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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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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注大全卷八

  泰伯第八

  凡二十一章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
称焉

  泰伯周大(音泰)王之长(上声下同)子至德谓德之至极无以
复(扶又反)加者也三让谓固逊也(朱子曰古人辞让以三为节一辞为礼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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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辞为固辞三辞为终辞)无得而称其逊隐微无迹可见也盖大
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次季历大王之时商道寖衰
而周日彊大季历又生子昌有圣德大王因有剪商
之志而泰伯不从(问诗云至于大王实始剪商恐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朱子曰若
推本说不应下实始剪商剪商自是周人说若无此事他岂有自诬其祖左氏分明说泰伯不从不知是
不从甚事)大王遂欲傅位季历以及昌泰伯知之即与仲
雍逃之荆蛮(洪氏曰仲雍之让一也何以独称泰伯泰伯当立者也)于是大王
乃立季历傅国至昌而三分天下有其二是为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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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崩子发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为武王夫(音扶)
泰伯之德当商周之际(谓二代交会之间)固足以朝(音潮)诸侯
有天下矣乃弃不取而又泯其迹焉则其德之至极
为何如哉盖其心即夷齐扣马之心而事之难处(上声)
有甚焉者(朱子曰夷齐谏武王不信便休泰伯不从大王剪商却是一家内事与谏武王不同
所以谓之难处○夷齐处君臣间道不合则去泰伯处父子之际不可露形迹只得不分不明且去某书
谓大王有疾泰伯采药不返疑此时去也)宜夫子之叹息而赞美之也泰
伯不从事见(贤遍反)春秋传(吴越春秋古公三子古公周大王之本号后乃尊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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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名亶父长曰泰伯次曰仲雍一名虞仲少曰季历季历娶大任生子昌古公知昌圣欲傅国以及昌
曰兴王业者其在昌乎泰伯仲雍望风知指古公病二人托名采药于衡山遂之荆蛮荆者楚旧号以州
言曰荆蛮者南夷之名正义曰泰伯奔吴所居城在苏州北常州无锡县界梅里村其城及冢见存而云
亡荆蛮者楚灭越其地属楚秦灭楚其地属秦秦讳楚故通号吴越之地为荆及北人书史加云蛮势使
然也断发文身因其俗为夷狄之服示不可用古公卒泰伯仲雍归赴丧毕还荆蛮国民君事之自号为
勾吴吴言勾者夷之发声犹言于越耳吴名始于泰伯明以前未有吴号古公病将卒令季历让国于泰
伯而三让不受故云泰伯三以天下让○问泰伯逃必之荆蛮断发文身者盖不示以不可立则王季之
心不安其位未定终无以仁天下遂父志而成其远者大者泰伯之让上以继大王之志下以成王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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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无非为天下之公而不为一身之私其事深远民莫能测识而称之曰此意甚好非惟说得泰伯之心
亦说得王季之心泰伯之让权而不失其正所以为时中也逃父非正但事须如此必用权然后得中虽
变而不失其正也○大王见商政日衰是以冇剪商之志泰伯惟知君臣之义截然不可犯是以不从二
者各行其心之所安圣人未尝说一边不是泰伯之心即夷齐叩马之心天地之常经也大王之心即武
王孟津之心古今之通义也于二者中须见得道并行而不相悖乃善○论语两称至德一为文王发是
对武王誓师而言一为泰伯而发则是对大王剪商而言若论其志则文王固高于武王而泰伯所处又
高于文王若论其事则泰伯王季文王武王皆处圣人之不得已而泰伯为独全其心表里无憾也○或
问其为至德何也曰让之为德美矣至于三则其让诚矣以天下让则其让大矣而又隐晦其迹使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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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而称焉则其让非有为各之累矣此其德所以至极而不可加也曰大王有立少之意非礼也泰伯又
探其邪志而成之至于父死不赴伤毁发肤皆非贤者之事不合于中庸之德矣曰大王之欲立贤子圣
孙为其道足以济天下非有爱憎利欲之私也是以泰伯去之不为狷王季受之不为贪不赴毁伤不为
不孝盖处君臣父子之变而不失乎中庸所以为至德也○陈氏曰泰伯让国人得见其迹其让天下人
莫知其心所以圣人表而出之盖其处父子兄弟之变而欲全天性之恩处商周兴亡之际而欲全君臣
之义其事类夷齐而又泯其迹也○双峰饶氏曰泰伯逃以成父之志所以上顺天命于几徵而下为他
日开拯民水火之地非特逊国而实以天下让也○新安陈氏曰泰伯既不从大王剪商之志苟不并与
仲弟逃之则大王无由傅之季历不得遂其志矣今自泰伯与仲雍俱逃遂傅季历以及武王而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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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有天下由于泰伯之逃人但见泰伯之逃而不知其实以天下让其让隐微无迹可见更涉三世事
几漫灭人安得而称之必待夫子推原周得天下之由发其潜德之幽光而后人始知之欤)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
直而无礼则绞(葸丝里反绞古卯反)

  葸畏惧貌绞急切也(朱子曰绞如绳两头绞得紧都不宽舒)无礼则无
节文故有四者之弊(朱子曰礼只是理只是看合当恁地不恁地若不合恭后却要
去恭则必劳若合当谨后谨则不葸若合当勇后勇则不乱若不当直后却要直如證攘羊之类便是绞
○南轩张氏曰恭而无礼则自为罢劳慎而无礼则徒为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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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切然则其弊如此何所贵于恭慎勇直者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当然无礼以节之则是人
为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已为要矣○庆源辅氏曰恭慎柔德也勇直刚德也四者虽皆美德然无
礼以为之节文则过而为四者之弊○双峰饶氏曰恭而过则病于夏畦者有之是谓劳慎而过则畏首
畏尾者有之是谓葸勇而过则犯上作乱者有之是谓乱直而过则證父攘羊者有之是谓绞四德以得
中为贵礼是中底准则无准则则失之过故有弊)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君子谓在上之人也兴起也偷薄也(云峰胡氏曰君子不弛其亲故
旧无大故则不弃周公之言与此同一忠厚之至也○新安陈氏曰亲亲仁也上仁则下兴仁不遗故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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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也上厚则下归厚上行下效也)○张子曰人道知所先后则恭不
劳慎不葸勇不乱直不绞民化而德厚矣○吴氏曰
君子以下当自为一章乃曾子之言也愚按此一节
与上文不相蒙而与首篇慎终追远之意相类吴说
近是(朱子曰横渠说未敢决以为定不若吴氏分作两边说为是)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
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夫音扶)
启开也曾子平日以为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见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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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新安陈氏曰此字指今病时与上平
日字对)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渊恐坠履
冰恐陷也曾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门人而言其所以
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知其得免于毁伤也
(新安陈氏曰述前日常恐难保此身幸今日得以保全此身也)小子门人也语毕而
又呼(去声)之以致反复(方服反)丁宁之意其警之也深矣
○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见记檀弓乃子张将死之言)君子
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君子以全归为免矣(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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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氏曰终者成其始之辞死则澌尽泯没之谓君子平日以保身为事故于将没可以言终)尹氏
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曾子临终而启手足
(去声)是故也非有得于道能如是乎范氏曰身体犹
不可亏也况亏其行(去声)以辱其亲乎(新安陈氏曰此推广馀意形体
固全受德性尤全受之大者身体虽全德行有亏不可谓之全归尤为辱亲也记祭义乐正子春曰吾闻
诸曾子曾子闻诸夫子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亲可谓全矣亦谓德
行之不可亏也○朱子曰曾子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乃敬之意此心不存则常昏矣今有
人昏睡著遇身有痛庠则蹶然而醒盖心所不能已则自不至于忘中庸戒谨恐惧皆敬之意○曾子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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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遗体无时不戒谨恐惧直至启手足之时方得自免这个身已直是顷刻不可不戒谨恐惧如所谓孝
非止是寻常奉事而已当念虑之微有毫釐差错便是悖理伤道便是不孝只看一日之间内而思虑外
而应接事物是多多少少这个心略不检点便差失了至危者无如人之心所以曾子常常恁地战战兢
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南轩张氏曰曾子当死生之际其言如此与易箦之意同启手足示保其身而
无伤也战兢临履曾子平日之心所以为敬而无失也至是而知免于戾所谓全而归之也欤○庆源辅
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此祭义所载曾子述孔子之言也今若此可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矣
曾子平日见道明信道笃故能始终不息如此○西山真氏曰曾子之启手足也盖以为知免矣而易箦
一节犹在其后使其终于大夫之箦犹为未正也全归之难如此学者其可不战兢以自省欤○云峰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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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曰范氏正恐学者但以曾子不亏其身而已则将有侥倖苟免之意故又特以不亏其行申言之所以
厉中人也曾子尝曰仁以为已任死而后已至此可谓能实践其言矣)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

  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氏名捷问之者问其疾也

  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言自言也鸟畏死故鸣哀人穷反本故言善(庆源辅氏曰人
性本善其恶者役于气动于欲而陷溺也至将死气消欲息故反本而言善此凡人也曾子平日所言何
尝不善自谦云尔)此曾子之谦辞欲敬子知其所言之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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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之也(识音志记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
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远近皆去声)
贵犹重也容貌举一身而言暴粗厉也慢放肆也(朱子
曰暴刚者之过慢柔者之过人之容貌少得和平不暴则慢如人狠戾固是暴稍不温恭亦是暴倨肆固
是慢稍怠缓亦是慢)信实也正颜色而近信则非色庄也(朱子曰正
颜色亦著力不得须是里面正后颜色自正正其颜色即近于信表里如一正颜色而不近信却是色庄
多见人颜色自恁地而中不恁地者如色厉而内荏色取仁而行违皆外面有许多模样所存却不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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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与信远了只将不好底对看便见近字是对上远字说○新安陈氏曰颜色以见于面者言)辞言
语气声气也鄙凡陋也倍与背同(倍背并音佩)谓背理也
(朱子曰今人议论有虽无甚差错只是浅陋者此是鄙又有说得甚高而实背于理者此是倍○斯字来
得甚𦂳斯远暴慢犹云便远暴慢正颜色便须近信○动出都说自然惟正字却似方慗顿底意思盖缘
颜色亦有假做恁地而内实不然者若容貌之动辞气之出即容伪不得)笾竹豆豆木豆
(新安陈氏曰三礼图说笾盛枣栗脩脯糗饵之属豆盛菹醢之属)言道虽无所不在
(新安陈氏曰此语甚阔笾豆器物皆包在内)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
已是皆修身之要为政之本学者所当操存省(悉井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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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而不可有造(七到反)次颠沛之违者也若夫(音扶)笾豆
之事器数之末道之全体固无不该然其分(扶问反)
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和靖尹氏曰曾子所谓容貌乃睟然见于
面者出辞气如修辞立其诚有德必有言是也暴慢鄙倍非谓人也谓已所有尔故曰远○朱子曰君子
所贵乎道者三是指夫道之所以可贵者为说故云道之所以可贵者有三事焉故下数其所以可贵之
实且看世上人虽有动容貌者而便辟足恭不能远暴慢虽有正颜色者而色取仁而行违多是虚伪不
能近信虽有出辞气者而巧言饰辞不能远鄙倍这便未见道之所以可贵矣道之所以可贵者惟是动
容貌自然便会远暴慢正颜色自然便会近于信出辞气自然便会远鄙倍此所以贵乎道者此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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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言之固不可谓此为道彼为非道然其本在此则其末在彼所贵在此则其贱在彼矣笾豆之事非是
说置之度外不用理会只去理会动容貌三者盖此三者却是自家紧要合做底笾豆是付有司管底其
事为轻耳今人于制度文为一一致察未为不是然于己身都不照管于大体上欠阙则是弃本而求末
者也笾豆之事亦道之所寓但非在所当先而可贵耳○问集注旧以三者为修身之验为政之本非其
平日庄敬诚实存省之功积之有素则不能也专是做效验说如是则动正出三字只是闲字改本以验
为要非其以下改为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顷刻之违者也如此则工夫却在动正出三字
上某疑正字尚可说做工夫动字出字岂可以为工夫耶曰这三字虽不是做工夫底字然便是做工夫
处作效验似有病故改之若专以为平日庄敬持养方能如此则不成未庄敬持养底人便不要远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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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信远鄙倍耶○此章之指盖言日用之间精粗本末无非道者而君子于其间所贵者在此三事而已
然此三者皆其平日涵养工夫至到之验而所以正身及物之本也故君子贵之若夫笾豆之事则道虽
不外乎此然其分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有事矣盖平日涵养工夫不至则动容貌不免暴慢正颜
色不出诚实出词气不免鄙倍矣一身且不能治虽欲区区于礼文度数之末是何足以为治哉此乃圣
门学问成已成物着实效验故曾子将死谆谆言之非如异端扬眉瞬目妄作空言之比也○陈氏曰此
章重在贵字上集注旧本则平时涵养之说也改本则临事持守之说也旧说虽有根源却在三言之外
起意其工夫全在日前而目下则疏阔任其自尔不若今本工夫缜密亲切既可以包平日涵养在内又
从目今临事以至于一息未绝之前皆无有顷刻之违其所谓操存则在上三句所谓省察则在下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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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末不偏始终兼贯其义为长○汪氏曰集注合操存省察为说乃朱子欲为学者计故以学者二字提
出所谓其分则有司之守如乐记曰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又
如周礼有笾人皆有司也○新安陈氏曰所贵乎道不求之高虚而在乎容色辞气之间可谓切实矣操
存即平日涵养于静时者省察即目前致察于动时者如动容貌便省察其斯远暴慢矣可也下二节仿
此内外交尽动静兼该工夫周密始无欠阙又此必因敬子之失而告之其为人得非忽略于脩身之本
而烦琐于名物器数之末者乎)程子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
(去声)礼暴慢斯远矣正颜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
气正由中出斯远鄙倍(此即集注旧说)三者正身而不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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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尹氏曰养于中则见(贤遍反)
于外(亦即集注旧说)曾子盖以修已为为政之本若乃器用
事物之细则有司存焉(勉斋黄氏曰曾子之意则但欲其在外之无不正而集注
之意则以为未有不正其内而能正其外者也况夫暴慢也信也鄙倍也皆心术之所形见者也不正其
内安能使其外之无不正乎有诸中必形诸外制于外必养其中则心可正理可明敬可存诚可固修身
之要孰有急于此者乎此曾子将死之善言不独可为孟敬子之师法而已○胡氏曰曾子之疾见于语
者二见于檀弓者一此章最先前章次之易箦最后又曰曾子是时气息奄奄性命仅存须臾而声律身
度心与理一乃如此释氏坐忘幻语不诚不敬岂能仿其万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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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
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校(音教)计校也友马氏(融)以为颜渊是也(厚斋冯氏曰曾子之亡友
多矣独以为颜渊者非颜子不能以与此然颜子与曾晰为辈行父之执友也曾子亦可谓之吾友乎曰
同师门则皆友也)颜子之心惟知义理之无穷(该以能至若虚)不见
物我之有间(去声○此谓犯而不校)故能如此(王氏曰二句包尽上句知之事
下句仁之事○问以能问于不能朱子曰想是颜子自觉得有未能处但不比常人十事晓得九事那一
事便不肯问人颜子深知义理之无穷惟恐一善之不尽故虽能而肯问于不能虽多而肯问于寡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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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乎义理之无穷者而已○犯而不校盖是他分量大有犯者如蚊虫过前自不觉得何暇与之校耶○
问从事于斯是著力否曰若是著力却是知自己能自己多须要去问不几于诈乎曾子是见得颜子如
此非谓其著力也)○谢氏曰不知有馀在已不足在人(庆源辅氏
曰以理言也释上四句)
不必得为在已失为在人(庆源辅氏曰以事言也释
下一句)
非几(平声)于无我者不能也(问几字朱子曰圣人全是无我颜子是不
以我去压人却尚有个人与我相对在圣人便和人我都无了○问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
若虚犯而不校此圣人之事也非与天同量者不能颜子所以未达一间者正在此故第曰尝从事于
斯非谓已能尔也曰此正是颜子事若圣人则无如此之迹有如此说处便有合内外之意如舜善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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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舍己从人好察迩言用中于民必兼言之惟颜子行而未成故其事止于如此尔○或问颜子深知义
理之无穷惟恐一善之不尽非挟其能而故问之也双峰饶氏曰仁者之心视人犹已故人虽有犯不忍
与之校曲直才校则直在己曲在人而物我相形矣便非包含遍覆之意又曰分言之则如上文所云合
言之则能问不能犯而不校皆是无我故又引谢说以包之○吴氏曰子贡多闻故于颜子见其闻一之
十曾子力行故又见其如此○云峰胡氏曰圣贤无我之心常如太虚然能容天下之理而不见己之有
馀能容天下之人而不见人之不足)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
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与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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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才可以辅幼君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
可夺可谓君子矣(朱子曰托孤寄命有才者能之临大节而不可夺非有德者不能也
○问君子才德出众之名曰有德而有才方见于用如有德而无才则不能为用亦何足为君子○新安
胡氏曰周礼疏云六尺年十五故知为幼君孟子曰公侯皆方百里故知为国政也才者德之用节者德
之守二者不可偏废有其节无其才虽无欺人之心而未足以托恐不免为他人所欺也虽无窃人之心
而未足以寄恐不免为他人所窃也为人欺窃而徒死无益矣荀息死于奚齐是也有其才无其节则大
者不足观矣霍光夺于妻显是也二者虽若槩言而节为之本)与疑辞也决辞设为
问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问此章本是兼才节说然紧要处却在节操上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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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说须是才节兼全方可谓之君子若无其才而徒有其节虽死何益如受人托孤
之责自家虽无欺之之心却被别人欺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托矣如受人百里之寄自家虽
无窃之之心却被别人窃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寄矣自家徒能临大节而不可夺却不能了
得他事虽能死也济得甚事故伊川说君子者才德出众之名孔子曰君子不器既曰君子须是事事理
得方可若但有节而无才也唤做好人只是不济得事耳○问托孤寄命虽资质高者亦可及临大节而
不可夺非学问至者恐不能曰资质高底也都做得学问到底也都做得大抵是上两句易下一句难譬
如说有猷有为有守托孤寄命是有猷有为临大节而不可夺却是有守○新安陈氏曰既有可托可寄
之才又有不可夺之节则始之疑其为君子人者今决知其为君子人矣大意以节为重而才以成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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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者才之所恃以立才也者节之所赖以成者欤)○程子曰节操如是可谓
君子矣(双峰饶氏曰既以才节并言复引程子节操之说者以明重在于节也○问临大节而不
可夺也贯上二句盖惟临大节而不可夺方见得可以托可以寄耳夫托孤寄命幸而无大变未见其难
也唯其几微之间义理精明危疑之时志意坚定虽国势抢攘人心摇兀犹能保辅幼孤而安其社稷维
持百里而全其生灵利害不能移其见死生不能易其守故曰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斯足以当夫所谓可
以托可以寄矣朱子曰此段亦好鄙意正如此说然可以二字盖犹以其才言之不可夺处乃见其节重
处正在此也)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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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宽广也(新安胡氏曰宽则容受之多广则承载之阔)毅(鱼既反)强忍也(新安
陈氏曰强则执守之坚忍则负荷之久)非弘不能胜(平声下能胜同)其重非毅
无以致其远(朱子曰弘只是宽广却被人只把做度量宽容看了便不得弘是执德不弘之
弘是无所不容心里无足时道理事物都着得若容民畜众也是弘但是外面事今人多作容字说了则
弘字里面无用工夫处○弘字只对隘字看便见得如看文字只执一说见众说皆不复取便是不弘若
弘底人便包容众说又非是于中无所可否包容之中又为判别此便是弘○弘乃能胜得个重任毅便
能担得远去弘而不毅虽胜得重任恐去前面倒了○毅是立脚处坚忍强厉担负得去底意○潜室陈
氏曰弘言其量之容犹大车之足以载重毅言其力之劲犹健马之足以致远○云峰胡氏曰惟弘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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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不以一善而自足也惟弘能致远不以半途而自废也○吕氏曰自小者无敢为之心自怠者无必为
之志此弘毅之反也)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仁者人心之全德而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
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居隘反)可谓远矣(朱子曰须是认
得个仁又将身体验之方真个知得这担子重真个是难世间有两种有一种全不知者固全无摸索处
又有一种知得仁之道如此大而不肯以身任之者今自家全不会担著如何知得他重与不重所以学
不贵徒说须要实去验而行之方知○庆源辅氏曰仁包四者无物不体以为己任可谓重矣非宽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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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何以胜其任且曰必欲身体而力行之则异乎说仁而但欲知之者矣与生俱生无有间断死而后已
可谓远矣非强忍坚决何以致其远且曰此志不容少懈则信乎求仁者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矣○觉
轩蔡氏曰弘毅不可执一而废一盖弘者易失之不毅毅者易失之不弘然弘毅之任重道远又惟归于
仁何也盖仁道最大孔门傅道莫大于求仁盖仁之道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惟其全体也则无
一理之不该所以不可不弘惟其不息也则无一念之间断所以不可不毅仁之任重而道远如此是岂
可以易为哉曾子平日三省一贯致力于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不使有一理之或违非弘而何启手
启足犹战兢而不已易箦之际得正而毙非毅而何此所以卒任傅道之责也)○程子曰弘
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毅而不弘则隘陋而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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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之(此是宽以居之之居)又曰弘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远
到(朱子曰曾子言以能问于不能见曾子弘处又言临大节而不可夺见他毅处○新安陈氏曰此章
初以弘毅二者并立对说细味之任重而道远而字已作一意贯说下来又所谓死而后已者何事哉即
是已所以任此仁者身体力行至死而后已也程子谓弘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远到不假训释辞约
而意贯矣)

  ○子曰兴于诗

  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新安胡氏曰如二南之正始为正郑卫之淫奔
为邪)其为言既易(去声下同)知(诗辞明白而近人情)而吟咏之间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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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新安陈氏曰抑扬谓声音高下反覆谓前后重复翻倒)其感人又易入故
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去声)善恶(去声)恶之心而不能
自已者必于此而得之(新安陈氏曰此字指诗而言学者之初得力在此)

  立于礼

  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新安胡氏曰恭主一
身而言敬主一心而言处己之道也辞者解使去己让者推以与人接物之方也节文品节文章也度数
制度数目也既有以为处己接物之本而周旋曲折又能纤悉如此○新安陈氏曰恭敬辞逊礼之本也
节文度数礼之文也)可以固人肌肤之会筋骸(音斤谐)之束(出记礼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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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胡氏曰人肌肤本有所会筋骸本有所束至此又愈坚固)故学者之中所以
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
之(新安陈氏曰此字指礼而言学者之中得力在此○庆源辅氏曰礼虽本于恭敬辞逊然规矩森严
节目明备外足以固人之肌肤筋骸而内足以禁人之非心逸志学者之中于此固执而允蹈焉则足踏
实地卓然自立而外物不足以摇夺之)

  成于乐

  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平声)唱迭和(去声)以为歌舞八音之
节(前汉志声宫商角徵羽也晋志土音宫其数八十一为声之始属土者以其最浊君之象也火音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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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宫去一以生其数五十四属火者以其微清事之象也金音商三分徵益一以生其数七十二属金
者以其浊次宫臣之象也水音羽三分商去一以生其数四十八属水者以其最清物之象也木音角三
分羽益一以生其数六十四属木者以其清浊中民之象也凡声尊卑取象五行数多者浊数少者清大
不过宫细不过羽○汉志律有十二阳律为律阴律为吕律以统气类物曰黄钟大簇姑洗蕤宾夷则无
射吕以旅阳宣气曰林钟南吕应钟大吕夹钟中吕皆曰律阳统阴也○白虎通曰土曰埙竹曰管革曰
鼓匏曰笙丝曰弦石曰磬木曰祝敔金曰钟镛此八音也○朱子曰书云声依永律和声盖人声自冇高
下圣人制五声以括之宫声洪浊其次为商羽声轻清其次为徵清浊洪纤之中为角又制十二律以节
五声五声又各有高下每声分十二等谓如黄钟为宫则太簇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徵南吕为羽还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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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射为宫便是黄钟为商太簇为角中吕为徵林钟为羽然而无射之律只长四寸六七分而黄钟长九
寸大簇长八寸林钟长六寸则宫声槩下而商角羽三声不过故有所谓四清声夹钟大吕黄钟大簇是
也盖用其半数谓如黄钟九寸只用四寸半馀三律亦然如此则宫声可以槩之其声和矣看来十二律
皆有清声只说四者意其取数之多者言之○)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
邪秽消融其查滓(壮里反○新安陈氏曰邪秽谓私欲之污恶皆荡涤而无馀查滓谓
道理勉强未纯熟者皆消融而无迹也)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
熟(易曰精义入神孟子曰仁在乎熟之而已)而自和顺于道德者(易曰和顺于道
德而理于义)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新安陈氏曰此字指乐而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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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当看始中终三字及三个得之字皆学之得力处也○问五声十二律作者非一人不知如何能和顺
道德朱子曰如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虽是有许多却打成一片清浊高下长短大小更唱迭和皆相应浑
成一片有自然底和气不是各自为节奏歌者歌此而已舞者舞此而已所以听之可以和顺道德学者
须是先有兴诗立礼工夫然后用乐以成之○兴于诗此三句上一字谓成功而言也非如志于道四句
上一字以用功而言也○只是这一心更无他说兴于诗兴此心也立于礼立此心也成于乐成此心也
古之学者必先学诗学诗则诵读其善恶是非劝戒有以起发其意故曰兴人无礼以为规矩则身无所
处故曰立此礼之文也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不和乐则无所自得故曰成此乐之本也
古者玉不去身无故不彻琴瑟自成童入学四十而出仕所以养之者备矣理义以养其心礼乐一作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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蹈以养其血气故其才高为圣贤下者亦为吉士由养之至也○学之兴起莫先于诗诗有美刺歌诵之
以知善恶治乱废兴礼者所以立也不学礼无以立乐者所以成德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
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诗较感发人故在先礼则难执守须是常常执守得乐则如太史公所谓
动荡血脉流通精神者所以涵养前所得也○兴于诗是小㡳成于乐成于乐是大底兴于诗初间只是
因他感发兴起到成处却是自然恁地与理为一凡有毫发不善都荡涤得尽了这是甚气象○庆源辅
氏曰乐虽始于诗歌而圣人依之以五声和之以十二律更唱迭和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所以合天人
之和以养人之耳目说人之情性荡涤其邪秽而使之不存消融其查滓而使之尽化学者于此涵泳而
优游焉则能至义精仁熟之地而于道德各极其和顺而无一毫勉强拂戾之意也兴则起立则不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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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浑全此三节其间甚阔学者于此真积而力久焉则自知之○吴氏曰古诗乐相表里言之不足而歌
生焉歌之不足而舞生焉歌舞生而乐作矣圣人以为未也又为之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以相其歌羽旄
干戚以饰其舞而乐于是乎大备君子于乐或亲为其事或观听其声容或讲习以知其意内而一心外
而众体盖莫不冇养焉○齐氏曰十三学乐诵诗则已通于乐章学舞则已通于舞节至成于乐则沦肌
浃髓而莫能名手舞足蹈而不可已○云峰胡氏曰兴于诗知之事成于乐则知之精故曰义精立于礼
行之事成于乐则行之熟故曰仁熟○新安陈氏曰夫子屡以诗礼教人至此则参及于乐成于乐所以
成就其始焉中焉之兴于诗立于礼者也)○按内则十岁学幼仪十三学
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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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去声下同)先后浅深也(朱子曰古人自
少时习乐诵诗学舞不是到后来方始学诗学礼学乐兴诗立礼成乐不是说用工次第乃是得效次第
○诗者乐之章也故必学乐而后诵诗所谓乐者盖琴瑟埙篪乐之一物以渐习之而节夫诗之音律者
也然诗本于人之性情有美刺风谕之旨其言近而易晓而从容咏叹之间所以渐渍感动于人者又为
易入故学之所得必先于此而有以发起其仁义之良心也至于礼则有节文度数之详其经至于三百
其仪至于三千其初若甚难强者故其未学诗也先已学幼仪矣盖礼之小者自为童子而不可阙焉者
也至于成人然后及其大者又必服习之久而有得焉然后内有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德性之
守得以坚定而不移外有以行于乡党州闾之间达于宗庙朝廷之上而其酬酢之际得以正固而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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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至于乐则声音之高下舞蹈之疾徐尤不可以旦暮而能其所以养其耳目和其心志使人沦肌浃髓
而安于仁义礼智之实又有非思勉之所及者必甚甚安且久然后有以成其德焉所以学之最早而其
见效反在诗礼之后焉○潜室陈氏曰此章先礼而后乐内则先乐而后礼此章非为学之序乃论其终
身所得之先后也学之序当如内则至其将来得力处其先善心兴起是于诗上得力其次操守植立是
于礼上得力至末稍德性纯熟是于乐上得力○庆源辅氏曰诗易于礼礼易于乐兴者浅立者深成则
又其深者也故其先后之序如此)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特
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音扶)古人之诗如今
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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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
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并去声)应对以至冠(去声)昏丧祭莫
不有礼今皆废坏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
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其耳采色所以养
其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
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
材也难(问成于乐是古人真个学其六律八音习其钟鼓管弦方底于成今人但借其意义以求
和顺之理如孟子乐之实乐斯二者亦可以底于成否朱子曰古乐既亡不可复学但讲学践履间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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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遗意耳故曰今之成材也难○此章与志道据德章不同彼就德性上说此就工夫上说只是游艺一
脚意思耳○西山真氏曰自周衰礼乐崩坏然礼书犹有存者制度文为尚可考寻乐书则尽缺不存后
之为礼者既不合先王之制而乐尤甚焉今世所用大扺郑卫之音杂以夷狄之声而已适足以荡人心
坏风俗何能有补乎然礼乐之制虽亡而礼乐之理则在故乐记谓致礼以治身致乐以治心外貌斯须
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中心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庄敬者礼之本也和乐者乐之
本也学者诚能以庄敬治其身和乐养其心则于礼乐之本得之矣亦足以立身而成德也三百篇之诗
虽云难晓今诸老先生发明其义了然可知如能反复涵泳真可以感发兴起则所谓兴于诗亦未尝不
存也○胡氏曰程子因世变而叹伤学者当因其尚存者而深考之不可以自画也○云峰胡氏曰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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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说后世不知所以成材之难无真氏之说后世遂真以成材为难矣况诗自性情中流出非吾心外
物天高地下合同而化天地间自然之礼乐礼是敬乐是和亦非吾心外物也)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
然也(朱子曰民但可使由之耳至于知之必待其自觉非可使也由之而不知不害其为循理及其
自觉此理而知之则沛然矣必使知之则人未知之心胜而由之不安甚者遂不复由而惟知之为务其
害岂可胜言由之而自知则随其浅深自有安处使之知则知之必不至至者亦过之而与不及者无以
异此机心惑志所以生也○所由虽是他自有底却是圣人使之由如道以德齐以礼教以人伦皆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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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由不可使知不是愚黔首是不可得而使知之无缘逐个与他解说○问不知与百姓日用而不知同
否曰彼是自不知此是不能使之知○不可使之知谓几民尔学者固欲知之亦须积累涵泳由之而熟
一日脱然自有知处乃可亦不可使之强知也○理之所当然者所谓民之秉彝百姓所日用者也圣人
之为礼乐刑政皆所以使民由之也其所以然则莫不原于天命之性虽学者有未易得闻者而况于庶
民乎其曰不可使知之盖不能使之知非不使之知也○潜室陈氏曰谓政教号令但能使民由行于中
不能使民洞晓其理非不欲使之晓也势有所不能故曰百姓日用而不知○陈氏曰所当然如父当慈
子当孝之类所以然乃根原来历是性命之本处○新安陈氏曰此理当然之则必有所以然之故当然
之理虽凡民可律以持循其所以然之妙在学者难遽求其领会而况于凡民乎○双峰饶氏曰两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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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指此理而言民可使之由此理不可使之知此理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
亦从之以其无知故也若知得仁为是暴为非则帅之以暴而不从矣以此观之民不特不晓其所以然
于所当然者亦未易使之晓)○程子曰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
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若曰圣
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新安陈氏曰借狙公
之愚群狙以比后世之愚黔首不使之知也)岂圣人之心乎(列子云宋有狙公者善养
猿猴之人故号狙公爱狙养之成群将限其食先诳之曰与若芧音序栗也一云橡子也朝三而暮四足
乎众狙皆起而怒俄而曰与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众狙皆笑而喜物之以能鄙相笼皆由此也○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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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氏曰所谓圣人不使民知者乃老氏愚民庄子以智笼愚之说朝三暮四朝四暮三诡谲不诚圣人而
肯为是哉使民家喻而户晓者圣人之本心不能使之知之但能使之由之者圣人之不得已也○西山
真氏曰圣人之教惟恐不能开明下民之心如申韩斯鞅之徒所以治其国者专用愚黔首之术不知民
可欺以暂不可欺以久故卒以此亡可不戒哉)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好勇而不安分(去声)则必作乱恶(去声)不仁之人而使之
无所容则必致乱二者之心善恶虽殊然其生乱则
一也(程子曰人而不仁君子当教养之不尽教养而惟疾之甚必至于乱○庆源辅氏曰好勇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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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于作乱之资而又不安分是不知义也所谓有勇而无义为乱此其乱在我恶不仁本善也恶之过当
使其人无所容事穷势迫彼将以不肖之心应之肆其不仁之毒以求免未有不激而生乱者此其乱在
人而致乱亦在我也○双峰饶氏曰好勇而不疾贫未必遽至于乱疾贫而不好勇亦不能为乱不仁之
人力能诛则诛之不能诛而疾之至于无所容身则致乱必矣大学之屏诸四夷是力能诛而诛之如舜
之诛四凶是也何自而致乱乎)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


  才美谓智能技艺之美骄矜夸吝鄙啬(音色)也(朱子曰誇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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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是骄挟已所有是吝○南轩张氏曰古圣人才艺之多莫如周公观其自言多才多艺可见故借以明
之○云峰胡氏曰本文如字使字皆假设之辞)○程子曰此甚言骄吝之不
可也盖有周公之德则自无骄吝若但有周公之才
而骄吝焉亦不足观矣(庆源辅氏曰德出于理才出于气世固有优于德而短于
才者然德极其盛则才亦无不足若但有其才而无其德则虽有智能技艺之美必不能居广居立正位
行大道为向上一著事○郑氏曰不言周公之德而言才美盖有德则必无骄吝有才美则骄吝容或有
之)又曰骄气盈吝气歉(若忝反)愚谓骄吝虽有盈歉之
殊然其势常相因盖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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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尝验之天下之人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者也
(朱子曰圣人只是平说有周公之才美而骄吝连他才美坏了况无周公之才美而骄吝者乎甚言骄吝
之不可也程子所云有德则自无骄吝与骄吝相因又是发馀意先说得正意分晓然后说此方得○问
气歉则不盈盈则不歉如何却云使骄且吝曰如晓此文义吝惜不肯与人说便是要去骄人非骄无所
用其吝非吝无以为骄骄者吝之所发吝者骄之所藏吝之所有骄之所恃也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
而不骄无所用其吝此盈于虚者所以歉于实而歉于实者所以盈于虚也○吝为主盖吝其在我则谓
我有你无便是要骄人为是要骄人所以吝○西山真氏曰程子谓骄气盈吝气歉文公曰骄者吝之枝
叶吝者骄之本根未有骄而不吝未有吝而不骄此一章更当熟思盈与歉各是一病文公乃以为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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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因而生又谓骄生于吝何也盖吝者气不足也惟其无浩然之气所以鄙陋局促容受不得内而德善
未有少进便自以为有馀外而势位稍或高人便有陵忽之意俗谚所谓器小易盈正此谓也惟其小而
吝是以易盈而骄使其有江河之量无不容受则虽德至于圣贤而不以为足位至于王公不以为可矜
前章所谓弘毅弘则规模广大而不吝矣不吝则不骄矣正当参玩也○胡氏曰骄张大吝收缩姑以骄
吝于财观之其所以闭藏乃欲资以矜夸其所以矜夸即闭藏者为之地也根本枝叶相为贯通集注特
发此义以示人欲人知其病根而药之骄之證发于外吝之病藏于内发者易见藏者难知学者欲剪其
枝叶当先拔其本根也)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榖不易得也(易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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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榖禄也至疑当作志为学之久而不求禄如此之人
不易得也(朱子曰此处解不至作志稍通耳○庆源辅氏曰后世之士求禄之志皆在为学之
先不然则不学矣)○杨氏曰虽子张之贤犹以干禄为问况
其下者乎然则三年学而不至于榖宜不易得也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好去声)

  笃厚而力也(朱子曰笃信是信得深厚牢固守死只是以死守之善道犹工欲善其事之善
又如善吾生善吾死之善不坏了道也)不笃信则不能好学然笃信而
不好学则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则不能以善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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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则亦徒死而已盖守死者
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朱子曰笃信乃能好学亦有徒笃信而不能好
学者不好学以明理愈笃信而愈不正不可冂矣故笃信又须是好学守死乃能善道不能守死临利害
又变了则不能善道然亦有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者如荆轲聂政之死徒死而已比干之死方能善其
道若不善道但知守死也无益故守死又须是善道然虽曰笃信而未能至死不变则其信亦不笃矣故
能守死方见笃信之效虽曰好学而不能推以善道则其学亦无用矣故能善道方见好学之功能笃信
好学乃能守死善道而笃信好学又须要守死善道数义错综其义始备此四者之所以更相为用而不
可有一阙焉者也○郑氏曰许行陈相非不笃信曰好学则未也召忽荀息非不守死曰善道则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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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见贤遍反)
君子见危授命则仕危邦者无可去之义在外则不
入可也乱邦未危而刑政纪纲紊(音问)矣故洁其身而
去之(朱子曰未仕在外则不入已仕在内见其纪纲乱不能从吾之諌则当去之不早见几而作则
乱必危亡不可去矣○齐氏曰君子在危之外则不入在乱之中则不居非徒以远害也去就不审以及
于难则其死也亦死于愚而已非死于义也是故贫贱患难之中君子贵于守死而亦不徒死守死将以
善其道也徒死岂得为善哉)天下举一世而言无道则隐其身而
不见(贤遍反)也此惟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者能之(朱子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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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必待十分太平然后出无道亦不必待十分大乱然后隐有道如天将晓虽未甚明然自此只向明
去不可不出为之用无道如天将夜虽未甚暗然自此只向暗去知其后来必不可支持须见几而作可
也○庆源辅氏曰好学以善道则见道明矣笃信而守死则信道笃矣见道明信道笃必能审去就出处
之宜守常固必行其道遇变亦必能守死以善其道也○双峰饶氏曰危乱不入不居尚有可入可居之
邦若天下无道则无适而可惟有隐而已)

  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世治(去声)而无可行之道世乱而无能守之节碌碌(音禄)
庸人不足以为士矣可耻之甚也(庆源辅氏曰所贵于士者为其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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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则有可行之道退而藏则有能守之节故退不失已进不失义若咸无焉则是碌碌庸人而不足以为
有亡矣冒士之名而无士之实岂不可耻之甚哉○洪氏曰邦无道而富贵固可耻邦有道而贫贱何足
耻乎盖有道之邦必用有道之士无可用之道所以为耻也)○晁氏曰有学有守
而去就之义洁出处(上声)之分(去声)明然后为君子之全
德也(双峰饶氏曰邦有道而贫贱是无学也邦无道而富贵是无守也○勿轩熊氏曰学者先须辩
得笃信守死底心又做得好学善道底事然后于出处去就见得明守得定用之有可行舍之有可藏也
笃信是知之真守死是行之笃○云峰胡氏曰首两句虽四者相为用不可缺一然集注曰守死者笃信
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则第一句最重盖有学贵乎有守然必有学然后能有守学问之深者虽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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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之变可也而况于去就之义出处之分哉危邦而入乱邦而居虽死不足以为善有道无可见而贫
贱无道不能隐而富贵虽生而深为可耻此皆无学力者之所为也故夫子曰信而好古曰好古敏求曰
好学其教人独于此拳拳焉)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程子曰不在其位则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问而告
者则有矣(新安陈氏曰本文不过思不出其位之意问而告乃推广馀意也○或问不在其位
不谋其政朱子曰此各有分限田野之人不得谋朝廷之政身在此间只得守此○夫子之言无上下之
异但为不在此位则不谋此政耳自下而推如士不可侵大夫之职以至于天子不可过于天道乃为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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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然不止此又当知前后彼此之间各有分守皆不可以相踰乃为大备而尽得圣人之意○庆源辅氏
曰不在其位而谋其政不义而不可为也问而不以告不仁而不可为也○双峰饶氏曰此章本意只当
自下而上不在大夫之位则不谋大夫之政不在公卿之位亦然范氏又自上而下以为天子不可治三
公之职三公不可为卿大夫之事乃是推说盖经筵告君之语也若又从而旁推之则左不可侵右右不
可侵左虽同寮亦有分守圣人之言无所不包故可推而无适不通也)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挚音至雎七余反)
师挚鲁乐师名挚也乱乐之卒章也史记曰关雎之
乱以为风始洋洋美盛意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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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挚在官之初故乐之美盛如此(程子曰洋洋盈耳美也孔子反鲁乐
正雅颂各得其所其后自太师而下入河蹈海由乐正鲁不用而放弃之也○或问关雎之乱何谓乐之卒
章朱子曰自关关雎鸠至钟鼓乐之皆是乱想其初必是己作乐只无此词到此处便是乱○楚辞注
曰乱者乐节之名国语云以那为首其辑之乱曰自古在昔辑成也凡篇章既成撮其大要以为乱辞乐
记曰既奏以文又乱以武古赋乱曰皆卒章也○师古曰古赋未有乱乱理也总理一赋之终○南轩张
氏曰圣人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师挚实傅其声音者也○新安陈氏曰据国语则当以关
雎之末章为乱以夫子之圣而正乐以师挚之贤而任乐故一时音乐美盛如此自师挚适齐继者皆不
能及所以追思而叹美之论语言鲁乐者四章语鲁大师乐在先自卫反鲁次之挚适齐又次之此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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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欤)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侗音通悾音空)

  侗无知貌愿谨厚也悾悾无能貌吾不知之者甚绝
之之辞亦不屑之教诲也(朱子曰狂是好高大便要做圣贤宜直侗是愚模样
不解一事底人宜谨愿悾悾是拙模样无能为底人宜信今皆不然夫子所以绝之○庆源辅氏曰狂者
宜率直无知者多谨厚无能者不解作为今乃不然非常理也事出非常则非圣人之所知此虽是甚绝
之之辞然天地无弃物圣人无弃人故又知其为不屑之教诲也○新安陈氏曰狂侗悾悾者气禀之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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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不直不愿不信者气习之不美既拘于气禀而气习又不美如此真弃才矣虽曰甚绝之之辞使其知
为圣人所绝而改焉则不屑之教诲是亦教诲之也)○苏氏曰天之生物气质
不齐其中材以下有是德则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
德故马之蹄齧(倪结反)者必善走(新安陈氏曰此有是病必有是德之譬也)
其不善者必驯(新安陈氏曰不善走者必驯熟此有是德则有是病之譬也)有是
病而无是德则天下之弃才也(庆源辅氏曰气质不齐中材以上有德而
无病信矣中才以下有是德必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德犹可取也若有是病而无是德则下之下者弃
才也以是三者品量天下之才无馀蕴矣○潜室陈氏曰狂者只是说大话立大论底人这是狂人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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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事都说出在外亦无遮蔽但直行将去也好今有狂人者都恁地说大话立大论至于利害处但知
有已反以义责人却不直侗者凡事只是恁地谨愿不敢妄动也好而今侗者却不愿要妄动悾悾者无
能为底人都一向恁地朴厚也好而今无能为底人也都会用许多诡诈狂侗悾悾这是得之于气如此
至于不直不愿不信都却习得如此有是病而无是德也是天下之弃人)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言人之为学既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犹竦(荀勇反)
惟恐其或失之警学者当如是也(朱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如今学
者却恁地慢了譬如捉贼相似须是著气力精神千方百计去赶捉他如此犹恐不获今却只在此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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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视他不管他如何奈得他何○新安陈氏曰为学之道当如汤之检身若不及成王之夙夜不逮常如
有所不及然此心尚恐其或失之苟自谓已至失之也必矣一说也又一说如追逐然既如不及矣尚恐
果不能及而竟失之又一说如撑上水船之追前船不可少缓既如不及而不能前进又恐失之而反退
流也学贵日新无中立之理不日进者必日退如不及者如不能日进也犹恐失之者恐其反日退也)
○程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才说姑待
明日便不可也(新安陈氏曰即是莫谓今日不学有来日之意○朱子曰此君子所以孳
孳焉爱日不倦而竞尺寸之阴也○陈氏曰此章大意说为学用工如此之急程子不得放过又发明恐
失之义才放过待明日便缓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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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与去声)
巍巍高大之貌不与犹言不相关言其不以位为乐
(音洛)也(朱子曰与天下不相关如不曾有这天下相似今人才富贵便被他勾惹此是为物所役是自
卑了若舜禹直是高所谓首出庶物故夫子称其巍巍○问舜禹有天下而不与莫是物各付物顺天之
道否曰据本文说只是崇高富贵不入其心虽有天下而不与耳巍巍是至高底意思大凡人有得些小
物事便觉累其心今富有天下一似不曾有相似岂不是高○新安陈氏曰舜禹不以天下动其心于不
与上见其巍巍)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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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唯犹独也则犹准也荡荡广远之称也言物之高大
莫有过于天者而独尧之德能与之准故其德之广
远亦如天之不可以言语形容也(朱子曰惟天为大唯尧则之只是尊
尧之词不必谓尧独能如此而他圣人不与也○双峰饶氏曰天之巍巍以形体言尧则之以德言则乃
准则非法则也准如易与天地准言与天地平等也天如此大尧德亦如此大与之平等若言法天特贤
君之事耳)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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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事业也(新安陈氏曰上文巍巍言天之高此巍巍言尧功业之高)焕光明之
貌文章礼乐法度也尧之德不可名其可见者此尔
(新安陈氏曰此字指成功与文章而言尧德之与天同高大者不可得而名其功业文章犹可得而见功
业文章之不可者皆其德之不可名者之所发见呈露也)○尹氏曰天道之大无
为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新安陈氏曰此似以为法则之则朱子想以末
二句取之)故民无得而名焉所可名者其功业文章巍然
焕然而已(云峰胡氏曰天之德难名也所可见者其四时生成之功日月星辰之文耳圣人与
天地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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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治去声)

  五人禹稷契(私列反)皋陶(音遥)伯益(勿轩熊氏曰按虞书命禹宅百揆禹让稷
契皋陶禹治水益稷为有功舜欲让位于皋陶禹欲让位于益则功德之著可知矣○新安陈氏曰虞廷
之臣五人其尤也)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书泰誓之辞马氏曰乱治也(庆源辅氏曰荀子云治乱谓之乱犹治污谓之
污也则乱之训治久矣)十人谓周公旦召(实照反)公奭(施只反)太公
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于沼反)(上声)宜生南宫适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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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谓文母(新安陈氏曰此马融说文德之母文王妃大姒也雍诗曰亦右文母)刘侍读
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邑姜也(武王后太公女)九人治外邑
姜治内(南轩张氏曰邑姜亦妇人之有圣德者)或曰乱本作治古治字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
九人而已

  称孔子者上系武王君臣之际记者谨之才难盖古
语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德之用也(西山真氏曰圣贤言才有与德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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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才子才难是也有与德分言者有才而骄吝小有才而未闻大道是也才子以齐圣广渊忠肃恭懿之
德言与此才难即德也然不曰德而曰才者德专以本体言才兼以著于用者言才子才难之才体用兼
全者也若与德分言则所谓才者专指知能技艺耳才本于德虽才未备不害为君子才不本于德虽其
才可喜不免为小人)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厚斋冯氏曰尧以唐侯升为天子虞
河东太行山西地舜居之以为氏尧封之虞为诸侯后升帝位遂以为号)际交会之间言
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际乃盛于此(问集注此句恐将舜有臣
五人一句闲了朱子曰宁将上一句存在这里若从元注说则是乱臣十人却多于前于今为盛却是舜
臣五人不得如后来之盛○新安陈氏曰舜即位初九官多尧旧臣可见唐虞交会间人才之盛)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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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商皆不能及(新安陈氏曰集注补此八字方解得去此处必有缺误看三分有二
一节突起无头缺文可见)然犹但有此数人尔是才之难得也(庆源
辅氏曰详味夫子之言便起人有敬重爱惜人才之意○新安陈氏曰此言人才难得自古而然尧舜以
圣圣继作而后禹皋之徒圣贤之才出焉文武亦以圣圣继作而后周召之徒圣贤之才出焉此天地间
真元会合之运亘古而仅两见者也五人反以为盛者即晋三卿为主可谓众矣之意况唐虞人才之尤
者五人岂五人之外无人乎)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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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传曰文王率商之畔国以事纣盖天下归文王
者六州荆梁雍(去声)豫徐扬也惟青兖冀尚属纣耳(勿轩
熊氏曰雍今陜西诸路后稷公刘居豳大王迁岐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京皆雍州境诗有江沱汉广则荆
梁州境殷都朝歌卫地则兖冀固在畿内青在冀之东属纣可知若徐扬则未有考)范氏曰文
王之德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
所以为至德也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德且
与泰伯皆以至德称之其指微矣(朱子曰孔子称至德只二人皆可为
而不为者也○问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文王更在十三四年将终事纣乎抑为武王牧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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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曰看文王亦不是安坐不做事底人如诗中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武
功皆是文王做来诗载武王武功却少但卒其伐功耳观文王一时气势如此度必不终竟休了○又曰
文王之事纣惟知以臣事君而已都不见其他兹其所以为至德也若谓三分天下纣尚有其一未忍轻
去臣位以商之先王德泽未忘历数未终纣恶未甚圣人若之何而取之则是文王之事纣非其本心盖
有不得已焉耳若是则安得谓之至德哉至于武王之伐纣观政于商亦岂有取之之心而纣罔有悛心
武王灼见天命人心之归己也不得不顺而应之故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以此观之足见武王之伐纣
顺乎天而应乎人无可疑矣○厚斋冯氏曰不曰文王之德而曰周之德以对殷而言也○新安陈氏曰
泰伯不从剪商文王三分有二而事商其于名分之际严矣宜夫子皆以至德称之范氏谓其指微矣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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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得非专为名分言欤以泰伯文王为至德以武为未尽善非微指欤)或曰宜断(音短)三
分以下别以孔子曰起之而自为一章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
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閒然矣
(閒去声菲音匪黻音弗洫呼域反)

  间罅(虚讶反)隙也谓指其罅隙而非议之也菲薄也致
孝鬼神谓享祀丰洁(新安陈氏曰书云奉先思孝此云致孝必庙焉而人鬼享之鬼
神)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韦为之(朱子曰韦熟皮也祭服谓之黻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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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之鞞 厚斋冯氏曰黻其色皆赤尊卑以深浅为异天子纯朱诸侯黄朱大夫赤)冕冠也(胡氏
曰冕冠上板前低后高因俯以得名)皆祭服也沟洫田间水道以正疆
界备旱潦(音老)者也(或问沟洫之制朱子曰见于周礼遂人匠人之职详矣盖禹既平水
患又治田间之水便无水患之灾所谓浚畎浍距川是也○胡氏曰匠人职云九夫为井井间有沟十里
为成成间有洫洫深广皆八尺沟半之夏制当不异也既用以定经界又旱则潴水潦则泄水也)或
丰或俭各适其宜所以无罅隙之可议也故再言以
深美之○杨氏曰薄于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
饰者宗庙朝(音潮)廷之礼所谓有天下而不与(音预)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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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扶)何间然之有(胡氏曰禹之自奉常薄而宗庙朝廷之礼百姓衣食之源则未尝不尽心
所以不容于非议也○云峰胡氏曰舜称禹克俭于此见之授禹以执中亦于此见其能行之集注以为
或丰或俭各适其宜即各适其中也若能俭而不能丰则墨氏之俭非中矣○新安陈氏曰禹素履俭勤
不以位为乐有天下而不与之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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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语集注大全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