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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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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侯鲭录卷五
            宋 赵德麟 撰
王性之作传奇辨正云尝读苏翰林赠张子野诗有云
 诗人老去莺莺在仆按元微之所传奇莺莺事在贞
 元十六年春又言明年生文战不利乃在十七年而
 唐科纪张籍以贞元十五年郢下登科既先二年决
 非张籍明矣每观斯文抚卷叹息未知张生果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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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意其非微之一等人不可当也会清源庄季裕为
 仆言友人杨阜公尝得微之作姨母郑氏墓铭云其
 既丧夫遭军乱微之为保护其家备至则所谓传奇
 者尽微之自叙特假他姓以自避耳仆退而考微之
 长庆集不见所谓郑氏志文岂予家所收未全或别
 有他本尔然细味微之所序及考于他书则与季裕
 所说皆合盖昔人事有悖于义者多托之鬼神梦寐
 或假之他人或云见他书后世犹可考也微之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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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抑既出之翰墨姑易其姓氏耳不然为人叙事安
 能委曲详尽如此按乐天作微之墓志以大和五年
 薨年五十三即当以大历十四年己未生至贞元庚
 辰正二十二岁矣(传奇言生年二/十二不知女色)又退之作微之妻
 韦氏志文作婿韦氏时微之始以选为校书郎(传奇/谓后)
 (岁馀生亦有所娶者也贞元十八年微之/以调判入第四等授校书郎年二十四矣)又微之作
 陆氏姊志云于外祖睦州刺史郑济乐天作微之母
 郑夫人志亦言郑济女而唐崔氏谱永宁尉鹏亦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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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济女则莺莺者乃崔鹏之女于微之为中表(传奇/所谓)
 (郑氏为异𣲖/之从母者也)非特此而已仆家有微之作元氏古艳
 诗百馀篇中有春词二首皆𨼆莺字(传奇言生立缀/春词二首以授)
 (之不书讳之/者则此意)及自有莺莺诗离思诗离忆诗与传奇
 所载犹一家说也又有古决绝词梦游春诗所叙所
 遇后言舍之以义又叙娶韦氏之年与此无少异者
 (梦游春诗云当年二纪初佳节三星度韦门/正全盛出入多欢裕二纪初谓二十四岁也)其诗中
 多言双文意二莺字为双文也并书于后使览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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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考焉又意古艳诗多微之专因莺莺而作无疑又
 微之百韵诗寄乐天云山岫当阶翠墙花拂面板莺
 声爱娇小燕翼玩逶迤(注云昔予赋诗云为见墙头/拂面花时唯乐天知此事)
 又云幼年与蒲中诗人杨巨源善日课诗(传奇言生/发其书于)
 (所知予亦闻其说生所善/杨巨源为崔娘诗一绝)凡是数端有一于此可验
 决为微之无疑况于如是之众耶然必更以张生者
 岂元与张受姓命氏本同所自出耶(张姓出黄帝之/后元姓亦然后)
 (为拓跋后魏/有国改姓元)仆性喜讨论考合同异每闻一事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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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见或可见而不同如瓦砾之在怀必欲讨阅归于
 一说而后已尝谓读千岁之书而探千岁之迹必须
 尽见当时事理如身履其间丝分缕解始终备尽乃
 可以置议论若略执一言一事未见其馀则事之相
 戾者多矣又谓前世之事无不可考者特学者观书
 少而未见尔微之所遇合虽涉于流宕自放而不中
 礼义然名辈风流馀韵照映后世亦人间可喜事而
 事之臻此特鲜也虽为避就然意微而显见于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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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文辞者彰著又如此故反复抑扬张而明之以
 信其说他时见所谓姨郑氏志文当详载于后微之
 古艳诗春词云春来频到宋家东垂袖开怀待好风
 莺藏柳暗无人语唯有墙花满𣗳红深院无人草𣗳
 光娇莺不语趁阴藏等闲弄水浮花片流出门前赚
 阮郎莺莺诗云殷红浅碧旧衣裳取次梳头暗淡妆
 夜合带烟笼晓日牡丹经雨泣残阳依稀似笑还非
 笑彷佛闻香不是香频劝娇波嗔不语等闲教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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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郎离思云自爱残妆晓镜中镮钗谩篸绿丝丛须
 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酥旋欲融山泉散漫绕阶流
 万𣗳桃花映小楼閒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
 头红罗着压逐时新杏子花纱嫩曲尘第一莫嫌才
 地弱些些纰慢最宜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
 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首半缘脩道半缘君寻常百
 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今日江头两三树可怜
 枝叶度残春春晓云半欲天明半未明醉闻花气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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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莺猧儿撼起钟声动二十年前晓寺情古决绝词
 云乍可为天上牵牛织女星不愿为庭前红槿枝七
 月七日一相见相见故心终不移那能朝开暮飞去
 一任东西南北吹分不两相守恨不两相思对面且
 如此背面当可知春风撩乱伯劳语况是此时抛去
 时握手苦相问竟不言后期君情既决绝妾意已参
 差借如死生别安得长苦悲噫春冰之将泮何余怀
 之独结有美一人于焉旷绝一日不见比一日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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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况三年之间别水得风兮小而已波笋在苞兮高
 不见节矧桃李之当春竞众人之攀折我自愿悠悠
 而若云又安能保君皓皓之如雪感破镜之分明睹
 泪痕之馀血幸它人之既不我先又安能使他人之
 终不我夺已焉哉织女别黄姑一年一度暂相见彼
 此隔河何事无夜夜相抱眠幽怀尚沈结那堪一年
 事长遣一宵说但感久相思何暇暂相悦虹桥薄夜
 成龙驾侵晨列生憎野鹊性迟回死恨天鸡识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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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色渐曈昽华星欲明灭一去又一年一年何可撤
 有此迢递期不如死生别天公信是妒相怜何不便
 教相决绝离忆云今年寒食月无光夜色才侵已上
 床忆得双文通内里玉栊深处暗闻香花笼微月竹
 笼烟百尺丝绳拂地悬忆得双文人静后潜教桃叶
 送秋迁寒轻夜浅绕回廊不辨花丛暗辨香忆得双
 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山榴似火叶相兼半拂
 低墙半拂檐忆得双文独披掩满头花草倚新帘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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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消尽碧波湖漾影残霞似有无忆得双文衫子薄
 钿头云映近红酥赠双文云艳极翻含态怜多转自
 娇有时还暂笑閒坐爱无聊晓月行堪坠春酥见欲
 消何因肯垂手不敢望回腰梦游春云昔岁梦游春
 梦游何所遇梦入深洞中果遂平生趣清冷浅漫溪
 画舸兰篙度过尽万株桃盘旋竹林路长廊抱小楼
 门牖相回互楼下杂花丛丛边绕鸳鹭池光漾霞影
 晓日初明煦未敢上阶行频移曲池步乌龙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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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玉曾相慕渐到帘幕间徘徊意犹惧閒窥东西阁
 奇玩参差布隔子碧油糊驼钩紫金镀逡巡日渐高
 影响人将寤鹦鹉饥乱鸣娇娃睡犹怒帘开侍儿起
 见我遥相谕铺设绣红裀施张钿装具潜褰翡翠帷
 瞥见珊瑚𣗳不辨花貌人空惊香若雾身回夜合偏
 态敛晨霞聚睡脸桃破风汗妆莲委露丛梳百叶髻
 金蹙重台履纰软钿头裙玲珑合欢裤鲜妍脂粉薄
 暗淡衣裳故最是红牡丹雨来春欲暮梦魂良易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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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境难久寓夜夜望天河无由重沿诉结念心所期
 返如禅䪺悟觉来八九年不向花回顾杂洽两经春
 喧阗众禽护我到看花时但作怀仙句浮生转经历
 道性尤坚固近作梦仙诗亦知劳肺腑一梦何足云
 良时事婚娶当年二纪初嘉节三星度朝蕣玉佩迎
 高松女萝𣗳嘉门正全盛出入多欢裕云云(乐天和/微之梦)
 (游仙诗序云斯言也不可使不知吾者知吾亦不斯/可使不知乐天知吾也吾不敢不使吾子知即辱)
 (言三复其旨大扺悔既往而悟将来/也云云正谓此事非张籍亦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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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之年谱 己未代宗大历十四年(是岁微/之生)庚申德宗
 建中元年辛酉至甲子兴元元年(是岁崔/氏生)乙丑贞元
 元年丙寅至癸酉九年(是岁微之/明经及第)甲戌至己卯十五
 年(十二月辛未咸宁王浑瑊薨于/蒲丁文雅不能御军遂作乱)庚辰十六年(是岁/微之)
 (年二十二传奇言生年二十二未近女色崔/年十七传奇言于今之贞元庚辰十七年矣) 辛巳
 十七年(是岁微之年二十三传奇言生已有辞回去/所谓文战不利遂上京师崔氏书所谓春气)
 (多厉正次/年春也)壬午十八年(是岁微之年二十四以中书/判第四等授校书郎传奇言)
 (后岁馀崔亦委身于人生亦有所娶按退之作微之/妻韦墓志曰选婿时稹始以选授校书郎即与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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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游春二纪初三星度/所谓有所娶之言同)癸未十九年至乙酉顺宗永
 贞元年丙戍宪宗元和元年(是岁微之年二十八岁/以才识兼茂明于体用)
 (科登第拜左拾/遗出为河南尉)丁亥戊子二年(是岁授监/察御史)己丑四年
 (是岁娶韦氏/年二十七)庚寅五年(是岁贬江/陵士曹)辛卯至甲午九年
 (是岁州/从事)乙未十年(是岁召入都/犹兼判司马)丙申至己亥十四年
 (是岁徙虢州长史/为膳部员外郎)庚子十五年(是岁穆宗即位转/祠部郎中知制诰)
 丑穆宗长庆元年(是岁权翰林学士/工部侍郎平章事)壬寅三年(是岁/出为)
 (同州/刺史)癸卯甲辰四年(是岁改浙东观/察使越州刺史)乙巳敬宗宝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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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年丁未文宗大和元年己酉三年(是岁召为尚书/右丞旋改鄂岳)
 (节度/使)庚戌辛亥五年(是岁薨于镇/年五十三)
   元微之崔莺莺商调蝶恋花词
夫传奇者唐元微之所述也以不载于本集而出于小
 说或疑其非是今观其词自非大手笔孰能与于此
 至今士大夫极谈幽玄访奇述异无不举此以为美
 话至于娼优女子皆能调说大略惜乎不比之以音
 律故不能播之声乐形之管弦好事君子极饮肆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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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际愿欲一听其说或举其末而忘其本或纪其略
 而不及终其篇此吾曹之所共恨者也今因暇日详
 观其文略其烦亵分之为十章每章之下属之以词
 或全摭其文或止取其意又别为一曲载之传前先
 叙前篇之意词曰商调曲名曰蝶恋花句句言情篇
 篇见意奉劳歌伴先听调格后听芜词
  丽质仙娥生玉殿谪向人间未免凡情乱宋玉墙
  东流美盼乱花深处曾相见 密意浓欢方有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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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奈浮名旋遣轻分散最恨才多情太浅等闲不
  念离人怨
传曰余所善张君性温茂美风仪寓于蒲之普救寺适
 有崔氏孀妇将归长安路出于蒲亦止兹寺崔氏妇
 郑氏也张出于郑叙其戚乃异𣲖之从母是岁丁文
 雅不善于军军之徒因大扰劫掠蒲人崔氏之家财
 产甚厚惶骇不知所措张与将之党有善请吏护之
 遂不及难郑厚张之德因饬馔以命张谓曰姨之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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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嫠未亡提携弱子幼女犹君之所生也岂可比常恩
 哉今俾以仁兄之礼奉见乃命其子曰欢即次命其
 女曰莺莺出拜尔兄久之崔辞以疾郑怒曰张兄保
 尔之命宁复远嫌乎又久之乃至常服瘁容不加新
 饰垂鬟浅黛双脸桃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
 惊为之礼因坐郑傍凝眸丽绝若不胜其体张问其
 年几郑曰十七岁矣张生稍以词导之宛不蒙对终
 席而罢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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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额重帘深几许绣履弯弯未着离朱户强出娇
  羞都不语绛唇频掩酥胸素黛浅愁生妆淡注
  怨绝情凝不肯聊回顾媚脸未匀新泪污梅英犹
  带春朝露
张生自是惓惓愿致其情无由得也崔之侍儿曰红娘
 私为之礼者数四矣间遂道其衷翼日红娘复至曰
 郎之言所不敢忘崔之族姻君所详知何不因其媒
 而求娶焉张曰予始自提孩之时性不苟合昨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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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间几不自持数日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踰旦
 暮若因媒而娶则数月之间索我于枯鱼之肆矣红
 娘曰崔之贞顺自保虽所尊不能以非语犯之然而
 善属文往往沈吟章句怨慕者久之君试为谕情诗以
 乱之不然无由得也张大喜立缀春词二首以授之
 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懊恼娇娘情未惯不道看看役得人肠断万语千
  言都不管兰房跬步如天远 废寝忘餐思想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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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有青鸾不比凭鱼雁密写香笺论缱绻春词一
  纸芳心乱
是夕红娘复至持䌽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题其篇云
 明月三五夜其词曰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
 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庭院黄昏春雨霁一缕深心百种成牵系青翼蓦
  然来报喜花笺微谕相容意 待月西厢人不寐
  帘影摇光朱户犹慵闭花动拂墙红萼坠分明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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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情人至
张亦微谕其旨是岁二月十四日矣崔之东墙有杏花
 一株攀援可踰既望之夕张因其所而踰焉达于西
 厢则户果半开良久红娘复来连曰至矣至矣张生
 且喜且骇心谓得之矣及乎至则端神丽容大数张
 曰兄之恩活我家厚矣由是慈母以弱子幼女见依
 奈何因不令之婢致淫泆之词始以护人之乱为义
 而终掠乱而求之是以乱易乱其去几何诚欲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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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以保人之奸不正明之母则背人之惠不祥是用
 托于短章愿自陈启犹惧兄之见难用鄙靡之词以
 求必至非礼之动能不愧心特愿以礼自保无及于
 乱言毕翻然而逝张自失久之复踰而出由是绝望
 矣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屈指幽期唯恐误恰到春宵明月当三五红影压
  墙花密处花阴便是桃源路 不谓兰诚金石固
  敛袂怡声恣把多才数惆怅空回谁共语只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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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朝云去
后数日张君临轩独寝惊歘而起则红娘敛衾携枕而
 至抚张曰至矣至矣睡何为哉并枕重衾而去张生
 拭目危坐久之犹疑梦寐俄而红娘捧崔而至则娇
 羞融冶力不能运肢体向时之端丽不复同矣是夕
 旬有八日矣斜月晶荧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
 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也有顷寺钟鸣晓红娘促
 去崔氏娇啼宛转红娘又捧而去终夕无言张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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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于心曰岂其梦耶所可明者妆在臂香在衣泪光
 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数夕孤眠如度岁将谓今生会合终无计正是断
  肠凝望际云心捧得嫦娥至 玉困花柔羞抆泪
  端丽妖娆不与前时比人去月斜疑梦寐衣香犹
  在妆留臂
此后又十数日杳不复知张生赋会真诗三十韵未毕
 而红娘至至因授之以贻崔氏自是复容之朝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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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暮𨼆而入同安于向所谓西厢者一月矣张生将
 往长安先以情谕之崔氏宛无难词然愁怨之容动
 人矣欲行之再夕不可复见而张生遂西奉劳歌伴
 再和前声
  一梦行云还暂阻尽把深诚缀作新诗句幸有青
  鸾堪密付良宵从此无虚度 两意相欢朝又暮
  不奈即鞭暂指长安路最是动人愁怨处离情盈
  抱终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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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数月张生复游于蒲舍于崔氏者又累月张生雅知
 崔氏善属文求索再三终不可见虽待张之意甚厚
 然而未尝以词继之异时独夜操琴愁弄悽恻张窃
 听之求之则不复鼓矣张生又以文调及期当西去
 当去之夕崔恭貌怡声徐谓张曰始乱之今弃之固
 其宜矣愚不敢恨必也君终之亦君之惠也又何必深
 感于此行然则君既不怿无以奉宁君尝谓我善鼓
 琴今且往矣既达君此诚因命拂琴鼓霓裳羽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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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数声哀音怨乱不复知其是曲左右皆欷歔崔投
 琴拥面泣下流连趣归郑所遂不复至奉劳歌伴再
 和前声
  碧沼鸳鸯交颈舞正恁双栖又遣分飞去洒翰赠
  言终不许援琴请尽奴心素 曲未成声先怨慕
  忍泪凝情强作霓裳序弹到离愁凄咽处弦肠俱
  断梨花雨
诘旦张生遂行明年文战不利遂止于京因贻书于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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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缄报之词粗载于此书曰捧览来问抚爱过深兼
 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虽荷多惠
 谁复为容伏承便于京中就业于进脩之道固在便
 安但恨鄙陋之人永以遐弃命也如此复何言自去
 秋以来忽忽如有所失至于梦寐之间亦与叙感咽
 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
 虽半衾如煖而思之甚遥昔中表相因或同宴处兄
 有援琴之挑鄙无投梭之拒及荐枕席义感意深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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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之情永谓终托岂期既见君子不能以礼定情松
 柏留心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巾栉杀身永恨含
 叹何言倘若仁人用心俯遂幽劣虽死之日犹生之
 年或如达士略情舍小从大以先配为丑行谓要盟
 为可欺则当骨化形销丹诚不泯因风委露犹托清尘
 存殁之诚言尽于此临纸呜咽情不能伸千万珍重
 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别后相思心目乱不谓芳音忽寄南来雁却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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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笺和泪卷细书方寸教伊看 独寐良宵无计遣
  梦里依稀暂若寻常见幽会未终魂已断半衾如
  煖人犹远
玉环一枚是莺幼年所弄寄充君子下体之佩玉取其
 坚洁不渝环取其终始不绝兼致䌽丝一约文竹茶
 合碾子一枚此数物不足珍意者欲君子如玉之洁
 敝志如环不解泪痕在竹愁绪萦丝因物达诚永以
 为好心迩身远拜会无期幽愤所钟千里神合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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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重春风多厉强饭为佳慎自保持勿以鄙为深念
 也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尺素重重封锦字未尽幽闺别后心中事佩玉䌽
  丝文竹器愿君一见知深意 环欲长圆丝万系
  竹上斓斑总是相思泪物会见郎人永弃心驰魂
  去人千里
张之友闻之莫不耸异而张之志固绝之矣岁馀崔委
 身于人张亦有所娶适经其所张求以外兄见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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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之而崔终不为出张君怨念之诚动于颜色崔知
 之潜赋一诗寄张曰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
 下床不为傍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然竟不之
 见后数日张君将行崔又赋一诗以谢绝之曰弃置
 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奉劳
 歌伴再和前声
  梦觉高唐云雨散十二巫峰隔断相思限不为傍
  人移步懒为郎憔悴羞郎见 青翼不来孤凤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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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失桃源再会终无便旧恨新愁那计遣情深何
  以情俱浅
逍遥子曰乐天谓微之能道人意中语仆于是益知乐
 天之言为当也何者夫崔之才貌宛美词彩艳丽则
 于所载缄书诗章尽之矣如其都愉淫冶之态则不
 可得而见及见其文飘飘然彷佛出于人目前虽丹
 青摹写其形状未知能如是工且至否仆尝采摭其
 意撰成鼓子词十章示余友何东白先生先生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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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美矣意犹有不尽者胡不复为一章于其后且具
 道张之与崔既不能以理定其情又不能合之于义
 始相遇也如是之笃终相失也如是之遽必及于此
 则全矣余应之曰先生真为文者矣言必欲有始终
 箴戒而后已大扺鄙靡之词止歌其事之所可歌不
 必如是之备若夫聚散离合亦人之常情古今所同
 惜也又况崔之始相得而终至相失岂得已哉如崔
 已他适而张诡计以求见崔知张之意而潜赋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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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之其情盖未能忘者矣乐天曰天长日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尽期岂独主彼者耶予因命此意复成
 一曲缀于传末
  镜破人离何处问路隔银河岁会知犹近只道新
  来消瘦损玉容不见空传信 弃掷前欢俱未忍
  岂料盟言陡顿无凭准地久天长终有尽绵绵不
  似无穷恨
 侯鲭录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