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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城语录解 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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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元城语录解卷下    宋 马永卿 编
            明 王崇庆 解
先生尝谓仆本朝官制多循唐时盖以其相近也然独
有一事乃用汉制深得治体仆曰何也先生曰唐制诸
道帅臣兼观察之权故藩镇擅权无人纠举必待罪恶
暴著然后朝廷治之则害物已多矣是以江南观察使
即宣帅越帅为之荆湖观察使即潭帅鄂帅兼之其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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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道亦复如此至于本朝即以前宰相执政从官为帅
恐其权大重则以有清望官有风采者为监司以纠之
然不过台省寺监官如有藩臣一事不法即行按劾故
不敢为非不待朝廷制之而后有忌惮也汉元封五年
初置刺史部十三州秋分行部四封秩才六百石尔且
汉制万户以上县令秩千石至六百石今刺史之秩卑
矣然刺史之权极重以六条问事一条谓强宗豪右其
五条皆谓二千石不法且秩低则其人激昂自进假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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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权则能行其志此良法也成帝绥和元年更名牧秩
二千石其法隳矣故唐观察使则绥和之制也本朝监
司即元封之制也然则不深知古今治乱者岂可轻变
前人法度哉又本朝不独监司如此又取天下清德名
望骨鲠之士以为台谏使宰相不敢为非亦此意也(解/曰)
(元城谓宋家设监司以纠帅臣使有忌惮立台谏以纠/宰相使不敢为非其论治体甚当然曰台谏止使宰相)
(不敢为非则若有遗焉夫台谏者以言为责者也上而/天子下而百官内而宫壸外而夷夏无不得论者岂但)
(不使宰相为/非而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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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一日上谒先生坐定先生曰今日夏至仆对曰然先
生曰天道远矣六阳至此而极万物繁鲜可谓盛矣然
一阴已生于九地之下他日天地冱寒肃杀万物盖从
今日始仆曰阴阳消长之理当如是先生曰物禁大盛
者乃衰之始也正如齐自太公以来无盛于桓公之时
桓公七年始霸而会诸侯至十四年齐公子完来奔是
年岁在己酉而不知有齐国者由此人也又经三己酉
至齐简公之四年岁在庚申田常弑其君遂专齐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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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楚灭陈自己酉至庚申一百九十二年其事始验
仆因对曰某观汉宣帝时事正与先生之言合甘露三
年呼韩邪单于稽侯㹪来朝此汉极盛时也是年王政
君得幸于皇太子生成帝于甲观画室为世适皇孙此
新室代汉之兆也岂不如夏至一阴生之类乎先生曰
是则然矣然汉再受命已见于景帝生长沙定王发之
时则其朕兆固已久矣仆又问曰事之废兴既皆有数
而人事无益乎先生曰不然圣人有所谓知命有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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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命子罕言命又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但圣人知而
不言若不知命尚不可为君子况圣人乎若知而言之
是教天下后世不修人事一本于命纲纪废坏赏罚无
章生灵至于无噍类其祸固有不可胜言者矣良久先
生曰天下之事似非偶然太平之时君臣会和正如春
夏用事自然有和风时雨来相辅佐生成万物及其衰
也君臣会合正如秋冬用事自然有严霜烈风相辅佐
肃杀万物盖各有其时非偶然也先生言毕惨然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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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知其意有所在也遂不敢复问(解曰元城与永卿论/夏至谓物禁大盛乃)
(衰之始其知言哉得亢龙旨矣曰一阴生九地之下得/履霜旨矣盖天地间不过六阴六阳迭相循环万古如)
(一日者也故曰元城其知言也是故夏至一阴生阴之/始冬至一阳生阳之始此尧夫所谓一岁之呼吸者与)
先生尝云左氏惟论一时小小可喜之事独不论天下
大体仆曰何也先生曰且以伐原一事论之左氏以论
伐原而示之信且原者何也天子之邑也天子之邑文
公何为而伐之盖文公以兵逼而取之也且晋既定王
室之难而请隧故周人辞之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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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与之阳樊温原攒茅之田且晋
文之请隧非真欲请之也示欲逼周取天下若楚庄王
之问鼎也故周人窥见其意而辞之以谓晋文未有代
周取天下之德而乃有二王既而周人不得已而与之
田名曰与之其实逼天子而夺之何以知其然邪其围
阳樊人呼曰此谁非王之懿亲其俘之也乃出其民且
阳樊之人往往皆天子之亲而晋欲俘之呜呼其不臣
也矣故既围阳樊又复围原以此可见天子之邑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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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晋而晋以兵威逼而取之也而左氏复以为美何哉
且王室都洛而温乃今武原也今晋以兵围而取之其
逼王室甚矣且王室之难有时也而王畿之地有时而
尽今晋文公之有功宜如文侯仇受赏于平王之礼而
乃以兵伐取其地此周之所以愈弱也且天子曰万乘
诸侯曰千乘盖言以大制小以强服弱今王畿之狭如
此是晋能定王室一时之难而贻成周无穷之祸也盖
东西二周通封畿宗周镐京也地方八百里八八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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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为方百里者六十四也雒邑成周也方六百里六六
三十六为方百里者三十六也二都得方百里百为方
千里也故诗曰邦畿千里东西长而南北短短长相覆
为千里此周文王时也至幽王时宗周灭所谓方八百
里者失之也及平王东迁洛邑则方六百里尔至襄王
时以河南赐文公又为诸侯所侵故为地至小然则文
公之伐原乃文公至不美之事而左氏乃反称之何也
故某以谓只论一时小小可喜之事不论天下大体(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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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城此论善矣然左氏浮誇之罪何但此哉虽然文公/伐原意在一时小信而不顾万世之大义左氏过录意)
(图一时可喜而不复思天/下之大体要之其失均焉)
先生与仆论熙宁殿试用策时先生曰诗赋经术皆是
朝廷一取人之科目耳使如三代两汉魏晋之时采取
名誉岂不得人然奔竞矫激之风胜矣故以言取人示
公道也殿试之用诗赋策问固无优劣人但见策问比之
三题似乎有用不知祖宗立法之初极有深意且士人
得失计较为重岂敢极言时政阙失自取黜落或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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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必从而和之是士人初入仕而上之人已教之謟也
傥或有沽激慷慨直言之士未必有益故元和初牛僧
孺李宗闵皇甫湜对策极诋时政缘此纷争分牛李之
党为缙绅之祸者几五十年以此足可知也盖朝廷设
科目无有难易苟只以四句诗取人人来应亦有得有
失或使之尽治五经十二史人以来应亦有得有失况
登科之初未见人材及后仕宦则其材智名声君子小
人贵贱分矣不必须得殿试可以别人材也敦厚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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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色有之唐文宗之言至矣先生尝云人主之职在于
用人苟能平日有术以采闻之而皆为我用则其运天
下有馀裕矣倪宽为廷尉卒史见谓不习事不主曹乃
之北地视畜牧耳及为疑奏张汤始奇之上问谁为之
者汤言倪宽上曰吾固闻之久矣又萧望之为治礼丞
上疏宣帝自在民间闻望之名曰此东海萧生耶且宽
身为廷尉卒史而廷尉以下皆不知之而天子深居九
重乃久闻其名则武帝之聪明过群臣远矣且宣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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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民间斗鸡走马日游三辅而当时贤人与民疾
苦皆知之盖留心久矣故二主卓然为汉贤主必有大
过人者故为人主不能有术以自知天下豪杰惟左右
权臣佞幸之是听乌能起太平之治哉仆因问曰然则
人主用何术可以知之先生曰若使天下之士凡有言
者皆得达于上又人主于燕閒之时于其等辈广访而
备问之然后博记而审察之天下无遗材矣(解曰采名/固失之浮)
(殿试诗赋诸作若示公矣而或不考其实则亦何真才/之可得哉然则其必如虞廷之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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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可也吾师甘泉湛子尝论举业德业二业合一而后/真才出焉世道可望焉其所感深矣呜呼是在君相)
先生与仆论左氏先生曰祁奚请老外举其雠内举其
子是也而谓之请老非也晋悼公之三年乃鲁襄公之
三年祁奚请老而举解狐又举祁午后十八年晋平公
之七年乃鲁襄公二十一年晋讨栾氏之难囚叔向叔
向曰救我者必祁大夫祁大夫外举不弃雠内举不失
亲其独遗我乎于是祁奚老矣闻之见宣子而免之傥
以七十而请老至此年几七十矣虽不足怪然不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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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之所载也因取史记示仆晋世家悼公之三年晋会
诸侯公问群臣之可用者祁奚举解狐又举祁午先生
曰据此则是时祁奚未必七十而请老也但举群臣之
中可用者耳当以世家为正(解曰祁奚请老与否初何/必惓惓究之而元城必欲)
(推寻其故盖亦穷理格物/之所在有不可苟如此矣)
先生与仆论作史之法先生曰新唐书叙事好简略其
辞故其事多郁而不明此作史之弊也且文章岂有繁
简也意必欲多则冗长而不足读必欲其简则僻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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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喜读假令新唐书载卓文君事不过止曰少尝窃
卓氏以逃如此而已班固载此事乃近五百字读之不
觉其繁也且文君之事亦何补于天下后世哉然作史
之法不得不如是故可谓之文如风行水上出于自然
也若不出于自然而有意于繁简则失之矣唐书进表
云其事则增于前其文则省于旧且新唐书所以不及
两汉文章者其病正在此两句也又反以为工何哉然
新旧唐史各有长短未易优劣也(解曰作火之法莫如/自然元城当矣此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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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以必贵三长也夫所谓自然者何也繁简当其/可是非合其人也推而究之万事皆然独作史也乎)
先生尝谓仆曰汉诸儒所传六经与今所行六经不同
互有得失未可以偏辞论也王嘉奏对曰臣闻咎繇戒
帝舜曰亡敖佚欲有国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师古
曰虞书咎繇谟之辞也言有国之人不可敖慢逸欲但
当戒慎危惧以理万事之机也敖音傲今尚书乃作无
教逸欲有邦恐敖字转写作教字耳若谓天子无教诸
侯佚欲恐或非也先生又曰似此等类六经中甚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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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令俗子知恐生谤议尔(解曰圣人作经如造化生物/莫非自然汉诸儒传经如良)
(工图画虽有工巧彷佛时终失其真处多耳吁三代/而后岂独六经与古不同元城虑俗子之生谤宜矣)
先生尝曰难哉人臣之事君也既自知已之所能为又
须知君之所能为若不知而直前未有不受祸败者也
且如萧望之为太子太傅八九年固当深知元帝之为
人及元帝即位乃欲逐去许史恭显等夫望之虽为师
傅然比之许史则其情疏矣且能听疏臣之言以逐亲
爱自古人君止一人能之秦昭王也且宣帝何如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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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且委任宦官盖宽饶一触而杀其身则其权可知矣
元帝至昏庸也其视昭王宣帝犹天冠地履也是岂能
去许史恭显哉故恭显谮堪更生下狱时元帝初即位
不省谒者召至廷尉为下狱后上召堪更生曰系狱上
大惊曰非但廷尉问邪且望之久为太傅知太子仁柔
宜以知术辅导之使洞晓天下之事然后可以为人主
今乃懵然无知如此不知望之八九年间所以辅之者
何等事者也亦不容无罪矣晁错诚非长者然言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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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尝上疏云皇太子所读书多矣而未深知术数此亦
不为无理故凡人之性明锐者当辅以宽和谦冲之道
其性仁柔者当辅以发强刚毅之术如此乃有贵于学
(解曰人臣事主固难然有二道焉是故忠以谋国几/以相时则亦庶乎其可矣夫元帝之于许史则戚畹)
(也其于恭显辈则亵狎近幸也望之于此当示以大义/处以无事待以不恶而严可也乃欲逐之使去吾恐其)
(万无是也未几取辱宜哉古人有言为臣/良独难其亦谅此也夫其亦谅此也夫)
先生与仆论官制因言及玉堂故事先生曰且如玉堂
两字人多不解太宗皇帝常飞白题翰林学士院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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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之庐盖此四字出于李寻传且玉堂殿名也而待诏
者有直庐在其侧李寻时待诏黄门故曰久污玉堂之
庐至英庙嗣位乃彻去及元丰中有翰林学士上言乞
摘去二字复榜院门以为臣下光宠诏可是乞以殿名
名其院也不逊甚矣因检汉书盖汉之待诏者或在公
车或在金马门或在宦者庐或在黄门时李寻待诏黄
门哀帝使侍中往问灾异对曰臣寻位卑术浅过随众
贤待诏食太官衣御府久污玉堂之庐师古曰玉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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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央宫然制度不见其详独翼奉傅略载之奉尝上
疏曰汉德隆盛在于孝文皇帝躬行节俭外省繇役其
时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中诸离宫馆也未央宫又无
高门武台麒麟凤凰白虎玉堂金华之殿独有前殿曲台
渐台宣室承明耳以此考之则玉堂殿乃武帝所造也
仆后以问先生先生曰然(解曰元城论玉堂故事颠末/亦是教永卿格物考古一事)
(虽然古今名物可考而知者多/矣此吾儒所以必贵博文也哉)
后数日仆问先生曰高帝七年萧何治未央宫立东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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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阙前殿武库太仓见其壮丽甚怒谓何曰天下凶凶
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何曰天下
方未定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
丽亡以重威且亡令后世有以加也上说仆怪萧何如
此乃吟一绝云创业艰难尚尔为太平奢侈可前知欲
令后世无能过可笑萧何尔许痴仆因举此诗先生笑
曰此则固然然何之意深矣高帝项王皆楚人丰沛临
淮相去至近二人之心岂一日忘山东哉羽见秦地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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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烧残乃思东归使其如昔日之盛未必不都关中也
汉五年夏虽自雒阳驾之关中然长安宫殿未成寄治
栎阳又高帝之在关中无几时矣五年秋亲征臧荼复
至洛六年十二月取韩信还至雒阳七年冬十月自征
韩信又自雒阳至长安时宫阙已成乃自栎阳徙都长
安则高帝都长安之心方定矣然何欲顺适其意以就
大事不欲令窥其秘也故假辞云云此何之深意也而
史氏见萧何之意又不欲明言之又不欲不言之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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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说两字以见高帝在何术中而且乐都关中也(解曰/酂侯)
(治未央之过温公老先生盖尝论之矣然史书上说二/字恐一时实录如此未有所谓术之说然元城述以教)
(永卿要必有独得者/非后来所敢轻议也)
先生又曰吾友后生未可遽立议论以褒贬古今盖见
闻未广而涉世浅故也且如孔子万世师也方孟僖子
且死戒其嗣懿子师孔子时子年尚少也又齐景公晏
子适鲁问礼时孔子方年三十其后孔子年五十馀方
历䀻诸国十四年而只数归鲁时孔子年六十三岁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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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删诗定书系周易作春秋只数年间了却一生著述
盖是时学问成矣涉世深矣故其著述始可为后世法
譬如积水于千仞之源一日决之滔滔汨汨直至于海
其源深也若夫潢潦之水乍流乍涸终不能有所至者
其源浅也古人著书多在暮年盖为此也(解曰此元城/教人至意不)
(独策励永卿易曰修辞立其诚故立言难吾慨世之无/忌惮者曾未如何便欲著述不知其事岂细故哉愚亦)
(坐病此者故二十以来已不自量矣要其年方四十有/六以见闻则未博以世故则未深以诚心则未定而亦)
(云然无乃首为元城罪人/乎三复抱愧聊复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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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与仆论易仆曰所谓为文言者真孔子之所作乎
先生曰其中有孔子之言未必皆孔子之作也盖先儒
以此释经也仆曰何以实之先生因取左氏示仆襄公
九年穆姜薨于东宫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谓
艮之随随其出也君必速出姜曰亡是于周易曰随卦
元体之长也亨嘉之会也利义之和也贞事之干也体
仁足以长人嘉德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
干事然故不可诬也是以虽随无咎且孔子生于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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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当穆姜为此言时吾圣人未生又左氏以解
随卦周易以解乾卦又元体之长也盖谓人之元首其
义尤亲切于善之长云(解曰据此则文言未必皆夫子/之言明矣然既曰周易以解乾)
(卦当以文王为是左/氏以解随卦恐非)
先生尝言子弟固欲其佳然不佳者未必无用处也元
丰二年秋冬之交东坡下御史狱天下之士痛之环视
而不敢救时张安道致仕在南京乃愤然上书欲附南
京递府官不敢受乃令其子恕持至登闻鼓院投进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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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愚懦徘徊不敢投久之东坡出狱其后东坡见其副
本因吐舌色动久之人问其故东坡不荅其后子由亦
见之云宜吾兄之吐舌也此时正得张恕力或问其故
子由曰独不见郑崇之救盖宽饶乎其疏有云上无许
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此语正是激宣帝之怒尔且宽
饶正以犯许史辈有此祸今乃再讦之是益其怒也且
东坡何罪独以名太高与朝廷争胜耳今安道之疏乃
云其实天下之奇材也独不激人主之怒时急救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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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言矣仆曰然则是时救东坡者宜为何说先生曰
但言本朝未尝杀士大夫今乃开端则是杀士大夫自
陛下始而后世子孙因而杀贤士大夫必援陛下以为
例神宗好名而畏义疑可以此止之(解曰元城以张恕/不投东坡之疏一)
(事谓子弟不佳者未必无用固圣贤无弃人之意然张/恕之不投疏与东坡之出狱恐亦几会人事之偶中耳)
(未可以此便谓子弟之不佳者皆可用也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斯言其至矣)
(乎/)
先生曰某之北归与东坡同途两舟相衔未尝三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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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尝记东坡自言少年时与其父并弟同读郑公使
北语录至于说大辽国主云用兵则士马物故国家受
其害爵赏日加人臣享其利故凡北朝之臣劝用兵者
乃自为计非为北朝计也辽主明知利害所在故不用
兵三人皆叹其言以为明白而切中事机时老苏谓二
子曰古人有此意否东坡对曰严安亦有此意但不如
此明白老苏笑以为然先生又云前辈读书例皆如此
故谓之学问必见于用乃可贵不然即腐儒尔武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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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安上疏谏用兵其略云今徇南夷朝夜郎深入匈奴
燔其龙城议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郑
公之言其源出于此(解曰观此则知三苏开口论天下/事如指诸掌者有源流矣古人读)
(书固如此若乃寻章琢句誇多斗靡而终无所用者则/亦何贵于读书为哉虽然未也其必如周程之潜心理)
(学如颜孟之努力性/情而后益可贵也)
先生与仆论历法尝曰古今历法各不同其闰法亦从
而异秦用颛帝之历水德王天下以十月为岁首故遇
闰年即闰九月而谓之后九月盖取左氏归馀于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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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至于汉初因而不改先生因命取史记秦楚之际月
表示仆二世二年后九月徐广曰应闰建酉汉二年后
九月徐广曰应闰建已汉五年后九月徐广曰应闰建
寅盖徐广推历以谓此三年合闰八月四月正月以归
馀于终故闰九月也非独如此高后八年七月高后崩
群臣既诛诸吕迎立代王闰月己酉王即皇帝位元年
十月辛亥皇帝见于高庙且己酉辛亥相去三日已隔
一年则知闰月者乃后九月也仆曰书云以闰月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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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成岁谓之定四时则是四时之间有闰也先生曰非
也盖谓无闰月则以春为夏以夏为秋矣故曰定四时
非谓四时之间有闰月也(解曰尧命义和作历历法之/源始此元城以为古今历法)
(各不同闰法亦异要之小过不及之间或有增损而已/其大体定法则确乎不可易也愚尝思之天地开辟以)
(来一气衮衮未尝有息而理实主焉故尧夫以二至为/天地一气之呼吸则知春夏者气之呼秋冬者气之吸)
(圣人者有以见其理而测其度故定为年月日时以为/民生日用之候不然寒署愆则蚤莫无准蚤莫无准则)
(起居失宜起居失宜则作辍乖方/而望天下治生民安万物遂得乎)
先生与仆论唐十一族事先生曰甘露之事盖亦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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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其时乃太和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也是时李训谋
以甘露降于禁中诏百官入贺因此欲杀宦官且十一
月末岂甘露降之时耶谋之疏想见大抵色色如此某
意宦官知此谋久矣故不可得而杀也且天下之事有
大于此者乎凡可以救死无不为也若当时只贬黜之
其祸未必至此乃以死逼人而疏略如此宜其败也易
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圣
人之言信矣先生又言是时凡覆十一族而王涯者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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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七十不能引退而与小人同位故虽不预谋顾彼宦
官安知之其遇祸也宜哉且涯自言留心太玄经久矣
始于贞元十二年丙子至元和四年己丑凡十四年亦
尝作为文字后二十六年乃有甘露之祸且太玄惟以
进退消息为说涯知其说而不能行何也故曰知之非
难行之惟难(解曰元城论甘露之变一事最得大体夫/宦官有罪是诚不可姑息苟无罪则亦未)
(有尽诛之理故李训之谋虽谓之疏/可也呜呼此仲尼所以假年学易)
先生尝言魏徵传称尝仆所为碑停叔玉昏顾其家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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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此言非也郑公之德国史可傅何赖于碑而停叔玉
昏乃天以祐魏氏也房玄龄之子遗爱因尚主遂为房
氏大祸始以淫荡败其家法而终灭其族仆后考魏氏
之谱郑公四子叔玉叔瑜叔琬叔圭而叔瑜生莘莘生
商商生明明生冯冯生谟至此五世矣使其家尚主而
其祸或若房氏岂有再振之理先生曰停叔玉昏乃天
以佑魏氏于斯信矣(解曰人之德业显晦固有定分而/子孙盛衰亦有定命故元城以魏)
(郑公之名不恃夫碑又/以其停昏为魏氏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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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尝曰宰相之任难哉自古以来不负谤者少矣元
载既诛时望归刘晏代宗惩前事遂擢太常卿杨绾礼
部侍郎常衮为相时大历十三年乙巳岁四月壬午至
七月己巳绾薨相去才一百八日矣然绾之名望如此
藉使不死假之岁月或恐建立又过于此或曰非也当
时绾衮齐名衮至此年闰五月甲戌方罢故物议之如
此至目为濌伯则绾之早亡未必为不幸也盖权者人
所嫉持权既久而亡所建立其被谤也不亦宜哉(解曰/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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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叹宰相之任难又曰自古以来不负谤者少其论允/矣然古来负谤岂独宰相哉特立独行者亦鲜不负谤)
(矣又曰权者人所嫉吾以为特立独行亦鲜不为人所/嫉矣故尝考之人事人未有嫉而不谤亦未有谤而不)
(本于嫉者也然则君子之处世奈何患吾德/之不修不患谤之负不负也其亦庶几乎)
先生一日与仆论左氏绛县老人之岁仆曰已尝考之
不能解先生曰老夫能言之因取左氏史记并纸笔于
卓子上再三笺注且曰非好古者不足与语也仆秘之
久矣又恐因而泯灭辄著于后先生解曰臣生之岁正
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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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其季于今三之一者季者末也今今日也谓已得
四百四十四全甲子其末一甲子六十日而今日乃癸
未才得二十日也故曰三之一文公之十一年夏叔彭
生会晋郤缺于承匡冬十一月甲午叔孙得臣败狄于
咸文公尽十八年宣公尽十八年成公尽十八年至襄
公三十年通七十四年以表考之文公之十一年岁在
乙巳襄公三十年岁在戊午今乃云七十三年者盖谓
襄公之三十年上距文公之十一年得七十三年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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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亥二首六身者注云亥字二画在上并三六为身如
算之六盖古之亥字如此写故曰二首六身其下六画
如算子三个六数也所谓下二如身定其日数者注云
下亥上二画立置身傍盖如者往也移下亥上二画往
于亥字身傍则当如此写其左立者二画乃二万也
其右重者六画乃三个算子六数则六千六百六旬也
故曰是其日数也且四百四十五甲子合得二万六千
七百今乃差四十日者则前所谓其季于今三之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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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旬者盖古以甲子数日故谓之旬如今阴阳家所谓
甲午旬中之类是也与书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同
(解曰元城论绛县老人之岁曰四百有四十五甲子/恐左传此事颇涉诞怪要未可信虽然元城非妄语)
(者其必有所考矣而愚以左氏/浮誇断之则终有不敢信耳)
先生好谈易尝问仆曰易更三圣何也仆曰汉艺文志
言宓戏氏始作八卦文王重易六爻作上下篇孔氏为
之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十篇故曰易更三圣先生
曰以大传言之神农氏为耒耜盖取诸益日中为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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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诸噬嗑黄帝尧舜为舟楫盖取诸涣服牛乘马盖取
诸随且益噬嗑涣随皆六十四卦之名也神农黄帝尧
舜皆文王之前也则重易六爻谓文王可乎其周官太
卜掌三易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为经卦皆八
其别皆六十有四盖夏曰连山商曰归藏周曰周易此
又可见夏商之时已有六十四卦非至文王重易六爻
也然则扬雄班固之徒何以言文王重易爻盖文王拘
于羑里而演六十四卦之辞如乾元亨利贞坤元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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牝马之贞是也非重六爻也至于爻辞则恐周公所作
如乾初九潜龙勿用坤初六履霜坚冰至是也若爻辞
是文王作则不应曰王用亨于西山又不应曰箕子之
明夷故汉艺文志亦言文王作上下篇则今卦辞上下
二经也恐先儒传习之误也若夫彖象系辞文言序卦
之属十篇班固以为孔子所作由此言之则作易者不
止三圣矣先生又曰今之所谓系辞者乃古所谓大傅
也司马迁传易大传曰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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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在汉之时谓之大传不谓之系辞也又云易曰差之
毫釐谬以千里然今易中无此两句则亦恐大传之言
也今失之矣易曰系辞焉以断吉凶是故谓之爻凡两
言之观圣人之意则爻者所系辞大凡一卦之中所载
之爻皆其辞也以系辞于一卦之下故曰系辞此后人
失也故诗序亦谓之大传盖传取其解经之义尔如春
秋有三传之类俱取其释经也先生曰吉凶生大业韩
康伯注云既定吉凶则广大悉备此言非是盖有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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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汤武秦汉之事也又云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
以直内义以方外当为正以直内又云能说诸心能研
诸侯之虑当为能研诸虑如此类者五经中极多仆曰
前辈多不言之何也先生曰此事极系利害五经其来
已远前辈恐倡后生穿凿之端故不敢著论但欲知之
尔若或为之倡则后生竞生新意以相夸尚六经无全
书矣其害万万多于无立论之时此前辈所以慎重姑
置之不言可也韩魏公与欧阳文忠公同政府甚久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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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相聚无事不言但不曾与文忠公论系辞仆曰何也
先生曰文忠公论系辞在集中吾友所见也其中有失
若与之同则又是一文忠公若论议不同或至争忿故
魏公存之不论(解曰元城以为作易者不止三圣盖认/神农黄帝尧舜作用合易处遂以为神)
(农黄帝尧舜作易也其实非矣愚固非知易者然以理/测之恐大传十三卦但叙群圣所为暗与易合非因易)
(而后为此故每段曰盖曰盖/者疑辞未知是否以俟君子)
 
 元城语录解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