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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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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士文集卷第四十七 芝园集卷第七
  郑节妇黄氏传
黄为浦江著姓自隋唐以来即有闻而宋隆兴癸未进士度
亦其族也其居辛山者曰德清有女曰琇字守贞生赋淑姿
不失故家遗范父母爱之为其选良配元至正已丑冬十二
月归同县郑氏瀛字仲容守贞年甫二十奉上接下无愆礼
人称其贤明年仲容髀患疽流注肌覈间一溃一兴累累如
连珠百药弗验守贞扶掖卧起附膏于𥿄而更敷之虽甚久
无懈怠意又六年仲容殁守贞自矢不再适且曰生为义家
妇死为义家鬼敢失节以玷旌门乎其志坚凝屡有撼之者
不少动寒灯孤幌澹然能自安遂命仲容从子柎为其后守
贞今四十九矣及见柎授室生二子熛煁朝夕受其孝养云
昔者孔子称宓不齐之善而归于鲁国之多贤盖观感而兴
非有资于贤者要亦未易以成名也今郑氏之家十叶聚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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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大辛亥尝旌为义门其规度整肃如严霜烈日可畏而可
仰其德义之涵濡又如春风和气之薰蒸不自知其入人之
深故其化行教洽过其门者犹率德励行而乖戾之虑消况
为其家之妇者乎宜守贞执节之坚而循礼之谨也传曰一
家仁一国兴仁其理诚不诬哉予官仪曹时郡国多以节妇
事行来上辄闻报下褒异其门闾观风使者或以守贞为言
甚有不彰明之者乎异日乌头双表之树与旌门后先辉映
不亦一家之盛美哉予故辑其事为传文一通衣冠之士傥
有扶植彝伦为任者尚见诸赋咏以同其传焉
  故愚庵先生方公墓版文
呜呼自我齐国文公绍伊洛之正绪号为世适益衍而彰传
道受业者几遍大江之南而天台为极盛时则有潘子善氏
林叔恭氏赵几道氏兄弟以及杜仲良氏如此者不能遍举
皆见而知之推原体用之学敷化弘治而风动于四方重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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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照于斯为至流风遗俗迄今犹有未泯若我愚庵先生方
公其殆闻而知之者欤先生讳克勤字去矜姓方氏其裔出
睦州玄英处士于宋初十五世祖廿四府君某始迁宁海侯
城里曾大父重桂乡贡进士大父子野父烔元鄞县儒学教
谕母叶氏宋丞相梦鼎从曾孙女也先生幼而端凝五岁知
读书自辨章句十岁暗记五经诸老先生啧啧爱赏目为神童
年垂弱冠遍穷濂洛关闽遗书及寻乡先达授源委凡涉性
命道德之秘穷研探索寝食为之几废因喟然叹曰为学必
合天人而后可舍是非学也至正甲辰尝一践场屋言国家
利害峭直无所顾忌有司不敢取飘然东归益闭户潜心于
一卦一爻必欲验诸事为至于天文地形礼乐刑政及制度
名物之属亦辩析归于至当如指诸掌会海民为变江浙行
中书檄吴江同知金刚奴募民为水兵先生诣金刚奴谓曰
民计穷而为盗未为盗者亦挻挻欲动柰何授之以兵是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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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盗非禦盗也金刚奴怒不荅既而水兵果于中道杀护吏
逃去从盗金刚奴踰垣走折一足始悔曰吾不从方先生言
以至于此未几侍御史左荅纳失里至郡招谕刘都事基为
之副先生上书陈剿殄之略不宜姑息都事韪其言而不能
用遂致郡县陷没民罹涂炭先生发愤入山谷采松柏食之
累日不返当路延先生入幕府先生谢曰我辟谷久矣弗足
与人间事也吴元年冬
大明兵取台州先生欣逢
真主之出乃大有为之时 疏举贤才安人心黜豪强除暴
敛明教育十馀事将上之未果洪武二年诏立郡县学以训
导辟先生乐于育才即起应命负笈来从者至百馀人先生
据经陈义曲畅旁通几无毫发遗憾闻者皆沦肌浃髓薰为
善良俄以母夫人春秋高力辞而归诸生追之者踵相接学
舍为空四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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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闻先生贤欲致之部使者袁君宏以书币来徵先生以
母老不忍离左右辟去旁县郡承使者风旨杂逮姻连督索
之先生上 京师两诣执政固辞执政奇先生材命就铨曹
试考覈入格名列第二 上特命知济宁府事阶朝列
大夫锡之冠带以行先生至官为书一通悬于康衢谕
上爱养元元之意民有所不平诣府自言禁吏胥不得呵问
日引耆耋坐语讯以得失郡学官缺孔子庙堂颓圯聘前进
士为师弟子员有未备者选补之役浮屠以葺庙堂庙南凿
为泮池傍列两序辟射圃于庙北造弓矢树正鹄日一再视
学亲为正句读较中否属县之内社各立学学凡数百区学
子系籍者二千人兵浚号为最盛始有诏民辟废田者阅三
载乃税吏徼近功不俟期敛之复以田定起科繇民益隋田
不增辟先生与民约定为简书列为丁产为上中下三算等
复折为三每有徵发恒视书为则吏不敢并缘为奸岁且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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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戎衣于燕时有令役民舟者有诛别郡以牛车从事天雨
雪牛僵死于道破产者十八九民请以舟就役僚佐畏令难
之先生曰吾知从民便抵法非所辞也即载以舟具白山东
行中书省省义不问郡仓绝粮省檄民七百里转粟青州民
病不能适漕运者自淮安输济南道出郡境先生欲就输郡
仓而俾济南致青州告于行省弗听即以闻户部户部奏可
行省臣愧之郡城坏故事筑以兵指挥使挟贵人势当五六
月聚民万馀治之民不得田哀号而即工声闻数里先生奋
曰民病不救恶用二千石为密闻中书同官疑且得罪不敢
署名先生独署之胡丞相惟庸以闻即日
诏罢先是不雨先生袒跣遍祷群祠涕泣卧祠下誓不雨不
还至是 诏下民驩呼而散大雨如注是岁五谷俱熟民歌
曰孰罢我役使君之力孰成我黍使君之雨使君勿去我民
父母自是连二岁三祷皆有年五年秋邻境尽蝗先生省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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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稽首告天夜闻空中甍甍声烛之乃飞蝗蔽天而过郡独
有年民有赴愬者随事则决大者笞辱小者谕遣之不留案
牍尤慎于庶狱月录日省不使久淹或文有未具时作麋遍
食之夏秋之税每命斛卒持槩高下出其手或至累旬不收
民兢指仓为阱先生令民自槩斛卒敛手不敢出气遇将西
成预移文与民期民争来输不遣一吏而税当先登江西浙
西二行省运粮百万济宁水陆数千里先生视如部民不使
有锱铢怨怼旧比每斛益四升以裨蠹耗先生悯其道远言
于朝蠲之府召州县官属皆役皂隶往往索赂无厌先生下
信符置邮无敢不至者信符之籍以印识而中分之吏托月
日稽违以媒利先生私藏之缓急有程一自巳出复行其法
于封内壹以信符召民民得竟并力耕桑襁负来归者相望
于道初赴官时户仅三万税万馀石三年之后税以石计者
十四万四千七百户亦增至六万有奇二州二十县家有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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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野无饿莩羊牛鸡犬散被郊坰富庶充实如承平之世至
于社稷山川诸祀先生脩崇坛壝严饰器服或树名水于周
垣之外 如仪制无有所阙水驿在西门内庳陋污湿居者
弗宁先生料㨂材木候农之隙更作于城南庭堂室房弘敞
逾昔冬寒河涷驿舟不行今舟人伐木为炭穿土穴藏冰因
其馀力以成事功泗水经郡城南通淮江北引河济地势高
泻搆石为闸而时畜泄之鲁桥枣林二闸历岁久坏石滇河
中舟道难之役闸丁絙坏石治灰而甓之故以苇囷庤粮大
屡为灾教民为陶瓦营屋百馀间申戒火令编民居为曹伍
递相救恤其患遂止大将军魏国徐公达副将军曹国李公
文忠统士马十万之燕驻郡稍久要官势吏争索粮刍相胶
葛于前先生依序酬决无不如意一军称能永嘉侯朱公亮
祖将舟师数百艘北征河水涸舟胶不可动胁先生曰即趣
五千夫浚河否则以军法论日且暮先生不忍烦民泣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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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夜二鼓天雨黎明水起数尺舟竟去莫有言者先生为政
以风化为急务以德胜佐贰始虽倨慢先生委诚待之卒自
愧服武夫悍将不知礼久亦化戢在官纵无事终日冠衣坐
堂上召诸吏授以书诗法律或公牍堆几群辨方哗先生片
言折之各心悦而去性不喜近名常自诵曰近名必立威立
威必至害人吾不忍为也府庭之间不陈杻械革鞭悬楹间
示不妄罚省宪考绩为六府最八年春入朝
皇上以为善治民锡燕仪曹使践其旧职濒行奖谕有加且
曰政成当显用卿秋八月知曹县事程贡尝以不职不笞心
衔之上封事言状 诏御史杨某廉按杨通程故人恐程坐
诬罪易民服潜索先生过事踰两月无所得乃捕府中卒吏
尽系之傍掠无完肤无一可问者杨更与其吏谋诬先生用
仓中灰苇时十月固未尝附火而苇则苫公宇垣实无私用
者先生不与辩遂就逮民号呼填道随行百馀里者将千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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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次子孝孺上书政府大臣愿以身为军赎父罪不报竟
谪役江浦会空印事起吏又诬及之孝孺复草疏将伏阙上
诉而先生殁于京师九年冬十月二十四日也寿仅五十又
一孝孺与兄孝闻奉柩东归十年春二月二十四日窆于县
东北深湾章施山之原礼也先王娶林氏讳姬妇道为一族
冠先十五年卒至是合葬生子二人即孝闻孝孺孝闻年十
三居母之丧不肉食至服除人以纯孝称之女一人再娶王
氏讳在生女一人未弥月而王卒少房董氏育之董氏生子
一人曰孝友二女皆在室未行先生面白如玉须眉秀整不
妄笑语动容周旋必合礼法兵乱负母逃入深谷两踵血流
遇二弟训育备至终身未尝失色与人交率真任质不事表
襮不以久近为冷热立谈之顷洞见肝膈南冠过郡者必以
米醪馈之不能步者僦舟车送之莱芜丞陈川欲迎母为养
厄于无赀出钱五千助之同列以事夺禄买布帛给其用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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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延之对食久而不衰脱逢其饮醉投案大诟而去待之益
恭及酒解来谢阳若不知者曰昔之夜吾亦醉矣不识君何谢
也生平奉养简素不服纨绮御一布𫀆数年载不易日不再
肉不治官事辄却肉不食所守廉甚丝毛不取诸人每行县
以物自随杯汤不肯受兖州守因童进二水瓜笞童十召州
吏还之乡人有为饶阳令者以燖雁侑书力却去乃巳初至
官时禄米一斛可易金三两以军食告乏月取十斗为食馀
悉储于仓或尤其迂不恤也晚年益加畏慎昼所为之事夜
则白于天俯仰皆无愧怍荣辱利害恒视之若一坦然不疑
古所谓体道成德之人先生诚庶几焉其为文章质而不华
平而中理有汗漫集若干卷传学者云濂私自念齐国文公
之薨始一百七十又九年而其学寖微哗世取宠者徒剽掠
为谈辩誇多斗靡者务组织为篇章文公所以扶世教淑人
心者率弃为空言故其临事之际仰攫俯拾唯恐利不入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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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有庸夫贱竖之不屑为者呜呼可叹也已有如先生闻风
而兴乃能诚求实践参前倚衡俨若上帝鉴临涵养既纯发
舒自异仁民善俗之政至今人人能道之夫命虽正于斯而
其率性会道无愧于文公者尚皦然弗诬也孝孺久从濂受
经颇知先生行事之详于是历叙其故而系之以铭铭曰
堂堂齐公命世之雄伊洛正传实为大宗入天出人完传翼
经有遏必疏无幽不明畴不鼓箧千里来过灿如聚星惟台
独多流光所及宁有翳昏揭彼日月辉于天门逝者沄沄灭
景销声不有人豪闻风孰兴倚欤先生行知尊闻养气弗馁
克乾塞坤实孚名随上彻九天鹤书翩翻降于丘园爰自布
韦专城以居象笏朱衣于赫其仪宠恩之加其广无垠曷以
报之誓不顾身敷宣帝仁达于齐氓以煦以妪以致其亨民
或劳只如鲂之赪乃平更繇俾遂其生黠胥舞文其贪若狼
乃障乃防而扼其亢人相告言久婴乱离父母孔尔我胡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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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千百为群其来如云操厥耰锄以播以耘我行其原万桑
沃然俯瞰于隰黍苗芊眠邻多孽蝗刺天而飞避不入境绝
类有知真儒之效小试则殷谁曰汉吏专美其循太和薰蒸
郁纷轮囷自此而升何泽弗臻天命止斯伤如之何视天方
高泪如悬河我又傒叹数奇则然中心无慊生顺死安善人
殄瘁斯道之衰顾瞻无依胡宁不哀崔崔者冈渺渺者陂其
中有坟千载之悲
  金华安化院记
金华安化院在县东二十里旧号安国宋治平二年更今名
嵩头陀法师所立道场稽诸传记法师名达摩西域人梁天
监十七年自金陵携铁鱼磬耒乌伤之香山寻于龙腋置寺
普通元年南行经余山江水大溢法师张盖水中乱流而济
至稽亭塘发善慧大士神迹创伽蓝于来山已而西入金华
建龙盘寺以及今院后入灭于龙丘资政殿学士洪文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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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郡志时既失于蒐辑不载院之缘起而复谓法师以吴赤
乌二年实建龙盘夫赤乌二年系已未岁天监十七年则戊
戌也凡历二百八十年当是时法师之齿又不知其几矣何
其寿耶他不足徵者盖可知已院既多历年所其佛菩萨护
法天神诸像乃唐贞观元年所雕宋庆历三年重加藻绘
国朝洪武十年冬十月郡之善士唐良胡贞及比丘宣政各
饰其一悉涂以黄金良又劝聚群力以毕其馀其释迦宝殿
旧构于宋淳熙三年岁久弊坏元至正十七年冬十二月住
持元厚新之其潮音堂至正四年冬十二月主僧宗旨作之
其七佛殿建于太定三年秋七月三解脱门造于至正元年
秋九月皆住山祖良成之其两庑仍宋德祐元年之旧库院
复营于元延祐元年冬十一月则诸僧捐赀之所致也精进
沙门弥坚今巳甲乙嗣补其处念院故无碑碣询谋于众命
其徒永琇齐贤诣青萝山中徵文以为记濂闻之西域之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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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中夏者自摄摩滕竺法兰之后代不绝人往往以宣译教
相建置梵宇为急如法师者亦其一人也菩提达摩之耒在
普通二年正与法师同时虽曰绝去文字以矫末流之弊而
其理行贰人固兼取籍教悟宗之言奈何后世岐而二之禅
则直䆒心源以文句为支离教则循序进脩以观空为虚妄
互相訾嗷去道逾远然以密意言之依性说相非息妄修心
者乎破相显性非泯绝无寄者乎以显示言之真心即性非
显明心性者乎轨辙虽若稍殊䆒其归极则一而巳奈何后
世岐而二之此濂之于法师不能无所感也斯院乃法师肇
立历代嗣守遗绪随成至保雕像于七百馀年之久外籍胜
因内修觉观理事双至不即不离其于达摩氏之道固未始
有异也呜呼悕矣是尚可与俗人言哉濂尝过院中见二豫
章围可十五尺许郁郁然如车盖屹立于门气象森邃不问
知其为古招提矧居是者多乐善好施而永琇等又颇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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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教不敢堕于一偏有足嘉者故勉从其请而发吾之所感
授之以文非为补郡志之阙缁素读之必有蹶然而兴起者
具官县人宋濂记
  毗卢宝藏阁碑
乌伤之墟有山郁盘名伏龙山山㒹有寺号为龙寿宋治平
中又更圣寿寺废巳久莽为荆榛元泰定末有大道师千严
长公飞锡而来从者如云一弹指顷幻成楼阁导师示寂后
十贰载北丘如海来补其处四象悦服如公在时十贰时中
常作思惟金口所宣十二分教受时之者发明自性此乌可
阙乃与勤旧良𣏌是图西往姑苏扣诸檀度所施白金数将
十镒奉以为贽于福严院请致毗卢大藏尊经满六百轨稛
载而归乡之善士至四三千奔走往迎爰自山麓以达殿堂约
二里所来道耦立各各合掌次弟受经而传递之纵横错综
无弗及者琅函既登头面接足礼佛而退海之与𣏌又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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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经无阁与无经同何以自表启人敬心孜孜持历遍走
民间欲聚铢黍以成丘陵𣏌弟德邻素乐真因尽心化导惟
日不足又有僧脩宣劳其间历七年久始见功绪乃撤旧堂
载筑载营均齐合度无有倾陊于是命工伐木于林琢石于
山造陶于原锻铁于冶总总林林不戒而趋而其梓人曰陈
新氏亦绝荤肉率涖役
国朝洪武龙集丁已阳月斯届其日乙卯始奠梁楹阅六十
旬乃讫厥功阁敝五间高七寻周以明轩觚 骞飞蚩尾冲
霄犹如化宫影落天半中像大悲具千手眼左右千佛饰以
黄金种种庄严华侈胜特东西相向列以长龛攒布庋格妥
至诸都索怛览藏毗奈邪藏阿毗昙藏其为功德微妙难思
邦定因果穷䆒性相垂范四仪严制三业研真显正覈为摧
邪无所不具无所不感有信礼者如闻世雄出大音声天风
海潮震荡空际一历耳根万劫不磨重阁之下仍设高座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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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妙法以耸人天龙鬼之听遐迩之人来游来瞻举手加额
叹未曾有海复来谒请述记文用告来者是缵是葺永久不
坏我闻法藏总为五千四十八卷以别计之凡六百亿三万
一千八百八十八字之多于一字中各有点画于点画中各
备形声是名为字积字至于三百四百或千万言是名为经
积经以至恒河沙数无有穷极悉会于一是名为心譬之于
佛自一至十自十至百自百至千千佛千身于一身中各具
手眼是名为佛一有不具于相则乖大慈悲父以一佛身用
表千身示现神变出千千眼颠到捧执靡不如意是名大慈
大悲之道是名法藏或微或显不越一心心外无法法外无
物千佛各具不见其少大悲通具不见其多此何以故清净
海中微尘刹土佛身充满无有限域天地日月河山草木飞
走游泳洪纤高下有情无情或出或没在佛身中举无外者
虽其手眼至那由他及无算数亦不见余况止一千由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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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手眼同遍于虚空界不见一只亦犹契经充塞宇宙不睹
一字无体之体无文之文终日里露遍照十方敛藏于密初
无一发苟以凡情妄加度量如刀割水非狂则愚金华居士
逢此胜缘驩喜踊跃记阁成事意有未尽复说谒曰
我闻善慧师善巧度迷情建立大机轮中含三乘教运行才
一周功与持诵齐后代踵遐轨严饰日益胜黄金暨丹砂栴
擅众香等合成大宝藏涌现瀛海中大龙负之出天魔鬼神
众手持刀剑具护法禦不祥苟一撼动之循环不复停光色
声香类一一相奋轧如谈若空义闻者得殊利诚以宝轮转
众法与之俱法转心亦转顿悟在刹那此以何因缘乃独尊
阁之胶执于一隅森列众星比如如屹不动曷以发群机其
于立法初宁不稍乖戾当知一切法本来常寂静静为动所
基非静动奚寄动静二俱泯始不为 转来升斯阁者日见
众宝函周遭逐心旋不翅风雨疾回视他转轮昭昭涵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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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若止水毫发不动摇方知非动静不受有相摄若人以
相求执灯入宝山竭力若穷探得一而遗十红日行中天众
宝皆现前一览心目了无有隐遁者此岂有奇因不为相縳
故我今稽首礼作此法藏偈千佛为證明同归大悲海
  金刚般若经新解序
金刚般若经世尊第四时所说中更六绎互有不同唯童寿
本详略适中甚得义趣名僧达贤笺之者亡虑千馀家唯天
亲无着二论师探索微隐不失说经本意无著以一十八住
为义天亲以二十七疑为宗发明理观事行之详破一切执
断一切疑至于智境相耶能所俱妙三观之圆融三谛之冥
泯即一而三即三而一盖有不可思议者矣其经之至中夏
殆将千年或显或晦各系其时若论遭逢之盛则未有如今
日者也钦惟
皇帝陛下𢡟昭大德建中于民欲使感发自新一归至化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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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 三界大师行深愿重其利济群生为甚急演说言教虽
多而金刚经专言住修降伏而与心经楞伽二经大旨略同
其举扬心学最切乃 诏天界禅师季潭泐公会江南禅教
有学诸师参用古注而定其说于是季潭与演福法师大璞
玘公同加笺释且惧二论师文旨玄奥学者未能卒䁱因据
贰十七疑而革萧统分弟之陋仍推问荅深意而䆒脉络之
贯通务令明白简切而免缠绕支离之患既成诸师重加校
订始入奏于 华盖殿
皇上览而可之 敕同新笺二经锲梓流通季潭贻书俾濂
序其事濂以昏耄为辞双林住持南翁凯公复来请之甚力
乃为言曰 西方圣人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无非觉悟
群迷出离苦轮 中国圣人受 天眷命为亿兆生民
主无非化民成俗而跻于仁寿之域前圣后圣其揆一也金
刚经凡五千八百二十四言揭之篇端从长老须菩提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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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但应如所教住不过三百九十六耳三问三荅之间其
大体咸具已无馀蕴矣而乃蹑前语迹断后疑情展转滋多
直至二十有七方止其谆谆善诱欲启人信解者为何如哉
皇上自临御以耒宵衣旰食励精图治礼乐刑政粲然备举
所以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者既无所不
用其极今又彰明内典以资化导唯恐一夫不获其所其
设心措虑实与诸佛同一慈悯有情所谓仁之至义之尽者
也于戏盛哉濂幼龄时辄读金刚感应传见其所纪神异事
甚众然皆持诵精诚之所格持诵犹尔况通其义趣者乎又
况达性相二空而归于一实境界者乎殊盛之利诚未易窥
测也诵是经者宜思 皇上之太德孳孳焉以进道为
念斯可也不然则天龙鬼神实鉴临之可不畏哉洪武十一
年六月辛丑朔前某官金华宋濂谨序
  佛心普济禅师缘公塔铭(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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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如来演说三乘十分三教盖欲利益有情绝类离伦直
跻觉路固涉不思议妙境至有插一茎茅设一净食亦号为
佛事者夫事有大小而心无大小一念之起即遍二千三千
融摄终归实际又乌可以形迹论哉予于佛心普济禅师之
事不能忘言焉师讳自缘其号曰会堂俗姓陈氏台之临海
人父某以书诗为业人称为石泉处士母某氏感奇梦而生
师气骨不凡翛然有出尘之趣每入招提见像变梵夹必互
跪合爪作皈依状处士君见之谓其母曰是子如青莲花水
不能沾岂俗能淹邪乃命从四明白云寺观公为弟子观公
爱其容止脩雅言辞温简出内典授之读年十七薙发受具
足戒趺坐一室日以縳禅为事已而还台谒同郡天宁日溪
泳公泳公一见辄加奖予使居右右为执侍寻升掌钥泳迁
住杭之净慈师从其行净慈居五山之列号大丛林四方龙
象咸耒栖止师自是咨决心要知解且日至渐息群念期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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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天宫矣事闻于朝授师金襕法衣及锡今号仍卑报恩寺
额以宠异之师既受命复自念曰上之恩侈矣顾尘居杂遝
尘氛袭人无以称清净宏伟之观爰择地县北五里而近大
桥之阳林樾苍润蔚为神灵之壤新建报恩禅院一区晨夕
帅其徒以祝釐报上为务由是两地之间钟鱼互荅有若西
东家焉元季政乱海上兵动烽火涨天三阁与寺皆鞠为茂
草之场师䀌然伤心又以兴复为已任持钵行化聚落中随
其地建华严传经之会演说因果屠沽为之易业于是施者
四集师仍于桃源夹河两提悉甃以石建杰阁三楹间命工
塑佛菩萨天神诸像毕工未久而师厌世矣师一旦早作无
疾如平时索浴更衣属诸弟子以见性为急且曰吾明日将
逝至期呼笔书偈怡然委顺时国朝洪武戊申三月某日世
寿五十九僧腊四十二龛留七日颜貌如生茶毗得舍利无
算其上首祖溢智荣正圭等以其年六月二十一日奉遗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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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塔于寺界相之西北偏祖溢以乡先生夏克复所序行业
介予学子方孝孺耒徵铭予闻华严有四种法界其三曰理
事无碍所谓理事无碍者在有而不废无虽动而不离静譬
如水与波焉真空不碍幻有即水以辨波幻有不碍真空即
波以明水缘生假有二相双存者也师今炽然建立虽堕事
为而能无所染着竞全于真理其有得华严者欤铭以昭之
以示后之人铭曰
临海有上士夙依如耒智自著福田衣昼夜为佛事悯诸求
法者经行山泽中伥伥无所依乃就古伽蓝汛扫得清净床
第及衾枕以至触器等无不皆现前来者一如归了不生怖
畏非惟身安稳饥虚获充实杂华与净土最是方便门建阁
造经像俾人生敬信更阐大伽蓝普施无量法入者辄摄受
共趋涅槃城岂知劫火起尽化为煨烬中心铁石坚誓图兴
复计未能畅本怀竟归宗灭海四众悉悲恸大法无系故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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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设利罗树塔安置之龙鬼当诃护时现大神通有如住世
时不示生灭相生灭二皆空是名三昧力
  净慈山报恩光孝禅寺住持仁公塔铭
佛灭度后波罗奈王收佛舍利用七宝造塔为作铭记名曰
达舍婆陵迦有塔之有铭尚矣后世学佛者道尊行崇其殁
也因刻石以表其藏自大法入中国晋宋以来尝间一见焉
碑版焜煌始盛于唐宋之际及今净慈禅师之示灭既葬舍
利灵骨于金华北山随世变迁理则然也山之麓其上首弟
子件系得悟出世之因耒徵塔上之文其义实应古法濂不
敢辞师讳普仁字德隐族赵氏㜈之兰溪人文端母杨淑贞
皆名宦家师生有出尘之思年十岁往依金华宝石演法院
月公月公号秋潭尝主闽之囊山于人慎许与独以远大期
师俾习读东鲁西竺诸书师性爽朗即能领解义趣十四祝
发受具足戒二十有慨然求道之志危坐达旦期息妄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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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院智者住山了然义公以大辨之子慧朗之孙丕振临济
之宗师往造焉入室问荅机锋递相奋触电掣霆奔义公命
为侍香久之出游闽浙江湘凡名刹所在必求诸尊宿以證
其所悟无不改容礼之东阳煇公方主湖之道埸艳师之能
文请掌外记自是声称籍籍起丛林间武林双径江南诸寺
之最主僧南楚说公召师分座说法及说公迁化古鼎铭公
来补其处益推敬师且谓相见之晚师犹不敢自足闻月江
印公在育王云外岫公居天童亟走四明见之相与辨诘无
虚日徵以宗门机缘大而沙界小而毫芒无不收摄巳而还浙
水西相羊于名山水间达人胜士日游衍而激正法旁及于
辞章者唯觉隐诚公笑隐䜣公为最密风檐月牖语蝉连不
能休至忘寝食元至正乙丑始迁宝石山中乙未从部使者
之请出世金华西峰净土禅寺瓣香酬恩实归于义公盖表
其所自得也时天下大乱师知事不可为鸣鼓而退戊戌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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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帝亲帅六师取婺州巳亥春■幸智者禅寺见其山
川深秀而法席上虚特
诏师主之一坐十五夏唱道之外小大室宇咸为补葺一新
别筑燕居于寺之西麓曰潜庵将有终焉之志吴元年丁未
处之连云持公府檄起师主持不听洪武戊申韶之南华不
远三千里致州侯之命耒聘亦不从杭之中竺其请如南华
又加勤焉师惠然欲往郡守钟某意惜其行从容问师曰佛
法有重轻邪曰否曰佛法既无重䡖师位宁有崇卑邪师一
笑而止净慈居五山之一非耆学硕望莫堪尸之甲寅之秋
使者自武林凡三至师乃起而应之开法筵之日黑白环听
者于人各挹深饮醲叹咏而去师尤以兴坏起废为急时有
化主安净者颇有人缘施者麋至师以礼延致之方将大见
设施乙卯春秘书事起有诬智者寺僧购名尽以归者事下
刑曹刑曹以师旧主智者当知其是非逮而质焉事将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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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示微疾于京师寓舍屈指计曰今夏五月矣左右曰然曰
此八月八日最良吾将逝矣至期整衣端坐而逝虽当溽暑
容色不变其徒用茶毗法从事收骨还葬其年某月日也僧
臈五十世寿六十有四师风措孤峭不乐与非类狎逢学行
之士辄敬之如宾师纵无儋石储亦必久留不厌故荐绅服
其伟度乐与过从如王御史叔善故教授仲申二公名德重
当世尤与师为金石交善谈论终日不倦玉实珠联纚纚绝
可听尤能汲引后进随资诱掖克底于成有三会语若干卷
山居诗一百首传于世其嗣法上首智者志文景德原昭云
云所度弟子懋建云云云濂窃惟大辨之道门庭森严气局
苞敛故出其轮下者多内衷诚悫而直趋最上菩提初不假
葩泽衒鬻于外如义公者亦其人也师既因之得法见其真
实可信不疑于是出世度人声闻流布无间北南虽以百越
之远亦愿一临其地师之为人所企慕者从可知矣晚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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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道价益重岿然如鲁之灵光奈何缘业仅止于斯而师无
意于人世矣惜哉濂与师交者颇久归为序其尽灵语以传
复书其事俾镌诸塔其不可知者不敢妄意而剿入之也铭

大辨之门总摄群机棒喝交施飙旋云飞谁为之孙乃克肖
似奋迅直前是真狮子大方岩岩高风莫攀一弹指间冲破
命关掌记集云分席双径出世西峰大施政令继迁灵源芳
泉可㪺洒以杨枝普润焦枯声光四达争相挽致百越之区
亦耒交疏南屏崔崔名列五山龙鬼护经非贤孰干四众驩
呼迎师往住幡华塞涂观者如猬击大法鼓出大音声百蛰
方冥一雷尽惊我法将隆我缘已灭生灭何心红炉飞雪宝
幢之仆闻者心推翠竹黄花亦若茹哀实际如如衰则何有
仰瞻中天白月在斗
  故楼母吴氏墓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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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既铭先友楼釐君之墓楼君妻吴氏复卒其子仁与恕泣
而请曰先母极孝于姑姑年耄气逾弱左右手不能用先母
夙兴持栉具以往请姑坐榻上亲理发施膏沐讫鞠躬揖而
退旦旦如之虽遇寒之折胶暑之流金不废复闻宗老言尔
母之贤也胡可及也蘋蘩之荐无不蠲洁阃内之政无不雍
顺舆台媪御之贱未尝闻叱咤之声相尔父治家不恤劳勚
时粥环钏以佐飨宾之𥄱彼知饰珠玉侈衾衣以相夸诩其
视妇道为何事世非无女妇也如尔母者几何人仁等日夜
腐心恐斯言闻者鲜也盍若登之于文乎敢以墓上铭为请
予曰吾母陈淑人其贤与尔母正类常思树表墓道而一时
故老凋丧竟无从求文尔之情为可矜实与予同也因不敢
以荒陋为辞呜呼尔母固贤矣使尔兄弟自言终涉乎爱私
今则出于宗老之口其有不诚者邪呜呼尔母始得阴之正
德而无幽吝之气者邪金之精者声必宏以尔母之贤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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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不远闻邪吴氏讳正字德贞义乌人吴楼世通昏姻父泗
母颖吴氏年二十一来归享寿七十又九以洪武丁巳十贰
月二十五日卒其月二十九日合祔夫墓在县之 乡西
山之原三子仁恕愿仁恕皆从予受经良儒也一女适将仕
郎鄱阳县主簿方良玉孙一椿女二适吴荣丁宗元云铭曰
女位乎阴孰乘乎阳妇德惟柔孰亢乎刚苟不失厥常乃家
之庆叶西山之冈是为贤母之藏后千百年慎母变更
  国史研铭
濂为国史遂以官名砚勒铭于阴诞敷
帝制宣人文赤光如虹烛轧坤后千百载传愈新
宋学士文集卷第四十七 芝园集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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