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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左氏博議卷二
           宋呂祖謙
公元前718年
  隠公問羽數於衆仲(隠五年九月仲子之宮將萬焉公問羽數於衆仲對曰天子用八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所以八音而行八風故自以下公從之於是初獻六羽用六佾也)
問之名何如哉問道者未達其道問禮者未習其禮問塗者未識其塗問俗者未通其俗凡謂之問者非有所未知必有所未安也故晉人不問齊人不問秦人不問秦楚人不問豈非心知之身安之無所復待於問耶隠公生於魯長於魯君於魯其視魯之舞樂用於禴祠烝嘗不知其幾祭也動於屈伸綴兆不知其幾成也至於仲子之宫始問羽數於衆仲豈真有所不知是必其心有所大不安也自成王天子禮樂周公至於隠公蓋數百年矣以成王之賢而賜之以伯禽之賢而受之舉世莫知其非也其後因而用之羣公之廟舉國亦莫知其非也隐公生於數百載之後獨能疑數百載之非其心蹙然不安而𤼵於問焉其天資髙矣衆仲告之以先王之正禮使六羽之獻復見於仲子之廟不可無補也然隠公之問豈止仲子一廟而已哉特因仲子之廟而𤼵耳為衆仲者盍申告之曰周公制禮作樂以致太平天子八佾諸侯六佾是乃周公所作之樂也周公制是樂舞之數蓋欲行之天下傳之萬世周公諸侯之位而薦天子樂豈非欲尊周公之身而廢周公之樂耶周公欲行之天下子孫已亂之周公欲傳之萬世而身没已違之使周公有知吾知其不享魯祭矣君盍因是舉正禮樂之僣復諸侯之舊告於天子告於周公之廟使天下再見周公禮樂是魯有二周公也今猶用六佾於仲子之廟是以禮處仲子不以禮處周公何其仲子之厚而待周公之薄耶苟衆仲能為此言隠公能為此舉可以尊王可以諸侯可以亂臣賊子之原五伯之首不在齊桓而在隠公雖然非所以責衆仲也當成王周公天子禮樂召公畢公之賢未嘗固爭至孔子慨然有言曰魯之郊禘非禮周公其衰矣(家語禮運)蓋必入聖人之域然後聖人心降聖人一等召公畢公不能盡知况衆仲乎惟衆仲一失其機故僣悖之習流後世甚至於季氏陪臣之㣲傲然八佾於庭(論語八佾)重形孔子之歎焉嗚呼隠公之問在於三家未興之前孔子之歎在於三家既盛之後防於未興之前衆人所易禁於既盛之後聖人所難是以益為隠公惜也
  隠公辭宋使(隠五年宋人取邾田邾人告於鄭曰請君釋憾於宋敝邑為道鄭人以王師㑹之伐宋入其郛以報東門之役人使使來告命公聞其入郛也將救之問於使者曰師何及對曰未及國公怒乃止辭使者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難今問諸使者曰師未及國非寡人之所敢知也)
始吾讀戰國䇿儀秦髠衍之徒駕其詭辯時君股掌之上驟使之喜驟使之怒驟使之憂驟使之樂指川為陸亦從而謂之陸指虎為羊亦從而謂之羊雖有耳目鼻口不得自用而聴辯士所用抵掌扼捥俯弔仰賀反晦明於呼變寒暑於須臾三寸之舌實百萬生靈司命也及精思博考然後詭辯不足恃彼戰國䇿所載特幸而成功者耳然姑以兩端明趙魏攻韓華陽告急於秦秦不救韓遣陳筮見穰侯穰侯事急乎陳筮曰未急穰侯怒曰冠蓋相望敝邑甚急公來未急何也陳筮曰彼韓急則將變而他從以未急故復來耳穰侯曰公無見王請今𤼵兵救韓八日而敗趙魏華陽之下(見戰國䇿)是説也世皆以為工也鄭伐宋入其郛宋人使來告於魯隠公公聞其入郛也將救之問於使者曰師何及對曰未及國公怒乃止辭使者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難今問諸使者曰師未及國非寡人之所敢知也是説也世皆以為拙也吾以為陳筮之言未急宋使之言未及國其説初無異者陳筮幸而穰侯之聴故人以其説為工宋使不幸而遇隠公之怒故人以其説為拙陳筮得其時者也非智也宋使失其時者也非愚也使陳筮而遇隠公則為愚使宋使而遇穰侯則為智愚智初無定名工拙初無定論以是而推之凡戰國䇿士所以能動時君聴者皆出於幸而已豈區區之説真足恃哉杜預謂宋使忿隠公知而故問是大不然宋使以鄭師之伐告急於魯魯隠公問鄭師之所及逺近人情之常也雖聞其入郛然問諸道路不如問其使者之為審則知而復問亦人情之常也况宋使之使指在於鄭師隠公其可捨鄭師而問他事是則師何及之語隠公之所當問也宋使之所當答也彼使者苟非狂惑喪心何自而起其怒乎其所以𤼵未及國之言蓋亦如陳筮之謀欲以魯侯之救耳不意隠公暴怒不得嗣進其説遂至於辱命而歸是以詭辯之果不足恃也自陳筮言之則回穰侯不救之心其説似有功自宋使言之則沮隠公欲救之意其説深可罪利害禍福特繫乎所逢之時耳後世徒見戰國䇿所載百𤼵百中以為正論不如詭辯君子不如䇿士殊不知戰國䇿書䇿士之所作也書出於䇿士之手必不自揚䇿士之非其一時謀議者則載之敗者則刪之中者則載之失者則刪之如陳筮之徒幸而有功大書特書以示後世如宋使之徒敗人之事不載於書亦不知幾何矣惟合戰國䇿而觀之然後䇿士之謀得不償失利不償害初不能使人之必聴也吾故表而出之以為䇿士之戒
  鄭伯侵陳大獲(隠六年鄭伯侵陳大獲往嵗鄭伯請成于陳陳侯不許五父諫曰親仁善鄰國之寳也君其許鄭陳侯宋衛實難鄭何能為遂不許君子善不可失惡不可長其陳桓公之謂乎長惡不悛從自及也雖欲救之其將能乎商書曰惡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嚮邇猶可撲滅周任有言為國家者見惡農夫之務去草焉芟夷藴崇之絶其本根使能殖則善者信矣)
公元291年
盛怒不𤼵於㣲罪峻責不加小疵人情之常陳侯不許伯之請成至於見伐其失講信修睦義固可責矣然春秋諸侯一戰一和一通一絶習以為常陳侯之罪晉楚齊秦以降莫不有之也左氏乃深排而力詆之至以謂火之燎于原不可鄉邇雖大無道之君責之不過如是何其逺於人情耶以左氏之言較陳侯之過猶犯笞杖之罪而加斧鉞之刑逋升斗之租而責倉廩左氏愚人也則可使左氏少知治體豈容若是之舛耶辭之嚴責之峻是必深意存於其間天下之事於懼而敗於忽懼者福之原也忽者禍之門也陳侯宋衛之强而懼之以鄭之弱而忽之遂以為鄭何能為而不許成及兵連禍結不𤼵於所懼之宋衛而𤼵於所忽之鄭則忽者豈非禍之門耶雖鄭師之所侵不過廬舍老弱牛馬然推鄭何能為之一語亡國敗家之本殆古人所謂一言喪邦者也秦弱百姓而備匈奴(秦遣蒙恬𤼵兵三十萬人北伐匈奴長城因地形用險塞陳涉一唱天下共起以亡秦)豈非匈奴之勢强而謂百姓何能為乎然亡秦者非匈奴也乃何能為之百姓也漢抑宗室而任外戚(七國既反武帝遂用主父偃之議下推恩之令詔諸侯王子於是藩國分宗室稍弱然而委政外戚元成以後權柄下移成王莽之簒)豈非宗室之勢迫而謂外戚何能為乎然亡漢者非宗室也乃何能為之外戚也晉武帝戎狄何能為而不徙故卒亡於戎狄(晉惠帝元康元年匈奴郝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盧水俱立氐帥齊萬年将軍孟觀大破氐衆於中亭齊萬年太子洗馬江統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絶其源乃作徙戎論以警朝廷朝廷不能用而五胡肆虐社稷丘墟)隋煬帝盜賊何能為而不戒故卒亡於盜賊(隋内史侍郎虞世基惡聞盜賊諸將郡縣有告敗求救世基抑損表狀不以實聞但云䑕竊狗盜郡縣捕逐行當殄盡以為由是盜賊海内陷没郡縣弗之知十四年在江都遇弑隋祚遂移)以至項羽之視髙帝(項羽髙祖天下髙祖戰數不利益輕漢卒垓下)王莽之視漢兵(王莽王邑王尋𤼵兵平定山東兵號百萬縱兵昆陽光武悉𤼵諸營兵自將千騎前鋒遣兵千合光武奔之連遂前兵大潰漢兵長安天生徳於予漢兵其如予何兵衆傳首於宛)梁武之視侯景(侯景叛魏歸梁而武帝朱异之言而納履霜不戒致亂亡)明皇之視禄山(安禄山傾巧善事人人多譽之上益以為張九齡楊國忠數言其必反而不以為意寵待日盛卒致范陽之變)皆始以為何能為而終至於敗亡也是陳侯何能為之一語千載亂亡所自左氏安得不深排而力詆之乎嗚呼君子之論常得其本衆人之論常得其末凡人臣之深戒人君者必曰暴虐淫侈拒諫黷武也皆人君大禁至於桀紂幽厲之惡亦必以前數者歸之殊不知是數者皆末也其本果安在人君必謂民怨何能為故敢暴虐必謂財匱何能為故敢淫侈必謂爭臣何能為故敢拒諫必謂窮兵何能為故敢黷武是則何能為者萬惡所從生也苟不探其本則何能為之言雖有致亂之端而未有致亂之形雖有可畏之實而未有可畏之迹非知幾君子孰能遏滔天之浪於涓涓之始乎深矣哉左氏之論也
公元前717年
  鄭伯朝桓王(註見隠公六年)
君子論事使事為吾用而不使為事所用古今之事所當論者不勝其多也苟見事之難者亦從而謂之難見事之易者亦從而謂之易甚者遷就吾説以就其事豈非為事所用乎所貴乎立論者蓋欲𤼵未明之理非徒議己見之迹也若止論己見之迹是猶言火之熱言水之寒言鹽之鹹言之酸天下之人知之何假於吾説乎惟君子立論信己而不信信心不信目故能用事不用於事見在此之事則得在彼之理見在前之事則得在後之理衆人徒知是事君子獨知事外之理焉試舉一二以明之春秋之初鄭之事周其叛服一人之論者亦不一然皆隨事立論有得事外之理者鄭伯朝周桓王不禮衆人説不過以王不禮為非左氏所已言也君子論之則以為王綱既墜傲固招禍卑亦納侮如夷王下堂諸侯禮雖卑而周益衰(史記本紀)襄王從晉文之召禮雖卑而晉益僣(僖二十八年)是知威王之失不専在於不禮鄭伯而在於不能王綱此事外之理左氏之所未言也周鄭交惡衆人説不過以畀虢公之政此左氏所已言也君子論之則以為王者於諸侯有畏之之迹則驕無畏之之迹則服在平王世將用虢公而不敢用反與鄭交質(隠二年)鄭知周畏之故於將用虢公之初凌犯王室蹂踐麥禾略無所憚在世將用虢公而即用未嘗猶豫鄭伯知周不畏之故於既用虢公之後奉承王命朝㑹征討不敢違是知周鄭交惡不在於用虢公而在於畏鄭此事外之理左氏之所未言也桓王與鄭伯蘇忿生之田由是鄭衆人之説不過有錫田之名而無錫田之實此左氏所已言也君子論之則以為蘇忿生既叛其田非周之所有與之以虚名足以起鄭之怨然蘇忿生王室卿士蘇忿生之田王室之田叛臣盜據王之土地不能自取反假他人以取之安得不取輕於鄭乎是知鄭之叛周不専在於怨周而在於輕周此事外之理左氏之所未言也桓王奪鄭伯政諸侯伐鄭反為所敗衆人説不過不當奪鄭伯之政此左氏所已言也君子論之則以為伯之在所當奪特桓王不能正其名耳當鄭伯擅釋太山之祀之時以廢祀而討之其名豈不正乎當伯以璧假許田之時以専地而討之其名豈不正乎使於是時討之其名正其義順鄭將覆亡不暇桓王其時不能遷延數年乃無故而奪其政伐其國宜鄭之不服也是桓王之致敗不在於奪鄭伯政在於奪之非其時此事外之理左氏之所未言也鄭既敗王師斂兵而止衆人説不過謂鄭伯苟欲自救左氏所已言也君子論之則以為鄭伯未勝則使祝𥅆射王其事甚悖既勝則使祭足勞王其辭甚恭其前之悖蓋出於真情欲以一時之勝其後之恭蓋世矯情欲以天下之責雖杜預亦信以為志在苟免不悟是鄭伯不惟能欺當時遺姦餘詐猶能欺千餘年之杜預可謂險矣盜賊盜賊自處其情猶可盜賊君子自處其情尤可誅是知論鄭伯者不當信其苟免之言而當疾其詐為苟免之言此事外之理左氏之所未言也大抵論事之體與敘事之體不同敘事者載其實論事者推其理彼方冊之所載既序其事之實矣論者又從而述其事曽不推事外之理是與序事無以異也非所論事也况方冊既已序之何待吾復為贅辭以序之雖削吾之論於彼之事豈能有所損益乎是吾之論反待彼之事而立而彼之事不待吾之論而明也故善論者事隨於論不善論者論隨於事善論者事資於論不善論者論資於事苟論資於事是論反為事之累也尚何以操筆為哉
公元312年
  陳五父如鄭涖盟歃如忘(隱七年陳及鄭平陳五父如鄭涖盟壬申及鄭伯盟歃如忘洩伯曰五父不免不頼盟矣桓五年陳亂)曹太子朝魯奏樂而嘆(桓九年曹太子來朝賔之以上卿禮也享曹太子初獻樂奏而嘆施父曹太子其有憂乎非嘆所也)晉侯受玉惰(僖十一年天王使召武公内史過賜晉侯命受玉惰過歸告王曰晉侯無後乎王賜之命而惰於受瑞先自棄也己其何繼之有)齊君語偷(文十七年襄仲如齊拜穀之盟復曰臣聞齊人將食魯之以臣觀之不能齊君之語偷臧文仲有言民主偷必死)公孫歸父言魯樂(宣十四年秋九月楚子圍宋冬公孫歸父㑹齊于穀見晏桓子與之言魯樂桓子告髙宣子子家其亡乎懐於魯矣懐必貪貪必謀人謀人亦謀己一國謀之何以不亡)趙同不敬(宣十五年晉侯使趙同獻狄俘于周不敬劉康公不及十年原叔必有大咎天奪之魄矣)晉侯魯侯不敬(成四年公如晉晉侯見公不敬季文子曰晉必不免詩曰敬之敬之惟顯思命不易哉夫晉侯之命在諸侯可不敬乎)鄭伯授玉視流行速(成六年春鄭伯如晉拜成子游相授玉於東楹之東士貞伯曰鄭伯其死乎自棄也己視流行速不安其位宜不能久)郤錡將事不敬(成十三年晉侯使郤錡乞師將事不敬孟獻子曰郤氏其亡乎禮身之幹也敬身之基也郤子無基且先君之嗣卿也受命以求師社稷是衛而惰棄君命也不亡何為)成子受脤不敬(成十三年公如京師諸侯朝王劉康公成肅公晉侯秦成受脤于社不敬劉子曰吾聞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小人盡力勤禮莫如致敬盡力莫如敦篤敬在養神篤在守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今成子惰棄其命矣其不反乎)苦成叔傲(成十四年衛苦成叔惠子苦成叔寗子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為享食也以觀威儀禍福今夫子傲取禍之道也)衛孫文子聘魯無悛容(襄七年孫文子來聘公登亦登叔孫穆子相趍進曰諸侯之㑹寡君未嘗後衛君今吾子不後寡君寡君未知所過吾子少安孫子無辭亦無悛容穆叔孫子亡為臣而君過而不悛亡之本也)齊髙厚太子諸侯不敬(襄十年春齊髙厚太子以先諸侯鍾離不敬士莊子曰髙子相太子以㑹諸侯社稷是衛而皆不敬社稷也其不免乎)齊侯衛不敬(哀二十一年㑹于商任錮欒氏也齊侯衛不敬叔向二君者必不免㑹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蔡享于鄭不敬(襄二十八年蔡歸自晉入于鄭鄭伯享之不敬子產曰蔡不免乎日其過此也君使子展迋勞于東門之外而傲吾曰猶更之今還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國事大國而惰傲以為己心得死若不免必由其子其為君也淫而不父之如是者恒有子禍)穆叔見孟孝伯趙孟語偷(襄三十一年穆叔至自㑹見孝伯語之曰趙孟死矣其語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諄諄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久矣趙孟為政者其韓子吾子盍與季孫可以樹善君子孝伯人生幾何誰能無偷朝不及夕安用樹穆叔出而告人孟孫死矣吾語諸趙孟之偷也而又甚焉)趙孟劉定公吾儕偷食朝不謀夕(昭元年天王使劉定公趙孟于潁館于雒汭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德逺矣微禹其魚吾與弁冕端委治民諸侯禹之力也子盍亦逺績禹功大庇民乎對曰老夫罪戻是懼焉能恤逺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知而耄及之者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於𨽻人朝不謀夕神人神怒民叛何以能久趙孟不復年矣神怒不歆其祀民叛不即其事祀事不從何以年)單子下言徐(昭十一年單子韓宣子于戚視下言叔向單子死乎朝有著定㑹有表衣有襘帶有結㑹朝之言必聞於表著之位所以昭事序也視不過結襘之中所以道容貌也言以命之貎以明之失則有闕今單子王官伯命事於㑹視不登帶言不過步貎不道容而言不昭矣不道不共不昭不從守氣十二月單成公卒)宋公叔孫昭子相泣(昭二十五年宋公昭子新宫昭子車轄明日宴飲酒樂公使昭子右坐相泣樂祁佐退而告人今兹君與叔孫其皆死乎吾聞之哀樂而樂哀皆喪心也心之精爽是謂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魏獻子南面(昭三十二年十一月晉魏舒不信京師諸侯大夫于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魏子南面彪傒魏子必有大咎干位以令大事其任也)邾子執玉髙魯受玉卑(定十五年春邾隱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髙其仰公受玉卑其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左右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髙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公薨仲尼不幸言而中是使多言者也)
春秋之際盟㑹聘享人皆視升降語黙之節為吉凶禍福之占其矯誕不經世所共知也吾猶有所疑焉觀人之術在隱不在在晦不在明顯明人所畏也隱與晦人之所忽也人之所畏小人猶知自飾人之所忽雖君子不能無疵葢畏則加意而忽則多不加意耳苟不能乘其不意而徒觀其加意時則令色足恭矯偽蠭起本質真態亦何自而見哉涖衆之必肅於燕閒之日對賓之語必嚴於私昵之時又况盟㑹聘享之際金石在庭籩豆在席擯相在前三揖在下失色於堂暮傳笑於國片言之誤可以萬口之譏人情好勝而惡辱豈不勉强須㬰耶今攷左氏之所載其周旋揖遜辭氣容貌可嗤可指者相望於冊此理之不可曉者也嗚呼得之凡人之情為惡於人之所不為善於人之所見欲以欺世而售其姦胡不反觀一身以近取譬乎肝受病則目不能視腎受病則耳不能聴脾受病則口不能食心受病則舌不能言肝也腎也脾也心也在内而人所不見者也目也耳也口也舌也在外而人所見者也受病於人之所不見則其病必𤼵於人之所見是故隠顯晦明本無二理隠之所藏待而露晦之所蓄待明而彰彼春秋公侯卿大夫未嘗致力暗室屋漏之學及盟㑹燕享之際雖欲勉强修飾終有時而不能㰱血而忘者不自知其忘也受玉而惰者不自知其惰也奏樂而歎者不自知其歎也相語而泣者不自知其泣也方正鳴佩儼然肅然自謂中禮不知人已議其後平居暇日暗室屋漏所為至於此時如遇明鏡無不𤼵見吾是以顯者隠之影明者晦之響也君子欲無得罪於衆必先無得罪於獨欲無得罪於朝必先無得罪於家苟徒以一日之敬而蓋終身之邪是濁其源而揚其流斧其根而溉其葉也雖然春秋之時旁觀竊議特為瞽史學者耳而愆失繆戾已不能逃其目使有知道者立於其側又若之何
  隠公問族於衆仲(隠八年無駭卒羽父請諡與族公問族於衆仲衆仲對曰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為諡以為族官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公命以字為展氏)
天下事簡則易知繁則難知此理之常也至於氏族説則反是氏族莫繁於古而知之者甚易氏族莫簡於今而知之者甚難三代之時曰姓者統其祖考所自出者也百世不變者也曰氏者别子孫所自分者也數世而一變者也天子建徳因生以賜姓(因其所由生以賜姓若舜由媯汭故陳為媯姓)其得姓雖一而子孫别而為氏者不勝其多焉有以王父之字為氏者矣(且如陳伯袁之後而為袁氏齊公子髙之後而為髙氏衛公子惠之後而為孫氏宋公子樂父之後為樂宋司宼牛父之後而為牛氏閔子騫之後而為氏是皆以王父之字為氏者也)有以先世諡為氏者矣(杜預曰或便即先人諡稱以為族)有以所居之官為氏者矣(祭仲初為祭封人封疆者後以為氏)有以始封之邑為氏者矣(如文王子時叔於沈故其後為沈氏武王太伯曽孫於閻故其後為閻氏晉穆族封少子成師於韓故其後為韓氏晉獻公畢萬於魏故其後魏氏公子段食於禇故其後為禇氏宋太公食於蕭故其後蕭氏楚賁皇食於苗故其後為苗氏晉叔向食於楊故其後楊氏之後食於婁而為婁氏越之後食於歐山之陽而為歐陽氏是皆以始封之邑為氏也)枝分𣲖别千塗轍初若參錯紛亂而難考及徐而視之有綱有條猶指諸掌焉孟季臧東門子叔同出於魯也(孟穆伯仲季文子臧僖伯東門襄仲子服伯叔孫氏是也)游國豐公孫伯張同出於鄭也(游吉國參豐卷印堇父公孫伯張之類是也)向華蕩樂鱗魚同出於宋也(向宜華督蕩意諸樂呂鱗朱魚仲幾老佐是也)欒髙崔國叔仲東郭同出於齊也(欒子髙傒崔夭國歸父叔仲仲孫湫東郭偃是也)尋其流可以知其源尋其葉可以知其根抑何易耶自秦漢以來氏族之制出於上之所賜下之所更者絶無僅有至於守一氏傳千餘年而不變天下皆是也其變非若古之屢其列非若古之多可謂簡而易知矣然人罕有能辨氏族之源者王之氏一也吾不知出於元城之王耶(後漢王充㑹稽其先魏郡元城徙居於此)宜春之王耶(前漢宜春侯王訢之後)卭成之王耶(前漢卭成侯王奉光之後奉光帝皇后父)劉之氏一也吾不知出於陶唐之劉耶(髙祖漢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有秦作劉)奉春之劉耶(劉敬髙帝都闗髙帝奉春君賜姓劉)元海之劉耶(晉趙劉元海匈奴漢光武時内附南匈奴)其能明辨不惑者鮮矣氏之馬者未必能辨其為馬服之馬(趙奢因封馬服君其後轉而為馬氏)及馬矢之馬也(後漢馬隆其先本姓馬矢氏)氏之石者未必能辨周衛之石(周石速衛石碏)及後趙也(後趙石勒本羯種)古之氏族繁而知之者反多今之氏族簡而知之者反少在古則宜難而反易在今則宜易而反難其説果安在耶蓋由譜牒之明與廢而已譜牒明則雖難者猶且知之况其易者乎譜牒廢則雖易者猶不知之况其難者乎吾以是譜牒之學不可不講也世之學者仰則欲知天文俯則欲知地理大則欲知治亂興衰之迹小則欲知草木蟲魚之名至於己之氏族吾祖者之所自出則茫然不知豈可不恥不知吾祖氏族所自是固可恥乃若一身之間視而不知視之所自聴而不知聴之所自言而不知言所自動而不知動之所自以至喜怒哀樂不知其所自是大可恥也不知吾祖氏族所自問諸明譜學足矣不知一身視聴言動喜怒哀樂所自将問諸何人乎噫
 
 
 
 
 
 左氏博議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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