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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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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尽心章句下

  凡三十八章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
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所不
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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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
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
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梁惠王以下孟子答辞也糜烂其民使之战斗糜烂
其血肉也复(扶又反)之复战也子弟谓太子申也(即所谓东
败于齐长子死焉者)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
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此承前篇之末三章之
(云峰胡氏曰承所厚者薄亲亲仁民仁者无不爱而言)言仁人之恩自内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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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不仁之祸由疏(与疏同)逮亲(南轩张氏曰仁者推其爱亲者以爱人不仁者
以其忍于他人者忍于其亲仁与不仁之分其端甚微而其流如此○庆源辅氏曰仁人之恩自内以及
外者自本而推之也惟其自本而推之故虽无所不爱而轻重等差盖不可紊也不仁之祸由疏逮亲者
徇欲而从流者也惟其徇欲而从流故横放逆施莫之纪极也始也糜烂其民人而残贼其子弟终不至
杀身覆族不已也)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著其擅(时战反)
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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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者则有之如召(音邵)陵之师之类是也(春秋僖公四年齐侯伐楚
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南轩张氏曰春秋无义战如齐桓公侵蔡伐楚如晋文公城濮之战在当
时其事虽若善至于不禀王命而擅用其师则均为不义而已矣○云峰胡氏曰春秋书战皆以著诸侯
无王之罪召陵之师犹知假尊王之义)

  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
所以无义战也(新安陈氏曰春秋以道名分使征伐自天子出春秋不作矣惟不自天子
出而自诸侯出春秋所以作也无义战三字断尽春秋诸侯兵争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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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程子曰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学者当识
其义而已苟执于辞则时或有害于义不如无书之
愈也

  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

  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策竹简
也取其二三策之言其馀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
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张子曰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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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此教人读诗法也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此教人读书法也)

  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


  杵舂杵也或作卤(与鲁同音鲁)楯也(楯竖尹反兵器所以蔽身者)武成
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
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
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
长(上声)不仁之心耳(问血流漂杵乃纣之前徒倒戈之所为荀子以为杀之者皆商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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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人者是也而孟子不之信何哉朱子曰此亦拔本塞源之论盖虽杀者非我而亦不忍言也程子以为
孟子设为是言盖得其微意余隐之云鲁语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孔子之意可
见矣客有问陶弘景注易与本草孰先陶曰注易误不至杀人注本草误则有不得其死者世以为知言
唐子西尝曰弘景知本草而未知经注本草误其祸疾而小注六经误其祸迟而大前世儒臣引经误国
其祸至于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武成曰血流漂杵武王以此自多之辞当时倒戈攻后杀伤固多非止一
处岂至血流漂杵乎孟子深虑战国之君以此藉口故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而谓血流漂杵未足为多
岂示训之至哉经训之祸正此类也反以孟子为畔经岂不惑之甚邪)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陈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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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行(音杭)伍曰陈交兵曰战(以帝王之世律之大罪人也)

  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
夷怨曰奚为后我(好去声)

  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形甸反)前篇

  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两去声贲音奔)
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如字)轮也千书
序作百

  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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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
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去声)安宁汝非敌商之百姓也
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

  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焉于虔反)

  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己之国也(南轩张氏曰战国之
际以功力相胜善为战者则谓之能臣矣而孟子前以为当服上刑今又以为大罪盖所谓深救当时之
弊使之循其本也循其本有道焉其惟好仁乎好仁则无敌于天下若不志于仁而徒欲以功力取胜则
天下孰非吾敌胜与负均为残民而逆天也○云峰胡氏曰观此复引书而言则可知前章所谓尽信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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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无书者矣大抵此四章亦相承而言一章以梁王之战为不仁二章以春秋之战为无义三章言武
王仁义之师必无血流漂杵之事四章言汤武仁义之师必不用我善为战之人○东阳许氏曰孟子之
时皆尚攻战能者为贤臣而孟子乃以为大罪盖国君苟能行仁政以爱其民使之饱暖安佚则下民亲
戴其上矣其他国之民受虐于君者心必归于此人既乐归于我我以亲上之民而征虐民之君则其民
岂肯与我为敌故引汤武之事以證之)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
末如之何也己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南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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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曰圣贤之教人自洒扫应对进退而上皆规矩也行著习察则存乎人圣贤亦岂能使之然哉然而
固不外乎规矩舍规矩以求巧无是理也○新安陈氏曰巧即循规矩熟后自得之妙未有舍规矩而可
以得巧者上达即下学之觉悟处未有舍下学而径可以上达者但巧与上达非教者所能致力耳未尝
以为出于规矩与下学之外也○本文如诗六义之比未尝说破此乃以吾道之教者与学者言之也)
庄周所论斲轮之意盖如此(庄子天道篇桓公齐君读书于堂上轮扁音篇
又如字匠氏名斲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耶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
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普各反己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
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斲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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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
老斲轮古之人与音余其不可传者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
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久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说
文作祼乌果反)

  饭食也糗乾(音干)糒(音备)也茹亦食也袗画(俗作画)衣也(赵氏
曰画黼黻絺绣之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朱子曰赵氏以果为侍广
韵从女从果者亦曰侍)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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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富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己所性分(去声)
定故也(南轩张氏曰若将终身若固有之可谓善形容舜者盖所欲不存乐天而安土穷而在下
则无一毫之亏达而在上亦无一毫之加故无适而不得也○庆源辅氏曰所性谓天所予我之性分定
谓虽大行不加虽穷居不损也夫贫富贵贱皆外物之傥来寄也圣人尽性故湛然无所欣戚于其间随
遇而安不以物动己也无预于己不以己随物也)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
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
(间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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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吾今而后知者必有所为(去声)而感发也一间者我
往彼来间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范氏曰
知此则爱敬人之亲人亦爱敬其亲矣(南轩张氏曰天有显道厥
类惟彰感应之理未有不以类者方其杀人之亲孰知人杀吾亲其机固已在此乎观魏晋南北朝之君
互相屠戮自今观之屠戮他人者实自绝灭而已矣孟子斯言欲使时君无动于忿欲寡怨息争以保其
宗庙亲族是仁术也)

  ○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禦暴

  讥察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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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

  征税出入(新安陈氏曰关有讥有征古者禁异服讥异言以讥为主今以征为主而已)
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
(力验反)为暴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
阱国中此以园囿为暴也后世为暴不止于关若使
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
而改也(南轩张氏曰古以义理为国后世徇利而已古人创法立制与天下公共凡以为民耳以
利为国虽古法之尚存者亦皆转而为一己之计矣本原不正无往不失先王之意岂特为关之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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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庆源辅氏曰关则一而古今所以为关之意则不同讥察非常为义也天理也征税出入为利也人
欲也天下之事莫不然孟子举关之一事言之范氏推言及赋敛苑囿之事且曰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
文王之政者尤说得孟子之事实盖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言之则必行之)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
于妻子

  身不行道者以行(去声)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
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朱子曰身若不行道则妻
子无所取法全无畏惮了然犹可使也若使人不以道则妻子亦不可使矣○问不行于妻子百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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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于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否曰然○南轩张氏曰顺理之事则人易从
否则虽妻子亦不能使之必从也前言不躬行则无以化之后言使之非道则不得而强之然使之以道
而躬行未至彼亦未必信从均于不行而已是行道为本也然在行道者言之使人以道亦行道之见于
一事者也古人谓进德者必考之于妻子其是之谓欤)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


  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馀(庆源辅氏曰德贵蓄积然后有馀用而外物不
足以乱之若夫挟一善一长而自以为足而欲以游于邪世则鲜有不为其所乱者矣故良农不患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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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有凶而惟患乎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乎世之难处而患乎德之不周战兢自持死而后已凡皆以周
其德也○新安陈氏曰积利厚者丰凶皆给积德厚者理乱皆正孟子不言利而此言之主周于德而言
借以为喻而引起耳)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
羹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见音现)

  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
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
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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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其所安之实也(朱子曰让千乘之国惟贤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时而能之本非
真能让国也徒出一时之慕名而勉强为之耳这边虽能让千乘之国那边箪食豆羹必见于色东坡谓
人能破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于破釜正此意也苟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
常把此一段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为义盖此固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钟者是
小处遮掩得过大处发露也○千乘之国辞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之地也箪食豆羹得失之际则
微矣人亦何暇注其耳目于斯哉此好名之士所以饰情于彼以取美名而不意其鄙吝之真情实态乃
发露于忽易不虞之地也○庆源辅氏曰矫情者务勉于其大而难久至诚者不忽于其小而有常是以
观人之法不于所勉而于所忽人之诚与伪见矣所安即诚也○新安陈氏曰所安对所勉言勉强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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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饰于大而不免发露于小安焉者则贯小大皆出于真实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空虚言若无人然(庆源辅氏曰仁者德之首贤则总言其有德耳○新安陈氏曰仁贤
分言则仁仁人也贤有德之人也合言则仁德之贤人也)

  无礼义则上下乱

  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

  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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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上声)之皆不以其
道矣(南轩张氏曰信仁贤则君有所辅民有所庇社稷有所托奸宄有所惮国本植立而坚固矣有
礼义则自身以及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上下序所谓治也有政事则先后纲目粲然其举百姓足而
君无不足焉此三者为国之大要然信仁贤其本也信仁贤而后礼义兴礼义兴而后政事脩虽三王之
所以治亦不越是矣○新安陈氏曰礼义由贤者出为政在人三者所以以仁贤为本也何代不生贤在
人君能信用之耳有之而不信用与无人同孟子不曰无仁贤而曰不信仁贤见仁贤信用之则有不信
用则无此不信二字之深意)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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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也

  言不仁之人骋(丑井反)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
可以得丘民之心(须看盗字)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
天下者有矣(秦隋五代是也)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
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南轩张氏曰不仁而得国得其土地
而已岂得其民心哉然是终可保乎孟子之言所当深味不可执辞以害意也后之取天下而立国差久
者其始所行亦必庶几于仁不然虽得土地于一时乱亡亦相踵而至是其得也适以速其灭亡耳○庆
源辅氏曰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后可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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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之旨矣○云峰胡氏曰骋私智可以盗之于一时非至仁不可得之于悠久)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社土神稷榖神建国则立坛壝(以水反又维季反)以祀之(周礼
地官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封人掌设王之社
壝为畿封而树之聚土曰封壝谓坛及堳埒也白虎通曰天子社坛方五丈取五方五色土封之诸侯半
之各以其所守之方一色土封之皆冒以黄土○周礼图社稷坛相并社坛在东稷坛在西各三级壝在
四隅如矩曲方○赵氏曰社所以祭五土之神稷所以祭五榖之神稷非土无以生土非稷无以见生
生之效以其同功均利以养人故也)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去声)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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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问民
贵君轻之说得不启后世篡夺之端乎朱子曰以理言之则民贵以分言之则君贵此固兼行而不悖也
各于其时视其轻重之所在而已尔若不惟其是而姑借圣贤之说则亦何词之不可借而所以启后人
之祸者又岂止于斯乎○新安陈氏曰此以理言非以分言也)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
为大夫

  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
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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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平声)立贤君是
君轻于社稷也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乾水溢则变置
社稷(盛音成)

  祭祀不失礼而土榖之神不能为(去声)民禦灾捍(音汗)
则毁其坛壝而更(平声)置之亦年不顺成八蜡(助驾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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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之意(记郊特牲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也者索音色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
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先农及邮音尤表畷陟劣反邮表畷田官督约
农事之所也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
而祭之也迎其神而祭之祭坊与水庸事也坊以止水以其事于我而祭之八蜡以记四方四方年不顺
成八蜡不通不典诸方相通而祭以谨民财顺成之方其蜡乃通○云峰胡氏曰两变置字不同集注释
之亦异变置诸侯者改立其人也变置社稷者改立其祀神之坛壝而非改立其神也)是社稷
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南轩张氏曰人君惟恃崇高之势而忽下民之微故肆其
私欲轻失人心以危其社稷使其知民之贵社稷次之而已不与焉则心兢兢业业不敢自恃惟惧其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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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则民心得而社稷可保矣是以明王畏其民而闇主使民畏己畏其民者昌使民畏己者亡骄亢自
居民虽迫于势而惮之然其心日离民心离之是天命去之矣○庆源辅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以司牧
之是君为民而立也世衰道微至战国时为君者不知其职视民如草芥而不知恤也故孟子发此轻重
之论而并及夫社稷焉盖社稷亦为民立故也于是反覆明辨之其丁宁警切之意可谓仁矣)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
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
孰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句)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
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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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炙亲近而薰炙之也馀见(形甸反)
前篇(朱子曰孟子于二子论之详矣虽以为圣之清和然又尝病其隘与不恭且以其道不同于孔
子而不愿学也及其一旦发为此论乃以百世之师归之而孔子反不与焉盖孔子道大德中而无迹故
学之者没身钻仰而不足二子志洁行高而迹著故慕之者一日感慨而有馀也○问孟子学孔子者也
乃屡称夷惠而深叹仰之何耶曰夷惠之行高矣然偏胜而易能有迹而易见且百世之贪懦鄙薄者众
一闻其风而兴起焉则其为效也速而所及者广譬之姜桂大黄之剂虽非中和然其去病之功为捷而
田夫贩妇大寒大暑之所便也若孔子之道则广大而中正浑然而无迹非深于道者不能庶几其万一
如参苓芝术之为药平居有养性之益而缓急伐病之功未必优于姜桂大黄非所以施于闾巷之间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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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候也孟子屡称夷惠而不及孔子其意殆以此耶○南轩张氏曰夷惠称圣人以其圣于清圣于和
而得名也○潜室陈氏曰伯夷柳下惠皆入圣来故其清为圣人之清和为圣人之和作用处与常人万
万不侔但比孔子犹为小成之圣耳○汪氏曰圣人达则泽及当时穷则风传后世于此不及伊尹者夷
惠不为政于天下所可言者风而已伊尹异于是故不及之○云峰胡氏曰四时之风莫和于春莫清于
秋物无有不动者然在物犹有迹也仲尼元气也浑然无迹矣)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
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程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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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朱子曰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仁
是人之道理就人身上体认出来及就人身上说合而言之便是道也○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
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出来○
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人自有生意脩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是
切己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仁则性而已矣道则父子之亲君臣之分见于人之身而尤著者也○只
仁与人合而言之便是道犹言公而以人体之便是仁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
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
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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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尤延之云孟子仁也者人也下高丽本云云此说近是○新安陈氏曰若据此本则是合仁义礼智
信而言之皆道也且又见得仁义礼智兼信而言五常之道尤为明备云)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
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重(平声)出(已见万章下篇○南轩张氏曰当其可即是道当去鲁之时则迟迟其行为道当去齐之
时则接淅而行为道孟子学孔子去齐也非父母国而有三宿出昼之濡滞何也孟子于宣王盖有望焉
故其去有眷眷不能已者夫其不能以已是固道之所存也)

  ○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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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孔子也厄与厄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庆源辅氏
曰陈蔡之厄圣人之极否也是亦气数之穷在圣人则何与焉)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

  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所晏反)理赖也今按汉
书无俚(音里)方言亦训赖(前汉季布赞贤者诚重其死夫婢妾贱人感慨而自杀非
能勇也其书无俚之至耳晋灼曰扬雄方言曰俚聊也许慎曰赖也○庆源辅氏曰大不赖于口者言大
为众口所讪也)

  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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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按此则憎当从土
今本皆从心盖传写之误(新安陈氏曰为士者往往见憎于此多口如语之屡
憎于人)

  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
厥问文王也

  诗邶(蒲昧反)风柏舟及大雅绵之篇也悄悄忧猊愠怒
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群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
可以当之(如见毁于叔孙是也)肆发语辞(南轩张氏曰肆犹言遂也承上起下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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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大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绝其
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
以当之(如见囚于羑里是也)○尹氏曰言人顾自处(上声)如何尽
其在我者而已(新安陈氏曰文王孔子二圣人尚不免逄人之愠怒况今能绝众口之谤
讪乎惟在自反而尽其在我者耳○东阳许氏曰此章言文王孔子虽有圣人之德亦不免为众口所谤
讪而其所以处之者如此然人虽谤之终不能损其令名孟子意谓稽虽为众口所讪但当自脩其德而
已)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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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

  昭昭明也昏昏闇(与暗同)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
明德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庆源辅氏曰以己昭
昭使人昭昭者求之己也以己昏昏使人昭昭者求之人也尹氏引大学之说当矣能明明德则施于天
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若不自明其德则如面墙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移虽至近如妻子亦且不顺
况他人乎)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间(句)介然用之而成路(句)
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第 18b 页 WYG0205-0848b.png
  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倏然之顷也用由也路
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
之心不可少有间(去声)断(徒玩反)也(赵氏曰高子齐人尝学于孟子去而学他
术○庆源辅氏曰理义之心人所固有虽易发而亦易窒善端发处体察而力充之则可以成德否则内
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而遂窒之矣○新安陈氏曰学问渐进则理义日开学问才止则理义日窒
气习物欲皆塞理义之心之茅也学问废弛譬之茅又生而塞子之心矣高子为人如前篇论小弁后章
论禹文王乐其固陋窒塞可见○东阳许氏曰山间之小径倏然有人行而不断即成大路少顷无人行
则茅长而遂塞之学问之道才有间断私欲便生而塞天理之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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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

  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

  丰氏曰追钟纽(女九反)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赵氏曰按周礼
考工记钟县平声谓之旋旋虫谓之干盖县钟之纽也其形如环环有盘旋之义于旋之上为虫形以饰
之自汉以来钟旋之上以铜篆作蹲熊及盘龙兽名辟邪皆旋虫之类也)蠡者齧(倪结反)木
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纽如虫齧而欲绝盖用之者
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第 19b 页 WYG0205-0848d.png


  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

  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
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与途同)容九轨(周礼冬官下匠人营国方九里
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国中城内也经纬谓涂也经纬之涂皆容方九轨凡八尺为轨广九轨
积七十二尺则此涂十二步也)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
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
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借此以为钟历年久之譬)言禹在文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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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馀年故钟久而纽绝文王之钟则未久而纽全不
可以此而议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说相
承如此而丰氏差(初卖反较也)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
是否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
(复扶又反)

  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振贫穷至
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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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恐其不可也(华阳范氏曰孟子在宾师之位方以仁义说齐王幸而听其言故发棠邑
之粟然而不行王政孟子言终不合及再饥孟子遂不复言度其不可言也)

  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抟虎卒为善士
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
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手执曰抟卒为善士后能改行(去声)为善也之适也负
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
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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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轩张氏曰世固有勇于为善事者不察夫义理之当然与否而必为之盖亦足以悦于流俗然发不中
节有害于君子之道是皆冯妇之类耳学者其无惑于众之悦而有动哉审诸己而已矣○庆源辅氏曰
齐人之所望于孟子者利也而孟子之所以自守者义也夫告君以发粟振民是亦美事固君子所乐为
者但是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义不当复有所言耳君子之所为与时变化不主
故常唯义理如何耳岂徇其常所为者以取人之屡快哉○新安陈氏曰劝王发仓振饥仁也知时不可
言而不言智也)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
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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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性之所欲此即食色性也之性)然有分(去声)
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愿即欲也命则天理之则也不可踰越其分限)不可
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按不能皆如其愿
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
有命也(朱子曰此性字指气质而言此命字合理与气而言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
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
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制裁节又当安之于理如纣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若以
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新安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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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此命字合理与气言贫贱之安于分此以气言也富贵之不过其则此以理言也)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
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
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
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朱子曰横渠有云晏婴智矣而不知
仲尼是非命欤此命字恐作两般看若作所禀之命则是婴禀得智之浅者若作命分之命则是婴偶蔽
于此遂不知夫子此当作两般看)愚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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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
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武粉反一音泯)合而
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
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朱子曰命也有性焉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专指理
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
也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所造之有浅有深所感之有应有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
尽性○或说以五者之命皆为所值之不同如舜之于瞽瞍则仁或不得于父子文王之于纣则义或不
得于君臣孔子之于阳货则礼或不得于宾主子贡不能闻一知十则智或不得于贤者孔子不得尧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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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位则圣人或不得于天道此皆命也然君子当勉其在己者而不归之命其义亦通○云峰胡氏曰此
命字专指气而言然气亦有二清浊美恶气质之不齐也高下厚薄脩短气数之有异也)○愚闻
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
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
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扶又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
重处言之(前重在命后重在性)以伸此而抑彼也(伸后抑前)张子所
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朱子
曰口之于味五者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则有所赋之分在理则有不易之则皆命也是以不谓之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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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命于天仁之于父子五者在我则有厚薄之禀在彼则有遇不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君子不谓
之命而责成于己须如此看意思方圆无欠缺处○口之于味等固是性然亦便是合下赋予之命仁之
于父子等固是命然亦是各得其所受之理便是性孟子恐人只见得一边故就其所主而言舜禹相授
受只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论来只有一个心人心如口之于味等若以为性所当然一向惟意所欲却
不可盖有命存焉须著安于定分不敢少过始得道心如仁之于父子等若以为命已前定任其如何更
不尽心却不可盖有性存焉须著尽此心以求合乎理始得上云性也是气禀之性有命焉是断制人心
欲其不敢过也下云命也盖其所受气禀亦有厚薄之不齐有性焉是充广道心欲其无不及也此段只
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脩所以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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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人说性处却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且如嗜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
且吃藜藿如父子有亲有相爱底亦有不相爱底有相爱深底亦有相爱浅底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
便当勉强以致其厚在彼有薄处吾当致厚感他得他亦厚如瞽瞍之顽舜便能使烝烝乂不格奸○问
仁义礼智天道此天之所以命于人所谓本然之性者也今曰命有厚薄则是本然之性有两般也若曰
伊川以厚薄言人气质禀受于阴阳五行者如此孟子不应言命若以气质厚薄言命则是天之降才为
有殊矣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说若命则诚有两般以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谓禀受为非命也大抵天
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谓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贫富贵贱岂不是有厚薄知之于贤者则有小大圣人之
于天道亦有尽不尽处只如尧舜性之则是尽天道汤武身之则是于天道未能尽也此固是命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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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之于性○潜室陈氏曰世人以上五者为性则见血气而不见道理以下五者为命则见气数而不
见道理于是人心愈危道心愈微孟子于常人说性处却以命言则人之于嗜欲虽所同有却有品节限
制不可必得而人心安矣于常人说命处却以性言则人之于义理其气禀虽有清浊不齐须是著力自
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而道心显矣)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


  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

  何谓善何谓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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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害问也

  曰可欲之谓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去声下同)其为
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朱子曰可欲是资禀好别人以
为可欲是说这人可爱也只是浑全一个好人其为人处心造事行己接物一皆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
之善人矣○有可欲之善然后有诸己而充实将去若无可欲者则充实个甚物譬如先讨得真实药材
然后脩制以为圆为散若是药材不真虽百般罗碾毕竟不是○问可欲之谓善若作人去欲他恐与有
诸己之谓信不相恊盖有诸己是说乐正子身上事可欲却做人说恐未安曰此便是他有可欲处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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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他岂不是渠身上事与下句非不相协○庆源辅氏曰先儒多以可欲为己之欲如书所谓敬脩其可
愿之意独集注不然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盖若以为己之欲则说得太轻且人之欲有善恶之不同故
也)

  有诸己之谓信

  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去声)恶臭如好(去声)好色是则
可谓信人矣(庆源辅氏曰善固多端故集注言凡所谓善以该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表
里诚实无一毫勉强假托之意也)○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
于身之谓信(朱子曰善人者或其天资之美或其知及之而勉慕焉未必其真以为然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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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失也必其用力之久真实有此善于己而无一毫虚伪意然后可以谓之信人矣)

  充实之谓美

  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
外矣(朱子曰无待于外都是里面流出来○既信之则其行必力其守必固如是而不已焉则其所
有之善充足饱满于其身虽其隐微曲折之间亦皆清和纯懿而无不善之杂是则所谓美人也○有诸
己之谓信是都知得了实是如此做此是就心上说心里都理会得充实之谓美是就行上说事事都行
得尽充满积实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庆源辅氏曰有诸己则已是知至意诚之事然又须见于履践
方得故云力行其善至于充满其量蓄积成实然后美在其中而无所待于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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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引记乐记云)美在其中而畅于四
支发于事业(引易坤卦文言)则德业至盛而不可加矣(朱子曰美
能充于内而已未必其能发见于外也又如是而不已焉则其善之充于内者弥满布濩洋溢四出而不
可禦其在躬也则睟面盎背而施于四体其在事也则德盛仁熟而天下文明是则所谓大人者也○庆
源辅氏曰大则形见于外矣故集注以德业至盛不可加言之)

  大而化之之谓圣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扶又反)可见之迹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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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不勉从(七容反)容中(去声)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
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程子曰大而化
之只是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有差至于化则己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己○
朱子曰大而不化则其大者未能离乎方体形迹之间必其德之盛者日益盛仁之熟者日益熟则向之
所谓大者方且春融冻解混然无迹而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吉凶矣是则所谓圣人
者也○庆源辅氏曰大则犹可以目见而指言至于化则无迹不可以目见不可以言传无待于思惟无
假于勉强从容自然与道为一而非人之智力所能及矣)

  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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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
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朱子曰至于圣则造道入德之功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
矣是其盛德至善之极无声无臭之妙必有非耳目所能尽心思所能测者是则所谓神者而非圣人之
上复有神人也夫自可欲而至于大则思勉之所及也至于圣且神焉则非思勉之所及矣然非思勉之
而不已焉则亦未有至焉者也○问可欲之谓善至圣而不可知之谓神曰善浑全底好人无可恶之恶
有可喜可欲之善有诸己之谓信真个有此善若不有诸己则若存若亡不可谓之信自此而下虽一节
深如一节却易理会充实谓积累光辉谓发见于外化则化其大之之迹圣而不可知处便是神也所以
明道言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孟子其迹著或问颜子之微有迹处曰如愿无伐善无施劳皆是○此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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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皆他人指而名之之辞○南轩张氏曰本领在可欲之善信者信此者也美者美此者也大则充此而
有光辉也化则为圣而其不可知则神也至于圣且神其体亦不外此而已又曰可欲之善圣神之事备
焉人生而静皆具此体至于化而圣然后为全尽纯于此者也)

  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己者或未
实也(问乐正子以善名矣而以餔啜从子敖先馆舍后长者何也朱子曰言在二者之中则其馀于
善而不足于信矣○庆源辅氏曰意者乐正子虽能明善而亦工夫未到于善未诚使其诚有诸己则于
从子敖之事当如恶恶臭而自不向迩也)张子曰颜渊乐正子皆知好(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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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同)仁矣(新安陈氏曰乐正子资质纯粹略似颜子故横渠引此立论)乐正子志仁
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颜子好
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庆源
辅氏曰张子并颜子言之见学之不可已如此)○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
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
以驯(音旬)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
不受变于俗者鲜(上声)矣(庆源辅氏曰程子又发明学者只要有诸己有诸己则住
不得自然䟎将去故美且大可以驯致不然徒知其善而若存若亡则为流俗所变而终亦必亡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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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陈氏曰此条重在有诸己之信)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
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而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
矣(庆源辅氏曰尹氏上下一理之说尤得其要惟其不可得而名故谓之神也○云峰胡氏曰须看尹
氏上下一理四字善者人心之天理始而为人之所可欲者此理也终而人之所不可知者亦此理也善
非粗浅神非高虚惟在乎实有此善而力行以充之尔○新安陈氏曰自善信至圣神高下固悬绝矣然
虽圣神之极致亦不外乎自善信而充之生知安行之圣人固不必由科级而进学知利行以下之希圣
未有不由科级而进者可欲之善真能有诸己勉勉循循充而拓之以至于极虽比性之之圣有生熟之
不同岂有不能如身之之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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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
已矣

  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
大略如此归斯受之者悯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
之新也(朱子曰杨墨皆是邪说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
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南轩张氏曰兼爱者弃本而外驰为我者狭隘而秘胜墨之比杨犹奢之
比俭自为者固非犹愈于兼爱之泛也泛者尤难反耳)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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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罥(扄县反)也羁其足也
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
贤之于异端距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距之
严故人知彼说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
仁之至义之尽也(云峰胡氏曰于异端距之甚严者至正不可以容邪义之尽也来归
待之甚恕者至大可以容小仁之至也于此可见圣贤至正至大之心矣)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
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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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赋之法岁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
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时若并(去声)取之则民力有
所不堪矣(新安陈氏曰用其二一时并用二端也用其三一时并取三者也)今两税
三限之法亦此意也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
则其国危矣(庆源辅氏曰此孟子言之以警夫取民无度者○问布缕粟米力役之征周礼
皆取之而孟子言用其一而缓其二朱子乃有夏秋之辨夫夏秋之说始出于唐不知何所据而云潜室
陈氏曰缓非废其征但不作一时并征之耳月令孟夏蚕毕而献茧税孟秋农乃登榖始收榖布缕征之
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两税始于德宗杨炎非止布缕粟米之征乃是取大历十四年应干赋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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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数并而为两税名同实异失孟子之意矣)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
及身

  尹氏曰言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新安陈氏曰诸侯宝
人民而善政事以治之则有人有土而常为吾宝矣)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
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
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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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
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
犹信也(南轩张氏曰不闻道则为才所役道者理义之存乎人心者也于此有闻则才有所不敢
恃矣人之有才本不足以为人害惟无所本而徒用其才于是才始足以病已甚至有取死之道又不若
鲁钝无才之愈也小有才而未闻道者身且不能保为国者乃信而用之亡国败家其何日之有○庆源
辅氏曰才出于气而有限才本自小道原于性而无方道本自大况曰小有才则又才之小者也不顾义
理而唯才是逞则行险侥倖无所不至不至于颠覆不已也孟子之言但述其理之当然耳不以是为奇
中也学者不达而以是为奇则必以料事为明而骎骎然入于逆诈亿不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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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
馆舍也上宫别宫名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
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

  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廋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
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苟以是
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从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余者非)

  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与廋同)匿也言子之从者乃
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答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第 32b 页 WYG0205-0855b.png
此从者固不为(去声)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以待
学者苟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
保其往也门人取其言有合于圣贤之指故记之(庆源
辅氏曰先儒多读夫子作夫音扶予而以为孟子自说朱子独以为夫子而作问者自悟其失而言者盖
不独以殆非也下无曰字而知其然若以为孟子之言则不惟露筋骨且非所以待学者将使学者不自
重矣惟以为问者之言则可取愚尝谓近世好议论者往往以学者之失而议先生长者是其识量又不
逮于当时织屦者矣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者与人为善之公也至于孺悲欲见则辞以疾滕更在门则不
见答是又义之所当然也然教亦固在其中矣)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第 33a 页 WYG0205-0855c.png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
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

  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
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
有不能者但推所能达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
(庆源辅氏曰不忍者恻隐之事也不为者羞恶之事也是皆本于性发于情而统于心人之所固有者也
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心失其正而不能统夫性与情故有所当发而不发亦有所不当发而反发
遂至于其所不忍者或有时而忍于其所不为者或有时而为而性亦从而梏亡之矣今教之以推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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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以达于所忍推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如是则心得其职情得其正而性之所以为仁义者得矣○西山
真氏曰有所不忍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
义也)

  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
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声)

  充满也穿穿穴窬踰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
以达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
能推其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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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不义矣(南轩张氏曰人皆有所不忍皆有所不为此其秉彝之不可泯灭者也然冇所
不忍矣而于他则忍之有所不为矣而于他则为之此岂有异心哉为私欲所蔽而生道息故也若以其
所不忍而达之于其所忍岂非仁乎以所不为而达之于其所为岂非义乎自无欲害人之心而充之则
其爱无所不被仁有不可胜用矣自无穿窬之心而充之则其宜无所不得义有不可胜用矣盖其理本
具于性贵于充之而已○庆源辅氏曰此一节因前说而教人以充满其本心之量也无欲害人之心即
是所不忍无穿窬之心即是所不为是心也其量甚大其用有常人能推所不忍以达于其所忍然后能
充满其无欲害人之心量推所不为以达于其所为然后能充满其无穿窬之心量能充满其心量则其
用有常而仁义不可胜用矣○新安陈氏曰达如导水自畎浍达之川自川达之海充此水达海而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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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中也惟达而后能充如扩而充之之意)

  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

  此申说上文充无穿窬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
贱之称人虽或有所贪昧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
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
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问充无受尔汝之实朱子曰恶
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恶不仁而不能使不仁者不加乎其身便是不能充无受尔汝
之实○看来实字对名字说不欲人以尔汝之称加诸我是恶尔汝之名也然反之于身而去其有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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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若我身有未是处则虽恶人以尔汝相称亦自有所愧矣○新安陈
氏曰朱子此条乃用赵计之说与集注不同盖谓恶尔汝之名是恶人之轻己也反身而去其可轻之行
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人能充满其无受尔汝之实行则所为无往非义矣意义较明白○庆源辅
氏曰此一节事虽微而理愈密夫人不受尔汝之称皆是羞恶之实心存养之不加体察之不至则不受
之心虽有得于此而或遂失于彼亦不能充满其实心之量而义有时而不行矣惟能推所不受而达之
于所受而无所渗矣然后能充满其无受尔汝实心之量无所适而不为义也)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
不言餂之也是皆穿窬之类也(餂音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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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餂探取之也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平声)
(未可以言而言)隐默(可以言而不言)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窬之
类然其事隐微人所忽易(去声)故特举以见(形甸反)例明
必推无穿窬之心达于此而悉去(上声)之然后为能充
其无穿窬之心也(朱子曰餂是钩致之意如本不必说自家却强说几句要去动人要
去悦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当与他说却不说须故为隐难要使他来问我是以不言餂之也不直心而
私意如此便是穿窬之类里面是如此外面却不如此外面恁地里面却不恁地○问此章先言仁义后
专言义何也曰仁只是一路只是个不忍之心苟能充此心便了义却头项多又问人能充无穿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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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就至粗处说未可以言而言与可以言而不言是说人至细处否曰然能充无受尔汝之实处工夫却
甚大了到这田地时工夫大段周密了所以说无所往而不为义也使行己有一毫未尽便不能无受尔
汝之实矣达者推之也是展开去充者填满也须填塞教满○南轩张氏曰以言取之者其犹以谄为悦
者乎以不言取之者其犹以默为容者乎以是为穿窬之类者以若有取之之心故耳此章始言仁义而
末独言义何也盖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后仁可得而存故反复再
三推而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庆源辅氏曰此一节事之微而理之密又有甚于前者故以士言之夫
不为穿窬无受尔汝在士则有所不必道然一语一默之微而于计较安排而有意探取于人则是亦穿
窬之类故集注亦以为其事隐微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必推无穿窬之心而达之于此类至纤至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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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亦不容有不尽方始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其义亦精矣○云峰胡氏曰孟子首篇曰善推其所为欲
齐王即其不忍之心而推之也末篇曰达曰充欲人皆即其有所不忍不为之心而达之充之也扩此心
之用无少壅遏则谓之达满此心之量无少欠缺则谓之充集注论此达与充二字而推之一字凡五及
之达者推之始充者推之终也不推不能达不达不能充集注可谓能发孟子终始教人之本旨矣先儒
云孟子平生工夫受用处只在善推其所为一句尔非朱子孰能发之哉○新安陈氏曰此章后二节单
言义无受尔汝之实正其行也戒以言不言餂之正其言也正其言行以充其羞恶之心乃于称谓语默
日用之常事以求义之精焉语曰色厉内荏其犹穿窬与表记曰君子不以色亲人情疏而猊亲在小人
则穿窬之盗也与皆可以充广此义所当参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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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曰言近而指远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
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施去声)

  古人视不下于带(记曲礼下天子视不上于祫音劫不下于带凡视上于面则傲下于
带则忧倾则奸)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
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远也(朱子曰说言近
指远守约施博四方八面皆看得见此理本是远近博约如一而行之则自近约始道理只是一但随许
多头面去又不可不逐头面理会也○庆源辅氏曰言近而指远故测之而益深穷之而愈远是君子
教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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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之守脩其身而天下平

  此所谓守约而施博也(南轩张氏曰所谓指远者固存乎近所谓施博者固存乎
约也不下带而道存言近而指远也盖其所言只其身中事在目前者耳而至理初不外是也脩身而天
下平守约而施博也脩身则本立由是而家齐国治天下平皆其所推耳○庆源辅氏曰守约施博故推
之而无不准动之而无不化是君子治天下之事)

  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
者轻(舍音舍)

  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朱子曰不知道者务为高远之言则固荒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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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馀味然欲其近则又鄙浅而无深远之趣也不知约之可守则固泛滥而不切矣然欲其约则又狭隘
而无广博之功也然则所谓善言善道者非有道之君子其孰能知之乎○南轩张氏曰舍其田而芸人
之田者不治其身而治人之譬也不务在己者而责诸人其自任亦轻矣盖不知一身为天下之本故也)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

  性者得全于天无所污(乌故反)坏不假脩为圣之至也
反之者脩为以复其性而至于圣人也程子曰性之
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吕氏曰无意而安
行性也(朱子曰吕氏说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有意利行而至于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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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性者也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
则一也(程子曰尧与舜更无优劣及至汤武便别孟子言性之反之自古无人如此说只是孟子
分别出来便知得尧舜是生而知之汤武是学而能之文王之德则似尧舜禹之德则似汤武要之皆是
圣人○朱子曰汤武反之其反之虽同然细看来武王终是疏略成汤却孜孜向进如其伐桀所以称桀
之罪只平说过又放桀之后惟有惭德武王数纣至于极其过恶于此可见矣)

  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
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中为行并去声)
细微曲折无不中礼乃其盛德之至自然而中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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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于中也经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
有意而为之也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德也(问信言语以正行莫
无害否朱子曰言语在所当信若有意以此而正行便是有为而然也○庆源辅氏曰若有意于中则也
有勉强持守之意力懈意弛则必有所不中者矣又曰三者特举圣人之庸行人所易晓者以例其馀圣
人之动无不时也岂有意而为之者哉故集注断以为圣人之事性之之德也)

  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法者天理之当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
不计盖虽未至于自然而已非有所为(去声)而为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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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之事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
其功正此意也○程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德之
至行法以俟命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也(新安陈氏曰惟
闻道故生顺死安虽夕死亦可惟行法故祸福能一听天命其意相类)吕氏曰法由此
立命由此出圣人也(新安陈氏曰以法与命移上圣人说圣人从容中道身即为度
法由我立与天为徒命由我出与天地合德与鬼神合吉凶如书云自作元命唐李泌云君相造命是也)
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也
(朱子曰圣人是人与法为一己与天为一学者是人未与法为一己未与天为一故须行法以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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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法以俟命三代以降惟董子尝言之而诸葛忠武侯言于其君有曰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
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程子语其门人有曰今容貌必端言语必正非欲独善其身以求知于人但
天理当然亦得循之而已矣此三言者所指虽殊要皆行法俟命之意○庆源辅氏曰法者凡古圣贤之
所制皆是也盖莫非天理之当然如为君而仁为臣而敬子孝父慈皆是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听天
所命我皆在所不计所谓俟命也虽未能如圣人之安行自然己非有为而为之矣)

  ○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说音税藐音眇)
赵氏曰大人当时尊贵者也藐轻之也巍巍富贵高
显之猊藐焉而不畏之则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也(和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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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氏曰藐者止是不以其贵势威严为事而慑非谓便视他作无物也○朱子曰说大人则藐之盖主于
说而言如曰见大人则藐之则失之矣盖大人固当畏而所谓藐者乃是藐其堂高数仞之类耳道为世
人把大人许多崇高富贵当事有言不敢出口故孟子云尔○今人不是畏大人只是畏其巍巍然者若
能勿视其巍巍然而不失其畏大人之心乃是真能畏大人者○问孔子畏大人而孟子藐之何也曰孟
子藐大人不视其巍巍然者而已故虽不肯枉尺直寻而齐人敬王莫如孟子也特以当世之士以道殉
人内无所守故特发此以立其志使其意气舒展无所慑惧而得以尽其所言尔若君子以礼存心固将
无所不用其敬岂于大人而反藐之哉○庆源辅氏曰若不藐视之则是为其巍巍者所动矣志气一有
所慑怯则必不能展尽底蕴刚强者有怀或不敢尽柔弱者则必至于变其所欲言而反徇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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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
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
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
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盘乐音洛乘去声)

  榱桷(音角)也题头也食前方丈馔食列于前者方一丈
也此皆其所谓巍巍然者我虽得志有所不为而所
守者皆古圣贤之法则彼巍巍者何足道哉(南轩张氏曰藐
读如𦕈左氏曰以是藐诸孤藐小之也小之者小其所挟也视其巍巍然则动于中动于中则慕在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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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而屈在我之义矣使在我不知古制之守则为其巍巍然所动矣故程子曰内重则见外之轻得深则
见诱之小后之为士者惟不知古制之是守故未得志则有所慕既得志则行其所慕遂欲不已以为天
下害士必寡欲而后能守古制守古制而后知自重知自重而后不为势所屈使其身用而道行则生民
受其福矣)○杨氏曰孟子此章以己之长方人之短犹有
此等气象在孔子则无此矣(庆源辅氏曰孟子有泰山岩岩然之气象便是
指此等处言也若圣人则大而化之泯然不见其大之迹故不至如此然非圣人觉此而不为也德盛仁
熟大而化之则自然不至有此等气象矣)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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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欲如口鼻耳目四支之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
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
所欲不必沈溺只有所向便是欲(周子曰养心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
之又寡以至于无则诚立明通○蔡氏曰诚立而实体安固明通而实用流行○程子曰欲寡则心贞诚
荀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朱子曰孟子只是言天理人欲相
为消长分数其为人也寡欲则人欲分数少故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不存焉者寡则天理分数多也其为
人也多欲则人欲分数多故虽有存焉者寡矣存焉者寡则天理分数少也盖多字对寡字说若眼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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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贪要时这心便一齐走出了未便说到邪僻不好底物事只是眼前底事才多欲本心便都分杂了只
减少便渐存得此心问周子之言曰语其所至则固然矣然未有不由寡欲而能至于无者语其所至而
不由其序则无自而进由其序而不要其至则或恐其安于小成也周子之说于此为有相发之功焉○
伊川教人直是都不去他用其心只是要得寡欲存这心最是难汤武圣人孟子犹说汤武反之也反复
也反复得这本心如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只为要存此心观旅獒之书只受一犬而反覆切諌以此见欲
之可畏无小大皆不可忽○南轩张氏曰寡欲为养心之要然人固有天资寡欲者有天资多欲者其为
人寡欲则不存者寡多欲则存焉者寡以是知养心莫善于寡欲也存者谓其心之不外驰也虽然天资
寡欲之人不存固寡然不知存其存则亦莫之能充也若学者以寡欲为要则当存养扩充由寡欲以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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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欲则其清明高远者为无穷矣○勉斋黄氏曰孟子尝言求放心矣又言存其心矣操之则存舍之
则亡心之存亡决于操舍而又曰莫善于寡欲何也操存固学者之先务然人惟一心而攻之者众声色
臭味交乎外荣辱利害动乎内随感而应无有穷已则清明纯一之体又安能保其常存而不放哉此孟
子发明操存之说而又以为莫善于寡欲也虽然寡欲固善矣然非真知夫天理人欲之分则何以施其
克治之功哉故格物致知又所以为寡欲之要此又学者之所当察也○庆源辅氏曰程子又极其微而
言之学者须是于欲有所向处便加克治若待其张皇则用力难矣○云峰胡氏曰孟子一书三养字皆
切要语曰养气曰养性曰养心合而观之气生于理善养气者在养性理具于心善养性者在养心心汨
于欲善养心者在寡欲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心存而性存气不必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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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晰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

  羊枣实小黑而圆又谓之羊矢枣曾子以父嗜之父
没之后食必思亲故不忍食也

  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
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
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

  肉聂而切之为脍(聂之涉反详见论语乡党篇脍不厌细章下)(之夜反)
(音只)肉也(勿轩熊氏曰须看不忍字重母没而杯圈不能饮不忍故也○新安陈氏曰不讳姓喻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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脍炙讳名喻不食羊枣)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
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谓求望高远
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小异(庆源辅氏
曰志大谓狂略于事谓简如曾点异乎三子者之撰则志大而略于事可知直欲躐乎圣人之乐处则其
望高远可知终不肯做下学工夫后至于临人之丧而歌不能改其旧可知狂简二字又该括得下两句
进取即是志大不忘其初即是略于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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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獧乎狂者进取
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
其次也(獧音绢)

  不得中道至有所不为据论语亦孔子之言然则孔
子字下当有曰字论语道作行獧作狷有所不为者
知耻自好(去声)不为不善之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以
下孟子言也(其次谓狂者)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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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章问

  曰如琴张曾晰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户死琴张临其丧而歌事见
(形甸反下同)庄子(庄子大宗师篇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相与为友子桑户死未葬孔子闻之使
子贡往行事焉或编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于宜反子贡趋而
进曰敢问临丧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音乌知礼义)虽未必尽然要必有
近似者曾晰见前篇季武子死曾晰倚其门而歌事
见檀弓(记檀弓下季武子寝疾及其丧也曾点倚门而歌)又言志异乎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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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之撰事见论语牧皮未详

  何以谓之狂也

  万章问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
者也(嘐火交反行去声)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平声)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
一称而已也夷平也掩覆(敷救反)也言平考其行则不
能覆其言也(新安陈氏曰志大言大动欲慕古狂故也平考其行行不掩言简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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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曾晰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
尧舜气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庆源辅氏曰曾
晰之志固不止于如此然其不屑之于事为其直欲径探乎圣人之乐处则与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
之人之意亦不相远而其行有不能掩其言者则又自有不可诬也故集注取程子之说以释之夫子与
之者是与其志大言大也便是尧舜气象者是亦所谓古之人古之人之类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
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獧者之意狂有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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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獧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
屑洁也(朱子曰狂者知之过獧者行之过○南轩张氏曰中庸云智者过之其狂者欤贤者过之
其獧者欤乡原即所谓小人之中庸也○庆源辅氏曰狂者是合下气质高明便自有所见者獧者是合
下气质全固便自有所守者狂者则于知上所得分数多獧者则于行上所得分数多圣门学者必皆中
与和合德知与行并进然后为贵所谓中道者是也此等人既不可得故不得已而与夫狂獧也○新安
陈氏曰以不善为不洁而不屑为之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
乡原乎乡原德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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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原非有识者原与愿同荀子原悫(克角反)字皆读作
愿谓谨愿之人也(荀子荣辱篇孝悌原悫以敦比其事业○富国篇其臣主百吏污者
皆化而脩悍者先化而原躁者先化而悫是明主之功已○正论篇上端诚则下原悫矣上公正则下易
直矣)故乡里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孔子以其似德而非
德故以为德之贼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
就为幸深恶(去声)而痛绝之也(以上释孔子语)万章又引孔子
之言而问也(庆源辅氏曰先儒皆以原为善不惟无所据又既谓之善人则不应遂以为德
之贼故集注引荀子为證以原为愿且曰乡人无知其所谓愿人谓之乡原原字固浅狭又乡人以为愿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第 47b 页 WYG0205-0862d.png
则亦非真愿者也)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
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
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行去声踽其禹反阉音奄)

  踽踽独行不进之猊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
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每
事必称古人邪(俗作耶)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
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但当为此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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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以上皆释
乡原之言)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周礼春官守祧奄八人远庙曰祧奄
如今之宦者祧他凋反)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
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去声)也(朱子曰乡原务为谨愿不欲忤俗以取容
专务徇俗欲使人无所非刺既不肯做狂又不肯做狷一心只要得人说好更不理会自己所见所得与
夫理之是非彼狂者嘐嘐然以古人为志虽行之未至而所知亦甚远矣狷者便只是有志力行不为不
善二者皆能不顾流俗污世之是非虽是不得中道却都自是为己不为他人乡原反非笑之乡原者为
他做得好使人皆称之而不知其有无穷之祸如五代冯道者此真乡原也○庆源辅氏曰阉然媚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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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乡原之隐情匿志孟子说破其情状)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
为德之贼何哉

  原亦谨厚之称而孔子以为德之贼故万章疑之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
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
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

  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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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颓(徒回反)靡如水之下流众莫
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洁而似廉洁
(朱子曰狂者所见过于高远而行不到狷者能力行而见有所不逮二者皆可收拾入来至于乡原则孟
子敢断然以为德之贼者盖其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使其回头来却未可知只被他自以
为是既把来做是了便休是以终身为原人而孟子以为德之贼也○南轩张氏曰此数句极乡原之情
状非之无举刺之无刺言其善自矫饰流俗能同污世能合言其无所执守也以忠信廉洁曰似则非真
矣众皆悦之则异乎乡人之善者好之矣自以为是所以卒为乡原而不可反也尧舜之道大中至正天
理之存乎人心者也此所谓善也若乡原所谓善斯可矣则出于一己之私窃善之似而己异端之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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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如黑与白本不足以贼德惟道之不明世俗之见易以惑溺故以为德之贼也○庆源辅氏曰乡原既
欲人以为谨愿故同乎流俗而不敢自异合乎污世而不能自拔故众皆悦之自以为是则又迷而不知
反故不可与入尧舜大中至正真实之道也)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
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
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恶去声莠音有)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莠似苗之草也佞才智
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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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去声)色朱正色也乡原不狂
不獧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
德(庆源辅氏曰佞者有口才能辩说故以为才智之称惟其能言则其说多似义而实不然故以为害
义巧言之人徒尚口而初无诚实故以为害信乡原既讥狂者故不狂又讥獧者故不獧众皆悦之故人
皆以为善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有似乎中道而实非此圣人所以恐其乱德而深恶之据论语所载
亦与此不同虽冇详略然其恶似而非之意则一也)

  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
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经只是日用常行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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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新安陈氏曰邪慝不止是乡原
如杨墨皆是以此章言则指乡原故云乡原之属)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
人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平声)正君
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
是非明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
氏曰君子取夫(音扶)狂狷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
道狷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去声)于乡原而
欲痛绝之者为(去声)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绝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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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问反经之说朱子曰经便是大经君臣父子夫
妇兄弟朋友且先复此大经天下事未有出此五者其间却杀有曲折如大学亦先指此五者为言使大
纲既正则其他节目皆可举若不先此大纲则其他细碎工夫如何做○问经正还只是躬行不及政事
曰这个不通分做两件说如尧舜虽是端拱无为只政事便就这里做出那曾恁地便了○孟子论乡原
乱德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经为说此所谓上策莫如自治者况异端邪说日新月益其出无穷盖有不可
胜排者惟吾学既明则彼自灭熄耳此学者所当勉而不可以外求者也○经正则庶民兴盖风化之行
在上之人举而措之而已庶民兴则人人知反其本而见善明见善明则邪慝不能惑也既人不之惑则
其道自然销铄而至于无也欧阳永叔云使王政明而礼义充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亦此意也○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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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辅氏曰集注反经之说实辨异端息邪说之大权也○云峰胡氏曰此章言经正而下章则以圣人相
传之说继之不无意也)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
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岁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
能正五百年故言有馀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庆源
辅氏曰天道固有常矣然亦不能截然整齐须有先后迟速○云峰胡氏曰语孟末皆言尧舜以来相传
之意但论语以行言故历述其政事之实孟子以知言故历叙其见闻之真尧言执中中之用也汤言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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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中之体也舜自心上发出执中之蕴而六经言心始此汤自性上推原降衷之初而六经言性始此此
可见尧舜汤明道处至若见而知之言禹皋而不言稷契何也或曰举禹皋可例其馀然考之书稷契不
曰谟而禹皋独曰谟盖可见也况洪范九畴禹发之天叙天秩五典五礼皋发之其明道之功固不小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
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许伟反)也为汤左相
(去声○云峰胡氏曰舜言精一而后协于克一伊尹能发之尧言执中而后建中于民仲虺能发之曰勇
曰智曰仁曰礼曰义中庸三达德孟子四端已散见于仲虺诰中矣吾以是知莱朱即仲虺也○论语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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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武不言文此言文不言武文王谟以明道言也武王烈以行道言也易之作也其于中古乎文王明
道之功大矣○新安陈氏曰莱朱与伊尹并称而经传不他见仲虺作诰弘大精微仁义礼智信皆开端
言之而德日新一言又首唱之汤盘铭伊尹咸有一德皆因而述之伊尹相汤虺为左相同时他谁与之
班者莱朱即仲虺也必矣)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
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
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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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或曰尚父鹰扬
之士也散宜生于经传不多见亦以为见文王之道而知之者何也云峰胡氏曰敬胜怠义胜欲之类非
太公孰发之书曰兹迪彝教则彝伦之教散宜生盖有助焉)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
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
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
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馀岁之后又岂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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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又反下同)有闻而知之者乎(朱子曰由尧舜至孔子率五百馀岁而圣人一出所
以异世同心历圣同道道统绳绳相绩不绝者实赖同时之见而知之者知之于先而异世之闻而知之
者得以知之于后耳自孔子至今方百馀岁去孔子之时若此其未远也孟子邹人近孔子所居之鲁又
若此其甚也若使今此已无有见而知之者则如前所云五百岁之后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禹皋之
徒本皆名世之士伊尹太公又汤文之师非必见其君而后知之汤文孔子又生知之圣亦非必闻前圣
之道而后得之也此其曰见而知之闻而知之者盖以同时言之则斯道之统臣当以君为主以异世言
之则斯道之传后圣当以前圣为师学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至于章末二句则孟子之致意深矣观其所
谓然而无有乎尔则虽若托于不居而其自任之实可见观其所谓则亦无有乎尔则虽若叹其将绝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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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启夫万世无穷之传者又未尝不在于斯也学者诚能深考其言而自得之则古人虽远而其志意
之所存者盖无以异乎日相与言而授受于一堂之上也○云峰胡氏曰论先后则不有见之者而孰有
闻之者是则见而知之者为先论难易则见而知之者聚精会神于一时之顷而闻而知之者心融神会
于异世之遥是则闻而知之者为难也)愚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
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
辞者而又以见夫(音扶下同)天理民彝不可泯灭百世之
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历序群圣
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新安陈氏曰此申言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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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有乎尔之意孟子隐然谓道统之传在己但其辞婉其意深非详玩味之不能见耳)而又以
俟后圣于无穷也(新安陈氏曰申言则亦无有乎尔之意以望后世圣贤之能传道统
者此已为程子接孟子之绝学者张本矣)其旨深哉(云峰胡氏曰集注神会心得四字有深意
盖为闻而知之者言也孟子所谓见而知闻而知者知其道也知其道者知其心也时有先后之异心无
先后之间万古一理千圣一心世远而心之神明相接迹异而心之天理相孚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此其
为神会而心得之者欤)○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
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颐正叔序之
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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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百世无善治(去声)学不传千载(音宰)无真儒无善治
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
儒则天下贸贸(音茂)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
(云峰胡氏曰论语之末尧而后终之以武王孟子之末终之以孔孟道不行百世无善治武王以后事学
不传千载无真儒孔孟以后事无善治而下又言道之不明其害有甚于道之不行者也)先生生
乎千四百年之后(新安陈氏曰孟子没至明道生大约年数如此)得不传之
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
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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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曰朱子赞濂溪先生之言曰道丧千载圣远言湮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今言明道而不言濂溪者二
程夫子受学于濂溪先生见而知之者也且孟子所述列圣之相传者非徒为其行道而言实为其闻知
见知有以明斯道而言也伊川墓述专言学不传则道不明之害而又深言夫明道之功正与孟子之意
吻合故集注述之)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
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明道二字)之称情意哉(称去声情实也
名称其实也○庆源辅氏曰集注系以程子之说者见程子果得其传于遗经而孟子之说至是而遂验
也○云峰胡氏曰所向者人道之始事所至者造道之极功学者不知所向则非有志于斯道者不足以
知明道不知所至则非深造乎斯道者亦不能真知明道也趋向之正造诣之深庶乎可知明道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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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明道矣真知明道则真知尧舜以至于孔孟者矣善乎勉斋黄氏之言曰由孔子而后曾子子思继其
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绝至朱子而始著朱子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
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晢呈露然则集注所谓百世而下必有神会而心得之者朱子亦当自见其有不
得辞者矣○新安陈氏曰朱子系以伊川此说者见得孟子之意望百世之下将有神会心得其道者而
千四百年后果有如程子者出焉见孟子之言至是而果验孟子不传之绝学至是而果有传也观韩子
所谓尧以是传之舜至轲之死不得其传焉之言见道统之传至孟子而绝察朱子所列明道墓表之意
见道统之传既绝而后续也孟子朱子之意章章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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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子集注大全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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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去声)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
(朱子曰曾子学于孔子而得其传子思又学于曾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既而惧夫传之久远而或失其真
也于是作为此书○云峰胡氏曰唐虞三代之隆斯道如日中天中庸可无作也至孔子时始曰攻乎异端然
其说犹未敢盛行至子思时则有可忧者矣忧异端之得肆其说所以忧道学之不得其传也)盖自上
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道统二字为此序纲领后
面屡提掇照应)其见(形甸反)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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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
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扶又反又也后凡遇此字当释
为又字之义者并同)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音扶序中除夫子之夫如字外
并同音)
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平声)(朱子曰中只是个恰好底
道理允是真个执得尧告舜只一句舜已晓得所以不复更说舜告禹又添三句这三句是允执厥中以前事
是舜教禹做工夫处便是怕禹尚未晓得故恁地说○舜禹相传只就这心上理会也只在日用动静之间求
之不是去虚空中讨一个物事来○只是一个心有道理底人心即是道心○勿斋程氏曰人生而静气未用
事未有人与道之分但谓之心而已感物而动始有人心道心之分焉精一执中皆是动时工夫○云峰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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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六经言道统之传自虞书始不有论语表出尧曰允执其中则后世孰知舜之三言所以明尧之一言哉朱
子于论语执中无明释至孟子汤执中始曰守而不失意可见矣尧之执中不可以贤者之固执例论自尧之
心推之则圣不自圣愈见尧之所以为圣尔况中无定体傥不言执人将视之如风如影不可捕诘矣然执之
工夫只在精一上尧授舜曰允执厥中如夫子语曾子以一贯舜授禹必由精一而后执中是犹曾子告门人
必由忠恕而达于一贯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勿斋程氏
曰虚灵心之体知觉心之用○格庵赵氏曰知是识其所当然觉是悟其所以然)而以为有人
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
之正(问形气是耳目鼻口四肢之属未可便谓之私欲朱子曰但此数件事属自家体段上便是私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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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不比道便公共故上面便有个私底根本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于吾之血气形体而他人无与焉所谓私
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形气非皆不善只是靠不得蔡季通曰形气之有善皆自道心出由
道心则形气善不由道心一付于形气则为恶形气犹船也道心犹柂也船无柂纵之行有时入于波涛有时
入于安流不可一定惟有一柂以运之则虽入波涛无害故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物乃形气则乃理也○西
山真氏曰私犹言我之所独耳今人言私亲私恩之类非恶也如六经中遂及我私言私其豵此类以恶言之
可乎○云峰胡氏曰生是气已用事时方生原是从大本上说来就气之中指出不杂乎气者言之○新安陈
氏曰有形气之私方有人心故曰生自赋命受性之初便有道心故曰原○东阳许氏曰人心发于气如耳目
口鼻四肢之欲是也然此亦是人身之所必有但有发之正不正尔非全不善故但云危谓易流入于不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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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其善也道心发于理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是也亦存乎气之中为人心之危者晦之故徵而难见心
只是一个心上加人字道字看便见不同若只顺读人心道心字却似有二心矣谓之道则是天理之公谓之
人则是我身之私虽我身之私亦非全是不善因身之所欲者发而正即合乎道而为道心之用矣大抵人心
可善可恶道心全善而无恶)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朱子曰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
耳目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新安陈氏曰前言虚灵知觉总心之体用而言此单言所
以为知觉者专以心之用言也体无不同用始有不同知觉从形气之私而发者曰人心知觉从性命之正而
发者曰道心所以此只言知觉而不及虚灵)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
难见耳(朱子曰危未便是不好只是危险在欲堕未堕之间易流于不好耳微者难明有时发见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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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自家见得有时又不见了○云峰胡氏曰朱子以前多便指人心为人欲殊不知气以成形是之谓人理亦
赋焉是之谓道非人无以载此道故言道心必先言人心非道则其为人不过血气之躯尔故言人心必言道
心如饮食男女人心也饮食男女之得其正道心也人心之发危而不安而发之正者又微而难见实非有两
心也)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
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朱子曰道心是义理上发出来底人心是人身上发
出来底虽圣人不能无人心如饥食渴饮之类虽小人不能无道心如恻隐之心是)二者杂于方
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陈氏曰人心道心二者无日无时不发见呈露非是判然
不相交涉只在人别识之○新安陈氏曰不知所以治之者不知以精一之理治之也)则危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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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微者愈微(危愈危流于恶微愈微几于无)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
人欲之私矣(朱子曰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云峰胡氏曰人心未
便是人欲到不知所以治之方说得人欲上文形气之私与性命之正对言私字未为不好此云人欲之私与
天理之公对言私字方是不好耳)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
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去声)也(朱子曰精是精察分明一是要守得不离○陈氏曰
要分别二者界分分明不相混杂专守道心之正而无以人心二之○云峰胡氏曰孟子曰利与善之间所谓
间者犹易剖析此所谓二者之间方杂于方寸非精以察之不可也本心之正即上文所谓原于性命之正者
盖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此所谓性命之正即吾心之正也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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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发也始有人心道心之异必能专一于道心是即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斯指精一)
无少间(去声)(徒玩反)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
听命焉(问人心可以无否朱子曰如何无得但以道心为主而人心每听道心之区处方可○有道心
而人心为所节制人心皆道心也○人心是此身有知觉嗜欲者岂能无但为物诱而至于陷溺则为害尔故
圣人以为此人心有知觉嗜欲然无所主宰则流而忘反不可据以为安故曰危道心则是义理之心可以为
人心之主宰而人心据以为准者也然道心却杂出于人心之间微而难见故必须精之一之而后中可执然
此又非有两心也只是义理与人欲之辨尔)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
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朱子曰不待择于无过不及之间自然无不中矣○陈氏曰如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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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用之间无往非中凡声之所发便合律身之所行便合度凡由人心而出者莫非道心之流行○云峰胡氏
曰人心本危能收敛入来则危者安道心本微能充拓出去则微者著中如何执只精一便是执之之工夫所
以朱子于此不复释执字然上文曰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下一守字便见得执中之功先在惟精而重在惟
一○新安陈氏曰朱子引禹谟四句以见中庸之宗祖以标道统之渊源可谓考诸三王而不缪百世以俟圣
人而不惑者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
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
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云峰
胡氏曰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者中之一字圣圣相传之道莫加于此也精一二字圣圣相传之学莫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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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也)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
周召(音邵)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新安陈氏曰若孟子
末章所标列圣之君圣贤之臣见而知之闻而知之者不过只是知此耳以此之此指三圣相授受之说道统
二字再接出与前相照应)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
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云峰胡氏曰未论六经之功有贤于尧舜只如
此执中一语夫子不于论语之终发之孰知其为尧之言不于尧曰执中之后而继之汤武誓师之意与其
施于政事者又孰知夫尧舜之授受者此中而汤武之征伐者亦此中也哉姑即此一节言之其功贤于尧舜可
知矣)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曾氏之传得其宗(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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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曰夫子以前传道统者皆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行夫子以后传道统者不得君师之位而斯道以明故
明尧舜禹汤文武之道者夫子六经之功而明夫子之道者曾子大学子思中庸之功也○新安陈氏曰颜子
博文精也约礼一也曾子格致精也诚正一也)及曾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
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
其真也(发首二句意)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
日所闻父师之言更(平声)互演(以浅反)(音亦)作为此书以诏
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远
故其说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云峰胡氏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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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未发时此理具于心道心是心已发时此心合乎理○新安陈氏曰上文云道心原于性命之正可见天
命谓性率性谓道即是道心之谓○东阳许氏曰切言深要详言周备忧深为道之不明也故言之深而要虑
远恐久而复失也故说之周而备)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朱子曰择
善即惟精固执即惟一)
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朱子曰时中是无过
不及底中执中亦然○云峰胡氏曰执中二字尧言之时中二字夫子始言之道不合乎中异端之道非尧舜
之道中不合乎时子莫之执中非尧舜之执中)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
不异如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苦结反)纲维开
示蕴(委粉于问二反)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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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此统字又指道统言
之○格庵赵氏曰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如道性善原于天命之性也存心收放心致中也扩充其仁义之心
致和也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其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及其没而遂
失其传焉(新安陈氏曰惟精以审择惟一以同守此自尧舜以来所传未有他议论时先有此言圣
人心法无以易此后来孔门教人先后次第皆宗之中庸博学至明辨皆惟精也笃行惟一也明善精也诚身
一也颜子择中庸便是精得一善服膺便是一大学格物致知非惟精不可能诚意则惟一矣学只是学此孟
子以后失其传亦只是失此)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
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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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乱真矣(朱子曰便是他那道理也有相似处只是说得来别须是看得他那弥近理而大乱
真处始得○陈氏曰弥近理而大乱真甚相似而绝不同也然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足以识破)然
而尚幸此书之不泯(音闵)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
以续夫千载(上声)不传之绪(音序绪即斯道之统绪)得有所㨿以斥
夫二家似是之非(老佛二家弥近理故似是大乱真本全非也)盖子思之功
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
惜乎其所以为说者不传(朱子曰明道不及为书伊川虽言中庸已成书自以不满
其意而火之矣)而凡石氏之所辑(音集)录(即石子重集解)仅出于其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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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
说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音佩)其师说而淫于老
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与早通)岁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
(俗作沉非)潜反复(芳服反亦作覆)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
要领者(东阳许氏曰裳之要衣之领皆是总会处)然后乃敢会众说而折其
衷既为(去声)定著章句一篇以俟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
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辨取舍
(上声)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旨支分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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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说之同异得失
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东阳许氏曰章句辑略或问三书既备然后中
庸之书如文体之分骨节之解而脉络却相贯穿通透)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
(虽谦言不敢与道统之传实有不容辞其责者)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
乎行远升高之一助云尔(行远自迩升高自卑引中庸语以结中庸序尤切○云峰
胡氏曰大学中不出性字故朱子于序言性详焉中庸中不出心字故此序言心详焉)淳熙己酉
(公时年六十)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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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中庸法

  朱子曰中庸一篇某妄以己意分其章句是书岂可以
章句求哉然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
意者(南轩张氏曰中庸一书圣学之渊源也体用隐显成己成物备矣虽然学者欲从事乎此必知
所从入而后可以驯致焉其所从入奈何子思以不睹不闻之训著于篇首又于篇终发明尚絅之义且
曰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而推极夫笃恭之效其示来世可谓深切著明矣○勉斋黄
氏曰中庸之书章句或问言之悉矣学者未有不晓其文而能通其义者也然此书之作脉络相通首尾
相应子思子之所述非若语孟问答之言章殊而指异也苟徒章分句析而不得一篇之大旨则亦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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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子思著书之意矣程子以为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朱子以诚之一字为此篇之枢纽
示人切矣○西山真氏曰中庸始言天命之性终言无声无臭宜若高妙矣然曰戒慎曰恐惧曰谨独曰
笃恭则皆示人以用力之方盖必戒惧谨独而后能全天性之善必笃恭而后能造无声无臭之境未尝
使人驰心窈冥而不践其实也)

  又曰中庸初学者未当理会○中庸之书难看中间说
鬼说神都无理会学者须是见得个道理了方可看
此书将来印證○读书之序须是且著力去看大学
又著力去看论语又著力去看孟子看得三书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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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半截都了不用问人只略略恁看过不可掉了
易底却先去攻那难底中庸多说无形影说下学处
少说上违处多若且理会文义则可矣○读书先须
看大纲又看几多间架如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
脩道之谓教此是大纲夫妇所知所能与圣人不知
不能处此类是间架譬人看屋先看他大纲次看几
多间间内又有小间然后方得贯通(勉斋黄氏曰中庸自是难看石
氏所集诸家说尤乱杂未易晓须是胸中有权衡尺度方始看得分明今骤取而读之精神已先为所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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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若子细将章句研究令十分通晓俟首尾该贯后却取而观之可也○中庸与他书不同如论语是
一章说一事大学亦然中庸则大片段须是衮读方知首尾然后逐段解释则理通矣今莫若且以中庸
衮读以章句子细一一玩味然后首尾贯通)

  又曰中庸自首章以下多对说将来直是整齐某旧读
中庸以为子思做又时复有个子曰字读得熟后方
见得是子思参夫子之说著为此书自是沈潜反覆
遂渐得其旨趣定得今章句摆布得来直恁么细密
○近看中庸于章句文义间窥见圣贤述作传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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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极有条理如绳贯棋局之不可乱○中庸当作六
大节看首章是一节说中和自君子中庸以下十章
是一节说中庸君子之道费而隐以下八章是一节
说费隐哀公问政以下七章是一节说诚大哉圣人
之道以下六章是一节说大德小德末章是一节复
申首章之义(三山陈氏曰中庸三十三章其血脉贯通之处朱子既为之章句又提其宏细
如言某章是援引先圣之言某章是子思发明之说具有次序○王氏曰是篇分为四大支第一支首章
子思立言下十一章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第二支十二章子思之言下八章引夫子之言以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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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支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以立言下十二章子思推明此章之义第四支三十三章
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立心之始推言戒惧慎独之事以驯致其极)

  问中庸大学之别曰如读中庸求义理只是致知功夫
如谨独脩省亦只是诚意问只是中庸直说到圣而
不可知处曰如大学里也有如前王不忘便是笃恭
而天下平底事(双峰饶氏曰大学是说学中庸是说道理会得大学透彻则学不差理会
得中庸透彻则道不差○东阳许氏曰中庸大学二书规模不同大学纲目相维经传明整犹可寻求中
庸赞道之极有就天言者有就圣人言者有就学者言者广大精微开阖变化高下兼包巨细毕举故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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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穷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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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大全上

  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朱子曰名篇本是取时中之中然所以能
时中者盖有那未发之中在所以先说未发之中然后说君子之时中○北溪陈氏曰中和之中是专主
未发而言中庸之中却是含二义有在心之中有在事物之中所以文公必合内外而言谓不偏不倚无
过不及可谓确而尽矣○云峰胡氏曰朱子于语孟释中字但曰无过不及盖以用言中庸有所谓未发
之中与时中故添不偏不倚四字兼体用言以释名篇之义○新安陈氏曰不偏不倚未发之中以心论
者也中之体也无过不及时中之中以事论者也中之用也)庸平常也(朱子曰庸是依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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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怪异之事尧舜孔子只是庸夷齐所为都不是庸了○北溪陈氏曰文公解庸为平常非于中之外
复有所谓庸只是这中底便是日用平常道理平常与怪异字相对平常是人所常用底怪异是人所不
曾见忽然见之便怪异如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皆日用事便是平常底道
理都无奇特底事如五谷之食布帛之衣可食可服而不可厌者无他只是平常耳)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
道庸者天下之定理(问正道定理恐道是总括之名理是道里面有许多条目朱子
曰𦂳要在正字定字上中只是个恰好道理为不见得是亘古今不可变易底故更著个庸字○东阳许
氏曰程子谓不偏之谓中固兼举动静朱子不偏不倚则专指未发者)此篇乃孔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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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心法(北溪陈氏曰卑不失之污贱高不溺于空虚真孔门传授心法也)子思恐其
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新安陈氏曰于七篇中观其议论渊
源所自则可知其以此授孟子矣)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
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上声)之则退藏于密其味
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色窄反)而有得焉则终身
用之有不能尽者矣(朱子曰始言一理指天命谓性末复合为一理指上天之载始
合而开其开也有渐末开而合其合也亦有渐○中散为万事便是中庸所说许多事如知仁勇许多为
学底道理与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及祭祀鬼神许多事中间无些子罅隙句句是实○云峰胡氏曰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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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大用之书首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是由体之一而达于用之殊末复合为一理是由用之殊而归于
体之一放之则弥六合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心之用也卷之则退藏于密寂然不动心之体也此乃孔门
传授心法故于心之体用备焉)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

  命犹令也(朱子曰命如朝廷差除又曰命犹诰敕○北溪陈氏曰命如分付命令他一般)
即理也(朱子曰有是性便有许多道理总在里许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北溪陈氏曰性即
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于天而
为我所有故谓之性)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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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
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朱子曰伊川云天所赋为命物所受
为性理一也自天所赋予万物言之谓之命以人物所禀受于天言之谓之性○天命与气质亦相衮同
才有天命便有气质不能相离若阙一便生物不得既有天命须是有此气方能承当得此理若无此气
则此理如何顿放天命之性本未尝偏但气质所禀却有偏处○天命谓性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
命之性不杂气禀而言是专言理若云兼言气便说率性之道不去如太极不离乎阴阳而亦不杂乎阴
阳也○天命之谓性此只是从原头说万物皆只同这一个原头圣人所以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由
其同一原故也○若论本原即有理然后有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以具故有是气则有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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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是气则无是理○问五常之德何故添却健顺二字曰五行乃五常也健顺乃阴阳二字既有阴阳须
添此二字始得○健顺之体即性也合而言之则曰健顺分而言之则曰仁义礼智仁礼健而义智顺也
○北溪陈氏曰天固是上天之天要之即理是也然天如何而命于人盖藉阴阳五行之气流行变化以
生万物理不外乎气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便是上天命令之也○西山真氏曰自昔言性者曰五常而已
朱子乃益之以健顺盖阳之性健木火属焉在人为仁礼阴之性顺金水属焉在人为义智土则二气之
冲和信亦兼乎健顺阴阳不在五行外健顺岂在五常外乎○东窗李氏曰仁之油然生意不可遏礼之
粲然明盛不可乱健之为也义不拂乎可否之宜知不外乎是非之别顺之为也若夫信则体是理而不
易者健也循是理而无违者顺也○云峰胡氏曰孟子性善之论自子思此首一句来然须看开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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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程子曰中庸始言一理末复合为一理所谓一理者即此一天字又曰万物各具一理万物同出一原
所谓一原者即此一天字按朱子曰谷梁言天不以地对所谓天者理而已成汤所谓上帝降衷子思所
谓天命之性是也是为阴阳之本而其两端循环不已者为之化焉○东阳许氏曰人物之生虽皆出于
天理而气有通塞之不同则有人物之异气通者为人而得人之理气塞者为物亦得物之理虽曰有理
然后有气然生物之时其气至而后理有所寓气是载理之具也故章句先言气以成形后言理亦赋焉
○健顺本上文阴阳而言也五常固已具健顺之理分而言之仁礼为阳为健义智为阴为顺信则冲和
而兼健顺也错而言之则五常各有健顺义断智明非健乎仁不忍而用主于爱礼分定而节不可踰非
顺乎)率循也(北溪陈氏曰循犹随也)道犹路也(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本此以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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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
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朱子曰率性非人率之也率只训循循万
物自然之性之谓道此率字不是用力字伊川谓便是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循字非就行道人说只
是循吾本然之性便自有许多道理或以率性为顺性命之理则为道如此却是道因人方有也○道之
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而言则谓
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其目则不出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其实无二物也○
性是个浑沦底物循性之所有其许多分𣲖条理即道也性字通人物而言但人物气禀有异不可道物
无此理只为气禀遮蔽故所通有偏正不同然随他性之所通道亦无所不在也○人与物之性皆同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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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性则为人之道循牛马之性则为牛马之道若不循其性使马耕牛驰则失其性非牛马之道矣○
陈氏曰天命谓性是说浑沦一大本底率性谓道是就浑沦大本里分别个条贯脉络处随人物所得之
性皆从大本中流出如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此皆大化流行处随他溪涧科坎小大浅深所得之雨便
有许多脉络之不齐皆是此雨水也○如随物之性则牛可耕马可乘鸡可司晨犬可司夜其所发皆有
自然之理如随草木之性则桑麻可衣谷粟可食春宜耕夏宜耘秋宜穫凡物皆有自然之理○潜室陈
氏曰率性不要作工夫看人率循其人之性物率循其物之性此即人物各各当行道理故谓之道○西
山真氏曰朱子于告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而于此章乃兼人物而言生之谓性以气言者也天
命之谓性以理言者也以气言之则人物所禀之不同以理言之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然则虎狼之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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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马牛之踶触非道耶曰子思之所谓率性云者循其天命之性也若有搏噬踶触则气禀之所为而非
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其为不善则发乎气禀之性矣以是而观
则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双峰饶氏曰子思率性之谓道一语专为训道名义盖世之言道者高
则入于荒唐卑则滞于形气入于荒唐则以为无端倪之可测识老庄之论是也滞于形气则以为是人
刀之所安排告荀之见是也是以子思于此首指其名义以示人言道者非他乃循性之谓也○云峰胡
氏曰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子思之论盖本于此但易先言道而后言性此道
字是统体一太极子思先言性而后言道此道字是各具一太极也)脩品节之也(三山潘氏
曰品节之者如亲亲之杀尊贤之等随其厚薄轻重而为之制以矫其过不及之偏者也虽若出于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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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实原于命性道之自然本有者○双峰饶氏曰修裁制之也圣人因人所当行者而裁制之以为品节
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
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
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问明道云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
道便不是如此即性是自然之理不容加工扬雄言学者所以脩性故伊川谓扬雄为不识性中庸却言
脩道之谓教如何朱子曰性不容脩脩是揠苗道亦是自然之理圣人于中为之品节以教人耳○脩道
谓教专就人事上言就物上亦有品节先王所以使鸟兽鱼鳖咸若周礼掌兽掌山泽各有官周公驱虎
豹犀象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之类各有个品节使万物各得其所亦所谓教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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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谓之尽物之性但于人较详于物较略于人较多于物较少○黄氏曰脩道二字须就道上及人气禀
上兼看道是大纲之名如孝是事父之道然孝中有多少曲折人气禀不同柔者过于和刚者过于严则
于孝道之曲折必有不中节者此所以著为品节使之尽其道也○新安陈氏曰礼乐正是中和之教刑
所以弼教政亦教之寓○此章命性道教皆当兼人物而言而必以人为主然苟不兼及于物则道理便
该不尽只以此篇后章證之尽己之性尽人之性必说到尽物之性则可见矣)盖人知己之
有性而不知其出于天(就性上移上一级说己性原于天命)知事之有
道而不知其由于性(又就道上移上一级说道由于己之性)知圣人之
有教而不知其因吾之所固有者裁之也(又就教上栘归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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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因吾之所固有之道而裁之)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而董子所谓
道之大原出于天亦此意也(汉董仲舒策中此语大意亦可谓知道之原者
故引以为證○朱子曰子思此三句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方见圣贤所
说道理皆从自已胸中流出不假他求○三山陈氏曰此章乃中庸之纲领此三句又一章之纲领也圣
贤教人必先使之知道所自来而后有用力之地此三句盖与孟子道性善同意○王氏曰此书皆言道
之体用第一句天是体性是用第二句性是体道是用第三句道是体教是用○双峰饶氏曰性道教道
字重中庸一书大扺说道性原于天而流行于事物则谓之道脩此道以教人则谓之教所以下文便说
道也者如君子之道费而隐大哉圣人之道皆提起道字说以此见重在道字○云峰胡氏曰开端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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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中字天命谓性即未发之中因率性之道而品节之即时中之中也○番昜李氏曰大学入德之书
学者事也故首曰大学之道而教在其中中庸明道之书教者事也故首曰脩道之谓教而学在其中中
庸一书性道教三言为一篇之纲领而道之一字为三言之纲领道由性而出言道而不言性则人不知
道之本原而或索之于浅近道由教而明言道而不言教则人不知道之功用而或索之于高虚言性于
道之先言教于道之后而下即继之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子思子立言之旨可得而识矣○新安陈
氏曰道字上包性字下包教字推其本原必归之天命○朱子此总断之语元本云盖人之所以为人道
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
不能已矣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读者所宜深体而默识也今以后来本校之疏密浅深大有间矣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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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此语亦包括要切或问所谓其本皆出乎天而实不外乎我与此语无异是仍存
之于或问中矣他本多依元本惟祝氏附录从定本耳盖尝论之前圣如舜首言道言教而未言命性至
商汤君臣始言天之明命又曰上帝降衷于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虽包涵命性道教之意未始别白融
贯言之至孔子传易曰各正性命一阴一阳之谓道继善成性习教事教思无穷然言命自命性自性道
教亦然至子思子始言性本于命道率乎性教脩乎道发前圣未发之蕴以开示后世学者于无穷朱子
于此三言既逐字逐句剖析于先复融贯会通于后元本含蓄未尽至定本则尽发子思之意无复馀蕴
故今一遵定本云)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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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离去声)

  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上句言道
之用下句言道之体)无物不有(言道之大横说)无时不然(言道之久直说)所以
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岂率性之谓哉(新安陈氏曰元
本作则为外物而非道矣两句宜兼存之云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岂率性之谓哉如此尤为明
备)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敬谓戒慎畏谓恐惧)虽不见闻亦
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北溪陈氏曰未感物时浑是天理)而不
使离于须臾之顷也(朱子曰此道无时无之然体之则合背之则离也一有离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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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此之时失此之道矣故曰不可须臾离君子所以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则不敢以须臾离也○可离与
不可离道与非道各相对待而言离了仁便不仁离了义便不义公私善利皆然○戒慎恐惧不须说得
太重此只是略略收拾来便在这里伊川所谓道个敬字也不大段用得力孟子曰操则存操字亦不是
著力把持所不睹不闻不是闭耳合眼时只是万事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慎恐惧不睹不闻之时
便是喜怒哀乐未发处常要提起此心在这里防于未然所谓不见是图也○戒慎恐惧是未发然只做
未发也不得便是所以养其未发只是耸然提起在这里这个未发底便常在何曾发或问恐惧是已思
否曰思又别思是思索了戒慎恐惧正是防闲其未发曰即是持敬否曰亦是○北溪陈氏曰道是日用
事物所当行之路即率性之谓而得于天之所命者而其总会于吾心大而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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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居饮食盖无物不有自古及今流行天地之间盖无时不然戒谨恐惧只是主敬是提撕警觉使常
惺惺则天命之本体常存在此若不戒惧则易至于离道远也○潜室陈氏曰道只是当行底理天下事
事物物与自家一身凡日用常行那件不各有当行底道理那曾一歇走离得才离得便物非物事非事
吾身日用常行者皆非是矣故道即路之谓也之燕之越无非是路才无路便是荆棘草莽圣人之道只
是眼前当然底一时走离不得○问当不睹不闻而戒惧愚谓如鉴之照物当不照时光自常存不可欺
以妍丑上蔡惺惺法者岂谓此乎曰若如此说则是他自常存了何用戒慎恐惧道理固自常在但人须
用提撕照管不可谓目无睹耳无闻一齐都放下须当此时常自惺惺地也○问大学不要先有恐惧中
庸却要恐惧何也西山真氏曰大学之恐惧与中庸之恐惧不同中庸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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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只是事物未形之时常常持敬令人不昏昧而已大学之恐惧只是俗语所谓怖畏之意自与中庸有
异○双峰饶氏曰君子常存敬畏虽当事物既往思虑未萌目无所睹耳无所闻暂焉之顷亦不敢忽事
物既往是指前面底说思虑未萌是指后面底说不睹不闻正在此二者之间看上文道不可须臾离则
是自所睹所闻以至于所不睹不闻皆当戒惧而此不睹不闻在事物既往之后看下文喜怒哀乐未发
则此不睹不闻又在思虑未萌之前故须看此二句方说得上下文意贯串𦂳要在须臾之顷四字于此
见得子思所以发须臾两字之意)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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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也(问谨独莫只是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处也与那暗室不欺时一般否朱子曰这独也不只是独
自时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发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独处如一片止水中间有一点动处此最𦂳要着
工夫处)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平声)则已
动人虽不知面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
明显而过于此者(朱子曰事之是与非众人皆未见得自家自是先见得分明○三山
陈氏曰曰隐曰微则此念已萌矣特人所未知隐而未见微而未显耳然人虽未知而我已知之则固已
甚见而甚显矣此正善恶之几也○三山潘氏曰幽暗之中细微之事其是非善恶皆不能逃乎此心之
灵所以当此之时尤为昭灼显著也若其发之既远为之既力则在他人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虽甚昭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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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我者心意方注于事为精神方运于酬酢其是非得失反有不自觉者矣○双峰饶氏曰此又对上
文而言隐暗之地虽人之所不睹微密之事虽人之所不闻然其几既动则必将呈露于外而不可掩昭
晰于中而不可欺是道固不可须臾离而其形见明显尤莫有甚于此者○子思云道也者提起道字见
得下面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见与显皆是此道)是以君子既常戒惧(指上文一节)
而于此尤加谨焉(指此一节)所以遏人欲于将萌(新安陈氏曰未
发之前私欲不萌只是存天理而已几动之初天理人欲由此而分此处加谨则人欲将萌动便从而遏
绝之矣)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上声)于隐微之中(元本只云滋长定本
加潜暗二字)
以至离道之远也(朱子曰道不可须臾离是言道之至广至大者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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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隐莫显乎微是言道之至精至密者道不可离是说不可不存养是故以下是教人戒惧做存养工夫
莫见莫显是说不可不省察故君子以下是教人谨独察私意起处防之只看两故字可见○既言道不
可离只是精粗隐微之间皆不可离故言戒惧不睹不闻以该之若曰自其思虑未起之时早已戒惧非
谓不戒惧乎所睹所闻而只戒惧乎不睹不闻也此两句是结上文不可须臾离也之意下文又提起说
无不戒惧之中隐微之间念虑之萌尤不可忽故又欲于其独而谨之又结上文隐微意此分明是两节
事前段有是故字后段有故字且两提起君子字若作一段说亦成是何文字问如此分两节工夫则致
中致和工夫方各有着落而天地位万物育亦各有归着曰是○问戒惧是体统做工夫谨独是又于其
中𦂳切处加工夫曰然○戒惧是防之于未然以全其体谨独是察之于将然以审其几○问戒惧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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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涵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当此之时寂然不动只下得涵养工夫谨独者所以省察于喜怒哀乐已
发之时当此之时一毫放过则流于欲矣判别义利全在此时不知是如此否曰此说甚善○问涵养工
夫实贯初终而未发之前只须涵养才发处便须用省察工夫至于涵养愈熟则省察愈精矣曰是又问
未发时当以义理涵养曰未发时着义理不得才知有义理便是已发当此时有义理之源未有义理条
件只一个主宰严肃便有涵养工夫○存养是静工夫省察是动工夫○陈氏曰虽是平时已常戒惧至
此又当十分加谨则所发便都是善不加谨则所发便流于恶○潜室陈氏曰戒慎恐惧与谨独是两项
地头戒慎恐惧是自家不睹不闻之时谨独是众人不睹不闻之际○蛟峰方氏曰戒惧是保守天理慎
独是检防人欲○双峰饶氏曰戒慎恐惧便是慎独之慎详言之则曰戒慎恐惧约言之只是慎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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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率性之谓其体用具在吾身敬者所以存养其体省察其用乃体道之要也戒惧存养之事慎独省
察之事中庸始言戒惧慎独而终之以笃恭皆敬也中庸以诚为一篇之体要惟其敬故能诚○大学只
言慎独不言戒惧初学之士且令于动处做工夫○勿轩熊氏曰按大学诚意章言慎独子思传授盖本
于此○云峰胡氏曰首三句重在一道字天命谓性是道之体脩道谓教是道之用所以于此独提起道
也者三字下文却分为两节言之道也者不可须臾离所以君子必戒慎所不睹恐惧所不闻不睹不闻
四字正是释须臾二字人有目岂不睹有耳岂不闻不睹不闻特须臾之顷尔道也者莫见乎隐莫显乎
微所以君子必慎其独此一独字正是说隐微二字隐微却是人之所不睹不闻而我所独睹独闻之时
之处也章句于大学曰审其几此曰几则已动一几字是吃𦂳为人处上文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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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是教人用工夫处戒惧不睹不闻是几未动而敬慎独则几己动而敬也曰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
敢忽当看常字与亦字曰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当看常字与尤字曰存天理之本然遏人欲
于将萌当看存字与遏字然皆不离乎敬而已大扺君子之心常存此敬不睹不闻时亦敬独时尤敬所
以未发时浑是本然之天理此敬足以存之才发时便有将然之人欲此敬足以遏之也朱子敬斋箴与
此无不合戒惧是静而敬慎独是动而敬戒惧是惟恐须臾之有间慎独是惟恐毫釐之有差)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
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乐音洛中节之中去声)
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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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皆中节情之正也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
命之性(推本于天命之谓性一句)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
达道者循性之谓(推本于率性之谓道一句)天下古今之所共由
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德(中为性之德和为情之德)以明道不可
离之意(延平李氏曰方其未发是所谓中也性也及其发而中节也则谓之和其不中节也则有
不和矣和不和之异皆既发焉而后见之是情也非性也孟子故曰性善又曰情可以为善其说盖出于
子思○朱子曰喜怒哀乐浑然在中未感于物未有倚看一偏之患亦未有过与不及之差故特以中名
之而又以为天下之大本程子所谓中者在中之义所谓只喜怒哀乐未发便是中皆谓此也林择之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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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之义是里面底道理看得极子细○喜怒哀乐未发如处室中东西南北未有定向不偏于一方只
在中间所谓中也及其既发如已出门东者不复西南者不复北然各行所当然无所乖逆所谓和也○
中和是承上两节说中所以状性之德而形道之体和所以语情之正而显道之用子思欲学者于此识
得心也心也者妙性情之德也所以致中和立大本而行达道者也天理之主宰也○心包性情性是体
情是用心字是一个字母故性情皆从心○问中和者性情之德也寂感者此心之体用也此心存则寂
然时皆未发之中感通时皆中节之和心有不存则寂然木石而已大本有所不立也感通驰骛而已达
道有所不行也故动静一主于敬戒谨恐惧而谨之于独则此心存而寂感无非性情之德也曰是○问
恻隐羞恶喜怒哀乐固是心之发晓然易见处如未恻隐羞恶喜怒哀乐之前便是寂然而静时然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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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块然如槁木其耳目亦必有自然之闻见其手足亦必有自然之举动不审此时唤作如何曰喜怒哀
乐未发只是这心未发耳其手足运动自是形体如此○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
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而得其正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
者也○北溪陈氏曰节者限制也其人情之准的乎只是得其当然之理无些过不及与是理不相咈戾
故曰和○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须有戒惧工夫方存得未发之中须有谨
独工夫方有已发之和○问发时有中节不中节之分未发时还有分否潜室陈氏曰既是未发更有何
物可分但有浑然之理在中不曾倚着耳○蒙斋袁氏曰喜怒哀乐未发则浑然在中及发则有中节不
中节而惟中节者为和○双峰饶氏曰四者皆中节方谓之和譬之四时三时得宜一时失宜亦不得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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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和矣○云峰胡氏曰上文说君子主敬之功见人心之于道不可离此说在人性情之德又见道之在
人心本不可离也发而中节之和即是无过不及之中故周子曰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达
道即率性之道前言率性之道必自天命上说来此言达道必自大本说来体用一源非知道者孰能识
之)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
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其守不失
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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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处无少差谬(靡幼反)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
育矣(黄氏曰章句无少偏倚无少差谬是横致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直致横致如一个物打迸了
四围恁地洁净相似直致则是今日如此洁净后日亦如此以至无顷刻不如此○云峰胡氏曰章句精
之约之只是释一致字约之则存养之功益密精之则省察之功益严至静之中无少偏倚已是约之之
至而其守不失所以约之者愈至应物之处无少差谬已是精之之至而无适不然所以精之者愈至此
之谓中和之致也○新安陈氏曰收敛近里贵乎约审察几微贵乎精二字下得尤不苟○东阳许氏曰
致中和是戒惧慎独推行积累至乎极处则有天地位万物育之效验)盖天地万物本
吾一体吾之心正(致中)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天地位)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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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顺(致和)则天地之气亦顺矣(天地气顺则万物育)故其效验至
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
(不出吾性之外)而脩道之教亦在其中矣(陈氏曰致中即天命之性致和即率
性之道及天地位万物育则脩道之教亦在其中矣○云峰胡氏曰致吾之中如何天地便位致吾之和
如何万物便育盖以天地万物本吾一体故也朱子此八字是从天命之性说来性一而已天地万物与
吾有二乎哉)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
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三山陈氏曰体之立所以
为用之行之地用之行所以为体之立之验○新安陈氏曰体静用动分言也体立而后用行合言也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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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则必能致和中和一理天地位则必万物育位育一机非两事也)故于此合而言之
以结上文之意(问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与喜怒哀乐不相干朱子曰世间何事不系在
喜怒哀乐上且如人君喜一人而赏之则千万人劝怒一人而罚之则千万人惧以至哀矜鳏寡乐育人
材这便是万物育以至君臣父子夫妇长幼相处相接无不是这个即这喜怒中节处便是实理流行○
问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此以有位者言如一介之士如何得如此曰若致得一身中和便充塞一身致
得一家中和便充塞一家若致得天下中和便充塞天下有此理便有此事有此事便有此理如一日克
复如何便得天下归仁为有此理故也○问尧汤不可谓不能致中和而亦有水旱之灾曰经言其常尧
汤遇非常之变也大抵致中和自吾一念之间培植推广以至裁成辅相匡直辅翼无一事之不尽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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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处○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便是形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天地位万物育便是裁成辅相以
左右民底工夫若不能致中和则山崩川竭者有矣天地安得而位胎夭失所者有矣万物安得而育问
如此则须专就人主身上说方有此功夫曰规模自是如此然人各随一个地位去做不道人主致中和
士大夫便不致中和○西山真氏曰致中和之所以用功不过曰敬而已不睹不闻而戒惧静时敬也谨
独动时敬也静无不敬所以致中动无不敬所以致和自然天地位万物育如洪范所谓肃乂哲谋圣而
雨旸燠寒风之时若应之董仲舒所谓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而阴阳和风雨时诸福之物
毕至皆是此理○双峰饶氏曰致中和而能使天地位万物育是有此理但所居位有高下则力之所至
有广狭如为一家之主则能使一家之天地位万物育为一国之主则能使一国之天地位万物育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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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主则能使天地位万物育父父子子夫夫妇妇此一家之天地位也妻子臣妾人人各得其所此一家
之万物育也一国亦然极而至于天下然后天地位万物育始充其量如孔子在当时虽不见位育极功
然道明于万世能使三纲五常终古不坠是即位育之极功也○云峰胡氏曰中和虽有体用动静之殊
然深观其所从来则天地万物之所以位育有不得而析者故曰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亦非有两事
也中庸一书本只言率性之道而必推原天命之性本只言时中之中而必推原未发之中皆谓体立而
后用有以行也○新安陈氏曰由教而入之学者其于致中和位育之事业虽未敢遽望及此然学问志
向之初亦所当考而以之为标的也○东阳许氏曰位育以有位者言之固易晓若以无位者言之则一
身一家皆各有天地万物以一身言若心正气顺则自然睟面盎背动容周旋中礼是位育也以一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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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孝感而父母安以慈化而子孙顺以弟友接而兄弟和以敬处而夫妇正以宽御而奴仆尽其职及一
家之事莫不当理皆位育也但不如有位者所感大而全尔)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
原出于天而不可易(首三句)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
(道不可离可离非道二句)次言存养省(悉井反)察之要(戒惧慎独二节)
终言圣神功化之极(中和位育三句○黄氏曰此章字数不多而义理本原功
夫次第与夫效验之大无不该备)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
得之以去(上声)夫(音扶)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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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曰中之大本原于天命之性和之达道即率性之道也反求诸身身本有之自得之者即自得
乎此也去外诱之私慎独以遏人欲而已克本然之善致大本之中达道之和也)杨氏(时)
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陈氏曰此章乃子思总括一篇之义○新安陈氏曰
中庸一书造圣道之阃奥其首章子思子自著之格言也首三句祖述汤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
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之言而推明性道教三字血脉贯通名义精当则实过之真是发从古圣
贤之所未发慎独曾子虽尝言之然只就意之动处言之耳前一截静时工夫未之言也子思先就
戒惧处言静时之涵养方就慎独处言动时之省察动静相涵交致其力视曾子之言益加密焉亦
本其所已发而尽发其所未发也自古书中多言无过不及之中中之用耳子思则先言未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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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见中之体后言时中之中以见中之用言未发之中本体渊深除中庸外他固罕见岂非亦发前
古圣贤之所未发乎静致其中动致其和极其功至于位天地育万物参赞化育之大功其本原实
自存养天理遏绝人欲者基之精乎大哉一章大指有本原有工夫有功用历选圣贤之书无能肩
之者圣师有此贤孙其有功于道统之传万世实不可磨云)其下十章盖子思
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双峰饶氏曰首章论圣人传道立教之原
君子涵养性情之要以为一篇之纲领当为第一大节)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陈氏曰中庸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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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道理所以不拆开说)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新安陈氏曰提
掇篇首一句以为纲领乃天命所赋当然之理所谓极至之德也)唯(与惟通)君子为能
体之(新安陈氏曰体之谓以身当而力行之如仁以为己任之意)小人反是(云峰胡氏
曰第二章以下十章皆述夫子之说独此章与第三十章揭仲尼二字仲尼曰仲尼之言也所言者中庸
也仲尼祖述尧舜以下仲尼之行也所行者皆中庸也中和之论发于子思中庸之论本于仲尼然发而
中节之和即是时中之中子思中和二字亦只是说仲尼一中字故曰中庸之中兼中和之义而章句必
先曰不偏不倚而后曰无过不及可谓精矣)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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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惮也

  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
(此是正解说上两句)○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
德而又能随时以处(上声)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
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徒案反)也(程子曰可以仕则仕
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此皆时也未尝不合中故曰君子而时中君子之于中庸也无适
而不中则其心与中庸无异体矣小人之于中庸无所忌惮则与戒慎恐惧者异矣是其所以反中庸也
○朱子曰君子只是说个好人时中只是说个做得恰好底事○为善者君子之德为恶者小人之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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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而处不得中者有之小人而不至于无忌惮者亦有之○当看而字既是君子又要时中既是小人又
无忌惮二又字不用亦可但恐读者不觉故特下此字要得分明○新安陈氏曰朱子盖就两个而字上
咀嚼出意味来)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问何
谓时中程子曰犹之遇门不入在禹之世为中也时而居陋巷则过门不入非中矣居于陋巷在颜子之
时为中也时而当过门不入则居于陋巷非中矣○朱子曰尧授舜舜授禹都是当其时合当如此做做
得来恰好所谓中也中即平常也汤武亦然如当盛夏时须要饮冷衣葛隆冬时须要饮汤重裘不如此
便失其中便是差异矣○中庸之中本是无过不及之中大旨在时中上若推其本则自喜怒哀乐未发
之中而为时中之中未发之中是体时中之中是用中字兼中和言之○南轩张氏曰中字若统体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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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一理也若散在事物上看事事物物各有正理存焉君子处之权其所宜悉得其理乃随时以处中
也○双峰饶氏曰中庸之理即率性之谓而天下之达道也惟君子为能体之中庸之中只是时中如舜
用中于民亦只是中之用问言中而不及庸何也曰庸不在中之外惟其随时处中所以可常行而不可
易也○东阳许氏曰既曰随时以处中又曰中随时而在此随时字含两意谓君子每应事之时各随其
事以处乎中是一日之间事事皆处乎中也又同此一事今日应之如此为中它日应之乃如彼为中凡
一事各于时宜不同者处乎中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
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
无所忌惮矣(蔡氏曰此章上二句孔子之言下四句乃子思释孔子之言○三山潘氏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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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致存养省察之功是以无时而不中小人放肆而无忌惮是以与中庸相反○新安陈氏曰前六句己
正解此节文义明白此又推其本而以知此理为重如论语三畏章君子惟知天命故畏天命小人惟不
知天命所以不畏也君子惟知此理在我故能戒惧以存养此中之体而随时以裁处此中之用戒惧即
畏天命也小人惟不知有此理所以纵肆人欲而无忌惮无忌与戒慎反无惮与恐惧反是即不知天命
而不畏者也○鲁斋许氏曰时有万变事有万殊而中无定体当此时则此为中于彼时则非中矣当此
事则此为中于彼事则非中矣是以君子戒慎恐惧存于未发之前察于既发之际大本立而达道行故
尧舜汤武之征让不同而同于中三仁之生死不同颜孟之语默不同其同于中则一也明乎此则可论
圣贤之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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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第二章  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
义文虽不属(音烛)而意实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
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去声)言之则
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中庸之中
兼已发未发二义○陈氏曰中和是分体用动静相对说中庸是兼德性行事相合说○黄氏
曰性情天生底德行人做底性情人人一般德行人人不同○双峰饶氏曰中庸者道之准的
古今圣贤所传只是此理子思所作中庸亦只为发明此二字首章中和是性情之德而中庸
之根本盖特推其所自来耳游氏所谓德即性情之德中和是也行即见诸行事者时中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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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中庸兼此二者而得名故曰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然中和以性情言人心本然纯粹之
德也中庸以事理言天下当然之则不可过亦不可不及者也二者虽同此中理而所指各异
故致中和者则欲其戒惧慎独以涵养乎性情践中庸者则欲其择善固执以求合乎事理二
者内外交相养之道也此下十章是圣人立中庸使过者俯而就不肖者企而及乃变化气质
之方也○新安倪氏曰惟君子能因性情之自然而致中和是以能全德行之当然而践中庸
究其用功惟在主乎敬而已戒谨恐惧敬也择善固执非主敬者能之乎若小人则全无主敬
之功宜其无忌惮而反中庸也饶氏以中和中庸二者分析而论故今又以二者融贯而论之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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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德为至然亦人
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去声)故鲜能之
今已久矣论语无能字(北溪陈氏曰至者天下之理无以加之谓○仁寿李氏曰
自物则言之则过与不及皆不可以言至自末世言之则过乎则者少不及乎则者多学者试以事君之
敬事父之孝与人交之信反已而自省焉则其至与否可见矣○双峰饶氏曰此章言中庸之道非特小
人反之而众人亦鲜能之以起下章之意○格庵赵氏曰此章无之为德也四字故下句有能字意论语
是夫子本文此是子思檃括○云峰胡氏曰此比论语添一能字惟民气质偏故鲜能知能行仍须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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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许多能字方见子思之意鲜能知味是不能知者不能期月守是不能行者中庸不可能非义精仁熟
者不能知不能行惟圣者能之是专言圣人知之尽仁之至故独能知能行至于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
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是愚者本不能知能百倍其功则能知柔者本不能行能
百倍其功则能行后面至诚能尽其性是能知之尽能行之至唯至圣为能聪明睿知是能知能宽裕温
柔以下是能行惟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是能行非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孰能知之又说能知看许
多能字则子思此章添一能字固有旨哉)

  右第三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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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
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云峰胡氏曰只是一道字首章释道也者曰道
者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为下文不可须臾离而言也此章释道字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
而已矣为下文过不及而言也然事物当然之理即是天理之当然性之德而具于心亦中而已矣特具
于心者是不偏不倚之中此是无过不及之中章句锱铢不差也)知愚贤不肖之过
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
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
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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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三山陈氏曰世
之高明洞达识见绝人者其持论常高其视薄物细故若浼焉则必不屑为中庸之行如老佛之徒本知
者也求以达理而反灭人类非过乎至于昏迷浅陋之人则又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是又不及矣二者
皆不能行道世之刻意厉行勇于有为者其操行常高其视流俗污世若将浼焉则必不复求于中庸之
理如晨门荷蓧之徒本贤者也果于洁身而反乱大伦非过乎至于阘茸卑污之人则又安于故常而溺
于物欲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明道○双峰饶氏曰此章承上二章明小人所以反中庸与众人所以
鲜能中庸者皆以气质之有偏以起下六章之意然专以过不及为言似言中而不及庸盖中即所以为
庸非有二也或问愚者不及知此中不肖者不及行此中费隐章又云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能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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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曰彼以夫妇之事言此以道之全体言问贤合属行知合属明夫子却交互说者何故曰如此则人皆
晓得夫子何以曰我知之矣缘天下人皆不知此夫子所以有此叹行不是说人去行道是说道自流行
于天下明不是说人自知此道是说道自著明于天下人多差看了须要见得知行相因○新安王氏曰
自世俗观之过疑胜于不及自道言之其不合于中庸则一也○云峰胡氏曰此章分道之不行不明而
下章即舜之知言道之所以行即回之贤言道之所以明兼后面欲说知仁勇此章为此三者发端而言
知者知之过以道为不足行不仁也贤者行之过以道为不足知不智也愚不肖者安于不及不能勉而
进不勇也○东阳许氏曰道不行者知之过与不及道不明者行之过与不及是固然矣然下乃结之曰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是又总于知盖二者皆欠真知尔若真知理义之极至则贤者固无过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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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必笃于行不徒知之而已矣)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朱子曰以饮食譬日用味譬理)是以有过不及
之弊(三山陈氏曰道曷尝离人哉特百姓日用而不知耳○晏氏曰知者专于明道或怠于行道贤
者专于行道或忽于明道鲜能知味以喻不能知道道既不能明安能行乎末专言知味以见明道为先
惟不明故不行也○新安陈氏曰道不可离又提此句以为头脑人自不察如饮食而不知味是以有过
不及之弊又缴上前一节去知者气清而质欠粹故知之过而行不及贤者质粹而气欠清故行之过而
知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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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双峰饶氏曰此章承上章鲜能知味之知而言道由不明所以不行)

  右第五章  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
起下章之意(三山陈氏曰此一句自为一章子思取夫子之言比而从之盖承上
章以起下章之义若曰道不远人犹日用饮食也由而不知故鲜能知味耳惟其不知是以不
行故以道其不行之言继之盖所以承上章之义也必如下章舜之事则知而行矣盖又所以
起下章之义○云峰胡氏曰前章民鲜能是兼知行言鲜能知味是指知而言此章道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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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行而言)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
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
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朱子曰舜
本自知又能合天下之知为一人之知而不自用其知此其知之所以愈大也若只据一己所有便有穷
尽)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朱子曰虽
浅近言语莫不有至理寓焉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
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又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禦此皆好察迩言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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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伊川先生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言语莫非至理)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
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
人孰不乐(音洛)告以善哉(朱子曰言之善者播扬之不善者隐匿之则善者愈乐告
以善而不善者亦无所愧而不惜言也求善之心广大光明如此人安得不尽言来告而吾亦安得不尽
闻人之言乎○新安陈氏曰隐恶见其广大能容扬善见其光明不蔽)两端谓众论不
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
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徒洛反)以取中然后用之则
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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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与(音预)此此知(如字)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
行也(朱子曰执其两端而用其中如天下事一个人说东一个说西自家便把东西来斟酌看中在
那里○两端只是个起止二字犹云起这头至那头也自极厚以至极薄极大以至极小极重以至极轻
于此厚薄大小轻重之中择其说之是者而用之乃所谓中若但以极厚极薄为两端而中摺其中间以
为中则是子莫执中矣中间如何见得便是中盖极厚者说是则用极厚之说极薄者说是则用极薄之
说厚薄之中说是则用厚薄之中之说轻重六小莫不皆然盖惟其说之是者用之不是察其两端不用
而但取两头之中者用之也且如有功当赏或说合赏万金或说合赏千金或说百金或说十金万金至
厚十金至薄也则执其两端自至厚至至薄而精权其厚薄之中合赏万金便赏万金合赏十金也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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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十金合赏千金百金皆然若但去两头只取中间则这头重那头轻这头偏多那头偏少是乃所谓不
中矣或曰孔子所谓两端与此同否曰竭其两端是自精至粗自大至小自上至下都与他说无一毫之
不尽执两端是取之于人者自精至粗自大至小总括以尽无一善之或遗又问所谓众论不同都是善
一边底曰恶底己自隐而不宣了○叶氏曰两端非如世俗说是非善恶之两端乃是事已是而不非己
善而非恶已皆当为之事自斯道之不明往往以是非善恶为两端而执其中则半是半非半善半恶之
论兴君子不必为十分君子小人不必为十分小人乃乡原贼德之尤者也可不辨哉○双峰饶氏曰中
无定体随时而在如萃之时用大牲吉则中在那极厚处如损之时二簋可用享则中在那极薄处他可
类推执是执其言用亦是用其言执其两端则有以见其宽弘博大兼总众善而无遗用其中则有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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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精密详审极于至当而无偏○黄氏曰因道之不行起于知者之过愚者之不及故必知如大舜而后
可以望斯道之行○云峰胡氏曰知仁勇学者入德之事下章回之仁子路之勇皆学者事大舜之知自
是圣人事姑借以为言耳故章句于回与由则曰择曰守于舜则曰择之审而行之至不以守言也然此
章正是学者用力之始正当以圣人自期择之审舜之精也行之至舜之一也此所以为舜之中也颜渊
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章言舜而下章言回学者正好将颜渊之语以通看二章云)

  右第六章(此章言知之事)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
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知之知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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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掩取禽兽者
(格庵赵氏曰此譬祸机所伏)择乎中庸辨别(彼列反)众理以求所
谓中庸即上章好(去声)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作荅反)
月也(新安陈氏曰匝周也期年是周一年期月是周一月)言知祸而不知辟以
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仁寿李氏曰中不可不择又不可不
守择而不守终非己物能择能守然后可以言知夫子尝因仁以言知矣曰择不处仁焉得知择而不处
谓之知不可也孟子尝因仁义以言知矣曰知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而去之谓之知不可也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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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谓处孟子之所谓弗去中庸之所谓守其义一也○双峰饶氏曰知属贞贞者正而固正固二字方
训得贞字知得虽是正了仍旧要固守所以说贞者事之干又曰分而言之则择固谓之知然能择而不
能守亦不得谓之知此章虽引起下章仁能守之说然仍旧重在知字○新安陈氏曰此章如诗之有兴
借上一事譬喻以引起下一事也)

  右第七章  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
以起下章也(云峰胡氏曰此章两人字盖借知祸而不知辟之人以况能择而不
能守之人也上章言舜圣人下章言回贤人此章两人字众人也上章舜能择为知起下章回
能守为仁此章结上章之所谓知起下章之所谓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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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
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颜渊名拳拳奉持之貌服犹著(徒略反)
膺胸也奉持而著之心胸之间言能守也颜子盖真
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
之所以明也(程子曰人凡于道择之则在乎知守之则在乎仁断之则在乎勇○朱子曰舜
大知章是行底意多回择中章是知底意多用其中者舜也择乎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而不失者颜子
也夫颜子之学所以求为舜者亦在乎精择而敬守之耳盖择之不精则中不可得守不以敬则虽欲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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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而有诸己且将不能尚何用之可致哉○双峰饶氏曰每得一善则著之心胸之间而不失不是只
守一善亦不是著意去守这一善○黄氏曰道之不明起于贤者之过不肖者之不及故必贤如颜子而
后可以望斯道之明○云峰胡氏曰舜达而在上择乎中庸而用之民圣人之道所以行也颜渊穷而在
下择乎中庸而不失于己圣人之学所以传也子思以回继舜之后其意深矣)

  右第八章(新安陈氏曰此章言仁之事择中庸知之意弗失勇之意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
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陈氏曰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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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似知可辞似仁可蹈似勇)然皆倚于一偏故资之近而力能勉
者皆足以能之至于中庸虽若易(去声下同)能(天下之至难也以下
元本云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
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难
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上声)能也(朱子曰中庸便是三
者之间非是别有一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得恰好处便是中庸○三者亦就知仁勇上说来盖贤者过之
之事只是就其所长处著力做去而不择乎中庸耳○三者也是知仁勇之事只是不合中庸若合中庸
便尽得知仁勇○问中庸如何不可能曰只是说中庸之难行急些子便过慢些子便不及所以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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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陈氏曰三者似知仁勇然亦不必泥说知仁勇大意只谓国家至大难治也而资禀明敏者能均之
爵禄人所好难却也而资禀廉洁者能辞之白刃人所畏难犯也而资禀勇敢者能蹈之是三者虽难而
皆可以力为至于中庸乃天命人心之当然不可以资禀勉强力为之须是学问笃至惟那义精仁熟真
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方能尽得此所以若易而实难也○云峰胡氏曰即论语中如管仲一匡天下是
天下国家可均也如晨门荷蓧之徒是爵禄可辞也如召忽死子紏之难是白刃可蹈也然夫子则以为
民鲜能于中庸久矣盖深叹夫中庸之不可能也饶氏谓章句言义精仁熟似欠勇字意窃谓择之审者
义精也行之至者仁熟也不赖勇而裕如者也学者于义必精之于仁必熟之便是知仁中之勇故章句
于此释中庸之不可能曰非义精仁熟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于下章言勇处则曰此则所谓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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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者不能择而守之反复细玩朱子之意可见矣)

  右第九章  亦承上章以起下章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去声)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

  抑语辞而汝也(新安王氏曰夫子尝患不得中行而与之师堂堂曾晰嘐嘐子路行行皆
不合乎中庸夫子于门人一言一药如子路者尝以好勇过我儆之以兼人抑之以不得其死戒之以死
而无悔责之然其习气融释不尽以强为问则行行之勇犹在也夫子是以设三端问之○新安陈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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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之强谓学者之强也下文四强哉矫照应结束此句)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宽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
谓横(去声)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
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朱子曰此虽未是理义之强然
近理也人能宽柔以教不报无道亦是个好人故为君子之事○三山陈氏曰既曰宽柔何强之云盖守
其气质而不变是亦强也○云峰胡氏曰此君子是泛说下文君子和而不流是说成德之君子如论语
首章不亦君子乎是说成德后章君子不重则不威是泛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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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而审反)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直又反)之属(衽金革如云枕
戈○三山陈氏曰卧席曰衽○倪氏曰衽衣衽也金铁也革皮也联铁为铠甲被之于身如衣衿然故曰
衽)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
事也(双峰饶氏曰阳刚阴柔理之常也而南方风气反柔弱北方风气反刚劲何也盖阳体刚而用
柔阴体柔而用刚如坤至柔而动也刚便见得阴体柔而用刚矣才说风便是用了阳主发生故其用柔
阴主肃杀故其用刚也问一味含忍何以为强曰固是含忍然却以此胜人所谓柔能胜刚也此亦未是
中道若是中道则无道当报亦只著报所谓以直报怨是也○云峰胡氏曰南北之强固皆非中然以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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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胜人犹不失为君子之道以果敢胜人不过为强者之事道与事二字下得有轻重然南方岂无果敢
者北方岂无含忍者亦不过举其风气之大槩而言耳要之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南北之强气质之
偏也下文四者之强学问之正所以变化其气质者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
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新安陈氏曰此乃君子之事中庸之道是汝之所当强应
抑而强与一句)矫(举小反)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诗泮水篇云明明鲁
侯克明其德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传云矫矫武貌○朱子曰强哉矫赞叹之辞)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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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著(直略反)也塞(悉则反)未达也国有道不变未达之所
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
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
子之强孰大于是(陈氏曰此君子指成德之君子与前泛言君子居之者不同)
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德
义之勇也(朱子曰和便易流若是中便自不倚何必又说不倚盖柔弱底中立则必欹倒若能
中立而不倚方见硬健问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夷惠正是如此曰是问惠和而不流甚分明夷如何是
中立不倚处曰如文王善养老他便来归及武王伐纣他又自不从而去只此便是他中立不倚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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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有所倚靠如倚于勇倚于智皆是中道而立初纵无倚把捉不住久处毕竟又靠取一偏此所以要硬
在中立而无所倚也○问此四者勇之事必如此乃能择中庸而守之乎曰此乃能择后工夫大智之人
无俟乎守只是安行贤者能择能守无俟乎强勇至此样资质人则能择能守后须用如此自胜方能彻
头彻尾不失○陈氏曰和则易至于流和光同尘易太软而流荡和而不流方谓之强中立在无所依倚
弱则易至倒东坠西惟刚劲底人则能独立于中而无所倚也国有道达而在上则不变未达时所守是
富贵不能淫国无道穷而在下守死而不变平生所守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双峰饶氏曰四者
亦有次第一件难似一件中立不倚难于和而不流国有道不变塞又难于上二者国无道至死不变即
所谓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此是最难处南北方之强皆是气之偏处是要胜人下面君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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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是能自胜其气质之偏○云峰胡氏曰流字倚字变字皆与强字相反不流不倚不变三不字有骨力
是之谓自强南北以胜人为强其强也囿于风气之中君子以自胜为强其强也纯乎义理而出乎风气
之外此变化气质之功所以为大也)

  右第十章(此章言勇之事)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按汉书当作索(山客反)盖字之误也(前汉艺文志孔子索隐行怪后
世有述焉吾不为之矣颜师古曰索隐求索隐暗之事)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
之理而过为诡(古委切)异之行(去声)也(朱子曰深求隐僻如战国邹衍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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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之事后汉谶纬之书便是○三山陈氏曰诡异之行如荀子所谓苟难者于陵仲子申屠狄尾生之徒
是也○格庵赵氏曰深求隐僻之理是求知乎人之所不能知过为诡异之行是求行乎人之所不能行)
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
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
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朱子曰索隐是知者过之行怪是贤者过之)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
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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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峰饶氏曰此智足以择乎中庸而仁不足以守之盖君子而未仁者也冉求自谓说夫子之道而力有
不足正夫子之所谓画者○云峰胡氏曰此君子亦是泛说下文君子依乎中庸方是说成德)已止
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
不能止也(问半涂而废可谓知及之而仁不能守朱子曰只为他知处不亲切故守得不曾安
稳所以半涂而废若大智之人一下知了千了万当所谓吾弗能已者只是见到了自住不得耳)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
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也(程子曰素隐行怪是过者也半涂而废是不及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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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知不悔是中者也○朱子曰此两句结上文意依乎中庸便是吾弗为之意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便
是吾弗能已之意○陈氏曰不见知而或悔则将半涂而废矣)此中庸之成德知(去声)
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
不自居也故曰唯(与惟通后仿此)圣者能之而已(双峰饶氏曰既曰君
子依乎中庸又曰唯圣者能之何也盖言君子之依乎中庸未见其为难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方是难处
故曰唯圣者能之圣人德盛礼恭虽处既圣之地未尝有自圣之心也○蔡氏曰此再辨知仁勇而总结
之索隐之知非君子之知行怪之行非君子之仁半涂而废非君子之勇君子之知仁勇则依乎中庸遁
世不见知而不悔者是也○云峰胡氏曰第四章为知仁勇开端则言知者贤者之过愚者不肖者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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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此章结之则言圣者之中庸首尾相应如此兼之前此说鲜能不能不可能此则结之曰唯圣者能之
又以见中庸非终不可能也夫子不为于彼便自弗能已于此即此弗能已处便见非夫子不能○新安
陈氏曰依乎中庸知仁兼尽不见知而不悔不待勇而自裕如也)

  右第十一章  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
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旨以知(去声下同)仁勇三达
德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
之事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
其一则无以造(七到反)道而成德矣馀见(形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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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三山潘氏曰中庸之道至精至微非知者不足以知之至公至正非仁者不足
以体之其为道也非须臾可离非一蹴可到故惟勇者然后有以自强而不息焉大抵知仁勇
三者皆此性之德也中庸之道即率性之谓者也非有是德则无以体是道○云峰胡氏曰自
第二章至此大要欲人由知仁勇以合乎中知则能知此中仁则能体此中勇则能勉而进于
此中然夫子于舜之知赞之也于回之仁许之也于由之勇抑而进之也○双峰饶氏曰以上
十章论道以中庸为主而气质有过不及之偏当为第二大节)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符味反)

  费用之广也(云峰胡氏曰费字当读作费用之费芳味切说文散财用也)隐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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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也(朱子曰道者兼体用该费隐而言也费是道之用隐是道之所以然而不见处○或说形而下
者为费形而上者为隐曰形而下者甚广其形而上者实行乎其间而无物不具无处不有故曰费就其
中形而上者有非视听所及故曰隐○陈氏曰此章就费隐上说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双峰饶氏
曰首章由体以推用故先中而后和此章由用以推体故先费而后隐盖中间十章极论君子中庸之事
皆道之用故也○新安陈氏曰斯道广大之用昭著于可见而其体藏于用之中者则隐微而不可见)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
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
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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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与去声)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
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
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朱子曰莫能载是无外莫能破是无内如物有
至小而可破作两者是中着得一物在若曰无内则是至小更不容破了○勿轩熊氏曰此章有大小费
隐四字大处有费隐小处亦有费隐○新安陈氏曰全段皆是说费在不言之表而不可见者为隐)盖
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
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朱子曰人多以至为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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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妙处若是精妙处有所不知不能便与庸人无异何足为圣人这至只是道之尽处不知不能是没𦂳
要底事他大本大根处元无欠缺只是古今事变礼乐制度便也须学○夫妇之与知能行是万分中有
一分圣人不知不能是万分中欠一分○陈氏曰可知可能道中之一事是就日用间一事上论如事亲
事长之类○东阳许氏曰圣人不能知行非就一事上说是就万事上说如孔子不如农圃及百工技艺
细琐之事圣人岂尽知尽能若君子之所当务者则圣人必知得彻行得极)侯氏曰圣人
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家语观周篇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
聃博古知今则吾师也今将往矣敬叔与俱至周问礼于老聃○左传昭公十七年秋郯子来朝公与之
宴昭子问焉曰少昊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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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太皞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高
祖少昊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自颛顼以来不能纪远乃纪于近为民师而命以
民事则不能故也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既而告人曰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所不
能如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去声)之类(问以孔子不得位为圣人
所不能禄位寿乃在天者圣人如何能必得朱子曰中庸明说大德必得其位孔子有大德而不得其位
如何不是不能)愚谓人所憾(胡暗反)于天地如覆(敷救反盖也后凡当释为
覆盖之义者并同)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
(朱子曰道无所不在无穷无尽圣人亦做不尽天地亦做不尽此是此章𦂳要意思○双峰饶氏曰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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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夫妇所知所能而推之以至于天地之大先语小而后语大也大哉圣人之道章从发育万物峻极于
天而敛归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先语大而后语小也○新安陈氏曰天覆而生物地载而成物以天地之
无私而生成之物或有偏而不均者当寒而寒当暑而暑作善降祥作不善降灾正也乃有当寒而不寒
当暑而不暑善而不祥不善而不灾者是不得其正也是皆人所不能无憾于天地者)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鸢余专反)

  诗大雅旱麓(音鹿)之篇鸢鸱(处脂反)类戾至也察著也(双峰
饶氏曰察是自然昭著便是诚之不可掩)子思引此诗以明化育流行上
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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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问鸢飞鱼跃必气使之然朱子曰所以飞所以跃者理也
气便载得许多理出来若不就鸢飞鱼跃上看如何见得此理问程子云若说鸢上面更有天在说鱼下
面更有地在是如何先生默然微诵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
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便觉有竦动人处○鸢飞可见鱼跃亦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果何物也○
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什么物事使得它如此此便是隐○问许多都说费处却不说隐处所谓隐者
只在费中否曰惟是不说乃所以见得隐在其中旧来多将圣人不知不能处做隐说觉得下面都说不
去且如鸢飞天鱼跃渊亦何尝隐来○鸢飞鱼跃无非道体之所在犹言动容周旋无非至理出入语默
无非妙道言其上下察也此一句只是解上面察者著也言其昭著遍满于天地之间非察察之察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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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本不为此中庸借此两句形容道体○事地察天地明察与此上下察察乎天地皆明著之意○三
山陈氏曰有一物必有一理有已然者必有所以然者鸢则天而不能渊鱼则渊而不能天此其用也已
然者也是必有所以然者以为之体然体之隐初不离于用之显也○温陵陈氏曰中庸之道只在日用
之间而不可他求虽曰日用之间而有至微至隐者存焉亦犹鸢鱼之飞跃皆在目前初不离性分之内
○潜室陈氏曰凡说道之费处其体之隐则在其中矣故不言隐非于费之外别有所谓隐也使有隐可
见有隐可言则非体用一源显微无閒矣○双峰饶氏曰此两句引得妙若以人来證也證不得若引植
物来證也證不得盖人有知识植物又不动须以动物證之且如鸢鱼何尝有知识但飞则必戾天跃则
必于渊自然如此又不是人教他要必有使之然者须于此默而识之○问子思如何独举鸢鱼而言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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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方氏曰只且提起一二以示人天下万物皆如此何独鸢鱼○云峰胡氏曰中庸言道字皆自率性之
道说来费用之广也是说率性之道隐体之微也是说天命之性才说费隐即在其中才说率性之道天
命之性即在其中非有二也故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在即朱
子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也饶氏谓无性外之物是万物统体一太极性无不在是一物
各具一太极是也性无不在费也而性之所以为性则隐也如鸢率鸢之性必飞鱼率鱼之性必跃于此
见物物有自然之天物物有天命之性首章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自第二章以至第十章无非率性之
道亦无非因其天命之性也天地间无非是此性之著见处造端乎夫妇则是尽性之始事朱子曰幽闇
之中衽席之上或亵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非知性命之理者不足与语此○新安陈氏曰鸢飞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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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自动鸢飞天见此理之著于上鱼跃渊见此理之著于下诗人此二句兴体也本以兴君子之作成
人才也子思引之借以言此理之昭著非兴也亦非比喻也理无形体于有形体之物上见得无形体之
理偶引诗以鸢鱼二物指言之耳舍鸢鱼而言固不可泥鸢鱼而言亦不可充满天地无一物不可见此
理之昭著如程子于子在川上章论道体言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物生皆道体之显然者是也此察
字实对首句隐字体之隐者于此物上昭著出来则隐而不可见者于此著察而可见矣然其所以然之
妙则终非见闻所及虽察也而实隐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𦂳(居忍
反)
(去声)人处活泼泼(普活反)地读者其致思焉(朱子曰吃𦂳为
人处是要人就此瞥地便见个天理全体活只是不滞于一隅○潜室陈氏曰大要不欲人去昏默窈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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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求道理处处平平会得时多少分明快活○问如何是吃𦂳为人处双峰饶氏曰以道体示人也观鸢
鱼而知道之费而隐犹观川流而知道体之不息○云峰胡氏曰道体每于动处见本自活泼泼地圣贤
教人每欲人于动处用功亦是活泼泼地鸢飞鱼跃道之自然本无一毫私意勿忘勿助学者体道之自
然亦着不得一毫私意○新安陈氏曰章句引程子说盖前面已说得文义分晓了恐人只容易读过故
引此语使读者更加涵泳又恐枝叶太繁则本根渐远故引而不发使学者于此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朱子曰君臣父子人伦日用间无所不该特举夫妇而言以见其尤切近处○夫妇人伦
之至亲至密者也人之所为盖有不可以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者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非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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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谨独之君子其孰能体之○新安陈氏曰总结上文谓君子之道始乎夫妇居室之间及其极至则昭
著乎天高地下之大造端夫妇结夫妇与知能行及语小莫能破数句察乎天地结圣人不能知行及语
大莫能载包到鸢鱼上下察处该括尽矣人苟知道造端乎夫妇则见道之不可离而男女居室之间有
不敢忽者矣)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
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双峰饶氏曰始
言中和以见此道管摄于吾心次言中庸以见此道著见于事物此言费隐以见此道充塞乎天地
知道之管摄于吾心则存养省察之功不可以不尽故以戒惧谨独言之知道之著见于事物则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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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力行之功不可以不加故以知仁勇言之知道之充塞乎天地则致知力行之功不可以不周故
自违道不远以极于达孝又曰费隐是申道不可离之意然道不可须臾离是无时不然君子之道
费而隐是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故德欲其久无物不有故业欲其广德欲其久故敬以直内之功由
动而静由静而动不可有须臾间断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慎独是也业欲其广故义以方外之功
自近而远若小若大不可毫发放过造端夫妇至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是也○此章论道之费
隐小大以为下七章之纲领)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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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
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朱子曰此三句是一章之纲下面三
节只是解此三句然𦂳要处又在道不远人一句人之为道之为如为仁由己之为不可以为道如克己
复礼为仁之为○黄氏曰率性之谓道道何尝远人此人字兼人已而言自己观之便具此道自人观之
人亦具此道也又曰此指为道之人己身而言己之身便具此道又岂可远此身以为道○陈氏曰此道
常昭著于日用人事之间初无高远难行之事若欲离人事而求之高远便非所以为道如老庄言道在
太极先之类无非高远此三句语脉犹道不可离可离非道之谓○双峰饶氏曰道不远人以道言也人
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以学道者言也远人之人是指众人人之为道之人是指为道之人○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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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曰上章言性无不在其广大也如此此章言率性只在人伦日用之间其笃实也又如此○东阳许
氏曰人之为道而远人此为字重犹言行道不可以为道此为字轻犹言谓之道)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
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豳(悲巾反)风伐柯(音哥)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
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
然犹有彼此之别(彼列反下同)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
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去声)人之身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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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
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
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
则易(去声)从是也(程子曰执柯伐柯其则不远人犹以为远君子之道本诸身发诸心岂远
乎哉道初不远于人之身人之为道而不近求之于其身尚何所为道故有伐柯睨视之譬知道之不远
人则人与己本均有也故以人治人○朱子曰𦂳要处全在道不远人一句言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
是不曾依得这道理却做从不是道理处去如人之孝他本有此孝他却不曾行得这孝却乱行从不孝
处去君子治之非是别讨个孝去治他只是与他说你这个不是你本有此孝却如何错行从不孝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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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能改即是孝矣不是将别人底道理治他我但因其自有者还以治之而已及我自治其身亦不是
将他人底道理来治我亦只是将我自有底道理自治我之身而已所以说执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
伐柯不用更别去讨法则只那手中所执者便是则然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若此个道理人
人具有才要做底便是初无彼此之别故中庸一书初间便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只是说人人各
具此个道理无有不足故耳从上头说下来只是此意○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如水本东流失其道而
西流从西边遮障得归来东边便了○陈氏曰能改即止不以高远难行底责他只把他能知能行底去
治他○蒙斋𡊮氏曰不曰我治人而曰以人治人我亦人耳道不离吾身亦不离各人之身吾有此则人
亦有此则以则取则天则自然非彼柯假此柯之比也人有过焉能改则止若责人已甚违天则矣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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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恕违道不远○潜室陈氏曰众人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谓只将他共有底道理治他乃天理人伦
之类若以蠢蠢昏昏者为众人非张子意○云峰胡氏曰众人同此性即同此当然之则以众人望人不
敢遽以圣人责人也章句分三节皆提起不远人以为道一句第一节言以人治人皆欲其不远人以为
道第二节言己之施于人者不远人以为道第三节言虽圣人所以责之己者亦不远人以为道也○东
阳许氏曰柯有彼此之异尚犹是远道在人身而不可离又非柯之比故教者只消就众人自身所有之
道而治之耳行道者不假外求治人者无可外加)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己及人为恕违去也如春秋传(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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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师违榖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音佩)
而去之之谓也(左传哀公二十七年晋荀瑶帅师伐郑次于桐丘郑驷弘请于齐乃救郑
及留舒齐兵违榖七里榖人不知及濮水名智伯闻之乃还曰我卜伐郑不卜伐齐智伯智襄子也即荀
瑶)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此章以道不远人为纲领故章句节节提掇)施
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朱子曰忠者尽己之心无
少伪妄只是尽自家之心不要有一毫不尽须是十分尽得方始是尽若七分尽得三分未尽也是不忠
恕者推己及物各得所欲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教他恁地三反五析便是推己
及物○问此只是恕如何作忠恕说曰忠恕两个离不得方忠时未见得恕及至恕时忠行乎其间施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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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非忠者不能也○北溪陈氏曰忠是就心说是尽己之心无不真实者恕是就待
人接物处说只是推己心之真实者以及人物而已○东阳许氏曰行道之方惟在忠恕自此行之则可
至中庸之道故曰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推己之恕也然非忠为本则亦无可推者矣盖
忠以心之全体言恕就每事上言所接之事万有不同皆自此心而推然应一事时尽己之心推之则心
之全体却又只在此故恕非忠无以本忠非恕不能行二者相须缺一不可所以经以施诸己两句总言
忠恕而章句亦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徒洛反)人
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己之所
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黄氏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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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己之身而得待人之道待人之道不必远求不过推己以及人而已)张子所谓以爱
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问论语中庸言忠恕不同朱子曰尽己推己此言违
道不远是也是学者事忠恕工夫到底只如此曾子取此以明圣人一贯之理耳若圣人之忠恕只说得
诚字与仁字尽字推字用不得若学者则须推故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
自是两端说此只说下学而上达是子思掠下教人处论语则曰一以贯之又曰勿者禁止之辞岂非学
者事论语分明言夫子之道岂非圣人事○问到得忠恕己是道如何云违道不远曰仁是道忠恕正是
学者下工夫处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子思之说正是工夫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却不是恁地曾
子只是借这个说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便是天之忠恕纯亦不已万物各得其所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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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圣人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便是学者之忠恕○凡人责人处急责己处缓爱己则急爱
人则缓若拽转头来便自道理流行○潜室陈氏曰此因恕而言仁耳恕是求仁之事推爱己之心以爱
人恕者之事也以爱己之心爱人仁者之事也忠恕违道不远转一过即仁矣故张子以仁言○双峰饶
氏曰道是天理忠恕是人事天理不远于人事故曰道不远人人事尽则可以至天理故曰忠恕违道不
远其理甚明)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
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
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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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
(子臣弟友四字绝句)

  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
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脩焉(黄氏曰此即人之身而得治己之道
治己之道初不难见观其责人者而己)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
其可德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馀而讱(忍也难也)则谨
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去声行顾言行之行同)矣行之力则行
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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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三山陈氏曰人之言
常有馀行常不足言顾行则言之有馀者将自损行顾言则行之不足者将自勉此章语若杂出而意脉
贯通反复于人已之间者详尽明切而有序其归不过致谨于言行以尽其实耳)张子所谓
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是也(朱子曰未能一焉固是谦辞然亦可见圣
人之心有未尝满处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每常人责子必欲其孝于我然不知我之所以事父者曾
孝否乎以我责子之心而反推己之所以事父此便是则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常人责臣必欲其
忠于我然不知我之所以事君者尽忠否乎以我责臣之心而反之于我则其则在此矣又曰事父未能
须要如舜之事父方尽得子之道事君未能须要如周公之事君方尽得臣之道若有一毫不尽便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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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有所欠缺便非子与臣之道矣无不是如此只缘道理当然自是住不得○南轩张氏曰此章大意谓
道虽不远人而其至则圣人亦有所不能而实亦不远于人故君子只于言行上笃实做工夫此乃实下
手处○格庵赵氏曰我之所望于人者即我所当自尽之则不是将他人道理来治我盖以得于天之所
同然者而自治其身耳○双峰饶氏曰施诸己而不愿二句是恕之事君子道四一节是忠之事所以为
恕之本者也忠为恕之本先论勿施于人而后反之以责其所以尽己者语意尤有力大学自明明德于
天下而反推之至于诚意致知中庸自获上治民而反推之至于诚身明善皆此意○朱氏仲曰言未能
者欲先尽己也能尽乎己则恕可推矣○云峰胡氏曰论语说忠恕是曾子借此二字形容圣人至妙处
此则是子思就此二字说归圣道至实处推爱己之心爱人推己及物之恕也而忠即行乎其间以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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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心责己发己自尽之忠也而恕即不外乎此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伦人人性分之所固有者而曰丘
未能一焉亦曰吾之反求诸己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尔学者之心常如圣人以为未能则必深体而力
行之惟恐庸言之不谨而言未能顾其行惟恐庸德之未行而行未能顾其言此皆尽己之心而恕之本
也饶氏谓夫子责己以勉人前四语是责己庸德以下是勉人)

  右第十三章  道不远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
一者圣人所不能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
隐存焉下章放(上声与仿同)此(双峰饶氏曰此章实承上章上章说道如
此费恐人以阔远求道故此章说道不远人上章以费隐明道之体用而此章以忠恕违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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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继之以明学者入道之方盖即夫子告曾子以一贯而曾子告门人以忠恕之意也意子思
得其传于曾子而于此发明之与○新安陈氏曰丘未能一固圣人谦辞然实足以见圣人愈
至而愈不自至之诚如朱子所谓必如舜之事父周公之事君方为尽道语其极诚圣人所不
敢自以为能也)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犹见(形甸反下同)在也(如今人言素来之意)言君子但因见在所
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此二句一章之
纲下文分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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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
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难去声)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北溪陈氏曰素富贵行乎富贵如舜之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
是也素贫贱行乎贫贱如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是也行乎夷狄如孔子欲居九夷曰何陋之有是也
行乎患难如孔子曰天未丧斯文匡人其如予何是也盖君子无所往而不自得惟为吾之所当为而已
○双峰饶氏曰四者之中只有富贵是顺境三者皆逆境问上言四事下文在上位以下只暗说富贵贫
贱如何曰人之处世不富贵则贫贱如夷狄患难不常有之素夷狄谓适然陷于夷狄如苏武洪忠宣事
问入字是入四者之中否曰入字阔上四者特举其槩随其所在而乐存焉○倪氏曰顺居一逆居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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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少有不经忧患者君子居易俟命以能视顺逆为一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
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声)

  此言不愿乎其外也(陈氏曰吾居上位则不陵忽乎下吾居下位则不攀援于上惟
反自责于己初无求取于人之心自然无怨盖有责望于天而不副所望则怨天有求取于人而人不我
应则尤人君子无责望于天之心无求取于人之意又何怨尤之有此处见君子胸中多少洒落明莹真
如光风霁月无一点私累)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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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平地也(易与险对)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外也
(问君子居易俟命与大易乐天知命似否潜室陈氏曰居易俟命学者事乐天知命圣人事○格庵赵氏
曰君子胸中平易所居而安素位而行也富贵贫贱惟听天之所命不愿乎外也)徼(坚尧反)求
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朱子曰言强生意智取所不当得○朱氏伸曰易者
中庸也俟命者待其分之所当得故无怨尤险者反中庸也徼幸者求其理之所不当得故多怨尤)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音征鹄工毒反)
画(胡卦反)布曰正栖皮曰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诗传侯张
布而射之者也正设的于侯中而射之者也大射则张皮侯而设鹄宾射则张布侯而设正○双峰饶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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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正乃是鴊字小而飞最疾最难射所以取为的鹄取革置于中正则画于布以为的)子思引
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陈氏曰射有不中只是自责如君子行有不得
反求诸己盖以證上文正己而不求于人是亦不愿乎其外之意也)

  右第十四章  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字
者放此(双峰饶氏曰上章道不远人是就身上说此章素位而行是就位上说比身放
开一步然位是此身所居之地犹未甚远下章言行远登高卑近可以至于高远迤逦放开去)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辟譬同
新安陈氏曰承上章言道无不在而进道则有序以君子之道提起言凡君子之道皆当如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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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
家乐尔妻帑(好去声耽诗作湛亦音耽乐音洛)

  诗小雅常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
(与孥通)子孙也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夫子诵此诗而赞之曰人能和于妻子宜于兄弟如
此则父母其安乐(音洛)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
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三山陈氏曰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凡君子之道其推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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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皆然引诗以明之特举一事而言耳○双峰饶氏曰行远自迩登高自卑说得阔只引诗来形容却是
切惟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故能宜尔室家惟兄弟既翕和乐且耽故能乐尔妻孥室家宜妻孥乐皆下面
事父母顺是上面事欲上面顺须下面和始得即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意○新安陈氏曰兄弟妻子之
间日用常行之事道无不在不可忽其为卑近虽高远实自于此尧舜之道孝弟而己正此意也子思引
诗及夫子赞诗语盖偶指一事而言非以自迩自卑之义为止于此诗所云而已也)

  右第十五章(双峰饶氏曰自道不远人而下至此凡三章皆近里就实学者所当用功
○东阳许氏曰此章专言行道必自近始未有目前日用细微处不合道而于远大之事能合
道者也君子之道其理势必当如此故于费隐之后十三章先言修己治人必恕以行之而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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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庸德庸言次十四章则言正己不求于外此章则言自近及远是言凡行道皆当如是也引
诗本是比喻说然于道中言治家则次序又如此)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朱子曰功用只是论
发见者如寒来暑往日往月来春生夏长皆是○风雨霜露日月昼夜此鬼神之迹也○造化之妙不可
得而见于其气之往来屈伸者足以见之微鬼神则造化无迹矣问何谓迹曰鬼神是天地间造化只是
二气屈伸往来神是阳鬼是阴往者屈来者伸便有个迹恁地○北溪陈氏曰造化之迹以阴阳流行著
见于天地间者言之)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朱子曰良能是说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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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措置二气则阴阳良能是其灵处○鬼神论来只是阴阳屈伸之气谓之
阴阳亦可也然必谓之鬼神者以其良能功用而言也○屈伸往来是二气自然能如此一伸去便生许
多物事一屈来便无了一物便是良能功用便是阴阳往来○双峰饶氏曰造化之迹指其屈伸者而言
二气良能指其能屈能伸者而言程子只说他屈伸之迹不说他灵处张子说得精)愚谓以二
气言则鬼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朱子曰二气谓阴阳对待
各有所属如气之呼吸者为魂魂即神也而属乎阳耳目口鼻之类为魄嵬即鬼也而属乎阴○北溪陈
氏曰灵只是自然屈伸往来恁地活尔)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
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张子曰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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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反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天地不穷寒暑耳众动不穷屈伸耳鬼神之实不
越乎二端而已矣○朱子曰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以二气言阴之灵为鬼阳之灵为神以一气言则方
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伸者神之鬼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鬼之鬼其来
格者鬼之神○天地间如消底是鬼息底是神主底是神死底是鬼四时春夏为神秋冬为鬼人之语为
神默为鬼动为神静为鬼呼为神吸为鬼○新安陈氏曰二气以阴阳之对待者言一气以阴阳之流行
者言)为德犹言性情功效(朱子曰性情乃鬼神之情状能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
承祭祀便是功效○视不见听不闻是性情体物而不可遗是功效○性情便是二气之良能功效便是
天地之功用人须是于良能功用上认取其德鬼神之德言鬼神实然之理○蛟峰方氏曰性情言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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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效言其用易曰鬼神之情状情即性情状即功效也鬼神生长敛藏是孰使之然是他性情如此若生
而成春长而成夏敛而成秋藏而成冬便是鬼神之功效)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
(新安陈氏曰阴阳之合为物之始阴阳之散为物之终)是其为物之体而物之
所不能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问体物而不可遗朱子曰
只是这一个气入毫釐丝忽里去也是这阴阳包罗天地也是这阴阳有是理便有是气有是气便有是
理无非实者○天下岂有一物不以此为体天地之升降日月之盈缩万物之消息变化无一非鬼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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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为者是以鬼神虽无形声而遍体乎万物之中物莫能遗也○此三句指鬼神之德而言视不见听不
闻无形声臭味之可闻可见也然却体物而不遗则甚昭然而不可掩也所谓体物者固非见有是物而
后体之亦非有体之者而后有是物万物之体即鬼神之德犹云即气而不可离也可离则无物矣所谓
不可遗者犹云无阙遗渗漏盖常自洋洋生活不间乎晦明代谢也物之聚散始终无非二气之往来伸
屈是鬼神之德为物之体而无物能遗之也○不见不闻此正指隐处如前后章只举费以明隐○双峰
饶氏曰前章详于费而不及隐引而不发之意也此章推隐而达于费以发前章未发之意也然弗见弗
闻已足以形容其隐矣而复以体物而不可遗言者明隐非空无之谓也故下文言微之显而复以诚之
不可掩申之明隐之所以不能不费者正以其实理之不可掩故也又曰道是形而上者鬼神是形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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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此章即鬼神之费隐以明道之费隐言观鬼神之体至隐而其用至费如此则道之用所以至费者岂
非有至隐以为之体乎○朱氏伸曰视弗见听弗闻德之微也体物不可遗德之显也○新安陈氏曰鬼
神为物之体故此曰体物犹贞为事之干故乾卦文言曰贞固足以干事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
事而无不在也味其语意可互相发明)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
在其左右(齐侧皆反)

  齐(音斋下其齐同)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出礼
记祭统篇谓齐其不齐之思虑以极致其齐也)明犹洁也(明洁其心○陈氏曰齐明是肃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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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服是肃于外内外交致之功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能使人畏敬
奉承而发见(形甸反下同)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
之验也(问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似不是感格意思是自然如此朱子曰固是然亦须自家
有以感之始得○双峰饶氏曰使天下之人使字最好看见得他灵处○陈氏曰承祭祀如天子祭天地
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之类随所当祭者诚敬以集自家精神则彼之精神亦集便洋洋流
动充满如神在焉○新安陈氏曰此章自体物而不可遗以上所说鬼神所包甚阔凡天地造化日月风
雨霜露雷霆四时寒暑昼夜潮水消长草木生落人生血气盛衰万物生死无非鬼神自使人齐明以下
方是就无所不包之鬼神中提出所当祭祀之鬼神来说见得鬼神随祭而随在流动充满昭著发见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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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在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岂不可验之于此哉○东阳许氏曰如在上如在左右此是于祭祀时见
体物不可遗处所以章句言乃其体物不可遗之验○前以天地造化二气一气言是言鬼神之全后所
谓承祭祀者如天神地示人鬼及诸祀亦皆鬼神却是从全体中指出祭祀者使人因此识其大者)孔
子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音熏)蒿悽怆(初亮反)此百
物之精也神之著也(礼记祭义篇孔子答宰我问鬼神之语)正谓此尔
(朱子曰鬼神之露光景是昭明其气蒸上感触人者是焄蒿使人精神凛然竦然如汉书所谓神君至其
风飒然之意是悽怆○问鬼神章首尾皆主二气屈伸往来而言而中间洋洋如在其上乃引其气发扬
于上为昭明焄蒿悽怆此乃人物之死气似与前后意不合何也曰死便是屈感召得来便是伸祖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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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存在子孙身上祭祀时只是这气便自然又伸自家极其诚敬肃然如在其上是甚物那得不是伸此
便是神之著也)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待洛反射音亦诗作斁)
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
敬也思语辞(陈氏曰言神明之来视不见听不闻皆不可得而测度矧可厌斁而不敬乎)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夫音扶)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此诚字指鬼神之实理而言)阴阳合散无非
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掩如此(延平李氏曰中庸发明微显之理于承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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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时为言者只谓于此时鬼神之理昭然易见令学者有入头处尔○朱子曰鬼神只是气之屈伸其德
则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鬼神主乎气为物之体物主乎形待气而生盖鬼神是气之精英所谓诚之
不可掩者诚实也言鬼神是实有者也屈是实屈伸是实伸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昭昭不可掩如此
○上下章恁地说忽插一段鬼神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在这里也是鸢飞鱼跃意思所以末梢只
说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陈氏曰此理虽隐微而甚显以阴阳之往来屈伸皆是真实而无妄所
以发见之不可掩如此诗云三句视弗见听弗闻意微之显诚之不可掩说如在上在左右意○双峰饶
氏曰中庸诚之一字方见于此盖为自此以后言诚张本也后章诚字即此章诚字但此章诚字是费之
所以然处以理言也后章诚字是以贯众费而有诸已处以德言也皆所谓隐也○云峰胡氏曰诚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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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一书之枢纽而首于此章见之汉儒皆不识诚字宋李邦直始谓不欺之谓诚徐仲车谓不息之谓诚
至子程子始曰无妄之谓诚子朱子又加以真实二字诚之说尽矣六经言诚自商书始书但言鬼神享
人之诚而中庸直言鬼神之诚其旨微矣鬼神者造化阴阳之气诚者即造化阴阳之理也实有是理则
实有是气其体甚微其用甚显视不见听不闻微也前之所谓隐也体物而不可遗显也前之所谓费也
前言君子之道以人道言此言鬼神之德以大道言人道其用也故先言用之费而体之隐者即在费之
中天道其体也故先言体之微而用之显者亦不出乎微之外言固各有当也体物而不可遗章句以为
体物犹易所谓干事木非干不立筑非干易倾干字释体字最有力此是指鬼神之显处以示人人之齐
明盛服鬼神未尝使之而若有使之者洋洋如在鬼神精爽直与人之齐明相接章句谓此即其体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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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遗之验也盖前此所谓鬼神无所不包此又就无所不包之中提出当祭祀之鬼神来说是又指鬼
神之最显处示人然此其显也必有所以显者末断之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鬼神无声无形于
天下之物如之何其体之于天下之人又如之何其使之显然一至诚之不可掩如此也凡物之终始莫
非阴阳合散之所为而阴阳合散莫非真实无妄之理后世此理不明有赜鬼神于佛老而竞为淫祀以
徼福者一何怪诞不经至此哉呜呼使天下后世而皆知天命之性则知佛氏之空者非性矣皆知率性
之道则知老氏之无者非道矣皆知鬼神之诚则知后世淫祀之幻妄者非诚矣朱子以为忧之也深而
虑之也远信哉○新安陈氏曰末二句又该贯上章首五句云虽因祭祀而发不止为祭祀言也视弗见
听弗闻鬼神之妙虽无形而难知其为体物而不可遗则显著而可见微字与诚字对显字与不可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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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其妙言之曰微自其实言之曰诚鬼神之德诚而已矣实有是理故实有是阴阳之气实有是气则实
有是鬼神其所以为物之体而不可遗其所以洋洋如在之发见显著而不可掩者无非以其实故也鬼
神之德岂有出于诚之外者哉)

  右第十六章  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则亦
费矣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后三章
以其费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隐包大小而
言(胡氏曰此前三章说费之小处言日用之间道无不在此后三章说费之大处言道之至
近而放乎至远中间此一章以鬼神之微显明道之费隐而包大小之义所以发上章未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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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而贯前后六章之指且为下文诸章之论诚者张本也○新安陈氏曰前章非小也以后章
校之则前章之身位与家比后章之大关天下万世则为小耳包大小者体物而不可遗总而
言之所该甚大即一物言之亦鬼神实为之体兹非小欤以承祭祀天子祭天地大也士庶所
祭亦是祭祀又非小欤)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
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与平声)

  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舜子孙不止乎此故以之属二字该之○左传哀公
元年夏后少康逃奔有虞虞思于是妻去声之以二姚二女也姚虞姓而邑诸纶邑名有田一成方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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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众一旅五百人○襄公二十五年曰子产之言昔虞阏父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赖其利器
用也与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庸用也元女武王之长女也胡公阏父之子满也而封诸
陈以备三恪周封夏殷二王后又封爵后皆以示敬而已故谓之三恪则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赖○西
山真氏曰舜以圣德居尊位其福禄上及宗庙下延子孙所以为大孝舜所知孝而已禄位名寿天实命
之非舜有心得之也○宣氏曰书孟子论舜之孝言孝之始指事亲之实也中庸言孝之终发明其功用
之大也○新安陈氏曰孟子称舜为大孝以亲底豫天下化言此称舜为大孝以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
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言何也常人使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尚谓之孝舜德为圣人而
能尊富飨保如此岂不可为大孝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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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舜年百有十岁(书舜典舜生三十徵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问大德者必得位
禄名寿乃理之常然独孔子有德而不得位禄与寿惟得圣人之名耳此乃气数之变仁山金氏曰此所
谓圣人所不能也然为教无穷而万世享之子孙保之此又大德必得之验也)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
材质也笃厚也栽植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
散则覆(朱子曰因其材而笃焉是因其材而加厚○物若扶植种在土中自然生气凑泊他若已
倾倒则生气无所附着从何处来相接如人疾病若自有生气则药力之气依之而生气滋长若已危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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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生气流散而不复相凑矣○永嘉薛氏曰天人之应至难言也而圣贤常若有可必之论曰积善之家
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今曰大德而谓之必得其位必得其禄与名寿圣贤何若是为必然之
论而亦岂能尽取必于天哉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质而加厚焉其本固者雨露必滋培之其本倾者风雨
必颠覆之其培之也非恩之也其覆之也非害之也皆理之必然者也○新安陈氏曰以理言则必然以
数言则或不必然理者其常而数者其变也)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
之自天申之

  诗大雅假乐(音洛)之篇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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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重(去声)也(双峰饶氏曰栽培倾覆只将天之生物喻天之眷圣人嘉乐君子宪宪令德便是栽
受禄保佑申之便是培○东阳许氏曰可嘉可乐之君子其令善之德显显昭著宜于人民故受天之禄
而为天下之主既受天禄矣而天又保之佑之复申重之其所以反覆眷顾之者如此又重明上文大德
必得四者之一节也)

  故大德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问舜之大德受命正是为善受福中庸却言天之生
物栽培倾覆何也朱子曰只是一理此亦非有物使之然但物之生时自节节长将去恰似有物扶持他
及其衰也则自节节消磨将去恰似有物推倒他理自如此惟我有受福之理故天既佑之又申之董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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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曰为政而宜于民固当受禄于天他说得自有意思○陈氏曰孔子德与舜同而名位禄寿乃与舜反
何也盖有舜之德而必得其应者理之常有孔子之德而不得其应者理之不得其常也大抵圣人之生
实关天地大数天地之气自伏羲至尧舜正是长盛时节尧舜禀气清明故为圣人又得气之高厚所以
得位得禄又得气之长远所以得寿周衰以至春秋天地之大气数己微虽孔子亦禀气清明本根已栽
植然适当气数之衰虽培拥之而不可得所以不得禄位仅得中寿盖理之不得其常也○云峰胡氏曰
前言父母之顺在于宜兄弟乐妻帑不过目前之事费之小者也此言孝之大在于宗庙飨子孙保则极
其流泽之远费之大者也前言费之小则曰居易以俟命学者事也此言费之大则曰大德必受命圣人
事也栽者培之是言有德者天必厚其福可为居易者劝倾者覆之是言不德者天必厚其毒可为行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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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戒矣所引诗专为栽者培之而言也○新安陈氏曰必者决然之辞必得其位至必受命六必字皆是
常理之必然者此一句总结上文意○东阳许氏曰自舜其大孝至子孙保之一节言舜之事实自故大
德至必得其寿一节泛言理之必然自故天之生物至覆之一节言善恶之应所必至后引诗又證有德
之应如此故以大德者必受命结之)

  右第十七章  此由庸行(去声)之常(孝也)推之以极
其至(新安陈氏曰大孝也德为圣人以下皆是推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
而其所以然者则为体微矣后二章亦此意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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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书言王季其勤王家盖其所作亦积
功累(鲁水反)仁之事也(海陵胡氏曰舜禹父则瞽鲧尧舜子则朱均所以惟文王为无
忧○兼山郭氏曰忧勤者文王也无忧者后人之言文王也○云峰胡氏曰文王父作子述人伦之常也
舜之父子人伦之变也舜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此所以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也)

  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
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
保之(大音泰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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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武王之事缵(作管反)继也大王王季之父也书云
大王肇基王迹诗云至于大王实始剪商(书武成篇王若曰呜
呼群后惟先王建邦启土公刘克笃前烈至于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诗閟宫篇后稷之孙实
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剪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绪业也戎衣甲
胄之属壹戎衣武成文言壹著(陟略反)戎衣以伐纣也
(问身不失天下之显名与必得其名须有些等级不同朱子曰看来也是有些异如尧舜与汤武真个争
分数有等级只看圣人说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处便见○三山陈氏曰周家之
业自大王迁岐从如归市是时人心天意己有为王之基武王一擐戎衣以有天下此盖天命人心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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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而辞者○蔡氏曰大王虽未有剪商之志然大王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问孔子于舜言
必得其名于武王言身不失天下之显名语意似有斟酌双峰饶氏曰反之不若性之之纯征伐不苦揖
逊之顺)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
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
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
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
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追王之王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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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周公之事末犹老也追王盖推文武之意以及
乎王迹之所起也(新安陈氏曰盖者疑辞以意推之观武成称大王王季文王可见矣)
先公组(音祖)绀(古暗反)以上至后稷也(史记周本纪后稷别姓姬氏后稷卒
子不窋立不窋卒子鞠陶立鞠陶卒子公刘立公刘卒子庆节立国于豳庆节卒子皇仆立皇仆卒子差
弗立差弗卒子毁隃立毁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高圉卒子亚圉立亚圉卒子公叔祖类立公
叔祖类卒子古公亶父立组绀即公叔祖类乃大王之父也)上祀先公以天子之
礼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于无穷也(问组绀以上祀先公以天
子之礼所谓葬以士祭以大夫之义朱子曰然周礼祀先王以衮冕祠先公以鷩冕则祀先公依旧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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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侯之礼鷩冕诸侯之服但乃是天子祭先公之礼耳盖不敢以天子之服临其先公鷩冕旒玉与诸侯
不同天子之旒十二玉虽诸侯同是七旒但天子七旒十二玉诸侯七旒七玉耳○新安陈氏曰无穷谓
自大王以上及乎前无穷尽直至于后稷也)制为礼法以及天下使葬用
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丧服自期(居之反)以下(新安陈氏
曰上言葬祭礼此言丧服礼)诸侯绝大夫降而父母之丧上下同
之推己以及人也(朱子曰夏商而上只是亲亲长长之意到周又添得许多贵贵底礼
数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期之丧天子诸侯绝大夫降然诸侯大夫
尊同则亦不绝不降姊妹侄在诸侯者亦不绝不降此皆贵贵之义上世想皆简略未有许多降杀贵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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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礼数凡此皆天下之大经前世所未备到得周公搜剔出来立为定制更不可易○陈氏曰周公推文
武大王王季之意追尊其先王先公又设为礼法通行此意于天下所谓推己以及人也此章言文武周
公能尽中庸之道○山阴陆氏曰经不言追王文王者以上言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之意文王与焉故
也○新安王氏曰追王之礼夏殷未有武王晚而受命初定天下追王及于文考至周公因文王之孝武
王之志追王上及大王王季不言武王追王者礼制定于周公故也大王以上追王不及而武成称后稷
为先王盖史官删润之辞然追王止于三王而祀用天子之礼则上及先公盖丧从死者祭从生者天下
之达礼也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而祭以士非贬也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而祭以大夫非僣也
武王为天子则祭先公用天子之礼其义当然祭礼杀于下而上致其隆丧礼详于下而上有所略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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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丧则自天子至于庶人贱无加隆贵无降杀孟子所谓三代共之者也○潜室陈氏曰伸情于父
母独三年之丧上达于天子其他各有限节等衰不可尽伸也○云峰胡氏曰周家自大王以至周公世
世修德古所无也周公追王之礼特以义起古所无也所以中庸特表而出之此段须看章句推字与及
字周公推文武之意以及大王王季于是始行追王之礼又推大王之意以及组绀以至后稷于是祀以
天子之礼又推此及诸侯大夫士庶人使各得以行丧祭之礼孝心上下融彻礼制上下通行此周公所
以谓之达孝也此章之末数达字所以有下章之首一达字○新安陈氏曰三年之丧自庶人上达于天
子盖以子于父母丧服无贵贱之分一而己末二句只是申明上二句父母之丧即三年之丧朱子谓中
庸之意只是王父母而言未必及其他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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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第十八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

  达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
谓之孝犹孟子之言达尊也(西山真氏曰人君以光祖宗遗后嗣为孝舜之
孝如天之不可名故曰大武王周公之孝天下称之无异辞故曰达○江陵项氏曰舜为人道之极万世
仰之不可加也周为王制之备万世由之不能易也此盖古之尽伦尽制者故举之以为训也○双峰饶
氏曰达孝是承上章三达字而言言其孝不特施之家又能达之天下如斯礼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
是自上达下期之丧至达乎天子是自下达上能推吾爱亲之心而制为丧制之礼以通乎上下使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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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致其孝故谓之达孝如所谓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是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周
公成文武之德以追崇其先祖此继志述事之大者
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礼通于上下者言之(西山
真氏曰当持守而持守固继述也当变通而变通亦继述也○新安陈氏曰祖父有欲为之志而未为子
孙善继其志而成就之祖父有己为之事而可法子孙善因其事而遵述之)

  春秋脩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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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音的)士二官师一(礼记王制
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大祖之庙而七诸侯五庙二昭二穆与大祖之庙而五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大
祖之庙而三士一庙此谓诸侯之中士下士名曰官师者若上士则二庙庶人祭于寝○祭法适士二庙
一坛曰考庙曰王考庙享尝乃止显考无庙官师一庙曰考庙王考无庙○问官师一庙得祭父母而不
及祖无乃不尽人情耶朱子曰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又问今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却是违礼曰
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僣古所谓庙体面甚大皆具门堂寝室非如今人但以一室为之○官师
谓诸有司之长止及祢却于祢庙并祭祖适士二庙祭祖祭祢皆不及高曾大夫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
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如鲁季氏则公子友仲孙氏则公子庆父叔孙氏则公子牙是也王制天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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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大夫士降杀以两而祭法又有适士二官师一庙之文大抵士无太
祖而皆及其祖考也○新安王氏曰先王先公有庙有祧庙则有司脩除祧则守祧黝垩此脩其祖庙也)
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音求)
图之属也(书顾命越玉五重陈宝赤刀大训弘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赤
刀赤削也武王诛纣时以赤为饰大训三皇五帝之书训诰亦在焉文武之训亦曰大训天球鸣球玉磬
也河图伏羲时龙马负图出于河)裳衣先祖之遗衣服祭则设之以
授尸也(授尸使神依焉)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
豚膳膏香之类是也(周礼天官冢宰庖人凡用禽兽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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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臊行犹用也腒音渠乾雉也鱐音搜乾鱼也臊犬膏治腒鱐以犬膏也秋行犊麛膳膏腥冬行鲜羽膳
膏膻犊牛子麛音迷鹿子腥鸡膏鲜音鲜鱼也羽雁也膻羊脂也又礼记内则篇亦云○格庵赵氏曰四
时之食各有其物以奉人者荐神盖以生事之也羔稚羊豚稚豕嫩而肥故春用之香谓牛膏也调膳之
物各以物之所便而和之○朱氏伸曰此以下并前章论丧葬之礼脩道之教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
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
(昭如字为去声)

  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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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庙则子姓兄弟群昭群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格庵
赵氏曰左昭右穆者死者之昭穆也群昭群穆者生者之昭穆也宗庙之礼非特序死者之昭穆亦所以
序生者之昭穆○新安陈氏曰王制所谓三昭三穆昭在左左为阳昭者阳明之义穆在右右为阴穆者
阴幽之义以周言之书于文王曰穆考文王诗于武王曰率见昭考父穆则子昭父昭则子穆也子孙亦
以为序祭统所谓昭与昭齿穆与穆齿是也)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
司之职事也(新安陈氏曰宗宗伯宗人之属祝大祝小祝也并见周礼祭祀以任职事为贤
次序与祭之职事所以辨其人之贤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宾
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音至饮器也)于其长(上声下同)而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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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将毕时行众相酬之礼)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
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朱子曰旅酬礼下为上交劝先一人如乡吏之属升觯或
二人举觯献宾宾不饮却以献执事执事一人受之以献于长以次献至于沃盥者所谓逮贱也○问酬
导饮也曰主人酌以献宾宾酢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饮而复饮宾曰酬其主人又自饮者是导宾使饮也
宾受之奠于席前至旅而后举主人饮二杯宾只饮一杯疑后世所谓主人倍食于宾者此也)燕毛
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彼列反)长幼为坐次也齿
年数也(云峰胡氏曰序爵所以贵贵贱者宜在所略旅酬下为上贱者亦得以伸其敬矣序事所
以贤贤老者若在所简燕毛则于老者独加敬矣礼意周浃如此亦通乎上下而言也○新安陈氏曰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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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贱以爵序也辨贤以德序也序齿以齿序也达尊三亦见于祭礼中者如此○东阳许氏曰祭毕而燕
今不知其仪亦于楚茨之诗见其大意云皇尸载起神保聿归然后言诸父兄弟备言燕私下章曰乐具
入奏说者谓祭时在庙燕当在寝故祭时之乐皆入奏于寝也所谓燕礼其可知之彷佛若此○宗庙之
礼一节五事礼意至为周密序昭穆既明同姓之尊卑序爵是合同姓异姓之贵贱盖皆指助祭陪位者
而言至于序贤则分别群臣之贤否庙中奔走执事必择德行之优威仪之美趋事之纯熟者为之贤者
既有事则不贤者亦自能劝虽然既以有事为荣则事不及之者岂不有耻则又有序爵以安其心执事
者既荣无事有爵而在列者及贱而役于庙中者皆得与旅酬至此贤不贤皆恩礼之所逮然此合同姓
异姓而通言至祭礼已毕尸既出异姓之臣皆退独燕同姓是亲亲之礼又厚于疏远者见制礼之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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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密察恩意周备仁至义尽而文章粲然)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
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
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葬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
也(朱子曰记曰反哭升堂反诸其所作也主妇入于室反诸其所养也须知得这意则所谓践其位行
其礼等事行之自安方见得继志述事之事○陈氏曰事死如生居丧时事事亡如存葬祭时事)此
结上文两节皆继志述事之意也(双峰饶氏曰践其位三句是善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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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所尊三句是善继志○新安陈氏曰善继志述事至于如此所以为孝之至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
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郊祭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朱子曰周礼只说祀昊天上帝
不说祀后土先儒说祭社便是如郊特牲而社稷大牢又如用牲于郊牛二乃社于新邑此乃明验五峰
言无北郊只社便是祭地此说却行○新安陈氏曰首句提郊与社则次句宜云所以事上帝后上也今
不然乃省文)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
太祖配之也(详见语问禘章太祖即始祖也)尝秋祭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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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
同视诸掌言易(去声)见也此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记
有详略耳(此申言武王与周公能尽中庸之道○朱子曰游氏说郊社之礼所谓惟圣人为能
飨帝禘尝之义所谓惟孝子为能飨亲意思甚周密○谭氏曰治道不在多端在夫致敬之间而已当其
执圭币以事上帝之时其心为何如当其奠斝以事祖宗之时其心为何如是心也举皆天理无一毫人
伪介乎其间鬼神之情状天地万物之理聚见于此推此心以治天下何所往而不当○双峰饶氏曰序
昭穆序爵序事序齿下为上此亲亲长长贵贵尊贤慈幼逮贱之道便是治天下之经敬其所尊敬也爱
其所亲仁也事死亡如生存诚也尽是三者孝也仁孝诚敬指心而言是又治天下之本一祭祀之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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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天下之道具于此故结之曰明乎此者治国其如示诸掌乎○云峰胡氏曰上文孝之至也已结了达
孝二字此又别是一意盖上章与此章上文专以宗庙之礼言此则兼以郊禘之礼言周公制为礼法未
尝不通上下之情亦未尝不严上下之分祭祀之礼通上下得行事上帝惟天子得行之故特先后而言
之曰此所以事上帝也此所以祀乎其先也名分截然不可犯也明乎郊社之礼胡为先郊而后社郊祭
天惟天子得行之社则自侯国以至于庶人各有社上下可通行也明乎禘尝之义胡为先禘而后尝禘
大祭惟天子得行之尝宗庙之秋祭上下可通行也前章末言三年之丧庶人得以通乎天子必有父也
此章末言郊禘之祭诸侯不得以通乎天子必有君也但言周公之制礼如此而不足于鲁之郊禘非礼
其意自见于不言之表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张氏存中曰礼记王制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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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禘秋曰尝冬曰烝此盖夏殷之祭名周则改之春曰祠夏曰礿秋冬同诗小雅曰礿祠烝尝于公先王
此乃周四时祭宗庙之名也祭统所载与王制同礿礿同)

  右第十九章(双峰饶氏曰以上八章自第十二章至此皆以道之费隐言当为第三大
节)







  中庸章句大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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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句大全下

  哀公问政

  哀公鲁君名蒋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
其政息

  方版也策简也(叶氏少蕴曰木曰方竹曰策策大而方小聘礼束帛加书百名以上书于
策不及百名书于方既夕礼书赗于方书遗于策盖策以众联方一而已)息犹灭也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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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有是臣则有是政矣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
种树其成速矣而蒲苇又易(去声下同)生之物其成尤速
也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顾氏曰以蒲苇喻政之敏犹孟子以置邮喻德之速)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为政在人家语作为政
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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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达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
者善之长(上声)也(此句见易乾文言○朱子曰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
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言人君为政
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三山陈氏曰为政虽在得贤然使吾
身有所未修则取舍不明无以为取人之则)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
无不举矣(问仁亦是道如何说修道以仁朱子曰道是泛说仁是切要底道是统言义理公共
之名仁是直指人心亲切之妙○问这个仁字是偏言底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如此说则是偏言○象
山陆氏曰仁人心也人者政之本身者人之本心者身之本不造其本而徒事其末不可得而治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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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真氏曰道与仁非有二致道者众理之总名仁者一心之全德志乎道而弗他知所向矣仁则其归宿
之地而用功之亲切处也○新安陈氏曰仁其身三字精妙以三字色括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八字修道
以仁如志道据德而依于仁修身工夫至于以仁可谓能仁其身而身与仁为一矣能仁其身则君身修
是有君也以身为取人之准则则得其人是有臣也有君有臣则人存而宜乎政举此所以缴结上文照
应前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之说○新安倪氏曰此仁字以上文观之曰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是自身
上说归心上兼心之德爱之理而言故章句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
而真氏亦曰仁者一心之全德以下文观之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是又从身上说到亲亲上方以爱之
理言故章句曰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而朱子亦曰是偏言详玩之则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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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
贤之等礼所生也(杀去声)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当葛反)慈爱
之意深体味之可见(朱子曰以生字说仁生自是上一节事当求天地生我底意我
如今须要自体认得○西山真氏曰人之所以为人以其有此仁也有此仁而后命之曰人不然则非人
矣○双峰饶氏曰人字之义难训但凡字须有对待即其所对之字观之其义可识孔子曰未能事人焉
能事鬼此人字正与鬼字相对生则为人死则为鬼仁是生底道理所以以人训仁人若不仁便是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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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生理○东阳许氏曰仁者人也此是古来第一个训字言混成而意深密深体味之则具人之形必须
尽乎仁其所以尽仁则不过尽人道而已)宜者分别(彼列反)事理各有所宜
也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朱子曰宜指事物当然之理道理宜如此节者等级
也文者不直截而回互之猊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逊○问修道以仁继以仁者人也何为下面又添说
义礼曰仁便有义阳便有阴亲亲仁之事尊贤义之事亲之尊之其中自有个降杀等差这便是礼亲亲
在父子如此在宗族如彼所谓杀也尊贤有当事之者有当友之者所谓等也○北溪陈氏曰亲亲则有
隆杀三年与期功缌是也尊贤亦有等级如大贤为吾师次贤为吾友是也才有隆杀等级便有节文而
礼生乎其间矣礼所以节文斯二者使无过不及之患节则无大过文则无不及也○双峰饶氏曰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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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事礼是天理人事之轻重高下皆天理有以节文之)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郑氏曰此句在下误重(平声)在此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
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修身修身以道修
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事亲即是以亲亲之仁事其亲)
尽亲亲之仁必由尊贤之义故又当知人(陈氏曰知人有贤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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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别贤者近之不肖者远之有师友之贤则亲亲之道益明与不肖处则必辱其身以及其亲矣)亲
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程子曰不知天则于
人之愚智贤否有所不能知虽知之有所不尽故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不知人则所亲者或非其人所
由者或非其道而辱身危亲者有之故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故曰不信乎友不悦乎亲矣○朱子曰此
一节却是倒看根本在修身然修身得力处却是知天知天是物格知至知得个自然道理学若不知天
便记得此又忘彼得其一失其二未知天见事头绪多既知天了这里便都定这事也定那事也定○知
天是起头处能知天则知人事亲修身皆得其理矣闻见之知非真知也只要知得到信得及如君之仁
子之孝之类人所共知而多不能尽者非真知故也○三山陈氏曰修身而不本于事亲则施之无序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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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仁之本矣事亲之仁不由尊贤之义则善恶不明失事理之宜矣事亲知人而等杀不明不知天理者
也书曰天秩有礼故于此又当知天所谓秩即等杀也自礼所生也以上推其理之所由生自君子不可
不修身以下绎其义之所以贯○双峰饶氏曰孔子对哀公之语至不可不知天处其间项目虽多然大
意不过两节而已始言政之举息在乎人而其下自为政在人推之以至于修道以仁所以明为政之本
在于仁也继言仁义之等杀生乎礼而其下自君子不可不修身推而至于不可不知天所以又明为仁
之端在于智也故两节各以故字承之盖为下明善诚身张本明善智也诚身仁也问章首专归重于人
而以人训仁下文又说义说礼今又谓为仁以智为先何也曰义者仁之对有个仁自然有个义礼又节
文斯二者礼者天理自然之节文不是人安排故于事亲知人归宿于知天然非智不能知故末句发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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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字前贤截从知天断朱子合作一章亦有深意九经与为政相应前面说修身亲亲尊贤故后面九经
节节发明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只是此三者为网目敬大臣体群臣怀诸侯乃自尊贤之等推之也子
庶民来百工柔远人乃自亲亲之杀而推之也天下之达道五便是修身之道天下之达德三便是事亲
之仁知天之智只添得个勇字○云峰胡氏曰上文修道以仁即是率性之道知天之天字即是天命之
性但天命之性是浑然者此从等杀上说是粲然者然其粲然者即其浑然者亦非有二天也)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
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
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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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
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彼列反)(上声)幼有
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如字)此也仁所以体此也
勇所以强此也(此字指五达道体谓以身体而力行之)谓之达德者天
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
共由然无是三德则无以行之达德虽人所同得然
一有不诚则人欲间(去声)之而德非其德矣程子曰所
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朱子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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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属智行底属仁勇是勇于知勇于行仁智了非勇便行不到○知仁勇是做的事诚是行此三者真实
的心○蔡氏曰达道本于达德达德又本于诚诚者达道达德之本而一贯乎达道达德者也○西山真
氏曰道虽人所共由然其智不足以及之则君当仁臣当敬之类未必不昧其所以然知及之而仁不能
守仁守之而勇不能断则于当行之理或夺于私欲或蔽于利害以至蔑天常败人纪者多矣德虽人所
同得然或不诚而勉强矫饰则知出于术数仁流于姑息勇过于强暴而德非其德矣故行之必本于诚
一者诚也三者皆真实而无妄是之谓诚○云峰胡氏曰虞书曰五教曰五典未尝列五者之目至此则
曰天下之达道五始列其目言之盖曰天叙有典是言天命之性不离此五者曰敬敷五教是言修道之
教不离此五者此曰达道是言率性之道不离乎此五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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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
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
(强上声)

  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扶问
反)而言则所以知者知(去声下知也同)也所以行者仁也所
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知之透彻行之成功便是勇)以其
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如舜之大知)学知利行者仁
也(如颜子之克复为仁)困知勉行者勇也(困知勉行非勇则做不彻○朱子曰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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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行主于知而言不知如何行安行者只是安而行之不用着力然须是知得乃能行得也学知利行主
行而言虽是学而知得然须著意去力行则所学而知得者不为徒知也○问诸说皆以生知安行为仁
学知利行为知先生独反是何也曰论语说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与中庸说知仁勇意思自别生知安行
便是仁在知中学知利行便是仁在知外既是生知必能安行所以谓仁在知中若是学知便是知得浅
些子须是力行方始到仁处所以谓仁在知外○生知安行以知为主学知利行以仁为主困知勉行以
勇为主○北溪陈氏曰就知仁勇等级而言之生知安行为知知主于知就知上放重盖先能知之而后
能行之也学知利行为仁仁主于行以行处为重故知得须是行得也困知勉行为勇此气质昏懦之人
昏不能知懦不能行非勇则不足以进道○双峰饶氏曰生知安行隐然之勇学知利行非勇不可到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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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勉行全是勇做出来)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
闻道有蚤莫(与早暮同)行道有难易(去声)然能自强(如字)不息
则其至一也(陈氏曰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惟其有清浊厚薄之分所以有知行三
等之别上等之人禀气清明所以义理昭著不待教而后知故曰生知赋质纯粹所以安于义理不待学
习而能故曰安行此圣人地位也其次者清多而浊少于事物当然之理必待学而后知故曰学知赋质
纯多而驳少盖真知道理而笃好之如嗜欲然故曰利行此大贤地位也又有一等人禀气浊多而清少
须是困心衡虑然后发愤以求知故曰困知赋质驳多而纯少未能利行且须黾勉强力而为之故曰勉
行此又其次等人地位也凡此皆其气质之不同者然本然之性无有不善或生知或学知或困知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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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处则一般或安行或利行或勉行及其行之成功则一般至此为能复其本然之初矣)吕氏曰
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
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平声)及轻困知勉行谓
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云峰胡氏曰以其分而言是说
知行之属有先后以其等而言是说气质之属有高下至于知之成功而一是知行之功足以变化气质
天命之性本一也至是则不见其气质之不一者惟见其天命之本一者矣知行之不可不勇也如此夫)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并去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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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达德而求以入德之
事(朱子曰上既言达德之名恐学者无所从入故又言其不远者以示之使由是而求之则可以入德
也圣人之言浅深远近之序不可差欠如此○西山真氏曰既言三达德又教以入德之路夫知必上智
仁必至仁勇必大勇然后为至然岂易遽及哉苟能好学不倦则亦近乎智力行不已则亦近乎仁以不
若人为耻则亦近乎勇盖好学所以明理力行所以进道知耻所以立志能于此三者用功则三达德庶
可渐至矣)通上文三知为知(去声下非知同)三行为仁则此三近
者勇之次也(节斋蔡氏曰三知主知三行主仁三近主勇生知者知之知也学知者仁之知
也困知者勇之知也安行者仁之仁也利行者知之仁也勉行者勇之仁也好学者知之勇也力行者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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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勇也知耻者勇之勇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
欲而忘返懦(奴卧奴乱二反)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
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朱子曰仁则力行工夫多
知则致知工夫多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意自可见○三山陈氏曰所谓力行足以忘私者盖世之怠
惰不为者皆所以自便其所欲故曰私○问此章以力行言仁前章服膺勿失又以守言仁何也双峰饶
氏曰守也属行以择为知则当以守为仁以知为知则当以行为仁各有所当问守与行如何属仁曰仁
者无私欲心无私欲然后能守能行今人行不去只是被私欲牵制守不住只是被私欲牵引耳○问吕
氏元本云自私者以天下非吾事朱子改之曰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如何蛟峰方氏曰吕氏以公为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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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为不仁力行虽未是仁然足以去我朱子以纯乎天理为仁有欲便是不仁力行足以去欲故近仁
吕氏就爱上用上说仁朱子就本体上说仁也)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朱子曰知
耻如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既耻为乡人进学
安得不勇○云峰胡氏曰达德自是人所同得之理而此复以其近者言之诱人之进也盖虽昏惰之极
亦未有不进者但患无耻耳周子曰必有耻则可教侯氏曰知耻非勇也能耻不若人则勇矣呜呼彼悠
悠者岂非无耻之甚哉○东阳许氏曰非知非仁非勇不曰不是知仁勇盖知仁勇是德已至之定名若
好学力行知耻亦知仁勇之事但未全尔此体贴三近字说)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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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已之称天下国家则尽
乎人矣言此以结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
也(云峰胡氏曰黄氏云此章当一部大学大学以修身为本此章自首至此皆以修身为要上文言修
身而曰不可不知天者即大学逆推修身之工夫至于格物致知者也此言修身而曰治人治天下国家
者即大学顺推修身之功效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者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
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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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也(广平游氏曰经者其道有常而不可易其序有条而不可紊○三山陈氏曰施之治天下
国家可以常行而不变故曰经○倪氏曰经者常也即所谓庸也)体谓设以身处(上声)
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云峰胡氏曰群臣相
去疏远休戚不相知必如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则可耳庶民相去尤远休戚愈不可知必如父母之爱
其子乃可耳体字子字皆心诚求之者也)柔远人所谓无忘宾旅者也(无忘
宾旅本齐桓公葵丘载书中语○三山陈氏曰远人非四夷乃商贾宾旅皆是离家乡而来须宽恤之若
谓四夷不应在诸侯之上)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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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
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三山陈氏曰下文既有大臣又有群臣而此先云尊贤者
非臣之之谓正书所谓能自得师礼所谓当其为师则不臣者也)道之所进莫先其
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音潮)廷故敬大臣体群臣
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
国以及天下故柔远人怀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
(问中庸九经先尊贤而后亲亲何也程子曰道孰先于亲亲然不能尊贤则不知亲亲之道○陈氏曰经
有九其实总有三件三件合来共归一件盖敬大臣体群臣其本从尊贤来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怀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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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其本从亲亲来而亲亲尊贤之本又从修身来)视群臣犹吾四体视百姓
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彼列反)也(朱子曰体群臣章句与吕说体字虽
小不同然吕说大意自好不欲废也○新安陈氏曰视臣犹四体移之股肱大臣岂不可乎朱子所训不
可易矣观下文忠信重禄所以劝士释云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则
体字谓以身处其地而察之可移易否乎)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
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
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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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新安
陈氏曰表仪也如书所谓表正万邦之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书洪范五皇极
皇建其有极)不惑谓不疑于理(新安陈氏曰得贤以师资讲明故不疑于理)不
眩(音县)谓不迷于事(北溪陈氏曰不惑是理义昭著无所疑也不眩是信任专政事举无
所眩迷也)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去声)之故临
事而不眩也来百工则通功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
足(朱子曰若百工聚则事事皆有岂不足以足财用乎如织纴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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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峰饶氏曰财用是两字财是货财用是器用一人之身岂能百工之所为备如农夫之耕农器缺一不
可农得用以生财工得财以赡用推此可见其馀盖农工相资则上下俱足)柔远人则天
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怀诸侯则德
之所施(去声)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
(陈氏曰报礼重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也百姓劝君待民如子则民爱君如父母庶民子来是也
○云峰胡氏曰道即前五者天下之达道立是吾身于此五者各尽其道而民皆于吾身取则也章句以
为即是皇建其有极皇极建而九畴叙君道立而九经行其旨一也尊贤尤与修身相关修身则道成于
己尊贤则见道分明而无疑章句曰此九经之效也道立是修身之效以下皆道立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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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
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
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
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
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
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
(齐侧皆反去上声远好恶敛并去声既许气反省悉井反禀彼锦力锦二反称去声朝音潮)
此言九经之事也(北溪陈氏曰九经之事是做工夫处齐齐其思虑明明洁其心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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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其内盛服以肃其外内外交相养也齐明盛服是静而未应接之时以礼而动是动而已应接之时
动静交相养也如此所以修身○云峰胡氏曰齐明盛服静而敬也即首章戒惧存养之事非礼不动动
而敬也即首章慎独省察之事)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平声)
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
禄谓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
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禀稍(去声)食也(周礼天官宫正几其出入
均其稍食○内宰掌书版图之法以治王内之政令均其稍食分其人民以居之稍食吏禄廪也稍者出
物有渐之谓○朱子曰饩牲饩也如今官员请受有生羊肉禀即廪给折送钱之类是也)称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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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稿(古老反)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夏官
稿人掌受财于职金以赍音咨其工弓六物为三等弩四物亦如之矢八物皆三等箙亦如之箙盛矢器
春献素秋献成书其等以飨工乘其事试音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而诛赏乃入工于司弓矢及缮人槁
读为刍槁之槁箭干谓之槁○新安陈氏曰食必与事称有功不可负无功不可滥)往则为(去声)
之授节以送之(朱子曰远人来至去时有节以授之过所在为照如汉之出入关者用繻
唐谓之给过所是也)来则丰其委(去声)(子赐反)以迎之(新安陈氏曰委积畜
聚也周礼遗人掌牢礼委积注云委积谓牢米薪刍给宾客又司徒注少曰委多曰积)朝谓诸
侯见(形甸反)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毗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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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比年每年也)厚往薄
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
之实也(三山潘氏曰三德行之者一所以实其德九经行之者一所以实其事○云峰胡氏曰修
身不实则欲得以间理尊贤不实则邪得以间正亲亲不实则疏得以间亲推之莫不皆然○新安陈氏
曰中庸一书诚为枢纽论诚虽至诚者天之道处而始详而诚之名己见于鬼神章诚之不可掩之一言
诚之意已两见于三德九经行之者一之二言矣诚之不可掩以实理言两行之者一皆以实心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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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
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跲其劫反行去声)

  凡事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音致)也疚
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
是也(朱子曰言前定句句著实不脱空也才一语不实便说不去事前定则不困閒时不曾做得临
时自是做不彻便至于困行前定则不疚若所行不前定临时便易得屈折枉道以从人矣道前定则不
穷此一句又连那上三句都色在里面是有个妙用千变万化而不穷之谓事到面前都理会得○陈氏
曰上凡事一句乃色达道达德九经而言下事前定一句乃指其事而言之也○项氏曰言诚而必言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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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教人素学之也知之素明行之素熟而后取之则不穷矣○云峰胡氏曰上文言达道达德九经之所
以行此则总言凡事之所以立盖曰是诚也非一朝一夕之故戒惧慎独养之者有素矣如此则先立乎
诚而后事可立可立则可行矣章句以先立二字释前定正与上二行字相应○新安陈氏曰四前定字
所以申明上豫字也非以豫与前定为诚乃是所当豫所当前定者谓先立乎诚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
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
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
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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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
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朱子曰反诸身是反
求于心不诚是不曾实有此心如事亲孝须实有这孝之心若外面假为孝之事里面却无孝之心便是
不诚矣○新安陈氏曰所存所发指心而言所存静而涵养时也所发动而应接时也)不明乎
善谓不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此又推本从天命谓性之源头处来)
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问凡事豫则立言与事行与道皆欲先定于其初则不跲
不困不疚不穷斯有必然之验故自不获乎上不信乎朋友不顺乎亲而推之皆始于不诚乎身而已然
则先立乎诚为此章之要旨而不明乎善则不可以诚乎身矣今欲进乎明善之功要必格物以穷其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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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知以处其义夫然后真知善之为可好而好之则如好好色真知恶之为可恶而恶之则如恶恶臭明
善如此夫安得而不诚哉以是观之则中庸所谓明善即大学致知之事中庸之所谓诚身即大学诚意
之功要其指归其理则一而已朱子曰得之○陈氏曰此一节又推明诚不可不前定之意须自诚身明
善始𦂳要在于明善善者天命率性之本然须是格物致知真知至善之所在否则好善不能如好好色
恶恶不能如恶恶臭虽欲诚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故必明善乃能诚身至于事亲信友获上治民无所
往而不通而达道达德九经凡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双峰饶氏曰前言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此
曰身不诚不顺乎亲以入德之本言则修身必先事亲以成德之效言则身诚然后亲顺○云峰胡氏曰
此以在下位者言见得上文九经是在上位者中庸之道通上下皆当行也故上言尊贤此则言信乎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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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上言亲亲此则言顺亲上言修身此则言诚身其道一也勉斋云此一章当一部大学诚身是包大学
诚意正心修身而言心是所存意是所发故章句释诚身必兼所存所发言之上文曰知天而此曰明善
善即天命之性天命无有不善学者当知夫至善之所在是即大学所谓格物致知也天不可不知善不
可不明又见三德必以知为先也)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
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并
去声从七容反)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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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
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德浑(上声)然天理真实无妄不
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
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德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
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问明善择善何者为先朱子曰譬如十个物事
五个善五个恶须㨂此是善此是恶方分明○东阳许氏曰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择者谓致察事物之理
明者谓洞明吾心之理合外内而言之择善是格物明善是知至)未能不勉而中则
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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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择则有误认人欲为天理者矣执不固则天理有时夺于人欲矣)不思而得生知也
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
下之事也(章句两以下字该困知勉行在其中○朱子曰诚者天之道诚是实理自然不假修
为者也诚之者人之道是实其实理则是勉而为之者也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便是诚反身而诚便是
诚之反身只是反求诸已诚只是万物具足无所亏欠○问在天固有真实之理在人当有真实之功圣
人不思不勉而从容中道无非实理之流行则圣人与天为一即天之道也未至于圣人必择善而后能
明是善必固执然后能实是善此人事当然即人之道也曰善○北溪陈氏曰天道人道有数样分别且
以上天言之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自元亨而利贞贞而复元万古循环无一息之间凡天下之物洪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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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潜动植青黄白黑万古皆常然不易又如日往月来寒往暑来万古皆然无一息之差缪此皆理之
真实处乃天道之本然也以人道相对诚之乃人分上事若就人论之则天道流行赋予于人而人受之
以为性此天命之本然者便是诚故五峰谓诚者命之道盖人得天命之本然无非实理如孩提知爱及
长知敬皆不思而得不学而能即在人之天道也其做工夫处则尽已之忠以实之信凡求以尽其诚实
乃人道也又就圣贤论之圣人生知安行纯是天理彻内外本末皆真实无一毫之妄不待勉而自中不
待思而自得如人行路须照管方行得路中否则蹉向一边去圣人如不看路自然路中行所谓从容中
道此天道也自大贤以下气禀不能纯乎清明道理未能浑然真实无妄故知有不实须做择善工夫行
有不实须做固执工夫择善是辨析众理而求其所谓善致知之功也固执是所守之坚而不为物所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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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行之功也须是二者并进乃能至于真实无妄此人道也○双峰饶氏曰不勉而中安行之仁也不思
而得生知之知也从容中道自然之勇也或疑从容非勇曰今有百钧于此一人谈笑而举之力有馀也
一人竭蹶而不能举力不足也然则圣人之于道也众皆勉强而已独从容非天下之大勇而何择善近
知固执近仁而勇在其中论诚者则先仁而后知以成德之序言也论诚之者则先知而后仁以入德之
序言也○云峰胡氏曰自此以前十六章言诚之不可掩是以天道言诚上文诚身是以人道言诚所以
于此总两者言之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也不勉而中者安行之仁不思而得者生知之知从容
中道者自然之勇此以上皆言知仁勇学者入德之事此以下兼言仁知勇圣人成德之事论语曰知者
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此以上见之又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德之序也此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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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下章尽性仁也前知知也无息勇也博厚仁也高明知也悠久勇也如地之持载仁也如天之覆帱
知也如日月之代明四时之错行勇也往往皆言仁知勇而于此始焉至论学知利行之事择善为知固
执为仁又依旧先知而后仁其所以开示学者至矣)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去声)学而
(如字)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
者废其一非学也(朱子曰五者无先后有缓急不可谓博学时未暇审问审问时未暇
谨思谨思时未暇明辨明辨时未暇笃行五者从头做将去初无先后也○陈氏曰择善有博学审问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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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明辨工夫尽用功多固执只有笃行一工夫是择善处真能知之则行处功自易也○双峰饶氏曰
学必博然后有以聚天下之见闻而周知事物之理问必审然后有以订其所学之疑思必谨然后有以
精研其学问之所得而自得于心辨必明然后有以别其公私义利是非真妄于毫釐疑似之间而不至
于差缪择善至此择之可谓精矣如是而加以笃行则日用之间由念虑之微以达于事为之著必能去
利而就义取是而舍非不使一毫人欲之私得以夺乎天理之正而凡学问思辨之所得者皆有以践其
实矣所执如此其固为何如此学知利行以求至于诚者之事也○项氏曰学而又问则取于人者详思
而又辨则求于心者精如是而后可以行矣)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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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
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


  君子之学不为则己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
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朱子曰此一段是应上面博学之五
句反说起如云不学则已学之弗能而定不休如云有不战战必胜矣之类也○陈氏曰学问思辨智之
事笃行仁之事弗措勇之事○双峰饶氏曰达道有五知此者曰知行此者曰仁勉于此者曰勇实知实
行而实勉者曰诚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以择乎善所以求实知也笃行以固执之所以求实行也五弗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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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求实勉之也知之实行之实勉之实则达德之实体立而达道之实用行矣)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朱子曰虽愚必明是致知之效虽柔必强
是力行之效○新安陈氏曰自人一能之以下乃子思子吃𦂳为气质昏弱者言果能此道一句尤警策
只恐不能百倍其功耳若真能于此五者下百倍于人之功则学力之至到决可变化气质之昏弱矣子
思子岂欺我哉)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去声)能变化气质而
已德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
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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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
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
也夫(音扶)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
致之今以卤(音鲁)莽(莫古莫后二反)灭裂之学(庄子则阳篇君为政焉勿卤莽
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其实亦灭裂而报予卤莽不
用心也灭裂轻薄也)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
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
矣(新安陈氏曰成已仁也进学不勇卒也不能成已是自弃其身于不肖之归非不仁而何○朱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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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十五六时见吕与叔解得此段痛快读之未尝不竦然警厉奋发人若有向学之志须是如此做工
夫方得○云峰胡氏曰前曰鲜能曰不可能此能百倍其功则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亦可谓知矣充之
而义精可也虽柔必强亦可谓仁矣充之而仁熟可也以此见得中庸非不可能能之者在乎人人之所
以能之者在乎勇)

  右第二十章 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
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
尔(陈氏曰此说孔子能尽中庸之道子思引此以明道统之传也○云峰胡氏曰上章所述
文武周公皆是举而措之之事此引孔子之言谓所传一致使得举而措之则亦犹是耳至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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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曰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则愈可见其所传之一致焉○新安陈氏曰论语尧曰篇
历叙尧舜禹汤武王之事而以孔子答子张问政继之子思此章正此意也)盖包费
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或问章句第十六章兼费隐包大小
而言至此则曰包费隐兼小大何也云峰胡氏曰十六章则兼费隐而言不言小大而包小大
于其中此章则兼小大而言不言费隐而包费隐在其中兼字包字各有攸当也)章内
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女九反)
(如户之有枢如衣之有纽○黄氏曰中庸著一诚字锁尽○格庵赵氏曰中庸一篇无非说诚
自篇首至十六章始露出诚字然专说鬼神是以天道言至此章说许多事末乃说诚身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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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人道自此以下数章分说天道人道极为详悉)又按孔子家语亦载
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
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
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辞而犹有子曰二
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不尽
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
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欤(家语哀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
曰文武之政云云其人亡则其政息天道敏生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犹蒲卢也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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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成故为政在于得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云云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以生也
礼者政之本也是以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云云及其成功一也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
固不足以成之也孔子曰好学近乎知云云知所以治人则能成天下国家者矣公曰政其尽
此而已乎孔子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云云怀诸侯则天下畏之公曰为之奈何孔子曰齐
明盛服云云爵其能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笃亲亲也云云从容中道圣人之所以定体也诚
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公曰子之教寡人备矣敢问行之所始孔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
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之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而民贵用命民既孝于亲又顺以听
命措诸天下无所不可公曰寡人既闻此言也惧不能果行而获罪咎○朱子曰前辈多是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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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解去某初读时只觉首段合与次段首意相接如云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
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都接统说去又思修身段
后便继以天下之达道五知此三者段后便继以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亦似相接续自此推去
疑只是一章后读家语方知是孔子一时间所说乃是本来一段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自由也德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德所性而
有者也(如孟子谓尧舜性之之性)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
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朱子曰此性字是性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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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教字是学之也与首章天命谓性修道谓教二字义不同○叶氏曰圣人全体无一不实而明睿所照
无一不尽此自诚而明也学者先明乎善无不精察故践履之际始无不实此自明而诚也谓之性者全
于天之赋予谓之教者成于己之学习○双峰饶氏曰自诚明谓之性指诚者而言自明诚谓之教指诚
之者而言)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朱子曰自诚明谓之
性诚实然之理此尧舜以上事学者则自明诚谓之教明此性而求实然之理○以诚而论明则诚明合
而为一以明而论诚则诚明分而为二○陈氏曰下二句结上意可以至于诚可以是做工夫处○三山
陈氏曰自诚明者由其内全所得之实理以照事物如天开曰明自然无蔽此性之所以名天之道也自
明诚者由穷理致知去其私欲以复全其所得之实理必由学而能此教之所以立人之道也自诚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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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即明也非曰诚而后至于明自明诚者尚须由明而后至于诚虽然及其成功一也○勿轩熊氏曰首
章言性道教道之一字前章备言此但言性与教诚明谓之性生知安行之事先仁而后知明诚谓之教
学知利行之事先知而后仁○云峰胡氏曰此性即天命之性但天命之性人物所同此则性之者也圣
人所独此教即修道之教但教是圣人事此则由教而入学者事也)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
而立言也(朱子曰中庸言天道处皆自然无节次言人道处皆有下工夫节次○陈氏曰
此章兼天道人道而言)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
覆推明此章之意(双峰饶氏曰此章大意是缴上章言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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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向分两路说去则天人为二也到此章方合说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指人道可至于天道合天
人而一之也下章至诚尽性章言天道致曲章言人道而末合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此下又分
别天道人道)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
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
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德之实天下莫能加也(朱子曰至诚之
至乃极至之至如至道至德之比○叶氏曰至诚者盖圣人之全德无一之不实极其至之谓举天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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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加亘古今莫能及者也)尽其性者德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
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
也(新安陈氏曰章句又推本天命谓性一句而言天命之在我者即天理之赋予于我而为性者是也
察之谓生知由之谓安行乃借孟子所谓舜察于人伦由仁义行之察由二字用之谓知之与行之皆无
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
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上声)之无不当(去声)
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此自
诚而明者之事也(问尽性即孟子尽心否朱子曰尽心是就知上说尽性是就行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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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尽得真实本然之全体是尽性能尽得虚灵知觉之妙用是尽心尽性尽心之尽不是做工夫之谓盖
言上面工夫已至至此方尽得耳○尽已之性如在君臣则义在父子则亲之类尽人之性如黎民于变
时雍尽物之性如鸟兽鱼鳖咸若○性只一般人物气禀不同人虽禀得气浊本善之性终在有可开通
之理是以圣人有教化去开通他使复其善物禀气偏无道理使开通只是处之各当其理且随他所明
处使之他所明处亦只是这个善圣人便用他善底如马悍者用鞭策方乘得此亦教化是随他天理流
行发见处使之也○赞天地之化育人在天地间虽只是一理然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却有天
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必用人火能熯物而爨必用人财成辅相皆人非赞
而何○陈氏曰此乃有德有位之圣人之事惟尧舜足以当之○双峰饶氏曰此与首章一般至诚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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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致中和赞化育便是天地位万物育○问尽已之性可以兼知行言尽人物之性恐只是主知而言
且如人物之性我如何行得他底曰尽其性者是知之行之无不尽之云也尽人物之性者知之无不明
处之无不当之云也如新民止于至善相似不是民之自新止于至善乃是新之止于至善问如何尽人
之性曰如教以人伦使之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之类皆是问知何尽物之性曰如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
木獭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之类皆是也○云峰胡氏曰天命之性本真实而无妄故
圣人之心真实无妄之至始于本然之性为能尽耳非有所加也尽兼知行而言察之无不尽故于人物
之性知之无不明由之无不尽故于人物处之无不当人物之性亦我之性圣人之尽之亦非有加也天
地能赋人物以性不能使人物各尽其性圣人能尽之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而可以与天地参而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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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东阳许氏曰两章性字不同前如孟子性之之性是带用说此乃指性之体而言)

  右第二十二章  言天道也(或疑此章以后言天道人道间见迭
出潜室陈氏曰道理纵横说之无尽如何立定样范只合逐章体认才不费
力处便是天道著力处便是人道)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
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
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形见)著则又加显矣明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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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
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朱子曰动是方感动他变则己改其旧俗然尚
有㾗迹在化则都消化了无复㾗迹矣○孟子明则动矣未变也颜子动则变矣未化也○北溪陈氏曰
自形著至变化以致曲之效言○新安陈氏曰形著明相似而有渐皆诚之全体呈露于大用者也形著
明是一类动变化是一类明者形著之盛化者动变之妙)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
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
必自其善端𤼵见(形甸反)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七到
反)其极也(新安陈氏曰当看悉字各字悉是一一推致各是各要造极)曲无不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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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德无不实(新安陈氏曰解曲能有诚一句承致曲而言曲无往而不致则德无往而不实
偏曲者皆贯通乎全体矣)而形著动变之功自不能己积而至于
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学而
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之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
不止此汤武所以圣也○朱子曰至诚尽性则全体著见次于此者未免为气质所隔只如人气质温厚
其发见多是仁气质刚毅其发见多是义随其善端发见便就上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
推致之也如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此正是致曲处如从恻隐
处发便就此发见处推致其极从羞恶处发亦然孟子谓扩充其四端是也云峰胡氏曰曰端则于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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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初即推之曰曲则于其发之偏悉推之也○曲不是全体只是一偏之善就一偏之善能一一推之以
致乎其极则能贯通乎全体矣○问曲能有诚若属上句则曲是能有诚若属下句则曲若能有诚二意
不知孰为焉当曰曲也是能有诚但不若属下句意○问颜曾以下皆是致曲曰颜子体段已具曾子却
是致曲一一推之至答一贯之时则浑全矣○王氏曰孟子曰至诚未有不动者不诚未有能动者也盖
发明子思意也动则变使之改不善而从善也变则化使之迁善远罪而不知为之者也变则改易之迹
显化则陶染之功深能化虽与至诚相似然至诚之化无待乎明而动动而变变而后化也故立之斯立
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唯夫子能之○新安陈氏曰唯天下至诚与上章五字同然上章是圣人
之至诚此章是大贤致曲有诚之极亦同乎圣人之至诚所谓及其成功一也故亦与圣人并称至诚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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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许氏曰此章重明自明而诚之意诚以下皆言效验形著明就已上说动变化就物上说)

  右第二十三章  言人道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
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
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见音现)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妖亦作祅孽鱼列反说文作𧕏云衣服歌
谣草木之怪谓之妖禽兽虫蝗之怪谓之𧕏○兆眹萌芽皆几之先见者)蓍所以筮龟所
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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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类(左传定公十四年邾隐公来朝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
皆有死亡焉是年定公薨哀公七年鲁伐邾以邾子益来)凡此皆理之先见(形甸反)
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
者乃能有以察其几(平声)焉神谓鬼神(兴国本无此四字○问至诚之
道可以前知朱子曰在我无一毫私伪故常虚明自能见得如祯祥妖孽与蓍龟所告四体所动皆是此
理己形见但人不能见耳圣人至诚无私伪所以自能见得且如蓍龟所告之吉凶甚明但非至诚人却
不能见也○格庵赵氏曰惟诚之至者无一毫之不实则万物兆眹无不形见否则己然之事则不觉悟
尚何能察其几哉○双峰饶氏曰圣人清明在躬无一毫嗜欲之蔽故志气如神便与明镜相似才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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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来便知众人如昏镜所以无所知○云峰胡氏曰祯祥者兴之几妖孽者亡之几蓍龟四体莫非善不
善之几知几其神至诚者能之即周子通书所谓无欲故静虚静虚则明明则通亦即所谓诚精故明神
应故妙几微故幽诚神几曰圣人但通书所谓神以妙用谓之神此所谓神以功用谓之鬼神言诚自第
十六章始彼言诚者鬼神之所以为鬼神此则言圣人之至诚圣人之所以如鬼神也此章与第十六章
文不相属而意实相承云○新安陈氏曰至诚之道可先事之未然而知其几盖亦诚之明处诚无不极
而明无不照也祥孽皆是几或见蓍龟或动四体善不善必先知之至诚之人先知之也能知几如神明
盖以理知之非如术数揣测之知也○东阳许氏曰至诚前知亦必于动处见所谓几者动之微吉凶之
先见者也圣人知来者如此非有异也故为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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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第二十四章  言天道也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导)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
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朱子曰诚者是个自然成就道理不是人去做
作安排底物事道却是个无情底道理却须是人自去行始得○诚者自成也是孤立悬空说这一句盖
有是实理则有是天有是实理则有是地凡物都是如此故曰诚者自成盖本来自成此物到得道自道
便是有这道在这里人若不自去行便也空了问既说物之所以自成下文又云诚以心言莫是心者物
之所存主处否曰诚以心言是就一物上说凡物必有是心有是心然后有是事○诚者自成如这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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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所以有许多根株枝叶条干皆是自实有底如人便自有耳目鼻口手足百骸都是你自实有底道虽
是自然底道理然却须是你自去做始得○云峰胡氏曰此诚字即是天命之性是物之所以自成此道
字是率性之道是人之所当自行物之所以自成是全不假人为人之所当自行为之全在乎人诚以心
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专为人之所当自行者而言所以朱子曰诚者自成且是悬空说此一句盖凡天
下之物有此实理方成此物若人之所当自行者无此实心如何能实此理故章句提起心之一字言之
饶氏疑诚者自成不必添入一物字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殊不知程子曰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
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饶氏之病正坐于便以诚为己所自成而欠一物字愚谓诚有以实理言者
有以实心言者以实理言诚即道也似不必分本与用以实心言必实有是心然后能实有是理况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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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之所以自成本下文诚者物之终始泛指物之所以自成言也诚以心言本下文不诚无物君子诚之
为贵专指人之有以自成者言也泛指在物者则以物之所以自成者为本而以人之所当自行者为用
亦可专指在人者如下文章句所谓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若是
则以心之诚为本而道之行为用又何疑之有)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
所得之理既尽(澌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两尽字是释终始之
终字)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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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
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朱子曰有是理则有是物彻头彻尾皆实
理之所为未有无此理而有此物也大意若曰实理为物之终始无是理则无是物故君子必当实乎此
理也○诚者物之终始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坏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
于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此诚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人心不
诚则虽有所为皆如无有也○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且如而今对人说话若句句说实皆自心中流出
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说实话虽有两人相对说话如无物也又曰且如草木自萌芽发生以至
枯死朽腐归土皆是有此实理方有此物若无此理安得有此物○不诚无物以在人者言之谓无是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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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无是物如视不明则不能见是物听不聪则不能闻是物谓之无物亦可又曰孝而不诚于孝则无孝
弟而不诚于弟则无弟推此类求之可见○问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此二句是泛说君子诚之为贵
却说从人上去先生于不诚无物亦以人言何也曰诚者物之终始固泛说若不诚无物这不字是谁不
他须有个人不他方得○诚者物之终始是解诚者自成一句不诚无物已是说自道句了盖人则有不
诚理无不诚者恁地看觉得前后文意相应○北溪陈氏曰诚者物之终始此诚字以实理言不诚无物
诚之为贵此二诚字以实心言盖有是理而后有是物以造化言之天地间万物生成自古及今无一物
不实皆是实理所为大而观之自太始至无穷莫不皆然就一物观之亦然以一株花论春气流注到则
生花春气尽则花亦尽就一花药论气实行到此则花开气实消则花谢凡物之终始皆是一个实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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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不诚无物是就人心论凡人做事自首彻尾纯是一个真实心方有此事若实心间断虽做此事如不
做一般如祭义云其立之也敬以诎至己彻而退敬齐之色不绝于面此是祭之终始皆一真实之心则
祭之为物方成一个物而非虚设若季氏祭终而跛倚以临祭则是不诚与不祭何异)

  诚者非自成己而己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
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知去声)
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
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
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形甸反)于事者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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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之而皆得其宜也(朱子曰诚虽所以成己然在我者真实无伪自能及物自成己
言之尽已而无一毫之私伪故曰仁自成物言之因物成就各得其当故曰知○问成己合言知而言仁
成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己复礼为仁岂不是成己知周乎万物岂不是成物○成己成物之道无
不备故能合内外之道而得时措之宜盖融彻洞达一以贯之而然也○问时措之宜是颜子闭户禹稷
缨冠之义否曰亦有此意须知仁具内外合然后有个时措之宜○双峰饶氏曰成已成物己与物虽有
内外之殊而仁知之德则具于己性分之内乃合内外而为一底道理○起头说诚自成其下说成物说
道自道其下说合内外之道见得诚不但成己道不但自道又能成物而合内外之道也○知居仁先者
以好学言入德之知也知居仁后者以成物言成德之知也○云峰胡氏曰子贡曰学不厌知也教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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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也与此言仁知若异朱子以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盖知
主知仁主行学与教皆以知言故先知后仁知为体仁为用成已成物皆以行言故先仁后知仁为体知
为用二者互为体用愈见其性中之所有而无内外之殊者矣时措之时字即时中之时性之德是未发
之中时措之宜是发而合乎时中之中○谭氏曰诚之体为仁诚之用为知诚之实理可据曰德诚之实
理可由曰道○顾氏曰外成物也内成己也分言之则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合言之则曰性之德也合
内外之道也合者兼总之意○新安陈氏曰深绎此章诚本自成己也诚之为道本自道于己也此为已
之学也天命之性具此实理诚者此理之实也实有诸已故曰自成率性之道躬自行之道者行此者也
躬行于已故曰自道言皆自己分内事也诚者物之根干是乃事物之彻始彻终而无间断者也不诚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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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一虚伪有物如无物矣是以君子必鉴此而以诚之为贵此诚之字如前章诚之者之诚之诚之正君
子事也诚固曰自成然非徒自成己而已也既自成己则必成物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立
必俱立成不独成成已所以为仁而体以立成物所以为知而用以行成已而不成物是有体而无用矣
仁知乃天命之性中固有之德也成己之仁存于内而道自行于已成物之知发于外而道亦行于彼固
无内外之殊所以合内外而同一道也诚亦成物岂徒自成而已道亦合内与外岂徒自道而已既能由
体达用由内合外则见于随时以举而措之者岂不皆得其宜也哉由成己之仁发为成物之知则知固
自仁中出又能合乎时措之宜则义又从是而生而义亦自仁中出矣仁也知也义也一以贯之皆实理
之条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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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第二十五章  言人道也

  故至诚无息

  既无虚假自无间(去声)断(徒玩反后凡言间断音同○陈氏曰凡假伪底物久则易
间断真实自无间断○问至诚无息说天地得否双峰饶氏曰人之诚有至有不至圣人诚之至故可说
至诚天地只是诚无至不至○云峰胡氏曰首句上便有故字承上章而言也言诚自第十六章始二十
章至二十五章言诚莫详焉此章特因上章言至诚之功用于是以故字先之○新安陈氏曰自至诚无
息至博厚则高明言圣人之道○东阳许氏曰至诚无息惟至诚所以无息有虚假则间断矣惟无息乃
见诚之至有息则非至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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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息则久久则徵

  久常于中也徵(知盈反)验于外也(朱子曰久然后有徵验只一日二日工夫
如何有徵验○问至诚无息不息则久果有分别否曰不息只如言无息○北溪陈氏曰道理真积力久
充实于内自然著见于外如见面盎背之类是徵验处)

  徵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德著于
四方者是也(朱子曰此是言圣人功业著见诸家多作进德节次说只一个至诚已该了岂
复有许多节次不须说入里面来古注不可易)存诸中者既久(接上文久则徵说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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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朱子曰久是就他骨子里说镇常如此之意悠
远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穷之意又曰悠是拟始以要终久是随处而常在○蛟峰方氏曰悠是其势宽
缓而不促迫远是长远大率功效气象之促迫者便不长远如三代之治气象宽缓五霸之治气象促迫
故三代之治长五霸之治短如地势悠缓则其势远斗峻则其势绝皆是惟悠故远之义)悠远故
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明(朱子
曰吕氏说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高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两句甚善章句中虽用他意
然当初只欲辞简反不似他说得分晓譬如为台观须大做根基方始上面可以高大又如万物精气蓄
于下者深厚故其发越于外者自然光明○自徵则悠远至博厚高明无疆是皆功业著见如此故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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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于四方)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三山潘氏曰久是久于内悠是久于外○
潜室陈氏曰不息则久是诚积于内徵则悠远是诚积于外下却变文为悠久则是兼上文内外而言)
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
地同用(问以存诸中者言则悠远在高明博厚之前以见诸用者言则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后如
何朱子曰此所以为悠久也若始初悠久末梢不悠久便是不悠久矣○北溪陈氏曰初头本是悠远方
能至于高厚今又由高厚以至于悠远也物至久则成而不坏不久则虽成而易坏至此则与天地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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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此处似说得太高妙然至诚之德在我能极其至其功效气象著见于天下自然如此能尽其道者惟
尧舜为然盖尧舜在位日久自有许多博厚高明悠久气象也○双峰饶氏曰此章承上二章而言所以
劈头下个故字盖尽性仁之至前知知之至而无息勇之至也又自无息推之曰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
悠远已自阚了悠久字在其中言积之久则验于外悠有长之意长而且远则博长远而不息则所积者
厚博厚则𤼵达之盛而高且明此推其无息之效故其序如此下一截指其成德而言故先博厚高明而
后悠久○不息则久久字指诚而言是在内悠久指功用而言高明博厚皆是见之于外便见得悠久是
指外面底○新安陈氏曰自博厚所以载物至无为而成言圣人配天地之道)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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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龟山杨氏曰配合也与孟子配义与道之配同○陈氏曰
同用以功言同体以德言○问此章以博厚居高明之前后章以持载居覆帱之前何也双峰饶氏曰博
厚持载指仁而言高明覆帱指知而言以入德言则知先乎仁以成德言则仁先乎知此博厚持载之仁
所以居高明覆帱之前也而悠久无疆代明错行又仁知之勇也○新安陈氏曰悠久即博厚高明之悠
久无疆即天地之无疆)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见音现)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
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陈氏曰不见而章是不待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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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而功用自然章著此处与地一般不动而变动则犹有形迹至于不动则如天之变化万物无形迹此
处与天为一般无为而成有所为而成尚有形迹无所为而成其功用至于悠久自不见其形迹此亦悠
久无疆之言也○问以不见指博厚不动指高明易晓无为而成与悠久无疆似不相贯双峰饶氏曰悠
久是贯天地而言不见不动便是无为惟其博厚高明悠久所以能成物不见而章是品物流形不动而
变是云行雨施无为而成是各正性命○云峰胡氏曰无息便是久久便自然證验于外不息则久是存
于中者久也悠久成物是验于外者久也凡功用岂无积之博厚𤼵之高明者其博厚高明未必能久无
他不自真积力久中来也惟实于中者久故證于外者亦久内外此诚内外悠久终始此诚终始悠久朱
子曰博厚高明犹人之形体悠久犹人之元气有旨哉上章成已成物诚之者之事此悠久成物诚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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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曰成物曰无疆曰无为而成皆指悠久之成功而言皆指博厚高明之悠久而言○东阳许氏曰不见
不动只是言圣人无为下句又总上二句地未尝有意于生物而百谷草木禽兽昆虫皆粲然可观是不
见而章也天未尝有意变化万物而有生之类皆禀命于天是不动而变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
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
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节斋蔡氏曰不贰则无间断所以不
息○新安陈氏曰不贰者一也一即诚也惟其为物诚一而不贰所以不息而其生物之多所以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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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测度也生物不测下文今夫天以后详言之○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至货财殖焉专言天地之道
观此及下文两提起天地之道可见上文皆是说圣人之道)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
物之功(新安陈氏曰诚一不贰接上文说来所以博极其博厚极其厚高明悠久各极其盛而有
生物之功如下文所云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
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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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海而不泄(私列反)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
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
及其不测鼋(音元)鼍(汤河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夫音扶华
藏并去声卷平声勺市若反)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
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
(如玉振之振)卷区也此四条皆以𤼵明由其不贰不息以
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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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朱子曰管中所见之天也是天恁地
大底也只是天○问天斯昭昭是指其一处而言及其无穷是举全体而言向来将谓天地山川皆因积
累而后致曰举此全体而言则其气象功效自是如此○三山陈氏曰大意盖言天地圣人皆具此实理
无有驳杂无有间断故能有此功用耳)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
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
(于音乌乎音呼)

  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远也不显犹言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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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黄氏
曰诚便是维天之命不息便是于穆不已)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
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西山真氏
曰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维其纯诚无杂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
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无一息之间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已○
云峰胡氏曰上文言圣人之至诚无息而于天地之道曰不贰此言天命之于穆不已而于圣人之德则
曰纯互而言之也纯则不贰不贰所以诚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此天之所以为天也○新安陈氏曰子
思引诗以明天地与圣人之道同一至诚无息而已维天命之流行实深远难测而万古不已释之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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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所以为天也深意在所以字天之所以为天惟在至诚无息焉耳于乎岂不显著乎文王之德之纯
一不贰也又释之曰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深意亦在所以字文王所以为文亦在至诚无息焉耳遂揭
于穆不已之不已字与之德之纯之纯字总纽之曰纯亦不已下一亦字妙文王惟其德之纯也故亦能
如天道之于穆不已焉文王之所以为文非把文王之谥来咏状乃是文不在兹乎之文道之显者谓之
文所谓岂不显者即此文之显也作如此分拨玩味意了然矣前之不贰此之纯皆以至诚言不已即无
息不息也圣人所以与天道合一者此而已自引诗至章末言圣人之道合乎天地之道虽单言天实以
天包地虽专言文王实借一文王以證群圣人也)

  右第二十六章  言天道也(叶氏曰言圣人与天地合德所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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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哀公问政章至此为第四大节)

  大哉圣人之道

  包下文两节而言(双峰饶氏曰道即率性之谓虽天下之所共由而非圣人不能尽故
独举而归之圣人亦犹前章言君子之道以道虽愚夫愚妇之所可知可行而非君子不能知不能行也)

  洋洋乎𤼵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朱子曰洋洋是流动
充满之意圣道𤼵育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便是圣人之道不成须要圣人使他𤼵育峻极于天只是充
塞天地底意思○陈氏曰此一节言道体之大处流动充满乎天地之间而无所不在盖极于至大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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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也○双峰饶氏曰𤼵育万物以道之功用而言万物𤼵生养育于阴阳五行之气道即阴阳五行之理
是气之所流行即是理之所流行也峻极于天以道之体段而言天下之物高大无过于天者天之所以
为天虽不过阴阳五行浑沦旁薄之气而有是气必具是理是气之所充塞即此理之所充塞也此言道
之大用全体极于至大而无外有如此者即前章语大天下莫能载之意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馀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格庵赵氏
曰经礼如冠昏丧祭朝觐会同之类曲礼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此言道之入于
至小而无间(去声)也(问前既言大哉圣人之道矣而复以优优大哉冠于礼仪之上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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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道体之大散于礼仪之末者如此朱子曰得之○礼仪便是仪礼中士冠礼诸侯冠礼天子冠礼之类
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之小目有三千条○陈氏曰此一
节言道体之小处虽三千三百之仪而无物不有盖入于至小而无间也○双峰饶氏曰三百三千莫非
天理自然之节文何适而非此道所形见者此言道虽至大而其间节目至精至密极其至小而无内有
如此者即前章语小天下莫能破之意也然三千三百虽以道之至小者言而上句乃以优优大哉𤼵之
疑若语大而非语小者盖此章本以圣道之大为言然不合众小则无以成其大如太山之高以众土之
积沧海之深以众流之会使是道之中包含蕴蓄容有一理之不备亦何以见其为大之实哉此三千三
百虽指至小而言而其实乃所以形容其大也安得不以优优大哉𤼵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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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陈氏曰道之大处小处皆须待其人而后行○双峰饶氏曰必得如是之人而
后可行如是之道也)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至德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凝聚也成也(朱子曰𤼵
育峻极三千三百皆至道苟非至德之人则不能凝此道而行之凝字最𦂳若不能凝更没些子属自家
须是凝方得又曰道非德不凝故下文遂言修德事○双峰饶氏曰德者得是道于已也道之小大各极
其至故曰至道德之大小各极其至斯为至德有是至德然后足以凝聚是至道而为已有否则道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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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自已判然二物岂复为吾用也哉)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
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德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
由也温犹燖温之温(火熟物曰燖似廉似林二切)谓故学之矣复
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
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
修德凝道之大端也(朱子曰尊德性而道问学一句是纲领下五句上截皆是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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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下截皆是细密工夫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此是尊德性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此是道问学
如程先生言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道之为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往而不在焉故君子之学既
能尊德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于小○黄氏曰存心则一念全万理其致知则逐物皆当理会)
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
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朱子曰致广大
谓心胸开阔无此疆彼界之殊极高明谓无一毫人欲之私以累于此才汨于人欲便卑污矣○云峰胡
氏曰或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若可以移解高明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若可以移解广大愚谓二者虽总
说尊德性亦有先后之序意者萌动之始止可言蔽一为意所蔽则广大处已被窒塞了欲则不止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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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物所昏无所谓高明者矣所以方可言自累)析理则不使有毫釐之差
(上声)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
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朱子曰极高明
是言心道中庸是学底事立心超乎万物之表而不为物所蔽累是高明及行事则恁地细密无过不及
是中庸厚是资质朴实敦是愈加厚重培其本根有一般人实是敦厚纯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
崇礼若只去理会礼文而不敦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盖非存心无
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
相资首尾相应(东阳许氏曰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大言上五节小言下五节首言尊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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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问学一句尾言下四句)圣贤所示入德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
尽心焉(朱子曰尊德性至敦厚此上一截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下一截便是详密处道体
之大者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究若有上一截无下一截只管浑沦则茫然无觉若有下一截而无上一
截只管要纤悉皆知则又空无所寄○陈氏曰存心以极道体之大应前洋洋一节致知以尽道体之细
应前优优一节○云峰胡氏曰读此者往往因陈氏谓存心是力行工夫遂疑高明温故知新属知殊不
知章句但曰存心致知未尝曰力行致知朱子不曰尊德性所以力行而必曰存心何也大学补传取程
子或问十二节即致知之事末后五节所以涵养本原之地即存心之事也若谓存心便是力行下文有
曰非存心无以致知谓之非力行无以致知可乎大抵先要看本文大字与尊字道体至大心体本亦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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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尊之则能存此心之大所以能极乎此道之大恐未便说到力行处窃以为存心不过是存其心体之
本然者致知是推极夫事理之当然者心体本是广大不以私意蔽之即谓之致心体本自高明不以私
欲累之即谓之极巳知者温之而涵泳之味深已厚者敦之而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其心之本然者也然
心之广大自具精微之理不学则于理便有毫釐之差心之高明自有中庸之则不学则于事易有过不
及之谬故之中有无限新意不学则不能知新虽温故亦不能以尽精微敦厚之外有多少节文不学则
不能崇礼虽敦厚亦不能以道中庸中庸即是精微之极致究其极一而已矣凡此皆推极其事理之当
然者也盖道体极于至大而无外非浅陋之胸襟所能容所以不可不存夫心体之本然者道体入于至
细而无间非粗疏之学问所能悉所以不可不极夫事理之当然者要之存心不大段用力不自蔽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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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足矣涵泳乎此敦笃乎此足矣不必于其中又分知与行若致知工夫其中却自兼行而言非十分细
密不可也或曰书以中庸名自第二章以后提起中庸言者凡上皆孔子之言也中庸之道在知与行子
思于此以道中庸偏为学问致知之事何也愚谓首章子思所言未𤼵之中也即此所谓德性是也戒慎
恐惧即此所谓恭敬奉持之意其引孔子言中庸皆已𤼵之中择而行之莫先于致知此以道中庸属学
问之事何疑曰尊德性以下皆有而字见得存心致知是两事末于敦厚崇礼不曰而而曰以何也愚谓
下而字则重在下股谓存心不可以不致知下以字则重在上股谓非存心无以致知也)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
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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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同与平声)

  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朱子曰居上不骄至默足以容
言小大精粗一齐理会过贯彻了后盛德之效自然如此○不倍谓忠于上而不背叛兴如兴贤兴能之
兴○明哲只是晓天下事理顺理而行自然灾害不及其身今人以邪心读诗谓明哲是见几知微先占
便宜如扬雄说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说话所以他被这几句误然明哲
保身亦只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义处又不如此论○尊德性所以充其𤼵育峻极之大道问学所以尽
其三千三百之小以其大小兼该精粗不二故居上居下有道无道无所不宜○新安陈氏曰引诗以證
无道默容子思其亦有感于所逢之时而有是言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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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第二十七章  言人道也(双峰饶氏曰一篇之中论问学之道
纲目备而首尾详无有过于此章者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
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好去声灾古灾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陈氏曰愚者无德贱者无位当听上
之所为生今世而欲复古道灾必及身叹时不可为自用自专皆非明哲保身之道也承上章末意而引
此○东阳许氏曰生乎今之世以下是通说上二句盖愚贱者不可作礼乐则居今之世当遵守当代之
法若欲反用古之道即是改作矣必获罪于上故曰灾及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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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疏贵贱相接之体也(礼记云礼也者
犹体也)度品制(不制度之制字活字作也)文书名(朱子曰书名是字底名字如大字唤
做大字上字唤做上字下字唤做下字易得差所以每岁使大行人之属巡行天下考过这字是正与不
正○看此段先须识取圣人功用之大气象规模广阔处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是甚么样气象使有
王者作改正朔易服色等事一齐改换一番其切近处则自吾一念之微而无毫釐之差其功用之大则
天地万物一齐被他剪截裁成过先须看取他这样大意思方有益)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行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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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
皆同言天下一统也(朱子曰次序如等威节文之类体如辨上下定民志君臣父子
贵贱尊卑相接之体皆是天子制此礼通上下共行之故其次序之体等威节文皆如一也○新安陈氏
曰车同轨与制度应车亦制度之一端也书同文与考文应行同伦与议礼应)

  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
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朱子曰有位无德而
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德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专居周世而欲行夏殷礼所谓居今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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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
同文)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
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把夏之后徵證也宋殷之后三代
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
證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
曰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朱子曰言有宋存焉便见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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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无了如今春秋传中宋犹有些商礼在○问前辈多以夫子损益四代之制以告颜子而又曰吾从周
其说似相牴牾者然以此章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之意观之则夫子之从周特以当时所用而不得
不从耳非以为尽当从周若荅为邦之问乃其素志耳曰得之○双峰饶氏曰无德是愚无位是贱作礼
乐是自用自专问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专指贱者而不及愚者何也曰此章为在下位者言故于贱
者特详而末引孔子作个样子问今用之吾从周想是不敢议礼但从周而已曰当世用周礼吾亦从周
礼盖有德无位不敢作礼乐也○云峰胡氏曰孔子所学周礼即周公所制之礼第十八十九章言周公
制周之礼有其位而有其德也此章言孔子从周之礼有其德而无其位者也章末数语较之论语有二
疑语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此曰杞不足徵而有宋存焉岂非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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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时杞去夏已远而宋去殷犹未远欤杞文献不足宋或典籍散逸而文籍犹有存欤或先哲凋谢而
贤者犹有存欤语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此曰今用之吾从周岂不以周礼至春秋之时已非复周公制
作之旧如用之者孔子设言其或用礼乐则如此今用之者孔子明言天下之所通用者今如此也孔子
虽不欲徇时俗之弊而亦不敢不循时王之制此所以为孔子之时中也)

  右第二十八章  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
道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王去声)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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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
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
(文献不足徵)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
在尊位也(三山陈氏曰上乎周为夏商礼非不善然于今无可徵民将骇而不信下而不达如
孔子德非不善然不得显位以行之民亦将玩而不信○问程子以上焉者为三王以前下焉者为五霸
诸侯之事朱子之说不同何也蛟峰方氏曰上焉者无徵则夏商也经已言之下焉者不尊舍孔子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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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若五霸则其善不足称矣故上焉者无徵则当以时言下焉者不尊则当以位言)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
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
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
事也本诸身有其德也徵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
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
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
吾言者也(朱子曰此天地只是道耳谓吾建于此而与天地之道不相悖○问鬼神只是龟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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筮从与鬼神合其吉凶否曰亦是然不专在此只是合鬼神之理○此段第一句第二句是以人已对言
第三第六句是以已往方来对言第四第五句是以隐显对言○云峰胡氏曰朱子谓先须识取圣人功
用之大及其气象规模广阔处盖大而议礼制度小而考文莫不有以新天下之视听而能一天下之心
徵诸庶民而庶民合建诸天地鬼神而天地鬼神合前圣之已往后圣之未来无不合者其功用如此宏
大悠远而其本领只在人主一身上前章曰有其德此曰本诸身章句曰本诸身者有其德也前章言无
德位而作礼乐其终也灾必逮身此言有德有位而作礼乐其始也必本诸身事有不本诸身而为之者
其末也灾不逮身者鲜矣○东阳许氏曰本诸身以下六句只是本诸身一句是致力处下五句皆以为
徵验尔君子之道即上三重谓有位之君子行此三重之道必本于此身之有德则自有下五者之应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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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五者不应是身无其德也则用其力以修德)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朱子曰此段说知天知人处虽只举后世与鬼神言其实是总
结上四句之义○北溪陈氏曰鬼神天理之至也圣人人道之至也惟知天理之至所以无疑惟知人道
之至所以不惑)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
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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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准则也
(三山潘氏曰行有成迹故可效法言只言其理如此未有事迹可据故人准则之○陈氏曰远者悦其德
之被故有企慕之意近者习其行之常故无厌斁之心○云峰胡氏曰上文言质鬼神俟百世要其终也
此申言徵庶民之意原其始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末
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去声射音妒诗作斁)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
六事而言(陈氏曰在彼无恶是应远之则有望在此无射是应近之则不厌庶几终誉是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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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下道三句意蚤有誉又总结以永终誉意先师曰永终誉要其终而言蚤有誉由其始而言蚤有誉
尚易永终誉尤难君子之道本不欲干誉也自然有誉者乃本诸身之验所谓徵诸庶民是也○云峰胡
氏曰引诗在彼无恶在此无射以永终誉徵诸民也庶几夙夜本诸身也)

  右第二十九章  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
道也(新安倪氏曰按番阳李氏云章句取二十七章结语分属后二章以愚好自用章言
为下不倍然有位无德则居上不骄者也以三重章言居上不骄然下焉者虽善不尊则为下
不倍者也妄谓此二章皆平应居上不骄为下不倍二语不必分属二章李氏斯言亦不为无
理但圣贤立言自有宾主前章有位无德不敢作礼乐与章首愚好自用一句相应而相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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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以居上而言然全章除此语外于贱者特详实则主为下不倍而言也此章下焉者虽善不
尊不信而民不从以对上焉者虽善无徵是固以为下而言然全章除此语外于王天下之君
子尤详实则主居上不骄而言也以是观之何用必疑于章句之分属哉)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
自然之运袭(音习)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
本末而言也(朱子曰下袭水土是因土地之宜所谓安土敦乎仁无往而不安○北溪陈氏
曰前言尧舜文武周公能体中庸之道此言孔子法尧舜文武以体中庸之道也宗师尧舜之道尧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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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极也效法文武之法三代法度至周而备也天时者春夏秋冬之四时圣人法其自然之运水土者
东西南北之四方圣人因其一定之理朱子谓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其律天时如不时不食迅烈必变
其袭水土如居鲁逢掖居宋章甫乃其事也其律天时如仕止久速皆当其可其袭水土如用舍行藏随
遇而安乃其行也行以内言本也事以外言末也盖圣人能尽中庸之道所以精处如此粗处亦如此○
潜室陈氏曰祖述者法在其中宪章者道在其内律天时者大则显晦屈伸小则饮食寝处袭水土者大
则坎止流行小则采山钓水细底道理为本为内粗底道理为末为外○双峰饶氏曰上二句言学之贯
乎古今下二句言学之该乎穹壤○云峰胡氏曰中之一字尧舜始发之自尧舜至文武相传只是此中
天时水土亦只是此中于尧舜曰祖述于文武曰宪章于天时曰上律于水土曰下袭便见夫子之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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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宗其道法不在乎道之外近守其法道皆寓乎法之中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律天时如不时不食
是末夫子圣之时是本袭水土如居鲁而逢掖是末安土敦乎仁是本此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蛟峰
方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
日月之代明(辟音譬帱徒报反)

  错犹迭也(陈氏曰如四时之相交错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如日月之更相代日升则月沉
月升则日沉)此言圣人之德(双峰饶氏曰此章言孔子之德如地之无不待载谓乘载
得夭下许多道理无一之不灵如天之无不覆帱谓括得天下许多道理无一之或遗错行代明谓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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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道无所不备当刚而刚当柔而柔可仕而仕可止而止亦如寒暑之迭用日月之互照然持载如地博
厚之至也覆帱如天高明之至也错行代明如日月悠久之至也○新安陈氏曰此所取譬上二句以天
地之定位言下二句以阴阳之流行言)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
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悖犹背(音佩)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
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北溪陈氏曰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大化流
行万物止其所而不相侵害也四时错行日月代明一寒一暑一昼一夜似乎相反而实非相违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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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德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
德之敦化小德者全体之分大德者万殊之本(新安陈氏
曰小德如言小节大德如言全体此言天地造化之理小德者一本之散于万殊者也大德者万殊之原
于一本者也)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
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
道以见(形甸反)上文取譬之意也(朱子曰大德是敦那化底小德是流出那
敦化底出来这便如忠恕忠便是做那恕底恕便是流出那忠来底如中和中便是大德敦化和便是小
德川流只是一个道理○此言天地之大如此言天地则见圣人矣○黄氏曰天命之性即大德之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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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性之道即小德之川流大德敦化是体小德川流是用大德是心之本体无许多大底亦做不得小底
出来○云峰胡氏曰天能覆而不能载地能载而不能覆春夏生长秋冬肃杀日明乎昼月明乎夜是各
得阴阳之偏而圣人之德则会夫阴阳之全小德川流是其粲然者也大德敦化是其浑然者也浑然者
所以并育并行而粲然者已包于其中粲然者所以不害不悖而亦不过自浑然中流出故粲然者全体
之分即所谓率性之道即所谓时中之中浑然者万殊之本即所谓天命之性即所谓未发之中大德敦
化四字即是首章大本二字章句以谓根本盛大而出无穷即首章章句所谓天下之理皆由此出者也
始以天地喻夫子终谓夫子即天地且不曰天地之大而曰天地之所以为大夫子其即太极矣乎)

  右第三十章  言天道也(东阳许氏曰二十六章言圣人至诚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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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同道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以下但言天地之盛大则圣人之盛大自见此章先言圣人
与天地同道自万物并育以下亦但言天地之大则圣人之大自见前章则引文王之诗以结
之此章则以孔子之所行起之二章相表里无非形容圣人之德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
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
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声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聪明睿知生知(如字)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
者乃仁义礼智之德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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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明辨也(朱子曰仁义礼知之知与聪明睿知便是这一个礼知是通上下而言睿知是扩充
得较大睿只训通对知而言知是体睿是深通处文理密察此是圣人于至灵至悉处无不详审且如一
物初破作两个又破作四片若未恰好又破作八片只管详密文是文章如物之文缕理是条理每事详
密审察故曰足以有别○陈氏曰上一句包说下四句方细破分仁义礼知说仁则度量宽大故曰有容
义则操执牢固故曰有执礼之施敬而已故曰有敬智足以分别事物故曰有别四者皆从聪明睿知中
细破分条贯说来○双峰饶氏曰章句以四者为仁义礼智之德如此则只是四德于溥博之下又言五
者之德何也此章专说小德就五者而论则聪明睿知又是小德之大德聪属耳明属目睿知属心睿则
能思知则能知思属动魂之为也知属静魄之为也心者魂魄之合魂能知来有所未知则思索而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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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之灵也魄能藏往其己知则存而记之阴之灵也一阴一阳相为配对○新安陈氏曰唯至圣之德有
此生知仁义礼智之体故见于有临有容有执有敬有别之用也)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周遍而广阔也渊东静深而有本也(朱子曰泉便有个发
达不已底意○新安陈氏曰泉之出必有本原也溥博渊泉四字总咏状上所列五者之体段)出发
(形甸反下同)也言五者之德充积于中(溥博渊泉)而以时发
见于外也(新安陈氏曰当用仁时则仁发见当用义时则义发见之类)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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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民莫不说(见音现说音悦)

  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新安陈氏曰溥博则如昊天渊
泉则如深渊非极其盛而何见言行皆发见也民所以莫不敬信悦以当其可也当其可之谓时是接上
文时出字而发挥之下文莫不尊亲极言其敬信说也)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
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施去声队音坠)

  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德之所及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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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天也(新安陈氏曰有是圣德之实是以有是圣德之名凡有血气人类也尊之为君亲之如父
母极覆载人所及处皆然岂非德之所及广大如天乎此章言达而在上之大圣人其盛德之全体大用
如此可谓极至而无以加矣可以当此者其惟尧舜乎)

  右第三十一章  承上章而言小德之川流亦
天道也(新安陈氏曰非谓五者之德为小也盖以此五者分别而言之又以发用言比
下章之浑沦言之而纯乎本体者则此为小德之川流而下章为大德之敦化章章明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
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于虔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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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毗至反)
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
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德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
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
之也(朱子曰经纶是用立本是体大本即中也大经即庸也经纶大经立大本即是尽此中庸之道
○北溪陈氏曰经是分疏条理纶是牵连相合大经即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大伦大本即是中者
天下之大本一般中乃未发之中就性论今所谓大本以所性之全体论如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
子兄是兄弟是弟夫是夫妇是妇各有条理一定而不乱故曰经如君臣之相敬父子之相亲夫妇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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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和兄弟之相友睦朋友之相切磋琢磨牵比其伦类自然相合故曰纶惟圣人极诚无妄于人伦各尽
其所当然之实皆可为天下后世之标准故人皆取法之○双峰饶氏曰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分而
理之君仁于臣臣敬其君父慈其子子孝其父是比而合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
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
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
妄者有默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北溪陈氏曰知字不可以闻见
之知论如肝胆相照一般圣人之德极诚无妄其于天地造化生育万物之功与之吻合交契浑融一体
所谓知也)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音扶)岂有所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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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略反)于物而后能哉(问夫焉有所倚朱子曰自家都是实理无些欠缺经纶自经纶立本自
立本知化育自知化育不用倚靠别物事然后能如此如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意日用间底
都是君臣父子夫妇人伦之理更不倚著人只从此心中流行于经纶人伦处便是法则此身在这里便
是立本知天地化育是自知得饱相似何用靠他物黄直卿云便是不思不勉意思谓更不靠心力去思
勉他这个实理自然经纶立本知化育更不用心力○问中庸两处说天下之至诚而其结语一曰赞化
育一曰知化育赞与知如何分曰尽其性者是从里面说将出去故尽其性则能尽人物之性以赞化育
也经纶大经是从下面说上去如修道之教是也立天下之大本是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处知化育则知
天理之流行矣○双峰饶氏曰大经是道大本是性性乃大经之本也天地化育是命又大经大本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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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也○云峰胡氏曰首章由造化说圣人故曰命曰性曰道由体之隐达于用之费也此章言圣人之
所以为造化则曰道曰性而后曰命由用之费而原其体之隐也前曰赞化育此曰知化育赞云者至诚
之功有补于造化也知云者至诚之心无间于天地也前章以时出之是小德之川流是时中之中此章
大本是大德之敦化是未发之中首章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此则加以立之一字大本是所性之全体本
无一毫人欲之伪立之者圣人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也立字不是用力字)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猊以经纶而言也(朱子曰肫肫其仁者人伦之间若无些仁厚意
则父子兄弟不相管摄矣○郑氏曰肫肫恳诚猊程氏曰厚也吕氏曰纯全之义一云浑厚无间断之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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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溪陈氏曰经纶大经须加恳切详细之功不可有急迫躁切之意○双峰饶氏曰肫肫其仁如何以
配经纶大经盖仁者人也大经只是个人道人而不仁何足以为人)渊渊静深猊以立
本而言也浩浩广大猊以知化而言也(北溪陈氏曰静深则有根
本而不竭故以立本言此诚与天地同其大故其生育变化与天地同其功故以知化言)其渊其
天则非特如之而已(潜室陈氏曰如天如渊犹是二物其天其渊即圣人便是天渊
○双峰饶氏曰肫肫其仁是说道渊渊其渊是说性浩浩其天是说命问性命如何分天渊曰性是成之
者性指已定之理而言也命是继之者善指理之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也二者有动静之分故一属地一
属天自圣人言之则静定而存主处即是性应用而流行处即是命其与天地之理一也故曰其渊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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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章曰如渊如天犹是圣人与天地相比并至此曰其渊其天则圣人与天地为一矣)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圣知之知去声)
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玉渊张氏曰上章云凡有
血气者莫不尊亲此云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上章言小德条理分明人所易见此章
言大德无声无臭非圣人不能知也○新安陈氏曰上章言至圣故以聪明睿知言书曰睿作圣睿进一
步即圣也此章言至诚见至诚即是至圣故以聪明圣知言变睿言圣直指其为圣人唯至圣能知至诚
也此章述圣人至诚之功用亦谓达而在上之圣人而以唯圣人能知圣人结之可以当此者其唯以孔
子而知尧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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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第三十二章  承上章而言大德之敦化亦
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德此章言至诚之道然
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德非至诚不
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
至此而无以加矣(朱子曰至诚至圣只是以表里言至圣是德之发见乎外
者故人见之但见其溥博如天至莫不尊亲此见于外者至诚则是那里面骨子聪明睿知却
是那里发出去至诚处非圣人不自知也○至圣一章说发见处至诚一章说存主处圣以德
言诚则所以为德也以德而言则外人观其表但见其如天如渊诚所以为德故自家里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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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个是其天其渊惟其如天如渊故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知尊而亲之谓自
其表而观之则易也惟其天其渊故非聪明圣知达天德者不足以知之谓自其里而观之则
难也又曰此不是两人事上章是以圣言之圣人德业著见于世其盛大自如此下章以诚言
之是就实理上说其天其渊实理自是如此○叶氏曰至圣指发用神妙而言至诚指大经大
本之实理而言非至圣无以显至诚之全体非至诚无以全至圣之妙用其实非二物也○新
安倪氏曰按饶氏以大哉圣人之道章至此为第五大节)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
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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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衣去
声絅口迥反恶去声闇于感反)

  前章言圣人之德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
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叶氏曰上三章极言孔子体天之德
与至圣至诚之功用中庸之道至矣尽矣子思又虑学者驰骛于高远而忘下学之功夫或失其指归也
故此章复自下学立心之始务内至亲至切者言之以渐进于上达高妙至精至微不可拟议之地盖再
叙入德成德之序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
絅同禅衣也(朱子曰襌衣所以袭锦衣者襌字与单字同沈括谓絅与苘同是用苘麻织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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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为之)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去声)已故其立心如此尚絅
故闇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絅之袭于外也
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蒲卜
反)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朱子曰恶其文
之著亦不是无文也自有文在淡则易厌简则不文温则不理而今却不厌而文且理只缘有锦在里面
○陈氏曰衣锦而加絅衣以蔽之衣锦者美在其中尚絅者不求知于外古之学者只欲此道理实得于
已不是欲求人知惟其不求人知所以闇然虽曰闇然而道理自彰著而不可掩犹衣锦尚絅而锦之文
采自然著见于外也○新安陈氏曰君子为已不求人知虽闇然若暗昩而美实在中自日著而不可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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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尚絅而锦美在中自不容掩于外也小人为人惟求人知虽的然分明表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日见
其亡失泯没而已君子小人之分为已为人之不同耳君子有若无实若虚有与实终不可掩小人无为
有虚为盈有与盈岂能有常日亡必矣常情淡薄无味则易厌简略则无文采温厚浑沦则无条理君子
之道虽淡而人不厌虽简而自有文虽温而自有条理淡简温皆尚絅闇然意不厌文理皆锦之美实在
中意也)远之近见(形甸反)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
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己
之心(本起语意说来)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德矣
(朱子曰知远之近是以已对物言之知在彼之是非由在我之得失知风之自是知其身之得失由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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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邪正知微之显又专指心说就里来○知远之近知风之自据表而知里也知微之显由内以达外也
○陈氏曰君子立心只是为己又能知道理之见于远者自近始故自近而谨之著见于风化者由身始
故自身而谨之有诸内者甚微而见于外者甚显故自微而谨之知此三者而致其谨则可与之入德矣
○新安陈氏曰下文言谨独意已萌于此)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云峰胡氏
曰中庸分君子小人而言者凡二第二章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是其为君子小人者可见于行事之
际此则言其所以为君子小人者已见于立心之始淡而无味其味最长简而无文其文自章温不求其
理而无有不合于条理者此君子为己之学也不求其文之著而自不能不著者也小人则反是矣中庸
既举其立心之始当如此而又提起三知字曰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而下文遂以慎独戒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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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继之即章句所谓知其在我者则戒慎恐惧而无时不中者也章句之旨融彻如此学者不可不细玩)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悉井反)不疚无恶
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恶去声)
诗小雅正月之篇(再引诗)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
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
之事也(三山陈氏曰潜虽伏矣即首章隐微意亦孔之昭即首章莫见莫显意言隐伏之间理甚
昭明君子内省此处须无一毫疾病方无愧于心君子所以不可及只是能于独致其谨耳上言入德之
门此以下言入德之事此一节言人之所不见处又申明首章谨独意下一节言已之所不见处又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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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章戒谨恐惧意○新安陈氏曰之所不见人所不知也已之志向已所独知也○东阳许氏曰诗本言
鱼之潜于渊可谓伏藏之深然亦甚昭然而易见言祸乱之不可逃也此借之以言几之存于心者虽深
而莫见显乎隐微言独之不可不慎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
而信(相去声)

  诗大雅抑之篇(三引诗)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朱子曰古
人室在东南隅开门东南隅为窔西北隅为屋漏西南隅为奥人才进便先见东南隅却到西南隅然后
始到西北隅此是深密之地曾子问谓之当室之白孙炎曰当室日光所漏入也)承上文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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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
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诗并(去声)言其效
(朱子曰潜虽伏矣便觉有善有恶须用察相在尔室只是教做存养工夫○北溪陈氏曰抑诗即是首章
戒谨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意屋漏人迹所不到之地此处盖已之所不睹须是真实无妄常加戒谨
恐惧方能无愧怍君子为已之功至此不待于动而应事接物方始敬盖于未应接之前无人处已无非
敬矣不待见于发言而后信实盖于未发言之前本来真实无非信矣○此处一节密一节首章先说戒
惧后说谨独是从内面发出来此处先说谨独后说戒惧是从外面说入○云峰胡氏曰上文引诗但见
学者有为己之心此两引诗方见学者有为已之学首章言慎独此言人之所不见即是独内省不疚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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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慎独内省而少有一发之疚则是胸中犹有可恶之恶故必无疚然后无恶此为己之功也首章言戒
慎不睹恐惧不闻盖动则有可睹此不动而敬即是戒慎乎其所不睹言则有可闻此不言而信即是恐
惧乎其所不闻诸家以敬信为民敬信章句以为己之敬信与下文笃恭相应此又为己之功益加密者
也首章先戒惧而后慎独由静时工夫说到吾心方动之几此章先慎独而后戒惧由动时工夫说到吾
心至静之极愈静愈敬其为己之功可谓密矣○东阳许氏曰不动敬不言信是信敬在言动之前)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
而民威于鈇钺(假格同鈇方无切)

  诗商颂烈祖之篇(四引诗)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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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
自化之也威畏也鈇莝(音剉)斫刀也钺斧也(新安陈氏曰其所以
感人动物不待赏而民自劝不待怒而民自畏者以其自修有谨独戒惧之本也)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诗周颂烈文之篇(五引诗)不显说见(形甸反)二十六章(言岂
不显也)此借引以为幽深玄远之意(以为真幽隐不显)承上文
言天子有不显之德而诸侯法之则其德愈深而效
愈远矣(朱子曰不显二字二十六章者别无他义故只用诗意卒章所引自章首尚絅之云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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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无声无臭皆有隐微深密之意故知当别为一义与前章不同)笃厚也笃恭言不
显其敬也(陈氏曰笃恭是申解不显二字虽无人之境亦恭是笃厚其恭也○东阳许氏曰章
句笃恭言不显其敬也谓自厚于恭敬未尝见于言动之间)笃恭而天下平乃圣
人至德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朱子曰此章到笃恭而天
下平已是极处结局了所谓不显其德者幽深玄远无可得而形容虽下面不大声以色德輶如毛皆不
足以形容直是无声无臭到无迹之可寻然后已○北溪陈氏曰笃恭是不显惟德意天下平是百辟其
刑意此章至此凡五引诗一节密一节首节说学须为己不求人知第二节说致谨于人所不见处三节
说致敬于已所不见处四节说不待言说而人自化五节说不显笃恭其功效有自然之应乃中庸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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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也○云峰胡氏曰此两引诗承上文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而极其效也惟其不言亦信所以无言而人
自信之有不待赏罚而化者惟其不动亦敬故笃恭不显其敬也而天下自平笃恭而天下平即首章致
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也特首章是致其中而后致其和此之谓笃恭者已致其和而益致其中也为己
之功愈密则德愈深而效愈远如此夫德显而百辟刑之宜也不显而天下自平其妙殆有不可测者要
之中者性之德不显之德即未发之中戒慎恐惧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而敬也此时而敬是不显其
敬此所以为至德之渊微而有自然之应也○新安陈氏曰不显笃恭实原于尚絅闇然与慎独戒惧深
密之功下文更三引诗不过形容此不显笃恭之妙而已)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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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輶由酉二音)

  诗大雅皇矣之篇(六引诗)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
德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古以与字通用)又引孔子之言
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
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
诗所言德輶如毛(七引诗輶轻也)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
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伦比也)是亦未尽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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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事无声无臭(八引诗)然后
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
而犹曰无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
德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朱子曰无声无臭本是说天道
彼其所引诗自说须是仪刑文王然后万邦作孚诗人意初不在无声无臭上也中庸引之以结中庸之
义尝细椎之盖其意自言谨独以修德至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乃笃恭而天下平也后面节节赞
叹其德如此故至予怀明德以至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盖言夫德之至而微妙
之极难为形容如此今为学之始未知所有而遂欲一蹴至此吾见其倒置而终身迷乱矣○此章八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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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一步退似一步都用那般不言不动不显不大底字直说到无声无臭则至矣○自衣锦尚絅以下皆
只暗暗地做工夫去然此理自掩蔽不得故曰闇然而日章小人未曾做得已报得满地人知故曰的然
而日亡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皆是收敛近里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一句𦂳一句学者能如
此收敛虽未可便谓之德亦可以入德矣其下方言不愧屋漏方能以慎独涵养其曰不动而敬不言而
信盖不动不言时已是敬信底人了又引诗不显惟德予怀明德德輶如毛言之一章之中皆只是发明
个德字然所谓德者实无形状故以无声无臭终之○首章是自里说出外面盖自天命之性说到天地
位万物育处末章却自外面一节收敛入一节直约到里面无声无臭处此与首章实相表里也○双峰
饶氏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便是未发之中便是天命之性盖一篇之归宿也○王氏曰此章是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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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一篇工夫之要约而言之所谓藏于密者也○云峰胡氏曰此章当作四节看节节意相承第一节承
上章极致之言恐学者骛于高远引尚絅之诗言下学立心之始结之以知微之显第二节承知微之显
之语引潜虽伏矣亦孔之昭以实之自慎独说归戒慎恐惧而结之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第三节承不
动不言之语引诗云无言不显以极其效如此第四节承不显之语三引诗至于无声无臭以形容不显
之妙至如此朱子又恐学者因无声无臭之语而又骛于高远也故结之曰非此德之外有此三等然后
为至也盖所引之诗似有等级然其妙非杳冥昏默之谓非虚无寂灭之谓也故必提起德之一字言之
首章曰道此章曰德道字说得广阔德字说得亲切德者得此道于心者也首章开端一天字原其所自
也此道之在我者无不本诸天也此章结末一天字要其所成也德之成则能不失其道之在我而本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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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者也至此则我本于天天备于我又不过即其初天命之性耳是无声无臭之天即吾不显之德而不
显之德即吾浑然未发之中者也子思子首章独提此一中字即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也末又约而归
之于此即周子所谓太极本无极也子思始引夫子之言曰中庸之德其至矣乎众人之所可至也此言
中庸之极功故以不显之德赞其至圣人之所独至也然圣人之所以为德之至者不过敬之至而已敬
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故此书以慎独戒惧始终焉)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
复自下学为已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
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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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芳复反)丁宁
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黄氏曰中庸始
言戒惧谨独次言知仁勇终之以诚此数字括尽千古圣人教人之指先师曰中庸说下学处少说
上达处多然说下学处虽少而甚切如二十章明善诚身择善固执一段与二十七章尊德性道问
学一段无非提纲挈领切要之言也说上达处虽多亦岂涣散无统玄妙不可究诘之论哉学者果
能字字审察句句精研章章融会由下学而上达焉则程子所谓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
一理者见其理皆实理而为事之体非高虚也事皆实事而为理之用非粗浅也所谓其味无穷皆
实学者的非虚言矣童而习之今犹有白首纷如之叹吁岂易言哉○云峰胡氏曰右须看极致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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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四字极致者上达之事也驯致者下学而上达之事也天理不离乎人事下学人事即所以上达
天理虽其妙至于无声无臭然其本皆实学也朱子教人之深意备见于篇首所采子程子之语及
此篇末之语学者当合始终而参玩之以求无负于朱子之教云○新安倪氏曰按饶氏以此章为
第六大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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