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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 1624-A
洪觉范林间录序
临川 谢逸 撰

洪觉范得自在三昧于
云庵老人。故能游戏翰墨场中。呻吟謦欬皆成文章。
每与林间胜士抵掌清谈。莫非尊宿之高行.丛林之
遗训.诸佛菩萨之微旨.贤士大夫之馀论。每得一事。
随即录之。垂十年间。得三百馀事。从其游者。本明上
人。外若简率而内甚精敏。燕坐之暇。以其所录析为
上下帙。名之曰林间录。因其所录有先后。故不以古
今为诠次。得于谈笑而非出于勉强。故其文优游平
易而无艰难险阻之态。人皆知明之有是录也。所至
之地。借观者成市。明惧字画漫灭而传写失真。于是
刻之于板而俾余为序。以寿后世焉。余谓斯文之作。
有补于宗教。如俭岁之粱稷。寒年之缯纩。岂待余序
然后传哉。愿托斯文以传不朽。此余所以欲默而不
能也。昔乐广善清言而不长于笔。请潘岳为表。先作
二百语以述已之志。岳取而次比之。便成名笔。时人
咸云。若广不假岳之笔。岳不假广之旨。无以成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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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今觉范口之所谈。笔之所录。兼有二子之美。何哉。
大抵文士有妙思者。未必有美才。有美才者。未必有
妙思。惟体道之士。见亡执谢。定乱两融。心如明镜。遇
物便了。故纵口而谈。信笔而书。无适而不真也。然则
觉范所以兼二子之美者。得非体道而然耶。余是以
知士不可不知道也。觉范名慧洪。筠阳人。今住临川
北景德禅寺。盖赴
显谟阁待制朱公之请云。大观元年十一月一日序。No. 1624
石门洪觉范林间录



杭州兴教小寿禅师。初随天台韶国师。普请。闻堕薪
而悟。作偈曰。扑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山河及大地。
全露法王身。国师颔之而巳。及开法。衲子争师尊之。
御史中丞王公随出镇钱塘。往候寿。至湖上。去驺从。
独步登寝室。寿方负暄毳衣自若。忽见之。问曰。官人
何姓。王公曰。随姓王。即拜之。寿推蒲团藉地而坐。语
笑终日而去。门人见寿。让之曰。彼王臣来。柰何不为
礼。此一众所系。非细事也。寿唯唯。佗日。王公复至。寺
众横撞大钟。万指出迎。而寿前趍立于松下。王公望
见。出舆握其手曰。何不如前日相见。而遽为此礼数
耶。寿顾左右。且行且言曰。中丞即得。柰知事瞋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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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资粹美如此。真本色住山人也。

白云端禅师。有逸气。少游湘中。时会禅师新自杨岐
来居云盖。一见。心奇之。与语每终夕。会忽问曰。上人
落发师为谁。对曰。茶陵郁和尚。会曰。吾闻其过溪有
省。作偈甚奇。能记之否。端即诵曰。我有神珠一颗。久
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会大笑
而去。端愕然左右视。通夕不寐。明日。求入室咨询其
事。时方岁旦。会曰。汝见昨日作夜狐者乎。对曰。见之。
会曰。汝一筹不及渠。端又大骇曰。何谓也。会曰。渠爱
人笑。汝怕人笑。端因大悟于言下。

魏府老元华严示众曰。佛法在日用处。在行住坐卧
处。吃茶吃饭处。语言相问处。所作所为。举心动念。又
却不是也。又曰。时当缺减。人寿少有登六七十者。汝
辈入我法中。整顿手脚未稳。早是三四十年。须臾衰
病至。衰病至则老至。老至则死至。前去几何。尚复恣
意。何不初中后夜纯静去。文潞公镇北京。元公来谒
别。潞公曰。法师老矣。复何往。对曰。入灭去。潞公笑谓
其戏语。目送之归。与子弟言。其道韵深稳。谈笑有味。
非常僧也。使人候之。果入灭矣。大惊叹异久之。及阇
维。亲往临观。以琉璃瓶置坐前。祝曰。佛法果灵。愿舍
利填吾瓶。言卒。烟自空而降。布入瓶中。烟灭。舍利如
所愿。潞公自是竭诚内典。恨知之暮也。

栖贤諟禅师。建阳人。嗣百丈常和尚。性高简。律身精
严。动不遗法度。暮年。三终藏经。以坐阅为未敬。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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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行披之。黄龙南禅师初游方少。从之累年。故其平
生所为。多取法焉。尝曰。栖贤和尚定从天人中来。丛
林标表也。雪窦显禅师尝自淮山来。依之不合。乃作
师子峰诗而去。曰。踞地盘空势未休。爪牙安肯混常
流。天教生在千峰上。不得云擎也出头。

李肇国史补曰。崔赵公问径山道人法钦。弟子出家
得否。钦曰。出家是大丈夫事。非将相所为。赵公叹赏
其言。赞宁作钦传。无虑千言。虽一报晓鸡死。且书之。
乃不及此。何也。

大觉禅师琏公。以道德为 仁庙所敬。天下想望风
釆。其居处服玩可以化宝坊也。而皆不为。独于都城
之西为精舍。容百许人而巳。栖贤舜老夫。为郡吏临
以事。民其衣。走依琏。琏馆于正寝。而自处偏室。执弟
子礼甚恭。王公贵人来候者。皆怪之。琏具以实对。且
曰。吾少尝问道于舜。今不当以像服之殊而二吾心
也。闻者叹服 仁庙知之。赐舜再落发。仍居栖贤。

唐宣宗微时。武宗疾其贤。数欲杀之。宦者仇公武保
佑之。事迫。公武为薙发作比丘。使逸游。故天下名山
多所登赏。至杭州。盐官禅师安公者。江西马祖之高
弟。一见异之。待遇特厚。故宣宗留盐官最久。及即位。
思见之。而安公化去久矣。先是。武宗尽毁吾教。至是
复兴之。虽法之隆替系于时。然庸讵知其力非安公
致之耶。仇公武之德不愧汉邴吉。而新书略之。独班
班见于安禅师传。为可叹也。尝有赞其像者曰。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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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等微尘。空里浮华梦里身。勿谓龙颜便分别。故
应天眼识天人。

赞宁作大宋高僧传。用十科为品流。以义学冠之巳
可笑。又列嵓头豁禅师为苦行。智觉寿禅师为兴福
云门大师僧中王也。与之同时。竟不载。何也。

长沙岑禅师因僧亡。以手摩之曰。大众。此僧却真实
为诸人提纲商量。会么。乃有偈曰。目前无一法。当处
亦无人。荡荡金刚体。非妄亦非真。又曰。不识金刚体。
却唤作缘生。十方真寂灭。谁在复谁行。雪峰和尚亦
因见亡僧。作偈曰。低头不见地。仰面不见天。欲识金
刚体。但看髑髅前。玄沙曰。亡僧面前正是触目菩提。
万里神光顶后相。有僧问法眼。如何是亡僧面前触
目菩提。答曰。是汝面前。又问。迁化向什么处去。答曰。
亡僧几曾迁化。进曰。争奈即今何。答曰。汝不识亡僧。
近代尊宿不复以此旨晓人。独晦堂老师时一提起。
作南禅师圆寂日偈。曰。去年三月十有七。一夜春风
撼筹室。三角麒麟入海中。空馀片月波心出。真不掩
伪。曲不藏直。谁人为和雪中吟。万古知音是今日。又
曰。昔人去时是今日。今日依前人不来。今既不来昔
不往。白云流水空悠哉。谁云秤尺平。直中还有曲。谁
云物理齐。种麻还得粟。可怜驰逐天下人。六六元来
三十六。

南禅师居积翠。时以佛手.驴脚.生缘语问学者。答者
甚众。南公瞑目如入定。未尝可否之。学者趋出。竟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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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其是非。故天下谓之三关语。晚年。自作偈三首。今
只记其二。曰。我手佛手齐举。禅流直下荐取。不动干
戈道处。自然超佛越祖。我脚驴脚并行。步步皆契无
生。直待云开日现。此道方得纵横。云盖智禅师尝为
予言曰。昔日再入黄檗。至坊塘。见一僧自山中来。因
问。三关语。兄弟近日如何商量。僧曰。有语甚妙。可以
见意。我手何似佛手。曰月下弄琵琶。或曰远道擎空
钵。我脚何似驴脚。曰鹭鸶立雪非同色。或曰空山踏
落花。如何是汝生缘处。曰某甲某处人。时戏之曰。前
涂有人问上座如何是佛手.驴脚.生缘意旨。汝将远
道擎空钵对之耶。鹭鹚立雪非同色对之耶。若俱将
对。则佛法混滥。若拣择对。则机事偏枯。其僧直视无
所言。吾谓曰。雪峰道底。

夹山会禅师初住京口竹林寺。升座。僧问。如何是法
身。答曰。法身无相。如何是法眼。答曰。法眼无瑕。时道
吾笑于众中。会遥见。因下座问曰。上座适笑。笑何事
耶。道吾曰。笑和尚一等行脚。放复子不著所在。会曰。
能为我说否。对曰。我不会说。秀州华亭有船子和尚。
可往见之。会因散众而往。船子问曰。大德近住何寺。
对曰。寺则不住。住则不寺。船子曰。不寺。似个什么。对
曰。不是目前法。船子曰。何处学得来。对曰。非耳目所
到。船子笑曰。一句合头语。万劫系驴橛。嗟乎。于今丛
林师受弟子。例皆禁绝悟解。推去玄妙。唯要直问直
答。无则始终言无。有则始终言有。毫末差误。谓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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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使船子闻之。岂止万劫系驴橛而巳哉。由此观之。
非特不善悟。要亦不善疑也。善疑者。必思三十三祖
授法之际。悟道之缘。其语言具在。皆可以理究。以智
知。独江西石头而下诸大宗师。以机用应物。观其问
答。溟涬然。令人坐睡。其道异诸祖耶。则嗣其法。其不
异耶。则所言乃尔不同。故知临济大师曰。大凡举论
宗乘。须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有玄有要者。
盖明此也。不知者指为门庭建立权时语言。可悲也。

天衣怀禅师说法于淮山。三易法席。学者追崇。道显
著矣。然犹未敢通名字于雪窦。雪窦巳奇之。僧有诵
其语。至曰。譬如雁过长空。影沈寒水。雁无遗踪之意。
水无沈影之心。因搏髀叹息。即遣人慰之。怀乃敢一
通状。问起居而巳。沩山真如禅师从真点胸游最久。
丛林户知之。然对客。未尝一言及其平昔见闻之事。
至圆寂日。展𦘕像。但荐茶果而巳。二大老识度甚远。
退托凉薄以讽后学。可谓善推尊其师者也。

云庵和尚居洞山时。僧问。华严论云。以无明住地烦
恼。便为一切诸佛不动智。一切众生皆自有之。只为
智体无性无依。不能自了。会缘方了。且无明住地烦
恼如何是成诸佛不动智。理极深玄。绝难晓达。云庵
曰。此最分明。易可了解。时有童子方扫除。呼之回首。
云庵指曰。不是不动智。却问如何是汝佛性。童子左
右视。惘然而去。云庵曰。不是住地烦恼。若能了之。即
今成佛。又尝问讲师曰。火灾起时。山河大地皆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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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世间空虚。是否。对曰。教有明文。安有不是之理。云
庵曰。如许多灰烬将置何处。讲师舌大而乾笑曰。不
知。云庵亦大笑曰。汝所讲者。纸上语耳。其乐说无碍
之辨。答则出人意表。问则学者丧气。盖无师自然之
智。非世智可当。真一代法施主也。

二祖大师服勤累年。至于立雪断臂。而达磨仅以一
言语之。牛头懒融枯禅穷山。初无意于有闻。而四祖
自往说法。祖师之于师弟子之际。其必有旨耶。

杨文公谈苑记。沙门宝志铜牌记谶未来事云。有一
真人在冀川。开口张弓在左边。子子孙孙万万年。江
南中主。名其子曰弘冀。吴越钱镠诸子。皆连弘字。期
以应之。而 宣祖之讳正当之也。又记。周世宗悉毁
铜像铸钱。谓宰相曰。佛教以谓头目髓脑有利于众
生。尚无所惜。宁复以铜像爱乎。铜州大悲甚灵应。当
击毁。以斧击其胸。镵破之 太祖亲见其事。后世宗
北征。病疽发胸间。咸谓其报应。太祖因信重释教。欧
阳文忠公归田录首记。太祖初幸相国寺。问僧录赞
宁。可拜佛否。宁奏曰。不拜。问其故。宁曰。见在佛不拜
过去佛。因以为定制。二公所记皆有深意。决非苟然
予闻君子乐与人为善。虽善不善谓之矜。文忠公每
恨平心为难。岂真然耶。

唐僧元晓者。海东人。初航海而至。将访道名山。独行
荒陂。夜宿冢间。渴甚。引手掬水于穴中。得泉甘凉。黎
明视之。髑髅也。大恶之。尽欲呕去。忽猛省。叹曰。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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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种种法生。心灭则髑髅不二。如来大师曰。三界唯
心。岂欺我哉。遂不复求师。即日还海东。疏华严经。大
弘圆顿之教。予读其传至此。追念晋乐广酒杯蛇影
之事。作偈曰。夜冢髑髅元是水。客杯弓影竟非蛇。个
中无地容生灭。笑把遗编篆缕斜。

枣柏大士.清凉国师。皆弘大经。造疏论。宗于天下。然
二公制行皆不同。枣柏则跣行不滞。超放自如。以事
事无碍行心。清凉则精严玉立。畏五色粪。以十愿律
身。评者多喜枣柏坦宕。笑清凉缚束。意非华严宗所
宜尔也。予曰。是大不然。使枣柏薙发作比丘。未必不
为清凉之行。盖此经以遇缘即宗合法。非如馀经有
局量也。

晋鸠摩罗什。儿时随母至沙勒。顶戴佛钵。私念。钵形
甚大。何其轻耶。即重。失声下之。母问其故。对曰。我心
有分别。故钵有轻重耳。予以是知一切诸法随念而
至。念未生时。量同太虚。然则即今见行分别者。万类
纷然。何故灵验不等。曰是皆乱想虚妄。如困梦中事。
心力昧略微劣故也。嗟乎。人莫不有忠孝之心也。而
王祥卧冰则鱼跃。耿恭祝井则泉冽。何也。盖其养之
之专。故灵验之应。速如影响。

菩提达磨初自梁之魏。经行于嵩山之下。倚杖于少
林。面壁燕坐而巳。非习禅也。久之。人莫测其故。因以
达磨为习禅。夫禅那。诸行之一耳。何足以尽圣人。而
当时之人以之为史者。又从而传兹习禅之列。使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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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死灰之徒为伍。虽然。圣人非止于禅那。而亦不
违禅那。如易出乎阴阳。而亦不违乎阴阳。

旧说四祖大师居破头山。山中有无名老僧。唯植松。
人呼为栽松道者。尝请于祖曰。法道可得闻乎。祖曰。
汝巳老。脱有闻。其能广化耶。傥能再来。吾尚可迟汝。
乃去。行水边。见女子浣衣。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
父兄。可往求之。曰。诺我即敢行。女首肯之。老僧回策
而去。女。周氏季子也。归辄孕。父母大恶。逐之。女无所
归。日庸纺里中。夕于众馆之下。巳而生一子。以为不
祥。弃水中。明日见之。溯流而上。气体鲜明。大惊。遂举
之。成童。随母乞食。邑人呼为无姓儿。四祖见于黄梅
道中。戏问之曰。汝何姓。曰。姓固有。但非常姓。祖曰。何
姓。曰。是佛性。祖曰。汝乃无姓耶。曰。姓空故无。祖化其
母。使出家。时七岁。众馆今为寺。号佛母。而周氏尤盛。
去破头山伫望间。道者肉身尚在。黄梅东禅有佛母
冢。民塔其上。传灯录.定祖图记忍大师姓周氏者。从
母姓也。大宋高僧传乃曰。释弘忍。姓周氏。其母始娠。
移月光照庭室。终夕若昼。异香袭人。举家欣骇。安知
众馆本社屋。生时置水中乎。又曰。其父偏爱。因令诵
书。不知何从得此语。其叙事妄诞大率类此。开元中。
文学闾丘均为塔碑。徒文而巳。会昌毁废。唐末烽火。
更遭蹂践。愈不可考。知其书谬者。母氏周。而曰有父
故也。无为子尝赞其像曰。人孰无父。祖独有母。其母
为谁。周氏季女。浊港滔滔入大江。门前依旧长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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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际禅师初行乞于雒京。吟添钵声。一妪出棘扉间
曰。太无厌足生。断际曰。汝犹未施。反责无厌。何耶。妪
笑。掩扉。断际异之。与语。多所发药。辞去。妪曰。可往南
昌见马大师。断际至江西。而大师巳化去。闻塔在石
门。遂往礼塔。时大智禅师方结庐塔傍。因叙其远来
之意。愿闻平昔得力言句。大智举一喝三日耳聋之
语示之。断际吐舌大惊。相从甚久。暮年始移居新吴
百丈山。考其时。妪死久矣。而大宋高僧传曰妪祝断
际见百丈。非也。

云居佛印禅师曰。云门和尚说法如云。绝不喜人记
录其语。见必骂逐曰。汝口不用。反记我语。佗时定贩
卖我去。今对机室中录。皆香林明教以纸为衣。随所
闻。随即书之。后世学者渔猎文字语言中。正如吹网
欲满。非愚即狂。可叹也。

玄沙备禅师薪于山中。傍僧呼曰。和尚。看虎。玄沙见
虎。顾僧曰。是你。灵润法师山行。野烧迅飞而来。同游
者皆避之。润安步如常曰。心外无火。火实自心。谓火
可逃。无由免火。火至而灭。严阳尊者单丁住山。蛇虎
就手而食。归宗常公刈草。见蛇芟之。傍僧曰。久闻归
宗。今日乃见一粗行沙门。常曰。你粗。我粗耶。吾闻亲
近般若有四种验心。谓就事.就理.入就.事理出就。事
理之外。宗门又有四藏锋之用。亲近以自治。藏锋之
用以治物。

荆州天皇寺道悟禅师。如传灯录所载则曰。道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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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于石头。所居寺曰天皇。婺州东阳人。姓张氏。年十
四出家。依明州大德披剃。年二十五。杭州竹林寺受
具。首谒径山国一禅师。服勤五年。大历中。抵钟陵谒
马大师。经二夏。乃造石头。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寿六
十。腊三十五。及观达观禅师所集五家宗派则曰。道
悟嗣马祖。引唐丘玄素所撰碑文几千言。其略曰。师
号道悟。渚宫人。姓崔氏。即子玉后胤也。年十五。于长
沙寺礼昙翥律师出家。二十三诣嵩山律德得尸罗。
谒石头。扣寂二年无所契悟。乃入长安亲忠国师。三
十四与侍者应真南还。谒马大师。大悟于言下。祝曰。
他日莫离旧处。故复还渚宫。元和十三年戊戌岁四
月初示疾。十三日归寂。寿八十二。腊六十三。考其传。
正如两人。然玄素所载曰。有传法一人崇信。住澧州
龙潭。南岳让禅师碑。唐闻人归登撰。列法孙数人于
后。有道悟名。圭峰答裴相国宗趣状。列马祖之嗣六
人。首曰江陵道悟。其下注曰兼禀径山。今妄以云门.
临济二宗竞者。可发一笑。

草堂禅师笺要曰。心体灵知不昧。如一摩尼珠圆照
空净。都无差别之相。以体明故。对物时能现一切色
相。色自差而珠无变易。如珠现黑时。人以珠为黑者。
非见珠也。离黑觅珠者。亦非见珠也。以明黑都无为
珠者。亦非见珠也。马祖说法。即妄明真。正如以黑为
珠。神秀说法。令妄尽方见觉性者。离妄求真。正如离
黑觅珠。牛头说法。一切如梦。本来无事。真妄俱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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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明黑都无为珠。独荷泽于空相处。指示知见。了了
常知。正如正见珠体。不顾众色也。密以马祖之道如
珠之黑。是大不然。即妄明真。方便语耳。略知教乘者
皆了之。岂马祖应圣师远谶为震旦法主。出其门下
者如南泉.百丈.大达.归宗之徒。皆博绿三藏。熟烂真
妄之论。争服膺师尊之。而其道乃止于如珠之黑而
巳哉。又以牛头之道。一切如梦。真妄俱无者。是大不
然。观其作心王铭曰。前际如空。知处迷宗。分明照境。
随照冥濛。纵横无照。最微最妙。知法无知。无知知要。
一一皆治知见之病。而荷泽公然立知见。优劣可见。
而谓其道如明黑都无为珠者。岂不重欺吾人哉。至
如北秀之道。顿渐之理。三尺童子知之。所论当论其
用心。秀公为黄梅上首。顿宗直指。纵曰机器不逮。然
亦饫闻饱参矣。岂自甘为渐宗徒耶。盖祖道于时疑
信半天下。不有渐。何以显顿哉。至于纷争者。皆两宗
之徒。非秀心也。便谓其道止如是。恐非通论。吾闻大
圣应世。成就法道。其权非一。有显权。有冥权。冥权即
为异道。为非道。显权则为亲友。为知识。庸讵知秀公
非冥权也哉。

唐僧复礼有法辩。当时流辈推尊之。作真妄偈。问天
下学者曰。真法性本净。妄念何由起。从真有妄生。此
妄何所止。无初即无末。有终应有始。无始而无终。长
怀懵兹理。愿为开玄妙。析之出生死。清凉国师答曰。
迷真妄念生。悟真妄即止。能迷非所迷。安得长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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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未曾悟。故说妄无始。知妄本自真。方是恒妙理。
分别心未忘。何由出生死。圭峰禅师答曰。本净本不
觉。由斯妄念起。知真妄即空。知空妄即止。止处名有
终。迷时号无始。因缘如幻梦。何终复何始。此是众生
源。穷之出生死。又曰。人多谓真能生妄。故妄不穷尽。
为决此理。重答前偈曰。不是真生妄。妄迷真而起。悟
妄本自真。知真妄即止。妄止似终末。悟来似初始。迷
悟性皆空。皆空无终始。生死由此迷。达此出生死。予
味二老所答之辞。皆未副复礼问意。彼问真法本净。
妄念何由而起。伹曰迷真不觉。则孰不能答耶。因为
明其意。作偈曰。真法本无性。随缘染净起。不了号无
明。了之即佛智。无明全妄情。知觉全真理。当念绝古
今。底处寻终始。本自离言诠。分别即生死。

云庵和尚尝曰。诸佛随宜说法。意趣难解。如起信曰
若有众生来求法者。随已能解。方便为说。不应贪著
名利恭敬。唯念自利利他。回向菩提故者。为弘法太
峻者言之也。圆觉曰末世众生欲修行者。应当尽命
供养善友。事善知识。彼善知识欲来亲近。应断瞋恨。
现逆顺境。犹如虚空者。为求道不精进者言之也。虽
然。为弟子者能不忘精进。则为师者不害于太峻。方
今学者未能尽致敬之礼。而责以悭法则过矣。侍者
进曰。然则三世如来法施之式。可得闻乎。曰。法华曰。
于一切众生平等说法。以顺法故。不多不少。乃至深
爱法者。亦不为多说。此佛之遗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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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观颖禅师初出东吴。年才十六七。泊舟秦淮。宿奉
先寺。时寺皆讲。人见其禅者。又少之。不为礼。颖让曰。
佛记比丘。恶客比丘至者。法将灭。尔辈安为之耶。有
答者曰。上人即主此。敬客未晚。㯋笑曰。我顾未暇居
此。然能易道行者。使饭十方僧。报佛恩耳。时内翰叶
公清臣守金陵。颖袖书谒之。叶公曰。昨晚至此。何以
知建寺始末之详如此乎。对曰。夜阅旧碑知之。因极
言律居之弊。败伤风化。叶公大奇之。奉先缘是乃为
禅林。吴中讲师多讥诸祖传法偈无译人。禅者与之
辨。失其真。适足以重其谤。颖谕之曰。此达磨为二祖
言者也。何须译人耶。如梁武初见之。即问。如何是圣
谛第一义。答曰。廓然无圣。进曰。对朕者谁。又曰。不识。
使达磨不通方言。则何于是时便能尔耶。讲师不敢
复有辞。其挫服魔外之气。无师自然之智发自妙龄。
而遇事则应无所疑畏。天性则然。后为石门聪之嗣。
首山嫡孙也。

涅槃经。迦叶菩萨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说。诸佛世尊
有秘密藏。是义不然。何以故。诸佛世尊唯有密语。无
密藏。譬如幻主机关木人。人虽睹见屈伸俯仰。莫知
其内而使之然。佛法不尔。咸令众生悉得知见。云何
当言佛世尊有秘密藏。佛赞迦叶。善哉。善哉。善男子。
如汝所言。如来实无秘密之藏。何以故。如秋满月处
空。显露清净无翳。人皆观见。如来之言亦复如是。开
发显露。清净无翳。愚人不解。谓之秘藏。智者了达。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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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名藏。又曰。又无语者。犹如婴儿言语未了。虽复有
语。实亦无语。如来亦尔。语未了者。即秘密之言。虽有
所说。众生不解。故名无语。故石头曰。乘言须会宗。勿
自立规矩。药山曰。更须自看。不得绝却言语。我今为
汝说者个语显无语底。长庆曰。二十八代祖师皆说
传心。且不说传语。且道心作么生传。若也无言启蒙。
何名达者。云门曰。此事若在言语上。三乘十二分教
岂是无说。因什么道教外别传。若从学解机智得。只
如十地圣人说法如云如雨。犹被佛呵见性如隔罗
縠。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悬殊。虽然如是。若是得
底人。道火何曾烧著口耶。予每曰。衲子于此彻去。方
知诸佛无法可说。而證言说法身。如何是言说法身。
自答曰。断头船子下杨州。

王文公曰。佛与比丘辰巳间应供。名为斋者。与众生
接。不可不斋。又以佛性故。等视众生。而以交神之道
见之。故首楞严曰。严整威仪。肃恭斋法。又曰。梵语三
昧。此云正定。正定中所受境界谓之正受。异于无明
所缘受。故圆觉曰。三昧正受。释者谓梵语三昧。此云
正受。而宝积云三昧及正受。则此释非也。

曹溪大师将入涅槃。门人行瑫.超俗.法海等问。和尚
法何所付。曹溪曰。付嘱者二十年外于此地弘扬。又
问。谁人。答曰。若欲知者。大庾岭上以网取之。圭峰欲
立荷泽为正传的付。乃文释之曰。岭者。高也。荷泽姓
高。故密示之耳。欲抑让公为旁出。则曰。让。则曹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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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旁出之汎徒。此类数可千馀。呜呼。逐鹿者不见山。
攫金者不见人。殆非虚言。方密公所见。唯荷泽故。诸
师不问是非。例皆毁之。如大庾岭上以网取之之语。
是大师末后全提妙旨。而辄以意求。让公僧中之王。
而谓之汎徒。详味密公之意。可以发千载之一笑。

老安国师有言曰。金刚经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
所住者。不住色.不住声.不住迷.不住悟.不住体.不住
用。而生其心者。即一切法而显一心。若住善生心。即
善现。若住恶生心。即恶现。本心即隐没。若无所住。十
方世界唯是一心。信知曹溪大师云。风幡不动。是心
动。脩山主有偈曰。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若明今
日事。暗却本来人。

有僧问晦堂老人曰。五祖前身。栽松道者。尝托周氏
女而生。彼三缘不和合。何从而生耶。老人笑曰。汝闻
树提伽生于火中。伊尹生于空桑乎。对曰。闻之。汝于
彼二人乃不疑其生不由三缘。而独疑五祖耶。方今
士大夫之留意宗乘者。皆以此为疑。及闻此语。莫不
释然。予以谓老人所示。未欲极教乘之本意。第就其
机。息狂情耳。马大师曰。佛是能仁。有智慧。善机宜。能
破一切众生疑网。出离有无等缚。其斯之谓欤。

宗镜录。曰。虽然心即是业。业即是心。既从心生。还从
心受。如何现今消其妄业报。答曰。伹了无作。自然业
空。所以云。若了无作恶业。一生成佛。又曰。虽有作业
而无作者。即是如来秘密之教。又凡作业。悉是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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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计外法。还自对治。妄取成业。若了心不取境。境自
不生。无法牵情。云何成业。予尝作偈释其旨曰。举手
炷香而供养佛。其心自知应念获福。举手操刀恣行
杀戮。其心自知死入地狱。或杀或供一手之功。云何
业报罪福不同。皆自横计有如是事。是故从来枉沈
生死。雷长芭蕉铁转磁石。俱无作者而有是力。心不
取境境亦自寂。故如来藏不许有识。

维摩经曰入不思议境。如借座灯王。取饭香土。促演
其日劫大小之相容。可以神会妙旨。至曰一切声闻。
闻是不可思议解脱法门。皆应号泣。声震三千大千
世界。极难解通。首楞严曰一人发真归源。十方虚空
悉皆消殒。见道者。妄尽觉明。自见空殒。可也。而下文
乃又曰一切魔王见其宫殿无故坼裂。为难和会。古
诸法师俱有注释。校其所论。未容无说。

临济大师建立四宾主。今徒阅其语。竟莫能分辨之。
知之者。未必真。不知者。以为苟然。又有四喝。一喝如
金刚王宝剑。一喝如踞地师子。一喝如探竿影草。有
时一喝不作一偈用。如踞地师子。探竿影草。后学往
往不省其何等语。安能识其意耶。不过曰此古人一
期建立之辞耳。何足问哉。然则临济之言遂为虚语
也。今系其偈于此曰。金刚王剑觌露堂堂。才涉唇吻
即犯锋铓。踞地师子本无窠臼。顾伫之间即成渗漏。
探竿影草莫入阴界。一点不来贼身自败。有时一喝
不作喝用。佛法大有只是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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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游长沙至鹿苑。见岑禅师𦘕像。想见其为人。作岑
大虫赞并序。曰。如来世尊语阿难曰。汝元不知一切
浮尘诸幻化相。当处出生。随处灭尽。幻妄称相。其性
真为妙觉明体。龙胜菩萨曰。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
生。不共不无因。是故说无生。以佛祖之辩。谈心法之
妙。其清净显露如掌中见物。无可疑者。而末世众生
卒不明了者。盖其迷妄之极。非其所闻之习故也。禅
师悯之。故于所习之境譬之曰。若心是生。则梦幻空
华亦应是生。若身是生。则山河大地.森罗万象亦应
是生。大哉言乎。与首楞严.中观论相终始也。禅师大
寂之孙。南泉之子。赵州之兄。开法于长沙之鹿苑。当
时衲子倔强如仰山者犹下之。而呼以为岑大虫云。
为之赞曰。长沙大虫。声威甚重。独眠空林。百兽震恐。
寂子儿痴。见不知畏。引手捋须。几缺其耳。大空小空。
是虎是你。如备与觉。可撩其尾。嗟今衲子。眼如裴旻。
但见其彪。安识虎真。我拜公像。非存非没。百尺竿头。
行尘勃勃。

白云端禅师曰。天下丛林之兴。大智禅师力也。祖堂
当设达磨初祖之像于其中。大智禅师像西向。开山
尊宿像东向。得其宜也。不当止设开山尊宿而略其
祖宗耳。云居祐禅师曰。吾观诸方长老。示灭必塔其
骸。山川有限。而人死无穷。百千年之下。塔将无所容。
于是于宏觉塔之东作卵塔。曰。凡住持者。自非生身
不坏。火浴雨舍利者。皆以骨石填于此。其西又作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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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曰。凡众僧化。皆藏骨石于此。谓之三塔。二大老识
度高远。可为后世法。然孤论难持。犯众难成。卒必有
赏音者。吾将观焉。

东京觉严寺有诚法师讲华严经。历席最久。学者依
以扬声。其为人纯至。少缘饰。高行远识。近世讲人莫
有居其右者。元祐初。高丽僧统航海至。上表乞传持
贤首宗教归本国流通。奉圣旨下两街。举可以授法
者。有司以师为宜。上表辞免曰。臣虽刻意讲学。识趣
浅陋。特以年运巳往。妄为学者所推。今异国名僧航
海问道。宜得高识博闻者为之师。窃见杭州慧因院
僧道源。精练教乘。旁通外学。举以自代。实允公议。奉
圣旨。依所乞。敕差朝奉郎扬杰馆伴至钱塘受法。

予建中靖国之初。故人处获洞山初禅师语一编。福
严良雅所集。其语言宏妙。真法窟爪牙。大略曰。语中
有语。名为死句。语中无语。名为活句。未达其源者。落
在第八魔界中。又曰。言无展事。语不投机。乘言者丧。
滞句者迷。于此四句语中见得分明也。作个脱洒衲
僧。根椽片瓦粥饭因缘。堪与人天为善知识。于此不
明。终成莽卤。云庵平生说法。多称初悟门。度越格量。
偶阅旧记。见其寄道友偈并序曰。昔洞山参云门。悟
旨于言下。入佛正知见。所有炙脂帽子.鹘臭布衫皆
脱去。以四句偈明其悟。盖得展事自在之用。投机善
巧之风。故其应机接物不乘言。不滞句。如师子王得
大自在。于哮吼时。百兽震骇。盖法王法如是故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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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所传见云门者。皆坐脱立亡。何哉。以无佛法知见
故也。因随句释以奉寄曰。大用现前能展事。春来何
处不开花。放伊三顿参堂去。四海当知共一家。又曰。
千差万别解投机。明眼宗师自在时。北斗藏身虽有
语。出群消息少人知。又曰。游山玩水便乘言。自已商
量总不偏。鹘臭布衫脱未得。且随风俗度流年。又曰。
滞句乘言是瞽聋。参禅学道自无功。悟来不费纤毫
力。火里蝍蟟吞大虫。

宗道者。不知何许人。往来舒蕲间。多留于投子。性嗜
酒。无日不醉。村民爱敬之。每饷以醇醪。居一日。方入
浴。闻有寻宗者。度其必送榼至。裸而出。得酒径去。人
皆大笑。而宗傲然不怍。尝散衣下山。有逆而问者曰。
如何是道者家风。对曰。袈裟裹草鞋。问意旨如何。曰。
赤脚下桐城。陈退夫初赴省帏。过宗。戏问曰。瓘此行
欲作状元。得否。宗熟视曰。无时即得。莫测其言也。而
退夫果以第三名上第。时彦作魁。方悟无时之语。宗
见雪窦。而超放自如。言法华之流也。

雪窦初在大阳玄禅师会中典客。与僧夜语。雌黄古
今。至赵州柏树子因缘。争辨不巳。有行者立其旁。失
笑而去。客退。雪窦呼至。数之曰。对宾客敢尔耶。对曰。
知客有定古今之辩。无定古今之眼。故敢笑曰。且赵
州意。汝作么生会。因以偈对曰。一兔横身当古路。苍
鹰才见便生擒。后来猎犬无灵性。空向枯桩旧处寻。
雪窦大惊。乃与结友。或云即承天宗禅师也。予谓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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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可以想见当时法席之盛也。

晦堂老人尝以小疾。医寓漳江。转运判官夏倚公立
往见之。因剧谈妙道。至会万物为自已及情与无情
共一体。时有犬卧香案下。以压尺击。又击香案曰。犬
有情即去。香案无情自住。情与无情如何得成一体
去。夏不能答。晦堂曰。才入思惟。便成剩法。何曾会物
为已耶。老黄龙入灭。道俗请继主道场。法席之盛。初
不减平时。然性真率。不乐从事。五求解去。乃得谢事
闲居。而学者益亲。谢景温师直守潭州。虚大沩以致
之。三辞弗往。又嘱江西彭汝砺器资请所以不应长
沙之意。晦堂曰。愿见谢公。不愿领大沩也。马祖.百丈
巳前。无住持事。道人相求于空闲寂寞之滨而巳。其
后虽有住持。王臣尊礼为人天师。今则不然。挂名官
府。如有户籍之民。直遣伍伯追呼耳。岂可复为也。器
资以斯言反命。师直由是致书愿得一见。不敢以住
持相屈。遂往长沙。盖于四方公卿意合。则千里应之。
不合。则数舍亦不往也。开法黄龙十二年。退居庵头
二十馀年。天下指晦堂为道之所在。盖末世宗师之
典刑也。

圆通祖印讷禅师告老于郡。乞请承天端禅师主法
席。郡可其请。端欣然而来。自以少荷大法。前辈让善
丛林。责已甚重。故敬严临众。以公灭私。于是宗风大
振。未几年。讷公厌阒寂。郡守至。自陈客情。太守恻然
目端。端笑唯唯而巳。明日。登座曰。昔日大法眼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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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偈曰。难难难是遣情难。情尽圆明一颗寒。方便遣
情犹不是。更除方便太无端。大众且道情作么生遣。
喝一喝。下座包腰而去。一众大惊。遮留之不可。丛林
至今敬畏之。

南禅师住庐山归宗。火一夕而烬。大众哗噪动山谷。
而黄龙安坐如平时。桂林僧洪准欲掖之而走。顾见
叱之。准曰。和尚纵厌世间。慈明法道何所赖耶。因徐
整衣起。而火巳及座榻矣。坐是入狱。郡吏发其私忿。
考掠百至。绝口不言。唯不食而已。两月而后得释。须
发不剪。皮骨仅存。真点胸迎于中涂。见之。不自知泣
下。曰。师兄何至是也。黄龙叱曰。者俗汉。真不觉拜之。
盖其不动如山类如此。

曹山耽章禅师初辞洞山悟本。本曰。吾在云岩先师
处亲印宝镜三昧。事穷的要。今付受汝。汝善护持。无
令断绝。遇真法器。方可传委。直须秘密。不得影露。恐
属流布。丧灭吾宗。夫末法时代。人多乾慧。若要辨认
向去之人真伪。有三种渗漏。当机直须具眼。一.见渗
漏者。机不离位。堕在毒海。二.情渗漏者。智常向背。见
处偏枯。三.语渗漏者。体妙失宗。机昧终始。浊智流转
于此三种。子宜知之。又纲要三偈。初。敲倡俱行。曰。金
针双锁备。狭路隐全该。宝印当空妙。重重锦缝开。其
次。金锁玄路。曰。交牙明中暗。功齐转觉难。力穷寻进
退。金锁网鞔鞔。又其次。理事俱不涉。曰。理事俱不涉。
回照绝幽微。背风无巧拙。电火烁难追。衲子当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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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电火难追。则方透三种渗漏。圆觉曰。众生为解碍。
菩萨未离觉。故知脱生死于言下。自非上根大智。何
以臻此。大愚以黄檗为老婆。良有以也。黄檗每曰。决
定不流至第二念。就中方入我宗门。盖宗乘有旨趣。
下流不悟。妄生同异。欲望大法之兴。不亦难乎。

龙牙和尚作半身写照。其子报慈匡化为之赞曰。日
出连山。月圆当户。不是无身。不欲全露。二老洞山悟
本儿孙也。故其家风机贵回互。使不犯正位。语忌十
成。使不堕今时。而匡化匠心独妙。语不失宗。为可贵
也。馀杭政禅师尝自写照。又自为之赞曰。貌古形疏
倚杖黎。分明𦘕出须菩提。解空不许离声色。似听孤
猿月下啼。政公超然奇逸人也。故其高韵如光风霁
月。词致清婉。而道味苦严。古今赞偈甚多。予尤爱此
二篇。

圭峰日用偈曰。作有义事。是惺悟心。作无义事。是散
乱心。散乱随情转。临终被业牵。惺悟不由情。临终能
转业。偶阅唐史。李训之败。被绿衣诡言黜官。走终南
依密。密欲匿之。其徒不可。乃奔凤翔。为盩庢吏所执。
训死。仇士良捕密诘之。怡然曰。与训游久。吾法遇难
则救。初无爱憎。死固吾分。予谓比丘于唐交士大夫
者。或见于传记。多犯法辱教。而圭峰独超然如此。为
史者亦欣然点笔疾书。盖其履践之明也。观其偈则
无不欲透脱情境。譬如香象摆坏铁锁。自在而去。岂
若蝇为唾所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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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庵住归宗时。方送法眼大师茶毗。时雨新霁。泥方
滑道。忽跶倒。大众争掖而起。举火把曰。法眼茶毗。归
宗遭攧。呈似大众。更无可说。

石头大师作参同契。其末曰。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
度。法眼禅师注曰。住。住。恩大难酬。法眼可谓见先德
之心矣。众生日用以妄想颠倒自蔽光明。故多遗时
失候。谓之虚度光阴。有道者无他。能善用其心耳。故
赵州曰。一切但仍旧。从上诸圣无不从仍旧中得。大
智度论曰。众生心性。犹如利刀。唯用割泥。泥无所成。
刀日就损。理体常妙。众生自粗。能善用之。即合本妙。
首楞严曰。佛谓阿难。譬如琴瑟.箜篌.琵琶。虽有妙音。
若无妙指。终不能发。汝与众生亦复如是。宝觉真心。
各各圆满。如我按指。海印发光。汝暂举心。尘劳先起。
华严偈曰。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远离
妄想及诸见。令心所向皆无碍。

大智禅师曰。夫教语皆是三句相连。初.中.后善。初直
须教渠发善心。中破善。后始明善。菩萨即非菩萨。是
名菩萨。法非法。非非法。总与么也。若即说一句答。令
人入地狱。若三句一时说。渠自入地狱。不干教主事。
故知古大宗师说法皆依佛祖法式。不知者以谓苟
然语。如无著所释金刚般若是此意也。洞山安立五
位。道眼明者视其题目十五字排布。则见悟本老人。
如曰正中偏.偏中正.正中来.偏中至.兼中到是也。汾
阳颂曰。五位参寻切要知。纤毫才动即差违。金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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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谁能解。唯有那叱第一机。举目便令三界净。振铃
还使九天归。正中妙挟通回互。拟议锋铓失却威。

金刚般若曰。如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
法。西天此土圣贤释者。无虑千馀人。然莫如无著得
佛之意。双林大士又从而申明之。无著于此判为言
说法身。意以谓筏者。言说也。虽与人俱。然亦不类。如
筏行水中。而实不住。非法者。二边也。在筏且不类。岂
于二边而止住耶。故曰何况非法。大士偈曰。渡河须
用筏。到岸不须舡。人法俱名执。悟理谁劳诠。中流仍
被溺。谁论在二边。有无如取一。即被污心田。故曹洞
宗旨有混不得。类不齐之语也。

云峰悦禅师再游泐潭。重会南禅师。叙别讲旧。相得
甚欢。久之。更使一见石霜慈明老人。既至石霜。憩于
山前庄。闻其坦率之风。悔来。因不复过门。径造南岳
福严。未期月。掌记室。俄长老贤公化去。郡以慈明来
居之。初闻夜参贬剥诸方异解。皆其平生艰难而得
者。于是叹服。即投诚问道。三往三被骂而退。不胜忿。
业巳归之。明日复往。慈明骂如故。因启曰。某唯以不
解故来问。善知识宜施方便。不蒙开示。专以骂为。岂
从上所以授法之式耶。慈明惊曰。南书记。我谓汝是
个人。乃作骂会耶。黄龙闻其语。如桶底脱。拜起汗下。
从容论赵州因缘。呈偈曰。杰出丛林是赵州。老婆勘
破没来由。如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为雠。慈明
阅之。笑曰。偈甚佳。但易一字。曰。老婆勘破有来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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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智妙密又如此。黄龙辞去。白曰。大事毕竟如何。慈
明诃曰。著衣吃饭不是毕竟。痾屎送尿不是毕竟。予
尝游福严。览其山川之形胜。读思大所记曰。此山增
人之志力。居之者多得道。故祖宗授法。莫不因之。虽
大法之兴。必依之人。然马祖于此受让公记莂。其道
大振于江西。今慈明.黄龙事迹复相类。亦足怪也。

生法师曰。敲空作响。击木无声。法眼禅师忽闻斋鱼
声。谓侍者曰。还闻么。适来若闻。如今不闻。如今若闻。
适来不闻。会么。

有僧尝登三生藏。取思大平生所持锡立之。疑虑横
生。终不能定。忽自念曰。当一切放下却。即举锡置之。
锡卓然不倾。以问予其故何哉。予曰。非特于锡则然。
凡事若有心。即成差误。试观儿辈剪纸。拟心即失。不
拟心。径往无难。故道人不可须臾忘照也。

首楞严曰。汝元不知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当处出生。
随处灭尽。涅槃曰。譬如猛火。不能烧薪。火出木尽。名
为烧薪。般若灯论曰。根境理同然。智者何惊异。衲子
于此见彻。方入阿字法门。

康僧会。天竺人。吴赤乌十年初至建业。营立茆茨。设
像行道。孙权疑为矫异。召问曰。有何灵验。对曰。如来
迁迹忽逾千载。遗骨舍利神耀无方。昔阿育王起塔
至八万四千。塔寺之兴。表遗化也。权曰。若得舍利。当
为造塔。如其虚妄。国有常刑。会请期七日。乃谓其属
共结净室。以铜瓶加瓦。烧香礼请。至期无应。会求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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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三七。忽闻瓶中鎗然有声。果获舍利以示权。权与
群臣聚观。五色属人。权大惊而起曰。希有之瑞也。释
昙谛。父肜。尝为冀州别驾。母黄氏昼𥨊。梦一僧呼为
母。寄一麈尾并铁镂书镇二枚。既觉。而两物俱存。因
而怀娠生谛。此二物乃谛前身为宏觉法师。为姚苌
讲法华所献。追绎宏觉舍命。正是寄物之日。会以真
诚之至。能生致舍利。谛以大愿所持。亦能死将长物。
呜呼。真诚大愿之力。尚能反易生死。如意自在。况守
护心城者耶。

庄子言。藏舟于壑。藏山于泽。释者遣语如流。至曰藏
天下于天下。未有不嗒然危坐。置笔而思者。晦堂老
人尝问学者此义如何。对之甚众。晦堂笑曰。汝善说
道理。予作偈记其意曰。天下心知不可藏。纷纷嗅迹
但寻香。端能百尺竿头步。始见林梢挂角羊。又问。列
子戴两小儿论日远近不决。而质于孔子。孔子不答。
其意何在。学者皆曰。圣如夫子。亦莫能辨此理。是以
无说也。晦堂亦笑之。予作偈释之曰。凉温远近转增
疑。不答当渠痛处锥。尚逐小儿争未巳。仲尼何独古
难知。

欧阳文忠公昔官洛中。一日。游嵩山。却去仆吏。放意
而往。至一山寺。入门。脩竹满轩。霜清鸟啼。风物鲜明。
文忠休于殿陛。旁有老僧阅经自若。与语不甚顾答。
文忠异之曰。道人住山久如。对曰。甚久也。又问。诵何
经。对曰。法华经。文忠曰。古之高僧。临生死之际。类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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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脱去。何道致之耶。对曰。定慧力耳。又问。今乃寂
寥无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之人。念念在定慧。临终安
得乱。今之人。念念在散乱。临终安得定。文忠大惊。不
自知膝之屈也。谢希深尝作文记其事。

言法华。梵相奇古。直视不瞬。时独语笑。多行市里。褰
裳而趋。或举指画空。伫立良久。从屠沽游。饮啖无所
择。道俗共目为狂僧。怀禅师未出家时。师见之。抚其
背曰。德山.临济。丞相吕许公问佛法大意。对曰。本来
无一物。一味总成真。僧问。世有佛否。对曰。寺里文殊。
有问。师为凡耶圣耶。举手曰。我不在此住。将示化。作
遗偈。其旨不可晓也。巳而曰。我从无量劫来。成就逝
多国土。分身扬化。今南归矣。语毕。右胁而寂。庆历戊
子十一月二十三日也。

照觉禅师。元丰之间。革东林律居为丛林。天下衲子
望风而集。咸信敬畏。仰以为肉身大士。其被赏识者。
必名闻诸方。然未尝轻予人。罗汉小南禅师嗣云居
祐公。道眼明白。未为人知。尝至东林。照觉鸣钟集众。
出迎于清溪之上。其徒大惊。自是南之名日益显著。
佛印禅师再归云居。灵源叟初自龙山来。与众群居。
痛自韬晦。佛印升座白众。请以为座元。其礼数特异。
灵源受之。丛林学者日亲。知晦堂老人法道有在矣。
呜呼。先德之成就法器。使增重于世。其法如此。尧非
不能诛四凶。举十六子也。留以迟舜耳。虽古圣人所
为。莫能外是。二老其亦知此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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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塔主去云门之世。无虑百年。而称其嗣。青华严未
始识大阳。特以浮山远公之语故。嗣之不疑。二老皆
以传言行之自若。其于已甚重。于法甚轻。古之人。于
法重者。永嘉.黄檗是也。永嘉因阅维摩。悟佛心宗而
往见六祖。曰。吾欲定宗旨也。黄檗悟马祖之意而嗣
百丈。故百丈叹以为不及也。

地藏琛禅师能大振雪峰.玄沙之道者。其秘重大法。
恬退自处之效也欤。予尝想见其为人。城隈古寺门
如死灰。道容清深。戏禅客曰。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
我此间栽田博饭吃有旨哉。

予初居黄龙山时。作禅和子十二时偈曰。吾活计。无
可观。但日日。长一般。夜半子。困如死。被虱咬。动脚指。
鸡鸣丑。粥鱼吼。忙系裙。寻袜纽。平旦寅。忽欠申。两眉
棱。重千斤。日出卯。自搅炒。眼诵经。口相拗。食时辰。齿
生津。输肚皮。亏口唇。禺中巳。眼前事。看见亲。说不似。
日南午。衣自补。忽穿针。全体露。日昳未。方破睡。洗开
面。摸看鼻。哺时申。最天真。顺便喜。逆便瞋。日入酉。壁
挂口。镜中空。日中斗。黄昏戌。作用密。眼开阖。乌崒律。
人定亥。说便会。法身眠。无被盖。坐成丛。行作队。活鱍
鱍。无障碍。若动著。赤肉艾。本无一事可营为。大家相
聚吃茎菜。

云峰悦禅师初至高安大愚。见芝和尚。芝问曰。汝来
何所求。对曰。拟学佛法。芝曰。佛法岂可容易学。趁色
力强健。为众乞饭一遭。学未晚。悦天姿纯至。信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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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即往行乞。既还。而芝移居翠嵓。悦又诣芝所。求入
室。芝曰。佛法且置之。大众夜寒须炭。更当乞炭一次。
学未晚。悦又行乞。岁晏载炭归。且求示诲。芝曰。佛法
不怕烂却。维那方缺人。子当就职。勿辞也。遂鸣犍稚
白众请之。悦有难色。拜起。追悔欲弃去。业巳当之。因
中休。然恨不晓芝公之意果如何耳。一日。束破桶。引
篾触盆堕地。遂大悟。方见芝公用处。走见芝。芝笑呼
曰。维那。且喜大事了毕。悦未及吐一言。再拜。汗如雨
而去。故其门风孤峻。未尝有构之者。南禅师尝语大
宁老原曰。渠欲人人悟解。如此岂可得哉。

神鼎諲禅师。少年时与数耆宿游南岳。一僧举论宗
乘。颇博敏。会野饭山店中供辨。而僧论说不巳。諲曰。
上人言。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眼声耳色。何
人之语。僧曰。法眼大师偈也。諲曰。其义如何。对曰。唯
心故。根境不相到。唯识故。声色摐然。諲曰。舌味是根
境否。对曰。是。諲以箸挟菜置口。含胡而言曰。何谓相
入耶。坐者相顾大惊。莫能加答。諲曰。路涂之乐。终未
到家。见解入微。不名见道。参须实参。悟须实悟。阎罗
大王不怕多语。

金刚三昧经。乃二觉圆通。示菩萨行也。初。元晓造疏。
悟其以本始二觉为宗。故坐牛车。置几案于两角之
间。据以草文。圆觉经以皆證圆觉无时无性为宗。故
经首叙文不标时处。及考其翻译之代。史复不书。晓
公设事表法。圆觉冥合佛意。其自觉心灵之影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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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溪六祖大师方其韬晦时。杂居止于编民。混劳侣
于商农十有六年。蛮儿.海竖.贩夫.灶妇得以追呼尔
汝。及其德加于人。道信于天下也。虽累朝天子不得
而师友之。其行圣贤之分故。莫知贵贱之异也。大宋
高僧传曰。天子累召。祖竟不往。曰。吾貌不扬。北人见
之必轻法。是果祖师之言乎。不仁者之言也。至人何
尝以形骸为恤。况其天形道貌。以慈摄物者。其肯不
自信耶。

石头和尚庵于南台有年。偶见负米登山者。问之。曰。
送供米也。明日即移庵下梁端。遂终于梁端。有塔存
焉。百丈寺在绝顶。每日力作以偿其供。有劝止之者。
则曰。我无德以劳人。众不忍。藏去作具。因不食。故有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语。先德卒身多如此。故六祖
以石坠腰。牛头负粮供众。今少年苾刍擎钵颦頞曰。
吾臂酸。

雪窦禅师作祖英颂古。其首篇颂初祖不契梁武。曰
阖国人追不再来。千古万古空相忆者。重叹老萧不
遇词也。昧者乃叙其事于前。曰。达磨既去。志公问曰。
陛下识此人否。盖观音大士之应身耳。传佛心印至
此土。奈何不为礼耶。老萧欲追之。志公曰。借使阖国
人追。亦不复来矣。雪窦岂不知志公没于天鉴十三
年。而达磨以普通元年至金陵。予以是知叙此者非
雪窦意也。今传写又作盖国。益可笑。又颂洞山麻三
斤曰。堪忆长庆陆大夫。解道合哭不合哭。意用长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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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长庆闻陆大夫此语而哭。乃问众曰。且道合哭不
合哭。事见传灯录。而昧者易曰。合笑不合哭。失其旨
甚矣。王文公见禅者多问韩退之见大颠事。往往对
公妄谈者。公嗟惜禅者吐辞多臆说。不问义理。故要
谤者多。以此。有志于宗教者。当考證之。不可苟也。

僧问予。转八识成四智。从上宗师颇有释其义者乎。
予曰。曹溪有偈最详。曰。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
心无病。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五八六
七果因转。但转其名无实性。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
永处那伽定。以五识第八亲相分。故曰。成所作智同
圆镜。是皆果上方转。第六第七无别体。故但能了知
即性平等。是皆因中转也。

英邵武开豁明济之姿。盖从上宗门爪牙也。尝客云
居。掩室不与人交。下视四海。莫有可其意者。曰。吾将
老死于此山。偶夜读李长者十明论。因大悟。久之。夜
经行。闻二僧举老黄龙佛手驴脚因缘。异之就问。南
公今何所寓。对曰。在黄檗。黎明径造南公。一见与语。
自以谓不及。又往见翠嵓真点胸。方入室。真问曰。女
子出定。意旨如何。英引手搯其膝而去。真笑曰。卖匙
箸客未在。真自是知其机辩脱略窠臼。大称赏之。于
是一时学者宗向。晚。首众僧于圆通。南公见僧自庐
山来。必问。曾依觐英首座否。有不识者。则曰。汝行脚
到庐山。不识英首座。是宝山徒手之说也。南公在世。
不肯开法。南公化去。师曰。大法舍我其谁能荷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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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出世住泐潭。有偈语甚多。今止记其三首。可以想
见其为人。曰。石门路险铁关牢。举目重重万仞高。无
角铁牛冲得破。毗卢海内鼓波涛。又曰。万煅炉中铁
蒺黎。直须高价莫饶伊。横来竖去呵呵笑。一任旁人
鼓是非。又曰。十方齐现一毫端。华藏重重帝网寒。珍
重善财何处去。清宵风撼碧琅玕。

达观禅师尝窃笑禅者不问义理。如宗门有四种藏
锋。初曰就理。次曰就事。至于理事俱藏。则曰入就。俱
不涉理事。则曰出就。彼不视字画辄易就理。作袖里
易出就。作出袖易入就。作入袖就事不可易也。则孤
令之。今德山四家录所载具存。使晚生末学疑长老
袖中必有一物出入往来。大可笑也。晦堂老人见禅
者汗漫。则笑曰。彼出家便依诵八阳经者为师矣。其
见闻必有渊源。

南院和尚曰。问在答处。答在问处。夹山曰。明中抽横
骨。暗中坐舌头。上座玄旨是老僧舌头。老僧玄旨是
上座舌头。又曰。坐却舌头。别生见解。参他活意。不参
死意。达观曰。才涉唇吻。便落意思。并是死门。故非活
路。直饶透脱。犹在沈沦。予尝怪洞山.临济提倡旨归
多相同。盖得前圣为物法式之大要。楞严曰。此方真
教体。清净在音闻。故旧说多言达磨乃观音应身。指
楞伽可以印心。则其旨盖尝曰佛语心为宗故也。又
曰南岳让公亦观音应身。味其意。若非苟然者也。

有僧谓予曰。如古人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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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不落。或答曰。不昧。问。如何是大悲千手眼。或答
曰。通身是。有闻之者则曰。我则不然。曰。遍身是。或问
如何是佛。或答曰。臭肉等来蝇。有闻之者曰。我则不
然。破驴脊上足苍蝇。或问。拟借一问以为影草时如
何。或答曰。何必。有闻之者曰。何不道个不必。如诸老
宿所示。何以分其优劣。得达其旨。于法无碍。谓一切
语言无用拣择。信手拈来也耶。则彼皆轻重问答。锱
铢而较之。谓临机直须别辨也耶。则彼之理致具在。
若无可同异者。此吾所尝疑不能释也。予曰。我不解
子之疑。然闻世尊在日。有比丘根钝。无多闻性。佛令
诵苕帚二字。日夕诵之。言苕则巳忘帚。言帚则又忘
苕。每自尅责。系念不休。忽能言曰苕帚。于此大悟。得
无碍辩才。子能如诵苕者。当见先德大慈悲故。为物
之心。僧詟应而去。

法昌倚遇禅师。北禅贤公之子。住山三十年。刀耕火
种。衲子过门必勘诘之。英邵武.圣上座皆黄龙高弟。
与之友善。多法句遍丛林。晦堂老人尝过之。问曰。承
闻和尚近日造草堂。毕工否。曰。巳毕工。又问曰。几工
可成。曰。止用数百工。遇恚曰。大好草堂。晦堂拊手笑
曰。且要天下人疑著。临终时。使人要徐德占。德占偕
灵源禅师驰往。至则方坐寝室。以院事什物付监寺
曰。吾自住此至今日。以护惜常住故。每自莅之。今行
矣。汝辈著精彩。言毕。举手中杖子曰。且道这个付与
阿谁。众无对者。掷于地。投床枕臂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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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山和尚尝作传法纲要偈曰。咄咄拙郎君。机妙无
人识。打破凤林关。穿靴水上立。咄咄巧女儿。停梭不
解织。贪看斗鸡人。水牛也不识。汾阳无德禅师注释
之。然学者犹莫晓。则知古人神悟颖脱之资。今人不
可企及远甚。予尝嗟诵之。淳化三年十二月五日。谓
众曰。老僧今年六十七。老病相依且过日。今年记取
明年事。明年记著今年日。至明年。时皆无爽。复谓众
曰。白银世界金色身。情与无情共一真。明暗尽时俱
不照。日轮午后示全身。日午安坐而化。

大般若经曰。诸天子窃作是念。诸药叉等言辞咒句。
虽复隐密而当可知。尊者善现于此般若波罗蜜多。
虽以种种言辞显示。而我等辈竟不能解。善现知彼
心之所念。便告之言。汝等天子于我所说不能解耶。
诸天子言。如是。如是。具寿善现复告言。我曾于此不
说一字。汝亦不闻。当何所解。何以故。甚深般若波罗
蜜多文字言说皆远离故。由于此中说者.听者及能
解者皆不可得。一切如来应正等觉所證无上正等
菩提。其相甚深亦复如是。曹溪大师将入灭。方敢全
提此令者。知大乘种性纯熟故。僧问归新州意旨。乃
曰。叶落归根。来时无口。至江西马祖.南岳石头则大
振耀之。故号石头为真吼。马祖为全提。其机锋如大
火聚。拟之则死。学者乃欲以意思解。不亦误哉。

嵩明教每叹沙门高尚。大圣慈荫之力也。而晚世纷
纷者。自卑贱之。其见天子。无称臣礼。臣之为言。公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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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之职不当僣越。取而有之。唐令瑫暗识。首坏
其端。历世因之不疑。彼山林野逸之人。天子犹不得
臣之。况沙门乎。故其进正宗记之表。皆首尾言臣某。
以存故事。至其间。当自叙。则亦止称名而巳。当时公
卿阅之。重其高识。予昔游湘中。见沙门作道场。至召
南岳帝君。则屈躬唱曰。臣僧某。此又何也。

予顷游京淮.东吴间。法席至盛。然主法者太谦。以坏
先德之式。如前辈升堂。摄衣定。侍者问讯退。然后大
众致敬。侧立肃听。以重法故。于主法者何有哉。今则
不然。长老登座拱立。以迟大众立定乃敢坐。独江西
丛林古格不易。然予以今日事势观之。恐他日有甚
于京淮.东吴也。

仁宗皇帝与大觉禅师为法喜游。和宸词句甚多。然
皆踪迹上语。初不敢出新奇宏妙之言。至观其平日
所作。则惊绝之句甚夥。世疑其为瓦注。非也。昔宋文
帝以鲍明远为中书舍人。文帝好文章。自谓人莫及。
明远识其旨。故为文多鄙言。世谓其才尽。实不然也。
大觉身世两忘。非明远委曲事君之比。而 仁宗皇
帝生知道妙。涕唾词章。决非宋文所能髣髴。然予知
琏公之智深。而应机之法不得不尔也。

端师子者。东吴人。住西余山。初见弄师子者。遂悟入。
因以彩素制为皮色。或升堂见客则披之。遇雪。朝披
以入城。小儿追逐哗之。得钱悉以施饥寒者。岁以为
常。诵法华经有功。湖人争迎之。开经诵数句。则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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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好歌渔父词。月夜歌之彻旦。时有狂僧。号回头和
尚。鼓动流俗。士大夫亦安其妄。方与润守吕公食肉。
师径趋至。指之曰。正当与么时。如何是佛。回头窘无
以对。师捶其头。推倒而去。又有狂僧。号不托者。于秀
州说法。听者倾城。师搊住问。如何是佛。不托拟议。师
趯之而去。师初开堂。俞秀老作疏叙其事曰。推倒回
头。趯翻不托。七轴之莲经未诵。一声之渔父先闻。师
听僧官宣至此。以手揶揄曰。止。乃登座倡曰。本是潇
湘一钓客。自东自西自南北。大众杂然称善。师[(厂@((既-旡)-日+口))*页]视
笑曰。我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下座径去。章子厚请
师住坟寺。方对食。子厚言及之。师瞋目说偈曰。章惇
章惇。请我看坟。我却吃素。你却吃荤。子厚为大笑。吕
延安好坐禅。而子厚喜锻。师作偈示之曰。吕公好坐
禅。章公好学仙。徐六喻担板。各自见一边。圆照禅师
方乞身慧林。南归姑苏。见师于丹阳。问曰。师非端师
子耶。师曰。是。圆照戏之曰。汝村里师子耳。师应声曰。
村里师子村里弄。眉毛与眼一齐动。开却口。肚里直
儱侗。不爱人取奉。直饶弄到帝王宫。也是一场乾打
閧。其意复戏圆照尝应诏往都城故也。

大觉禅师昔居南岳三生藏有年。丛林号琏三生。文
学议论为时名公卿所敬畏。予尝得其与孙莘老书。
读之。知其为天下奇才也。其略曰。妙道之意。圣人尝
寓之于易。至周衰。先王之法坏。礼义亡。然后奇言异
术间出而乱俗。迨我释迦入中土。醇以第一义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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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始末设为慈悲以化众生。亦所以趣时也。自生民
以来。淳朴未散。则三皇之教简而素。春也。及情窦日
凿。则五帝之教详而文。夏也。时与世异。情随日迁。故
三王之教密而严。秋也。昔商周之诰誓。后世学者有
所难晓。彼当时人民听之而不违。则俗与今如何也。
及其弊。而为秦汉也。则无所不至。而天下有不忍愿
闻者。于是我佛如来一推之以性命之理。教之以慈
悲之行。冬也。天有四时循环。以生成万物。而圣人之
教。迭相扶持。以化成天下。亦犹是而巳矣。然至其极
也。皆不能无弊。弊。迹也。道则一耳。要当有圣贤者。世
起而救之也。自秦汉至今。千有馀岁。风俗靡靡。愈薄
圣人之教。列而鼎立。互相诋訾。不知所从。大道寥寥
莫之返。良可叹也。予读之不忍置。及观王文公非韩
子。其词意与此相合。其文曰。人有乐孟子之拒杨墨
也。而以佛老为已功。呜呼。庄子所谓夏虫者。其斯人
之谓乎。道。岁也。圣人。时也。执一时而疑岁者。终不闻
道矣。夫圣人之言。应时而设。昔常是者。今盖非也。士
知其常是也。因以为不可变。不知所变者言。而所同
者道也。曰。然则孰正。曰。夫春起于冬。而以冬为终。终
天下之道术者。其释氏乎。不至于是者。皆所谓夏虫
也。

大般若经曰。应观欲界.色界.无色界空。善现。是菩萨
摩诃萨作此观时。不令心乱。若心不乱。则不见法。若
不见法。则不作證。又曰。如金翅鸟飞腾虚空。自在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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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久下堕落。虽依于空戏。而不据空。亦不为空之所
拘碍。昔洞山悟本禅师立五位偏正以标准大法。约
三种渗漏以辨衲子。非意断苟为。皆本佛之遗意。今
丛林闻渗漏之语。往往鼻笑。虽悟本复出。安能为哉。

大般若经曰。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
故。古之宗师如临济.德山.赵州.云门之徒。皆洞达此
意。故于一切时。心同太虚。至于为物作则。则要用便
用。聊观其一戏。则将搏取大千如陶家手。未了證者。
当以事明。鞭草血流。顽石吼声。则无情非情之异。雪
中啼竹。笋为之茁。则无今昔之时。啮指悟子而蔡顺
来归。则无间隔之处。自乳犹子而德秀乳流。则无男
女等相。肇公曰。伤夫人情之惑也久矣。目对真而莫
觉。亦以是而巳。

山谷禅师每曰。世以相皃观人之福。是大不然。福本
无象何以观之。惟视其人量之浅深耳。又曰。观人之
寿夭。必视其用心。夫动入欺诳者。岂长世之人乎。寒
山子曰。语直无背面。心真无罪福。盖心语相应。为人
之常然者。而前圣贵之。有以见世道交丧甚矣。大沩
真如禅师一生诲门弟子。但曰。作事但实头。云盖智
禅师有所示。必曰。但莫瞒心。心自灵圣。

予在湘山云盖。夜坐地炉。以帔蒙首。夜久。闻僧相语
曰。今四方皆谤临济儿孙。说平实禅。不可随例虚空
中抛筋斗也。须令求悟。悟个什么。古人悟则握土成
金。今人说悟。正是见鬼。彼皆狂解未歇。何日到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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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曰。只如问赵州。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答曰。镇
州出大萝卜头。此意如何。其僧笑曰。多少分明。岂独
临济下用此接人。赵州亦老婆如是。予戏语之曰。这
僧问端未稳。何不曰。如何是天下第一等生菜。答曰。
镇州出大萝卜头。平实更分明。彼问见南泉。而以此
对。却成虚空中打筋斗。闻者传以为笑。

灵源禅师为予言。彭器资每见尊宿必问。道人命终
多自由。或云。自有旨决。可闻乎。往往有妄言之者。器
资窃笑之。暮年乞守湓江。尽礼致晦堂老人至郡斋。
日夕问道。从容问曰。临终果有旨决乎。晦堂曰。有之。
器资曰。愿闻其说。答曰。待公死时即说。器资不觉起
立曰。此事须是和尚始得。予叹味其言。作偈曰。马祖
有伴则来。彭公死时即道。睡里虱子咬人。信手摸得
革蚤。

予夜与僧阅杨大年所作佛祖同源集序。至曰昔如
来于然灯佛所。亲蒙记莂。实无少法可得。是号大觉
能仁。置卷长叹大年士大夫。其辩慧足以达佛祖无
传之旨。今山林衲子。反仰首从人求禅道佛法。为可
笑也。僧曰。石头大师曰。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岂
其妄言之耶。予谓曰。子读其文之误。所谓密付者。非
若医巫家以其术背人相尔汝也。直使其自悟明为
密耳。故长庆巘禅师曰。二十八代祖师皆说传心。且
不说传语。但破疑情。终不于佛心体上答出话头。如
道明上座见六祖于大庾岭上。既发悟。则曰。此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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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密意也无。六祖曰。我适所说者。非密意也。一切密
意。尽在汝边。非特然也。如释迦于然灯佛所。但得授
记而巳。如有法可传。则即付与之矣。阿难亦尝猛省
曰。将谓如来惠我三昧。前圣语训具在。可以镜心。不
然。香严闻击竹声。望沩山再拜。高亭隔江见德山。即
横趋而去。何以密耳语哉。

曹山本寂禅师耽章曰。取正命食者。须具三种堕。一
者披毛戴角。二者不断声色。三者不受食。时会中有
稠布衲问。披毛戴角是什么堕。答曰。是类堕。进曰。不
断声色是什么堕。答曰。是随堕。进曰。不受食是什么
堕。答曰。是尊贵堕。因又为举其要曰。食者即是本分
事。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贵堕。若执初心。知有自
已及圣位。故曰类堕。若初心知有已事。回光之时。摈
却声色香味触法。得宁谧。即成功勋后。却不执六尘
等事。随分而昧。任之即碍。所以外道六师是汝之师。
彼师所堕。汝亦随堕。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
食者。亦是却就六根门头见闻觉知。只是不被佗染
污。将为堕。且不是同向前均他。本分事尚不取。岂况
其馀事耶。曹山凡言堕。谓混不得。类不齐耳。凡言初
心者。所谓悟了同未悟耳。

唐温尚书造尝问圭峰密禅师。悟理息妄之人。不复
结业。一期寿终之后。灵性何依。密以书答之曰。一切
众生无不具觉灵空寂。与佛无殊。但以无始劫来。未
曾了悟。妄执身为我相。故生爱恶等情。随情造业。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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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受报。生老病死。长劫轮回。然身中觉性未曾生死。
如梦被驱使。身本安闲。如水作冰。而湿性不异。若能
悟此意。即是法身。本自无生。何有倚托。灵灵不昧。了
了常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然多生习妄。执以性成。
喜怒哀乐。微细流注。真理虽然颖达。此情难以卒除。
须长觉察。损之又损。如风顿止。波浪渐停。岂可一身
所修便同佛用。但可以空寂为自体。勿认色身。以真
知为自心。勿认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随之。即临命终
时。自然业不能系。虽有中阴。所向自由。天上人间。随
意寄托。若爱恶之巳泯。不受分段之身。自然易短为
长。易粗为妙。若微细流注。一切寂灭。圆觉大智。朗然
独存。即随现千百亿身。度有缘众生。名之曰佛。本朝
韩侍郎宗古。尝以书问晦堂老师曰。昔闻和尚开悟。
旷然无疑。伹无始以来烦恼习气未能顿尽。为之奈
何。晦堂答曰。敬承书中谕及昔时开悟。旷然无疑。但
无始以来烦恼习气未能顿尽。然心外无剩法者。不
知烦恼习气是何物。而欲尽之。若起此心。翻成认贼
为子也。从上以来。但有言说。乃是随病设药。纵有烦
恼习气。但以如来知见治之。皆是善权方便诱引之
说。若是定有习气可治。却是心外有法。而可尽之。譬
如灵龟曳尾于涂。拂迹迹生。可谓将心用心。转见病
深。苟能明达心外无法。法外无心。心法既无。更欲教
谁顿尽邪。伏奉来谕。略叙少答。以为山中之信耳。二
老今古之宗师也。其随宜方便。自有意味。初无优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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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圭峰所答之词。正韩公所问之意。而语不失宗。开
廓正见。以密较之。晦堂所得多矣。

永明和尚曰。夫祖佛正宗。则真谁识。才有信处。皆可
为人。若论修證之门。诸方皆云功未齐于诸圣。且教
中所许初心菩萨。皆可比知。亦许约教而会。先以闻
解信入。后以无思契同。若入信门。便登祖位。且约现
今世间之事于众生界中。第一比知。第二现知。第三
约教而知。第一比知者。且如即今有漏之身。夜皆有
梦。梦中所见好恶境界。忧喜宛然。觉来床上安眠。何
曾是实。并是梦中意识思想所为。则可比知觉时所
见之事。皆如梦中无实。夫过去.未来.现在三世境界。
元是第八阿赖耶识亲相分。唯是本识所变。若现在
之境。是明了意识分别。若过去.未来之境。是独散意
识思惟。梦觉之境虽殊。俱不出于意识。则唯心之旨。
比况昭然。第二现知者。即是对事分明。不待立况。且
如现见青白物时。物本自虚。不言我青我白。皆是眼
识分与同时意识计度分别为青为白。以意辨为色。
以言说为青。皆是意言。自妄安置。以六尘钝故。体不
自立。名不自呼。一色既然。万法咸尔。皆无自性。悉是
意言。故曰万法本闲。而人自闹。是以若有心起时。万
境皆有。若空心起处。万境皆空。则空不自空。因心故
空。有不自有。因心故有。既非空非有。则唯识唯心。若
无于心。万法安寄。又如过去之境。何曾是有。随念起
处。忽然现前。若想不生。境终不现。此皆是众生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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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现知。不待功成。岂假修得。凡有心者。并可證知。
故先德云。如大根人知唯识者。恒观自心.意言为境。
此初观时。虽未成圣分。知意言则是菩萨第三约教
而知者。大经云。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此是所證本理。
能诠正宗也。予尝三复此言。叹佛祖所示广大坦夷。
明白简易如此。而亦鲜有谛信之者。何也。清凉国师
有言曰。行人当勤勇念知显修之仪。以贪著世事。无
始恶习离之甚难。过于世间慈父。离于孝子。故须精
进方能除遣。勤则欲勤策励。勇猛不息。念则明记不
忘。知则决断无悔。予愿守清凉之训。以遵永明之旨。
与诸同志入圆寂道场。

嵩明教初自洞山游康山。托迹开先法席。主者以其
佳少年。锐于文学。命掌书记。明教笑曰。我岂为汝一
杯姜杏汤耶。因去之。居杭之西湖三十年。闭关不妄
交。嘉祐中。以所撰辅教编.定祖图.正宗记。诣阙上之。
翰林王公素时权开封。为表荐于朝 仁宗皇帝加
叹久之。下其书于中书。宰相韩公.参政欧公阅其文
大惊。誉于朝士大夫。书竟赐入藏。明教名遂闻天下。
晚。移居灵隐之北永安兰若。清旦诵金刚般若经不
辍音。斋罢读书。宾客至则清谈。不及世事。尝曰。客去
清谈少。年高白发饶。夜分诵观世音名号满十万声
则就寝。其苦硬清约之风。足以追配钟山僧远。予尝
见其手书与月禅师曰。数年来欲制纸被一翻以禦
苦寒。今幸巳成之。想闻之大笑也。临终安坐微笑。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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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作偈曰。后夜月初明。予将独自行。不学大梅老。犹
贪鼯鼠声。师得法于洞山聪禅师。而宗派图系于德
山远公法嗣之列。误矣。

石门洪觉范林间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