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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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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士文集卷第二十五 翰苑续集卷之五
  天界善世禅寺第四代觉原禅师遗衣塔铭有序
浮图之为禅学者自隋唐以来初无定止唯借律院以居至
宋而楼观方盛然犹不分等第唯推在京钜刹为之首南渡
之后始定江南为五山十刹使其拾级而升黄梅曹溪诸道
场反不与其间则其去古也益远矣元氏有国文宗潜邸在
金陵及至临御诏建大龙翔集庆寺独冠五山盖矫其弊也
国朝因之锡以新额就寺建官总辖天下僧尼当是时觉原
禅师实奉 诏涖其职夫当兴王之运亲受 圣
皇付嘱以统释教之事诚优钵昙华千年一现者也其顺寂
也恶可不勒群行以贻后世乎师讳慧昙觉原其字也姓杨
氏天台人父某母贾氏梦明月自天而堕取而吞之遂有娠
及生容貌嶷如长不与群童狎每入塔庙辄对法王瞻礼父
母察其有方外缘俾依越之法果寺比丘某年十六为大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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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具戒已而学律于明庆杲公习教于高丽教公真积力久
忽拊髀叹曰毗尼之严科文之繁固吾佛祖方便示人若欲
截断众流一超直入非禅波罗密曷能致之时广智禅师笑
隐䜣公敷扬大法于中天竺海内仰之如景星凤皇师往造
焉备陈求道之切广智斥曰从外入者决非家珍道在自已
奚向人求耶师退凝神独坐一室久之未有所入广智一日
举百丈野狐语师大悟曰佛法落我手矣只为分明极翻成
所得迟广智曰尔见何道理敢尔大言耶师展双手曰不直
一文钱广智颔之乃命侍香天历二年巳巳龙翔新建文宗
命广智为开山住持师实从之为掌臧钥明年庚午广智如
燕都见文宗于奎章阁同行者皆股栗不能前师独神气恬
然广智叹曰真吾家师子儿也及归适寺新铸铜钟成广智
曰吾闻非福慧两全者莫先鸣钟即令师击之至顺二年辛
未出世牛头山之祖堂寺师畚剔秽荒为之起废使殿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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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且改其号为祖山寺至正三年癸未迁住清凉广惠禅寺
师撙节诸用其起废一如牛头帝师嘉之授以净觉妙辩禅
师之号十五年乙未复迁保宁禅寺十六年丙申王师定建
业师谒 皇上于辕门 上见师气貌异常叹曰此福德僧
也命主蒋山太平兴国禅寺时当俭岁师化食以给其众无
阙乏者山下田人多欲隶军籍师惧寺田之芜废也请于上
而归之山之林木为樵者所剪伐师又陈奏 上封一剑授
师曰敢有伐木者斩至今盖郁然云踰年丁酉赐改龙翔为
大天界寺 诏师主之每设广荐法会师必升座举宣秘法
要 车驾亲帅群臣幸临恩数优洽远迩学徒闻风奔赴堂
筵至无所容先是僧堂寮库有司权以贮戎器久而不归
上见焉亟命相国李韩公出之且 亲御翰墨书天下第一
禅林六大字悬于三门洪武元年戊申春三月开善世院秩
视从二品特授师演梵善世利国崇教大禅师住特大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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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统诸山释教事颁降 诰命俾服紫方𫀆章逢之士以释
氏为世蠹请灭除之 上以其章示师师曰孔子以佛
为西方圣人以此知真儒必不非释非释必非真儒矣
上亦以佛之功阴翊王度却不听 上闻寺僧多行非
法命师严驭之师但诱以善言诸郡沙门汗染习俗实悖教
范或劝当痛治师曰谚有云大林有不材之木能尽去乎祗
益释门之累尔事呈露者勿恕可也二年巳酉冬中风得瘖
疾遂罢院事三年庚戌春三月疾良已夏六月奉使西域四
年辛亥秋七月至省合刺国布宣
天子威德其国王喜甚馆于佛山寺待以师礼九月庚午示
微疾食饮弗进甲戌见王有欲归之意王令名僧咸来相慰
乙亥沐浴更衣呼左右谓曰予不能复命矣跏趺端坐夜参
半问云日将出否曰未也已而复问至于四三曰日出矣恬
然而逝其日盖丙子云寿若干腊若干踰五日颜貌如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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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敬嗼斲香为棺聚香代薪筑坛而茶毗之王与百僚送至
坛下命比丘千馀旋绕诵诸陀罗尼咒至火灭方已拾灵骨
祔葬其国舍利塔中七年甲寅秋九月丙寅同门友天界住
持宗泐奉遗衣藏于南京聚宝山雨华台之侧云师广颡礼
颐平顶大耳面作红玉色耳白如雪目光烂烂射人学者见
之不威而慑及即之也盎然而春温其遇禅徒随机而应未
尝务为奇巧闻者自然有所悟入遭际 昌辰宠赉便蕃
虽位隆望重恒处之若寒素无毫发自矜意为人寡言笑喜
怒任真不能以贵贱异其颜色当勾稽簿书至不能辨真赝
卒为下人所欺亦弗恤也然而毗翊宗教无一息敢忘广厦
细旃之间从容 召对㩀经持论每罄竭其蕴畜松园之
复释道私祖之免皆师之所请也师平生不轻度弟子其嗣
法上首蒋山法印国清导升天宁纯一道埸愿證 净戒
皆有闻丛林间愿證应缘入仕为应奉翰林文字大惧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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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没件系成书授之净戒以戒尚风义死生不易其操必能
昭廓其幽潜今證巳亡矣戒果能谒濂求为塔上之铭濂尝
与师游而共愿戒交尤洽不得以不敏辞濂闻之龙翔禅林
实甲天下创建之初非名德之重莫能主之是故广智握真
如印柄道明宗尝使辉光照烛于幽隐矣及今六合载清
真人抚运崇尚佛乘锡额建官以统驭其众非得法于广智
者亦孰能任其始乎呜呼何其规重矩叠而一倡一新也在
昔马驹蹴踏气宇恢弘出其门者无非龙象有是学者因有
是师先德固亦然矣由是方之广智之传实由正宗师之所
契亲得其髓固非常情之可拟议然称人之善必本其父师
厚之至也濂敢窃取兹义序其事而为之铭铭曰
金陵有宝刹昔为潜龙居飞翔起中天楼阁重重现
圣皇握金轮重御四大海易为大天界以表正法故唯师蚤
脩證广智法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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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命作总持欲符于前烈扶护法王法如宝双眼目秪恐昏
翳蚀光明不遍照况能摄威仪见者生敬畏统率诸僧伽无
不从化者出持使者节直抵中印土道憩一王城恳请为说
法群羌如见佛膜拜稽首礼四大本假合去住两无碍笑指
空中云聚散不留迹筑坛聚众香付之大火聚沙门馀一千
围绕作梵呗收骨藏胜塔作镇于异域眷此行道所何以示
四众同𫀆有大德假物以显义遗衣在故箧见衣如见师瘗
之雨华台当与灵骨同我知此衣中何啻千万缕丝丝具暖
性性圆即菩提师性千古存是有无边身比之虚空相普见
于一切何假有漏形方号为真实实际是真空永断于言说
我持不坏笔太虚以为𥿄铭此无缝塔了不见一字若以两
耳观始造不二义
  孝思庵记
钱塘王生骥年二十即以春秋预荐浙江乡闱既贡南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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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耕避五代乱以文行称周乾化中仕吴越官至乌程倅乌
程之弟宋钱唐令畎遂居虎林山中实骥之十五代祖也骥
之高祖父韩某曾祖父讳植皆以力本尚义见称乡人多德
之祖父名暹字子愚锡号为明谊处士生先君讳常年三十
出游番禺不幸客死时骥始七岁无所识知赖大父鞫育教
训以克至有今日先是大父尝图地于西湖北山之间曰驼
巘岭岭有三奇石怪松根蟠其上郁然可观大父既预为寿
藏且曰此新兆也吾敢居其首乎南山梯子岭先世数大墓
存焉年远不敢迁仿古者葬衣冠之义斲木为主书吾父名
讳瘗其中他日吾则祔其旁搆庵庐三楹间颜之曰孝思示
后世不忘其先也骥闻而识之久欲以庵记为请先生脩史
事严不敢有所闻每念骥来南京时大父挈骥拜曾大父墓
下慨然曰尔能颇知读书以亢吾宗非我之功实祖宗之泽
是赖尔出于千里外慎母忘孝思也骥尤不能置于怀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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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嘉惠之孝思之说其见诸传记者不一而足非止乎诗也
然其所谓孝者立身扬名使天下之人皆曰王氏有子岂不
为孝之大者乎若规规不离乎亲侧号诸人曰我能养我能
养而父母之名虽同里闬亦若无闻知如此而为孝将焉用
孝乎今生始加冠巾辄被荐乎乡入侍藩王以文辞上简
帝心其荣可谓至矣荣之至者孝之䔍他日位益显名愈扬
使生者受封爵殁者膺貤典则生之孝又为何如哉是则孝
思之义巳庸非生之大父所深望者乎予与生有师友之义
为记其庵故不以颂而以规
  送陈生子晟还连江序
洪武七年十一月十二日
皇太子临大本堂召东宫赞读及诸王府伴读凡二十五人
立庭下谕之曰尔等离父母去坟墓者三年于兹冬气向深
草木摇落宁不恻然动怀土之情乎吾巳为尔请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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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宜各旋归归即遄至无以久淹为也复命左右出内府钱
若干以为道涂费众皆罗拜而退时闽之连江有陈生子晟
者以周易中第三名文解上礼部既而台臣以其词章古雅
选入为 楚王府伴读朝夕陈说经义甚为王所宾礼及
奉 教令还闽诣予言曰子晟久侍几杖今将有三千里之
行愿先生赐一言以自勖也予曰尔之从我者学为文耳文
岂易言哉翻秋涛之汹涌屹乔岳而不迁沛元气之淋漓未
足以喻其变化也能知变化则迁轹固蹴蔡驾韩烨然有
光万丈矣孰能掩之哉尔以学止于是乎生曰然予曰未也
圣人垂训皎若丹青所谓载道之经是巳经则万世之准绳
也推其训故以覈其原绎其文义以达其支使言与理相涵
而无悖去之者方可排斥毛郑轻视王马而靡所不通矣尔
以学止于是乎生又曰然予曰未也上天下地其中为人号
曰三才功用则均上帝所降之衷日保守而弗失气或我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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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吾则廓而通之欲或我戕也吾则绝而远之内外混融庶
几与天为徒矣与天为徒则见诸用者穷则独善其身达则
兼善天下无所入而不自得焉是㪺濂洛之深泓而挹沂泗
之清冷者也顾不韪欤生以为何如生避席而拜请书所与
言者佩而行之予老且病四方求文者日相迫趣誓欲燔笔
砚以自绝怜生之笃志于学因写以为赠
  双鲤轩铭
侍仪使唐希孟氏以双鲤名其奉亲之轩志养也养亦多物
矣而独取于鲤者何亲所嗜是谓口体之养者也能竭力于
口体之养则养亲之志可知矣希孟以孝闻公卿间予故发
其名轩之义而著为古声诗焉其词曰
苏有孝子善事于亲父不待养而母独存孝子曰噫父母生
我念父不见双泪潜堕幸有母存是瞻是依一日不见惄焉
踟躇戢戢者鱼亦既多旨母兮所嗜唯河之鲤聂之可脍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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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可羔朝纶夕罾胡敢自宁凡厥有鱼皆化为鲤以奉吾母
我忧始写岂望鲤多多母之年百龄犹短中心则然不知我
者谓养口体我鲤不烹我情曷巳有华者轩锡以嘉名目恒
见之用著吾诚太史作铭惟子是勖移孝以忠永怀百福
  题盛孔昭文槁后
余弱龄时即从黄文献公学为文既得户庭而入益求海内
诸作者观之不问在朝与野咸无弃者于今四十有馀年矣
大槩气豪者失于粗厉体局者不能有所发舒求其臻平和
者十无四三彼极盛时且若此况当兵火患难人物眇然之
后乎海盐盛潜孔昭尝以进士贡南宫予时滥司文衡颇见
孔昭经术甚邃不知其能古文辞也今自定陶移丞淄川持
文一帙来见再三读之云锦张而五采开韶乐鸣而八音和
凤褰噣而鸾舒翎予不觉叹曰呜呼此岂非文哉当今文士
虽多如吾孔昭者其指盖不多屈也然而学无止法孔昭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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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以所造为巳足益致力焉他日必以文辞黼黻 昭代之
盛决不后于他人矣予虽耄日切望之
  题独冷斋卷后
天气有阴阳阳气则热而阴气则冷初何阙于人事唐人往
往借以为喻谓登枢要者为热官守闲曹者为冷官见诸咏
歌形于纪载者何其多乎哉天台张君天秩守道君子也于
世无营朝夕之间唯饮木兰坠露餐秋菊落英而已遂取杜
甫诗中广文先生官独冷语以名其斋盖若有激也然予窃
有疑焉张君下帷授徒文毡方床积古今图史左右一启卷
间心融神畅俨然如入春风中和气烻烻动人若云张君为
独冷吾则未之信也所谓独冷者必真坐广文馆中然后方
称斯名尔张君以为何如侍仪使白张君从子也以此卷索
题至六七而不倦因濡毫一书之
  题清微法派仙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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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授贵相承昔人皆以为重非特道家之为然也在宋之时
明教嵩公惧诸师传授不明于后世乃大画一图而略箸其
事于下谓之传法正宗记今观清微家自魏元君而下共一
十七人皆图厥象霞冠星帙粲粲可睹谓之法派仙像图噫
是不亦异世而同符哉世有从师不旋踵而背去之者视此
可以戒矣像之次弟画工偶失其序盖不足深辨云
 题张樗寮手帖
张温夫年八十时尝为周法师竹泉书龙虎福地四大字此
其所荅书也书旧藏神宝府中兵后失之汪君伯通复购而
归之温夫宋之执政子以恩补官仕至直秘阁致仕故其所
交皆一时名臣遂以书名天下而金人宝之不翅金璧大抵
温夫笔法出于米南宫南宫始学沈传师后方入大令之室
天马脱衔追风逐电诚有不可控驭其变至于温夫极矣临
学之家不知以予言为何如也温夫为鹅湖寺书大义道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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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巳八十又四其挺特之气至老不衰因并书之使览其字
者可以知其为人
  跋遁山翁行状后
何氏为吾婺甲族簪绂相继至文定公出上继考亭遗绪以
性命之学衣被后人其名益盛矣遁山翁凤字天仪公之群
从子言论风范亦可以冠冕风俗五尺之童至今皆能言之
盖有其实者虽无文而自彰实或不足而假空言以张之未
必能著此无他其理固应尔也濂在禁林翁之诸孙穆持行
状求题聊相与一论之或谓翁之行必待文而始传者抑过
矣穆循循雅饬无愧于文献家子孙云
  题冯子振居庸赋后
海粟冯公以博学英词名于时当其酒酣气豪横厉奋发一
挥万馀言少亦不下数千真一世之雄哉遗墨之出争以重
货购之或刻之乐石或藏诸名山往往有之则为人之宝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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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矣余藏此卷者久极为珍秘今以归蒲圻魏先生先生
博雅君子必有以赏识之斯文为有所托矣
  张肯字辞
古者冠而字敬其名也三加之后必为字辞以祝之或稽于
经或㩀于史凡可以缮性禔身者无不可也由此观之非惟
敬其名抑且以敬其身能敬其身则成人之道具矣姑苏张
君芸已敦实有学之士也尝名其子曰肯又以继孟字之盖
取书大诰之义也虽加冠于首而未有为之辞者请余补之
余虽弗获从大宾之后与闻酌醴之事然与芸已友也辄陈
所见而告之其辞曰
冠礼之重为敬其名苟非其人礼弗虚行伊张氏子世传以
经名子曰肯厥义则宏吾为尔陈耸耳而听有法于先尔基
尔楹有菑于前尔播尔营勿违厥时必将必迎勿阏其成载
厉载兴兹为善继父事是绳前者有作后或匪承此谓悖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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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于沦冥规既我蹈矩复我程此谓顺德令誉日增二涂之
间美恶所形择善固执弗挠而倾况尔秀颖如稼之青翘然
独异如木之荣栋梁斯任仓囷载盈上慎旃哉学惟烝烝余
言止矣尔其服膺
  题易庵卷
余闻老易相为用也久矣至于魏伯阳著书明述卦候之旨
而后世丹经咸祖之此不独形之空言而实见于行事者也
冶城道士王君宗懋名其丹室曰易庵吾友危学士尝为之
记复请余跋其后呜呼太极其鼎炉者欤坎离其药物者欤
阴阳其火候者欤王君当有识于此矣若夫开物成务随时
变通盖出于是三者之外非更仆不能尽也尚容它日为王
君言之
  种学斋铭(有序)
姑苏张君其名为田其字为芸已遂以种学号其斋居濂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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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叹曰何芸巳之善取义者欤盖其先人子昭君积书满
家而日读之芸巳又从而继之非惟芸已也其子肯又能善
承而勿使替之是张氏种学者三世矣因为著铭勒诸斋中
一以昭种之之功一以为芸已父子勖也铭曰
我有心田为寸者方何以种之以道德为之秧其叶油油其
本洸洸仁耕之而义耨之唯恐涉于岁荒俟彼西成于粲其
箱可以续烝民之命脉可以佐至治之馨香此韩子之喻崔
生所以欲久积而大昌肯舍已以从人不以礼而为防有美
君子厥姓惟张通经而探乎玄髓掞文而烨乎星芒取种学
而名斋欲孳孳而自彊史官作铭揭之中堂愿是藨而是蓘
终大迄于礼穰
 傅同虚像赞
将求子于外兮则鍊精于三田欲索君于内兮则游神乎八
天是皆窥见夫粗迹而未能畅达其真玄高岑兮谷绵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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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兮蹁跹岂非长跨于洞庭之野吹琼管而招飞仙者耶
  跋广荐佛会记后
余既造此记自知笔力衰弱无以发挥 圣皇崇尚佛乘
之深意岂期大方丛林竞相传布殊用悚反而雪山成上人
复索余书一通藏诸箧衍以上人好学之功不欲固辞之虽
然予文固非佳然昭代制作之盛足以为千万世之法者亦
备著于其间后之续僧史者必当有所择焉
  王贞妇传
王贞妇名妙清会稽人年及笄归同里可先楼君生二子叔
仁澄叔仁始七岁澄仅四月而楼君亡贞妇毅然以节自誓
朝齑暮盐或不能给而贞妇安之从事残灯败杼夜参半犹
隐隐闻伊轧声人数有撼之者志如铁石而弗可动舅姑亦
怜其少欲俾更适人贞妇泣曰妾闻妇人于夫一与之醮终
身不移妾何敢忘家纵贫得服劳于舅姑之侧他日九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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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当有以见吾夫傥舍之而去虽终日饮醲齧肥犬彘亦不
食其馀矧人乎哉妾有死而巳不能从也舅姑见其语刚而
意不回复义之贞妇自是事舅姑益致其恭教二子从良师
游皆成人知问学亦颇能尽孝见称于士君子间贞妇夫死
时年二十七而今已五十四矣
史官曰呜呼若贞妇者岂不为难哉自阴教久不行女妇不
知书诗谟训其所欲为鲜克由于礼者矣而贞妇乃能矫然
自异如劲松梃梃于蒿莱间是何可及也呜呼若贞妇者岂
不为难哉
  猗欤诗有序(入四言诗类)
猗与美君子也君子谓奉常吴镇卿镇卿蚤以文显使于金
源不辱君命故作是诗也 猗欤君子在括之阳粲然其
章有玉其相厥声孔扬声之伊何如岩之峨峨不刿不颇屹
立而弗阿犬羊膻如其势绵如酣如连如贪噬我中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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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扬为天子使诞敷皇灵以詟其类彼何人斯是絷是维不
虞其无知彼何人斯是维是絷不恤其无拂我金其躬我赤
其衷我节之崇以迄于终皦尔之行孰能尤之贞尔之刚孰
能柔之游麟之冲冲兮鸣凤之嗈嗈兮我思君子维邦之容
兮 猗欤九章六章四句二章章三句一章五句
 予谓作诗必本于三百篇自李陵专于五言历代因之
  鲜有复于古者晋魏之间虽有作者音节韵趣亦有难
  于言矣方与刘先生伯温同倡千古之绝学适吴从善
  以其远祖墓铭求题欣然援笔赋之从善有文而又能
  不忘乎先如此其亦贤子孙也哉
  玄默斋铭
全椒孙仲善氏名其斋曰玄默危学士苏脩皆尝遗之以文
仲善复求余继作脩史事严历数月未能撰述仲善又时趣
之今因休沐之暇辄援笔为之铭夫玄默者葆和之要也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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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能从事于斯则近道矣铭曰
玄兮默凝神于恍愡默兮玄欲潜思于九渊曷若渺渺绵绵归
之自然一气孔神迢乎象先谁为之后孰为之前至矣哉此
所谓鸿濛之根毓丹之田也久而行之与道周旋可以接韩
终之袂可以拍洪崖之肩勉旃旃必守夫规中焉
  大明日历序
洪武七年岁在甲寅夏五月朔日新脩 大明日历成
粤从
皇上兴临濠践 天位以至六年癸丑冬十又二月凡
戒饰之谆复征伐之次第礼乐之沿革刑政之设施群臣之
功过四夷之朝贡莫不具载合一百卷藏诸金匮副在秘书
甲寅以后则岁再脩而续藏焉呜呼惟天立辟惟辟奉天其
能混合三光五岳之气者盖可数也然挺生于南服而致一
统华夷之盛自天开地辟以来惟 皇上为然其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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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一也元季绎骚奋起于民间以图自全初无黄屋左纛
之念继悯生民涂炭始取土地群雄之手而安辑之较之于
古如汉高帝其得国之正二也平生用兵百战百胜未尝摧
衄以至继天出治经纶大经皆由一心运量文臣武将不过
仰受成算而巳其独禀全智三也钦畏天地一动一静森若
神明在上及至郊祀存于心目有赫其临甚至不敢仰视惠
鲜小民复恐一夫不获其所贪墨吏及豪黠之徒有加害者
必威之以刑其敬天勤民四也 后妃居中不预一发之
政外戚亦循理畏法无敢恃宠以病民寺人之徒惟给事扫
除之役此皆古昔所深患今绝无之其家法之严五也兵戎
国之大权悉归之于 朝廷有事征伐则 诏大帅佩
将印领之暨旋则上章绶归士卒单身还第其兵政有统六
也呜呼
帝力难名度越前王不可以一二识也今日历所书筹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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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功业之著规摹之宏远其本盖原于此矣然而史事甚重
古称直笔不溢美不隐恶务合乎天理人心之公无其事而
曲书之者固非也有其事而失书之者尤非也况 英明
之主不世出而记注之官迁易不常无以究夫 圣德
之高深臣同暨濂幸获日侍 燕闲十有馀年知之深故察
之精察之精则其书也颇谓得其实而无愧兹因日历成书
谨揭其太要于首简使它日脩实录者有所采掇庶几传信
于千万世也其总裁官翰林学士承 旨嘉议大夫知 制
诰兼脩 国史兼吏部尚书臣詹同翰林侍 讲学士
中顺大夫知 制诰同脩国史兼 太子赞善大夫臣
宋濂催纂官翰林侍 讲学士嘉议大夫知 制诰同脩
 国史臣乐韶凤纂脩官礼部员外郎臣吴伯宗翰林编脩
臣朱右臣赵埙臣朱廉儒学教授臣徐一夔臣孙作布衣臣
徐尊生其雠校誊写则臣伯宗臣廉及乡贡进士臣黄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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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生臣陈孟旸开局于六年九月四日历二百六十有五日
始讫事云臣濂谨序
  通鉴纲目附释序
新安子朱子既释诸经患史学失褒贬之义无以示劝惩亲
为通鉴提要以授弟子天台赵师渊几道使著其目凡例盖
一十九门总一百三十又三条凡下有月日下有类至详且
悉也师渊遂据提要为纲目五十九卷朱子重为之审定故
其中亦颇与凡例弗合书既成流布四方凡例则知者绝少
博学如王文宪公柏仅获一见于五十馀年之后他固可知
已所以尹起莘之著发明刘友益之解书法皆想像而为之
辞徐而察焉或有未慊于人心者永嘉孔君克表殊窃病焉于
是历考义例异同凡朱子微意先儒有未发者及发之而未
当者皆备疏其纲之左目中音义事證及名物度数之属亦
不可不知仍取史炤胡三省王幼学三家会粹群书而折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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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通成若干卷名曰通鉴纲目附释云濂闻作史者实原于
春秋虽立言有不同其编年纪事则一而已释春秋者不趐
数百家史固非经也有疑难而不能通者其尚可略之乎司
马迁史记注者一十又四班固汉史亦至三十迨今犹未已
也况朱子上取法春秋大经大法皦如日星文宪公至称为
续经之作其又可与诸史例论之乎孔君之留心于此诚可
谓贤也已抑又闻是书之成卷帙浩繁不能无舛讹李心传
谓唐肃宗时直脱二年之事武德八年以后迄于天佑之季
甲子多差而周公谨所疏为尤多盖又不止乎此也将师渊
不暇察邪抑朱子春秋高而未及悉正之邪孔君尚有以刋
定之庶几为纲目之忠臣也欤濂侍讲禁林孔君来为脩撰
出以相示濂为之惊喜且谓其书世决不可无特为序于首
简彼穿凿性命簸弄词章而无益于人者视此其亦知愧哉
孔君字正夫克表其名也宣圣五十五代孙至正戊子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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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通六籍而文又称之士林咸推为巨擘云
宋学士文集卷第二十五 翰苑续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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