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太平寰宇记卷一百九十四

　　宋　乐史　撰

　　四夷二十三

　　北狄六

　　轲比能

　　轲比能一本小种鲜卑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
推以为大人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

归之教作兵器铠□颇学文字故其勒御部众御则中
国出入弋猎建旂麾以鼓节为进退比能遂强盛控弦
十万馀骑馀部大人皆敬惮之然犹未能及檀石槐也
至青龙元年比能诱说步度根使叛并州其后幽州刺
史王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素利弥加厥
机皆为大人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道远初不为边
患然其种众多于比能也其后诸子孙争立国众离散
诸部大人慕容托跋更盛焉

　　四至

　　在辽西右北平渔阳塞中以道远不知里数

　　土俗物产

　　与鲜卑同

　　宇文莫槐

　　宇文莫槐出于辽东塞外也为东部大人(注)晋史谓之
鲜卑魏书云其先匈奴南单于之远属又按后周书云
出自元帝所灭子孙逃漠北鲜卑奉以为主今者所说

其鲜卑之别部耳○后妷孙莫瘣立部众强盛自称单
于塞外诸部咸畏惮之先得玉玺三纽自言为天所相
俗谓天曰宇故自号宇文至孙乞得龟为慕容瘣所败
别人逸豆归杀乞得龟而自立又为慕容皝所败皝徙
其部五千馀落于昌黎自是灭散矣后周宇文氏源出
于此

　　土俗

　　人皆剪发而留其顶上以为首饰长过数寸则截之

令短妇人披长褐及足而无裳言语并与鲜卑同

　　徒阿段

　　徒阿段一名日陆眷出于辽西因乱被卖为渔阳乌丸
大库辱官家奴诸大人集会幽州皆持唾壶惟库辱官
独无乃吐日陆眷口中日陆眷因咽之西向拜曰愿更
主之智慧禄相尽移入我腹中后渔阳大饥库辱官以
日陆眷为建使将人众诣辽西逐食诏诱亡叛遂至强
盛日陆眷死至侄务勿尘据有辽西之地而臣于晋其

所据三万馀家控弦四五万骑封勿尘为辽西公假大
单于印绶就陆眷立务勿尘之子与弟匹殚徒弟末波
等率骑围石勒于襄国为勒所破擒末波而舍之就陆
眷遂摄军而远归矣辽西就陆眷死末波自称幽州刺
史末波死国人立日陆眷弟护辽为主后为慕容皝所
杀其弟郁兰奔石季龙以所徙鲜卑五千人配之使皝
令之(注)今北平郡卢龙县即其地也○及冉闵之乱段
龛(注)郁兰之子○率众南移遂据齐地慕容隽使弟恪

率众伐龛于广固(注)今北海郡城○执龛杀之坑其徒
三年馀人遂灭

　　慕容氏

　　慕容氏亦胡末之后别郡鲜卑也晋史云有熊氏之苗
裔因山为号魏初渠帅有慕护跋率诸郡人居边西后
从司马宣王讨公孙渊有功拜率义王始建国棘城之北
即柳郡之土时燕代多冠步摇冠护跋见而好之乃敛
缓袭冠诸部因呼之为步摇其后因讹遂为慕容焉或

云慕二仪之德继三光之容遂以慕容为氏至孙涉归
魏封为鲜卑单于迁居辽东于是渐慕华夏之风矣涉
归有子二人长曰吐谷浑西迁湟河之间今安乡郡西
平县也次曰瘣有命世才略晋太康十年又迁于徒河
之青山今柳城郡界瘣以大棘城即帝颛顼之墟元康
四年乃移居之教以农桑法制同于中国永嘉初瘣自
称鲜卑大单于晋乱招抚华夷刑政修明流亡归之其
众乃置郡统之冀州人为冀阳郡荆河州人为成州郡

青州人为营立郡并州人为唐国郡徵辟儒生以为参
佐而奉晋室朝贡臣礼不阙至皝(注)瘣之子○推毅多
勇略日以强盛遂自称燕王遣使于东晋请受朝命许
之后迁都于柳城隽炜即其子孙也后国号燕具晋史
载记

　　高车

　　高车盖古赤狄之种也初号为狄历北方以为敕勒诸
夏以为高车零丁焉其语略与匈奴同而时有小异或

因其先匈奴之甥也其种有狄氏表纥氏斛律氏解批
护骨氏异其斤氏其俗氏匈奴单于生二女其姿容甚
美单于曰此女安可配人将以与天乃于国北无人之
地筑高台置二女于其上曰乃天自迎之乃有一老狼
昼夜守台嗥呼因穿台下为穴经时不去其小女曰吾
父以我与天而今狼来或是神物将下就之其姊大惊
曰此是畜无乃辱父母妹不从乃下为狼妻而产子后
遂滋繁成国故其人好引耸长歌有似狼嗥本无都统

大帅党种各有君长为性粗猛党𩔖同心至于寇难翕
然相依斗无依阵头别冲突乍出乍入不能坚战后徙之鹿浑
海西北百馀里部落强大常与蠕蠕为敌亦每侵盗于
魏后魏道武帝度弱水西行至鹿浑海袭破之后讨馀
种于狼山又大破之又于駮髯水西北徇略其部破其
杂种三十馀种虏服男女五万口马牛羊百馀万高车
二十馀万乘而还其后大武帝征蠕蠕还至漠南闻高
车东部在己尼陂相去千馀里遣骑袭破之降者数十

万皆徙置漠南千里之地后又相率北叛高车之族又
有十二姓一曰泣伏利氏二曰吐卢氏三曰乙旃氏四
曰大连氏五曰窋贺氏六曰达薄干氏七曰阿崙氏八
曰莫允氏九曰俟分氏十曰副伏罗氏十一曰乞袁氏
十二曰又叔沛氏先是副伏罗部为蠕蠕所役属魏孝
明帝太和十一年蠕蠕立杜崙犯塞其酋阿伏至罗固
諌不从怒率所部之众西叛阿伏至罗死于弟弥突立
遣使朝贡宣武诏之曰蠕蠕嚈哒与吞谷浑所以交通

者皆路由高昌国(注)交河郡○犄角相接今高昌内务
遣使迎引蠕蠕既与吞谷浑路绝奸势亦危于乡披蕃
便有所益行途经由宜得供俟不得令群小壅塞王人
弥俄突又被蠕蠕主伏国战于蒲𩔖海北大败明帝初
弥俄突又被蠕蠕主丑奴大败杀之弟越居静帝时为
兄子北适所杀越居子去宾自蠕蠕奔后魏封为高车
王拜肆州刺史死于邺至隋有突厥失国即后魏之高
车国焉

　　土俗物产

　　其俗蹲居亵渎无所避忌婚姻用牛马纳聘以多为
荣俗无谷稻不作酒迎妇之日男女相将持马骆热
肉节解主人延宾亦行无位穹庐前丛坐饮宴终日
复留其宿明日将妇归既而夫党还入其家马群极
多良马俗不洁净喜致震霆每震则叫呼射天而弃
之移去及岁秋马肥复相率集于震所埋羖羊然火
拔刀女巫祝说似乎中国祓除而群队徐马旋绕百

匝乃止人持一束柳桋回竖之以乳酪灌焉妇人以
皮裹羊骸戴之首上萦屈发须而缀之有似轩冕其
死亡葬送掘地作坎坐尸于中张臂引弓佩刀挟槊
无异于生而露坎不掩走马远旋多者数百匝男女
无大小皆集会之其迁徙随水草衣皮食肉牛羊畜
产尽与蠕蠕同惟车轮高大辐数至多

　　稽胡

　　稽胡一曰步落稽盖晋时匈奴别种刘元海五部之苗

裔也或云山戎赤狄之后自离石以西(注)离石今昌化
郡○安定以东(注)今安定郡是也○方七八百里居山
谷间种落繁炽虽分统郡县列于编户然轻其徭赋有
异齐人山谷阻深者未尽役属而凶悍恃险数为寇乱
后魏明帝孝昌中有刘蠡升者居云阳谷(注)今县界○
自称天子立年号署百官后为齐神武所灭后周明帝
武成初延州稽胡郝阿保郝狼皮(注)今延州延安郡○
率其种人附以齐氏并与其别部刘素德为影响周柱

国豆卢宁督诸军与延州刺史高琳击破之建德五年
武帝败齐师于晋州(注)今平阳郡○乘胜逐北齐人所
弃甲仗末服收敛稽胡乘间窃出并盗而为之乃立蠡
升孙没铎为主号圣武皇帝后齐王宪为行军元帅讨
破之自是盗寇颇息矣

　　四至

　　离石以西安定以东始为所居约地方七八百里山
谷之间种落繁炽其后渐散漫处于邠晋鄜延地每

为边患周齐之代迭攻而灭

　　土俗物产

　　其俗土著亦知种田地少桑蚕多衣麻布其丈夫服
及死殡葬与中夏略同妇人多贯珠贝以为耳颈饰
又与华人错居其渠帅颇识文字然语不能晓因译
乃通蹲踞无礼贪而忍害俗好淫秽

　　突厥上

　　突厥之先平凉(注)今平凉郡○杂胡也盖匈奴之别种

姓阿史那后魏太武灭祖渠氏祖渠处都姑藏谓之北
京为魏所灭阿史那以五百家奔蠕蠕代居金山工于
铁作金山状如兜鍪鍪为突厥因以为号或云其先国
于西海之上为邻国所灭男女无少长尽杀之有一儿
年且十岁以其小不忍杀之乃刖足断背弃于大泽中
有牝狼每衔肉至其所此儿因食之得以不死其后遂
与狼交狼有孕焉因负置于西海之东止于山上其山
在高昌西北(注)高昌今西河郡○下有洞穴狼入其中

遇得平壤茂草地方三百馀里后狼生十男长大外托
妻孕其后各为一姓阿史那其一也子孙蕃育渐至数
百家经世相与出穴臣于蠕蠕又云先出于索国在匈
奴之北其部落大人曰阿谤步兄弟十七人其一曰伊
质尼师都狼所生也谤步等性并愚痴国遂破灭尼师
都既别感异气能徵召风雨娶二妻云是夏神夏神之
女一孕而生四男其大儿讷都六设众奉为主号为突
厥讷都六所生子皆以母族为姓阿史那其一也号阿

贤设此说虽殊然终狼种也后魏末其酋帅土门部落
稍盛始至塞上通中国至西魏大统十二年乃求婚于
蠕蠕主阿那大怒辱骂之曰尔是我锻奴何敢发是言
也土门发兵击蠕蠕大破之于怀荒北阿那环自杀土
门遂自号伊利可汗后魏太武帝时蠕蠕主杜崙已自
号可汗突厥因之犹古之单于也号其妻为可贺敦亦
犹之阏氏也其子弟谓之特勒别部领兵者谓之设其
大官屈律啜次阿波次颉利发次吐屯次俟斤其国初

贵官号凡有十等或以形体或以老少或以颜色须发
或以酒肉或以兽名其勇健者谓之始婆波罗亦服之
为英贤服肥粗者谓之大罗大罗便酒器也似角而猊
短体□似之故以为号此官特贵唯其子弟为之又谓
老为哥利故有哥利达官谓马为贺兰苏尼阙苏尼掌
兵之官也谓黑色者为阿罗使故有阿罗啜官甚高耆
年者谓之为发为索葛土屯如州郡官也谓酒为匐你
热汗热汗掌监察非违釐整班次谓肉为安禅具泥掌

家事如国官也有时置附邻可汗邻狼名也取其贪杀
为称亦有可汗位在叶护下者可有居家大姓大呼为
遗可汗者突厥呼屋为遗言屋可汗也木捍可汗(注)土
门之子名俟斤一名燕都是○状猊奇异面广尺馀其
色甚赤眼若琉璃性刚暴而多智西破蠕蠕嚈哒东走
契丹威服塞外诸国俟斤既盛使于西魏请诛蠕蠕之
主(注)事具蠕蠕篇○后周武帝纳其女为后至他钵可
汗(注)木捍之弟○以聂图为尔伏可汗乙息记可汗之

子乙息记将死舍其子聂国而立俟斤即木捍可汗也
统其东南又以其弟但耨可汗子为步离可汗居西方
(注)尔伏与步离皆小可汗名耨勺天切也○控弦数十
万中国惮之周齐争结婚姻倾所藏事之仍岁给缯䌽
十万段突厥在京师者待以优礼衣帛食肉者常以千
数他钵益骄曰使我在南两个儿孝顺何患贫也后摄
图立为大可汗号伊利俱卢设莫阿始波罗可汗一号
沙钵略理都斤山以他钵之子庵罗降居独落水称第

二可汗木捍之子大逻乃谓钞钵略曰我与尔俱可汗
子各承父后尔今极尊我独无位何也沙钵略患之以
为阿波可汗还领所部沙钵略勇而得众北狄皆归附
之周武帝之婚于本捍也突厥锦衣食肉在长安者且
以万数至隋初并遣之突厥大怨俟斤贺敦周赵王招
之女千金公主闻周灭故悉众为寇控弦四十万威天
水安定使金城上郡(注)并今郡也○六畜咸尽文帝以
河间王弘高颎虞尘则出塞击之沙钵略败走时皆饥甚

不得食于是粉骨为粉又多疫死者而沙钵略袭击阿
波大破之阿波西奔达头可汗达头者多玷厥沙钵略
之从父也旧为西面可汗达头郡西突厥步迦可汗既
而大怒遣阿波率兵而东与沙钵略相攻于是分为东
西部自北分为二国迭相侵掠沙钵略因击阿波为阿
拔国部落乘虚掠其妻子遣隋军为击阿波败之所护
悉与沙钵略沙钵略大喜乃立约以碛为界因上奏曰
大突厥伊利俱卢设莫阿始波罗可汗臣摄言突厥自

天置以来五十馀载地过万里士马亿数恒力兼诸国
抗礼华夏在于北狄莫之与大今被沾德义仁礼所及
礼让之风自朝满野窃以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岂敢阻
兵偷窃名号今便归心有道永为藩附谨遣男臣窋舍
真奉表以闻后卒帝为废朝三日后叶护可汗沙钵略之
弟也西征阿波生擒之既而尚书请阿波死生之命高
颎进曰骨肉相残教之蠹也宜存养以示宽大帝曰善
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沙钵之子多雍卢其间后与西

面泥利可汗连结阿波可汗既为处罗候可汗所擒其
国乃立鞅素特勒之子时突利可汗居北方沙钵略可
汗罗侯之子名染汗遣使求婚开皇中帝妻以宗女安
义公主帝欲离间北狄故特厚礼遣牛弘苏威斛律孝
卿相继为使突厥前后遣使入朝三百七十辈突利本
居北方以尚主之故南徙度斤旧镇锡𩔖优厚雍虞闾
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汗朝贡遂绝数为边患雍
虞闾与玷厥奉兵攻染汗尽杀其兄弟子侄遂入尉州

今安边郡染汗夜以五骑与隋使长孙晟归朝拜为意
利殄豆启民可汗华言意智健也上于朔州今马邑郡
筑大利城以居之安义公主死之又以宗女义成公主
妻之部落归之甚众雍虞闾又击之帝复令入塞逐迁
于河南在夏胜二州之间今朔方榆林郡发役掘堑数
百里东西拒河尽为启民畜牧之地诏杨素史万岁等
击雍虞闾颎破之旋为部下所杀仁寿元年泥利可汗
及叶护俱被铁勒所败并奚霫五部内徙霫元立功启

民遂有其众炀帝大业三年幸榆林启民来朝帝大悦
诏赞拜不名位在诸侯王上享其部落酋长三千五百
人赐物二十万段帝亲巡云中沂水自今榆林郡东北
而行而东北幸启民所居在今马邑郡启民奉觞上寿
跪伏甚恭明年朝于东都礼赐益厚始毕可汗染汗之
子名出吉甚十一年来朝于东都其年炀帝避暑汾阳
宫八月始毕率其种落入寇围帝于雁门今郡是也诏
诸部发兵赴援始毕引去此后隋乱中国人归之者甚

众又更强盛势凌中夏迎萧皇后置于定襄今定襄县
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之徒
虽僭尊号皆北面称臣并受可汗之号东自契丹窒韦
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皆臣之控弦百万边塞之盛近
代未之有唐起义太原遣刘文静聘其国引以为援始
毕遣其特勒康稍利等献马千匹会于绛都又遣二千
驰助军从平京城及高祖受隋禅以后赏赐不可胜计
武德元年始毕使骨咄禄特来朝赐宴于太极殿奏九

部落锡赉甚厚二年春始毕帅兵渡河至夏州贼帅梁
师都出兵会之谋入掠抄四月援马邑贼帅刘武周兵五
百馀骑遣人句注又追兵大集欲侵太原是月始毕卒
其子什钵苾(注)毗质切○以年幼不堪嗣位立为泥步
设使居东伪直幽州之北立其弟侯利弗说是为处罗
可汗始毕之弟又以隋义成公主为妻遣使入朝告丧
高祖为之举哀废朝三日诏百官就馆吊其死者遣内
使舍人郑德挺往吊处罗赙物三万段先是隋炀帝萧

后及齐王冻之子政道陷于窦建德三年春处罗迎之
至牙所立政道为隋主隋末中国人在北庭者悉𨽻之
行隋正朔置百官居于定襄城有徒万馀

　　太平寰宇记卷一百九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