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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知记 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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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困知记卷下      明 罗钦顺 撰
  凡七十五章
尝读宋学士新刻楞伽经序具载我圣祖训词由是知
 圣祖洞明佛学又尝读御制神乐观碑有云长生之
 道世有之不过修身清净脱离幻化疾速去来使无
 难阻是其机也于此又知我圣祖深明老氏之学至
 于经纶万务垂训万世一惟帝王相传之道是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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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思孟之书周程张朱之说是崇是信彝伦攸叙邪
 慝无所容圣子神孙守为家法虽与天地同其悠久
 可也卓哉大圣人之见诚高出于寻常万万哉
易之为书有辞有变有象有占变与象皆出于自然其
 理即所谓性命之理也圣人系之辞也特因而顺之
 而深致其意于吉凶悔吝之占凡以为立人道计尔
 夫变之极其象斯定象既定而变复生二者相为循
 环无有穷已文言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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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圣人乎夫消变于未形圣人之能事也自大贤以
 下必资于学系辞曰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
 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此学
 易之极功也占也者圣人于其变动之初逆推其理
 势必至于此故明以为教欲人豫知所谨以免乎悔
 吝与凶若待其象之既成则无可免之理矣使诚有
 得于观玩固能适裁制之宜其或于卜筮得之亦可
 以不迷乎趋避之路此人极之所以立也是则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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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玩占乃其日用工夫初无待于卜筮若夫卜筮之
 所尚则君子亦未尝不与众人同尔圣人作易之意
 或者其有在于是乎
程子言圣人用意深处全在系辞盖子贡所谓性与天
 道不可得而闻者系辞发明殆尽学者苟能有所领
 会则天下之理皆无所遗凡古圣贤经书微言奥义
 自然通贯为一而确乎有以自信视彼异端邪说真
 若蹄涔之于沧海珷玞之于美玉矣然或韦编屡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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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能辨世间之学术则亦何以多读为哉
刘保斋于卦德卦体卦象从朱子卦变从程子其义甚
 精盖亦因其言之不一而求以归于至一可谓笃于
 尊信程朱者矣
诗三百十一篇人情世态无不曲尽燕居无事时取而
 讽咏之历历皆目前事也其可感者多矣百尔君子
 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其言诚有味哉
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程子云模范出一天地尔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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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也如此即是与天道吻合之意所谓不过者在圣
 人朱子云天地之化无穷而圣人为之范围不使过
 于中道所谓裁成者也如此则所谓不过者疑若指
 化育然窃惟天地之化消息盈虚而已其妙虽不可
 测而理则有常圣人裁成之云亦惟因其时顺其理
 为之节度以遂生人之利非能有所损益也不使过
 于中道一语似乎欠莹若程说则简而明矣
东北丧朋乃终有庆程传之义为精用说桎梏觉得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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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尤与上下文相恊年来深喜读易但精神渐短浃
 洽为难尔大凡读传义者于其异同之际切宜致思
孔子作春秋每事只举其大纲以见意义其详则具于
 史当时史文具在观者便见得是非之公所以春秋
 成而乱臣贼子惧其后史既亡逸惟圣笔独存左氏
 必曾见国史来故其作传皆有来历虽难于尽信终
 是案底
尚书有难晓处正不必枉费心思强通得亦未必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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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明白易晓者熟读而有得焉殆不可胜用矣
书言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易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大
 旨初无异也但以字在义礼上则人为之主与理犹
 二以字在敬义下则敬义为之主人与理一矣其工
 夫之疏密造诣之浅深固当有别
尧典有知人之道四嚚讼一也静言庸违象恭二也方
 命圯族三也皆所以知小人克谐以孝四也所以知
 君子嚚讼与圯族皆所谓刚恶也静言象恭柔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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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之情状固不止此然即此三者亦可以概之孝
 乃百行之首汉去古未远犹以孝廉取士然能使顽
 父嚚母傲弟相与感化而不格奸则天下无不可化
 之人矣非甚盛德其孰能之尧典所载历象授时外
 惟此四事乃其举措之大者所举若此所措若彼非
 万世君天下者之法乎苟能取法于斯虽欲无治不
 可得已
春秋殊未易读程子尝言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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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真伪如欧阳文忠所论鲁隐赵盾许止三事可谓
 笃信圣经而不惑于三传者矣及胡文定作传则多
 用三传之说而不从欧公人之所见何若是之不同
 邪夫圣笔之妙如化工固不容以浅近窥测然求之
 太过或反失其正意惟虚心易气反覆潜玩勿以众
 说汩之自尝有得也三传所长固不容掩然或失之
 诬或失之凿安可尽以为㩀乎窃谓欧公之论恐未
 可忽舍程子两言亦无以读春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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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者养以之福累见诸本皆作养之以福倒却一字其
 意味理致迥然不同承讹踵误若此类盖亦多矣
乐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一段
 义理精粹要非圣人不能言陆象山乃从而疑之过
 矣彼盖专以欲为恶也夫人之有欲固出于天盖有
 必然而不容已且有当然而不可易者于其所不容
 已者而皆合乎当然之则夫安往而非善乎惟其恣
 情纵欲而不知反斯为恶尔先儒多以去人欲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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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为言盖所以防其流者不得不严但语意似乎偏
 重夫欲与喜怒哀乐皆性之所有者喜怒衰乐又可
 去乎象山又言天亦有善有恶如日月蚀恶星之类
 是固然矣然日月之食彗孛之变未有不旋复其常
 者兹不谓之天理而何故人道所贵在乎不远而复
 柰何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是则循其本而言之天人
 曷尝不一究其末也亦安得而不二哉
曾子问昏礼既纳币有吉日而婿之父母死已葬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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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命女氏曰某之子有父母之丧不得嗣为兄弟女
 氏许诺而弗敢嫁礼也婿免丧女之父母使人请婿
 弗取而后嫁之礼也女之父母死婿亦如之陈浩集
 说谓婿祥禫之后女之父母使人请婿成昏婿终守
 前说而不取而后此女嫁于他族若女免丧婿之父
 母使人请女家不许婿然后别娶此于义理人情皆
 说不通何其谬也安有婚姻之约既定直以丧故需
 之三年之久乃从而改嫁与别娶邪盖弗取弗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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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丧之初不忍遽尔从吉故辞其请亦所谓礼辞也
 其后必再有往复昏礼乃成圣人虽未尝言固可以
 义推也浩之集说未为无功于礼但小小疏失时复
 有之然害理伤教莫此为甚
易逐卦逐爻各是一象象各具一理其为象也不一而
 理亦然然究而论之象之不一是诚不一也理之不
 一盖无往而非一也故曰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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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性也有命焉命也有性焉一章语意极为完备正
 所谓理一而分殊也当时孟子与告子论性皆随其
 说而折难之故未暇及此如使告子得闻斯义安知
 其不悚然而悟俛焉而伏也
董子云性者生之质也观告子论性前后数说其大旨
 不出生质二字而已董子知尊孔子未必不知有孟
 子之说而顾有合于告子岂其亦有所受之邪
周子太极图说篇首无极二字如朱子之所解释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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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矣至于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三语愚则
 不能无疑凡物必两而后可以言合太极与阴阳果
 二物乎其为物也果二则方其未合之先各安在邪
 朱子终身认理气为二物其源盖出于此愚也积数
 十年潜玩之功至今未敢以为然也尝考朱子之言
 有云气强理弱理管摄他不得若然则所谓太极者
 又安能为造化之枢纽品物之根柢邪惜乎当时未
 有以此说叩之者姑记于此以俟后世之朱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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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谓通书之言皆所以发明太极之蕴然书中并无
 一言及于无极不知果何说也
通书四十章义精词确其为周子手笔无疑至如五殊
 二实一实万分数语反覆推明造化之妙本末兼尽
 然语意浑然即气即理绝无罅缝深有合乎易传乾
 道变化各正性命之旨与所谓妙合而凝者有间矣
 知言之君子不识以为何如
张子正蒙由太虚有天之名数语亦是将理气看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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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其求之不为不深但语涉牵合殆非性命自然之
 理也尝观程伯子之言有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
 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
 人则谓之性只将数字剔拨出来何等明白学者若
 于此处无所领悟吾恐其终身乱于多说未有归一
 之期也
正蒙云聚亦吾体散亦吾体知死之不亡者可与言性
 矣又云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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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夫人物则有生
 有死天地则万古如一气聚而生形而为有有此物
 即有此理气散而死终归于无无此物即无此理安
 得所谓死而不亡者邪若夫天地之运万古如一又
 何死生存亡之有譬之一树人物乃其花叶天地其
 根干也花谢叶枯则脱落而飘零矣其根干之生意
 固自若也而飘零者复何交涉谓之不亡可乎故朱
 子谓张子此言其流乃是个大轮回由其迫切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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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是以不觉其误如此
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阴阳两端循环
 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中庸有两言尽之曰小德川
 流大德敦化
曾子易箦仁也子路结缨勇也恐未可一而视之
释经小有不同未为大害至于义理之本原毫发不容
 差互也
正蒙中论礼器礼运甚详究其归不出体用两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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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立则用行体信斯达顺矣
正蒙有云阴阳之气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絪
 缊相揉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
 无方运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谓之何哉
 此段议论最精与所谓太虚气化者有间矣盖其穷
 思力索随有所得即便劄记先后初不同时故浅深
 疏密亦复不一读者择焉可也
六经之道同归而礼乐之用为急然古礼古乐之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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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矣其遗文绪论仅有存者学者又鲜能熟读其书
 深味其旨详观其会通斟酌其可行之实遂使先王
 之礼乐旷千百年而不能复其施用于当世者类多
 出于穿凿附会之私而已可嘅也夫
卲子因学数推见至理其见处甚超殆与二程无异而
 二程不甚许之者盖以其发本要归不离于数而已
 其作用既别未免与理为二也故其出处语默揆之
 大中至正之道时或过之程伯子尝语学者云贤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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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如此某煞用工夫盖必反身而诚斯为圣门一贯
 之学尔
天道之变尽于春夏秋冬世道之变尽于皇帝王霸是
 固然矣然一年之内四气常均且冬则复春春则复
 夏自三皇以至今日盖四千馀年而霸道独为长久
 何也岂天道往则必复世道将一往而遂不反邪仅
 有一说王霸之道虽殊然霸者之所假亦必帝王之
 道汉唐宋皆多历年所其间帝王之道固尝少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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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然则虽谓之帝王之世可矣
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于其中要识得真与妄尔
 动以天之谓真动以人之谓妄天人本无二人只缘
 有此形体与天便隔一层除却形体浑是天也然形
 体如何除得但克去有我之私便是除也
卲子云中庸非天降地出揆物之理度人之情行其所
 安斯为得矣愚窃以为物理人情之所安固从天降
 地出者也子思作中庸一书首言天命之谓性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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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二语中间散为万事有一不出
 于天者乎故君子依乎中庸无非顺天而已不容一
 毫私智有所作为于其间也以卲子之高明固已妙
 达天人之蕴而其言如此岂其急于诱进学者姑指
 而示之近欤记礼者亦有此言要非深意之所存也
春秋事迹莫详于左传左氏于圣人笔削意义虽无甚
 发明然后之学春秋者得其事迹为据而圣经意义
 所在因可测识其功亦不少矣且如楚世子啇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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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向非左传载之之详何由知其恶之所自既不知
 其恶之所自则圣人垂戒之意荒矣盖凡篡弑之书
 非但以垂戒臣子亦以垂戒君父夫君不君则臣不
 臣父不父则子不子此一说也君虽不君臣不可以
 不臣父虽不父子不可以不子此又一说也君君臣
 臣父父子子然后纲常正而品物遂此春秋所以有
 功于万世也或乃谓春秋凡书弑君弑即是罪何必
 更求其详果如其言即不过发读者一长叹而已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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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道竟何补而圣人又奚以作春秋为哉
理须就气上认取然认气为理便不是此处间不容发
 最为难言要在人善观而默识之只就气认理与认
 气为理两言明有分别若于此看不透多说亦无用
 也
或问杨龟山易有太极莫便是道之所谓中否曰然若
 是则本无定体当处即是太极邪曰然两仪四象八
 卦如何自此生曰既有太极便有上下有上下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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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前后有左右前后四方便有四维皆自然之理
 也龟山此段说话词甚平易而理极分明直是看得
 透也然学者于此当知圣人所谓太极乃据易而言
 之盖就实体上指出此理以示人不是悬空立说须
 子细体认可也
谢上蔡有言心之穷物有尽而天者无尽如之何包之
 此言不知为何而发夫人心之体即天之体本来一
 物无用包也但其主于我者谓之心尔心之穷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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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由穷之而未至尔物格则无尽矣无尽即无不尽
 夫是之谓尽心心尽则与天为一矣如其为物果二
 又岂人之智力之所能包也哉
程伯子尝言万物皆备于我不独人尔物皆然佛家亦
 言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其大旨殆无异也而伯子不
 可其说愚尝求其所以不可之故竟莫能得也夫佛
 氏之所谓性者觉吾儒之所谓性者理得失之际无
 待言矣然人物之生莫不有此理亦莫不有此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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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言之伯子所谓不独人尔物皆然是也以觉言之
 蠢动含灵与佛容有异乎凡伯子之言前后不同者
 似此绝少愚是用反覆推究以求归于至一云
国初深于理学者殊未多见禅学中却尽有人儒道之
 不融虽则有数存焉吾人不得不任其责也当时宋
 潜溪为文臣之首文章议论施于朝廷而达之天下
 者何可胜述然观其一生受用无非禅学而已以彼
 之聪明博洽使于吾道诚加之意由博而约当有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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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之理其所成就岂不伟然为一代之钜儒哉弃周
 鼎而宝康瓠吾不能不深为潜溪惜也
禅学毕竟浅若于吾道有见复取其说而详究之毫发
 无所逃矣
朱陆之异同虽非后学所敢轻议然置而弗辨将莫知
 所适从于辨宜有不容已者辨之弗明而弗措焉必
 有时而明矣岂可避轻议先儒之咎含胡两可以厚
 诬天下后世之人哉夫斯道之弗明于天下凡以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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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混之也其初不过毫釐之差其究奚啻千万里之
 远然为禅学者既安于其陋了不知吾道之为何物
 为道学者或未尝通乎禅学之本末亦无由真知其
 所以异于吾道者果何在也尝考两程子张子朱子
 早岁皆尝学禅亦皆能究其底蕴及于吾道有得始
 大悟禅学之非而尽弃之非徒弃之而已力排痛辟
 闵闵焉惟恐人之陷溺于其中而莫能自振以重为
 吾道之累凡其排辟之语皆有以洞见其肺腑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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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其膏肓之病初非出于揣摩臆度之私也故朱子
 目象山为禅学盖其见之审矣岂尝有所嫌忌必欲
 文致其罪而故加之以是名哉愚自受学以来知有
 圣贤之训而已初不知所谓禅者何也及官京师偶
 逢一老僧漫问何由成佛渠亦漫举禅语为答云佛
 在庭前柏树子愚意其必有所谓为之精思达旦揽
 衣将起则恍然而悟不觉流汗通体既而得禅家證
 道歌一编读之如合符节自以为至奇至妙天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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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莫或加焉后官南雍则圣贤之书未尝一日去手
 潜玩久之渐觉就实始知前所见者乃此心虚灵之
 妙而非性之理也自此研磨体认日复一日积数十
 年用心甚苦年垂六十始了然有见乎心性之真而
 确乎有以自信朱陆之学于是乎仅能辨之良亦钝
 矣盖尝遍阅象山之书大抵皆明心之说其自谓所
 学因读孟子而自得之时有议之者云除了先立乎
 其大者一句全无伎俩其亦以为诚然然愚观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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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言与象山之学自别于此而不能辨非惟不识象
 山亦不识孟子矣孟子云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
 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
 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以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
 小者不能夺也一段言语甚是分明所贵乎先立其
 大者何以其能思也能思者心所思而得者性之理
 也是则孟子吃紧为人处不出乎思之一言故他日
 又云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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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矣而象山之教学者顾以为此心但存则此理自明
 当恻隐处自恻隐当羞恶处自羞恶当辞逊处自辞
 逊是非在前自能辨之又云当宽裕温柔自宽裕温
 柔当发强刚毅自发强刚毅若然则无所用乎思矣
 非孟子先立乎其大者之本旨也夫不思而得乃圣
 人分上事所谓生而知之者而岂学者之所及哉苟
 学而不思此理终无由而得凡其当如此自如此者
 虽或有出于灵觉之妙而轻重长短类皆无所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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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过焉斯不及矣遂乃执灵觉以为至道谓非禅学
 而何盖心性至为难明象山之误正在于此故其发
 明心要动辄数十百言亹亹不倦而言及于性者绝
 少间因学者有问不得已而言之止是枝梧笼罩过
 并无实落良由所见不的是以不得于言也尝考其
 言有云心即理也然则性果何物邪又云在天者为
 性在人者为心然则性果不在人邪既不知性之为
 性舍灵觉即无以为道矣谓之禅学夫复何疑然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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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见象山所与王顺伯书未必不以为禅学非其所
 取殊不知象山阳避其名而阴用其实也何以明之
 盖书中但言两家之教所从起者不同初未尝显言
 其道之有异岂非以儒佛无二道惟其主于经世则
 遂为公为义为儒者之学乎所谓阴用其实者此也
 或者又见象山亦尝言致思亦尝言格物亦尝言穷
 理未必不以为无背于圣门之训殊不知言虽是而
 所指则非如云格物致知者格此物致此知也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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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穷此理也思则得之得此者也先立乎其大者立
 此者也固皆本之经传然以立此者也一语證之则
 凡所谓此者皆指心而言也圣经之所谓格物穷理
 果指心乎故其广引博證无非以曲成其明心之说
 求之圣贤本旨竟乖戾而不合也或犹不以为然请
 复实之以事有杨简者象山之高第弟子也尝发本
 心之问遂于象山言下忽省此心之清明忽省此心
 之无始末忽省此心之无所不通有詹阜民者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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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山安坐暝目用力操存如此者半月一日下楼忽
 觉此心已复澄莹象山目逆而视之曰此理已显也
 盖惟禅家有此机轴试观孔曾思孟之相授受曾有
 一言似此否乎其證佐之分明脉路之端的虽有善
 辨殆不能为之出脱矣盖二子者之所见即愚往年
 所见之光景愚是以能知其误而究言之不敢为含
 胡两可之词也嗟夫象山以英迈绝人之资遇高明
 正直之友使能虚心易气舍短取长以求归于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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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其所至何可当也顾乃眩于光景之奇特而忽于
 义理之精微向道虽勤而朔南莫辨至于没齿曾莫
 知其所以生者不亦可哀也夫其说之传至于今未
 泯尊崇而信奉之者时复有见于天下杜牧之有云
 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愚惕然有感乎斯言是故
 不容于不辨
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
 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尝见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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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同鸣冤录提纲有云孟子之言程子得之程子之
 后陆子得之然所引程子之言只到复入身来而止
 最紧要是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二语却裁去
 不用果何说邪似此之见非惟无以直象山之冤正
 恐不免冤屈程子也
程子言性即理也象山言心即理也至当归一精义无
 二此是则彼非彼是则此非安可不明辨之昔吾夫
 子赞易言性屡矣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曰成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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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曰圣人作易以顺性命之理曰穷理尽性以至于
 命但详味此数言性即理也明矣于心亦屡言之曰
 圣人以此洗心曰易其心而后语曰能说诸心夫心
 而曰洗曰易曰说洗心而曰以此试详味此数语谓
 心即理也其可通乎且孟子尝言理义之悦我心犹
 刍豢之悦我口尤为明白易见故学而不取證于经
 书一切师心自用未有不自误者也自误已不可况
 误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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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言孔子十五而志于学是已知道时矣虽有所知
 未免乍出乍入乍明乍晦或警或纵或作或辍至三
 十而立则无出入明晦警纵作辍之分矣然于事物
 之间未能灼然分明见得至四十始不惑夫其初志
 于学也即已名为知道缘何既立之后于事物之间
 见得犹未分明然则所已知者果何道所未见者果
 何物耶岂非以知存此心即为知道邪然象山固尝
 有言但此心之存则此理自明以圣人之资犹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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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之久方能灼然有见则其言亦不副矣且所
 知所见各为一物吾圣人之学安有是哉愚非敢轻
 议先儒不直则道不见有罪我者固不得而辞也
吴康斋之志于道可谓专且勤矣其所得之浅深无所
 考见观其辞官后疏陈十事皆组织圣贤成说殊无
 统纪求之孟子反约之旨得无有未至乎其辞官一
 节真足以廉顽立懦察其初意亦非以不屈为高盖
 欲少需岁时有所献纳观其合否以为去就之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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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当时事体殊常形势多阻浅深之际斟酌为难诸
 老所以不复坚留其或有见而康斋之决去所得亦
 已多矣謇斋琐缀录记康斋晚年一二事虽未必诬
 然好学如康斋节操如康斋何可多得取其大而略
 其细固君子之道也
薛文清读书甚有体认工夫见得到处尽能到区区所
 见盖有不期而合者矣然亦有未能尽合处信乎归
 一之难也录中有云理气无缝隙故曰器亦道道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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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器其言当矣至于反覆證明气有聚散理无聚散之
 说愚则不能无疑夫一有一无其为缝隙也大矣安
 得谓之器亦道道亦器耶盖文清之于理气亦始终
 认为二物故其言未免时有窒碍也夫理精深微妙
 至为难言苟毫发失真虽欲免于窒碍而不可得故
 吾夫子有精义入神之训至于入神则无往而不通
 矣此非愚所能及然心思则既竭焉尝窃以为气之
 聚便是聚之理气之散便是散之理惟其有聚有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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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乃所谓理也推之造化之消长事物之终始莫不
 皆然如此言之自是分明并无窒碍虽欲寻其缝隙
 了不可得矣不识知言之君子以为何如
薛文清学识纯正践履笃实出处进退惟义之安其言
 虽间有可疑然察其所至少见有能及之者可谓君
 子儒矣
读书录有云韩魏公范文正诸公皆一片忠诚为国之
 心故其事业显著而名望孚动于天下后世之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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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意小智自持其身而欲事业名誉比拟前贤难矣
 哉其言甚当薛文清盖有此心非徒能为此言而已
 大抵能主忠信以为学则必有忠诚以事君事君之
 忠当素定于为学之日
近世道学之倡陈白沙不为无力而学术之误亦恐自
 白沙始至无而动至近而神此白沙自得之妙也愚
 前所谓徒见夫至神者遂以为道在是矣而深之不
 能极而几之不能研虽不为白沙而发而白沙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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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恐在此章枫山尝为余言其为学本末固以禅学
 目之胡敬斋攻之尤力其言皆有所据公论之在天
 下有不可得而诬者矣
邱文庄公雅不喜陈白沙大学衍义中有一处讥议异
 学似乎为白沙发也然公之文学固足以名世而未
 有以深服白沙之心其卒也白沙祭之以文意殊不
 满此殆程子所谓克己最难者也
胡敬斋大类尹和靖皆是一敬字做成居业录中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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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详盖所谓身有之故言之亲切而有味也然亦尽
 穷理但似乎欠透如云气乃理之所为又云人之道
 乃仁义之所为又云所以为是太和者道也又云有
 理而后有气又云易即道之所为但熟读系辞传其
 说之合否自见盖朱子虽认理气为二物然其言极
 有开阖有照应后来承用者思虑皆莫之及是以失
 之若余子积之性书则其甚焉者也性书有云气尝
 能辅理之美矣理岂不救气之衰乎余偶为着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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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不谓理气交相为赐如此
胡敬斋力攻禅学盖有志于闲圣道者也但于禅学本
 末似乎未尝深䆒动以想像二字断之安能得其心
 服邪盖吾儒之有得者固是实见禅学之有得者亦
 是实见但所见者不同是非得失遂于此乎判尔彼
 之所见乃虚灵知觉之妙亦自分明脱洒未可以想
 像疑之然其一见之馀万事皆毕卷舒作用无不自
 由是以猖狂妄行而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也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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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有见于心无见于性当为不易之论使诚有见乎
 性命之理自不至于猖狂妄行矣盖心性至为难明
 是以多误谓之两物又非两物谓之一物又非一物
 除却心即无性除却性即无心惟就一物中分剖得
 两物出来方可谓之知性学未至于知性天下之言
 未易知也
居业录云娄克贞见搬木之人得法便说他是道此与
 运水搬柴相似指知觉运动为性故如此说夫道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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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不在必其合乎义理而无私乃可为道岂搬木
 者所能设使能之亦是儒者事矣其心必以为无适
 而非道然所搬之木苟不合义亦可谓之道乎愚读
 此条不觉嘅然兴叹以为义理之未易穷也夫法者
 道之别名凡事莫不有法苟得其法即为合理是即
 道也搬木者固不知道为何物但据此一事自是暗
 合道妙与夫妇之愚不肖与知能行一也道固无所
 不在若搬木得法而不谓之道得无有空缺处邪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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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从来或有非义此其责在主者夫岂搬者之过邪
 若搬者即主则其得法处自是道得之非义自是非
 道顾可举一而废百邪禅家所言运水搬柴无非妙
 用盖但以能搬能运者即为至道初不问其得法与
 否此其所以与吾儒异也克贞虽是禅学然此言却
 不差敬斋乃从而讥之过矣
王伯安学术具在传习录中观其与萧惠及陆原静答
 问数章可谓吾无隐乎尔录中千言万语无非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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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变动不居故骤而读之者或未必能知其落着也
 原静却善问尽会思索第未知后来契合何如
尝得湛元明所著书数种观其词气格力甚类杨子云
 盖欲成一家言尔然元明自处甚高自负甚大子云
 岂其所屑为哉区区之见多有未合恨无由相与细
 讲以归于至一姑记其一二如左
一阴一阳之谓道吾夫子赞易语也元明云自其一阴
 一阳之中者谓之道然则圣人之言亦容有欠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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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殆不然矣
易卦三百八十四爻中正备者六十有四中而不正者
 亦六十有四正而不中者百二十有八不中不正者
 亦百二十有八元明云吾观于大易而知道器之不
 可以二也爻之阴阳刚柔器也得其中正焉道也其
 说器字甚明然但以得其中正者为道不过六十四
 爻而已馀爻三百二十以为非道则道器不容于不
 二矣如以为道则固未尝得其中正也不识元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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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处之邪
元明言犬牛之性非天地之性即不知犬牛何从得此
 性来天地间须是二本方可
所谓理一者须就分殊上见得来方是真切佛家所见
 亦成一片缘始终不知有分殊此其所以似是而非
 也其亦尝有言不可笼统真如瞒盰佛性大要以警
 夫顽空者尔于分殊之义初无干涉也其既以事为
 障又以理为障直欲扫除二障乃为至道安得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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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统瞒盰乎陈白沙谓林缉熙曰斯理无一处不到
 无一息不运得此把柄入手更有何事其说甚详末
 乃云自兹以往更有分殊处合要理会夫犹未尝理
 会分殊而先已得此把柄愚恐其未免于笼统瞒盰
 也况其理会分殊工夫求之所以自学所以教人皆
 无实事可见得非欲稍自别于禅学而姑为是言邪
 湛元明为作改葬墓碑并合要理会一句亦不用其
 平日之心传口授必有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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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诗教开卷第一章乃其病革时所作以示元明者
 也所举经书曾不过一二语而遂及于禅家之杖喝
 何耶殆熟处难忘也所云莫杖莫喝只是掀翻说盖
 一悟之后则万法皆空有学无学有觉无觉其妙旨
 固如此金针之譬亦出佛氏以喻心法也谁掇云者
 殆以领悟者之鲜其人而深属意于元明耳观乎莫
 道金针不传与江门风月钓台深之句其意可见注
 乃谓深明正学以辟释氏之非岂其然乎溥博渊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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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时出之道理自然语意亦自然曰藏而后发便有
 作弄之意未可同年而语也四端在我无时无处而
 不发见知皆扩而充之即是实地上工夫今乃欲于
 静中养出端倪既一味静坐事物不交善端何缘发
 见遏伏之久或者忽然有见不过虚灵之光景耳朝
 闻夕死之训吾夫子所以示人当汲汲于谋道庶几
 无负此生故程子申其义云闻道知所以为人也夕
 死可矣是不虚生也今顾以此言为处老处病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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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道不几于侮圣言者乎道乃天地万物公共之理
 非有我之所得私圣贤经书明若日星何尝有一言
 以道为吾为我惟佛氏妄诞乃曰天上天下惟我独
 尊今其诗有云无穷吾亦在又云玉台形我我何形
 吾也我也注皆指为道也是果安所本邪然则所谓
 才觉便我大而物小物有尽而我无尽正是惟我独
 尊之说姑自成一家可矣必欲强合于吾圣人之道
 难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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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方震复余子积书有云若论一则不徒理一而气亦
 一也若论万则不徒气万而理亦万也此言甚当但
 亦字稍觉未安
人呼吸之气即天气之气自形体而观若有内外之分
 其实一气之往来尔程子云天人本无二不必言合
 即气即理皆然
蔡介夫中庸蒙引论鬼神数段极精其一生做穷理工
 夫且能力行所学盖儒林中之杰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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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五千言诸丹经莫不祖之详其首尾殊未见其有
 不合者然则长生久视之道当出于老子无疑矣
魏伯阳参同契将六十四卦翻出许多说话直是巧其
 实一字也无所用故有教外别传之说后来张平叔
 说得亦自分明所谓工夫容易药非遥说破人须失
 笑是已使吾朱子灼知其为可笑其肯留意于此乎
 然朱子之考订此书与注楚辞一意盖当其时其所
 感者深矣吾党尤不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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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有彭晓陈显微储华谷阴真人俞琰陈致虚六
 家注皆能得其微旨内俞注最佳次则二陈阴注似
 乎意未尽达盖秘之也储注甚简中间却有眼目彭
 注亦未甚明又有无名氏二家注一家专言内事一
 家以傅会炉火之术失之远矣俞有易外别传一卷
 亦佳其言大抵明备而含蓄此所以优于他注也
读参同契发挥到蟾蜍与兔魄日月无双明下方出呼
 吸二字要之金丹作用之妙不出呼吸二字而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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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识此二字之为妙皆惑于他岐者也
仙家妙旨无出参同契一书然须读悟真篇首尾贯通
 而无所遗方是䆒竟处也悟真篇本是发明仙家事
 末乃致意于禅其必有说矣然使真能到得䆒竟处
 果何用乎
神仙之说自昔聪明之士鲜不慕之以愚之愚早亦尝
 究心焉后方识破故详举以为吾党告也天地间果
 有不死之物是为无造化矣诚知此理更不必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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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心如其信不能及必欲侥倖于万一载胥及溺当
 谁咎哉
尝阅佛书数种姑就其所见而论之金刚经心经可为
 简尽圆觉词意稍复法华紧要指示处才十二三馀
 皆閒言语耳且多诞谩达磨虽不立文字直指人心
 见性成佛然后来说话不胜其多亦尝略䆒其始终
 其教人发心之初无真非妄故云若见诸相非相即
 见如来悟入之后则无妄非真故云无明真如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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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境界虽顿渐各持一说大抵首尾衡决真妄不分真
 诐淫邪遁之尤者如有圣王出韩子火攻之策其必
 在所取夫
朱子尝答金刚经大意之问有云彼所谓降伏者非谓
 欲遏伏此心谓尽降收世间众生之心入它无馀涅
 槃中灭度都教你无心了方是此恐未然详其语意
 只是就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说盖欲尽灭
 诸相乃见其所谓空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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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华经如来寿量品所云成佛以来甚大久远寿命无
 量常住不灭虽不实灭而言灭度以是方便教化众
 生此经中切要处诸佛如来秘密之藏不过如此閒
 言语居其大半可厌分别功德品偈中所说若布施
 若持戒若忍辱若精进若禅定五波罗蜜皆谓之功
 德及云有善男女等闻我说寿命乃至一念信其福
 过于彼盖于虽灭不灭之语若信得及即是实见是
 为第一般若多罗蜜其功德不可思议以前五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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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比此千万亿分不及其一其实只争悟与未悟而
 已
事理二障出圆觉经其失无逃于程子之论矣经有草
 堂僧宗密疏略未及见但见其所自序及裴休一序
 说得佛家道理亦自分明要皆只是说心遂认以为
 性终不知性是何物也此经文法圆熟照应分明颇
 疑翻译者有所润色大抵佛经皆出翻译者之手非
 尽当时本文但随其才识以为浅深工拙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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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举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二语而申之云言其上下
 察也佛家亦尝有言青青翠竹尽是真如郁郁黄花
 无非般若语意绝相似只是不同若能识其所以不
 同自不为其所惑矣
朱子尝论及释氏之学大抵谓若识得透应干罪恶即
 都无了然则此一种学在世上乃乱臣赋子之三窟
 耳所举王履道者愚未及详考其人但尝验之邢恕
 明辨有才而复染禅学后来遂无所不为吁可畏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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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知记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