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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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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九    宋 李樗黄櫄 撰
中谷有蓷(吐雷/反)闵周也夫妇日以衰薄凶年饥馑室家
相弃尔
中谷有蓷暵(呼但/反)其乾矣有女仳(匹指/反)离嘅(口爱/反)其叹
(平/声)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
女仳离条其啸(本又/作啸)矣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
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张劣/反)其泣矣啜其泣矣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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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及矣
 李曰孔子系易言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
 以恒恒者久也则常而久者乃夫妇之道也今而室
 家相弃岂其宜哉然亦因凶年饥馑耳凶年饥馑为
 夫妇者正当患难相恤岂至弃而不保可以见平王
 不能厚风俗而夫妇日以衰薄也岂不可闵者乎此
 中谷有蓷所由作也蓷陆玑等以为庵蔄韩诗𩔖以
 为益母毛氏以为鵻郭璞以为茺蔚夫蓷者宜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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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也孔氏以为水浸之暵然其乾乎此固谬矣而王
 氏又云脩久也言久暵矣而又苦湿焉此亦非诗人
 之本意惟苏氏程氏得之而苏说为详苏氏曰蓷鵻
 也暵燥也仳别也脩长也草长远地则易枯中谷之
 蓷旱之所难及也今也既先燥其生于乾者又燥其
 生而长者及其甚也则虽生于湿者亦不能免也旱
 及于湿则尽矣譬如周人风俗衰薄其始也人之艰
 难者弃其妻尔其后人之不善者弃之矣及其至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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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无故而弃者矣故其以艰难而见弃者则叹之
 叹之者知其不得已也以不善而见弃者则条条然
 而啸啸之者怨之深矣及其无故而见弃者则泣而
 已泣者穷之甚也此言尽之矣啜者泣时缩气声也
 论曰庄子曰以人属者迫穷祸患害则相弃以天属
 者迫穷祸患害则相救夫妇虽曰人属而五典皆本
 于天序岂可迫穷祸患害则相弃乎为夫妇者必与
 之同患难亦与之同逸乐氓之诗曰自我徂尔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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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贫与之同患虽而不与之同逸乐也谷风之诗曰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是亦与之
 同患难而不与之同逸乐也至于此诗则又是不能
 与之同患难其所以然者岂民之罪哉是上之人不
 能以风化下所以礼义废坏岂不可伤哉此序所以
 闵周也
 黄曰王者之治必先使天下有相生相养相亲相恤
 之道顾其父子兄弟夫妇而有不忍相去之意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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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义生焉礼义生则可杀可辱可饥可寒而不可与
 为不善此孟子所谓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
 其君者也盖人惟平居不忍忘其亲故缓急不忍忘
 其君今平王不能善天下之风俗而反以败天下之
 风俗至于夫妇之情日以衰薄一遇凶荒则室家相
 弃夫人至于弃其室家忘其夫妇则亦无所不至矣
 尚何望其知君哉予于谷风之诗而知卫之所以亡
 于中谷有蓷之诗而知周之所以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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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爰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
君子不乐其生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
百罹尚寐无吪(五戈/反)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
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有兔爰爰雉离于
罿(昌钟/反)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

 李曰左传隐公二年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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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
 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王崩周人将卑虢公政四
 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
 恶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此序所谓桓王失信
 是也桓王既失信诸侯由是背叛即左传所谓王夺
 郑伯政郑伯不朝是也王师伤败者即所谓战于繻
 葛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是也惟其如此故君子
 不以生为乐而作此诗也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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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爰爰缓
 也尔雅曰鸟罟谓之罗罗鸟网也又曰繴谓之罿罿
 罬也罬谓之罦罦覆车也郭璞曰今之翻车也有两
 辕中施罥以捕鸟则知罿罦是一物也离丽也毛郑
 之说则以有兔爰爰为缓以雉离于罗为急喻王政
 之有缓急有缓者有听从也有急者有所躁蹙也此
 说皆非诗中本意而强为此义也王氏则以谓有兔
 爰爰以喻背叛之诸侯雉离于罗以喻伤败之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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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说皆非诗人之本意而王氏又以罗罦罿皆网𩔖
 网不信之器也王不信将以罔诸侯而终至于自罔
 其说迂回曲折求合于序皆所不取惟欧阳氏曰有
 兔爰爰雉离于罗者叹物之生有幸有不幸也谓兔
 则爰爰而自得雉则陷身于罗网兔则幸而雉则不
 幸也尚无为毛氏谓尚无成人为也言我生初幼稚
 之时庶几无此成人之所为言冀其无征役之事非
 也尚无为但言我生尚幸世之无事也尚庶几也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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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为也庸用也亦是无为之意而王氏则谓我生之
 初尚无为尚无造尚无庸非志于功名者也非志于
 功名而忧在于天下故谓之君子此盖曲说也罹忧
 也言我今则逢此百忧也百忧百凶亦是百罹之意
 吪动也言我欲长寐而不动也觉寤也言我欲长寐
 而不寤也聪耳有闻也言我欲长寐而无所闻知也
 与诗所谓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又曰知我如此
 不如无生又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后皆是此意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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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则以谓凶甚于忧忧甚于罹皆是强为之说据诗
 三章皆是一意但换其韵耳
 论曰子贡问于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必不得
 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曰必不得已而去于
 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孔子
 言宁去其兵食而信不可一日无也信苟立矣未有
 兵食之不足足兵食而无信亦不能一朝居也王室
 有警则举烽燧以召诸侯所当为之事也而失信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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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王所以有犬戎之祸秦变法令募民徙木而示之
 信此非所当为之事也非所当为之事而有信此商
 君所以得其志也夫所不当为之事而有信其利己
 如此况所当为之事而有信其利为何如然而桓王
 既失信安得诸侯之不背叛㦲
 黄曰司马温公言国保于民民保于信非信无以使
 民非民无以守国推而至于上不信下下不信上上
 下离心以至于败予读兔爰之诗而见温公之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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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诬也桓王一失其信而至于诸侯背叛王师伤败
 人君之于天下其可一日而忘信乎兵食可去而信
 不可去非兵食之果可去也与其去于此者不若去
 于彼苟信不立虽有菽粟安得而食虽有城池将谁
 与守此君子之所以闵周之亡而不乐其生也
葛藟(力轨/反)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呼五/反)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
父亦莫我顾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远兄弟谓他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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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他人母亦莫我有绵绵葛藟在河之漘(顺春/反)终远兄
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李曰王族刺平王之诗也今乃列之于平王之后此
 可疑也皇甫士安直指以谓桓王之诗此则不可得
 而见如载驰乃戴公之诗也而列之于文公之后清
 人乃文公之诗也而列之于庄昭之间此皆因秦焚
 书之后篇帙散亡传者失次阙之可也九族郑氏谓
 上自高祖下至玄孙然高祖非已之所逮事玄孙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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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之所及见如之何而亲之当从欧阳之说以为九
 族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也弃其九族者言其无
 亲亲之道也绵绵葛藟葛藟二草也葛似藟尔雅曰
 葛似藤皆蔓生故言绵绵者长不绝之貌也水涯曰
 浒涘亦涯也夷上洒下曰漘葛藟所以比九族也说
 者不一宋昭公将去群公子乐豫曰不可公族公室
 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荫矣葛藟犹能庇
 其本根故君子以为比况国君乎说者又以为比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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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取其能庇本根也然诗人之意固是以葛藟比九
 族然在河之浒意必有所主矣若如左传之言都不
 见在河之意郑氏曰葛藟生于河之涯得其润泽以
 长大而不绝喻王之同姓得王之恩施以生长其子
 孙或者又谓葛生于山而反近于水人君当亲族人
 而乃亲他人其说皆不如王氏曰河浒水所荡危地
 也润泽葛藟而生之则所以自固犹之王者敦叙九
 族而亲之亦所以自固此说为善终远兄弟谓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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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者言王远弃其兄弟而谓他人为父也谓他人父
 亦莫我顾者呼他人为父他人非我眷属终不顾我
 也言王既以他人为父亦无顾我之意也我九族也
 苏氏曰弃远其兄弟而谓他人父彼非王族亦岂肯
 顾王㦲其说亦通谓他人母苏氏曰谓其夫为父其
 妻则母也亦莫我有者言视之如无也谓他人昆言
 以他人为兄也亦莫我闻者不与我相闻知也宋昭
 公事见文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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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曰孔子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德不敬
 其兄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以顺则逆民无则焉盖
 不独于父母然也于九族亦当然也夫他人非不可
 爱也亦非不可敬也先爱其亲以及他人先敬其兄
 以及他人然后谓之顺若不爱其亲不敬其兄则是
 于所厚者薄而又爱人之亲敬人之兄则是于所薄
 者厚其倒置如此则谓墨氏兼爱之学爱其亲与他
 人同敬其兄与他人同爱无差等犹为不可况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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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亲不敬其兄乎今也王于亲族既不能爱之敬之
 则亲族岂爱敬于王乎宋华亥欲代其兄合比为右
 师与寺人柳證之公使代之见于左师左师曰是夫
 也必亡女丧而宗室于人何有人亦于女何有已而
 宋华亥果亡此乃报施之理也今既亦莫我顾则亲
 族亦不顾于王矣亦莫我有则亲族亦莫有王矣夫
 秦皇之强卒以孤立盖为此也可不戒哉
 黄曰周家盛时则大封同姓以厚其恩如宗子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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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诗内睦九族以笃其敬如戚戚兄弟之诗今周道
 衰故弃其九族此所谓寡助之至也周安得而不亡
 乎观葛藟一诗见平王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不敬其
 亲而敬他人于所厚者薄矣而尚安能于所薄者厚
 哉其本乱而末治者未之有也若平王可谓先自拨
 其本矣
采葛惧谗也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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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兮彼采艾(五盖/反)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李曰此诗大抵言谗人之可畏而以葛萧艾为之喻
 其义亦难晓郑氏曰采葛喻臣以小事使出采萧喻
 臣以大事使出采艾喻臣以急事使出郑氏之说欧
 阳已破之矣毛氏则以谓采葛所以共絺绤采萧所
 以共祭祀采艾所以共疾病虽事之无可疑者亦不
 敢行此说亦未当且从欧氏之说欧氏曰诗人以采
 葛采萧采艾者皆积少以成多如王听谗皆积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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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惑故曰积毁消骨丛轻折轴浸润之谮肤受之愬
 皆积少而成多也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言其不见君
 则惧谗人乘间以入也虽一日不见如三月之久也
 如三秋兮如三岁兮则其情之益疏甚矣盖人之谮
 人多因其不见则乘间而谗之如汉之桑弘羊上官
 桀盖主与燕王通谋欲言霍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
 称跸候伺光出沐日奏之弘恭石显欲退萧望之周
 堪刘更生即令华龙告望之等谋欲罢车骑将军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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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许史状候望之出沐日奏之夫以桑弘羊之于霍
 光弘恭石显之于萧望之皆以候及出沐日然后得
 肆其间则知忠臣正士一日不在朝廷则谮言易入
 谗说殄行并作矣夫以一日不见且谮入之若其久
 出则将如之何是以古之人堲谗说殄行也
 黄曰谗谤之言非能遽以入人也浸润之谮肤受之
 愬盖入之以渐渍之以渐积毁消骨丛轻折轴曾参
 之母虽信曾参之非杀人而三人言之则投杼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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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诗人惧谗而以采葛采萧采艾为喻也
大车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
大夫不能听男女之讼焉
大车槛槛毳(只锐/反)衣如菼(吐敢/反)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
车啍啍(他敦/反)毳衣如璊(音/门)岂不尔思畏子不奔榖则异
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古了/反)
 李曰刺周大夫礼义陵迟盖言礼义废坏也家语曰
 三尺之堤空车不能登者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载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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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陵迟故也王肃注曰陵迟犹坡陁也则陵迟是废
 坏之意惟礼义废坏则人伦不明人伦不明则男女
 皆踰礼法而相奔故陈古大夫之听讼以消淫奔之
 行刺今不能也槛槛大车声也啍啍车行貌也大车
 者王氏与苏氏皆曰大夫之车也毳衣者毛氏以为
 天子大夫四命其出封五命如子男之服郑氏则以
 谓子男入为大夫者王氏则以谓上大夫为卿者也
 是皆泥于诗序刺周大夫之言也据此言大车槛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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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毳衣如菼乃古听讼者之车服也作此诗刺周之大
 夫而诗之所陈乃是古大夫不可执今之大夫而求
 合于诗序也菼尔雅曰菼鵻郭璞曰菼草色如鵻在
 青白之间郑氏曰其青者如鵻王氏则谓菼言其衣
 之色也徐安道谓菼初生苍黑𩔖玄衣曰青曰青白
 之间曰玄曰苍黑则是菼之色说者不一如璊说文
 曰赪色禾之赤苗曰虋璊之玉色如之王氏则谓如
 裳之色记内朝曰璊赪色稷之璊色谓之麇麇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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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黄之间似禾赪极光莹掬之光泽烜烜然如赤珠
 此是一色也曰赤色曰赪色曰纁曰朱黄之间则是
 璊之色说者不一如此陆农师曰毳衣作会宗彝非
 所以听讼又其色不得如菼青璊赤是或一服也则
 知世代久远毳衣与其色皆不得而定当存此数说
 以待知者然学治经当如伯乐之治马秦穆公使九
 方皋求马三月而返报曰得之穆公曰何马也对曰
 牝而黄使人往取之则牡而骊穆公不悦召伯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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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之曰败矣子所使求马物色牝牡尚弗能知又何
 马之能知也伯乐喟然太息曰皋之所观天机也得
 其精而忘其粗在于内而忘其外若皋之相者乃有
 贵乎马者也马至果天下之马也学者欲辨菼之色
 或曰青或曰白或曰青白之间或曰玄或曰苍黑欲
 辨璊之色或曰纁或曰朱黄之间或曰赤或曰赪皆
 是不过物色牝牡之间若治经之要当求其大意而
 通之大车槛槛毳衣如菼者言古乏听讼者乘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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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此衣斯民见之则曰我岂不思为其无礼畏子听
 讼故不敢尔故曰岂不尔思畏子不敢畏子不奔者
 言听讼者能止奔也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
 有如皦日尔雅曰榖生也男子则正位乎外女子则
 正位乎内死则同穴而葬此男女之正礼也此言榖
 则异室死则同穴者言当时之人不为淫奔以礼聘
 我我则从之以合于男女之正礼也皦日白日也谓
 予不信有如皦日当时之人相誓之辞也左传范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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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公子重耳曰所
 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鲁昭公曰所能见夫人者
 有如河或曰白水或曰日或曰河相誓之辞也孔子
 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听讼非难而使无
 讼为难文王之时虞芮争田欲讼于周及其至文王
 之境耕者逊畔行者逊道遂自愧而止若文王可谓
 能无讼故不待至于周庭而后决也然则后之听讼
 者皆当如此传曰皋陶喑而为大理盖不待言也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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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听讼者但闻其车声见其服饰而淫奔之心息何
 待于言哉观大车之诗深得夫子无讼之意学者不
 可不详味也
 黄曰古之为民上者正心诚意以化其民而使民无
 犯礼之思故其为大夫者非特能听讼而亦使之无
 讼闻大车之声见毳衣之容而非礼之念不萌于中
 非畏刑也畏礼义也今礼义陵迟则其堤防已坏矣
 又何以禁水之奔溢㦲故为大夫非惟不能止讼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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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能听讼此诗人所以伤今而思古也
丘中有麻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
是诗也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丘中有麦
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
留之子贻我佩玖(音/久)
 李曰庄王桓王之子也庄王不明当时之贤如留氏
 之族皆放逐之故国人思其贤而欲其复来而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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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也丘中有麻丘中有麦丘中有李者毛氏以丘中
 硗埆之处尽有麻麦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其意谓
 子嗟能教民农桑使得有之果如此说未足以见子
 嗟之贤苏氏曰𨼆居于丘陵之间而殖麻麦果实以
 为生者子嗟也其说虽无害然据诗之本意所谓丘
 中有麻有麦有李者亦犹诗所谓山有榛隰有苓南
 山有台北山有莱皆是譬贤者之本𩔖也欧阳氏谓
 麻麦之𩔖生于丘中以其有用皆见收于人此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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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言丘中尚有麻麦李而子嗟乃不得见用此所以
 可惜也故上言丘中有麻下言彼留子嗟此所以深
 叹子嗟之不见用也程氏则以谓麻麦喻贤者以李
 喻不贤者据三章皆是一意岂有辞同而意异乎彼
 留子嗟毛氏郑氏苏氏皆以为留姓惟欧阳不以为
 姓而以为淹留之留非为大夫姓留也若以为大夫
 之姓则庄王之事迹见于春秋史记当时大夫留氏
 无所闻于人其被放逐亦不见其事既其事不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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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何从而知之此说不然丘中有麻所谓彼留子
 嗟者亦犹陈风所谓子仲之子岂必求于他书有子
 仲乃言其姓氏乎盖诗中所陈便是实事迹不必于
 春秋史记中而求之也彼留子嗟彼留子国毛氏以
 子嗟为子子国为父使果是父子不应先子而后父
 大抵只是侯也程氏之说犹不可信程氏曰麻可衣
 麦可食宜殖丘中兴贤者宜在朝则能养于人彼不
 贤者乃留于朝子之贤反穷处而咨嗟其义甚至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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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诗人之意果如程氏之说则下文亦不相贯则知
 此诗当从毛郑之说将其来施施毛氏以为难进欧
 阳氏以谓难于自进据此诗但是国人欲其来非谓
 贤者之难进也孟子曰施施从外来则是欲其施施
 而来也将其来食毛氏曰子国复来我乃得食郑氏
 曰言其将来食庶其亲己得厚待之其说皆非也欧
 阳曰思其来而禄之也王氏曰将其来而禄于朝也
 其说皆是玖者石次玉者贻我佩玖者言庶几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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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我以善也程氏曰佩者外饰玖非真玉彼留之子
 所遗我者徒文饰而无实也盖程氏既以此为不贤
 之人故其说遂以为徒文饰而无实此说未敢以为
 必然自古人君用人必合于民心民心之所喜者吾
 则从而用之民心之所恶者吾则从而黜之故其用
 人也不以私己之好恶为进退惟以斯民之好恶为
 去取如苍舒隤敱梼戭大临之𩔖天下之人谓之八
 凯伯奋仲堪之𩔖天下之人谓之八元惟天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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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以为善故舜举于朝廷之上帝鸿氏有不才子天
 下之人谓之浑敦少皞氏有不才子天下之人谓之
 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天下之人谓之梼杌缙云氏
 有不才子天下之人谓之饕餮惟天下之人既以为
 恶故舜流放窜殛与天下共弃之至于后世则不然
 民之所欲佐吾君者皆委弃于草野而不用民之所
 恶者皆举而致之高位是以朝廷之上无非谗谄面
 谀之人而民之所以思贤者也此诗及遵大路白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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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诗皆是民之思贤者惟恐其不留其既去也惟恐
 不来民之思贤如此而人君乃不加意何以慰斯民
 之望乎此诗人所以刺之也
 黄曰丘中有麻一诗古今之说者皆失其义夫诗言
 贤人放逐而国人思之则诗中所谓彼留子嗟彼留
 子国彼留之子皆国人思贤而欲留之之意也诸家
 乃以留为大夫氏而子嗟为子国之子夫庄王不明
 而何独弃留氏父子乎借或有之则春秋当书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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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载今皆不见于他经而独见于毛氏此其为说不
 免于附会欧阳公尝辨之矣然亦以子嗟子国为当
 时贤者是亦无所经见也予窃以为嗟者诗人欲留
 贤者而形于嗟叹国者诗人欲留贤者而使之在国
 也而彼留之子则其意明矣丘中有麻有麦有李固
 不可以为贤者种治之功亦不必以为贤者𨼆居之
 地是特言国之有爵禄而当留贤者以食之也白驹
 之诗曰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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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留贤者之意学者试思之
郑缁衣诂训传第七    国风
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
故美其德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
粲兮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
子之粲兮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
予授子之粲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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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曰美武公也父子者盖武公之父桓公也武公桓
 公皆入为周司徒而皆称其职位故国人皆以为宜
 而美其德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唐孔氏曰武公既
 为郑国之君又复作周司徒已是其善又能善其职
 此乃有国者善中之善其说非也程氏曰武公父子
 相继为周司徒善终于其职诗人美其为国君而能
 好善行善道享章服宫室廪禄之报此说是也盖此
 言善善之功亦犹葛覃所谓化天下以妇道葛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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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未尝有化天下妇道之实事但诗人所言如此此
 诗亦然或者又谓皆是武公有善善之功武公桓公
 既为周之卿士武公善于其职故诗人以缁衣美之
 而庄公乃不免于刺则是庄公云不善其职也缁衣
 之宜兮缁黑色也缁衣卿士听朝正服也缁衣之宜
 兮犹所谓象服是宜也好毛氏曰好犹宜也席毛氏
 曰大也其说本于尔雅王氏则以席为多言予之多
 也既以席为予之多又曰敝予又改作兮则上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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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相贯岂有予之之多而又改作邪程氏则以席
 为安舒之义服称其德则安舒其说甚善然而以席
 为安则不知何所考据也馆舍也言诸侯皆有馆舍
 也还自朝而还也言子若自朝而还我则授子以粲
 也粲者餐也言欲饮食之辞也以诗观之则宜好席
 只是一意言国人之爱武公父子缁衣之敝我将为
 子改作之盖欲其久于其职也观此诗则知好贤之
 笃也礼记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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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人君之好贤诚能如民之
 爱武公如此之笃则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自古贤
 者常难于久任小人常易于得志盖贤者之心固欲
 终身立于其君之朝然常不旋踵而退小人不可一
 日立于朝廷之上然每至于深根固蒂而不可破如
 唐明皇之于姚崇宋璟辈可谓深知之矣不数十年
 而皆罢其用李林甫至十九年而不退则知贤者难
 于久任而小人得志之易也如此可胜叹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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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曰郑桓公友厉王之子宣王母弟始封于郑幽王
 八年为周大司徒犬戎之难桓公死之其子武公与
 平王东迁故父子相继为周司徒国人爱武公而思
 桓公故曰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予以为善善者以
 见桓公武公积善之久也惟武公积善之不已故国
 人爱之亦不已孔子曰吾读缁衣见好贤之至呜呼
 非武公父子之贤其何以得此于国人哉粲诸家尽
 以为餐也予以为作粲粲衣服之粲盖上文但言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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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而未尝及饮食况以粲为餐又费辞也
将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
弗制祭仲谏而公弗听(吐丁/反)小不忍以致大乱焉
将仲子兮无踰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
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
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
可畏也将仲子兮无踰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
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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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曰左传隐公元年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
 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
 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请
 京使居之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公曰姜氏
 欲之焉辟害所谓焉辟害者则是不胜其母也不胜
 其母是不能止也不能止其母乃所以害其弟弟
 叔段失其道而公弗制祭仲谏之公弗听则小不忍
 以致大乱其所谓畏我诸兄畏我父母畏人之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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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所谓小不忍也将仲子兮无踰我里将者请也二
 十五家为里杞柳属也檀彊忍之木也无踰我里无
 折我树杞盖言祭仲之谏异姓之人与我家事伤害
 我兄弟也无踰我里言无与我家事也无折我树把
 言无害我兄弟也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无踰我园
 无折我树檀皆是此意也郑氏云无踰我里言无干
 我亲戚无折我树把喻言无伤我兄弟也夫亲戚即
 兄弟也其说非也王氏以谓始曰无踰我里中曰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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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踰我墙卒曰无踰我园以言仲子之言弥峻而庄公
 拒之弥固也始曰无折我树把中曰无折我树桑卒
 曰无折我树檀以言庄公不制段于早而段之弥强
 也不必如此分别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
 母之言亦可畏也言祭仲之谏庄公公拒之曰我非
 爱惜之也父母可畏仲可念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畏我诸兄畏人之多言亦是此意
 论曰祭仲之谏庄公不以大邑封段非恶段也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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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也庄公拒祭仲之谏以大邑封之非爱段也乃恶
 段也视庄公之言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曰不义不
 昵厚将崩庄公之意欲置段于死地然其曰畏我父
 母畏我诸兄畏人之多言盖段未有大过恶而庄公
 欲诛之则父母诸兄国人将以我为何如人也惟稔
 其恶而后诛之彼父母国人诸兄亦不得而有辞此
 庄公之本意也而庄公不免有克段之名是庄公徒
 自欺也天下后世不可得而欺也周公尝诛管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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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周公初无杀之之意及管蔡四国流言与武庚为
 乱周公不得已而诛之后世不以周公杀兄之过为
 不如舜盖以周公本无杀之之意也庄公之于叔段
 虽封大邑而杀之之意深矣春秋书郑伯克段于鄢
 榖梁释之曰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
 杀也如庄公之畏父母诸兄畏人之多言故以大邑
 封之俟其恶积之深而后诛之以免天下之议也春
 秋书之见其肺肝矣观春秋书郑伯克段于鄢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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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仲子之诗则庄公之恶自见春秋书郑伯弃其师
 而观清人之诗则文公之恶自见盖不待传注而知
 之也
 黄曰庄公拒祭仲之谏而不制叔段非爱之也乃所
 以稔其祸而处之于不可赦之地也以春秋考之庄
 公岂以祭仲离间其兄弟而拒之哉曰多行不义必
 自毙曰不义不昵厚将崩无庸将自及庄公之心术
 可见矣春秋书郑伯克段于鄢所以彰郑伯之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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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人述郑伯拒祭仲之辞而君子论庄公拒祭仲之
 心学者当即诗人之言而考之于春秋则庄公之心可
 见矣
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
说而归之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叔于
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适野巷
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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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曰左传云武姜请京使居之即所谓叔处于京是
 也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者即此所谓缮甲治兵
 是也缮之为言善也大叔缮甲治兵以出田猎国人
 皆悦之所以有此诗也叔于田巷无居人言叔段出
 田猎也叔之出田猎而所居之巷如无人非实无其
 人也虽有人不如叔之洵美且仁也冬猎曰狩言叔
 之出狩而巷无饮酒之人岂实是无人哉虽有人不
 如叔之洵美且好也郊外曰野言叔之适野而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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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马之人岂实无人哉虽有人不如叔之洵美且武
 也言此皆爱之辞也郑氏曰叔往田国人注心于叔
 似如无人处其义不甚分明欧阳氏已破之矣至于
 王氏之说其凿又甚焉不必复辨夫仁之为名岂易
 得哉孔门之高弟如子路如冉有公西华皆不许以
 仁列国大夫如陈文子如令尹子文亦不许以仁而
 叔段乃得谓之仁者叔段岂真有仁哉国人悦之故
 以此名与之也杨龟山曰先王之道微礼义消亡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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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不明而国俗伤败故人之好恶不必当其是非而
 毁誉不足考其善恶则其所誉而好之者未必诚善也
 所毁而恶之者未必诚恶也叔段不义而为众所好
 者亦以衰俗好恶毁誉不当其实故也然则所谓仁
 者岂诚有仁哉所谓有礼者岂诚有礼哉所谓武者
 岂诚有武㦲是皆若此而已若杨龟山之说可谓善
 矣所谓且仁且好且武自非大圣贤不足以得此名
 而叔段乃得此名者岂非妄与之乎如扬之水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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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章言既见君子云何不乐二章言既见君子云何
 其忧夫桓叔篡弑之人也而诗人以君子之名归之
 君子之名岂易得哉而桓叔乃得之亦犹此诗所谓
 且仁且好且武也唐安禄山史思明唐室之巨贼也
 而范阳之人谓之二圣夫圣孔子不居而禄山思明
 何人而得之亦可谓妄与人也 黄讲见下篇
大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义而得众也
大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音/祖)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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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举䄠(音/但)(素历/反)暴虎献于公所将叔无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
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纵送忌叔于田乘乘
(音/保)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
叔𤼵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李曰大叔之所谓大者盖左氏之所谓京城大叔苏
 氏以为不然二诗皆曰叔于田故此加大字以别之
 非谓段为大叔也然不知者又加大于首章失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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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说非也所谓名诗于大叔者盖将以别前诗亦犹小
 雅有小明大雅有大明小雅有小旻大雅有召旻特以
 为分别尔非有义理于其间陆德明曰本或作大叔于
 田者误苏氏言叔之多才诗所谓善御善射是也叔之
 好勇诗所谓䄠禓暴虎是也多才如周公然后为善叔
 之多才果如周公乎好勇如太王然后为善叔之好勇
 果如太王乎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
 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小冇才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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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君子之大道则足以杀其躯而已闵子侍侧訚訚如
 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孔子曰若由也
 不得其死然夫多才不如周公而如盆成括则足以见
 杀好勇不如太王而如子路则必不得其死如羿善射
 奡荡舟亦皆不得其死然叔之多才勇适所以取祸
 也义而得众然后为善不义而得众亦所取祸左氏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义而行其毙必速矣大叔
 于田乘乘马车乘驷马谓之乘言叔段往于田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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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一乘之马也叔既善射故其执马辔如组孔子家
 语曰组总纰于此成文于彼今也执辔如组以见叔
 之善御也两骖如舞一车四马谓之乘别而言之则
 辕下两马谓之服参于两旁谓之骖服在中骖在外
 如舞者言如舞之中节也薮泽也韩诗曰禽兽居之
 曰薮火烈毛氏以烈为行列言众人皆扬火也具举
 者言一时而举也以见其段之得众也䄠禓肉袒也
 禓去禓衣也暴虎尔雅曰徒抟也此言段之好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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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语所谓暴虎冯河是也叔之暴虎进于公所国人
 戒之曰请叔无狃于此尔雅曰狃复也孙炎曰狃复
 也又曰前事复为也戒者言国人谓叔不当再如此
 也恐其伤女以见国人爱之之辞也乘乘黄四马皆
 黄也黄骍曰黄马之上色也襄驾也其两服者皆马
 之上驾也两服上襄言最良之马也雁行者骖与驾
 相次序如雁之行也具扬者言一时而扬也叔善射
 忌又良御忌良亦善也忌助辞既善射又善御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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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多才抑起辞也骋马曰磬止马曰控𤼵矢曰纵从
 禽曰送乘乘鸨四马皆鸨也鸨今之乌骢也尔雅曰
 骊白杂毛曰鸨齐首言马之齐首也两骖如手如人
 左右手之能相佐助也阜盛也慢迟也罕希也言田
 事且毕则其行马迟而𤼵矢希也掤箭筒上盖所以
 覆矢也鬯弓韬弓也弛弓而纳之于韬释掤而覆矢
 弛弓而韬之皆言田事且毕也左曰太叔又收贰以
 为已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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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昵厚将崩观此诗则知子封得众之言验也段之
 不义而乃为众所归则众归之者皆不义之徒也汉
 七国反景帝问爰盎曰何如盎曰不足忧也上曰吴
 王诱天下豪杰白头举事此其计不百全岂𤼵乎何
 以言其无能为也盎对曰诚令吴得豪杰亦且辅而
 为谊不反矣吴所诱皆无赖子弟亡命奸人故相诱
 以乱观此诗则知众归叔段皆不义之徒也然此诗
 所言皆以叔段为义而序所以刺庄公者王氏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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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明义以正众使众知义而孰敢为不义为不义则
 众之所弃也安能得众哉杨龟山亦曰叔段以不义
 得众其失在于庄公不制之早也人君明义以正众
 使众知义则虽有不义者莫之与也虽有僭窃者莫
 之助也尚何使人悦而归之哉二说皆是如将仲子
 叔于田不刺叔段而刺庄公扬之水不刺桓叔而刺
 昭公皆祸之所由生也
 黄曰管蔡与商人同济其恶则商人必以管蔡为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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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叔段与京人叛则国人必以段为仁且武此如安
 禄山史思明乃唐室之贼而当时之人以为二圣也
 噫项羽之仁匹妇之仁耳项羽之勇匹夫之勇耳若
 叔段之洵美且仁且武者亦如项羽之仁且勇欤知
 伯非贤而谓之贤卢把非忠而谓之忠亦此𩔖也司
 马温公常言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
 才而为善者善无不至挟才以为恶者恶无不至小
 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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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岂不多哉大叔多才而不义所谓挟才而为恶者
 也所谓䄠禓暴虎善射善御即智足以遂其奸勇足
 以决其暴也智伯善射力足技艺毕给而不免于亡
 是所以为亡之资也盆成括小有才而不免于见杀
 是其所以为见杀之招也叔多才而不义其亦如智
 伯之射御足力而行之以不仁盆成括小有才而未
 闻君子之大道者欤然诗人不以刺大叔而以刺庄
 公盖亦庄公不防闲于其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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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诗集解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