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仰节堂集卷十一
　　　　　　　　　　　　明　曹于汴　撰
　约言
　　明学会约
世之不治道之不明也道之不明学之不明也谓学止
于诵读者非谓学外于诵读者非谓峨冠博袖便是学
人非学何可不明哉学明则道明人之所以为人世之

所以为世也曾之于德思之于善俱先于明可绎也余
不敏藉诸友兴会明学冀匡不逮而为之仪注每月初
四十九辰刻赴会所候齐至先师像前四拜一躬分班
对揖端坐澄心随意质论或道域若何登进或习疚若
何惩艾或圣贤某语觉体验未能符合或日用某事觉
处置未能停当诸如此类互问互剖总不越于自身若
所讲未投气平意蔼且待熟思需以异日或沉默半晌
或雅歌鸣琴涵养灵明渐收长益会毕仍向先师一揖

一躬揖让而别爰列数条用期共守
一尚实天道人道不踰一诚徒侈讲学之名不务躬行
之实欺人乎欺已乎欺天乎焉用群居枉劳唇其必
实践闇修徙义改过期言行之相顾勿假伪之遗羞
一立夲士君子有弗学学则直透根宗了彻心性若水
之由源而沛流若木之由夲而达枝不为补凑之计而
为枢轴之运悠然顺适讵不轻快唐虞执中孔致中当
是斯意其亟图之

一广量为天所生便当肖天为圣之徒便当法圣小成
小就大人弗为故孟氏不由夷惠直承洙泗辟之于射
必有正鹄射不望鹄艺何由精是在立志何如耳然圣
实非高勿同俗眼学久自知
一谨庸道不在远家常茶饭皆是也依庸为圣尽伦为
至胡可忽诸尚于子臣弟友冠婚丧祭取子约乐语默
进退范之规矩若寻常伦物漫不毖饬而谈高说妙如
腹无盂餐口诵珍错何关饥饱

一虚受虚为夲体一物不着奚所不茹文望未见孔云
何有何况承学成心成见扫荡勿留众善因而外来天
光亦且内启若坚持边辞分别门户躲避字样总之障
蔽是谓自封非进机也
一主静静非静地静时之谓静地静时易于求静固所
须也然必应时习存动中习定终日纷纭酬接而凝然
者不动则我常御物物不挠我焉往不宜
一适用孔门弟子频频问政故论士则不辱君命而不

达于政者无取诵诗近世名贤亦曰做秀才时以天下
为己任今时制科亦有策论经世之具胡可不讲稽古
筹今豫图于知尔之前斯体用合一之学也
一有成农夫耕作觊于收穫耕而无穫何取胼胝业既
有初猛力精进绵密不断期学之成倘或进锐退速或
间作间辍迁于异物废于半涂校诸未学之人更是可
惜彼原未有所获此则几获重宝而失之也其慎旃哉
　　志道书院约言

不佞司理淮阴叨署府篆请于督抚褚公爱所先生建
书院一所于府学之东以居诸士而肄之业公批允且
发百金为工助比成拟二名以请曰学孔曰志道公命
用志道遂题以志道书院而颜其堂曰学孔堂后堂曰
慎独号舍十区为明新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右有方池
池中有亭曰日新左为射圃右坊曰兴文由亭以达者
左坊曰观德以达射圃者夫志道者志大学之道也大
学之道明德新民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也斯道也

孔子之道也士何可无此志志斯学矣其要只在慎独
夫志道据德依仁游艺一时俱在道艺匪二何况德仁
当下即是没齿无容斁孔子十五志学七十不厌故曰
发愤不知老故君子持其志终身焉弗畔于道乃述命
名之意以为记即以与诸士约科条具是矣
　　叙安定祠会约
不佞既为祠祀安定胡先生因商诸谭生大礼冯生世
明集诸生于其中归依大儒以讲圣人之学命大礼为

会约而不佞申言于首夫诸生讲学之会立自今日然
则未会之先诸生果不在圣学中而不佞反黑为白变
石为玉前后顿异乎曰非然也诸生日日行圣学日日
习圣学会之有讲特欲其著且察耳诸生当清明之时
无心应事其和平公正与孔子分量不减分毫第其暂
吐萌芽随被摧折遂不能参天合抱矣然谓参天合抱
为木而萌芽非木则非也今日之会所以养萌芽而参
天完其为木而已矣顾培壅灌溉种木者可以用力乃

其中盎然生意虽甚工巧者安能益之故学问之道唯
诸生深造以自得之非人之所能为也嗟乎风流波荡
人怀我心贪名嗜利之习胶固而不可解有能割难舍
之欲任圣道之大使民命永存乾坤不毁非天下之大
勇将谁望焉诸生勉之
　　节孝祠会约序
徐仲车先生以孝子显于宋迨今数百馀年其风不泯
淮之人士多以孝子称者不佞建先生祠于其里诸孝

子徘徊祠下益蒸蒸思奋焉惟其有之是以亲切若此
也乃命卢生守恭鲍生越辈立会定约聚诸人士讲孝
而为之序曰人子之身生于父母如草木之枝业生于
根夲爱其枝叶而伤其根夲则枝叶枯矣尚得为爱乎
故人苟爱其身则必爱其亲矣然自顶至踵皆父母精
血所遗也故子身即亲身而爱其亲者则必爱其身矣
昔之言孝者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曾子有
疾启手启足以免于毁伤为幸然所谓毁伤者非止于

残坏之谓一举手而悖于理伤其所受之手矣一举足
而悖于理伤其所受之足矣由斯以推目视非礼之色
伤所受之目矣耳听非礼之声伤所受之耳矣口出非
礼之言伤所受之口矣心怀非礼之念伤所受之心矣
故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言守身若斯之难
也故曰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有矣未有失其身而
能事其亲者也故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然则无
圣人之德者其为孝也小矣故三皇以孝皇五帝以孝

帝三王以孝王伊尹周公以孝相孔子以孝师君子以
孝别于小人人类以孝别于禽兽可漫视乎哉或曰论
孝及于圣人孝之至矣会中多市廛之民岂易能乎是
不然圣人之孝特赤子之孝耳赤子孕于母腹母呼亦
呼母吸亦吸爱之始也出胎未有不啼者其爱违也得
母未有不安者其爱得也是故匪爱以言匪爱以知精
所注也气所贯也神所凝也不可得而名也是造化之
灵机也冲融而无参杂圆满而无渗漏故曰仁也仁者

草木之子种也子种有仁则千花万叶千荄万株生生
不穷人心有仁则尽人尽物尽天尽地亦生生不穷故
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大舜五十而慕不失
其赤子之慕而已矣尔诸士民会讲之时潜心默思谁
不尝为赤子谁不原有爱父母之真心昔何以爱今何
以不爱昔何以爱之真今何以不真无乃知识开血气
动应接繁视听乱妻情子念胶其中流俗淫朋薰其外
遂至失其故态耳由是憬然悟跃然兴销其邪心还其

真心守其身以爱其亲如赤子之初而止斯为至孝矣
斯善学圣人者矣
　　文昌阁会约序
举业之制初场试以经书义二场三场试以论策等篇
令士子研究经书体验于身心诵明德则自明诵时习
则自习诵仁义则自仁自义诵易则乾乾诵诗则无邪
诵书则执中诵春秋则正心诵礼记则母不敬由是发
之于文以圣贤之肺肝效圣贤之口必亲切而有味

而又观其后场论事论理条荅判断可以窥学识之优
深世务之练习即如策守令则必如何清如何慎如何
勤如何生养如何教化考古證今确有成算授之以政
举而措之耳一切款项莫不皆然兹顾不可得士哉无
奈假举业之多也口尧而心蹠记套以干时科名满世
界善治不多睹而理学之士遂厌举业则以假者之取
厌非举业之尤也嗟乎乡学太学尚非理学之所乎讲
孔讲孟尚非讲学之事乎业举而不知理学是秉耒畎

亩而谓农家别有一流也惑之甚矣夫野逸不知学仅
遗议于乡里衿士不知学将流祸于邦家何也典制既
不可废荐徵又难常得他日析圭从政终在渠辈若不
回心向道世事何所底止生灵何所依赖故君子于此
尤殷殷属望焉董生偕其诸友会文于文昌阁有约有
序大槩明举业理学之一贯余为申之若此语不云乎
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仁者仁其身以仁天下也诚知辅
仁会文何碍不知辅仁会文何用文与仁有二乎哉

　　讲书约言
余不佞佔毕垂老于道罔窥诸贤不以为暗昧而相与
阐孔孟诸圣贤之旨若将代诸圣贤泄其胸臆者心口
拟议之间或庶一睹其藩藉书藉讲自开自印眷三益
之在列觊大业之堪臻古人久约不忘今可觌面无语
聊著数条于左卑之无甚高论亦不多及贵在实行耳
一遇会日各宜早赴揖让序长幼而坐或持论前次所
讲或随便商确德谊肃候人齐开讲相剖相长以求至

当讲完仍揖让序长幼而散庄敬雍蔼即此是学校之
听讲更为得力
一记诵剿袭非不燃灯午夜汲汲穷年然身心无所享
用精力徒成耗惫何如实研理趣直探夲根开我灵明
划然透悟发为文艺真切痛快自是出人头地至于时
务边防河道农桑学校之类或稽简籍或询前辈确有
成算可裨寔用异日经世举而措之力省益宏岂不得
哉举业初制原是如此乃或谓举业与理学为二其说

误矣但举业自有真耳真者逸假者劳真者乐假者苦
真者大假者小真者树立伟假者树立卑真者百发百
中纵不得中亦不湮没假者有中有不中若不中便将
泯泯
一燕居独处敛气归寂凝神学止务令宁一不致浮游
此存养入门第一义上下古今步趋贤圣摹古人之气
象以范我之气象想古人之心事以检我心事圣性人
人具足云开天远妙道不离目前至浅至奥志坚气鼓

一日千秋尘世荣枯不足当其一瞬奈之何终此身而
可不一尝味也
一圣贤垂训如路之有程率而行之方能远到束身入
道大端有四一曰孝孝为百行之首爱木者谁不培根
爱身者岂可忘夲劬劳恩重捐躯难酬急图顺事勿贻
后悔二曰义义为根躬之矩取与行止节操凛然勿逐
营营致有点污三曰俭服食用度宁朴勿华华则童心
朴则高雅保德保福胥由之是四曰让人世百年电光

石火小忿小利让彼何妨君子不争所就者大以上数
款倘不佞有所违悖愿诸贤不吝直言俾得省改仍望
互相规劝一道同风良会难逢惟无辜负
　　鹰扬会约
窃睹倭警渐棘戎事方殷必将得其人而后兵可精而
将品寥寥识者忧之淮城指挥千百户武举武生应袭
不下百人其中多矫健而有力者聪颖而有才智者端
良而有行者特以积习相沿或役于奔走或甘于纨裤

其不读韬略不谙弓马者盖亦多矣乃请于督抚褚公
兴起武会备币张筵请在籍都阃周君尺为会主以见
任坐营都司及内中军等为会宾仍设会纪会赞会掌
群官生于韩淮阴祠为会所订期习武量行资给稽核
奖荐冀人人贾勇干城有赖爰议科条如左
一定志语云心坚石亦穿故志之所至气必至焉古之
名将岂有种乎亦为之而已矣方今边海多事庙堂之
上拊髀思贤机不可失愿诸官生立定志向有始有终

勿为虚应勿事委靡但稍稍自谓不能是自弃也
一虚心语云谦受益故海纳百川斯成其大凡一人有
一人智识若合十百人之智识于一巳岂不大智乎愿
诸官生恭以事师和以处友勿讳已短勿忌人长凡所
论议默存勿忘智慧自生临事无窒矣
一砥行夫文武二途原自不远而今将权似落事多掣
肘或亦有所致之也愿诸官生敦尚端廉爱惜名节勿
泥积习勿贪小利务令青天白日上下相信夫上信我

则可以展布无牵制矣下信我则号令行无违抗矣功
业不成者未之有也
一勤业夫业精于勤故曰惟勤有功夫博奕可度时光
而骑射亦可度时光閒谈亦谈而谈兵亦谈究其成就
不啻天渊愿诸官生鼓动精神从事夲业不但功成名
立为奇男子且匡辅国家是忠也光及祖宗是孝也何
惮而不为乎
一省心尝观南塘论将先于心术盖凡人之邪谬败度

由于情欲溺之习俗染之失其夲心也若于清夜之际
常加点检必有悚然不自安者乘是一念因而奋发便
知此身为顶天履地之身必不甘于荒淫颓废事事合
于道义乃为豪杰之士矣
一相成夫两泽相依其水不涸故良友相资不至于败
今大众同集此岂偶然所赖规劝切磋共致远大良非
眇小愿诸官生同心同德若有怠玩不法婉辞以导之
有负气不协尽心以解之有小嫌则容之庶此会其永

永乎夫大将者联千万人为一人方可以制胜若一会
之中而不相成就何取于会乎
　
　
　
　
　
　

　
　
　
　
　
　
　
　仰节堂集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