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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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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士文集卷第八 銮坡集卷第八(即翰苑前集)
  白云槁序
刘协论文有云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
源赋颂歌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礼总其端纪传文檄
则春秋为之根呜呼为此说者固知文夲乎经而濂犹谓其
有未尽焉何也易之彖象有韵者即诗之属周颂敷陈而不
恊音者非近于书欤书之禹贡顾命即序纪之宗礼之檀弓
乐记非论说之极精者欤况春秋谨严诸经之体又无所不
兼之欤错综而推则五经各备文之众法非可以一事而指
名也盖苍然在上者天也天不能言而圣人代之经乃圣人
所定实犹天然日月星辰之昭布山川草木之森列莫不系
焉覆焉皆一气周流而融通之苟欲强索而分配非愚则惑
矣夫经之所包广大如斯世之学文者其可不尊之以为法
乎吾友朱先生伯贤以纯笃之资而留意于辞章先秦两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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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近代诸文无不周览用功之久灼见其是非之真复取
近正无痹者聚而为书蝇头细字动至数十大册时出而讽
咏之巳而叹曰学文不本诸经其犹玩培塿之卑而忽嵩华
之高乎乃复致力于经功益倍于前时越数藏胸中浩然若
有所得操觚书之凡阴阳盈虚之运民物伦品之理万汇屈
伸之变皆随事而著源源乎知其所穷且其为体多而不
冗蕳而有度神气流动而精魄苍劲诚可谓粲然藻火之章
矣濂之有志为文不下于伯贤古今诸文章大家亦多究心
及游黄文献公门公诲之曰学文以六经为根本迁固二史
为波澜二史姑迟迟盍先从事于经乎濂取而温绎之不知
有寒署昼夜今巳四十春秋矣用心之苦虽与伯贤同而伯
贤之所造诣濂固不能窥见其髣髴也然而太上立德其次
即立言立言甚非易也自孟子以来致力于是者非不多求
其可与经并传者舂陵周元公一人而巳元公之言曰文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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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载道也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况虚车乎是则文者非
道不立非道不充非道不行由其心与道一道与天一故出
言无非经也元公岂尝拘拘学为文哉濂与伯贤又当共勖
之可也伯贤以白云槁若干卷请余序濂故具论之使知伯
贤之文壹以经为夲而蹈袭近代以为美者其尚有所发也
哉伯贤名右天台人著书甚多所谓春秋类编三史钩玄秦
汉文衡深衣考邾子世家传皆别行
  赠医师周汉卿序
余闻松阳周君汉卿以医名者久矣一日余婿郑叔韡复来
青萝山中述其详曰周君之医精甚他固不能知姑即士君
子所常道者言之括苍蒋仲良左目为马所蹄其睛突出悬
如桃群工相顾曰是系络既损法当眢周君笑不荅以神膏
封之越三日目如初华川陈明远患瞽者十龄百药屡尝而
不见效自分为残人周君视之曰是翳虽在内尚可治用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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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㫮入睛背掩其翳下之目歘然辩五色陈以为神武成男
子病胃痛当痛不可忍嚼齿刺刺作声或奋掷乞死弗之得
他医用大攻汤污皆不损周君以药纳鼻窍中俄大吐吐出
赤虫尺馀口眼咸具痛即止东白马氏妇有妊历十四月不
产形瘠尪且黑周君脉之曰非孕也乃为妖气之所乘耳以
药下之一物如金鱼疾旋巳永康应童婴腹疾恒痀偻行久
不伸周君解裳视之气冲起腹间者二其大如臂周君刺其
一魄然鸣又刺其一亦如之稍按摩之气尽解手趋无留行
长山徐妪遘惊疾初发手足颤掉禠去裳衣羸而奔或歌或
哭或牵曳如舞木偶粗工见之吐舌走以为鬼魅所惑周君
独刺其十指端出血巳而安虎林黄氏女生瘰𤻤环颈及腋
凡十九窍窍破白沈出右手拘挛不可动体火热家人咸忧
趣匠制棺衾周君为剔窍毋长二寸其馀以火次第烙数日
成痂痂脱如恒人于越杨翁项有疣其钜类瓜因醉仆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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疣溃血源源流凡疣破血出弗休必杀人他医辞不进周君
用剂糁其穴血即止乌伤陈氏子腹有由隐起扪之如罂或
以为奔豚或以为症瘕周君曰脉洪且芤痈发于肠也即用
燔针如筴者刺入三寸馀脓随针射出其流有声愈槠槩黄
生背善曲杖而行人以风治之周君曰非风也血涩不通也
为刺两足昆崙穴顷之投杖而去其医之甚精如此荐绅先
生宜有以褒之扬之敢以序文为请余惟古之神医一橃见
病之应因五脏之输乃割皮解肌决脉结筋搦髓揲荒爪幕
以为治所谓鍊精易形者也今则人谁知之其次则汤液体
酾镵石桥引案抏毒熨之法耳是法亦绝不传其仅存于世
者往往不能用用或乖戾以致夭阏而伤生者多矣夫医者
民命所系一投丸之间一授箴之际则安危由此而分何可
不致谨于斯邪昔司马迁立仓公列传其所治自齐侍御史
而下凡十有馀人皆历疏其病状辞虽繁而不杀者其意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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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见于此也余敢窃取斯义备以叔韡所述序次成文以遗
周君又安知他日脩史传者无采于余之言哉余耄矣且有
脾祻吐涎日二三升蔓延将四稔叔韡尚邀周君以起余之
疾者乎
  田氏哀慕诗集引
孔子删诗南陔白华皆存之而弗削者以其能孝也南陔之
诗序言孝子相戒以养意者孝子之所自作交相劝勉而尽
其事亲之诚至白华之诗乃谓诗子之洁白洁白则其行之
纯可知岂非人美之而赋是诗者邪虽有在人在巳之殊所
以咏歌其志而鼓舞以为文劝者其益不既大哉惜乎有其
义而亡其辞也同郡田君奂笃美有驯行其母徐氏卒哀号
恸哭将欲无生既葬遑遑焉如有求而弗获人劝其还舍奂
号曰吾母在此吾奈何离母而去也因结庐墓侧而依焉人
复劝之曰庐墓非古也奂号曰吾恨不死从吾母于地下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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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非古吾弗暇计也于是复作为诗歌以自勉寝苫枕块疏
食水饮终三年而后归乡之士大夫与钜公硕士闻之咸为
太息亦作为篇翰以美之岁积月增遂成卷帙其妇公陈君
本心曰是不可以无传也将刻诸文梓不远三百里来青萝
山中而以首简授余序作者之意余疾病缠绵之馀凡以文
为属者必固闭而力拒之而其请至于三五而不倦因叹曰
夫孝如奂者是亦足称也卷中诸诗丰缛而纡徐粹雅而冲
和固皆一时之杰作苟谓其有合于南陔白华之旨我则不
敢知设当孔子之时其删去与否我亦不敢知此无他二诗
之辞既亡纵欲徵之而不可得也虽然孝者天之经地之义
无古无今无长无幼无贵无贱有不可得而变易者人能咏
歌之而鼓舞之虽孔子复生吾知其或将存之矣是时之传
他日被之管弦谐诸金石使闻之者津津以喜会之者欣欣
以劝则为移风易俗之益又岂小哉其视絺辞绘句道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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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骄者何如也
  古鼎和上四会语录序赞
古鼎禅宗铭公以临济十七世孙四坐道场为黑白之所宗
仰一旦祝釐江浙省垣现白光三道丞相康里公见之极加
敬礼未几将示寂语其徒曰观世音莲台至矣安坐而逝及
火化舌根齿牙数珠俱不坏五色舍利灿烂无数国史危先
生巳摭其行业为文勒■碑而四会语未有序之者师之得
法上首今天界禅师西白金公属濂作之濂览巳合爪言曰
是真正语是不著有无语是电轰电扫语学者随所悟入如
慈云遍覆法雨普沾小大根茎皆获生成非入正知免具大
力量者孰能与于此呜呼世安复有斯人乎哉非谓果无之
也求其真淳无伪若师者鲜也濂既为叙其事复歆艳之歆
艳之不足复作伽陀一章赞之其辞曰
我观我师四会语一言一句皆真实河沙妙义总含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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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馀亦无欠及至能所齐泯时欲觅片言不可得有如十万
虚空界种种色相皆现前或飞或潜或动植以至洪纤高下
等枯荣生死及崩竭了然不染虚空相而亦不出于虚空真
相如如不动故师昔尝登寂照场耳边一喝三日聋惟聋故
使功用绝绝后通身皆是耳自兹出世入翁洲翁洲海水亦
生耳但闻鱼龙哮吼声即使波涛增汹涌继升补陀洛迦山
合掌问讯观世音目能观色耳闻声音声何独以目观不知
本来无耳目见所不见闻不闻尽大千界无碍者中天竺国
凌霄峰所谈妙法皆如是只因妙法法难思结集巳落第二
义眉间放出白毫光七宝莲台向空至此皆游戏神通事于
师之道不相摄师之道大不思议千古赞叹莫能尽姑以第
二门中观可以洗空于结习可以触动于悟机可以速證于
菩提是宜流通于世间视如照耀光明幢我言或诬有如水
  用明禅师文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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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苏文忠公与道潜师游日称誉之故一时及门之士若
秦太虚晁补之黄鲁直张文潜辈亦皆硕交于潜师相与唱
酬于风月寂寥之乡宛如同声之相应同气之相求者有识
之士疑之则以谓潜师游方之外者也其措心积虑皆与吾
道殊初不可以强而同文忠公百世士及其门者亦英伟非
常之流其于方内之学者尚不轻与之进何独于潜师皆推
许之而不置邪殊不知潜师能文辞发于秀句如芙蓉出水
亭亭倚风不沾尘土而其为人脱略世机不为浮累所缚有
如其诗此其所以见称于君子而其遗芳直至于今而不销
歇也欤四明永乐用明诇公蚤从月江印公究达摩氏单传
之旨踰十馀年不懈自觉有所悟入一旦忽慨然曰世谛文
字无非第一义吾可以不求之手于是形之于诗皆古雅俊
逸可玩巳而著为文辞章句整而不乱言辞畅而不涩论议
正而不阿声名藉藉起群公间会先师黄文献公游浙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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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明橐其所作来见复成诗八十韵以为贽黄公读巳大加
称赏遂日与黄公游及其东还乌伤用明又赋诗饯之黄公
因造序文一篇以遗用明其声气之同盖翕如也今年春余
奉 诏来京师总脩元史适与用明会于龙河佛舍用明出
诗文各一钜册示余曰子黄公之高第弟子也盍为我序其
首嗟夫黄公以道德文辞高出一世固当代之文忠公而吾
用明之作亦何愧于潜师顾余视黄秦眺张诸君曾不足以
供洒扫之役何敢为用明序乎独念及黄公之门三十馀年
知用明受知为深幸与用明交亦似无间诸君之于潜师者
序盖不得不作也虽然大圆镜中无一物不摄初无一物可
摄实有非世谛文字之所能解此盖用明与月江讲之熟矣
奚俟余言哉如摅其鄙见以为叙使后之读者知古今人未
尝不同不特文忠公之与潜师而巳也
  水云亭小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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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在金华山中观蜕岩张先生集有跋梦堂噩公用堂楩公
吴中唱和卷后其言曰诗家寥寥丛林有人殆与唐皎宋潜
方驾余窃以谓梦堂之诗幸巳见其一二矣而不知用堂所
赋为何如意其必高爽而绝塺者乎不然先生何为以如晦
 寥拟之也及来南京获与用堂会于护龙河上间出诗文
一帙所谓水云亭小槁者俾余序之非惟其诗可称道如先
生所云其文亦深稳平实而多言外之趣因窃自叹方外之
人其用志不分乃能如斯之工也或谓余曰达摩氏西来其
所传者心法而巳矣何以诗文为哉子所取于用堂者浅矣
呜呼是何言欤是何言欤昔我三界大师金口所宣诸经所
谓长行即序事之类所谓偈颂即比赋之属汪洋盛大反覆
开演天地日月山川草木城邑人物飞仙鬼趣羽毛鳞甲莫
不摄入故后世尊之号曰文佛如此而能文吾惟恐其不能
文也大师姑置之不敢妄论次而毗尼诸圣贤暨天亲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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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之清泰凡禅林若古鼎铭公笑隐䜣公断江恩公儒林
若袁文清公揭文安公黄文献公皆尝参叩及交游云
  送天渊禅师浚公还四明序
文辞之美者见之于世何其鲜哉非文辞之鲜也作之者虽
精而知之者未必真知之者固审而扬之者未必至此其每
相值而不相成唐有柳仪曹而浩初之文始著宋无欧阳少
师而秘演之名未必能传至于今盖理势之必然初不待烛
照龟卜而后知之也嗟夫浩初秘演何代无之其不白于当
时卒随烟霞变灭而无馀者岂有它哉由其不遇夫二公故
然尔此余读天渊师之所作其布感于中矣乎天渊名清浚
台之黄岩人古鼎铭公之入室弟子尝司内记双径说法于
四明之万寿近归隐于清雷峰中盖法筵之龙象也余初未
能识天渊见其所裁舆地图纵横仅尺有咫而山川州郡彪
然在列余固已奇其为人而未知其能诗也巳而有传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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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冲澹而气丰腴得昔人句外之趣余固巳知其能诗而犹
未知其能文也今年春偶与天渊会于建业因相与论文其
辩博而明捷宝藏启而琛贝焜煌也云汉成章而日星昭焕
也长江万里风利水驶龙骧之舟藉之以驰也因徵其近制
数篇读之皆珠圆玉洁而法度谨严余愈奇其为人传之禁
林禁林诸公多叹赏之余窃以谓天渊之才未必下于秘演
浩初其隐伏东海之滨而未能大显者以世无仪曹与少师
也人恒言文辞之美者盖鲜呜呼其果鲜乎哉方今四海会
同文治聿兴将有如二公者出荷斯文之任倘见天渊所作
必亟称之浩初秘演当不专美于前矣或者则曰天渊浮屠
氏也浮屠之法以天地万物为幻化况所谓诗若文乎是固
然矣一性之中无一物不该无一事不统其大无外其小无
内诚不可离而为二苟如所言则性外有馀物矣人以天渊
为象为龙此非所以言之也天渊将东还贤士大夫多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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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之不得咏歌以别之以余与天渊相知尤深也请序而送

  送觉初禅师还江心序
往时有大比丘孚中信公以松源五传之学提唱护龙河上
觉初恩公实与之分坐说法 鞴宏施烹凡煅圣机锋所触
抉飙奔霆四众归依如水赴海曾未几何孚中示寂觉初乃
出世于建业之圣泉迁永嘉之雅山法道亦既大行于时巳
而江心虚席若牧守若戌将若贤士大夫佥以谓江心古丛
林思陵昔日驻跸之地其名列在江南十刹非有名德如觉
初不足以厌服人心各具书疏以延致觉初觉初以慈悯故
亦起而赴之及我 皇上正位宸极隆兴佛乘开善世院于
大天界寺置统领副统 赞教纪化等员海内诸名山悉隶
之抡选有禅行涉资级者俾为之主其非才而冒充者斥之
于是循例为江心择贤然终无踰于觉初者统领遂合群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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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请觉初居其职会余奉 诏总脩元史来南京觉初亦振
锡自江心而至握手共语情盖欢如也觉初一旦忽来别曰
吾将还江心子可无一言以赠乎呜呼大雄氏之道顿与渐
之谓也以渐言之初临十信伏三界见思烦恼外凡之位也
次至十住位断见思惑兼断界内尘沙及伏界外尘沙用从
假入空观次至十行位断界外尘沙用从空入假观次至十
回向位则伏无明而习中观已上之种三十通为三贤内凡
之位也次至十地位各断一品无明證一分中道入等觉位
又破一品无明入妙觉位至于妙觉始名为佛以类言之则
不阶等第直造心源圆妙如如超出三界无烦恼可断无真
乘可證无法门可学无众生可度此心即佛彼佛即心不去
不来忘内忘外不可以形相求不可以方所拘也大抵教中
所摄顿渐兼收教外单传顿为禅旨如来五时所说及拈花
微笑无非共一妙用第以根有利钝之殊故其机有迟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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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耳奈何末流之弊二家角立互相诋诃夫岂佛意也哉颇
闻孚中虽参向上一乘日诵法华七卷致感异香满室不散
觉初于禅寂之馀亦留心于教相为人演说弗置是皆不徇
一偏而将归于大同者也敢以此为说以赠觉初觉初其以
为然乎否乎虽然大雄氏之道不绝如线扶持而振起之非
吾觉初是属将谁属邪觉初之还也布大法云震大法雷澍
大法雨使小大根茎无不沾润岂不弘且伟欤觉初宜忧法
道之衰而思日勉焉可也他日余幸杖策束归访觉初于海
滨升孤之亭步海月之堂见月色与海光同一清净余与觉
初又当相视一笑嗒然而相忘也是为序
  雪窗禅师语录序
或问于余曰菩提达摩西来以不立文字为宗盖欲扫空诸
相直究本心而趋真实觉地者也名山宿德何莫非建摩之
子孙为之徒者因其说法往往编以成书号曰语录无乃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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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立文字之旨相戾乎曰非是之谓也扶衰救弊各随其时
节因缘有不可执一而论者矣昔我三界大师演说大小乘
诸经其弟子结集为脩多罗藏至繁且多也复虑后之人溺
于见解而反为心累故以正法眼藏付于摩诃迦叶拈华微
笑之间无上甚深妙法含摄无馀此亦化导之一法门耳非
真谓鹿野苑至跋提河所言皆当弃之也不然如来自兜率
下生何不即以单传直指示人顾乃谆复劝诱而弗置之邪
去佛既远学者缠绕名义不能出离诚有如如来之所虑者
达摩出而救之故取迦叶微笑之旨专以示人盖亦有所甚
不得巳焉尔育王禅师以三昧力入智慧海初说法于白马
寺继迁开元巳而住阿育王山兼领大童寺事四会之间缁
素翕集所以启人天龙鬼之听屹立不迁如真正幢涉险度
危类大法𦨣若见若闻皆获利济至若垂三语以验来学又
如临万仞悬崖撒手而立非上根大器岂易入其阃奥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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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文靖公赞师之语谓为佛果一枝凤毛麟角者其言良可
信不诬也师入灭之十四年其上首弟子象先舆公月径满
公以所录语徵余为之序余故举扶衰救弊各随其时节因
缘者言之于以见达摩之宗非有违于先佛诸师之录非有
违于达摩其事虽殊理则同也有若禅师此录之行后有因
语言而入者虽不得见师而师之惠利所及益远矣虽然灵
妙一真直超三界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虽无物之不摄欲求
一物了不可得于斯时也无烦恼可除无法门可学无众生
可度无佛道可成尚何有言语文字之足论哉观斯录者又
当于是而求之人能于是求之始于禅师之道与有闻矣禅
师名悟光字公实姓杨氏别号曰雪窗成都之新都人
  南堂禅师语录序
予壮龄时与千岩长公为方外交千岩以南堂禅师偈赞示
余余读之惊曰是有所證悟者之言也绝枝蔓去町畦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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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于情识之境不意大法凋零而能见斯人哉千岩以余言
为然当时之所见仅一二章耳自时厥后或吴或楚或梁宋
或鲁卫名僧开示多有谒余浦阳江之上者余既见辄问见
南堂否曰见之曰有何言遂各解囊相示见渐多则其心慕
之为愈至及来京师其弟子祖灊海寿复持三会语卑余而
求为之序读之连日因获尽其大观马呜呼㩀狮子坐演如
来法其任甚不轻也在他人为之东剽西黥拈缀成篇而椎
凿之㾗故在师则混融无迹不异云流而天空者矣在他人
为之拘滞一隅动辄有碍或得乎此竟遗于彼师于杀活之
机纵横皆自如矣在他人为之气索神沮不自振拔而无以
应来学之求师乃圆满充足覃及于诸方矣有若师者其所
造诣诚非凡情之可度量哉夫以少林西来惟究心源言辞
直截初无隐晦传至大鉴恐为世谛流布不得不秘护而密
持之历代硕师随时升降慈悯峻厉各立户庭其接引虽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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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同所以祛逐妄缘而挽入正涂者则一而巳矣迨及宋
季尚奇骋异背其师授而流于颇僻者渐多有之君子言之
未尝不为之太息师能循蹈矩彟惟祖武是绳提唱真乘使
人复见大鉴遗意其扶树正宗之功大岂小哉余之慕师非
一日钜细之辞皆获观焉故知师为独深而谓非他人之所
能及然可惜者师之名位不满于德使其说法五山布叆叇
之慈云澍滂沱之教雨则其功远被又不止今之所见而巳
虽然名外也非内也德内也非外也师内重而外轻者也苟
以在外者之崇庳以为在内者之低昂是不知师者也师之
行业余既详书成记勒之坚珉复为读斯录者著其说如此
千岩在定光中乂未必不以余言为然也师讳清欲字了庵
南堂其号也族姓朱氏台之临海人尝住开福本觉灵岩三
禅刹云
  送季芳联上人东还四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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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佛之学明心而巳矣然心未易明也结习之所胶滞根尘
之所盖缠沉冥于欲涂颠倒于暗室而不能自知必处乎重
山密林之中木茹涧饮绝去外缘而直趋一真之境水漂麦
而不顾雷破柱而弗惊久之驯熟忽然顿悟大地山河咸作
碧流离色能如是不可谓无所證入矣然恐堕于空寂未敢
自倍又必担䔲裹粮不远数百千里求明师而證之机锋交
触如短兵相接失眼之顷辄至丧身失命及其印可巳定退
藏于密如护明珠须臾不敢忘去然而脩多罗藏其多至于
五千四十八卷大无不包细无不统其可委之为剩语耶又
必出司藏钥昼夜研穷之而毕知其说證之于言验之于心
既无分毫之不同矣于是不得巳出世度人续佛慧命其阶
级之不紊功用之甚严乃如此奈之何今之执法柄者或不
能皆然也余方为之浩叹不止有若季芳上人其盖有以起
余者哉季芳名道联鄞人也幼读传书穷理命之学长依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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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羲公脩沙门行寻掌内记于大天界寺遂嗣法于净觉禅
师矩度雍容进退咸有恒则盖温然如玉者也丛林之中成
器重之或挽其为住持事则谦然不敢当且曰我心学未能
尽明也三乘十二分之说亦未能尽通也我归四明山中求
诸巳而巳矣呜呼若吾季芳之才之美如此苟使之主一刹
而领四众焉何不可者而乃还然不居则夫不及季芳而奔
竞欲得者为难言矣季芳行哉临济之子孙多有隐于鄮山
鄞水之间季芳尚即而求之探古佛之真如翻诸经之妙义
證入无量萨婆若海江南十刹诸名山当有迟吾季芳来说
法者季芳虽欲自谦退不可得矣季芳行哉
  送用明上人还四明序
佛之书其藏有三曰脩多罗藏曰毗尼藏曰阿毗昙藏此则
华言所谓经律论者也经则诸佛及菩萨天仙皆可演说论
则诸贤圣僧皆可著撰惟律非如来金口所宣则有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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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故自文殊以降不敢赞一辞逮于双林入灭结集成藏而
优波离尊者复口诵圣言十过众證无差然后宣布其慎重
而不轻也盖如此然而中夏初未之闻也自昙柯罗持僧柢
戒本来洛阳始知有律文又至唐之澄照师作戒疏羯磨疏
诸书而律学大传于天下谓之行事防非止恶之宗真悟师
起于宋庆历间复著会正记十二本以弘澄照之旨嗣真悟
而兴起者则有大智师焉复以法华开显圆意造资持记虽
与会正稍殊亦无非推明澄照之说而求合乎先佛之制呜
呼律学之难明也久矣自非三师者出而恢弘之其有不失
灵山之遗教乎有其人则有其政又岂无望后来之法嗣乎
用明上人本诸暨杨氏子素称儒宦之族自幼从叔父白石
琪公游四明遂令舍家于慈溪崇福寺别江舟公毓以为法
孙别江能穷法华三观十乘之旨岁为长期率同𫀆三十人
而暗诵之得上人以为能继其志极爱之而弗忘复命出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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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广福寺从师而受律文大义所谓四波罗夷十三僧伽婆
尸沙二不定三十尼萨耆九十波逸提四波罗提提舍尼一
百众学七灭诤大乘梵网经十重四十八轻等文皆欲习而
通之及典事之久迁灵芝忏司之职今年之春与予胥会南
京其威仪之雅问学之佳既足以动人视听而游戏篇翰亦
皆清逸有可玩者净觉大师以硕望宿德为释子所宗亦以
上人为法器俾出世于菩提律寺上人将还四明徵予言以
为赠予谓律文大义有三师之𫐠作在焉母事乎多言顾力
行何如耳然而律主于戒能戒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慧是
则戒者作佛之阶梯济人之舟航也可不务乎律之义虽明
而所谓持犯开遮之说谁复讲而行之为其徒者亦可以永
叹矣上人年甚茂志甚大其进未易量也幸勿安于卑近惑
于旁岐恪然以三师之道自期则异日律学之再兴者又安
知不在于上人乎亦在上人自勉之而巳予老且多病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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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文殊无所发越颇闻白石师内外之学兼备蔚为时之名
僧上人幸即而问焉其不斥予言为诞为缪则幸矣
  赠定岩上人入东序
大雄氏之道洪纤悉备上覆下载如彼霄壤无含生之弗摄
也东升西降如彼日月无昏衢之不照也弘敷固假于教仪
妙悟须资于禅定所以销融其粗浊振拔其精明降伏其尘
劳跻登其实际非知力之所强必顿觉而后成盖亦戛戛乎
其难矣为其学者当究厥诚一法不立而日用炽然六入本
空而真机独露虽有所證未能自信于是远访师资以求印
可利锋相触雨雹为之交驰疑网既袪星月为之朗耀非具
大慧充大量要不足以与于斯也定岩戒师吴兴士族积菩
提之因励精进之学美誉流于四方纯行信于四众且以见
闻未溥践履或碍泛东大洋海而睹古佛显化之迹登天台
灵岩而询应真示现之方波涛舂撞皆谈苦空林木葱茜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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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实相此其立志甚不小也嗟夫世道既降正法不传辞章
之锦绣足以移易其性情势位之微甘足以斲丧其智慧虽
方𫀆而圆顶或尘容而俗状滔滔不返可胜叹哉有如定岩
竱心为道如孤云野鹤弗为世氛之所染如崇兰幽芷弗为
无人而不芳宁不为君子之所取乎所谓充大量具大慧者
异日当于之岩徵之也定岩之还也且过南浔省亲身居桑
门心存孝道大雄氏所说大报恩七篇皆言由孝而极其业
定岩又能行之矣则其所可取岂直前所云云哉会余词林
请书首简顾文逋之丛沓兼羁思之缤纷笔无停思语多未
醇同志之士删而正之可也
  楚石禅师六会语序
大慧提唱圆悟之道于径山神机妙用广大无碍入其门者
凡情尽丧得法弟子不翅千馀人各阐化原而佛照于其中
称为善继佛照之后而妙峰绍之妙峰之后而藏叟承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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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左劵相授器度吻合无差爽者寂照在四传之馀复能克
肖前人诚所谓世济其美者然而诸师證入虽有不同其上
接西来宗旨使人离垢氛而发精明者则一而也矣寂照之
弟子楚石禅师蚤以颍悟之姿锐意于道一时名德若晦机
若虚谷若云外争欲令出坐下师皆谢之惟诣寂照之室反
覆参叩一闻鼓鸣群疑冰消世间万物总总林林皆能助发
真常之机自是六座道场说法度人嬉笑怒骂无非佛事至
于现宝楼间及种种庄严导彼未法因相生悟其与一实境
界未尝违背声闻之起水涌山出迨世缘将尽颜色不异常
时翛然坐脱如返故庐则其俊伟光明较于恃口给而昧心
学者其果何如也哉呜呼大慧之道至矣自它宗言之执持
正法作狮王哮吼者固往往有其人第近年以来传者失真
澜倒波随所趣日下司法柄之上复轻加印可致使鱼目浑
珍扬眉瞬目之顷辄曰彼巳悟矣何其易悟哉人遂请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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瓠子之印非特此也五家宗要历抄而熟记之曰此为临济
此为曹洞法眼此为沩仰云门不问传之绝绩设为活机如
此问者即如此荅多至十馀转语以取办于口名之曰传公
案若是者皆见弃于师者也今观师之六会语小入无内大
入无外机用真切无愧先德唯具金刚眼者有以知余言之
有在也余耄矣厄于索文者繁多力固拒之此独乐序之而
弗寘者悯魔说之害教表正传以励世也师讳梵琦其字楚
石行业之详则备见塔铭中其来徵序者得法上首莹中瓛
公也
宋学士文集卷第八 銮坡集卷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