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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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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士文集卷第十四 銮坡集卷第四
  吕氏采史目录序
皇帝既正宸极龛定幽燕薄海内外罔不臣妾慨然悯胜国
之亡其史将遂湮微乃洪武元年冬十有一月命启十三朝
实录建局删脩而 诏宋濂王椲总裁其事起山林遗逸之
土恊恭共成之以其不仕于元而得笔削之公也明年秋七
月史成自太祖迄于宁宗总一百五十九卷左丞相宣国公
李善长率诸史臣上进顺帝三十六年之事旧乏实录史臣
无所于考阙略不备于是礼部尚书崔亮主事黄肃与濂等
发凡举例奏遣使者十又一人遍行天下凡涉史事者悉上
送官今之北平乃元氏故都山东亦号重镇一代典章文献
当有存者特择有职于官者行示不敢轻也章贡吕仲善时
司膳成均乃被是选是月癸卯即乘驿北去八月丁卯抵北
平凡诏令章疏拜罢奏请布在方册者悉辑为一有涉于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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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则令译而成文其不系公牍若乘舆巡幸宫中隐讳时政
善恶民俗歌谣以至忠孝乱贼灾祥之属或见之野史或登
之碑碣或载群儒家集莫不悉心咨访且遣儒生危于等分
行乎滦燕南诸郡示以期日有慢今者罪及之爰自丁丑开
局于故国子监至冬十又一月壬辰朔始完以帙计者八十
择高丽翠纸为之衣舁至行中书借官印识之进于南京乙
未赴山东河水方冻大雪深二三尺仲善驾牛车遵陆而行
一吸一呼冰生髯间巳未至济南其𧫎询大略如北平时又
明年春正月甲寅竣事成书又四十帙所拓碑文北平四百
通山东一百通不在数中仍印识如前三月壬寅辇还京师
巳而诸使者咸集濂于是有所依据脩成续史四十八卷夏
六月复诣 阙上进仲善以功升太常典簿寻为丞且以史
事之重不可易视也集为目录四钜编上之而藏其副于家
徵濂序其首昔者司马光既著资治通鉴又略举事目年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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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国纬之名曰目录示学者以枢要也仲善今备述采史纲
领明其事之良艰示后人以轨则也书之意虽不同而心之
厚于仁则一而已呜呼史有阙遗久矣如近代卫绍王之朝
记注亡失南迁后遂不能纪载当时史臣所属若得如仲善
者岂不有胜窦祥扬云翼之所录哉顺帝乙纪卒得为完书
皆仲善之功无疑人有功而不知不智也知而不言不仁也
濂待罪国史故不辞而为之序使观者有所徵焉进史后三
月 日
  故胡毋欧阳夫人墓志铭(有序)
夫人讳汝圆字某姓欧阳氏世为太和人父宗周毋江氏夫
人年十七归同里胡济川济川素为闾右族其远祖有讳笺
者在宋时以明经及第为南城丞逢国大庆获封其父咨迪
功郎毋欧阳氏孺人赞书中有福荣之言遂取以名其堂扬
文节公实为作记夫人佐济川治家政内外咸举至于科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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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尤加之意适至正壬辰兵乱江西行中书檄济川充里
之早禾市巡检为禦寇之计早禾当龙泉永新安福之冲凶
竖出没靡常一障之责诚有难胜任者夫人佐之轮楮币数
万于公家募骁勇植砦栅相率固守如此者十有馀年卒能
全其宗族诗礼丝麻如承平时夫人之力居多视彼强家大
姓歼于群寇者相去不翅万万夫人事姑乐氏甚孝敬及婴
疾而亡济川与仲子子璘方受事于赣夫人含泣视事凡棺
衾袭敛暨宾祭百须之物无不具俟济川还始殡焉初乐事
姑陈氏尽礼今夫人之事乐亦如之议者谓如崔山南家云
夫人自岁癸卯辟地武山阳至于乙已江西州郡悉平夫人
随济川还故里室庐已燬于是相与经营构祠堂以奉胡氏
四世神主割腴田以充祭𣏌而曾祖姑萧氏墓在梵安寺傍
者亦捐产俾浮屠主之为芗灯之须其奉承先志而知所急
类如此其戒饰子孙必令取则于先世且曰昔文莭公记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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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堂有迪教励业树家亢宗之言尔曹不可不勖吾亦欧
阳氏也尔能勖之则福荣之名未必专美于前矣夫人素有
痰疾至是加剧以洪武庚戍四月壬申卒年五十有五子男
三人子瑛子璘子瑀皆克尽子道子瑛先夫人而卒孙男五
人相授祖授宗授孔授仙授女三人适某某某子璘卜以某
年月日葬于某山之原前葬以乡先生王君沂所为状来徵
铭先生以文学知名当世状之所述其言宜可信为之铭曰
孝足以奉其姑智足以相其夫力足以植其闾有若夫人其
殆缮妇性者欤其殆䔍妇道者欤
  题朝夕箴后
右朝夕箴一名夙兴夜寐箴凡二百八字南塘先生陈公之
所撰也先生讳柏字茂卿台之仙居人与同邑谦斋吴梅卿
清之直轩吴谅直翁父子游而深于道德性命之学盖自谦
斋从考亭门人传其遗绪而微辞奥旨先生得之为多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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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慥堂郑雄飞景温辈行虽稍后而事先生为甚谨人以其
学行之同通以四君子称之今观先生之著此箴本末明备
体用兼该非真切用功者当不能为是言乡先正鲁斋王柏
会之读而善焉以教上蔡书院诸生使人录一本寘于坐右
则其所以尊尚者为何如哉呜呼前脩日远后生小子不知
正学之趍唯文辞是攻是溺志亦陋矣濂故表而出之并系
先生师友之盛于其后以励同志者云
  谕顽
陶尚书中立为子言临海林甲一门皆疫死甲独治丧暨甲
殁无人藏其尸家犬奔号里巷若狂已而群犬翕集衔甲衣
曳至西郊跑土成坎薶焉坎浅不能容又复曳出如是者四
三始壅土覆之而去新昌黄琛甫有牝犬为逻卒所食弃骨
屏处其子衔之瘗诸野予闻抚髀太息每举谕诸人人辄笑
予诞且谓古无是事昔谯县崔仲文畜犬会石和以丁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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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从和杀仲文夺其犬犬齧和守仲文尸瓜浮土掩之寻
牵和衣诉官和伏诛此晋义熙中事也冀州石玄度犬母育
一子爱之甚玄度烹子啖之母候骨投地敛置一窟移葬于
桑间日夕向桑嗥逾月乃止此宋元徽中事也谓古无是事
者过矣夫犬能禦盗齰奸解难报恩传记所载者纷然也又
宁止此二事乎人苦不自重物理有可徵者亦弗之信反指
予为诞予故书此示之人心尚存其亦有所感夫
  魏府君墓志铭
惟魏氏远有世序相传出郑国文贞公徵初居钜鹿宋靖康
之乱其诸孙某随高宗南渡来知袁州遂家袁之萍乡历若
干传至讳某者生南金南寿父子同试荆湖漕司皆入高选
南寿迁鄂之蒲圻遂为蒲圻人南寿生太学上舍天福天福
生府君讳云瑞字祥卿颖达善记问从乡先生卢应奎讲说
经旨毫分缕析弗之厌会延祐科试法行府君竭力从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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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人矣不久必自覆尔姑待之豪右郑仲淳挟官中气势每
鱼肉民民不敢谁何间诱府君族子为劵欲侵其土疆会省宪
两府交荐府君典教郡庠惧而不敢发其婿郭升之曰吾何
畏于彼哉竟踵郑之为府君诣郭自言期以诚动之郭见府
君容貌魁梧论议英发心甚服之巳而请府君作大书府君
挥洒如飞郭曰先生奇士也吾几失之矣请以田劵还而不
硕受直也府君操心仁厚而能詟伏暴强类如此府君善学
米南宫书得之者不翅拱璧尤喜著述有笔记若干卷藏于
家他如先世决科诸文皆蝇头细书装潢成帙以示子孙其
皦皦之志犹前日云延祐已未十月十二日卒于齐安郡上
距所生至元戊寅十二月廿日得年四十又一至治壬戊十
月某日权厝于某山祖茔之南后五十年为洪武辛亥某月
某日始克卜葬于黄盖湖之原礼也府君娶宋氏子男三人
长法孙蚤卒次已孙今名观嘉议大夫国子祭酒次虎孙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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蚤卒孙男五人子仁子同子栗子 子乐子仁子同皆蚤卒
孙女三人王克用熊彰毛艺才其婿也曾孙男三人思植思
荗思诚曾孙女一人尚幼濂也不敏官翰林成均时幸与观
为僚友观乃以祠部主事张孟兼所为状来谒墓门之铭濂
闻府君言行多可书要不止状之所云而已府君一日方出
见家人市物竞其价之低昂府君叱曰彼非嗜锱铢之利肯
乐于奔走耶何屑与之较也如其欲酬之大司徒欧阳公文
玄名世钜儒而每称府君为贤其往复尺牍藏诸箧笥者墨
尚湿也呜呼俗偷民伪久矣有若府君之行之懿其不为耸
善扶世之一助矣乎铭曰
人伪方滋动随欲萌锥刀之末奋襼而争温温吉人与物无
营事机之来一接以诚豚鱼可孚况乎冠缨怿然心服匪貌
与形庆流后嗣学传一经施于有政物无不平黄盖之原峰
回川萦以琢其珉以掇其英以昭其声以告诸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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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财南询华藏海因缘序
沙门那道辉以其师净慈禅师所著善财南询华藏海因缘
一卷示予先集经以备其事次作偈以释其义不待详分科
段遍阅疏钞而经旨瞭然自明呜呼可谓善谈杂华者已夫
杂华之宗以言乎性则太虚洞然而无物以言乎相则万象
森然而骈列所谓森然者即行布也一而万者也所谓洞然
者即圆融也万而一者也圆融不碍行布故一为万而不见
其少行布不碍圆融故万为一而不见其多此其大较也然
而善财之见文殊根本之智已得毕乎一者也而差别之知
未圆欲见乎万者也今姑举其略而陈之则所不举者可推
而见矣凡其所参五十又三或顺或逆或小或大或浅或深
皆各有所證其登妙高峰不见德云而于别峰相见示法普
见也见善住空中变化随念而至明法无碍也见海幢放种
种光光中皆有种种奇胜示法无尽也见胜热婆罗门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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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火得寂静乐明法无怖也见自在主脩学书数算印疗病
建宅鍊药及农贾等业示法工巧也见无厌足王决囚可骇
及观宫殿皆是众宝之所合成明法如幻也见遍行外道调
伏九十六众离诸异见示法普观也见婆须蜜女身出光明
照诸众生今离贪欲明法无染也见德生童子有德童女證
入大悲大智示法幻住也见大庄严园毗卢楼阁慈氏领诸
菩萨从他方来弹指一声楼阁门开善财即入见一楼阁中
有一切诸妙楼阁一一楼阁中皆有慈氏一一慈氏前皆有
善财一一善财皆悉合掌回顾一善财之身遍入一切善财
身内一切善财身皆摄归一善财身内互遍互融互摄互入
如灯镜交光重重无尽善财既證此一切境界庄严藏解脱
门文殊遂舒金臂过一百一十馀城按善财顶告以法解虽
巳周而行未圆之故于是往见普贤在如来前一一毛孔出
种种佛刹诸微妙事善财见身在普贤身中交光互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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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火得寂静乐明法无怖也见自在主脩学书数算印疗病
建宅鍊药及农贾等业示法工巧也见无厌足王决囚可骇
及观宫殿皆是众宝之所合成明法如幻也见遍行外道调
伏九十六众离诸异见示法普观也见婆须蜜女身出光明
照诸众生今离贪欲明法无染也见德生童子有德童女證
入大悲大智示法幻住也见大庄严园毗卢楼阁慈氏领诸
菩萨从他方来弹指一声楼阁门开善财即入见一楼阁中
有一切诸妙楼阁一一楼阁中皆有慈氏一一慈氏前皆有
善财一一善财皆悉合掌回顾一善财之身遍入一切善财
身内一切善财身皆摄归一善财身内互遍互融互摄互入
如灯镜交光重重无尽善财既證此一切境界庄严藏解脱
门文殊遂舒金臂过一百一十馀城按善财顶告以法解虽
巳周而行未圆之故于是往见普贤在如来前一一毛孔出
种种佛刹诸微妙事善财见身在普贤身中交光互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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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议事悉皆成就呜呼善财前之所历者行布也后之所
證者圆融也非圆融不足以见体统之全非行布不足以昭
发用之盛圆融体用双泯者也行布则因用而各显其体者
也其后之所證莫知为之先前之所得莫知为之后二之则
非也是知尽十方刹土皆是善财尽十方刹土皆是文殊尽
十方刹土皆是一大香水海孰为行布孰为圆融哉苟谓其
无所證入乎则于涉历无微不探也苟谓其有所證入乎则
性本圆明初无一法之可得也至矣妙矣蔑以加矣虽然经
旨宏深非有识者为之开明初机之士何自而知佛国师而
下颂而白此者凡十人禅师盖后出而益奇者也或曰以偈
释经可乎曰如来说经长行之后必以偈重宣之善慧大士
用偈释金刚经而后世笺经家多效之何为而不可也禅师
名智顺字逆川温之瑞安人铁关枢公入室弟子也出世温
之雅山继主福之东禅雪峰今住持前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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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和赞善北归养毋诗序
太原和君希文吕忠肃公之高第弟子也在胜国时肄业成
均通诗之传疏积试八分将与有禄食俄丁外艰而去养母
太行山中饮水著书以为乐以翰林待制徵不起已而中原
板荡大臣名将争辟以为属亦不起会兵荒相仍暴军掠人
以充粮所向殆尽唯希文堡障获完希文昆弟之孤女十有
六人当艰难险阻之中希文又能保全携持而卒归于士族
故人见希文者咸称之为卓行云入我 国朝大将军
徐魏公闻其名荐而起之希文即束装就道见 上于
治朝与语甚悦擢为刑部郎中未几迁 太子赞善大
夫日侍书 东朝间尝陈其情素云小臣有母春秋之高至
八十有四无他兄弟以为养臣行年亦且六十虽有子仅四
岁耳乌鸟私情其能自巳乎言讫潸然出涕东朝以其言闻
上恻然悯之即日遣北还夫君子之为学劬简编惫精神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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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矻矻犹以为未足岂务为哗世取宠之具哉亦曰学为忠
兴孝耳然其道无二致能忠于君必能孝其亲希文以胄监
之俊英虽出而仕而念毋之切惓惓不少忘所以终遂归养
之志希文亦知所以致此者乎盖生逢 有道之朝
皇上执孝道以御天下故希文朝有请而夕戒涂也希文之
还服五䌽斓斑之衣戏舞亲侧升堂为寿宜曰此非儿所能
天子之恩也耆寿之朋簪缨之俦闻希文之归必行斝授饩
委曲相问劳又宜曰此 天子之恩非某所能也州里
从游之彦尝受经希文者必罗拜后先问 朝廷所以遣还
之故又宜曰此非予所能 天子之恩也希文果能之
则诚知归美报上之义而无愧于学诗者矣虽然希文固卓
行之士其能全家以智活乡党以仁裁出处以义固人之所
难能然希文不可以是而自足尤当增益其所学他时杖策
重来推内圣外王之道以辅我 国家上跻唐虞三代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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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事功勒之鼎彝名氏升于史册方无负忠肃公之教不可
徇一夫之私行而遽巳也传曰求忠臣者必于孝子之门予
盖于希文望之
  故太和萧府君墓表
大江之西萧为著姓而居大和之后街者为尤盛唐开元间
有从浙水东来为县遂家焉谱图阙逸不知其名而相传且
二十九世矣自时厥后擢进士第于奉常者后先相望宋氏
南渡有为国子祭酒讳某者实生秘书监清伯秘书生南甫
某年进士进士生四子长宗圣次宗阳皆以儒学入仕宗圣
则临江府教授宗阳则太和县校官也次宗孟漕贡进士次
则宗元府君然自秘书而下名皆忘今以其字书府君讳梦
得元斋其自号也生四岁而孤鞠于毋夫人倪氏年七岁夫
人使之从师即知乐学九岁善属文同肄业者皆畏而爱之
巳而与翰林待制杨君景行师事乡先生达观杨氏于是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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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心诸经而于易学尤精至元庚寅诏定江南版籍适部使
者李公行县李集多士于庭试以经义中者始得预士籍蠲
其科繇府君遂升首选时倪夫人已老府君不复有出仕意
科目法行虽旧日同门之友多跻膴仕府君澹然若无营或
问之则曰吾毋日薄西山吾尚欲远游乎郡二千石及县大
夫数欲剡荐之皆不听寻与漕贡君于县西二十里创甘竹
别业奉夫人居焉夫人性好施遇内外族姻之急者必思周
之府君家虽贫能一如夫人之志女弟及甥女未有所归府
君备赀装配于名族夫人悦而安之及夫人病府君不解衣
者数月死则庐墓左三年然后返远近学者慕府君文行咸
硕执经为弟子学成而去若同里杨升云若永新吴从彦若
吉水周通若嘉禾俞镇皆为名进士其𦦨𦦨于北方者尤多
不能悉举也府君虽不及仕其仁民爱物之心旦旦不忘县
之赋役无艺强有力者脱籍而使窭夫弱子承焉府君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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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是奚可哉乃走白上官稽其物产而甲乙之编为义役三
年人以为允川梁有敝坏者勉有力葺治之乡邻有讼者及
相斗者是非方紏纷能以片言决之不幸以至正甲午八月
十一日卒于家寿七十又七以乙未十二月某日葬于家东
某山之原娶丘氏子男一人飞女一人归庐陵易子韶孙男
三人曰执曰安曰凤执乡贡进士今选为国子录孙女一人
同里吴所与其婿也曾孙男四人曰珠曰韶曰规曰忠府君
所著书有易学旁通若干卷燬于兵无复存者府君之
通集群行为状进士颜成子据之撰铭纳玄堂中礼略备矣
执复来请曰硕有以表诸墓道呜呼爵位可致也货泉可有
也声问可长也唯世惇书诗不可必也箫氏自祭酒士传经
于家至于府君尤能继其志而不坠其静也于千其动也徐
徐不衒鬻而进趍每深藏而自腴残膏剩馥沾丐于人者亦
足以获多士之誉斯不亦君子之儒也欤是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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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墨本黄庭经后
余尝见黄素黄庭上下织成玄阑中用丹砂作界道其緭精
甚细视之不见丝缕相传为王羲之书盖明州刺史李振景
福中遗朱友文者友文梁太祖之子后封博王博王薨竟属
陶榖家寻为大师李讳所获复入宣和内府宋箓既讫流落
人间鲜于伯机以重赀购得用楼阁锦装潢成轴题其签曰
琴心玉文赵子昂为之赋诗定为上清真人杨许所书且称
其飘飘然有神仙之气而伯机亦自谓生平书法得之于此
为多不知何时又归乔篑成汤垕二氏乔字仲山汤字君载
最号藏书之家今则又入中秘矣子屡阅之其字体绝与墨
本不同竟不能别其何者为真也岂扬与许之迹其实有异
于羲之耶杨櫄氏出示此卷因备志于其后庶几同志之士
有以订正之
  故姜府君墓碣铭(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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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讳泽字润甫姓姜氏其先居兰溪之髦贤祖某父思齐以
赀雄于乡环其居五里所凡山若田皆克有之及君之生其
父已五十馀越三年父卒又三年毋时氏亦卒贪夫欺君之
孤弱挟黠隶为奸利内蛊而外蚀之并吞几尽君之女兄道
真时已归金华杨某矣间一归视君抚君顶泣曰姜氏之世
不绝者仅有此息尔苟或凶竖欲去之以灭口则宗祀必绝
为若敖氏之馁鬼矣夫岂可哉区区赀产有不足计也急挟
之以归杨氏鞠育之如已子稍长俾从乡先生杨梦牛王月
溪赵松坡董觉斋游志虑渊冲而识见迥拔遂白于县大夫
复其先茔若干所田若千亩虽仅存十一于千百乡之人士
无不谓君为能者已而女兄命赘于同里之王氏君不忍释
之而去遂舍于女兄西遍挟王同居事之如毋与姑每得嘉
味必先进不进不敢先食及生子若孙岁时相率坐女兄中
堂罗拜于庭不知者以为真其毋姑也君既受女兄卵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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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所以思报之者无不备悉志虑及女兄丧夫而无子为立
从子恢道为后而躬扶持之其门赖以不坠虽杨氏之姻党
无不以孝弟忠信淑导之有悖戾者惧之以法令亦翕然听
从君再从侄弘道被伪造钞者所诬弘道初不识其人千夫
长帅州官逮系之从者百馀人君闻之大恐走州中愬其故
官寘弘道稠人中命造钞者执之乃妄曳他男子以前事遂
释丁未岁侵人相食君往籴七闽时流民所在成群动以数
百计乘间钞道莫敢何问君独以计脱卒致白粲来归六亲
赖之以济君颇通刑名家书于新令尤所练习或有致讼者
质之君为言其利害讼为衰止君晚命仲子迁婺城中往来
嬉游以书史自娱因以盘隐自号一旦有疾度不能以生因
泣谓二子曰吾非女兄不克至于是誓将奉窀穸之事庶几
少尽心焉柰何今且先之尔等他日当有以慊吾志遂冥时
至正壬午十月三日也寿六十又 是年十一月十二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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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西山先茔之侧配王氏后二十三年卒遂合焉二子曰
明道曰懋孙五人曰煜曰荫曰溥曰继曰善煜能积学为名
儒以荐者为婺州路儒学录寻举进士擢永平延安丞孙女
二人长适默成先生七世孙潘思明次适陈仁曾孙三人曰
麟曰堪曰增呜呼金华为文献之邦气习之所移风声之所
被往往人多士君子之行有如君者不幸遭门衰祚薄之馀
乃能耸然自异不踣其家复乐导人以为善而摅急报恩之
志尤窹寐不忘夫岂无其故哉传曰大河东流九里馀润此
盖从古而然也濂不敏幸与煜同出于闻人先生之门墓文
之属有弗得辞其责第深愧者文彩衰弱不足以昭幽廓潜
然亦自谓据事直书而无所憾也铭曰
孰卑之隆而阏于逢其非天邪一发之存卒续厥门其非天
邪无德弗酬得与善为逑其非天邪发迹诗书有孙为儒其
非天邪生遂死安松阡郁蟠其非天邪卓哉善人延𥙿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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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其非天邪
  跋金刚经篆书后
是经功德如妙高山纵横上下难以数量山虽难量终有尽
时喻如虚空庶几无尽濂以古篆写成卷轴随写随空不见
有迹光明炽然遍覆大干是用持寄穆庵禅师禅师所具禅
师所言禅师所履与此般若非同非别同别两冥现前见弗
  宝积三昧集序录
释氏之书有三法藏焉曰经曰律曰论经则佛与菩萨等所
说论则诸贤圣僧所著唯律必佛口亲宣而非诸大弟子之
得与闻也然而三藏之间统为十二部分为大小中三乘广
大殊胜无所不摄其文久流中国至秦而绝汉遣郎中蔡愔
及秦景往使天竺受其书以归自是译师叠至代有所增以
卷计者梁则五千四百隋则六千一百九十八唐承隋乱之
后稍有废逸开元之目则五千四十八至贞元中则又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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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七十五宋太平兴国以来或翻译或编纂或收贞元未附
藏者又增七百七十五逮元有国又增二百八十六其中颇
不能尽知今以千文纪之自天至遵为号者五百八十六通
为六千二百二十九卷噫嘻其广矣哉学其书者茫若望洋
至于皓首而不能周览唐僧智升尝编入中国岁月及译人
姓氏名曰开元释教录美矣而不采其文也宋户部尚书王
古随其次第而释其因缘至于佛会后先华译同异咸志之
名曰法宝标目佳矣而弗表其义也优婆塞陈实分门别科
颇括秘诠名之曰大藏一览近矣惜糅之自造诸偈而又择
焉不能精也东山立庵大师崇志颇病焉乃于延祐之初掇
拾三藏英华上自三宝流通中至天仙天标坤维人伦之几
时劫根尘世谛塔寺道具众器之属下及珍宝饮食花木禽
兽地狱之品析二十门釐为四卷文贯始终事有源委部居
整比秩焉不紊遂取法界体性经中语名曰宝积三昧集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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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于寿圣禅林立庵既示寂板废不存白庵禅师万金以精
进力深入禅教三昧旁事孔籍亦臻其阃奥悼立庵利物之
心勤而传世之不远也复为铨次义例分卷为五重刻而布
之以濂阅大藏者凡三稍涉户庭请序其首简濂取览之俨
然如探故物虽未获窥其全而金银琉璃车渠玛瑙珊瑚琥
珀众宝之积烂然溢目矣于是互跪作礼而说赞曰
巍巍法王宝号为修多罗毗尼阿毗昙二千大千界以及无
算数无物不含欇无土不现身护法金刚王手持莲花杵或
执七宝剑各逞神通力昼夜不暂离魔军及末伽无有能坏
者善慧施方便为转大法轮一转千佛转佛佛具千佛千佛
亦复然辗转至无边此最胜功德如云雨太空草木花药䓁
根茎皆沾溉如来真正幢无钜亦无细汪洋四大海了不见
涯涘苟取一滳水湿性靡不具炎炎大火聚力可镕天地馀
烬存一粟炎体终弗灭日轮行中天其广千由旬光入寸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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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圆明具日相若耆阇崛山山石立万仞一沙细于尘孰敢
谓非石所以二尊者各出本来智一取六千卷束之四卷间
如将须弥卢纳之于箴孔一嘘寒灰𦦨死后使复然光照阎
浮提利彼有情众智者能移物勿为物所移佛言虽至宝执
著亦为障我有大宝藏不落文字中六处放光明七佛时行
道时时宣妙法法法悉皆忘定见自性佛共成无上道
  题顾拙轩告命后
右拙轩先生顾公告命一通公讳周卿字成子仙居人嘉定
癸未赐进士及第任庆元府奉化县主簿阶脩职郎故事脩
职即满三考关升令录先以合入阶官给告公遂入从政郎
久之始注授监嘉兴府鲍郎盐场差遣然旧制无从政郎崇
宁初以通仕郎易录事参军县令至政和中复改以今名乃
选人七阶之一也比告之首当有十干暨千文纪号若曰甲
天等字第几之类其尾复欠绍定五年七月十三日下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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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背𥿄又当书行在官告院准钞出给及写告棤书当行手
分令史主事等名氏而守当官批上本官告命照会亦继其
后历年之多皆未免残阙尔吏部主事硕公之六世从孙琢
玉为轴重加装褫持以相示故为详疏之以备当时与故云
于戏世家旧室何处无之未一再传不知祖讳者有之矣如
硕者岂非贤哉岂非贤哉
  跋蒋山法会记后
予既从祠部群贤之请为撰法会记一通自谓颇尽纤微近
者蒲庵禅师寄至钟山藁一编其载祥异事尤悉盖壬子岁
正月十三日黎明礼官奉御撰疏文至钟山俄 法驾临幸
云中雨五色子如豆或谓娑罗子或谓天华坠地之所变十
四日大风昼晦雨雪交作至午忽然开霁 上悦敕近
臣于秦淮河然水灯万枝十五日将晏蒇事如记言及事毕
夜巳过半 上还宫随有佛光五道从东北起贯月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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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良久乃没巳上三事皆予文所未及蒲庵以高僧被 召
与闻其故目击者宜详而予耳闻者宜略理当然也屡欲濡
毫补入之会文之体制巳定不复重有变更保宁敏机师请
同𫀆以隶古书成兹卷来徵余题故为疏其后使览者互见
而备文云
  飞泉操
浦阳玄麓山有飞泉濂与郑源先生数观之造飞泉操鼓之
琴书诸崖石其辞曰
飞泉兮浏浏洗耳固非兮謢饮我牛覆谓我污兮移彼上流
具人之形兮柰何忘人之忧
  月堀记
余退直词林戴华阳之巾被鹿皮之裘焚香默坐存神规中
太和薰蒸百体欣顺龙降虎升水温火寒周流密绵莫䆒端
倪冲阳子自空明洞天翩翩而来碧瞳方颐气貌充甚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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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袂言曰月堀之义子知之乎扬雄云西压月堀指月所生
之地也吾意则不然太阴之精朔后魄生至望而盈盈极而
衰随日渐亏晦而复苏上下二弦亏盈得平气和弗偏吾炼
九还七返灵丹抽添进退之候每于月而取则焉因名其室
以月堀所以志之予曰阳阴不可偏胜也独阳不生独阴不
成乾坤搆精六子乃凝水坎火离中藏偶奇用奇变偶乾道
始茂重阴尽消纯阳则昭久而行之与道消摇是谓三一之
真也复命之区也若取则乎月无乃专溺于阴乎冲阳子曰
二气之精互为其根房日之兔毕月之乌取象表徵指意甚
微阳既含阴阴亦含阳苟举其偏道则全张子何见之拘邪
予曰言则美矣其理尚有所遗也人身之中有玄牝焉系乎
天根呼吸所关丝络联绵枝叶扶疏静以养之一气孔神超
于象先不见其朕玉色连娟天光内朗盖以无为而得无为
而成孰火能为其候孰鼎能为其炉孰药能为其材我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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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而知也假形托物著于丹书颠倒错乱自汉以来巳如斯
矣吾将与子握手空明洞天之上当素月流辉银铺水翻瑶
露初滳寂然无声委羽仙人必骑黄鹤而一下之与子稍一
叩焉则予之说为当矣冲阳子喟然而叹曰道有精粗象分
内外非粗不足以别精非外不足以形内初机之徒未忘乎
物苟不以此示之必大笑而走何可与上士玄功之成者并
论哉子之说固当而吾之所取喻又岂可少哉于是相视一
笑冲阳子揖而退予送至庭外冲阳子复请曰一阴之生其
卦为姤是月堀也一阳之生其卦为复是天根也邵子尝往
来其间而所谓三十六宫都是春者其与吾月堀之义颇有
合手予曰此大易精微所系虽更仆不能尽也予恶能知之
予恶能知之君当间诸庖牺冲阳子曰唯冲阳子张姓辅其
名以廷翼为字台之黄岩人盖有道之士也洪武四年正月
 日玄真遁叟金华宋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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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蟠松说
昔人之言乔木必系于故家者何哉盖故家者非一世之谓
其封培也有其素保卫也有其道所以能上干九霄下蔽万
牛撼雷风而弗惊沐雨露而常新者也呜呼此亦自承平之
时言云尔若夫当戎马缤纷之际无泽不竭无山不童人之
屋庐且不能自保其有郁郁芊芊岿然而独存者乎盖必无
也理之所必无而今则或见之者是岂人之所能哉非人之
所能则天而巳矣中书左司即中刘君明善居武昌之咸宁
其先茔之在崇阳者有松畅茂成林其一最巨者枝柯萦盘
势若长蛟角鬣备具而瓜距奋张尤为可观者焉当汝颖变
作蔓延至武昌愚氓之而应之相与建营结楠山之有木者
剪刈无馀而崇阳之蟠松岿然独存人过之者皆彷徨叹息
指而言曰是蟠松者出于平麓非有绝壑悬厓人迹之所不
到也何为能免斧斤之厄乎且其形质与恒松等尔非铸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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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以为枝柯也又何为能自全而不损毫发乎呜呼我知之
矣持之以智力者不足以禦人事之变感之以庆祥者诚可
以俟天命之定刘君武昌故家累世积善之深故天之报施
俾其乔木在墟墓间者不异承平时其意若曰善人者天所
厚也苟谓天不厚善人盍于蟠松徵之亦如是而已矣虽然
天将雨而础润潮将生而飙兴家将蕃而林木有辉理之常
也今蟠松出于百剪刈之馀苍然而弗渝充然而含滋得不
为刘君之家盛大之兆乎矧刘君以济世之学历仕 熙朝
出持宪节入位即官声誉翕然动于中外其融显方日进而
未已也蟠松之祥又当于足乎徵之昔人又有言曰树德如
树木木之成材可资于一时德之荣身可被于后裔刘君当
益务乎德哉某幸与刘君交于是推原其故作蟠松说
宋学士文集卷第十四 銮坡集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