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山遗稿附录
　　列传
杨奂字焕然乾州奉天人母尝梦东南日光射其身旁
一神人以笔授之已而奂生其父以为文明之象因名
之曰奂年十一母殁哀毁如成人金末举进士不中乃
作万言策指陈时病皆人所不敢言者未及上而归教
授乡里岁癸巳金元帅崔立以汴京降奂微服北渡冠
氏帅赵寿之即延致奂待以师友之礼门人有自京师

载书来者因得聚而读之东平严实闻奂名声问其行
藏奂终不一诣戊戌太宗诏宣德课税使刘用之试诸
道进士奂试东平两中赋论第一从监试官北上谒中
书耶律楚材楚材奏荐之授河南路徵收课税所长官
兼廉访使奂将行言于楚材曰仆不敏误蒙不次之用
以书生而理财赋已非所长又况河南兵荒之后遗民
无几烹鲜之喻正在今日急而扰之糜烂必矣愿假以
岁月使得抚摩疮痍以为朝廷爱养基本万一之助楚

材甚善之奂既至招致一时名士与之议政事约束一
以简易为事按行境内亲问监务月课几何难易若何
有以增额言者奂责之曰剥下欺上汝欲我为之耶即
减元额四之一公私便之不踰月政成时论翕然以为
前此漕司未之有也在官十年乃请老于燕之行台壬
子世祖在潜邸驿召奂参议京兆宣抚司事累上书得
请而归乙卯疾笃处置后事如平时引觞大笑而卒年
七十赐谥文宪奂博览强记作文务去陈言以蹈袭古

人为耻朝廷诸老皆折行辈与之交关中旧号多士名
未有出奂右者奂不治生产家无十金之业而喜周人
之急虽力不赡犹勉强为之人有片善则委曲称奖唯
恐其名不闻或小过失必尽言劝止不计其怨怒也所
著有还山集六十卷行于世(元史/)
　　杨府君墓碑铭(并引/)　　　　　　元好问
君讳振字纯夫一字德威姓杨氏唐酅国十九世孙酅
国宾于唐唐以奉天之田四百顷奉之子孙遂为县人

酅国以行基嗣行基生棻棻生温温生幼言幼言生颙
颙生皋皋生免免生珍珍生光赞光赞生怀顺怀顺官金
紫仕为西台御史袭封至五代汉乃除夫人彭城刘氏
有子十二人长曰公侯次曰公神公留公贤公洪公素
公石公祚公良公通公演公伏始分世田随诸房所居
号十二杨村总谓之隋杨氏公侯之子舜靖舜靖之子
信信之子禹禹之子言言之子宗宗之子楙楙配裴氏
于公为王父母金初犹以大宗之家主祭祀事居大杨

葬皆从西台君子超道超道配尚氏正隆后避王统制
之乱寓乾州南自尔族人号城南翁公城南翁次子也
幼喜读书与同里张子文善尝手抄经传尤爱王符诸
论与宾客谈时称诵之弱冠仕州县为属掾复兴郡王
括陜西民田日知公名选之以从甚信重之公因为王
言军与民皆吾人夺彼与此其利安在王叹曰我正以
此获罪今日之役再命也掾史尚何言哉事将竟吏有
具濒山民姓名欲一切以盗耕当之者公谓同列曰夺

人之田又诬以罪岂朝廷意耶吏乃止泰和中见公府
文移因循苟简私谓所亲曰我往在丹州时见宋末案
牍不求事实止以虚文相欺比来官政殆似之失及泰
和律下阅之不乐者久之曰乱矣或问之曰我见大定
制不如皇统皇统不如旧制圣人立法本从简易人情
不同罪状亦异我于法令未尝见一事可与相当者但
比附为义使司法者得以恕心从事耳今乃事事先为
之防是犹千堤万堰以障江河必无是理知不可行将

日见抽易纷纷不已安得不乱即蒲城令祁大举武亭
令魏文叔簿刘彦文好畤令仆舜臣富平米显道延安
张用章时皆处下僚公率为致礼又大举显道用章尝
以事忤上官几至不测公力援之数人者其后皆有善
誉至大官公之知人多此类也奂好古文戒之曰无与
同辈较优劣能似古人乃古文耳吾虽不能想理当然
也有以白子西诗遗公者公笑曰吾欲吾儿读此耶必
欲学诗不当从毛诗读耶不然亦须读杜工部诗耳我

见界上官场两国大商贾所聚耳若无的货况入小牙
郎手复何望耶所谓读毛诗者喻如瓜果菜茹欲儿辈
就地头买之耳以贞祐三年三月二十五日春秋六十
有三终于华严里之正寝先娶同望崔氏生子燧继室
阌乡程氏生子蛁奂炳灼炜煇继室晁氏生子灿奂炳
举进士奂三辟东省署陇乾恒安抚司经历官炜部令
史诸孙大人以明年正月七日葬公于州南小刘村新
茔城南翁墓次三夫人祔焉礼也公资雅重仪矩可观

居家未尝有隋容子弟见者必伺颜色乃前有所问不
反复思之不敢对也当官公廉所平反甚多尝夜卧闻
里中儿为其父作黄箓召诸子告之曰某家作醮事人
谓之有孝心我视之殆儿戏耳此人我同列其断狱我
知之矣人有枉曲世人且有不肯卖之为直者况欲赂
神耶我平生执法过误或有之至于故以意害物则死
无有也后日我不讳慎勿为此以为识者笑耀人李安
国雅重公尝赠以诗其引云纯夫吏业而儒行家贫而

好客居今之世而古贱金帛而贵砚墨是四反也安国
名流其称道公如此故尝论关中风土完厚习俗不数
易正隆大定间去平世为未远公生于其间世族之所
遗风化之所及重以资禀之美君子之言长者之事宜
不学而能之况志于学如此耶今焕然学为通儒有关
中夫子之目往在京师时宰相张信甫侯莘卿礼部闲
开公卢尚书子懋吕内翰子成李都运执刚李右司之
纯皆折位行与交盖自百馀年来秦中士大夫有重望

者皆莫能出其右观其子可以知其父矣铭曰酅唐虞
宾世食奉天子孙下衰浑为齐编惟公之生其畀也全
晨门抱关斗室自捐公德不酬公息则贤藏书名山为
世太玄殆造物者权衡之以为杨氏无穷之传然则古
所谓狱圣之矜法命所县袁氏五公楚狱一言者尚信
其然耶
　　程夫人墓碑　　　　　　　安陆赵复撰
夫人姓程氏其先阌乡人故奉天杨府君振之妻今河

南路徵收课税所长官奂之母也夫人以承安丁已敛
衾襚于华后三年庚申奂以孤童子负遗衬归葬先茔
之次乱离以来文石犹缺奂前居汴时尝乞铭于礼部
赵公迫城下之盟而不得书逮渡河来冠氏属于内翰
冯公无几日公病矣今年岁辛亥春正月奂自洛舆疾
入燕还印政府归秦寻医俾其犹子元祯代领漕事于
是始释重负于私朝秋八月既望逐投檄西上感迁徙
靡常故再三以请将卒其夙心焉奂垂髫时出就外傅

一日夫人喻之曰诘旦盍偕若同舍儿来既群儿至则
夫人肃衣冠坐堂上命各占其所好闻有欲读书觅官
以养其亲者夫人喜甚遽抱置膝上抚摩之曰儿若是
可与吾儿游矣所得才四三辈馀则以好语遣去传后
审其然遂割席与处不数年询之皆嶷嶷然若成人其
风鉴多此类府君尝属疾夫人率诸子冥祷请以身代
府君病少间大不以为然夫人曰世固多妇人公有一
不讳患有重于此者今幸无他使吾儿无废学如次充

植业士林乡里称善人足矣荣仕非所望也次充讳阋
奂舅氏也时有声场屋未几府君勿药而夫人竟不起
时郡将王汝嘉东湿御下属掾多引去独雅重府君之
为人公退未食夫人必徙倚以候尝抚奂辈戒之曰士
立身行已教亦多术何必尔耶汝曹若不改图吾饭含
不瞑矣以故奂服膺毕精丹青可渝矣家所藏书数千
卷皆奁具易之承安五年奂与炳问试长安以疾作弗
克奂预优选明年春官复中优等前后凡五充赋于王

庭泾阳卢长卿泊蒲人李钦若钦用惜其不偶劝就台
掾奂悼念夫人畴昔终不忍其言而归一时名公钜卿
如李石司之纯苑司农极之李御史钦止宋内翰飞卿
壮其恪守遗训共赋诗以序其志夫人姿淑媛有识度
课诸子读书必盈约始听休舍尤善援引故实因事指
诲诸子侍立至夜分莫敢跛倚奂自蚤岁缉学晚为通
儒及再抵燕不变于俗学而德业益富士论厌然遂定
顷岁戊戌秋八月诏郡国取士奂偕东平上计吏以首

荐登名于天府授河南课税长官东履海南际淮西至
潼陜北抵河咸𨽻焉自大朝开国以进士用人实由奂
始而先夫人遗训庶无憾矣夫人性冲澹平日却扫一
室焚香养梅庭内若无人迹者尝与诸姒坐城南别墅
之前荣萧轩隐若心动视外户忽启双屦出闑间心知
其盗扬言如无所见遂下钥升堂叱健者出之盗匍伏
蕲死夫人怵然曰是亦人子也政以失教至此既无失
得不足深诘府君亦悯而纵之闻者叹服夫人生六男

伯子昭奂仲子也叔子炳季子灼次炜次煇炤煇皆蚤
亡炜用论者荐于朝试中部掾壬辰春正月随京西都
水监𨽻事河阴兵至死于役男孙八人奂之子保垣万
驹嵩山缑山炜之子元祯庆璋求兴灿之子郿璋女孙
五人长适同里进士张篪次适奉天令华阴王元礼之
子亨馀皆幼奂初以子幼未任事将援真定漕使王道
昌例令元祯袭其职既而如约惟人之后祭葬而已甲
寅奂六十九矣病且久感元祯远宦于洛或时月不可

待清明日会诸房故老命临潼本房下润之子保童为
侍子日奉粥乐以备仓卒从律义也复谨按程氏得姓
其上世弗可考已周之中业有程伯休父者辅宣一王中
兴与方叔召虎为周世臣秦汉以后代有显人则程氏
蔓衍于阌乡也久矣阌介于东西两京衣冠车马万货
辐辏当宋崇观时以赀补官者十员外程与居一诸家
居积奢僣而程独朴素喜士图书宾友为邑中冠靖康
末西入关止于乾复为西州著姓古者贤妃贞女如宋

伯姬以贤明有礼得书于春秋而不主于材敏于今阌
乡夫人见之夫人卒于承安一年四月三日年三十有
二盖五十五年而后始克铭之呜呼事之开也有门而
来也有途成也有时而就也有候殆天所以厚杨氏欤
铭之宜如何辞曰硕之大声之也隆滀之深挹愈不穷
燕之弧弗服于桃矢乔之松弗赖于游龙负明堂者不
谋于步仞求藿蠋者速化于荓蜂姆程懿徽妇杨有功
胥保惠胥教训渊渟云郁者可谓著矣然犹阅再世而

后取必于公世以鼎峙车马守屋姑无望其不逢终南
在南河流在东有宁一宫有偃斧封神保是依天地有
终甲寅年九月二十八日男奂立石
　右程夫人墓碑铭江汉仁甫为其友紫阳杨先生母
　作也观其论次有曰今年岁辛亥春正月奂自洛舆
　疾入燕还印政府归秦秋入月投檄西上感迁徙靡
　常故再三以请又曰夫人卒于承安二年四月三日
　盖五十五年而始克铭之考其岁正辛亥也后三年

　甲寅先生年六十有九时诸子皆蚤殁乃立宗人润
　之子保童为待子而碑文亦载之何耶岂事或后所
　增抑先生所自增耶仁甫号称能文人静庵所谓经
　学文章虽李敝斋元逍山亦所推让者而叙事乃抵
　牾如此耶宋景文谓因撰唐书尽见前世论著乃悟
　文章之难子辑先生还山遗称录此文见其所谓论
　著之难者如此其可不慎也夫廷佐识
　　故河南路徵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杨公神道

　　之碑(并摩/)　　　　　　　河东元好问撰
君名奂字焕然姓杨氏乾之奉天人唐饼国之二十世
孙也谱系之详见君自叙载先大夫墓铭兹得而略之
曾大父楙大父超道父振是为萧轩翁及上二世皆在
野母程尝梦东南目光射其身旁一神人以笔授之已
而君生萧轩以为文明之象就为制名君甫胜表尝信
口唱歌有紫阳闰之句问其故则不能答也未冠梦游
紫阳阁景趋甚异后因以自号年十一丁内艰哀毁如

成人目蔬食诵孝经为课人以天至称为又五年州倅
宗室永元谓翁曰若老矣守佐重以案牍相烦闻若有
佳儿姑欲试之即檄君为仓典书时调虔方殷君掌出
纳朱墨详整讫岁终无圭掇之误倅爱之谓他日必有
大用者劝之宦学师乡先生吴荣叔指授未几周出伦
辈赋业成即有声场屋间不三十三赴廷试与定辛已
以逸误下第同舍虙长卿李钦若欲用昆弟惜君连塞
劝试补台椽台缘要津仕子慕羡而不能得者君答书

曰先夫人每以作掾为讳仆无所似肖不能显亲扬名
敢贻下泉之忧乎正大初朝廷一新弊政求所以改弦
更张者君慨然草万言策诣阙将上之所亲谓其指陈
时病辞旨剀切皆人所不敢言保为当国者所阻忠信
获罪君何得焉君知直道不容浩然有归志即日出国
门而西教授乡里者五年岁己丑乾州请为讲议安抚
司辟经历官京兆行尚书省以便宜署君陇州经历皆
固辞不就再以参乾恒二州军事亲旧为言世议迫隘

不宜高蹇自便始一应之庚寅京师春试授馆左丞张
公信甫之门张公尝谓人曰诸孙得君主善老夫沾丐
抑多矣癸巳汴梁陷微服北渡羁孤流落人所不能堪
君处之自若也冠氏帅赵侯寿之延致君待之师友间
会门人朱自京师辇书至君得聚而读之东平严公喜
接寒素士子有不远千里来见者严公亦闻君名数以
行藏为问而君终不一诣或问之故曰不招而往礼与
且业已主赵侯矣将无以我为二三乎戊戌天朝开举

选特诏宣德课税使刘公用之试诸道进士君试东平
两中赋论第一刘公因委君考试云燕俄从监试官北
上谒领中书省耶律公一见大蒙赏异力奏荐之宣授
河南路徵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陛辞之日言于中
令公曰仆不敏误蒙不次之用以书生而理财赋已非
所长兼以大荒之后遗黎无几烹鲜之喻正在今日急
而扰之糜烂必矣愿公假以岁月使得拊摩创罢以为
朝廷爱养基本万一之助中令甚善之君初莅政招致

名胜如蒲阴杨正卿武功张君美华阴王元礼丁邽薛
微之渑池翟致中太原刘继先之等日与商略条画约
束一以简易为事按行境内亲问监务月课如何难易
若何有循习旧例以增额为言者君诃之曰剥下罔上
若欲我为之耶即减元额四之一公私便之官长所临
率有馈饷君一切拒绝之亦有被刑责没财物于官者
不踰月政成官民以为前乎此盖未有漕司惠吾属之
如是也在官十年乃请老于燕之行台以犹子元祯代

领漕事壬子九月王府驿召入关寻被教参议京兆宣
抚司事累上书乃得请闲居乡郡筑堂曰归来为佚老
之所虽在病卧犹召子弟秀民与之酒谕之曰吾乡密
迩丰镐民俗敦朴儿辈皆当孝弟力田以廉慎自保毋
习珥笔之陋以玷伤风化及病革处置后事明了如平
时敕家人吾且死毋以二家斋醮贻识者笑遂引觞大
噱望东南炷香命门人员择执笔留诗三章怡然而逝
春秋七十实乙卯岁九月之一日也后五十七日遂葬

于小刘里先茔之次夫人陈氏刘氏袝焉礼也君三娶
吴氏子男四人保垣元肇嵩山缑山皆早夭元肇者在
孕有异风骨不凡龆龀知读书八九岁闻君讲授即通
大义寻为人讲说十二以羸疾至于不幸君丧之䀌然
有童乌之感女四人长嫁郡人张篪次华阴王亨次柳
城姚燧幼者在室初泰和大安间入仕者惟举选为科
荣路所在人争走之程文之外翰墨杂体悉指为无用
之技尤讳作诗为其害赋律尤甚至于经为通儒文为

名家不过翰苑六七公而已君授学之后其自望者不
碍碍举业既成乃以馀力作为诗文下笔即有可观尝
撰扶风福严院碑宋内翰飞卿时宰高陵见之奇其才
期君以远大与之书曰吾子资禀如此宜有以自爱得
于彼而失于此非仆所敢知也君复之曰辱公特达之
遇敢不以古道自期飞卿喜曰若如君言吾知韩欧之
门世不乏人矣兴定末关中地震乾守吕君子成遍祷
祠庙请为祝文凡二十有四首援笔立成文不加点在

鄠下日中秋燕集一寓士忌君名讽诸生作诗请君属
和君被酒谓客曰欲观诗者举酒欲和者以次唱韵意
气闲逸笔不停缀长韵短章终夕成三十九首长安中
目为鄠郊即席唱和诗传之性嗜读书博览强记务为
无所不窥真积力久犹恐不及寒暑饥渴不以累其业
也中岁之后目力差减犹能灯下阅蝇头细字夜分不
罢作文刬刮尘烂创为裁制以盗袭剽窃为耻其持论
亦然观删集韩文及所著书为可见矣礼部闲闲赵公

平章事萧国侯公内翰冯公屏山李公皆折行倖与相
问遗御史刘光甫编修张子中诸人与之年相右而敬
君加等河朔士夫旧熟君名想闻风采又新被三接文
衡有在所求见者应接不暇其为世所重如此暮年还
秦中秦中百年以来号称多士较其声闾赫奕耸动一
世盖未有出其右者前世关西夫子之目今以归君矣
有还山集一百二十卷槩言十卷纽正夫以来朝政号
近鉴者三十卷正统六十卷其自叙曰正统之说所以

祸天下后世者凡以不出孔孟之前故也且夫汤武之
顺天应人后世莫可企及犹曰予有惭德武未尽善后
世僻主乃复赖前哲槩以正统之传非私言乎今立八
例曰得曰传曰衰曰复曰与曰陷曰绝曰归始皇十年
贬绝者何惩任相之失也太宗传之而曰得者何志夺
宗之恶也讥景帝者何短通丧也贵明帝者何异端
也与明宗者何有人君之言也与周世宗者何世宗而
在礼乐可兴也如是八例其说累数十万言以谓不如

是则是非不白治乱不分劝戒不明虽绵历百千万世
正统之为正统昭昭矣此书往往人间见之有诘难者
则曰吾书其在岂复以口舌为辨后世当有赏音者君
不治生产不取非义仕宦十年而家无十金之业然其
周困急恤孤遗扶疾病助葬祭习以为常力虽不赡犹
勉强为之与人交每以名教为言有片善则委曲奖藉
惟恐其名之不著或有小过亦必以苦语劝止之怨怒
不计也评者谓君志立而学富器博而用远使之官奉

常历台谏掌辞命治宾客必有大过人者白首见招日
暮途远有才无命可为酸鼻丙辰冬十月予閒居西山
之鹿泉员生自奉天东来持京兆宣抚使商挺孟卿所
撰行状以墓碑为请且道君临终念念不相置留语殷
重以撰述为托顾惟不腆之文曷足为君重窃念风俗
之坏久矣冰雪冱寒往复四千里为其师为不朽计门
弟子风谊如生者几人此已不可辞况于平生之言乃
勉为论次之而系以铭铭曰有文者螭有趺者龟是为

关西夫子杨君之碑顾瞻佳城泫焉涕洟学道之难成
使人伤悲君擅名场深丛孤罴迨乎骈俪而变古邪快
潜蛟之云飞谓君不逢欤奋回溪而渑池一命而假金
紫何若若兮累累酅宾于唐世久衰微河润九里蔚松
槚兮增辉谓君为逢欤徒以文穷而自嬉斩伐俗学力
涸筋疲世无玄圣久矣望伯起其庶几白首太玄坐为
悠悠者之所讥繄正统之无适从职予夺之非宜君排
诸儒斥偏执与诡随彼月旦之有评且曩是而今非岂

有一定罪功之名而槩终世之成亏我黜我升我招我
麾不主故常不贷毫釐自我作古奚窃取为自非慨然
任当仁之重能不惧于西河之见疑惟鼎之为器也虽
小而重屹神宝而弗移孰谓汉唐甚盛之际亦不免于
穷运之攸归我车司南尔辙背驰遗书具存传者嗟谁
异时如有君家子云者出邈千载兮求知中统五年岁
舍甲子建巳日夫人吴氏偕侍子元嗣侄孙光祖立石
　　杨紫阳文集序　　　　　　　　　赵复

君子之学至于王道而止学不至于王道未有不受变
于流俗也三代圣贤其心学传天下后世见于伊尹傅
说之训君子将终身焉明王不兴诸子各以其意而言
学学者不幸而不得见古人之全体盖桓文功利之说
兴而羲尧舜文之意泯矣春秋而降如叔向子产蘧伯
玉季札之流以夏商君子之资不得少效于王官去而
为列国之名卿材大夫其功业之隆庳已较著矣贾生
仲舒有其具而不得施或者为之掩卷而深悲玄龄如

晦有其时而亡具已甚惭德于斯文多矣凛然正气惟
诸葛孔明王景略诸人不为流俗之所回夺然而随世
就功周旋于散微之末已不能无偏而不起之患大抵
君相造命之地既已瞹昧不明而瞽宗米廪教养之法
因以废格不举故虽有命世绝异之才卒亦不能尔也
而其故则可知矣虽然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
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其逮于今惟秦君子杨氏其
志其学粹然一出于正盖自其为诸生固巳无所不窥

坐是重困于有司之衡石晚居洛阳著书数十万言沉
浸庄骚出入迁固然后折衷于吾孔孟之六经其言精
约粹莹而条理肤敏至于总八例以明正统之分合作
通解以辨苏韩之纯疵其他若槩言杂著等说皆近古
之知言名教中南宫云台也绵不云乎予曰有疏附予
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予曰有禦侮殆近然耶先生资
机敏而明通即其文可以得其为人盖君子学以为已
必有所入之地唐韩愈氏以虽义而不取为主先生读

之自以为涣然不逆于心使其得君行道推是心以列
诸位实王道之本原虽不能尽充其说退而敛然以是
私淑诸已先生固已得之矣观其神明心德之所感通
游居酬酢燕笑语处皆海内知名之士夫然后以秦晋
为户庭燕赵为郛郭齐鲁为府库雄河太华为杯案奔
肆横放而益趋于约正大高明笃实辉光遗落小夫竿
椟佔毕呻吟之习呜呼学之为王者事犹元气之在万
物作之则起抑之则伏然莫先于严诚伪之辨诚伪定

而王伯之略明矣门人蚤侍函丈偏得紫阳之道捃摭
遗稿釐为八十将攻梓以惠后学自洛抵燕千里介书
俾不肖为说以冠其首内顾庸虚屏若无营而辞旨悃
愊牢不容避辄述其梗槩如此学者当自得于过半之
思非尺瑑所能尽也先生名奂字焕然甫世为关中紫
阳其自号云丙午嘉平节前乡贡进士云梦赵复拜手
序
　　上紫阳先生论学书　　　　　　　郝经

十二月五日陵川郝经斋沐拜书大使先生经生二十
有八年矣自十有六始知问学世有科举之学学之无
自而入焉蜡乎其无味也退而叹曰利禄其心组绣其
辞质日斲伪日翔何区区尔也而狃于俗陷于世有不
能已焉者如是者有年始取六经而读之虽亦无自而
入而知圣之道学之用二帝三王致治之具在而不亡
也真有用之学也学之今十年矣背驰而左事形示气
露已聚诮而群议矣是以钳口重足而不敢言动焉日

舍馆一拜幸先生不以鄙騃置之隅坐霁以怿色煦以
春言鼠腹而既果然矣再日而再侍示之以明白纯粹
之书揭囊倒箧之以开廓平大之论正襟而读之默
默而思之乃知吾道之果不亡学之果有用斯民其有
望矣愚之素所蓄而不敢发可熟数之于前矣夫道贵
乎用非用无以见道也天地之覆载日月之照临皆有
用也六经之垂训圣人之立教亦皆有用也故曰显诸
仁藏诸用盛德大业至矣士结发立志诵书学道卒之

乎无用可乎哉幼而学长而立也迩焉而一身小焉而
一家大焉而一国又大焉而天下必有所用也蜂虿蛇
虺毒世之物也犹皆有用也灵而为人学而为士夫乃
反无用可乎哉世有人焉之无伏腊之不辨鲁鱼亥豕
之不分乃辨天下之大事立天下之大节济天下之大
难享天下之大富贵声色不动而有馀裕焉吾诵书学
道之士试之一职则颠蹶而不支委之一事则衄挠而
不立汲汲遑遑终其身而不能免于冻馁而趋利附势

殒义丧节何也事无用之学也盖自佛老盛而道之用
杂文章工而道之用晦科举立而士无自得之学道入
于无用惟其无自得也故内轻而外重外重矣晔乎其
耀矣侈于物而衒于人矣文章之所以工也文章工矣
功利急矣义理晦矣道之所以入于无用也嗟乎不耕
凿不蚕缫而衣食者谓之游食之民不道德不仁义而
文章者谓之逐末之士甚哉天下之袭讹踵陋而莫之
知也大圣大贤不作而逐末之纷纷也天下已乱生民

已弊无有为拯而药之者之士也方相轧以辞章相高
以韵语相誇以藻丽不知何以尧舜其君民也道其不
行矣夫伏睹先生韩子辨正统例还山敩学志洋洋灏
灏若括元气而翕辟之其事其辞其理皆有用者也非
世之逐末之文也天其或者悔祸而自先生发源欤不
窒塞不夭阏而遂乘其流推而放之四海则道之用可白
而至治可期也不见诮于江左诸公矣经也小子敢激
其流而扬其波乎经载拜陵川文集

　　与杨焕然先生　　　　　　　　赵秉文
某拜启某国士大孝几下中前道过京兆承不远相从
话谈终日极有开发违别以来不胜倾向意想秋尽复
得会面不意遽遭变故荼毒之哀辰下伏想苫块之馀
孝履攴福某眼疾如昨承遣人茧足千里外送眼药良
感意动伏蒙赠柳义段子悚愧悚愧论语未有印者钦
叔西行不知有馀者否孟子解先寄去中庸大学相次
了毕续当寄呈足下高才博学留心经学研究圣心宜

矣科举之学有命存焉不足置意张子充府试试官未
出院比缘会晤伏冀为远大节哀顺变不宣(中州启札/)
　　又　　　　　　　　　　　　　　前人
某启上某先生函丈书来具审动静之详兼承惠简知
感知感某眼昏如旧继以石氏女子化去心意殊不乐
以是郡下未能照管论语及中庸未有纸印续常寄去
次陜右经义已荐四人词赋未可知想中选多矣皆足
下诱掖之力钦羡今之士人少问学往往知为已其于

为人蔑如也古人得志虽一邑承簿亦可为人量力而
已未得志教人以善亦行道之一端也足下才高识明
当以孔孟之学启导一方万一未遂亦不虚生也至祝
未由披觌切冀为远大寿重万一不具(同上/)
　　天砚铭　　　　　　　　　　　元好问
杨子得片石于马山之前方广一尺厚减寸之半从长
横短状若展掌底平而不颇坎可贮水而面可以受墨
杜仲梁曰此天砚也焕然请予为之铭

义则方智则圆动也人静也天在物强名在我自然尔
目惟鸲尔咮惟凤篝火缒绠求中产之售漆室缇衣致
宾筵之奉彼金枞而石奏泉生而云滃者亦惟砚之用
割烹是谓食费瑑刻不如玉重吾知一日而浸百畦恧
于汉阴之抱瓮(遗山文集/)
　　题东游集后
紫阳先生东游(阙/)　　　之迹也读之神明观参于前
竦然不觉起敬国祥王先生锓诸梓愿惠来游者且曰

记所见者迹也睹圣贤之迹探圣贤之道则在乎人焉
耳俨曰道即吾性而由外乎哉虽然迹不践则道奚其
入祥曰先生之意将在是按先生讳奂字焕然姓杨氏
乾之奉天人唐酅国公二十世孙紫阳其号也至元乙
酉陈俨跋
曲阜孔世德携紫阳先生东游记来番予谓南士多示
之见也勉之再行摹刻用广其传且俾郡士稍加仇正
继今披图览阅圣域只在棐几间岂非学者之大幸欤

时至治壬戌五月既望通议大夫饶州路总管兼管内
劝农事麟台清泉段庭圭书
圣人天也坐井观天固宜曰天小矣况以管窥乎生长
南陬距圣人之居若此其远也大哉之道洋洋乎发育
万物峻极于天乃仅于遗编想像而形容噫亦陋矣仆
曩闻之全斋万侯云紫阳杨先生托交参政商公挺梦
卿甚密既又得还山大全集观之知与滹南王先生为
行辈往来讲贯经义精深作文特馀事耳每惭举场未

放欲彷佛二先生之实学而未能孔君浩世德圣人五
十三代孙之象贤者也由曲阜历淮浙抵饶朝夕讨论
因示所刋东游记惊喜过望廓我浅闻而万侯之甥履
斋刘君复出善本清泉段候嘉惠南士仍与板行命仆
校仇并叙其槩往岁上饶王斗山尊鲁亦尝有述然不
如兹记之详且时寓微意其间继今读之神明之观参
于前竦然不觉起敬信非诬矣圣人所以则天之大岂
必直待躬造鲁城而后见耶至治二年壬戌五月辛卯

鄱阳后学璩次渊谨识(俱东游记/)
君著述有还山集六十卷始于古赋次之以古律诗又
次之碑志记说铭赞杂文槩言十卷隐而天道性命之
说微而五经百氏之言明圣贤之出处辨理欲之消长
可谓极乎精义入神之妙矣天兴近鉴三卷自壬辰正
月至甲午六月绝笔其书法如古之史臣其议论如胡
氏之春秋也正统六十卷自唐虞至于五代一年一月
一日各有所书事三代而上存而不议秦汉而后附之

以论名臣事略
　按公所著臂僮记云兵火流离中仅存还山前集八
　十一卷后集二十卷遗山元公撰神道碑云还山集
　一百二十卷此云六十卷近鉴碑记皆言三十卷此
　云三卷岂百二十卷乃后所更定而六十字乃前集
　八十字之误而三之下或脱十字耶抑不知伯修之
　所得者其卷数止如此也诸书散亡无从考證惜哉
　廷佐识

宋翰林九嘉在关中时因杨焕然赴举书与屏山荐之
曰焕然佳士往见吾兄慎无以佛老乃嫚之也屏山持
之示交游以为笑其后西行余以序送之备论其守道
不回今兹云亡岂复见此挺特之士乎(刘忻归潜志/)
金末帝时北兵攻城急太学诸生亦选为兵诸生诉于
官请另作一号太学丁壮已而朝议以书生辈尪羸不
任役将发为炮夫诸生刘百熙杨奂等数十人伺上出
诣马前请自效上慰谕令分付四面户部工作委差官

由是免炮夫之苦(同上/)
王文康公鹗初侍王邸屡以史事为言尝举杨奂元好
问李冶宜令秉笔后申前请命立翰林国史院时元杨
已物故乃举李冶及李昶等为应奉名臣事略霍治书
云紫阳杨焕然先生读通鉴论汉魏正闰太不平之遂
修汉书驳正其事因作诗云风烟惨淡驻三已云云后
攻宋军回始见通鉴纲目其书乃寝(辍耕录/)
元兵悉力进攻金主出抚东门将士太学生杨奂等曰

臣等皆太学生今执炮夫之役恐非国家百年以来待
士之意金主敕记姓名即免其役(史记/)
杨焕然先生录汴梁宫人语十九首虽一时之所寄兴
亦不无有伤感之意(辍耕录/)
紫阳先生杨奂字焕然又名知章奉天人以明经后进
称为关西先生少年时自悟以前为紫阳宫道士因以
自号国朝为河南府课说所官有还山集行于世(困学/)
(斋杂志/)

杜佺字真卿武功人宋末有诗名于关中儿时尝作药
名诗有杜仲吾家好弟兄自然同姓又同名之句及以
五言百韵上乾州通判马涓涓大加赏异阜昌中登科
莅官亦有声马嵬太真墓过客留题其诗甚多道陵诏
录其诗得五百馀首付词臣第之真卿诗在高等旧有
锦溪集乱后不复见矣子师杨亦能诗尤工书翰奉天
杨焕然云然(中州集/)
柳塘在鄠县终南山下金紫阳杨先生奂隐居讲学于

此门人百人植柳千株号曰柳塘中有清风阁即紫阳
阁紫阳泉(鄠县志/)
姚燧生三岁而孤育于伯父枢枢隐居苏门谓燧蒙暗
教督之甚急燧不能堪杨奂驰书止之曰燧令器也长
自有成尔何以急为且许醮以女(元史本传/)
　　杨焕然生子四首　　　　　　　元好问
掌上明珠慰老怀愁颜我亦为君开异时载酒扬雄宅
知有迎门竹马来

人家欢喜是生儿巷语街谈总入诗我欲去为汤饼客
买羊沽酒约何时
阿麟学语语牙牙七岁元郎髻已了更醉使君汤饼局
儿童他日记通家(阿麟张君美儿子/)
半生辛苦坐耽书我笑先生老更迂生子但持门户了
玄谈何必似童乌(遗山诗集/)
　　紫阳阁　　　　　　　　　　　商挺
牙签声散绛帷风人在参乎一唯中名教会心真乐在

区区休用叹雕虫(鄠县志/)
　　赠答杨焕然　　　　　　　　　元好问
诗亡又已久雅道不复陈人人握和璧燕石谁当分关
中杨夫子高诲世所闻十年玄尚白藜藿甘长贫有来
河水篇四海付斯文斯文有定在桓生知子云古来知
已难万里犹比邻千人国中和要非心所亲东楚西南
秦望君劳我神相逢不得语别去徒殷勤白云不可赠
相思秋复春(遗山诗集/)

　　答杨焕然二首　　　　　　　　　陈廋
梁苑当年记盛游乱离南北恨迟留且教红袖歌金缕
莫对青山叹白头人似赞皇迁蜀郡诗如子美到夔州
传家况有玄文在应使童乌继纂修
献赋当年觐紫宸羡君藻思独超群扶持吾道难尤力
润色斯文老更勤学济天人宁有泮文如风水自成纹
何时载酒清伊上奇字时来问子云(河汾诸老诗/)
　　柳塘　　　　　　　　　　　　　李汾

长安西望少城隈杨柳陂塘手自栽渭水波光摇草树
终南山色入楼台平生事业书千卷浮世功名酒一杯
我亦陆浑山下去拟寻佳处斸莓苔(鄠县志/)
　　清明拜杨紫阳先生墓
　先生墓碑仆且断久矣去岁冬予恳提学虎谷王公
　为复立城内旧有先生祠予复恳王公书归来堂扁
　盖先生道德文章可师可仰往岁提学邃庵杨公建
　正学书院先生已入乡贤祠今王公复为之立碑书

　扁均可谓知先生者矣予虽不肖然景仰私淑不异
　父师故凡可以容力者无不殚厥心焉幸他日尽见
　先生著述尚当梓之以图传诸不朽云(廷佐题/)
仰止杨夫子儒林第一流文章师后进道德匹前修荒
垄凭谁守残篇独我收伤心双眼泪洒遍墓林楸
　　奉王虎谷请书归来堂扁　　　　　廷佐
哲人萎兮泰山颓半亩荒祠尽草莱若欲表章新庙貌
堂名只合写归来

　
　
　
　
　
　
　
　还山遗稿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