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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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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古文疏證卷六上 山阳 阎若璩 撰
  第八十一
余向谓伪作古文者略知历法当仲康即位初有九月
日食之变遂以瞽奏鼓等礼当之而不顾其不合正阳
之义说具第一卷今余既通历法矣仲康在位十三年
始壬戌终甲戌以授时时宪二历推算仲康四年乙丑
岁距元至元辛巳积三千四百二十六年中积一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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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万四千九百七十四日二六○八冬至四十○日
七九九二闰馀七日五五四九二一天正交泛一十七
日五六九五九一入转五日四三四七七九经朔三十
三日二四四二七九九月朔交泛一十三日五四一○
五七(入日/食限)经朔二十八日五五○二○九入缩历一百
○五日一二九四五九缩差二度三五二五入转二十
五日一九四七○九迟差二度九○○三加差四刻八
四○三九月定朔二十八日五九八六一二(壬辰日未/正一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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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食在氐宿一十五度仲康元年壬戌岁距积三千
四百三十九年中积一百二十五万六千○六十九日
九八九二冬至二十五日○七○八闰馀四日四五八
四六二天正交泛一十三日四二六六一入转一十四
日九八六八三八经朔二十○日六一二三三八五月
朔交泛二十七日三三六八二四(入日/食限)经朔二十三日
三○六九三八入盈历一百七十二日七二五○九六
盈差○度四六四六入转二十六日八四二七九六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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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度九○四七加差一十一刻三九二七五月定朔
二十三日四二○八六五(丁亥日已正/初刻合朔)日食在井宿二
十入度则仲康始即位之岁乃五月丁亥朔日食非季
秋月朔也食在东井非房宿也在位十三年中惟四年
九月壬辰朔日有食之却又与经文肇位四海不合且
食在氐末度亦非房宿也夫历法疏密验在交食虽千
百世以上规程不爽无不可以筹策穷之以仲康四年
九月朔日食而误附于肇位四海之后以元年五月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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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食而谬作季秋集房之文皆非也昔史记汉书荀悦
汉纪皆云汉元年冬十月五星聚于东井昭垂史册者
六百四十五年后魏高允始谓崔浩曰此史谬也案星
传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没于申南
而东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
其事不复推之于理浩曰天文欲为变者何所不可邪
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后岁馀浩谓允曰先
所论者本不经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言五星乃以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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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聚东井非十月也众皆叹服又后六百二十七年宋
司马光编通鉴始削去不载盖史家之必核实如此况
今历学大明夐绝前代不难尽刋已成之案而魏晋间
书乃出一妄男子多凭虚安处之论以历法则不合于
天文以典礼则不合于夏制屡折之于理既如彼其乖
兹参之以数复如此其谬曾谓天下万世人两目尽䀹
而无一起而正之者乎善夫元行冲有言章句之士疑
于知新果于仍故比及百年当有明哲君子恨不与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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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世者予实有此慨叹耳
 按余向引诗小传谓诗皆夏正无周正自郑笺十月
 之交为周正建酉之月后虞𠠎造梁大同历果推之
 在周幽王六年疑出于傅会此亦是未通历法时言
 兹以历上推周幽王六年乙丑岁距至元辛巳二千
 五十六年中积七十五万九百四十二日六十九刻
 冬至一十二日三十六刻(丙子日辰/时冬至)步至十月建酉
 朔日得定朔二十七日三十七刻(辛卯日辰正/四刻合朔)交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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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十四日五十七刻(入日/食限)是日辰时日食非惟虞𠠎
 即唐道士傅仁均僧一行亦步得是日日食乃知康
 成精于历学本传称其始通三统历注有乾象历抑
 叹经解有不可尽拘以理者此类是也孔疏云汉世
 通儒未有以历考此辛卯日食者似是康成考之方
 作笺云但又以此诗为刺厉王作自相矛盾当削此
 一笺至康成门人东莱王基云以历校之自共和以
 来当幽王世无周十月夏八月辛卯交会欲以此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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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共和之前尤瞆瞆此段直可入正义
 又按王伯厚言考通鉴皇极经世秦始皇八年岁在
 壬戌吕氏春秋云维秦八年岁在涒滩(申/)历有二年
 之差后之算历者于夏之辰弗集房周之十月之交
 皆欲以术推之亦已疏矣亦是未通历法案吕氏载
 秦八年有秋甲子朔朔之日之文始皇八年壬戌岁
 距至元辛巳积一千五百一十九年中积五十五万
 四千八百○五日六三六冬至九日四二四(癸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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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馀四日三一九六天正经朔五日六○四三○九(己/巳)
 (日/)加十朔实二百九十五日三○五九三九得九月
 经朔○日四○九四(甲子/日)是年秋恰有甲子朔则岁
 在涒滩当作岁在淹茂为是必以涒滩则维秦六年
 秋无甲子朔可知涒滩二字传写之讹宋刘原父其
 本朝人推其博学为秦汉以来所无予则谓王伯厚
 似殆过之然二公之于历学乃尔盖历学有三一曰
 明经之儒二曰精算之士三曰专门之裔二公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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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学雄千古至精算专门自觉少逊耳
 又按辰不集于房在左传杜注曰房舍也日月不安
 其舍则食若此于房宿绝无交涉此夏书之文应在
 建巳正阳之月故当以瞽奏鼓之礼而伪作古文者
 似错认为房宿盖九月日月会于大火之次房心共
 为大火掩蚀于房宿故冠以乃季秋月朔五字此正
 其致误之由予尝思书序羲和湎淫废时乱日胤往
 征之作胤征未详何王之世太史公固受逸书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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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篇内有胤征篇者知出中康之世故夏本纪曰帝
 中康时羲和湎淫废时乱日胤往征之作胤征夫不
 曰帝中康初而曰帝中康时最确盖予推步以历仲
 康十三年中惟十一年壬申岁距至元辛巳积三千
 四百二十九年中积一百二十五万二千四百一十
 七日五六一二冬至一十七日四九八八闰馀二十
 四日六二三五二三(闰四/月)入转七日七四九七七交
 泛二十六日四六三七五七经朔五十二日八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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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七闰四月朔交泛一十三日一六一七四七(入/日)
 (食/限)经朔五十○日○五八八三五盈历一百五十二
 日五六○○三五入转一十九日六○五七二七迟
 差五度三○八二盈差一度三一加差四十五刻定
 朔五十○日五○八八是闰四月甲寅日午时日食
 又步至十二年癸酉岁四月戊申日酉正初刻合朔
 亦入食限加气时视三差乃戌时初亏在地人目不
 能见食无容伐鼓取币以救之则瞽奏鼓等礼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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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年闰四月朔无疑矣伪作古文者苟知此将肇
 位四海易作即位十一年季秋月朔易作闰四月朔
 既合历法又协典礼虽有百喙岂能折其角哉噫予
 笑其智不及此
 又按王子充疑夏小正不与禹贡同列百篇书恐为
 后儒所托或曰唐一行推以历术知其实在夏时为
 夏书可无疑子充又以为不然曰天虽高星辰虽远
 苟求其故则精历数者悉所能考盖自上古以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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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日至星辰之次舍其度数无不可知况在夏后之
 世安知非精历数者逆考而溯推之求其故以著于
 书亦岂可遂信之而弗疑然则胤征纵合历法亦不
 无可疑况不然哉此又一辩云
 又按郑康成虽精历学而于天文分野之说尚袭旧
 闻然亦直至唐浮图一行始阐𤼵无遗深合周礼保
 章氏以星土辨九州之义予尝从唐书天文志删略
 其语以补郑注之不逮其辞曰天下山河之象存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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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戒北戒自三危积石负终南地络之阴东及太华
 逾河并雷首底柱王屋太行北抵常山之右乃东循
 塞垣至濊貊朝鲜是谓北纪所以限戎狄也南戒自
 岷山嶓冢负地络之阳东及太华连商山熊耳外方
 桐柏自上洛南逾江汉携武当荆山至于衡阳乃东
 循岭徼达东瓯闽中是谓南纪所以限蛮夷也故星
 传谓北戒为胡门南戒为越门河源自北纪之首循
 雍州北徼达华阴而与地络相会并行而东至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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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曲分而东流与泾渭济渎相为表里谓之北河江
 源自南纪之首循梁州南徼达华阳而与地络相会
 并行而东及荆山之阳分而东流与汉水淮渎相为
 表里谓之南河故于天象则弘农分陜为两河之会
 五服诸侯在焉自陜而西为秦凉北纪山河之曲为
 晋代南纪山河之曲为巴蜀皆负险用武之国也自
 陜而东三川中岳为成周西距外方大伾北至于济
 南至于淮东达钜野为宋郑陈蔡河内及济水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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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邶卫汉东滨淮水之阴为申随皆四战右文之国
 也北纪之东至北河之北为邢赵南纪之东至南河
 之南为荆楚自北河下流南距岱山为三齐夹右碣
 石为北燕自南河下流北距岱山为邹鲁南涉江淮
 为吴越皆负海之图货殖之所阜也自河源循塞垣
 北东及海为戎狄自江源循岭徼南东及海为蛮越
 观两河之象与云汉之所始终而分野可知矣于易
 五月一阴生而云汉潜萌于天稷之下进及井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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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坤维之气阴始达于地上而云汉上升始交于列
 宿七纬之气通矣东井据百川上流故鹑首为秦蜀
 墟得两戒山河之首云汉达坤维右而渐升始居列
 宿上觜觿参伐皆直天关表而在河阴故实沈下流
 得大梁距河稍远涉阴亦深故其分野自漳滨却负
 恒山居北纪众山之东南外接髦头地皆河外阴国
 也十月阴气进踰乾维始上达于天云汉至营室东
 壁间升气悉究与内规相接故自南正达于西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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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汉升气为山河上流自北正达于东正得云汉降
 气为山河下流陬訾在云汉升降中居水行正位故
 其分野当中州河济间且王良阁道由紫垣绝汉抵
 营室上帝离宫也内接成周河内皆豕韦分十一月
 一阳生而云汉渐降退及艮维始下接于地至斗建
 间复与列舍气通于易天地始交泰象也踰析木津
 阴气益降进及大辰升阳之气䆒而云汉沈潜于东
 正之中故易雷出地曰豫龙出泉为解皆房心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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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纪得云汉下流百川归焉析木为云汉末𣲖山河
 极焉故其分野自南河下流穷南纪之曲东南负海
 为星纪自北河末𣲖穷北纪之曲东北负海为析木
 负海者以其云汉之阴也唯陬訾内接紫宫在王畿
 河济间降娄玄枵与山河首尾相远邻颛顼之墟故
 为中州负海之国也其地当南河之北北河之南界
 以岱宗至于东海自鹑首踰河戒东曰鹑火得重离
 正位轩辕之墟在焉其分野自河华之交东接祝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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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墟北负河南及汉盖寒燠之所均也自析木纪天
 汉而南曰大火得明堂升气天市之都在焉其分野
 自钜野岱宗西至陈留壮负河济南及淮皆和气之
 所布也阳气自明堂渐升达于龙角曰寿星龙角谓
 之天关于易气以阳决阴夬象也升阳进踰天关得
 纯乾之位故鹑尾直建巳之月内列太微为天廷其
 分野自南河以负海亦纯阳地也寿星在天关内故
 其分野在商亳西南淮水之阴北连太室之东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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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际之亦巽维地也夫云汉自坤抵艮为地纪北斗
 自乾携巽为天纲其分野与帝车相直皆五帝墟也
 䆒咸池之政而在乾维内者降娄也故为少昊之墟
 叶北宫之政而在乾维外者陬訾也故为颛顼之墟
 成摄提之政而在巽维内者寿星也故为太昊之墟
 布太微之政而在巽维外者鹑尾也故为烈山氏之
 墟得四海中承太阶之政者轩辕也故为有熊氏之
 墟木金得天地之微气其神治于季月水火得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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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章气其神治于孟月故章道存乎至微道存乎终
 皆阴阳变化之际也若微者沈潜而不及章者高明
 而过亢皆非上帝之居也斗杓谓之外廷阳精之所
 布也斗魁谓之会府阳精之所复也杓以治外故鹑
 尾为南方负海之国魁以治内故陬訾为中州四战
 之国其馀列舍在云汉之阴者八为负海之国在云
 汉之阳者四为四战之国降娄玄枵以负东海其神
 主于岱宗岁星位焉星纪鹑尾以负南海其神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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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山荧惑位焉鹑首实沈以负西海其神主于华山
 太白位焉大梁析木以负北海其神主于恒山辰星
 位焉鹑火大火寿星豕韦为中州其神主于嵩丘镇
 星位焉近代诸儒言星土者或以州或以国虞夏秦
 汉郡国废置不同周之兴也王畿千里及其衰也仅
 得河南七县今又天下一统而直以鹑火为周分则
 疆场舛矣七国之初天下地形雌韩而雄魏魏地西
 距高陵尽河东河内北固漳邺东分梁宋至于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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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㩀全郑之地南尽颍川南阳西达虢略距函谷固
 宜阳北连上地皆绵亘数州相错如绣考云漠山河
 之象多者或至十馀宿其后魏徙大梁则西河合于
 东井秦拔宜阳而上党入于舆鬼方战国未灭时星
 家之言屡有明效今则同在畿甸之中矣而或者犹
 㩀汉书地理志惟之是守甘石遗术而不知变通之
 数也又古之辰次与节气相系各据当时历数与岁
 差迁徙不同今更以七宿之中分四象中位自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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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首以度数纪之而著其分野其州县虽改隶不同
 但㩀山河以分尔
 又按黄宗羲太冲亦今知历法者文集曰沈存中云
 卫朴精于历术春秋日食三十六密者不过得二十
 六七一行得二十七朴乃得三十五唯庄公十八年
 一食今古算皆不入食法疑前史误王伯厚之言本
 此某读襄二十一年秋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冬十
 月庚辰朔日有食之又二十四年七月八月两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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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历家如姜岌一行皆言无比月频食之理授时亦
 言二十一年己酉中积六十六万九千一百二十七
 日五十五刻步至九月定朔四十六日六十五刻庚
 戌日申时合朔交泛一十四日三十六刻入食限是
 也步至十月庚辰朔交泛一十六日六十七刻已过
 交限故姜岌一行之说为是西历则言日食之后越
 五月越六月皆能再食是一年两食者有之比月而
 食者更无是也襄二十一年己酉九月朔交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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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度五一二八入食限十月朔一宫一十度三一
 四二不入食限矣二十四年壬子七月朔交周○宫
 ○三度一九三五入食限八月朔交周一宫三度五
 九四九不入食限矣乃知卫朴得三十五者欺人也
 其言庄十八年一食自来不入食法案是年乙巳岁
 二月有闰至三月实会四十九日一十三时合朔癸
 丑未初初刻交周一十一宫二十八度三四三七正
 合食限朴盖不知有闰故算不能合耳朴于其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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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限者自谓得之于其入食限者反谓不得不知何
 说也朴吾邑山阳人与沈存中同时然则昔称存中
 尤邃星历者亦非
  第八十二
蔡氏书集传余不病其言理而病其言数历尤数之大
者帝曰咨汝羲暨和一节纯用朱子订传既非尧历亦
非宋历盖从孔颖达疏采来尽亦明析然犹未若授时
时宪二历之精密也余因以二历之理与数补注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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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辞曰论其理天周之度岁周之日皆三百六十有五
而又有馀分自今岁冬至距来岁冬至为一期历三百
六十五日而日行一周凡四周积千四百六十则馀一
日析而四之则四分之一也经言有六日者举其成数
也自正月朔日至十二月晦日为一岁得三百五十四
日而十二晦朔终焉朱子云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盖一
岁有二十四气假如一月约计三十日则宜十五日交
一节气矣然期三百六十五日零二十五刻分配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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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气则不止于三百六十日故必十五日零二时五刻
为一节三十日五时二刻为两节所谓气盈也月之合
朔二十九日半则月不能满三十日之数积十二月三
百六十日计之内虚五日零六时三刻是为朔虚故每
岁尝六个月小止得三百五十四日也气盈于三百六
十日之外有五日零三时朔虚于三百六十日之内有
五日零六时三刻则一岁之间大约多出十日零八时
三岁则多出三十二日有奇所以置闰也三岁而一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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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闰月计之亦不须三十二日有奇故置闰之法其
先则三年一闰者三继以两年一闰者一续又三年一
闰者二继以两年一闰者一如是经七闰然后气朔分
齐是为一章也论其数天周三百六十五度二十五分
七十五秒岁周三百六十五日二十四刻二十五分而
日与天会月一日不及天一十三度三十六分八十七
秒五十微积二十九日五十三刻五分九十三秒而月
与日会十二会通计得日三百五十四日三十六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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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分一十六秒是一岁月行之数日与天会而多五
日二十四刻二十五分为气盈月与日会而少五日六
十三刻二十八分八十四秒为朔虚合气盈朔虚共得
十日八十七刻五十三分八十四秒为一岁闰率三岁
一闰则三十二日六十二刻六十一分五十二秒五岁
再闰则五十四日三十七刻六十九分二十秒十有九
岁七闰则二百六日六十三刻二十二分九十六秒盖
不用积年日法而以实测得之岂不较胜于订传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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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者哉善乎蔡所性仲全言乐律自汉以后日疏星
历自汉以后日密梅文鼎定九言世愈降而愈精者惟
历而自羲和以来数千年共治一事者亦惟历唐苏源
明常语人吾不幸生衰俗所不恨者识元紫芝若生今
之世去唐抑又远矣吾不惟不恨且大幸者获从诸君
子游洞悉今日之历法斯岂前代人所能几及哉
 按蔡传云月积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
 十七七当作九通计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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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之二百四十八二百当作三百坊本都讹而习者
 不知
 又按朱子言羲和即是下四子或云有羲伯和伯共
 六人未必是金仁山案尚书大传舜巡四岳奏羲伯
 之乐和伯之乐则羲伯和伯当有其人盖四子分职
 必有二伯以总之不然历法无所统矣说致确羲伯
 和伯官在国都中四子则分遣之测验于四极之地
 羲伯和伯犹今监正监副四子则犹今春官正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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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秋官正冬官正若羲和即四子当其分遣远出猝
 有休祥谁为上闻又古者太史职掌察天文记时政
 盖合占候纪载之事司以一人汉时太史公掌天官
 不治民而䌷史记石室金匮之书犹是任也四子尽
 出帝之左右谁为载笔哉其必不然者晁说之言以
 闰月定四时古文定作正开元方误作定余考史记
 尧纪作正汉书历志作定岂卫包亦如向所云晚出
 书多出汉书故从汉耶不然定字不如正字明甚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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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改至此
 又按朱子言岁差刘焯取两家中数七十五年为近
 之然亦未为精密也余谓至元郭守敬以周天周岁
 强弱相减差一分五十秒积六十六年八个月而差
 一度算已往减一算算将来加一算而岁差始为精
 密明郑善夫继之言定岁差宜定岁法于二至馀分
 丝忽之间定日法于气朔盈虚一画之际定日月交
 食于半秒难分之所而后历法始为精密皆前此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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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所未闻
 或问授时历夏至昼六十二刻夜三十八刻冬至昼
 三十八刻夜六十二刻与蔡传日永昼六十刻夜四
 十刻日短昼四十刻夜六十刻者不同子不以之駮
 蔡传何也余曰前人固已云矣地势有在南在北之
 异蔡氏据地中而言故昼夜刻数长极于六十短止
 于四十授时历据燕都而言故昼夜刻数长极于六
 十二短极于三十八其不同盖以此凡余之駮蔡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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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岂得已哉
 或问历既无频月日食之事则春秋襄公二十有一
 年二十有四年四书日食两为比月将春秋不得为
 信史哉余曰春秋固信史但尔时史失其官闰馀乖
 次从古未有过于春秋之世则难信亦未有过春秋
 之书者也即以日食论二百四十二年当四百八十
 四交除交而不食及合朔在夜人目不见者以四之
 一约算仍当一百二十馀日食何三十六之寥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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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失之一以三十六日食论有误五为三者庄公
 十八年(上黄太冲推三月日食与春/秋合误也详见余潜邱劄记)僖公十二年是
 有误三为二者文公元年是有误十为七者宣公八
 年是有误九为六者昭公十七年是有以后月作前
 月不应闰而闰先时者隐公三年桓公三年十七年
 庄公二十五年三十年是有以前月作后月应闰而
 不闰后时者宣公十七年成公十七年襄公十五年
 二十七年昭公十五年定公十二年是至僖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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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五月之交宜在四月然乃亥时日食非昼食何误
 至此春秋失之二则由此以推无比食而书比食其
 误又何怪焉但所以致误之由千载来学春秋者罕
 及惟金坛蔡仲全告其弟子秦云九曰想因当日史
 官算失一闰误以二十一年之九月作十月朔日食
 已书之史矣他日又误以二十四年七月作八月朔
 日食已书之史矣既而见其失闰不合也乃于两年
 各补足一闰书为二十一年九月朔日食二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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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朔日食两册俱存而后之脩史者并录之也然
 则是史官之失次尔或曰恐无以为孔子地使孔子
 而不知是历误耶何以为生知之圣使孔子知其误
 而仍之耶何以为已脩春秋事孰有大于明天道者
 哉余曰刘炫固有言汉魏以来八百馀载都无频月
 日食者天道转运古今一也后世既无其事前代理
 亦当然盖其字则变古为篆改篆为隶书则缣以代
 简纸以代缣多历年所数经丧乱或转写误失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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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先儒因循莫敢改易余谓此或出于错简乎如论
 语诚不以富亦祗以异脱简于齐景公章内而错简
 于是惑也之下乐记宽而静四十九字脱简于吾子
 自执焉之下而错简于五帝之遗声也下逮程子郑
 康成出方始觉悟意襄公二十一年二十四年之前
 之后必有某公某年为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者
 又有为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者脱其简于彼而错
 其简于此事固有之理或一解既而思哀十二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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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螽季孙问诸仲尼仲尼曰邱闻之火伏而后
 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盖周十二月夏之十
 月火心星也九月昏火星见于西南渐而下流十月
 之昏则伏今十月火犹西流是历官失一闰以九月
 为十月也九月初尚温故得有螽仲尼虽言季孙未
 改明年十二月又复螽实周十一月越明年孔子感
 获麟作春秋此二螽乃目所亲睹不远者仍其误而
 不削则推此以知无比食而误书其不削又何怪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b 页 WYG0066-0281d.png
 桓公十四年夏五榖梁曰传疑也孔子岂不知阙处
 之为月字哉桓公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
 甲戌前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己丑方此年正月六日
 陈乱再赴故从赴两书之孔子岂不知甲戌之非正
 月哉因而不革盖其慎也且春秋书法之重最在人
 事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则刋而正之以示劝戒他
 若历属天道即用旧史失在既往曷由可追苟必取
 而正之则今历上推哀公十一年当闰二月如是史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4a 页 WYG0066-0282a.png
 旧书五月公会吴伐齐者孔子新脩春秋将作六月
 公会吴伐齐岂不骇人之听闻哉且尽取而刋正凡
 二百四十二年间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
 时系年鲜不随之而错置矣孔子大夫也敢擅易本
 国之正朔以千罪戾哉此圣人无可如何之思又非
 仅阙疑比千载来学春秋者所未觉余特𤼵其矇焉
 或曰子辩古文尚书而旁及于春秋何也余曰挚虞
 尝赏杜元凯释例云左氏本为春秋作传而左传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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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孤行释例本为传设而所𤼵明何但左传故亦孤
 行愚犹此志也夫
 又按董仲舒以为襄二十四年比食又既象阳将绝
 楚子主上国之兆后果验杜氏长历论云春秋日有
 频月而食者旷年不食者理不得一杨士勋榖梁传
 疏㩀今历无有频食之理疑古或有之汉高帝本纪
 亦曾频食赵汸子常更援汉文帝三年十月晦十一
 月晦并日食是汉初二十八年中频食再后世乃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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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此固不可以常理推者余不觉笑儒者之不明历
 如此因以授时法推得汉高帝三年丁酉岁距至元
 辛巳积一千四百八十四年中积五十四万二千○
 二十二日○七二二五六步至本年十一月经朔一
 十○日三五一○七六(甲戌/日)定朔一十○日四五八
 一七六(合朔午/初初刻)交泛一十四日四○七五九(入日/食限)
 二月经朔三十九日八八一六六九(癸卯/日)交泛一十
 六日七二六三三七(日已过中交/不入食限)是汉书冬十月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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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晦日食汉历疏误以十一月甲戌朔为前月晦日
 也又书十一月癸卯晦日食则记载之误况癸卯乃
 十二月朔不入食限亦岂晦日哉五行志云十月甲
 戌晦日食在斗二十度推是年冬至日躔在斗十九
 度丙子日冬至是甲戌在前二日日食在斗十七度
 斗乃吴地云燕地者亦非更推得汉文帝三年甲子
 岁距至元辛巳积一千四百五十七年中积五十三
 万二千一百六十○日四四五三四九步至本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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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经朔三十三日五六九一八九(丁酉/日)定朔三十
 三日五三五九八九(合朔午/正三刻)交泛二十六日八○○
 五六四(入日/食限)十二月经朔三日○九九七八二(丁卯/日)
 交泛一日九○六七○九(日已过正交/不入食限)今汉书所载
 误谬处与高帝三年同五行志云十月丁酉晦日食
 在斗二十二度推是年冬至日躔尚在斗十九度戊
 戌日冬至是丁酉在前一日日食在斗十八度总之
 比月而食千古所无不必辨者晦日日食乃历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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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误以本月朔日作前月之晦日耳
 又按蔡仲全曰历法汉初尚失其传如纲目惠帝七
 年癸丑正月朔日食汉五行志载谷永占岁首正月
 朔日是为三朝尊者恶之纲目书法云日食三朝大
 变也是年八月有汉惠之丧李淳风等以为日食之
 应司天家祖述之今以授时历上推是年十一月闰
 馀分二十九日有奇是月二十九日冬至即闰十一
 月汉历失一闰遂以十二月朔作其年正月朔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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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蚀之非正旦也则谷永之占何取焉至京房易传凡
 日食不以晦朔名曰薄蚀则并不知交转交终为何
 事矣悲夫又曰汉武太初元年纲目大书丁丑十一
 月甲子朔旦冬至祀明堂前汉志则以藏在丙子盖
 班氏用夏正朱子则以汉承秦历十月为岁首而书
 之其法无二也史记误以是年为甲寅则与纲目差
 二十三年矣某案史记甲寅年固非即纲目十一月
 甲子朔旦冬至今以授时法推算其年十一月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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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步至二十九日辛酉午时冬至又推十二月癸亥
 日辰时合朔十二月初二乃为甲子日汉历于十一
 月前误置一闰遂以十二月为十一月而曰十一月
 甲子朔旦冬至无馀分为历元不知十一月癸巳朔
 非甲子也十一月二十九日辛酉冬至非朔旦也十
 二月癸亥朔非十一月朔甲子也十二月初二日甲
 子非朔日也汉历误以前月二十九之冬至而加于
 后月之朔以后月二日之甲子而加于天正之朔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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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舛也甚矣纲目书法云武帝元鼎五年尝书十一月
 朔冬至亲郊见不书某甲子于是年祀明堂则书甲
 子朔旦何重历纪也至朔同日常也甲子朔旦冬至
 非常也夫以非常之历纪举非常之祀典且以至朔
 同日定改正之历元斯岂细事而谁知是朔之非甲
 子哉况推元鼎五年朔旦冬至实为己卯与授时历
 合太初丁丑去元鼎己巳才八年而又至朔同日决
 无是理其为误也何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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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洪范篇自有传注月之从星则以风雨星皆承
 上文箕毕二星来无易说者近代西人穆尼阁著天
 文实用篇专测各方风雨其法以太阴为主五星冲
 照之而风雨生焉是月之从五星又非尽贴经星言
 历历验而不爽甚矣理之至者不以中外国人而有
 间义之奥者亦必越数千年而渐显露也为载其说
 于此
 或问月离于毕俾滂沱矣出诗小雅月离于箕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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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沙出春秋纬文郑康成引纬文以释书则可今孔
 安国云尔岂非书传出哀平后之一證哉子何不及
 余曰颖达疏亦有此意然汉天文志箕星为风东北
 之星也下即以书星有好风似从来有此占验作春
 秋纬者亦述之云尔非其凿空书传即真出武帝时
 何妨作是解史天官书不有轸星好风星占不有东
 井好风雨说乎盖列宿各有性情也以此难安国未
 足结其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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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天官书天文志并云轸为车主风盖轸车之象
 也与巽同位为风车动行疾似之蔡传误作雨孙武
 子亦云箕壁翼轸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又按书集传日有中道月有九行至夏至从赤道四
 十七句皆出天文志是说也历代因之故蔡亦祖其
 说然是九道者虽有其名而无推步之实唐一行始
 本刘洪迟疾阴阳历著九道议其说冬入阴历夏入
 阳历则月行青道夏入阴历冬入阳历则月行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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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入阴历春入阳历则月行朱道春入阴历秋入阳
 历则月行黑道大约皆兼二道而分主八节合于四
 正四维盖至是而月道始有推步之法迨元郭守敬
 则以月所行者通谓之白道而白道两当黄道谓之
 交有正交有中交有半交正交者交之始也谓之天
 首中交者交之中也谓之天尾天首天尾即罗与计
 也半交者当两交之中与黄道相去六度者是也每
 月行交道一周谓之一交每交退天一度四十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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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秒凡二百四十九交而天一终谓之交终凡
 十九年而遍九道是三说者每进而益变世之人读
 而疑之疑夫三说之或相背谬也某尝伏读而深思
 而知古人步月之法其大旨未尝不合特古疏而今
 密耳何则古人所谓月有八道出于黄道之东西南
 北者非谓月止行四正方也盖以黄道而四分分之
 则月之所行虽殊总不出此四方耳若唐志分四正
 四隅正于春秋者半交在冬夏正于冬夏者半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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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四维之位皆然虽疏密若有不同实亦所以𤼵
 明八道也要之月道岂止于八而已哉计月之行天
 一岁凡二十六次出入于黄道故一行大衍历增损
 九道为图二十六而每岁二十六次之出入其图又
 未可以一定乃复推极其数引而伸之每气移一候
 月道所差增损九分之一为七十二候以䆒九道且
 谓月交一终退前所交一度馀是其所推较前为益
 密矣然总之不离乎九道之说也惟守敬则略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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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而竟以白道名月道夫所谓每交退天一度四十
 六分四十一秒者即计罗之行度也以计罗之行度
 而求月道之变动则六千七百九十三日之间无不
 可考其躔度所离之宿故月道之变动大约每退一
 交则换一道六千七百九十三日应十八年二百一
 十五日零其间月道凡二百四十九变而天始一周
 若以九道言则在青朱白黑四者应各历一千六百
 九十八日零故又曰十九年而遍九道与班志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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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说大约相彷特此为尤密云或云白道一周以交
 于黄道言耳而乃以周天言何也赤道有宿度可纪
 而黄道则有度无宿也月道出入于黄道而黄道又
 出入于赤道故先求黄白之交度即推赤白之交度
 据其赤道之交度即推白道之宿次以白道宿度之
 积较赤道宿度之周则白道之度约敛一度有半而
 密移于黄道者亦宜一度有半矣此白道之周不但
 当求之于黄道而又当求之于赤道然后为至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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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易也约而论之天之有赤道亘古不易者也至
 月之有交差则犹日之有岁差然黄交于赤则一岁
 所积乃始有分秒之差白交于黄则一交所差已移
 至一度有半太阳之差约二万四千五百馀年而一
 终太阴之差之一终则十九年弱而已盖日行迟而
 月行疾故其所差之殊至于如此要其为差一也日
 之为差古未之知至今日而始详则月之为差亦何
 怪古历之未尽历一行守敬诸人至今日而始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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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舜典集传自天文志云至转而望之六十二句
 皆出唐孔氏疏予独怪其上美珠谓之璿解错案说
 文璿美玉也马融孔安国传同不知何缘认作珠(宋/史)
 (天文志亦云璿/者珠之属也)忆穆天子传天子之宝璿珠郭璞注
 璿玉类也余谓此似玉之珠耳观下称烛银可證说
 文玑珠不圜者想以此疑互遂解作珠乎至玑机也
 亦未安盖当解曰玑器名马融传浑天仪可旋转故
 曰玑颖达疏玑为转运衡为横箫是也又其南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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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颖达二作三蔡传正之作二宗太史令钱乐之颖
 达遗之字蔡传亦尔朱子订传使其半出地上蔡传
 遗去四字并非
 又按历家之说以北斗魁四星为玑杓三星为衡出
 晋书天文志蔡传亦疑谓详经文简质不应北斗二
 字乃用寓名恐未必然颇是然惜未尽予尝谓包牺
 氏仰则观象于天帝喾序星辰以著众亦是大槩星
 有其名未必如晋一千四百六十四星尽有名目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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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之详如北斗第一至第四星为魁第五至第七星
 为杓如斯而已至第一星曰天枢二曰璇三曰玑四
 曰权五曰玉衡六曰开阳七曰摇光分明是有尧典
 以后人据尧典之文以分名其七星犹尾后一星主
 章祝巫官也初未必名秪缘庄子有傅说骑箕尾而
 比于列星之文人遂名是星为传说天驷旁一星曰
 王良初盖名天马人缘春秋末有王良善御者也死
 而上配是星曰王良后反曰王良亦名天马矣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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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父伯乐皆然若轸旁一小星曰长沙下应其地秦
 是以名郡汉以名国婺女星应金华隋平陈是以置
 婺州其地又不可与前同日语予又谓禹主名山川
 尔雅从释地已下至九河皆禹所名亦是指天下崇
 山巨川言那得一一悉予以名如陆机山自起于晋
 以后郎官湖自名于唐之中岂得谓自有宇宙便有
 山川而名即随之以出哉仰观俯察者由是说而通
 之可以无纷纷之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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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潜邱劄记恐世不传仍载其说于此曰卫朴推
 日食三十六独庄十八年三月古今算不入食法独
 之一字固非近黄太冲谓是年二月有闰三月应食
 尤非盖予推步以授时庄公十八年乙巳岁距至元
 辛巳中积七十一万四千四百一十八日四刻步至
 三月朔不入食限既不入食限则夜亦不食春秋推
 三月食见其不食遂疑而不书日朔榖梁以为夜食
 则凿矣法推是岁五月定朔四十八日六十五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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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朔壬子日申时合朔交泛一十三日五十七刻
 八十分加时在昼去交分入食限元史曰盖误五为
 三也又以时宪上推庄公十八年三月朔实会五十
 ○日一十时三十一分(从甲子算起该癸酉日/巳正二刻一分合朔)交周
 九宫二十七度一十四分九秒(不入/食限)加二朔实五十
 九日一时二十八分得实会四十九日一十三时(从/甲)
 (子算起该壬子日未初初刻/合朔授时则除甲子算也)加二交周得一十一宫
 二十八度三四三七(入日食限食在/中交与授时同)太冲明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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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不入食限乃欲以五月实会交周之数移至三月
 谓与春秋吻合以駮大衍授时之误借有闰月以为
 解其诬天且诬人也甚矣
 又按潜邱劄记曰黄太冲言一年两食者有之亦未
 尽竟有三食者晋书天文志惠帝光熙元年正月戊
 子朔七月乙酉朔并日蚀是岁有闰十二月壬午朔
 又蚀盖相距各一百七十三日有奇故食者三及予
 推以授时法惠帝光熙元年丙寅岁距至元辛巳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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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百七十五年中积三十五万六千一百一十二日
 三八八一二五步至正月经朔二十四日四九五一
 九八(戊子/日)定朔二十四日三六八一八八(戊子日辰/正三刻合)
 (朔/)交泛○日二一二八九五(入日/食限)步至七月经朔二
 十一日六七八七五六(乙酉/日)定朔二十一日六二五
 三五六(乙酉日申初/初刻合朔)交泛一十四日一二三一○九
 (入日/食限)步至十二月经朔一十八日八六二三一一(壬/午)
 (日/)定朔一十九日○二八三一一(癸未日子正/二刻合朔)交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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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八二一○九九(入日/食限)是年该闰十一月刘羲叟
 长历作八月自其历疏之故而三次俱入食限惟正
 月七月加时在昼能见日蚀十二月经朔则壬午日
 而定朔在癸未日子时乃夜食不见想当日历官见
 入食限已先期奏报日食矣届期洛阳或有阴云遂
 疑日食在天书之史册而流传至今既无有知其夜
 食者又安从知朔日之非壬午哉纲目书法曰一岁
 三食千三百六十二年一书而已矣其实夜食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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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灾不应书史册此非刘友益所知又曰日食三朝大
 异也武帝世曾再书矣(咸宁三年正月丙子朔四/年正月庚午朔并日蚀)
 是又频三年见之(太康七年正月甲寅朔八年正月/戊申朔九年正月壬申朔并日蚀)
 虽历代亦未有余尝以法推知其合者武帝咸宁三
 年太康八年正月朔入日食限是有推之不见其合
 者咸宁四年太康七年是然虽不合此二年去交未
 远想当日历官偶误推遂先朝奏报与惠帝时同至
 太康九年正月壬申朔去交已远纵历疏不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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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自属传写之讹此不待以历知者奈何昭垂史册
 惊相告语以为天未有之变乎窃以儒生于历竟可
 谓万古如长夜
  第八十三
余向谓事之真者无往而不得其贯通事之赝者无往
而不多所牴牾兹且见之历法矣刘歆三统历有惟十
有二年六月庚午朏之文知是月戊辰朔以特关历法
虽孔壁零章逸句亦不忍弃余故从而信焉然未推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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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今以授时法上推周康王十二年甲戌岁距至元辛
巳积二千三百四十七年中积八十五万七千二百二
十九日六五五九○九冬至四十五日四○四○九一
(己酉/日)天正经朔三十六日八○一三九六(庚子/日)步至六
月建巳之月经朔四日四五四三六一(戊辰日/恰合)则庚午
实为月之三日盖康王十二年岁在甲戌者邵子皇极
经世之数也唐一行大衍历则以康王十二年为乙酉
六月戊辰朔三日庚午余考之此乙酉出竹书纪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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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纪年岂若皇极数之凿然者哉因推以授时康王乙
酉岁距至元辛巳积二千三百三十六年中积八十五
万三千二百一十一日九三六八九六冬至四十三日
一二三一○四(丁未/日)闰馀二十七日五○七一五三(周/正)
(闰三月夏/正闰正月)天正经朔一十○日六一五九五一(甲戌/日)
至六月建巳之月经朔七日八○○四○九(辛未/日)是月
无戊辰庚午或曰竹书纪年用夏正安知六月非建未
又步至建未之月经朔六日八六○六九(庚午/日)朔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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朏也果皆不合盖天下最可信者经而邵子数之可信
则以其与经相表里天祚宋代绝学有继程子出而理
明凡六经中言心言性言仁言义等无不析之极其精
仍可融之会于一邵子出而数明凡尧典二帝之载数
无逸中宗高宗祖甲及文王年数洛诰惟周公诞保文
武受命惟七年参以鲁世家成王七年周公往营雒邑
此七年即在成王纪年内成王共三十七年吕刑王享
国百年参以周本纪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立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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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崩此百年谓书所作之年在位仍五十五年皆合夏
本纪帝相崩子帝少康立中阙寒浞篡位四十年亦从
补出岂非数往者顺邵子不啻足蹈之知来者逆邵子
不啻目睹之上下千万载罔或牴牾者草庐曰孔子之
后惟邵子一人而已矣
 按余向援唐孔氏疏周公营洛此年闰九月故戊辰
 得为十二月晦未自推以历今试推之乃知置闰不
 同一也月大小不同二也汉志二月乙亥朔庚寅望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40b 页 WYG0066-0290b.png
 此推甲戌朔己丑望不同三也成王七年壬辰岁距
 积二千三百八十九年中积八十七万二千五百七
 十○日○三九八二一冬至五日○二○一七九(己/巳)
 (日/)闰馀二十○日一二七一四三(周正闰八月/夏正闰六月)天正
 经朔四十一日八九三○三六(乙巳/日小)步至二月建丑
 经朔一十○日九二三六二九(甲戌/日大)三月建寅经朔
 四十○日九五四二二二(甲辰/日小)四月建卯经朔九日
 九八四八一五(癸酉/日大)五月建辰经朔三十九日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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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八(癸卯/日大)六月建巳经朔九日○四六○○一
 (癸酉/日小)七月建午经朔三十八日五七六五九四(壬寅/日大)
 八月建未经朔八日一○七一八六(壬申/日小)闰八月经
 朔三十七日六三七七八(辛丑/日大)九月建申经朔七日
 一六八三七三(辛未/日小)十月建酉经朔三十六日六九
 八九六六(庚子/日大)十一月建戌经朔六日二二九五五
 九(庚午/日小)十二月建亥经朔三十五日七六○一五二
 (己亥/日大)又步至明年正月建子经朔五日二九○七四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41b 页 WYG0066-0290d.png
 五(己巳/日小)则戊辰正为十二月晦经之凿然可信如此
 因悟刘歆次召诰洛诰于武成后顾命前盖同一周
 正云
 又按多士本在多方前金仁山案多方云惟五月丁
 亥王来自奄多士云昔朕来自奄则多方在多士之
 前甚明而自今文以来失之从而绪正系多士于成
 王七年三月下为即甲子周公朝用书之书多方系
 成王五年五月下篇有奔走臣我监五祀之文监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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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监谓其从三监以叛于今五年也是书非作于五
 年而何余谓此断以文理理至而数不能违遂推以
 历法成王五年庚寅岁距积二千三百九十一年中
 积八十七万三千三百○○日五三四三八一冬至
 五十四日五二五六一九(戊午/日)天正经朔二十二日
 六二八二一一(丙戌/日)步至五月建辰之月经朔二十
 ○日七五○五八三(甲申/日)则丁亥月之四日也吻合
 如此吾欲起仁山于今日而告之令补入前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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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说春秋者悉以周正而说周书未见其以周正
 此不知类也除武成一月建子二月建丑四月建卯
 顾命四月建卯向所推外兹上推毕命六月建巳召
 诰二月建丑三月建寅洛诰十有二月建亥康诰惟
 三月即召诰之三月多士惟三月即康诰之三月合
 以多方五月建辰总同一周正然则蔡氏谓三代改
 正朔而不改月数以寅月起数者岂非委巷陋儒之
 谈哉虽有历学吾不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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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蔡傅云三代正朔不同朝觐会同颁历授时则
 以正朔行事此说大谬不然一部周礼所云春夏秋
 冬皆系夏时则春见曰朝秋见曰觐春朝诸侯秋觐
 非建子者之春秋可知时见曰会郑注时见言无常
 期此于正朔何交涉殷见曰同郑注众见四方诸侯
 四时分来亦以夏时至授时谓民间耕穫之候尧典
 所云作讹成易是万古一也岂商周建异而并此亦
 更之哉莫善于周书周月解一段赵子常约其辞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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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数得天百王所同商以建丑为正亦越我周作正
 以垂三统至于敬授民时巡狩祭享犹自夏焉真得
 其旨吾欲取以易蔡传
 又按三国志魏明帝景初元年改大和历曰景初历
 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虽与正岁不同至于郊祀迎
 气礿祠蒸尝巡狩蒐田分至启闭班宣时令中气早
 晚敬授民事皆以正岁斗建为历数之序正岁即周
 官大宰之正岁建寅者语尤分析晓畅足正蔡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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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事有为当代所通尚习闻习见随人举及言下
 辄知此属某彼属某不复烦疏解者三正之通于民
 俗亦其一也予尝以豳风七月诗言月夏正也言日
 周正也周礼大宰小宰正月建子也正岁建寅也一
 篇一官之中已交错言之然犹曰字有不同也若何
 以卒岁夏正之岁也曰为改岁周正之岁也月令季
 秋曰来岁秦正之岁也季冬曰来岁夏正之岁也十
 月蟋蟀入我床下夏正之十月也十月之交朔日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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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周正之十月也临卦至于八月有凶商之八月也
 玉藻至于八月不雨周之八月也月令孟春乘鸾路
 夏之孟春也明堂位孟春乘大路周之孟春也臣工
 诗维莫之春周之暮春也论语莫春者夏之暮春也
 明堂位季夏六月改时与改月也左傅襄十四年正
 月孟春不改月与时也君雅夏日暑雨冬祁寒不改
 时即不改气者也杂记正月日至七月日至改月即
 不改节者也左傅昭十七年当夏四月建巳也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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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四月建辰也武成惟四月顾命惟四月建卯也郊
 特牲岁十二月孟子岁十二月建亥也伊训十有二
 月三统历商十二月建子也夏小正十有二月凌人
 十有二月建丑也四代之制连类错举昭昭别异然
 犹曰书有不同也若曾子一人口中病于夏畦夏夏
 之夏也秋阳以暴之秋周之秋也赵岐注周之秋夏
 之五六月盛阳也郝仲舆曰周以五六月为秋阳光
 燥烈金遇火伏暴之极乾也夫以暴物极乾言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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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午未月之阳者乎同一绛县人之生正月甲子朔
 在晋为七十三年在鲁则七十四年也师旷言鲁获
 长狄年数与此同同一史苏之占六年逃明年死在
 晋则合在鲁中隔一年也所以者何用夏正与周正
 之不同不惟此也昭元年正月赵武相晋国祁午曰
 于今七年及至秋医和曰于今八年所以者何昭元
 年正月仍晋平公十六年十一月昭元年秋则晋平
 公十七年之夏或秋也以至三统历殷十一月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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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三日得周正月辛卯朔周正月殷十二月洛诰传
 以十二月戊辰晦到明月为夏之仲冬夏仲冬周孟
 春汉古诗明月皎夜光一篇玉衡指孟冬汉以十月
 为岁首此孟冬乃建申之月指改时而言下文秋蝉
 鸣树间为明实候故以不改者言唐储光羲诗夏王
 纪冬令殷人乃正月则又和盘托出杨升庵曰唐人
 不辩而自了然是也惟宋儒而始生异说明人出而
 益滋妄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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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宋明人所据以龂龂者在冬不可以为春寒不
 可以为暖四时改易尤为无义此惟两说足以释之
 一后汉陈宠曰冬至之节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兰
 射干芸荔之应天以为正周以为春十二月阳气上
 通雉雊鸡乳地以为正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
 天地已交万物皆出蛰虫始振人以为正夏以为春
 一王阳明曰阳生于子而极于己午阴生于午而极
 于亥子阳生而春始尽于寅而犹夏之春也阴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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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始尽于申而犹夏之秋也自一阳之复以极于六
 阳之乾而为春夏自一阴之始以极于六阴之坤而
 为秋冬此文王之所演而周公之所系近王恭简亦
 以可两言而决者子月为一岁之始犹子时为一日
 之始安在建子不可以为春也与
 又按秦正建亥方属无谓然亦凡三变焉秦本纪昭
 襄王四十二年先书十月宣太后薨继书九月穰侯
 出之陶四十八年先书十月韩献垣雍继书正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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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似已用十月为岁首秦始皇本纪四年先书三月
 继书十月十三年先书正月继书十月又以十月为
 殿忽建寅或曰安知其建寅盖观所书灾异与夏之
 月数相应如九年四月寒冻有死者十三年大旱六
 月至八月乃雨是则秦不改月数于兹益信二十六
 年秦初并天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虽自谓今
 水德之始然实从其祖制来
 又按昭襄王以后庄襄王以前秦既首十月则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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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事有可得而论焉秦本纪五十六年秋昭襄王
 卒子孝文王立尊唐八子为唐太后而合葬于先王
 韩王衰绖来吊祠诸侯皆使将相来视丧事孝文王
 元年赦罪人修先王功臣褒厚亲戚弛苑囿孝文王
 除丧十月己亥即位三日辛丑卒子庄襄王立庄襄
 王元年大赦罪人修功臣云云盖昭襄王五十六年
 庚戌秋去孝文王元年辛亥冬十月仅二三月此二
 三月竣丧葬之事明年新君改元方大施恩礼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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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年之丧毕然后书孝文王除丧或曰子于亲曷不
 行三年之丧而仅期年为曰此固当时之变礼也赵
 世家晋定公三十七年卒简子除三年之丧期而已
 彼春秋之末且然何有于秦秦犹胜既葬而除者多
 矣犹为近古然则既除丧矣又书十月己亥即位者
 为何礼曰古者天子崩太子即位其别有四始死则
 正嗣子之位顾命逆子钊于南门之外延入翼室是
 也既殡则正继体之位顾命王麻冕黼裳入即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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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踰年正改元之位春秋书公即位是也三年正践
 阼之位舜格于文祖及成王免丧将即政朝于庙是
 也曰子孝文王立此正继体之位也曰孝文王元年
 此正改元之位也曰孝文王除丧十月己亥即位此
 正践阼之位也故曰秦犹近古然其失礼处亦不可
 不知秦既用建亥月为岁首孝文王元年应有十月
 今于除丧后又书十月分明是孝文王已踰二年矣
 岂享国一年者乎或又以庄襄王元年壬子原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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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之二年但秦之臣子以孝文甫即位三日不仍之
 为二年遂改为庄襄之元年观书子庄襄王立下无
 事可知崩年改元厥由于此一年二君固己非终始
 之义况又革先君馀年以为已之元年乎失礼莫大
 焉惜千载读史者俱未推究及此余特摘出以正通
 鉴孝文王元年书十月己亥王即位三日薨之误
 又按赵子常曰春夏秋冬之序则循周正分至启闭
 之候则仍夏时此致确之言万斯大充宗以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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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之名起于汉造太初历不然以配周正则相戾不
 合惊蛰在子月大暑在巳月岂可乎黄太冲从而佐
 其说余请两言以折之曰左氏桓五年凡祀启蛰而
 郊考工记凡冒鼓必以启蛰之日启蛰汉之惊蛰也
 国语范无宇曰处暑之既至注云处暑七月节此岂
 太初后始有哉
 又按古以惊蛰为正月中雨水为二月节三统历犹
 然后汉刘洪乾象历方改易其次雨水前惊蛰后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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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成曰汉始亦以惊蛰为正月中则康成时不然可
 知周书时训解立春之日东风解冻雨水之日獭祭
 鱼惊蛰之日桃始华分明是传写人以后之节次上
 改古历读者并以此疑时训非古过矣
 又按维莫之春郑笺谓周时之寅月盖诸侯来朝助
 祭于庙毕时当寅月遣之归以趋农事恐时之晚过
 朱子认作夏时曰此戒农官之诗万充宗曰果若所
 云则夏之三月历稽经传告戒农功未有如此之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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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蔡氏泥于于皇来牟将受厥明二句以为牟麦将
 熟须当建辰之月不知以为将受犹是方来而未熟
 之词言之于辰月可言之于寅月亦无不可也足解
 人颐余特以其有补书传也录之
 又按改月之说莫明白于左氏隐元年经书春王正
 月传则书春王周正月杜注云言周以别夏殷次毛
 苌诗传一之日周正月也二之日殷正月也三之日
 夏正月也四之日周四月也三统历大雪冬至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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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夏为十一月商为十二月周为正月以及立冬小
 雪注云于夏为十月商为十一月周为十二月杨升
 庵曰此固不厌博引旁喻者余故备录之
 又按顾宁人案博古图载晋姜鼎铭曰惟王九月乙
 亥周仲称父鼎铭曰唯王五月初吉丁亥周敔敦铭
 曰惟王十月维王十有一月齐侯镈钟铭曰惟王五
 月辰在戊寅齐侯钟铭曰惟王五月辰在戊寅而论
 春王正月曰圣人作春秋于春之下正月之上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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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说者谓谨始以正端今晋人作鼎而曰王九月齐
 人作钟一曰王五月再曰王五月是当时诸侯皆以
 尊王正为法不独鲁为然然则后儒以春王正月为
 夫子特笔创书无乃未考与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亦
 此见之余谓此学春秋者所宜首知
 或问子既以改时改月为当时言下辄了亦有不得
 其解错认如今人者乎曰恐亦未免周礼鳖人之职
 秋献龟龟人之职凡取龟用秋时皆夏之秋也盖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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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其甲秋乃坚成非六月所可取而月令季夏之月
 命渔师登龟郑康成谓作月令者误读上周礼二秋
 字以为此秋据周之时周之八月夏之六月也因书
 于此极中其病又季平子不解正月朔慝未作正为
 正阳之月建巳认作周岁首之正月建子虽大史告
 之犹弗从夫月名偶同遂致惑人况岁时月三者或
 改或不改随意错举其不惑民之视听者难矣故总
 不若行夏时之合一汉武纷纷制作惟改用夏正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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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万世之法以此坊民犹有魏明帝以建丑为正并
 改三月为孟夏唐武氏以十一月为正月复以正月
 为春一月肃宗不以数纪月以斗所建辰为名故杜
 有荒村建子月之诗者
 又按唐肃宗上元二年辛丑九月制以建子月为岁
 首月皆以所建为数去年号止称元年此元年起建
 子讫建巳凡六月旋如旧故杜既有荒村建子月以
 纪其始复有元年建巳月二篇以纪其终宛然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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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制其间绝句漫兴间及月名仍以数纪之曰二月
 已破三月来余笑谓此三百篇法也三百篇有改岁
 者曰为改岁有改时者维莫之春有改月者十月之
 交馀悉从夏正赵子常所谓诗本歌谣又多言民事
 故或用夏正以便文通俗与书体不同今杜诗唐正
 夏正二者并存与三百篇何异杨升庵曰诗可以观
 予则于兹益徵之矣
 又按吾闻诸尝熟诸公经解元儒胜宋儒击节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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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言他勿论只岁时月之改断断凿凿远本汉儒近
 诋蔡传之非皆元代诸儒不独前所引吴仲迂及东
 山赵氏而已故尝为之说曰主不改说举春秋而以
 为夏时夏月并更鲁史之周岁为夏岁者周洪谟也
 主皆改说虽诗六月栖栖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二月
 初吉而亦以为周月非夏月者万充宗也(张以宁春/王正月考)
 (并/同)几欲与充宗面语而充宗已不可作矣惜哉
 又按撰至此有以传是楼新刋经解一百四十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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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示者序首云经之有解自汉儒始予为正之曰经
 之有解自子夏始不特于易有传于诗有序而已东
 汉徐防上言诗书礼乐定自孔子𤼵明章句始于子
 夏是也子夏之弟子魏文侯著孝经传疑东汉末尚
 存故蔡邕明堂月令得而引之战国策易传不云乎
 居上位未得其实而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倨
 慢骄奢则凶必从之荀卿书国风之好色也传曰盈
 其欲而不愆其止其诚可比于金石其声可内于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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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庙小雅不以尽污上自引而居下疾今之政以思往
 者其言有文焉其声有哀焉虽未知传出何人要自
 颜斶荀卿前有之然则谓经解始汉儒者岂非沿其
 流而未溯其源与
 又按有以归熙甫经序录序来问者余曰此序最佳
 今人那复办此然亦小有误叙至东汉盛之后唐贞
 观中之前一段曰沿至末流旋复放失则郑王之易
 自出费氏而贾逵马郑为古文尚书之学孔氏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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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出三礼独存郑注春秋公榖浸微传诗者毛诗
 郑笺而已案隋经籍志周官礼有马融注十二卷王
 肃注十二卷仪礼有王肃注十七卷丧服经传有马
 融注一卷礼记有卢植注十卷王肃注三十卷孙炎
 注三十卷安得云独存康成一家盖隋志原云三礼
 唯郑注立于国学当改存字为立字立则立于学官
 存则存于人间并下文传诗者毛诗郑笺亦无碍亦
 指立国学言非谓尔时仅有郑笺而无王肃毛诗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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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卷也凡叙次经学流𣲖存亡隐见无误最难归
 氏殆犹未免
 又按予晚而得春王正月考见其解八月有凶及臣
 工篇与愚见合喜而亟录于此曰朱子本义以八月
 为自复卦一阳之月至遁卦二阴之月阴长阳遁之
 时又谓此为建酉之八月为观亦临之反对两存其
 说而不决前说从何氏周正也后说从褚氏夏正也
 复之彖曰七日来复是自夏正五月一阴长数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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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十一月一阳来复日属阳故阳称七日扶之欲其
 亟长也于七月诗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即
 此义也今临之彖曰八月有凶是自夏正十二月二
 阳长数至夏正七月三阴长月属阴故阴称八月抑
 之欲其难长也盖复彖自复数起为七日矣则临卦
 当自临数起不当又自复数起当自夏十二月数起
 不当自夏十一月数起若自临卦夏十二月数起则
 自临至遁为夏之六月仅得七月不可言八月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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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自临卦夏十二月数起则自临至观为夏正之八
 月又九阅月尤不可言八月有凶今自夏十二月数
 起至夏正之建申七月恰是八月于时为商正之八
 月也于卦为否三阴长而阳消故其彖曰否之匪人
 不利君子贞天地不交万物不通其凶甚矣非若遁
 犹有厉而观绝无凶也而况否之彖曰小人道长君
 子道消而临于八月有凶之传曰消不久也正指否
 卦而言至为明白今若以为遁是文王而用周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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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为观是文王而用夏正也文王作彖辞时为商西
 伯为商之臣用商之正复何疑乎若为商之臣而用
 周正是僣号称王而改商正朔大不可也为商之臣
 而用夏正是不奉时王正朔而用异代正朔亦不可
 也唐孔氏从前代诸儒之说是矣近时儒者亦有谓
 文王演易时犹为西伯安有未代商已用周正此固
 不攻而自破是矣而又谓临于月为丑乃商人之正
 文王逆知盛衰消长之数寄之于易谓今虽盛大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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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势后且有终凶必然之理为万代戒其意微矣
 则某恐圣人正大宽厚之心不如是也且宋代诸儒
 极辨文王未尝称王而犹为此论故某极辨文王奉
 殷正朔以服事殷之为至德者焉又曰蔡氏书传引
 此以为牟麦将熟其为季春可知今考之于全篇则
 其曰如何新畬命我众人庤乃钱镈即七月之诗曰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周官遂大夫正岁简稼器
 谓耒耜镃基之属修稼政谓修封疆相邱陵原隰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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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春之事嗟嗟保介即月令孟春之月天子祈榖于
 上帝载耒耜措之于保介之御间帅三公九卿大夫
 躬耕帝籍之事也若得建辰之三月始治新畬始庤
 钱镈不亦晚乎非夏之季春明矣若但以来牟将受
 厥明为三月则诗曰将受厥明不曰将熟夫麦种于
 今之八月长于三春月至四月而始登五月而尽刈
 周都关右地尤高寒而将之云者见于经传甚多皆
 未为而预言或未至而预期之辞诗人之言缓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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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迫似难以一句盖全篇而定其为夏之三月也朱子
 以此篇为戒农官之诗引月令吕览皆为籍田而言
 窃因是说以为此诗乃孟春祈榖上帝躬耕籍田而
 戒农官也麦为五榖之中续食之最重者孟春之时
 三阳𤼵动麦已生长是以祈榖之辞先言将受来牟
 之明赐继之以迄用康年而终之以奄观铚艾祈之
 明神欲五榖之皆熟故并言之犹春秋书麦禾于冬
 以该五榖之义也若以来牟将熟为春三月则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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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非麦熟之时不得言无麦矣盖春秋并书麦禾于
 终而著五榖之大无此诗并言来牟铚艾于始而期
 五榖之大有然则将受厥明乃期之之辞非即时赋
 物之比不可以文害辞也而此诗为周季春夏之孟
 春也明矣
 又按金德纯素公周正汇考序三代异建朔必与正
 合故正建子朔以夜半正建丑朔以鸡鸣正建寅朔
 以平旦以一日观之而一岁可知为万季野书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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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殆亦古未𤼵云
  第八十四
余向谓汤伐桀以十八祀乙未秋往越明年丙申三月
建卯归殷本纪所谓绌夏还亳作汤诰维三月是也伯
夷列传索隐曰孤竹君是殷汤三月丙寅所封王至东
郊大令诸侯墨胎氏正于是日封予尝以授时法上推
商汤十有九祀丙申岁距至元辛巳积三千○百四十
五年中积一百一十一万二千一百七十二日五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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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冬至四十二日五一二五(丙午/日)闰馀二十八日八五
一○六六天正经朔一十四日○○一八四(戊寅/日)步至
三月建卯之月经朔四十二日五九三六一九(丙午/日)
丙寅为月之二十一日其吻合如此因反覆古文汤诰
读逾有味四渎配四方实后代祀典之祖真史迁所受
书二十四篇之一无疑故不辞复书之以告世之君子
其辞曰维三月王自至于东郊告诸侯群后毋不有功
于民勤力乃事予乃大罚殛女毋予怨曰古禹皋陶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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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东为江北为济西为河
南为淮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后稷降播农殖百榖三
公咸有功于民故后有立昔蚩尤与其大夫作乱百姓
帝乃弗予有状先王言不可不勉曰不道毋之在国女
毋我怨
 按纣以甲子日亡是为纣三十三祀己卯正月五日
 桀以乙卯日亡从未推以历予以授时法上推桀五
 十二岁乙未岁距积三千○百四十六年中积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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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十一万二千五百三十七日七九三○冬至三十
 七日二六七○(辛丑/日)闰馀一十七日九七二六八二
 天正经朔一十九日二九四三一八(癸未/日)步至夏正
 八月经朔四十五日○六九六五五(己酉/日)则乙卯为
 月之七日盖师初𤼵当于前此七月所谓舍我穑事
 而割正夏者
 又按上所谓四渎配四方实后代祀典之祖者何也
 盖后汉祭祀志光武定北郊四渎河西济北淮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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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各如其方唐遂称淮为东渎祭于唐州江为南渎
 祭于益州河为西渎祭于同州济为北渎祭于洺州
 迄今益不可易反觉东为江南为淮方向少不合余
 曰此则有顾祖禹景范之论在忆己巳同客京师问
 景范苏秦说燕曰南有碣石之饶注以碣石在常山
 九门县果尔则赵地何以燕有其饶仍指今永平府
 是但又在燕之东何云南景范曰凡地理言南可与
 东通言北可与西通非同东与西南与北迥相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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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自是触处洞然
 又按秦渊云九告余国语王以二月癸亥夜陈未毕
 而雨以法推癸亥为建丑之月朔日非如三统历为
 四日后却三日矣余曰三统历误犹可将武成逸篇
 所云壬辰为建子之月二日亦不可信周历固如是
 乎云九曰历岂惟自秦失之周历亦未精遂极言古
 历不正自六家历以来斗分皆四之一汉邓平历犹
 然故梁沈约宋书论六历率皆六国及秦时人所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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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至三日或二日上不可检于春秋下不可验于汉
 魏虽复假称帝王祗足惑人耳目至于太初斗分太
 多过天一度又无盈缩迟疾故常以朔日月见西方
 晦日月见东方差亦至二三日以此步历则晦朔甲
 乙安得无愆魄明生死焉能不舛则知古历为误授
 时为真也如其不尔武王去春秋鲁隐公才四百年
 授时去鲁隐公二千年以步日食三十七或合或否
 一一不爽而以步四百年前即差当不踰刻而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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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三日之远即以此知授时为真周与汉尽失之矣
 此论定则古文武成所记一月旁死霸二月死霸四
 月旁生霸等日皆四分之一之历所步差至二三日
 者先后不合固皆不待云矣余悦曰邢云鹭撰历考
 亦曾推及总未若子精云鹭安肃人为云九家所取
 士云
 或问武王初有天下历如是之疏而子推成王七年
 三月丙午朏康王十二年六月庚午朏恰合何成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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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历皆精乎余曰刘洪有言历不差不改此以成康
 时有知历者出觉前法疏阔改而正之故吻合如是
 或又问子推召诰二月朔既甲戌矣则望当庚寅方
 可云越六日乙未是是月十七日望果然否余曰是
 月经望二十五日六八八九二五五仍十六日己丑
 望盖经文当作惟二月既旁生魄越六日乙未或作
 惟二月既望越七日乙未以成史臣以事系日一定
 之体今云然者殆传写错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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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王恭简樵述周洪谟之言曰正朔者十二朔之
 首史官纪年之所始也正月者十二月之首历官纪
 年之所始也正朔有改月数有改有不改人皆以为
 然予独否之如鲁史官记事自用周之历史既周正
 历亦周正可知历与史岂有二哉惟农家之历无古
 今而用夏正予因悟一部毛诗七月陈王业六月北
 伐四月维夏六月徂暑二月初吉皆夏正也何独至
 十月之交而忽从周正盖周幽王六年乙丑岁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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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酉之月前历官推当辛卯朔辰时日有食之必遍
 为告谕以著天象之变诗人见之即载于咏歌不复
 如常作夏正此正可以情与理而断者前说颇非
 又按东坡司马温公行状载有司奏六月朔日当食
 公言故事食不满分或京师不见皆贺臣以为日食
 四方见京师不见天意人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
 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当益甚皆不当贺诏从之后
 以为常考文献通考此仁宗嘉祐六年事也可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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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然后崇祯四年徐光启奏言汉安帝元初三年三
 月二日日食史官不见辽东以闻五年八月朔日食
 史官不见张掖以闻盖食在早独见于辽东食在晚
 独见于张掖当时京师不见食非史官之罪而不能
 言辽东张掖之见食则其法为未密以未用地纬度
 算也使温公东坡闻此亦应失笑
 又按徐文定光启历学小辩为满城魏文魁作也曰
 宋仁宗天圣二年甲子岁五月丁亥朔历官推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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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食司天奏日食不应中书奉表称贺诸历推算皆
 云当食夫于法实当食而于时则实不食今当何以
 解之案西历日食有变差一法是日在阴历距交十
 度强于法当食而独此日此地之南北差变为东西
 差故论天行则地心与日月两心俱参直实不失食
 而从人目所见则日月相距近变为远实不得食顾
 独汴京为然若从汴以东数千里则渐见食至东北
 万馀里以外将全见食也余谓非西法何由晓此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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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六年李天经推验愈密八月诏西法果密既
 改为大统历法通行天下竟未及颁而明亡
 又按文献通考序云南自宋武帝讫陈后主北自魏
 明帝讫隋文帝一百六十九年间南史所书日食三
 十六而北史所书乃七十九年岁之相合者才二十
 七又有年合而月不合者夫同此一苍旻食于北者
 其数过倍于南理之所必无而又月日不相吻合岂
 天有二日乎其说是已然授时法以推宋孝宗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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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丁亥岁即金世宗大定七年四月朔交泛十三
 日九十九刻入食限定朔四日六十七刻得戊辰日
 申时日食宋虽有刘孝荣言四月朔日食一分日官
 言食二分既而竟不食金主则减膳伐鼓百官各立
 于庭明复乃止是真见其食与复圆矣何以或验或
 否盖宋临安偏南燕京偏北日食在阴历故谓太阳
 有亏南北目所共睹虽庸奴能之此仅得其常者耳
 固非通考不曾有历考者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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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纲目不书月食仿春秋也独唐肃宗乾元二年
 二月书月食既盖为张后事𤼵提要不知仍作日食
 司马公目录引本志作正月癸未因推乾元二年己
 亥岁距积五百二十二年中积一十九万○六百五
 十六日八四六○天正冬至一十八日二一四○(壬/午)
 (日/)闰馀一十二日八六七四○八二月朔三十三日
 九三八三七一(丁酉/日)二月经望四十八日七○三六
 六七五(壬子/日)交泛五日一六六八一六二月朔交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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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十二日二八七二四四二月望交泛二十七日○
 五二五四○五(八月食限甚/深法当食既)乃知史官所书宛与历
 官所步合何儒者于历愦愦乃尔
 又按陈第季立谓分命羲仲曰历书之作爰自黄帝
 而尧命治历慎重其事上言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
 时论其统体也推验考测必极其精秒忽有差则躔
 度不应矣故分遣四子各居其方察日之出入农之
 作息昏晓之中星四时之节气以至人之祁寒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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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之毛羽生落离合参伍毫发不爽斯历元可定矣
 苟不置闰则气朔盈虚终莫齐一故曰以闰月定四
 时成岁也总之皆治历明时之事历成则阴阳顺风
 雨时百榖登而协气畅百工有不釐庶绩有不熙乎
 是经文次序最明且悉蔡传于历象日月便谓作历
 已成于分命则云此下四节言历既成而分职以颁
 布且考验之恐其推步之或差夫分职颁布云者岂
 以羲仲颁春历羲叔颁夏历和仲和叔颁秋冬历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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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其错杂而不一也其考验之恐差云者岂以四子
 考春夏秋冬之或差则识之以修改乎何其测候之
 后时也至下文平秩东作又云以历之节气早晚均
 次其先后之宜以授有司何其颁布之不豫也近周
 文安洪谟非之似矣然文安以为使四子者考验已
 颁之历为编次将来之历则亦稽之未审也传曰履
 端于始序则不愆举正于中民则不惑归馀于终事
 则不悖此三者治历一时事也阙一不可以为历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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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谓唐一行令南宫说测景天下凡十三处元测景尤
 广东至高丽西极滇池南踰朱崖北尽铁勒凡二十
 七所即其遗意而尽测北极出地若干度则守敬所
 独抑亦羲和以来未有者
 又按董斯张遐周亦取此一篇而绌今汤诰以为非
 伏生所授且评于予乃大罚殛女下曰记称殷人先
 罚而后赏岂不信哉
  第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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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文牧誓篇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牧野在朝歌之
南即商郊地犹有扈氏之郊名甘云尔非二地也故誓
师之辞曰于商郊不必复言牧野诗大雅曰矢于牧野
又曰牧野洋洋即不必言商郊伪作武成篇者昧于此
义叙武王癸亥陈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昧爽受率其
旅若林会于牧野似武王于癸亥仅顿兵商郊次日甲
子昧爽始及牧野誓师誓已而战一地也分作两地用
之可乎昔郑氏注书序命君陈分正东郊成周曰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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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郊五十里今河南洛阳相去则然贾公彦疏之曰郑
盖以目验知之古大儒注一书必具全力不惮以其身
之所经目之所穷以为经传之取信曾谓当日史臣如
尹佚辈亲从征伐一动一言莫不纪述乃独不察于地
理如此哉
 按牧誓蔡传云案武成言癸亥陈于商郊则癸亥之
 日周师已陈牧野矣甲子昧爽武王始至而誓师焉
 蔡氏亦以商郊牧野为一但认武王与师为二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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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三统历载师以戊子日𤼵后五日癸巳武王𤼵又
 后十三日丙午逮师言武王至师中盖师行日三十
 里武王则行四十里有奇故虽后五日亦至后戊午
 度于孟津癸亥至牧壄皆亲在师中岂待甲子昧爽
 哉历又云甲子昧爽而合矣增而合矣字妙盖自昧
 爽誓师起誓毕即战一战而杀商王纣仅以时计耳
 诗大雅曰肆伐大商会朝清明不崇朝而纣之秽浊
 已除是也其于经传种种协合蔡氏似不甚信班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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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有此误且古者王出征则王将侯出征则侯将将
 必与士卒相习然后如臂之使指往无不克岂有临
 战之日将始至军者乎其亦不识兵法矣
 又按归熙甫亦有考定武成云只于原文移得厥四
 月哉生明三节七十八字于万姓悦服下文势既顺
 亦无阙文矣但既生魄乃四月之十六日甲辰错简
 在十九日丁未二十二日庚戌下不加釐正可乎殆
 亦读汉志未熟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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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按大雅云上帝临女无贰尔心鲁颂云无贰无虞
 上帝临女皆指武王牧野时上与汤誓予畏上帝不
 敢不正下与论语临事而惧子之所慎战同一心法
 今撰其文曰俟天休命恐非武王心也夫苻坚欲平
 晋锐意至寝不能旦固不足论若魏武帝临陈意思
 安閒如不欲战然抑岂所以论武王乎读者其味之
 又按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曰丧亦
 不可久也时亦不可失也晋语姜氏告公子亦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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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失吴子因楚丧而伐之师不能退吴公子光曰
 此时也弗可失也皆争取人国者之辞若武王代纣
 有天下自所谓迫而起不得已而应亦何至出语如
 秦穆吴阖庐曰时哉弗可失哉纵上文有永清四海
 志在天下然涉急欲有功之心非武王也读者其更
 味之
 又按汤誓有尔尚辅予一人下不过曰致天之罚而
 已泰誓尔尚弼予一人下则曰永清四海时哉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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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岂汤武辞气各不同乎抑文有今古尔
 又按地理之学为从来作书与注书者所难予尝谓
 作国语之人便不如左氏何况其他或者怪其说予
 曰左氏昭十一年传楚子城陈蔡不羹杜注云襄城
 县东南有不羹城定陵西北有不羹亭十二年传今
 我大城陈蔡不羹对曰是四国者专足畏也杜注云
 四国陈蔡二不羹予考之汉地理志颍川郡有东不
 羹在定陵有西不羹在襄城恰列为二杜氏之言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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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也作国语者不通地理认不羹为一谓之城三国
 规杜过者亦不通地理谓四乃三之讹近时顾仲恭
 又引贾谊新书大城陈蔡叶与不羹有叶方成四国
 谓叶为左氏所遗楚城叶见昭九年不知昭九年止
 有迁方城外人于许无城叶字何得据以为词以知
 左氏之作杜氏之注皆精于地理如此或曰国语与
 左氏竟出二人手乎予曰先儒以其叙事互异疑非
 一人予亦偶因不羹事颇有取其说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4a 页
 又按朱子门人经学讹者蔡沈史学讹者赵师渊赵
 之纲目人多知之蔡则人为所压莫敢是正今姑以
 地理论之如于泰誓篇目云上篇未渡河作中下二
 篇既渡河作则以孟津为在河之南与河朔为二地
 也者不知孔颖达疏明云孟者河北地名春秋所谓
 向盟是也于孟地置津谓之孟津言师渡孟津乃作
 泰誓知三篇皆渡津乃作尔考史记周本纪叙诸侯
 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在武王渡河之下齐太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4b 页
 公世家叙遂至盟津在师尚父与尔舟楫之下益验
 地在河北通典河南府河阳县注云古孟津后亦曰
 富平津在其南盖水北曰阳故河阳即孟津若其南
 岸则自名富平津不得有孟名所以杜元凯传预以
 孟津渡险有覆没之患请建河桥于富平津盖以舟
 相比若桥然自南岸以达北其得成功者实赖诗有
 造舟为梁一语以塞异议者之口因叹古大儒诵诗
 辄能达于政事其有用如此岂若蔡氏辈并南北不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5a 页
 识者哉
 又按孔安国传又东至于孟津云孟津地名在洛北
 都道所凑古今以为津此传出魏晋间已错认洛阳
 城北之渡处为孟津复何怪蔡氏生长南宋者予爱
 孔颍达云洛阳城北古今常以为津武王渡之近世
 以来呼为武济武济名致佳然则津之在河北史记
 正义所谓在河阳县南门外者为方孟津以其为孟
 之地也津之在河南尚书正义所谓在洛阳城北者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5b 页
 当名武济以其曾为武王所济也庶两确云
 又按余尝谓孟子说错了淮水入江后九百馀岁隋
 开皇大业间果引淮南入江若孟子预为之兆者今
 又得一事魏晋间古文书错认孟津为在河之南后
 九百馀岁金果改河南之河清县曰孟津若为古文
 盖其失者抑所谓物必有对哉
 又按顾氏川渎异同曰九水之中黑弱则荒裔之川
 也河流自塞外经中国回环半于天下在禹贡九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6a 页
 则雍豫冀兖皆其所经今且折而入徐青侵扬州北
 境矣江流萦纡广衍其在禹贡则梁荆扬三州之地
 其所经也究其源流与河大抵相埒南江北河实所
 以统纪群川故于天象亦以两河分界而中原之形
 胜胥萃于此焉汉水出梁州之北经荆州之半而合
 于江淮水出豫州之南绕徐州之境以注于海比之
 江河源流未逮其半济出于冀州之南虽经豫兖二
 州之境尚有青州然大都于淮汉比肩不能与江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6b 页
 并驾也今且灭没难明在阙疑之列矣渭洛在雍豫
 中足为群川之长然皆以河为宗如大国之有附庸
 然故更次于淮济之后也或曰言渭水以雍州为天
 下险言洛水以豫州为天下中然其为川也仅及于
 境内恐未足以该天下矣是九川之中其条贯犹存
 而经纬可见者惟江淮河汉四水而已矣余读至此
 曾戏语景范孟子当日言水由地中行不證以四渎
 而曰江淮河汉者是得毋亦预为今日之水之地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7a 页
 耶景范不觉笑
  第八十六
商郊牧野本一地而作两地用之既决非信史孟津河
朔亦本一地而作两地用之可谓实录乎周本纪又云
十二月戊午师毕渡盟津诸侯咸会盖言师尽渡河至
于盟津大会诸侯椒举曰周武有孟津之誓三篇之作
俱作于河北之孟津于河之南洛之北无涉魏晋间名
渐讹易孔安国传以孟津在洛北书与传同出一手故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7b 页
撰上篇曰惟十有三年春大会于孟津中篇云惟戊午
王次于河朔则嗟我友邦冢君之誓誓于河之南呜呼
西土有众之誓誓于河之北截然异地武成篇曰既戊
午师逾孟津逾者越也言已越孟津而过之非以孟津
在河南明證乎予少时习孟子疑滕定公薨父兄百官
皆不欲两使然友往邹问孟子何缓不及事及年来亲
历山东方知故滕国城在今县西南十五里故邾城在
今邹县东南二十六里则两国相去仅百里宜然友朝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8a 页
𤼵滕而慕至邹朝见孟子而暮复命文公也又古邹城
西北去曲阜七十六里孟子云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
较上文去圣人之世百有馀岁尤为逼𦂳盖只两舍有
半地耳叹穷经者不可不通地理曾谓作经者反瞢于
地理如此哉
 按蔡传于大会于孟津云孟津见禹贡而禹贡引杜
 预曰在河内郡河阳县南今孟州河阳县也武王师
 渡孟津者即此最是盖以孟津在河北于泰誓篇目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8b 页
 却云上篇未渡河作又以孟津在河南疏略牴牾余
 尝笑使朱紫阳执笔应不至此
 又按傅逊士凯归熙甫之门人也著左传属事序称
 某前语王执礼通鉴有何难解胡三省安用注为执
 礼答以不然先生云其注地理极可观某复读之信
 先生盖熙甫也予苦爱斯语以为其一言破的处酷
 似朱子近顾祖禹景范著方舆纪要则服膺京兆杜
 氏浚仪王氏地理之学亦知言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9a 页
 又按孟津之渐讹而南也实自东汉始考更始二年
 使大司马朱鲔等屯洛阳光武亦令冯异守孟津以
 拒之是时孟津犹在北安帝永初五年羌入寇河东
 至河内百姓惊奔南渡河使朱宠将五营士屯孟津
 灵帝中平六年何进谋诛宦官召东郡太守桥瑁屯
 成皋使武猛都尉丁原烧孟津火照城中城中者洛
 阳城中也则已移其名于河之南犹蒲州城外有蒲
 津关对岸为朝邑县临晋关地不同名亦各异而史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79b 页
 记曹相国世家从汉王出临晋关张守节正义曰即
 蒲津关也在临晋县则亦移河东之关名于河西大
 河流经浚滑二县境北曰黎阳津南曰白马津杜牧
 所谓黎阳距白马津三十里者是然通鉴地理通释
 白马北岸即黎阳津故白马亦兼有黎阳之名通典
 于黎阳县下曰有白马津即郦生言杜白马之津不
 知汉白马津在河南是唐亦移河南之津名于河北
 (水经注/已然)大抵历代浸久土俗传讹亦何所不至予独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0a 页
 怪武成三代间人所作忽认南为北如东汉中叶以
 后人之称孟津者
 又如和州横江在江北当涂采石在江南梁书武帝
 纪太清二年侯景自横江济于采石采石犹指江南
 侯景传历阳太守庄铁降景乃自采石济兵马则已
 移采石之名于江北不待宋也
 又按沈括笔谈以定四年楚子济江入于云中證云
 在江北昭三年王以田江南之梦證梦在江南所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0b 页
 太宗时得古本禹贡云梦二字不连作云土梦作乂
 盖云才土见而梦已可耕治也最是余谓然至周礼
 职方荆州其泽薮曰云梦杜预注左楚之云梦跨江
 南北固已混而通称禹贡溢为荥荥自在河之南宣
 十二年楚潘党逐之及荥泽即其地然先此闵二年
 卫及狄人战于荥泽则亦移泽之名于河北向予爱
 熊南沙有言黄帝正名百物未尝假借后世乃通之
 耳兹则谓禹主名山川未尝假借后世乃通之耳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1a 页
 然岂可以东汉后所道称之孟津上注禹贡哉安国
 传实误元和志云梦二泽本自别而禹贡及尔雅皆
 曰云梦者盖双举二泽而言之则李弘宪所见禹贡
 本亦误
 又按安国传云梦之泽在江南误不待云惜蔡氏不
 从沈括之言专引左氏證云梦为二兼又引周礼荆
 州之泽合云梦为一者与禹贡时不类括之言曰江
 南为梦则今之公安石首建宁等县江北为云则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1b 页
 沙监利景陵等县乃水之所委其地最下江南二淅
 水出稍高云方土而梦已作乂矣信古本为允余尝
 谓蔡传有显然谬误者有依稀彷佛而误者此固依
 稀彷佛之误也
 又按蔡传显然谬误者如雍之贡道有二其东北境
 则自积石至于西河其西南境则会于渭汭积石山
 在雍之西境安得下一东字显谬可知雍州东距大
 河大河即冀都之西河果东境有贡当径自入河何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2a 页
 劳舍东而西远从积石浮即然则若何而可曰当改
 作其西北境盖浮积石与会渭汭者皆自西起程但
 积石近北则曰其西北境渭汭近南则曰其西南境
 庶乎其不谬耳
 又按有依稀彷佛之误者其导水总论曰经言嶓冢
 导漾岷山导江者漾之源出于嶓江之源出于岷故
 先言山而后言水也言导河积石导淮自桐柏导渭
 自鸟鼠同穴导洛自熊耳非出于其山特自其山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2b 页
 导之耳故先言水而后言山也河不言自者河源多
 伏流积石其见处故言积石而不言自也沇水不言
 山者沇水伏流其出非一故不志其源也弱水黑水
 不言山者九州之外盖略之也小水合大水谓之入
 大水合小水谓之过二水势均相入谓之会天下之
 水莫大于河故于河不言会此禹贡立言之法也世
 多称为伟论以愚论江非出于岷所以宋易祓曰岷
 山近在茂州而江源远在西徼松山之外范成大曰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3a 页
 江源自西戎中来由岷山涧壑出而会于都江世云
 江出岷山自中国所见言之也陆游曰尝登嶓冢山
 有泉涓涓出山间是为汉水之源事与经合及西游
 岷山欲穷江源而不可得也盖岷山盘回千里重崖
 蔽亏江源其间旋绕隐见莫测其端不若汉源之显
 易也不确一王恭简樵曰渭源县南谷山实鸟鼠相
 连之枝山相去五里胎簪乃桐柏之旁小山而谓渭
 非出于鸟鼠特自鸟鼠导之淮出胎簪特自桐柏导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3b 页
 之似俱未安不确二河𤼵源星宿海至积石六千七
 百馀里中间无所为伏流伏流见汉西域传及郦注
 而唐书刘元鼎蔡传刘作薛非唐有薛大鼎无薛元
 鼎也元史河源附录亦作薛似沿蔡传为吐蕃会盟
 使言见河源云云元史命都实为招讨使往求河源
 还报云云皆无伏流即西域传云皆以为潜行地下
 南出于积石皆以为者传闻之辞也蔡徒据传闻不
 确三梁州西距黑水雍州西跨黑水二州皆以是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4a 页
 定界弱水则见雍州内岂得云之外不确四
 又按禹贡立言固有定法然亦不尽然者如侯服中
 三百里字与上文甸服三百里字不同绥要荒三服
 二百里字与上文甸服二百里字倏异观此则导江
 言岷山导河积石不言自未必悉如蔡氏所云惟唐
 孔氏疏云漾江先山后水淮渭洛先水后山皆是史
 文详略无义例也得之矣
 又按有依稀彷佛致成显然之误者莫过汉地理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4b 页
 甾水出泰山郡莱芜县原山东至博昌县入泲泲字
 本不误误在孔颖达疏作海而蔡氏又以汉博昌为
 即宋之寿光县寿光县濒海济既东流经是县之境
 不入海曷入哉故不觉先后异说其实汉博昌宋之
 博兴县汉故城犹在今县南二十里不濒海也尝问
 青州府人言淄水出颜神镇东南二十五里岳阳山
 东麓东北流径莱芜谷汉志亦未合东北径乐安县
 东又北入巨淀又北出注马车渎合时水入海以今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5a 页
 准宋淄亦入海蔡故云尔乎不知汉时甾入泲入泲
 旋复入海在琅槐县去今乐安县五十里也或曰淄
 既入济则淄亦可浮青之贡道浮于汶当增一淄字
 不然者淄不入济也予笑应曰小水不为贡道者众
 矣奚独于淄且淄多伏流潦则薄崖乾则濡轨而已
 俗谓之九乾十八漏此岂可为贡道者哉蔡沈生长
 南宋譬之闭户造车而欲出门合辙难矣哉
 又按余尝谓古人文多连类而及之因其一并及其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5b 页
 一禹贡亦然江汉朝宗于海汉入江江方入海因江
 入海汉亦同之伊洛瀍涧既入于河伊瀍涧悉入洛
 洛方入河因洛入河并及于伊瀍涧皆连类之文也
 又古人文多倒不尽以次禹贡亦然东会于泗沂沂
 入泗泗入淮宜曰沂泗兹却曰泗沂西倾朱圉鸟鼠
 至于太华吕伯恭以汉志言朱圉在天水郡冀县则
 在鸟鼠东与经文次不合疑不在此不知余曾亲经
 其山在今巩昌府伏羌县西南三十里山色带红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6a 页
 勒四大字曰禹奠朱圉当日道中杂咏有丹嶂含朝
 景之句即指此依山之次宜曰西倾鸟鼠朱圉至于
 太华兹却曰西倾朱圉鸟鼠者倒也至梁州贡道沔
 与潜通宜曰入于沔通宜曰逾于渭经文不然者乃
 传写偶讹不必曲为说尔
 又按刘熙释名云北海海在其北也西海海在其西
 也东海海在其东也南海在海南也宜言海南欲同
 四海名故言南海从未有释及此又云济南济水在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6b 页
 其南也济北济水在其北也义亦如南海也义亦如
 南海此句最精盖济水在其北郡当名北济今名济
 北亦犹南海不名海南而曰南海耳总属倒装文法
 古人语多倒至又云济阴在济水之阴也此其称则
 顺与上又不同古人遇此等处或顺或逆闻之辄了
 然不似今人费分剖矣
 又按蔡氏煞有未尽者如会于渭汭汭字无传读者
 多以即上文泾属渭汭汭入泾泾入渭当其为渭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7a 页
 且不知有泾奚有于汭自与洛汭之汭同一解盖河
 之南洛之北其两间为汭也在今巩县河自北来渭
 自东注实交会于今华阳县故曰渭汭汭字解有作
 水北者有作水所出者有作水之隈曲者有作水曲
 流者有作水中州者总不若说文汭水相入也于此
 处为确解夫言岂一端而已夫各有所当也或曰二
 汭字同见雍州可各解乎余曰何不可之有导山过
 九江过读作经过之过谓禹导水过九江读作大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7b 页
 合小水之过谓岷江皦焉殊别也左氏一书庄四年
 曰汉汭闵二年曰渭汭宣八年曰滑汭昭元年曰雒
 汭四年曰夏汭五年曰罗汭二十四年曰豫章之汭
 二十七年曰沙汭定四年曰淮汭哀十五年曰桐汭
 水名下系以汭者众矣又何疑于禹贡哉
 又按尧典蔡传尔雅曰水北曰汭遍考尔雅并无其
 文岂宋代尚存今失之耶抑误记安国禹贡传为尔
 雅耶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8a 页
 又按第二卷论青徐扬三州贡道蒙上文兖州之河
 皆不复言河一层脱卸一层真属叙法之妙尚未及
 荆豫梁雍四州兹更补论曰豫州为南河止言达河
 不复系以南者以见上文也上文荆州无河取道于
 豫州之洛由洛入河故将南河字面预伏于此此二
 州为一联雍州为西河不惟西河且冠以龙门山名
 者以舟至此辄止龙门非可越梁州亦无河取道于
 雍州之渭由渭入河苟至渭尾溯流而上则至西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8b 页
 顺流而下则至南河皆不必惟绝河而渡登蒲州之
 西岸去帝都为近特下一乱字水道显然在人目
 前至雍又会于渭汭不言河者蒙上文梁州则蔡传
 所已及此二州又为一联凡皆叙法之至妙者
 又按孔传为蔡传所压实有胜蔡者如九河既道孔
 曰河水分为九道此在州界盖别于大陆在冀州故
 又北播为九河孔曰北分为九河以杀其溢在兖州
 界盖见下逆河属冀州于兖无涉故界画分明至此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9a 页
 通典以沧州景城郡𨽻古兖州平州北平郡𨽻古冀
 州皆合禹贡之迹沧州东北到平州五百里为古逆
 河入海道蔡氏则谓兖州北尽碣石河右之地果尔
 则夹右碣石入于河乃入兖州之河非冀矣夫非冀
 曷为系河于冀之末简哉岂冀亦无河如荆梁二州
 也者必取道于豫州雍州之河而后二州末简始得
 系河字耶
 又按至于陪尾孔蔡二传并云豫州山汉志江夏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89b 页
 安陆县横尾山在其东北古文以为陪尾杜君卿𨽻
 诸古荆州则陪尾当为南条江汉北境之山与内方
 一列岂得为北条大河南境之山乎宜改正然则何
 以正曰博物志云泗出陪尾其徐州之山乎徐西境
 豫东境正相接禹既下太华乃于是而熊耳洛所经
 也而外方伊所经也而桐柏淮所出也至于陪尾泗
 所出也则诸水之治亦可见矣若横尾淮曷为经此
 孔传自误或曰奈汉志何余曰汉志禹贡山川不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0a 页
 之者众矣奚有于是周官保章氏贾疏外方熊耳以
 至泗水陪尾属摇星公彦实从春秋纬文来则汉人
 蚤作是解矣
 又按西倾因桓是来朱子亦从郑康成书注曲为说
 忽读宋叶氏曰雍言织皮昆崙析支渠搜非中国之
 贡明矣疑西倾即西戎之境熊熊狐狸织皮文与西
 倾因桓是来相属谓四兽织皮西倾之戎因桓水而
 以此来贡也不觉跃然然叶犹存倾字余谓直戎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0b 页
 之讹盖西戎因桓是来最直截了当桓水出蜀郡蜀
 山西南行羌中汉志谓禹贡桓水是也蔡传不知引
 此而徒据水经云西倾之山桓水出焉无论经无此
 文乃郦注有之亦山亦雍山水亦雍水与梁州桓水
 别郦道元曰岷山西倾俱有桓水真得其解矣
 又按太史公曰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尝得庐山
 图经案之有所谓上霄峰者为山绝顶处传司马迁
 尝登于此因思当日从北而观有九江焉班固志寻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1a 页
 阳县九江在其南皆东合为大江应劭注江自庐江
 寻阳分为九是也从南而观有九江焉刘歆曰湖汉
 等九水入彭蠡故为九江王莽更豫章郡曰九江是
 也然通典以湖汉水𨽻古扬州则与禹贡在荆者不
 合太史公其必从北乎计其遗踪故道汉唐犹存孔
 安国曰江于此州界分为九道甚得地势之中郭璞
 赋江曰源二分于崌崃流九𣲖乎寻阳注山经曰江
 自寻阳而分为九皆东会于大江陆德明引缘江图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1b 页
 曰九江参差随水势而分其间有洲或长或短百里
 至五十里始别于鄂陵终会于江口徐坚曰江至寻
 阳分为九道杜佑曰是大禹所疏桑落洲上下三百
 馀里合流皆历历可指数与太史公疏字合与湖汉
 等各为一源者不同与洞庭湖为众水会聚者复异
 夫孔曰甚得地势之中则不必如九河例曰既道曰
 播为九可知九江孔殷继于江汉朝宗于海之下者
 盖上句大槩说下句其细目江汉安流无复横决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2a 页
 遂奔趋于海非得此疏为九𣲖之力乎正蔡传所谓
 费疏凿者虽小必记之例也岂别为一地与上不相
 属者然且最为明證九江纳锡大龟孔曰大龟出九
 江水中史记龟策列传神龟出于江水中庐江郡常
 岁时生龟长尺二寸者二十枚输太卜官是迄汉犹
 然向尝谓禹贡纪山川不纪风俗纪物产不纪人才
 以山川物产亘千年而不变者于兹益信则两九江
 为一处在寻阳而不在澧州之下巴陵之上断可识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2b 页
 矣或曰蔡传谓即今之洞庭引水经者非与曰未尽
 非也详玩水经之文上有衡山下有东陵敷浅原曰
 九江地在长沙下隽县西北似为导山之九江导江
 之九江作注于九江孔殷无涉然则两九江可乎曰
 何不可之有禹贡一书有南条之荆山有北条之荆
 山有徐州之蒙山有梁州之蒙山有荆州之沱潜有
 梁州之沱潜有兖州之沮水有雍州之沮水或曰上
 山水毕竟各见于一未闻一州之内水重见也者曰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3a 页
 以山證之豫州之内有导山之熊耳在庐氏县有导
 水之熊耳孔传以为宜阳县况九江一为禹所疏以
 人工名一为九水所会聚以泽浸名同见荆州内何
 不可之有为禹所疏者曰甚得地势之中为九水会
 聚者第曰禹经之而已江合之而已其书法固自别
 也但故道唐犹存而宋眇然以致诸公起而辩之扬
 州浸曰五湖张守节正义曰盖古时应别今并相连
 余亟赏其通人之言秦与荆战取洞庭五湖既有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3b 页
 庭又言五湖则是九江既猪九而为五又会五而为
 一水道之变如此宋儒乃以己所未见而遽疑禹贡
 乎且蔡氏之尤悠谬者以今寻阳之地将无所容九
 江不知汉寻阳县在大江之北今黄州府蕲州东浔
 水城是东晋成帝咸和中始移于江南今九江府德
 化县西十五里是杜佑曰温峤所移也譬诸河源本
 在西南而张骞乃求之西北直差之毫釐谬以千里
 蔡氏郡邑之迁改朝代之换易尚所不详而可与谈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4a 页
 水道乎至楚地记吾不知其何代何人书乃舍山经
 洞庭在九江之间不引而引此朱子亲定九江源委
 不引而引及澧水澧却在九江数之外者余之著斯
 考也将以上质紫阳下亦如道元云山水有灵亦当
 惊知已于千古矣岂好与蔡氏牴牾者即
  第八十七
应劭有言自秦用李斯议分天下为三十六郡至汉又
复增置凡郡或以列国陈鲁齐吴是也或以旧邑长沙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4b 页
丹阳是也或以山陵泰山山阳是也或以川原西河河
东是也或以所生金城之下得金酒泉之味如酒豫章
樟树生庭雁门雁之所育是也或以号令禹合诸侯大
计东冶之山因名会稽是也因考汉昭帝纪始元六年
庚子秋以边塞阔远置金城郡地理志金城郡班固注
并同不觉讶孔安国为武帝时博士计其卒当于元鼎
末元封初方年不满四十故太史公谓其蚤卒何前始
元庚子三十载辄知有金城郡名传禹贡曰积石山在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5a 页
金城西南耶或曰郡名安知不前有所因如陈鲁长沙
之类余曰此独不然应劭曰初筑城得金故名金城臣
瓒曰称金取其坚固故墨子言虽金城汤池一说以郡
置京师之西故名金城金西方之行则始元庚子以前
此地并未有此名矣而安国传𥤮有之固注积石山在
西南羌中传亦云在西南宛出一口殆安国当魏晋忘
却身系武帝时人耳
 按孔传颇有苦心弥缝处如郑康成注荥今塞为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5b 页
 地荥阳民犹谓其处为荥泽在其县东此是王莽时
 大旱济渎枯竭已久故为是云孔传实出郑后却云
 济水入河并流数里溢为荥泽在敖仓东南若不曾
 有大旱之事也者禹贡有北江中江而无南江班志
 北江在毗陵县北东入海中江出芜湖县西南东至
 阳羡入海补出南江在吴县南东入海孔传云有北
 有中则南可知非暗与班志相关合乎余尤爱其改
 尔雅二处一广平曰原释地文也孔传云高平曰太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6a 页
 原今以为郡名其实吾郡隘于东西皆山不可云广
 秪觉高而平安国语确一一成曰岯释山文也及余
 登浚县东南二里大伾山臣瓒所谓黎阳县山临河
 者览其形实再重觉安国改之为是作伪者亦不可
 没哉
 又按史记大宛列传元狩二年庚申金城河西西并
 南山至盐泽是时已有金城之名然通鉴胡三省注
 金城郡昭帝于始元六年方置史追书也余亦谓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6b 页
 卒元鼎三年丁卯尤先始元庚子三十三载安得有
 金城郡乎果属追书
 又按黄子鸿误信伪孔传者向胡朏明难余曰安知
 传所谓金城非指金城县而言乎朏明曰不然安国
 卒于武帝之世昭帝始取天水陇西张掖郡各二县
 置金城郡此六县中不知有金城县否班志积石山
 系河关县下而金城县无之观羌中塞外四字则积
 石山不可谓在金城郡界明矣况县乎且郦注所叙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7a 页
 金城县在郡治允吾县东唐为五泉县兰州治宋曰
 兰泉即今临洮府之兰州也与积石山相去悬绝传
 所谓金城盖指郡言而郡非武帝时有此岂身为博
 士具见图籍者之手笔与
  第八十八
济水当王莽时大旱遂枯绝不复截河南过者晋初司
马彪之言也虽经枯竭其后水流径通津渠势改寻梁
脉水不与昔同者后魏郦道元之言也通典据彪之言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7b 页
以折水经谓济渠既塞都不详悉其馀可知余读郭璞
山海经注而叹恐未足以服水经者之心何则璞固有
言矣曰今济水自荥阳卷县东经陈留至济阴北东北
至高平(杜氏释例于济水东北至高平五字/作经高平东平至济北八字馀并同)东北经济
南至乐安博昌县入海与禹时济渎所经河南之道无
异盖枯而复通者所谓津渠势改昔则自虢公台东入
河出在敖仓之东南今改流虢公台西入河出亦非故
处与或禹时济未必分南北此则分而二为不同与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8a 页
国果身当武帝时作禹贡传秪当曰济水入河并流𢾗
十里溢为荥泽在敖仓东南不当先之以济水入河并
流十𢾗里而南截河(张湛注列子/济水文并同)此系改流新道方继
而曰又并流𢾗里溢为荥泽在敖仓东南證以塞为平
地之故迹古渠今渎杂然并陈殆亦翻以目验为说而
不察水道之有迁变时耳
 按通典以水经所载地名有东汉顺帝更名者知出
 顺帝以后纂序王伯厚又因而广之下及魏晋地名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8b 页
 疑旧唐志作郭璞撰者近是余请一言以折之曰璞
 注山海经引水经者八此岂经出璞手哉即郦氏于
 济水引郭景纯曰又云经言固亦判而二之近黄太
 冲撰今水经序文竟实以璞著惜不及寄语此
 又按困学纪闻曰三礼义宗引禹受地记王逸注离
 骚引禹大传岂即太史公所谓禹本纪者欤禹本纪
 见史大宛传汉张骞传注并未指为何书惟杜君卿
 言天子案古图书名河所出山曰昆崙疑所谓古图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9a 页
 书即禹本纪最是而璞引禹本纪除见史汉之外多
 却去嵩高五万里盖天地之中也二语郦注禹本纪
 与此同则知自汉武以至道元皆曾见此书特唐亡
 耳璞既引禹本纪又引禹大传固亦判而二之王伯
 厚疑为一书者非
 又按璞注尔雅成未审为晋之何年而注引元康八
 年永嘉四年事未一及元明年号知成于未渡江以
 前时孔书虽未立学官已盛行于代故注引太甲中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99b 页
 篇曰徯我后尚书孔氏传曰共为雌雄又曰犬高四
 尺曰獒因叹伪书易以惑人人多㩀以为信不独一
 皇甫士安之载入帝王世纪而已即好古文奇字如
 璞者亦为所欺识真者寡振古如斯悲夫
 又按胡朏明曰某更有一切證郦注于漯水引桑钦
 地理志说与汉书无异则知固所引即其地理志初
 无水经之名水经实不知何人作也郦注每举本文
 必尊曰经使此经果出桑钦无直斥其名之理或曰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0a 页
 钦作于前郭郦附益于后或曰汉后地名乃注混于
 经并非盖钦所撰名地理志不名水经水经创自东
 汉而魏晋人续成之非一时一手作故往往有汉后
 地名而首尾或不相应不尽由经注混淆也
 又按疏證第二卷浮于淮泗达于河河不如菏谓蔡
 传为未然兹因讨论济水亦觉其说通故禹贡图注
 曰淮与泗相连淮可以入泗自泗而往则有两途或
 由灉以达河灉出于河而入于泗者也或由济以达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0b 页
 河济出于河而合于泗者也余请證以古事一王浚
 列传杜预与书曰自江入淮逾于泗汴溯河而上振
 旅还都此由淮而泗由泗而汴由汴而河之道也西
 道也一沟洫志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
 陈蔡曹卫与济汝淮泗会此由淮而泗由泗而济由
 济而河之道也东道也虽古来舟楫由此固多而著
 见史籍者仅此
 尚书古文疏證卷六上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1a 页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古文疏證卷六下 山阳 阎若璩 撰
  第八十九
朱子言孔安国解经最乱道余谓乱道之尤者是江自
彭蠡分而为三共入震泽大江安流千古无易远在震
泽东北二百馀里由扬子以入于海此岂入震泽者哉
善乎郑氏言三江既入海耳不入震泽也若似逆知魏
晋间有为异说者岂作伪者并郑注不观与抑王肃议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1b 页
礼必反郑玄而书注亦然传实从肃来与或曰解三江
者众矣毕竟以何说为不可易余曰蔡传不可易已蔡
本郦注郦用扬都赋注参以顾夷吴地记陆德明释文
张守节正义并合非一人之私说也近代归熙甫说亦
佳奈不合经文何窃以天下之至变者水今之水道非
尽古之水道也天下之至不变者经今之经文仍即古
之经文也试取经文讽诵彭蠡既猪阳鸟攸居为一呼
一应则三江既入震泽底定亦一呼一应非如归氏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2a 页
上下不相蒙也者或曰扬之三江宜举州内大川其松
江等虽出震泽入海既近周礼不应舍岷山大江之名
而记松江等小江之说余曰周礼一三江也禹贡又一
三江也禹贡三江诚小然当既入于海而震泽底定则
今松江嘉兴苏常湖五郡民咸得平土而居矣功岂细
哉郦道元读吴越春秋三江五湖曰此亦别为三江五
湖虽称相乱不与职方同余则谓禹贡三江不与职方
同却与吴越春秋同所谓夫言各有所当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2b 页
 按蔡传确者自宜立学官但有可笑绝伦处不一一
 标出必疑误后学虞翻尝奏郑氏注五经违义尤甚
 者百六十七事不可不正行乎学校传乎将来臣窃
 耻之是也水经注引庾仲初扬都注曰今本皆然蔡
 讹庾为唐犹曰字画之近若扬都之与吴都则相远
 矣蔡竟未读晋书庾阐传乎阐字仲初颍川鄢陵人
 作扬都赋为世所重即此虽然蔡不以博洽名明朱
 谋㙔笺水经注浊漳水于林虑山便桥之上即庚眩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3a 页
 坠处也曰庚眩未详案晋书庾衮列传衮字叔褒适
 林虑山石勒来攻乃相与登大头山而田于其下将
 收穫命子怞与之下山中涂目眩瞀坠崖而卒殆是
 即庾衮眩坠处也朱不知字有讹阙妄附会以㣪眩
 之说亦由未读晋书乎
 又按壬子冬客太原顾宁人向余称朱谋㙔水经注
 笺为三百年一部书余退而读之殊有未然如通鉴
 智伯言今乃知水可亡人国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绛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3b 页
 水可以灌平阳也胡身之引郦注注曰绛水出绛县
 西南盖以故绛为言其水出绛山东西北流而合于
 浍犹在绛县界中智伯所谓汾水可以灌安邑或亦
 有之绛水可以灌平阳未识所由此自宋时所见本
 如是未经舛讹朱氏本则汾水可以浸平阳绛水可
 以浸安邑此亦何须说者果尔复续之曰汾水浸平
 阳或亦有之绛水浸安邑未识所由作此騃语乎朱
 何不引身之本以校正仍之而莫觉乎且即云绛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4a 页
 浸平阳未识所由括地志犹讥之曰绛水一名白今
 名沸泉源出绛山飞泉奋涌扬波注县积壑三十馀
 丈望之极为奇观可接引北灌平阳城郦道元父范
 历仕三齐少长齐地熟其山川后入关死于道未尝
 至河东也斯盖引耳学而致疑余尝往来于平阳夏
 县而悟通鉴二语具有妙解盖汾水并可以灌安邑
 至绛水灌之又不待云绛水并可以灌平阳至汾水
 灌之又不待云交错互举总见水之为害溥尔国语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4b 页
 襄子走晋阳围而灌之未及何水战国策实以晋水
 史记实以汾水又赵世家为汾水魏世家晋水李弘
 宪疑莫能定不知二水皆是也盖智伯决晋水以灌
 城至今犹名智伯渠然亦岂有舍近而且大之汾水
 不引以并注者乎此亦惟熟其山川始知耕问奴织
 问婢岂不信哉(王伯厚曰汾水在晋阳城/东晋水在西郡县志实云)
 又按𨻳陵县属颍川郡李奇曰六国为安陵𨻳县属
 陈留郡应劭曰郑伯克段于鄢是后汉鄢县下无注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5a 页
 𨻳陵县司马彪曰春秋时曰𨻳刘昭注春秋郑共叔
 所保故曰克段于鄢又成十六年晋败楚于鄢陵将
 鄢与鄢陵合为一地与杜注两处皆属颍川郡者正
 同东海公亟赏之曰不独此元和志鄢陵县云克段
 晋楚战并此地其确指如是若汉鄢县故城在宁陵
 县南五十三里今在柘城县北者自属宋地共叔岂
 有远保宋地之理应劭注实误特正于一统志中余
 曰固已明范守己洧川人言大抵阳翟以东新郑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5b 页
 南其地平旷无名山惟多冈陵横亘曲屈不下三二
 十许故左传所谓阳陵大陵鱼陵鄢陵六国所谓安
 陵马陵皆在其地第今不能悉其所在耳因之悟鄢
 从阝乃邑名共叔所保当在邑晋楚相遇则在鄢邑
 左右一带可作战场处惟多冈陵故曰鄢陵以知竟
 合为一义犹未精
 又按陆淳春秋辨疑引赵匡曰鄢当作邬郑地也在
 缑氏县西南至隐十一年乃属周左氏曰王取邬刘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6a 页
 蔿邘之田于郑是也传写误为鄢字杜注今颍川鄢
 陵误甚矣案从京至邬非远又是郑地段以有兵众
 故曰克若远走至鄢陵已出竟无复兵众何得云克
 又传曰自鄢出奔共即自邬过河向共城为便路若
 已南行至鄢陵即不当奔共也余谓郑十邑正有鄢
 在内何得云已出竟止此一句非
 又按为将者宜知地将一战事耳而为相与君者苟
 不知地将遂遗无穷之患试言其略一贞元元年窦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6b 页
 参在相位据淮割地举濠州隶属徐州及徐州节度
 使张建封卒子愔为本军所立屡挫王师其时唐几
 失淮南之地盖不知濠州本属淮南与寿阳阻淮带
 山为淮南之险岂可割以他属参惟昧于疆理之制
 故至此一熙宁八年诏韩缜割分水岭以北地畀契
 丹东西失地凡七百里后契丹复包取两不耕地下
 临雁门遂启用兵之衅夫宋分水岭之地今不可考
 曾有人登雁门踰夏屋极目于句注广武之间而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7a 页
 陉山形如人字一脊中分山南据脊则利归山南山
 北据脊则利归山北辽人所索必此地神宗曰所争
 止三十里大臣殊不究本末盖不知此三十里必宜
 争者也不然彼以射猎畜牧为业每每空千百里之
 地以养禽兽而顾独拳拳于此三十里间非出奇之
 道耶王安石复佐以欲取固与之瞽说卒之尼玛哈
 之师一出云朔遂下太原非以雁门失守与特书之
 以为千古谋国者之戒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7b 页
 又按郡县志有足补史传注解所未尽亦有当以史
 注正之者试各举一事一赵世家肃侯十七年筑长
 城注疑未定案志称尝至雁门抵岢石见诸山往往
 有斸削之处逶迤而东隐见不常大约自雁门抵应
 州至蔚东山三间口诸处亦然问之父老则曰古长
 城迹也夫长城始于魏惠继于赵武灵燕昭而极于
 秦始皇魏惠所筑者固阳武灵所筑者自代并阴山
 至高阙燕昭所筑者自造阳至襄平始皇所筑者起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8a 页
 临洮至辽东皆非雁门岢石应蔚之迹也及读史显
 王三十六年有赵肃侯筑长城事乃悟盖是时东林
 二胡尚强楼烦未斥赵之境守东为蔚应西则雁门
 耳故肃侯所筑以之则父老所谓长城者乃肃侯之
 城非始皇之城也迨武灵既破胡则自代并阴山下
 至高阙为塞始皇既并天下则起临洮至辽东延袤
 万馀里所保者大则所城者愈远也一志称潞泽之
 交横亘一山起丹朱岭至马鞍壑有古长城一道岁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8b 页
 久倾颓然遗迹尚存登高望之宛然联络中有营垒
 以询土人皆曰梁晋交兵筑以相拒考之五代史记
 一夹寨书一甬道书未有长城百里而不书者今陵
 川县呼此山为秦岭以为秦筑以事考之则长平之
 役秦人遮绝赵救兵及刍饷而筑也当时秦为客赵
 为主客居主地设伏出奇引四十万人入于计中四
 十六日至于尽降尽坑略不相闻非其势压山川安
 得咫尺千里计此城必此时筑以限赵之南北也案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9a 页
 白起列传王龁攻赵赵军筑垒壁而守之秦又攻夺
 西垒壁正义曰赵西垒在泽州高平县北六里即廉
 颇坚壁以待秦者又括既代颇赵军逐胜追造秦壁
 壁坚拒不得入正义曰秦壁一名秦垒今亦名秦长
 垒又秦间赵军分而为二括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
 待救至正义曰赵壁今名赵东垒亦名赵东长垒在
 泽州高平县北五里即赵括筑壁自败处盖当唐时
 孰为秦垒孰为赵垒孰为西孰为东犹历历可指称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09b 页
 今渐不复可别要不必尽属秦人所筑以遮绝赵者
 可知此所谓以史注正其误也惜未载入一统志
 又按王翰游三门记曰三门集津在平陆县东六十
 里禹凿山作三门以通河流南为鬼门中为神门北
 为人门鬼门迫窄水势极峻急人门水稍平缓直东
 可五十步中流有小山乃底柱也神门最修广水安
 妥盖隋唐漕运之道山嵓上有阁道且牵泐石深尺
 许则蔡传谓底柱石今三门山是者误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0a 页
 又按吾乡自太原西南其泉溉田最多利民久者莫
 若晋祠之泉自平阳西南其泉溉田最多利民久者
 莫若龙祠之泉自绛州以北其泉溉田最多利民久
 者莫若鼓堆之泉晋祠之泉郦注已详不甚详龙祠
 之泉予欲取元毛麾康泽王庙碑记补之曰其源乱
 泉如蜂房蚁穴觱沸于浅沙平麓之间未数十步忽
 已惊湍怒涛盈科涨溢南北溉田数百顷东汇为湖
 曰平湖泉旁旧有龙祠宋宣和中封康泽王鼓堆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0b 页
 泉亦未详予欲补以明乔宇记曰其泉发源于九原
 山之西北突有二山高圆如鼓则泉以形似而名泉
 上有堆如覆釜形履之声如鼓则泉以声似而名泉
 有清浊二穴清在北浊在南北穴为石口尺五许汇
 而为池幅圆一丈其深称是池溢而南折而东流南
 穴为土口尺许亦汇池溢而北折而东合于清流泉
 之西则隆然高厚其南北皆平畴低野亦资泉而溉
 其东则经连纬通溉田至于绛州方五十里而南并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1a 页
 入于汾焉
 又按班志上党郡下固注曰有上党关壶口关石研
 关天井关颜氏未注余谓此殆又一关中矣魏寄氏
 县有上党谷先属陭氏今属屯留则上党关西关也
 今吾儿峪元所更名先属壶关今属黎城则壶口关
 东关也研音陉未详何地而上党旧辖沾县北接井
 陉亦辖涅氏北通盘陀皆石陉故名则石研关北关
 也天井关今属泽州则南关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1b 页
 又按余告东海公纂郡县志者全凭有识如河南八
 府惟怀庆粮最重民且受困三百年如近来纂志当
 以粮所由重之说痛加发挥方兴有世道之责者恻
 念请于朝比诸别府减而轻之奈何噤不一语仅崇
 祯十三年掖人王汉字子房为河内令绘灾伤图十
 六页入告首系以序曰高皇帝削平祸乱怀庆守特
 穆尔抗王师已而高皇帝定鼎案怀庆额赋而三倍
 之计地四万二千八百馀顷粮三十三万六百馀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2a 页
 河南北诸郡地窄而粮重未有如怀庆之甚者也其
 在河内一邑则地一万一千三百馀顷而粮九万九
 百馀石河内区区地山河平分地之半丹河沁河水
 一发数百顷良畴动至化为泽国而粮不除太行万
 重山压邑西北而邑居民多在山复案山地起粮经
 月不雨则地不毛地不毛而粮不除怀庆六邑地窄
 而粮重未有如河内之甚者也至前此有郡守纪诫
 者文安人入觐陈言亦及粮之重但云想国初以一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2b 页
 时土地之荒熟起科非真有厚薄其间怀庆向未蒙
 乱又地方熟所以粮多于他郡嗟乎是何其考之不
 详而立论之舛也汉王符有曰疗病者必知脉之虚
 实气之所结然后为之方故疾可愈而寿可长为国
 者先知民之所苦祸之所起故奸可息而国可安窃
 以怀庆粮独重是民之所苦也明太祖以私意而增
 之是祸之所起也然则除三百年之痼疾一旦跻诸
 仁寿之域岂不望纂志者之发端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3a 页
 又按古人成说有必不可从者当亟刋正无徒以其
 所传也远遂两存夏纶邑是也左传哀元年逃奔有
 虞杜注梁国有虞县为今归德府虞城县西南三里
 故虞城是则邑诸纶之纶去此不远所以司马彪云
 虞有纶城少康邑杜佑云虞城有纶城即少康邑不
 他及今虞城县东南义原乡果有故纶邑城是也奈
 何魏王泰章怀太子贤李弘宪复于登封县西南七
 十里汉纶氏城曰夏少康纶邑乎虞思蕞尔国安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3b 页
 跨八百里外之邑而为一国道破令人笑来或曰毕
 竟纶氏古何属余曰以竹书纪年考之楚吾得帅师
 及秦伐郑围纶氏盖郑邑也邑自以纶氏二字为名
 与纶仅一字名者迥别
  第九十
自孔安国传武成不释华山止释桃林曰桃林在华山
东是明指太华山言则所谓华山之阳亦即太华山可
知下至唐陆氏释文孔氏正义因之旁搜郑注礼记张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4a 页
注史记并同无异说者窃以果太华山之阳为禹贡梁
州地武王归马于此无乃太远桃林塞为今灵宝县西
至潼关广围三百里皆是而马独驱而跨出太华山南
事所不解读水经注洛水自上洛县东北分为二水枝
渠东北出为门水门水又东北历阳华之山即华阳山
海经所谓阳华之山门水出焉者也遂跃然曰原武成
之华山乃阳华山非太华山今商州雒南县东北有阳
华山其斯为武王归马之地哉与桃林之野正南北相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4b 页
望壤相接故桃林其中多野马周穆王时造父于此得
骅骝騄耳盗骊之乘以献非当日归马之遗种乎使远
隔于太华南焉得有此后惟陆氏武成音义华曰华山
在恒农胡氏通鉴著华阳君芊戎曰华阳即武王归马
处引水经注以实余于是叹穷经者多忽地理而真得
其解如陆胡殆难其人焉
 按安国又言华山桃林皆非长养牛马之地欲使自
 生自死颖达言华山之旁尤乏水草不知本非指太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5a 页
 华山其误认且勿论而今灵宝县西有马牧泽正山
 海经所云桃林中多马者岂乏水草之地哉昔魏主
 焘集公卿议讨沮渠牧犍众曰彼无水草崔浩曰汉
 书地理志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何以畜
 牧及往讨见姑臧城外水草丰足果如浩言非其生
 平稽古之力乎虽然地理志明称武威以西四郡水
 草宜畜牧浩犹闻之不博识之不强已足塞异议者
 之口且果如安国言将武王不及一田子方子方见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5b 页
 老马于道曰少尽其力老弃其身仁者不为曾谓武
 王一战有天下即置牛马于不长不养之地欲其殄
 灭乎盖归之放之不过示吾弗复乘弗复服耳注疏
 凡此等处既违事实又害义理安得极力一掊击耶
 又按騄耳出桃林见史记赵世家而乐书赵高曰何
 必华山之騄耳又称华山盖阳华桃林壤相接所产
 之物得以通称故
 又按华阳君芊戎见史记穰侯列传传云宣太后二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6a 页
 弟其异父长弟曰穰侯姓魏氏名冉同父弟曰芊戎
 为华阳君予向读至此笑谓人曰宣太后之母凡三
 适其夫矣或疑讶焉曰盖宣太后之母初适芊氏生
 芊八子改适魏氏生魏冉终又归芊氏生芊戎故异
 父弟居长同父弟反居少也太史公著一长字情踪
 委折宛然下文即接以昭王同母弟曰高陵君泾阳
 君上文叙出昭王为武王异母弟来异母弟同母弟
 前后穿插映带本文异父弟同父弟真如花似火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6b 页
 笔矣
 又案胡朏明注庾信哀江南赋致佳于华阳奔命曰
 华阳地名在今陜西西安府雒南县即武王归马处
 子山自江陵奉元帝命使于周取道商洛入武关此
 阳华山之南正其所必经故曰华阳奔命若作太华
 山阳失之甚矣
 又按伊水蔡传引山海经及郭璞注以辨班志出卢
 氏之熊耳为非案卢氏县志今观熊耳虽称有伊源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7a 页
 之名而无流衍之迹其实出于闷顿岭之阳北流过
 嵩县洛阳东至偃师入于洛余欲取括地志补正曰
 伊水出虢州卢氏县东峦山东北流入洛一名闷顿
 岭峦山在今县东南百六十里非今县西南五十里
 之熊耳山也
 又按余欲补正涧水曰涧水出渑池县白石山谷水
 出渑池县南山中谷阳谷一东流一东北流折而会
 于新安县之东自是涧遂兼谷之称故洛诰涧水东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7b 页
 瀍水西周语谷洛斗将毁王宫谷即涧也蔡传涧水
 出今之渑池至新安入洛大非洛未尝经新安县境
 何得于此入洛盖蔡氏误读班志之文班志禹贡涧
 水在新安东(句/)南入雒南入雒者周时涧水本在王
 城西入洛非新安也逮建武以后穿渠作堰水之迁
 变非一道矣
 又按尝熟冯氏谓新都杨氏所著书几无一可信似
 诚太过余读蔡传至徵故实处亦有几无一可信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8a 页
 语为承学家所骇不待云兹且證以山海经中山经
 曰蔓渠之山伊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洛又曰熊耳之
 山浮濠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洛郦氏引蔓渠之山
 二句于伊水注足见后魏所见山海经本与今本无
 异何至蔡氏引伊水出焉作山海经曰熊耳之山岂
 偶忘本文以意想像加之耶抑南宋本然耶请质诸
 笃信蔡传者(又引山海经娄涿之山波水出于其阴/而北流注于榖今本波作陂雷泽中有)
 (雷神龙身而人颊鼓其/腹则雷今本颊作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8b 页
 又按安国传伊出陆浑山亦非陆浑山在今嵩县东
 北四十里伊水经其下非出也说伊源者纷如当以
 括地志为据
 又按蔡氏多讹引地理志除已经駮正之外兹复得
 三十一条一云地志清漳水出沾县大黾谷东北至
 阜城入北河下北字本作大二云地志碣石在北平
 郡骊城县西南北平郡上有右字两汉皆然今云北
 平郡则下杂晋制矣成亦不从土三云地志睢水出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9a 页
 沛国芒县此系应劭注非固本注须分别沛亦不为
 国四云地志淄水出泰山郡莱芜县原山今本无原
 山二字二字出水经何不竟引水经五云地志沂水
 出泰山郡盖县艾山今本无艾山二字二字亦出水
 经何不竟引水经又云南至于下邳西南而入于泗
 地志止言南至下邳入泗此亦出水经六云地志东
 海郡下邳县西有葛峄山古文以为峄山山当作阳
 七云地志彭蠡在豫章郡彭泽县东东当作西八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19b 页
 地志震泽在会稽郡吴县西南五十里今本无南五
 十里四字止当云地志在吴县西今苏州吴县西南
 四十五里是九云地志洛水至巩县入河巩上脱东
 北二字十云瀍水至偃师县入洛地志止言东南入
 洛十一云地志荥阳县有狼荡渠荡当作汤音宕十
 二云地志嶓冢山在陇西郡氐道县漾水所出今本
 止云漾水所出无嶓冢山字嶓冢山在西县也若欲
 言东西两汉水俱出嶓冢不妨引郦氏注十三云地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0a 页
 志蜀郡郫县江沱在东西入大江当作江沱在西东
 入大江十四云地志巴郡宕渠县潜水西南入江江
 当作灊十五云地志汉中郡安阳县灊谷水出西南
 入汉入汉上有北字十六云地志泾水出安定郡泾
 阳县西西下有开头山三字十七云地志渭水出陇
 西郡首阳县西南西南下有鸟鼠同穴山五字十八
 云地志扶风汧县弦蒲薮芮水出其西北东入泾扶
 风上有右字两汉皆然今云扶风则下杂魏制矣十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0b 页
 九云地志漆水出扶风县当云在右扶风漆县西非
 出也二十云地志沣水出扶风鄠县终南山当云出
 右扶风鄠县东南今永兴军鄠县终南山也终南山
 当于今县下补出二十一云地志北条荆山在冯翊
 怀德县南冯翊上脱左字亦杂魏制二十二云地志
 终南在扶风武功县县下脱东字惇物在扶风武功
 县县下亦脱东字二十三云龙门山左冯翊夏阳县
 县下脱北字二十四云地志析城在河东郡濩泽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1a 页
 西西下脱南字二十五云地志朱圉在天水郡冀县
 南当云地志圉作圄二十六云地志太华在京兆华
 阴县南京兆下脱尹字亦杂魏制二十七云地志南
 条荆山在南郡临沮县北北上脱东字二十八云地
 志衡山在长沙国湘南县县下脱东南二字二十九
 云地志导江东陵在庐江郡西北者非是固自谓庐
 江西北有东陵乡淮水出耳非指禹贡駮之转非三
 十云地志济水出河东郡垣曲县王屋山东南当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1b 页
 出河东郡垣县东北王屋山以垣曲名县自宋始三
 十一云地志鸟鼠山者同穴之枝山也固绝无此语
 此出郦氏所引他说也岂可依据
 又按蔡氏球琳琅玕传證以尔雅西北之美者有昆
 崙虚之球琳琅玕或曰尔雅球本作璆二字各别子
 指摘何不及之余曰盖兼用说文说文球字下即接
 璆字曰球或从翏此正蔡氏之所本前厥贡璆传璆
 玉磬已用说文球玉磬也之解矣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2a 页
 又按蔡传大陆引孙炎曰钜鹿北广阿泽此系郭璞
 语非孙炎阿亦作河筱簜引郭璞曰竹阔节曰簜此
 系孙炎语非郭璞请观注疏(又安国传筱竹箭簜大/竹此从尔雅来尔雅释)
 (草云筱箭邢炳疏会稽之竹箭是也言竹之小/者可以为箭干今倒其文曰筱箭竹似未妥)
 又按蔡传马颊河引元和志云在德州安德平原南
 东今按元和志德州安德县乃郭下有马颊河在县
 南五十里县东北至平昌县八十里平昌县南十里
 有马颊河于平原县不相涉不知何缘认作平原误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2b 页
 书思之亦是一过殆是昌县南三字耳
 又按蔡氏于尧典三危曰即雍之所谓三危既宅者
 于禹贡三危曰即舜窜三苗之地或以为燉煌未详
 其地不知何独疑夫三危又何至未详燉煌所在予
 为集群说以补正曰杜预云三苗与允姓之祖俱放
 于三危瓜州今燉煌也郦道元云三危山在燉煌县
 南括地志三危山有峰故曰三危俗亦名卑羽山在
 沙州燉煌县东南三十里隋地理志燉煌县有三危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3a 页
 山通典沙州燉煌县舜流三苗于三危即其地允姓
 之戎居瓜州者其子孙也
 又按蔡传受都今卫州也洛邑今西京也二句亦须
 分别观寰宇记朝歌故城在卫州卫县西二十二里
 即纣都卫州则治于汲县乃殷牧野地当易州为县
 且云在今卫县西二十二里方确至洛邑今西京宋
 西京本隋大业元年杨素所改筑者地正周之王城
 与东汉魏晋及后魏都周下都者不同此句致确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3b 页
 又按蔡传今详汉九江郡之寻阳县乃禹贡扬州之
 境汉寻阳县不隶九江隶庐江郡惟境相接耳莫确
 于杜氏通典江州浔阳郡下云禹贡荆扬二州之境
 禹贡扬州曰彭蠡既猪荆州曰九江孔殷今彭蠡湖
 在郡之东南九江在郡之西北则彭蠡以东为扬州
 九江以西为荆州他若洛州河南府河北诸县为冀
 州馀则豫州陜州陜郡河北诸县为冀州馀则豫州
 襄州襄阳郡南漳一县为荆州馀六县并豫随州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4a 页
 东郡东南三十馀里有光化郡为荆州馀并豫冀州
 信都郡理信都县东入兖州之域西入冀州贝州清
 河郡理清河县乃在洚水之东入兖州在洚水之西
 诸县入冀州兖州鲁郡之任城龚邱县为兖州馀九
 县并徐州其分画之精如此然犹混洛出上洛郡洛
 南县冢岭山于梁州当改入豫混东平郡钜野县有
 大野泽于兖州又全混郓州东平郡于兖州当改入
 徐混鲁郡莱芜县汶水所出于徐州当改入青误认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4b 页
 峄阳在邹县当如班志入下邳县宋杨蟠金山诗云
 天末楼台横北固夜深灯火见扬州王平甫讥之曰
 庄宅牙人语解量四至余谓谈地理者能量四至得
 确斯亦足矣
 又按蔡传下土坟垆垆疏也从史记夏本纪注引孔
 安国曰垆疏也得来今书传却无不如用陆氏引说
 文作垆黑刚土也解较胜盖颜师古曰此言豫之高
 地则壤壤柔土也下土则坟垆谓土之刚黑者师古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5a 页
 无玄而疏者谓之垆之说惟广韵云垆土黑而疏蔡
 氏不知引厥土青黎黎黑也本孔传果尔二字皆色
 与冀兖青徐雍五州例不合不如用马融王肃注黎
 小疏也青以辨其色黎以辨其质耳解较胜
 又按复检得茅氏瑞徵禹贡汇疏笺曰豫土止言壤
 其色杂也从厥土中又别以下土言之与青州再指
 海滨同义又曰案经文厥土未有言色不言质及两
 言色者金仁山云梁土色青故生物易性疏故散而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5b 页
 不实向闻成都土疏难以筑城马说殆近之
 或问孔传云三江有北有中则南可知其说何如余
 曰未易尽非只是地理志有南江中江北江中江至
 阳羡入海于今不合当用苏曾二家之说以疏孔不
 得依班氏苏氏曰豫章江入彭蠡而东至海为南江
 岷山江之经流会彭蠡以入海为中江汉自北入江
 汇于彭蠡以入海为北江曾氏曰考于地理豫章
 之川如鄱水至彭水凡九合于湖汉东至彭蠡入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6a 页
 此九水盖南江也南江乃江之故迹非禹所导禹导
 汉水入焉与旧江合流而水之𣲖分为南北故汉为
 北江又导岷山之江入焉其流介乎二江之中故为
 中江南江乃故道故经不志然亦别为三江而非三
 江既入之三江也
 或又问职方氏扬州其川三江解孰为定余曰郑无
 注贾疏非当以郭景纯解三江者岷江松江浙江也
 以当之斯为定盖一州之内其山镇泽薮川浸至多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6b 页
 选取最大者而言扬州之最大川孰有过岷浙二江
 者哉即松江之在当时亦必水势洪阔与扬子钱唐
 相雄长而后可以称禹迹非如今所见之浅狭此岂
 专指泄震泽之下流者之江国语申胥曰吴与越三
 江环之范蠡曰我与吴争三江五湖之利夫环二国
 之境而食其利正职方之三江我故曰周礼一三江
 禹贡又一三江也
 又按尝谓理之至者数自不能违上苏曾二说不过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7a 页
 从经文空处度出非真有名称而南史王僧辩传陈
 武帝率师出自南江行至盆口胡三省通鉴注赣水
 谓之南江则知豫章江为南江六朝时已然安知禹
 不素有此名讨论至此真觉快心又程氏大昌有论
 东汇泽为彭蠡东迤北会于汇是二经语者非附著
 南江以槩其所不书者与夫同为一水既别其北流
 以为北江矣又命其中流为中江矣而彭蠡一江方
 自南而至横绝两流与之回转而得名之曰汇参配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7b 页
 北中与之均敌而得名之为会则是向之两大者并
 此为三矣当其两大则分北中以名之及其汇会而
 鼎错于南则辨方命位而以南江目之不亦事情之
 实哉其会汇之地虽名彭蠡而上流钟为鄱阳大泽
 者亦彭蠡也彭蠡之为南江既无疑禹之行水尝经
 疏导则虽小而见录无所致力则虽大而不书南江
 源𣲖诚大且长正以不经疏导故自彭蠡而上无一
 山一水得见于经然于其合并江与汉而以汇会名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8a 页
 之使天下因鼎错之实参北中之目而南江隐然在
 二语之中此真圣经之书法抑苏所谓观书眼如月
 者
  第九十一
诗与书相表里信彼南山维禹甸之则禹贡之终南也
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则禹贡之沣水攸同也奄有下土
缵禹之绪则指禹汝平水土后稷播时百谷洪水芒芒
禹敷下土方则指禹敷土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则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8b 页
指五百里侯服等岂奕奕梁山维禹甸之为当日韩侯
入觐之道有不指治梁及岐之梁在今韩城合阳二县
之境者哉既在此二县仍应属雍州不得如晁氏改为
冀州山或曰奈例不合何余曰此特圣经之变例也安
国传所谓壶口在冀州梁岐在雍州从东循山治水而
西是也盖禹他日导山由岐至荆逾河而东抵壶口兹
治畿内水患由壶口渡河而西而梁山而岐山正相合
也壶口在今吉州西七十里与河津县西北三十里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9a 页
龙门相连为大河出入之道与隔河之梁山对峙余因
悟尸子龙门未辟吕梁未凿河出于孟门之上乃是龙
门未凿吕梁未辟何者龙门见今犹存禹斸削之迹梁
山则无之以梁山不过道梗塞辟者开也启也开之启
之河斯流矣试观公羊传梁山河上山谷梁传梁山崩
壅遏河三日不流苟当日止致力壶口龙门而不及梁
山亦属枉然此二山者既为连鸡之势而经文遂连类
而书实有出于某州某山常例之外者且于冀曰治岐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29b 页
他日于其本州但曰岐既旅而已正互见也更考乐史
寰宇记云相州安阳县有鲧堤禹之父所筑以捍孟门
今谓三刃城有不愈明禹凿之辟之之为第一功哉
 按胡朏明谓子胡不解及岐二字岐非河所经也余
 曰亦曾考来禹言予决九川距四海使天下大水有
 所归浚畎浍距川使水之小者有所泄必不是大水
 治毕然后去治小水盖随手可了斯了耳岐山在今
 岐山县东北十里县在凤翔府东五十里余所旧游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0a 页
 处志称府居四山之中五水之会五水汧也渭也漆
 也岐也雍也岐水入漆雍水合漆水入渭汧水漆水
 各入渭应是治此群水注渭耳至梁与岐当日势同
 连鸡工宜并举其所以然之故千载而下殆难以臆
 度故曰学莫善于阙疑
 又按郑端简禹贡图说曰冀州天下所当先壶口又
 帝都所当先导山尝先汧岐矣然特相其便宜耳开
 凿之功实自壶口始也导河尝先积石矣然特疏其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0b 页
 上流耳疏浚之功实自壶口始也八年于外始于此
 时四载之乘始于此地也盖壶口正大河北来南注
 之处但谓梁岐二山河水所经则仍蔡氏之乱道矣
 又按吕梁有四一出尸子禹贡之梁山也一出列子
 即孔子所观者在今徐州东南六十里一出蔡传为
 今永宁州东北骨脊山殊附会不足信一出郦道元
 称吕梁山巨石崇竦壁立千仞河流激荡涛涌波襄
 雷奔云泄震天动地与所称河经龙门水势无异道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1a 页
 元曰即吕梁矣在离石北以东可二百馀里离石明
 之石州改名永宁州者必求其地以实之永宁州东
 北则今静乐县岢岚州之地西去黄河约二百里无
 所谓河流也土人欲当以河曲县西南二十五里天
 桥峡亦有禹凿之迹天将阴雨激浪如雷声闻数十
 里几相似矣而无所谓千仞巨石又南去离石四百
 有馀里种种悉不合安得起郦氏于九原而问之哉
 宜阙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1b 页
 又按困学纪闻谓治梁及岐若从古注则雍州山距
 冀州甚远壶口太原不相涉晁以道用水经注以为
 吕梁狐岐山蔡氏集传从之朱文公曰梁山證据不
 甚明白予读至此击节叹曰朱子之言其殆圣矣乎
 又按蔡传淮入海在今淮浦案寰宇记九域志文献
 通考宋史地理志无淮浦县质之黄子鸿子鸿曰淮
 浦见于班志不见于刘宋书盖省入于山阳县也宋
 明帝于此侨置襄贲县隋开皇初改涟水宋太平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2a 页
 国三年以县置涟水军熙宁五年废为县今安东县
 是水经淮水东过淮阴县北又东至广陵淮浦县入
 于海此蔡氏所本若遵本朝之制当曰淮入海在今
 涟水
 又按昨舟过武进饮于友人家一人曰唐王勃滕王
 阁宴集序得毋后人伪撰何篇首云南昌故郡洪都
 新府南唐交泰元年始于南昌县建南都升为南昌
 府明洪武初曰洪都府寻改南昌府那得王勃已载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2b 页
 入其序中余不能对质之徐司寇健庵健庵曰南昌
 故郡盖言南昌故郡所治之地也唐武德五年置洪
 州总管府七年改都督府故曰洪都新府明太祖明
 以王序作典故非王序袭明制勿得颠倒见
 又按余舟中读干宝晋纪吴孙皓使纪陟如魏司马
 昭问吴戍备几何对曰西陵至江都五千七百里又
 问道里甚远难为固守对曰疆界虽远而险要必争
 之地不过数四犹人有八尺之躯靡不受患其护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3a 页
 寒亦数处耳昭称善厚为之礼裴松之以为此譬未
 善当曰譬如金城万雉所急防者四门而已儿子时
 在侧曰咏曾楚游自江都西南至江西彭泽县约一
 千里自彭泽西北至湖广武昌府约八百里自武昌
 西南至岳州府界约三百馀里自岳州西北至夷陵
 州约六百里夷陵州古西陵即水道曲折共计亦不
 及三千里吴使大言以夸敌耳敌不知披舆图核里
 数以折可谓国有人乎而松之注亦不出余曰然刘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3b 页
 原父使辽契丹导之行自古北口至柳河回屈殆千
 里以夸示险远原父质译人曰自松亭趋柳河甚径
 且易不数日可抵中京何为故道此译相顾骇愧曰
 实然不得谓后人逊于前人也
 又按蔡传山南曰阳即今岳阳县地也岳阳县虽在
 霍山之南汾水不经之当改云山南曰阳今赵城县
 是其地为汾水所经壶口山汉在河东郡北屈县今
 阳州吉乡县也阳州当作慈州或曰阳乃隰之讹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4a 页
 熙宁五年吉乡曾隶隰州云及检旧本良然汉怀县
 今怀州也当云今怀州武陟县也汉邺县今潞州涉
 县当云即今相州邺县熙宁五年省入临漳汉阜城
 县今定远军东光县当云今永静军阜城县东光去
 阜城六十五里即东光亦隶永静云定远者景德元
 年以前称也至郦注河流激荡震天动地误作震动
 天地后魏于狐岐置六壁狐误作胡皆冀州传之当
 正者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4b 页
 又按事有不可解者郦道元家郦亭今之涿州也距
 碣石六百馀里三言碣石沦于海无论今抚宁县西
 有碣石山去海尚三十里即其本朝文成帝太安四
 年戊戌登碣石山观沧海改山名乐游此岂苞沦洪
 波者耶程大昌生南宋益附会以碣石在海中去岸
 五百馀里真妄谈惟近代韩恭简邦奇一说颇为之
 解嘲曰大海至永平府南发出一洋东西百馀里河
 从此洋之西北流注之此洋正逆河也碣石在其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5a 页
 转屈之间碣石在海洋北洋阔五百馀里自洋南远
 望如在海中实未沦入于海也
 又按向谓释禹贡山川不从汉志者众兹复得二条
 一终南地志古文以太一山为终南山在扶风武功
 县元和志终南山在万年县南五十里经传所说终
 南一名太一亦名中南据张衡西京赋终南太一隆
 崛崔崒潘岳西征赋九嵏巀嶭太一巃嵷面终南而
 背云阳跨平原而连嶓冢然则终南太一非一山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5b 页
 李善曰终南太一以二赋徵之不得为一山明矣盖
 终南南山之总名太一一山之别号洵是固当于京
 兆尹长安县下注禹贡终南山在南一岍山地志扶
 风汧县西吴山古文以为汧山此则余所旧游岍山
 在陇州西四十里唐六典陇右道名山曰秦岭者是
 吴岳山在陇州南八十里唐六典关内道名山曰吴
 山者是尤非一山不知固家扶风安陵距长安咫尺
 吴岳亦不远何缘认皆错祇当于右扶风汧县下注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6a 页
 禹贡岍山在西雍州山九字耳
 又按沟洫志王横引周谱曰定王五年河徙固述沟
 洫志曰商竭周移即本此郦道元亦不能详其地但
 言周定王五年河徙故渎余因疑魏郡邺县下注故
 大河在东此为禹之故河至定王五年始不复从此
 行故曰河徙程大昌炫博者也竟实以河徙砱砾砱
 砾人多不晓考诸汉书有荥阳漕渠如淳曰砱(今本/作令)
 砾溪口是也砱砾溪即水经之砾石溪正在荥阳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6b 页
 界杜君卿亦但言河自定王五年徙流自汉讫唐不
 详也而谓程大昌能详之乎吾嗤其妄
 又按元和志京兆府奉天县有梁山今乾州西北五
 里之梁山是志云山即禹贡治梁及岐周本纪古公
 亶父踰梁山止于岐下及秦置梁山宫皆此山盖山
 势纡回接扶风岐山二县之境经凡云及皆相近之
 辞以梁山属此说亦可通然则梁岐仍雍州山云故
 曰义不妨于参观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7a 页
  第九十二
郑夹漈有言州县之设有时而更山川之秀千古不易
故禹贡分州必以山川定疆界使兖州可移而济河之
兖州不可移梁州可迁而华阳黑水之梁州不可迁禹
贡遂为万古不易之书余因觉济河之兖州既不可移
则此兖州内必不阑入豫徐二州之水凿凿矣胡蔡传
灉沮会同引许慎曰河灉水在宋又曰汳水受陈留浚
仪阴沟至蒙为灉水东入于泗此非水之出乎豫入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7b 页
徐者乎于兖曷与乎意沮水即睢水引应劭汉地志注
曰睢水出沛郡芒县睢亦东南入于泗此又非水之出
乎豫入乎徐者乎于兖曷与乎明韩邦奇觉其非别为
解曰灉乃河之别流出于兖州者正如沱潜二水或出
荆或出梁也河既徙而南则灉为平地矣山东济南固
有济之别流小清河是也则别是一灉沮也然亦属凭
虚臆度之见而非考古按今之论盖尝读括地志云雷
夏泽在濮州雷泽县郭外西北雍沮二水在雷泽西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8a 页
平地也元和志云灉水沮水二源俱出雷泽县西北平
地去县十四里又云雷夏泽在县北郭外灉沮二水会
同此泽寰宇记并同更上而溯郑康成书注雍水沮水
相触而合入此泽中下一触字郑盖以目验知之何曾
氏晁氏之呶呶哉大抵宋明人并此等书束之不观游
谈无根余直欲以兖州水还诸兖州不俾阑入豫州徐
州之水而已矣
 按汉芒县故城在今永城县东北睢水东流径芒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8b 页
 之北非出也光武改曰临睢正合唐雷泽县本汉成
 阳县故城在今濮州东南一百十里泽里数如之郦
 氏称其陂东西二十馀里南北一十五里即舜所渔
 处近志谓古雷泽应大倍于今然已跨入曹州东北
 境本夏泽而名雷泽者仁和李之藻曰泽底有巉石
 深壑冬至前水吸而入如巨雷鸣故曰雷泽此可以
 正山海经怪物之谈矣
 又按蔡氏地理讹舛不可胜摘茹而不吐不止逆已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9a 页
 且病人焉然已流毒四百八十四年矣如此传引水
 经汳水东至蒙为狙獾今本狙獾作濉水(濉水仍当/作灉水)
 字书并无獾字其为传写讹不待云若灉之下流入
 于睢水则不可不极论之睢水在睢阳城南汳水在
 睢阳城北仅可云其相通何则经云汳水馀波南入
 睢阳城中注云汳水自县南出今无复有水唯城南
 侧有小水南流入睢可见古时汳水至睢阳与睢水
 相通至后魏其流始绝灉之下流即为获水上源在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39b 页
 梁郡蒙县北东至彭城入于泗岂入睢者乎杨泉物
 理论语曰能理乱丝乃可读诗愚谓水道亦尔
 又按雷泽尚存而灉沮二水不复见盖源竭尔因忆
 亡友顾景范告余川渎之异多而山之异少其间盖
 有天事焉有人事焉大河之日徙而南也济渎之遂
 至于绝也不可谓非天也开凿之迹莫盛于隋次则
 莫盛于元陂陀堙障易东西之旧道为南北之新流
 几几变天地之常矣又何从而验其为灉沮济漯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0a 页
 故川也哉嗟乎曾几何时追忆吾友绪言称之曰亡
 不亦悲乎执笔潸然为记于此
 又按景范地志之学盖出于家也尊人耕石先生(名/柔)
 (谦字/刚中)著山居赘论曰大河之流自汉至今流移变异
 不可胜纪然孟津以上则禹迹宛然以海为壑则千
 古不易也孟津之东由北道以趋于海则澶滑其必
 出之途由南道以趋于海则曹单其必经之地冲澶
 滑必由阳武之北而出汲县胙城之间冲曹单必由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0b 页
 阳武之南而出封邱兰阳之下此河变之托始也由
 澶滑而极之或出大名历邢冀道沧瀛以入海或历
 濮范趋博济从滨棣以入海由曹单而极之或溢钜
 野浮济郓(谓济宁/东平)挟汶济以入海或经丰沛出徐邳
 夺淮泗以入海此其究竟也要以北不出漳卫南不
 出长淮中间数百千里皆其纵横縻烂之区矣又曰
 自古大河深通独为一渎今九河故道既湮灭难明
 即历代经流亦填淤莫据大抵决而北则掩漳卫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1a 页
 而东则侵清济决而南则陵淮泗昔人谓河不两行
 某谓自汉以来河殆未尝独行矣又曰天下之水大
 河而外重浊而善决者在北则漳与沁在南则汉漳
 附卫入海而后漳水之决少汉附江入海而后汉水
 之决少沁本浊而又并入于河故河之决最多或谓
 河合于淮藉淮以刷河而河庶几可治然淮终非河
 敌也又安能使河之不至于决哉
 或问王伯厚谓汉志有两泗水其一济阴郡乘氏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1b 页
 注泗水东南至雎陵入淮又一泗水鲁国卞县注西
 南至方与入沛沛自泲之讹其说信乎余曰殆王氏
 考之不审泗一而已安得复出乘氏乘氏汉县寰宇
 记在钜野县西南五十七里班固祇当于卞县下注
 曰禹贡泗水出陪尾山西南至方与与渮合又东南
 至睢陵入淮只此已足或又问古大野泽在今钜野
 县北五里正当卞县之西何如何承天言钜野湖泽
 广大南通(蔡误/作导)洙泗北连清济此则亡友顾景范所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2a 页
 云古人言南可以兼东北可以兼西之例也郦注渮
 水东与泗水合于湖陵县西六十里俗谓之黄水口
 黄水西北通钜野泽故曰南通洙泗南即东也更进
 一层睢陵仍当作淮阴泗入淮在今清河县东南谓
 之泗口亦名清口睢陵则今睢宁县治耳
 又按旧读魏书地形志郡凡五百以新蔡名郡者八
 东新蔡郡一别有新蔡南陈留二郡号双头郡者又
 一而郡名重至三四如鲁郡高平郡之类则不可胜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2b 页
 数其夥如此地不加辟不知其何所容庚午冬徐司
 寇命校山西一统志至寿阳县元和志云神武故城
 在县北三十里后魏神武郡也周废此即魏收所云
 朔州孝昌中始名后陷今寄治并州界领大安广宁
 神武太平附化五郡者因考寿阳县北有尖山则当
 日神武郡首领之尖山县县西有大安镇则大安郡
 狄那寨则大安郡首领之狄那县县东北有石门又
 广宁郡首领石门县太平乡太平村又当日太平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3a 页
 及所领太平县也盖一州四郡皆置于县境不独一
 神武城寿阳今东西距一百三十里南北距一百五
 十里而能所容若此则后魏之侨置夸诞亦可笑矣
 (双头郡梁武帝置/可对今独脚州)
 又按魏书地形志南清河郡下注曰晋泰宁中分平
 原置治莒城晋无泰宁年号而惠帝后平原清河二
 国并沦没异域事理易明黄子鸿以房亮传證之知
 晋为普字之讹宁字衍文刊正之于高唐州建置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3b 页
 革曰普泰中又于灵县置南清河郡注引房亮传亮
 弟悦普泰中济州刺史张琼表所部置南清河郡请
 悦为太守从之盖后人误普为晋复妄加宁字也进
 至京师来诘何以擅改正史旧文仍以魏收志为案
 据徐司寇复书汉灵县故城在今高唐州西南与博
 平县接界后魏置南清河郡治莒城莒城为郡领零
 县所有则当距此不远岂南渡后之晋所得而侨立
 郡县哉误字衍文前书已详乃不复诘也余笑使温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4a 页
 庭筠当此必曰事出南华非僻书也而诘者必如文
 丞相对博啰丞相曰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
 又按书局中偶谈谢灵运宋元嘉十年论斩降死徙
 广州后有人招出曾令人买兵器要合健儿于三江
 口篡之不及者诏于广州弃市三江口在何地一绍
 兴人曰在敝地引谢灵运山居赋自注云江从山北
 流穷上虞界谓之三江口便是大海为据余曰谢灵
 运未为临川内史未兴兵叛帝尚不欲使东归岂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4b 页
 徙送岭南时反听其就乡里作别之三江口乎殆必
 不尔黄子鸿曰广州城东南八十里有三江口西江
 北江东江是也或此地余曰又越却广州去矣非中
 途篡取之事或举胡三省通鉴注引水经温水至广
 郁县为郁水漓水南至广信县入郁封水西南入广
 信县南流注于郁此盖三水所会之地谓之三江口
 以为得之矣余因细读郦注明云郁水东径苍梧广
 信县(今苍梧县或/曰即封川县)漓水注之郁水又东封水注之注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5a 页
 之云尔岂有三水交会之文乎胡氏殆错认然则奈
 何曰一部水经注有两三江口一沔水中云江水岐
 分谓之三江口的在今吴江县非昆山一湘水云巴
 陵郡滨岨三江以西对长洲南则湘浦北则大江故
 曰三江三水所会亦或谓之三江口矣谢灵运欲人
 篡取其在此地乎盖尝与吾友朏明论六朝时自建
 康趋番禺有东西二路一沈约宋书志所载则循江
 而上入彭蠡湖溯赣水度大庾岭下始兴之北江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5b 页
 达于广州志所谓水五千二百者是一则循江而上
 抵巴陵入洞庭湖溯湘水度越城岭下漓水从桂林
 广信以达番禺乃宋书志所未载以比东路多一千
 四五百里人所罕行而灵运当日由此者想以其兴
 兵叛逸在临川若汎彭蠡正与临川接壤其支党窜
 伏中途生变故使迂西路出巴陵而孰知其又有三
 江口之约乎此真朝廷之所不及料者矣然则胡氏
 指三江口在广信亦路所经由王象之舆地纪胜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6a 页
 封州据邕桂贺三江之口似宋时始有此目何如用
 郦道元少在灵运后者之三江口且去徙所尚遥合
 党要谢惟此为宜身之复生应亦拊掌
 又按赵城岭即郦注之始安峤也一水出峤之阴北
 流为湘一出峤之阳南流为漓湘漓之间陆地广百
 馀步盖五岭道之最易者但极西耳观汉武帝元鼎
 五年讨南越遣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湟水是从唐郴
 州腊岭度也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是从唐虔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6b 页
 大庾岭度也两军先至而戈船将军出零陵下漓水
 下濑将军下苍梧并从唐桂州临源岭度者竟未至
 而南越已平非以其路独远耶沈约志止载近者以
 为水程之便有以夫
 又按朏明读张子寿为洪州都督秋晚登楼望南江
 入始兴郡路又自豫章南还江上作云归去南江水
 磷磷见底清告余此可为唐人称赣水曰南江之證
 又按胡三省云广陵故城谓之芜城乐史云芜城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7a 页
 扬州江都县城但云古为䢴沟城大非䢴吴地也于
 其地筑城号䢴城城下掘深沟引江水东北通射阳
 湖其城应在大江滨今仪真县南有上江口下江口
 旧江口或者旧江口为吴夫差所穿故班志广陵江
 都县有渠水首受江是也第代远城堙无复馀址乐
 史云江都县城临江今圯于水江都既尔邗城可知
 近志竟实以蜀冈上遗迹岂其然
 又按孟子集注谓汝汉淮泗皆入于江记者之误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7b 页
 不合禹贡真铁板矣近颇有欲为翻案者予取朱子
 文集偶读谩记答吴伯丰书二条以翼集注曰孟子
 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此但作文取其字数足以
 对偶而云耳若以水路之实论之便有不通而亦初
 无所害于理也说者见其不通便欲彊为之说然亦
 徒为穿凿而卒不能使之通也如沈括引李习之南
 来录云自淮沿流至于高邮乃溯于江因谓淮泗入
 江乃禹之旧迹故道宛然但今江淮已深不能至高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8a 页
 邮耳此说甚似其实非也案禹贡淮水出桐柏会泗
 沂以入于海故以小水而列于四渎正以其能专达
 于海耳若如所说则禹贡当云南入于江不应言东
 入于海而淮亦不得为渎矣且习之沿溯二字似亦
 未当盖古今往来淮南只行刋沟运河皆筑埭置闸
 储闭潮汐以通漕运非流水也若使当日自有禹迹
 故道可通舟楫则不须更开运河矣故自淮至高邮
 不得为沿自高邮以入江不得为溯而习之又有自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8b 页
 淮顺潮入新浦之言则是入运河时偶随淮潮而入
 有似于沿意其过高邮后又迎江潮而出故复有似
 于溯而察之不审致此谬误今人以是而说孟子是
 以误而益误也近世又有立说以为淮泗本不入江
 当洪水横流之时排退淮泗然后能决汝汉以入江
 此说尤巧而尤不通盖汝水入淮泗水亦入淮三水
 合而为一若排退淮泗则汝水亦见排退而愈不得
 入江矣汉水自嶓冢过襄阳南流至汉阳军乃入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9a 页
 江淮自桐柏东流会汝水泗水以入于海淮汉之间
 自有大山从唐邓光黄以下至于潜霍地势隔蓦虽
 使淮泗横流亦与江汉不相干涉不得排退二水而
 后汉得入江也大抵孟子只是行文之失无害于义
 理不必曲为之说閒费心力也又曰其说只是一时
 行文之过别无奥义不足深论况淮泗能壅汝水不
 能壅汉水今排淮泗而汝水终不入江则排淮泗而
 后汝汉得以入江之说有不通矣沈存中引李翱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49b 页
 来录言唐时淮南漕渠犹是流水而汝淮泗水皆从
 此以入江但今江淮渐深故不通耳此或犹可彊说
 然运河自是夫差所通之邗沟初非禹迹且果若此
 则淮又不能专达于海亦不得在四渎之数矣沈说
 终亦不能通也愚谓一言初无所害于理再言无害
 于义理朱子将理与气作两样看亦非
 又按哀九年吴城邗沟通江淮为吴王夫差十年就
 其境内之地引江水以通湖由湖西北至末口入淮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0a 页
 越不得而径焉故十四年会黄池越王勾践乃命范
 蠡舌庸率师沿海溯淮以绝吴路盖转从吴境外以
 入吴境中正禹贡当日扬州贡道也苏氏书传认沟
 通江淮为即阙沟通水王伯厚辨之曰案吴之通水
 有二焉一吴城邗沟通江淮见左氏内传一夫差起
 师北征阙为深沟于商鲁之间北属之沂西属之济
 以会晋公午于黄池见左氏外传余谓惟其然夫差
 退自黄池乃使王孙苟告劳于周曰余沿江溯淮阙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0b 页
 沟深水出于商鲁之间盖自江而淮自淮而沂而深
 沟以达济会于黄池皆一水相通无复阻间吴之劳
 民力不亦甚哉然观明一统志邗沟旧水道屈曲逮
 隋大业初始开广之则仍有不尽用其力之意左氏
 特下一沟字吴草庐不得其解谓江淮之间掘一横
 沟两端筑堤壅水于中以行舟耳二水实未通流亦
 如上朱子非流水也之说岂其然
 又按平当以经明禹贡使行河奏言按经义治水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1a 页
 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之文实亦不尔九泽既陂
 孔传曰九州之泽已陂障无决溢矣障非防与或曰
 贾让策固言古者大川无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
 为污泽九州之泽谓卑者耳然贾让策又言黎阳南
 故大金堤东郡白马故大堤质以宋河渠志李垂两
 言伯禹古堤近大伾则正贾让之所指者谓非禹故
 迹与禹岂止导之而不有以防之者与窃以导犹德
 也防犹刑也虽圣世不能纯任德而废刑也善夫邹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1b 页
 平马公骕有言鲧与水争地禹以地让水事相反也
 奈何专称禹能修鲧之功盖方当汎滥之时鲧务多
 为堤防以堙之水性逆故其患不息禹导水由地中
 行向鲧所为堤防以障水者皆可用之以辅水事固
 有因败以为功者存乎其人之善用耳宁独治水哉
 (今东昌府有鲧堤又名/禹堤此可为马说一助)
 又按沟洫志成帝时李寻解光言议者常欲求索九
 河故迹而穿之王莽时韩牧言可略于禹贡九河处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2a 页
 穿之纵不能九但为四五宋河渠志李垂言今考图
 志九河并在平原而北且河坏澶滑未至平原而上
 已决矣则九河奚利哉此数语足唤醒汉人
 又按元河渠志序曰昔禹堙洪水疏河陂泽以开万
 世之利周礼地官所载猪防沟遂之法甚详当是之
 时天下盖无适而非水利也自先王疆理井田之制
 坏而后水利之说兴魏史起凿漳河秦郑国引泾水
 汉郑当时王延世皆尝试其术而有功者夏氏禹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2b 页
 合注曰天下皆沟洫则天下皆容水之地而天下皆
 修沟洫则天下皆治水之人小水有所支分则大水
 不至溢决而水无不治则田无不垦后世举古沟洫
 封畛之法尽毁之水何得不兴害也哉此二段正可
 参观
 又按吕成公大事记周威烈王十三年晋河岸倾壅
 龙门至于底柱春秋后河患见史传始于此顾氏川
 渎异同曰三代时河患见于经传者绝少虽盘庚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3a 页
 诰有荡析离居之言然尔时臣民方且恋恋厥居不
 以从迁为乐盖止于濒河侵溢之患不若后世漂溃
 田庐千里一壑之甚也汉代河患渐多自宋以来大
 河未有十年无事者金及元患且与其国祚相始终
 说者以为天地之气古今不同岂其然乎
 又按枚乘说吴王转粟西向不如海陵之仓臣瓒曰
 海陵县名有吴太仓今泰州东有海陵仓是修治上
 林不如长洲之苑后汉志东阳县有长洲泽吴王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3b 页
 太仓在此此又一太仓也不得合而一之撰泰州志
 者合一盖见后汉无海陵谓省入东阳既而觉东阳
 在今天长县界中隔江都县凡一百九十里变其说
 曰后汉废海陵而移东阳之名于此果尔东汉当有
 两东阳矣何不见也惟沈约宋志海陵三国时废参
 以三国吴志吕岱字定公广陵海陵人也为郡县吏
 避乱南渡诣孙权幕府分明有县有人有吏则是其
 县故在而志误脱耳废当于建安以后十载三国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4a 页
 立时故曰三国时废晋太康元年复置云
 又按陈第季立闽人也尝登黄鹤楼望隔江汉阳府
 东北山实名大别为汉水入江之处因忆左氏楚师
 济汉而陈自小别至于大别盖近汉也杜预土地名
 至云大别阙不知何处岂未经斯地耶抑果以未见
 孔传耶于是而益信禹之神圣也当洪荒时主名山
 川若指诸掌后世案经索之往往错误何耶盖禹乘
 四载历九州皆得诸亲见儒者虽博稽载籍口耳而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4b 页
 已矣无惑乎言之不详也哉故曰读万卷书不行万
 里道不足以知山川此足正朱子往往使官属去相
 视山川具其图说以归作此一书又分遣官属而不
 了事底记述得文字不整齐之说之非
 又按陈第季立解予乘四载曰孔传谓水乘舟陆乘
 车泥乘輴山乘樏后儒皆从之舟车不可易矣輴史
 记夏本纪作橇河渠书作毳汉书沟洫志亦作毳尸
 子作蕝实一物也孟康曰毳形如箕擿行泥上张守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5a 页
 节又详释之曰橇形如船而短小两头微起人曲一
 脚泥上擿进用拾泥上之物孟张之解既得其形又
 得其用今闽越海滨皆有之泥行之具必不可易者
 也如淳谓以板置泥上以通行路夫置板以行泥此
 拙滞之法不可以变通转移彼盖未至海滨而睹所
 谓橇特以意度之而已耳樏史记夏本纪作檋河渠
 书作桥汉书沟洫志作梮实一物也如淳曰梮谓以
 铁如锥头长半寸施之履下不蹉跌也蔡氏从之某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5b 页
 见吴下仆夫施铁环于草屦下以走沮洳之地可免
 颠蹶俗呼为甲马亦呼为脚涩此仆佣所用岂以禹
 而用之故知如淳之说舛也韦昭曰梮木器也如今
 舆床人舆以行此说颇近之某谓史记作桥桥即今
 之轿也某尝登泰岱与武当绝顶其土人以竹兜子
 施皮绊于肩遇峻陡则挟之以行上下岭坂如飞山
 行之具必不可易者也岂以禹而废之夫曰四载如
 舟车乃可以载惟其可载故可以乘若如淳之说置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6a 页
 板于泥施铁于履板铁之类既不可谓之载足之所
 践又岂可谓之乘乎夫禹称神圣用物有宜水乘舟
 不病涉也陆乘车可致远也泥乘橇从者曲其足也
 山乘桥仆者施其锥也劳形而有逸形者在逸形而
 有劳心者存此所以地平天成为万世利也或问子
 谓读书有疑则阙今不阙四载可乎曰此无待于阙
 也水陆而废舟车泥山而废橇桥则没世不行寻常
 矣故知大禹决不能舍斯四者而别有所济也以理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6b 页
 断之也
 又按越明年予得吴中水利全书载明弘治间水利
 主事姚文灏答人书曰书称禹乘四载而随山刋木
 史称禹手足胼胝何也四载云者谓水行乘舟陆行
 乘车泥乘輴山乘樏也夫禹以一人而领九州之水
 必不得而往取通衢巨川相其大势可矣其他泥淖
 山径之处尽遣其属以行而已不劳焉岂不可哉而
 禹方且崎岖跋涉惟恐不及意者救饥拯溺之心横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7a 页
 于中不暇顾事体之宜不宜也胼胝云者谓手足皮
 厚也是必躬有执作之劳乃至此若但擘画指挥乎
 其间则焦劳或有而胼胝必无论语亦称其躬稼是
 知禹之于水不独自往又自为之也又曰政有可以
 坐理官有可以堂居校文听讼之类是也乃若水部
 农官则不然必以舟航为衙署阡陌为几席探源索
 委度高量卑然后为无负于人苟或不然皆心之所
 未尽义有所未安尤足正朱子之说之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7b 页
 又按周谱云定王五年河徙岁在己未上距禹河功
 之成凡一千六百七十七年而河始变而患始生宋
 书始兴王浚传元嘉二十二年上言二吴晋陵义兴
 四郡同注太湖而松江沪渎壅噎不利故处处涌溢
 浸渍成灾欲从武康纻溪开漕谷湖直出海口一百
 馀里穿渠浛必无阂滞岁在乙酉上距震泽底定时
 凡二千七百二十三年而震泽所由入海之路始塞
 而患始生归熙甫极诋穿凿之端盖自此始夫以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8a 页
 之湮塞宜从其湮塞而治之不此之务而别求他道
 所以治之愈力而失之愈远也余尤叹人情之不可
 解大河已徙虽神禹复生亦不能挽之复故流而必
 仍求九河处穿之穿之河不复行奈何震泽入海之
 路不过以松江暂塞去其塞斯复流矣偏欲求新奇
 可喜当时功竟不立是非永鉴与因悟禹贡之三江
 断当从蔡传此震泽所以底定之根也宋熙宁间郏
 亶言禹时震泽为患东有冈阜以隔截其流禹乃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8b 页
 断冈阜流为三江东入于海而震泽底定初闻似觉
 骇人不知沿海之地号为冈身田土高卬不比内地
 海滨人历历言之若非遇冈阜处凿断江何由分为
 东北流以入海又分东南流以入海乎归熙甫又曰
 惟三江之说明然后三吴之水可得而治三吴水治
 国之仓庾充实也岂细故哉
 又按三江之解聚讼其实有三一蔡氏一苏氏一明
 归氏蔡氏虽引庾仲初扬都赋注注实不曾指禹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9a 页
 指禹贡者唐陆氏张氏又前晋顾夷吴地记耳惜蔡
 见不及此苏氏虽似安国而南中北各不同前同苏
 氏者实惟康成见初学记引郑氏书注曰左合汉为
 北江右会彭蠡为南江岷江居其中则为中江故书
 称东为中江者明岷江至彭蠡与南北合始得称中
 也归氏从郭璞来今实不知郭所指是何书之三江
 前同归氏者宋淳熙中边寔昆山县志有是说愚尝
 反覆参考苏归二说虽自有理毕竟以蔡传为定盖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59b 页
 江至荆与汉合流至扬始入海于荆州记江汉之合
 不言其合而言其朝宗于海盖虽未入海而势已奔
 趋于海以朝宗二字状出水势之妙倘再记于扬州
 不几复乎经文恐不若是故知三江也者震泽下之
 三江尔
 又按郑端简晓曰江汉发源于梁而荆当其下流之
 冲入海于扬而荆据其上游之会故于此言朝宗见
 其上无所壅下有所泄王恭简樵曰既言朝宗于海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0a 页
 则入海不俟言故知三江既入不指大江也愚又考
 金氏履祥曰三江果以彭蠡为一则上文既出彭蠡
 不应下文又出三江且经文二既字对举皆本效之
 辞三江仍宜属震泽之下流并当采入集传
 又按明金藻著三江水学首引禹贡三江既入震泽
 底定又引九川涤源九泽既陂曰今东江已塞而松
 江复微是川源无涤也太湖泛滥堤防不修是泽无
 陂障也无陂所以靡定无涤所以靡入又曰三江流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0b 页
 水也涤源流水之所以治也震泽止水也既陂止水
 之所以定也使禹贡无此二句总结于后将谓三江
 既入震泽自定矣自汉以来治经者多忽此予谓末
 语似微刺东坡
 又按三江既定为松江娄江东江矣而此三江亦言
 人人殊兹取明嘉靖中王司业同祖考曰案太湖自
 吴江县长桥东北合庞山湖者为松江又东南分流
 出白蚬江入急水港入淀山湖迤东入海者为东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1a 页
 此单锷吴中水利书所谓开白蚬江使水由华亭青
 龙江入海是也但淀湖之东已塞不复径趋入海而
 北流乃合吴淞江故曰东江已塞也自庞山湖过大
 姚浦东北流三折成三江俗呼为上清江下清江吴
 淞江其实一江也入昆山西南又分为二一名剿娘
 江五里许复合为一经昆山南又东南过石浦出安
 亭江过嘉定县黄渡入青龙江由江湾青浦入海者
 为娄江其安亭江在宋时已塞单锷所谓开安亭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1b 页
 使水由华亭青龙入海者是也至吴淞江入海则今
 自吴县西南逦迤而来过昆山东南以达嘉定县界
 曰吴淞江口甚明未曾塞自宋以前未有以刘家港
 为古娄江以之自朱长文续图经始兹不取
 又按王同祖有太湖考太湖即五湖曰古人之治太
 湖也置五堰于溧阳以节宣歙金陵九阳江之水使
 入芜湖以北入于大江开夹苧干于宜兴武进之境
 东抵滆湖北接长塘河西连五堰所以泄长荡湖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2a 页
 水以入滆湖泄滆湖以入大吴渎等处而入常州运
 河之北偏十四斗门北下江阴之大江所以杀西来
 之水使不入于太湖而皆归诸江也又以荆溪不能
 当西来众流奔注之势遂于震泽口疏为百𣲖谓之
 百渎而又开横塘以贯之约四十馀里百渎在宜兴
 者七十有四在武进者二十有六皆西接荆溪而东
 通震泽者也又于乌程长兴之间开七十二溇在乌
 程者三十有八在长兴者三十有四皆自七十二溇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2b 页
 通经递脉以杀其奔冲之势而归于太湖也太湖上
 流诸水之来源若此而所以泄之者则惟于三江是
 赖焉又曰以江湖形势观之大要宣溧以上西北之
 水可使入于芜湖以归大江而不可使注于荆溪苏
 常以下东南之水可使趋于吴淞江归大海而不可
 使积于震泽此治水东南之大旨也
 又按王恭简樵曰彭蠡未猪则江西东诸州之水为
 扬州西偏之患震泽未定则浙西诸州之水为扬东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3a 页
 偏之患扬虽北边淮而于徐已书乂虽中贯江而于
 荆已书朝宗独大江之南西偏莫大于彭蠡东偏莫
 大于震泽二患既平则扬之土田皆治矣故特举二
 泽以见扬功之告成若其南偏率是山险浙亦山溪
 计不劳施工故馀不书也此亦是发明三江不指大
 江之江处
 又按金仁山曰禹猪彭蠡废其旁地为芦苇以备浸
 淫故阳鸟居之如汉筑河堤去河各二十五里以防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3b 页
 泛滥其后民颇居作其间时被漂没以此知禹废彭
 蠡之滨以居阳鸟其为民防患之意盖深茅氏瑞徵
 曰此句正见善治水者不与水争利岂直见禽鸟之
 得其居止而遂其性也哉余谓堤防之作近起战国
 汉当作战国二字为是
 又按范文正公撰张公纶神道碑云海陵郡有古堰
 废既久海涛为患纶请修复议者谓将有蓄潦之忧
 纶曰涛之患岁十而九潦之患岁十而一护九而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4a 页
 一不亦可乎卒成之又江东大水纶请治五渠以泄
 于海议者谓潮将挟沙而至欲导终塞纶曰彼日之
 潮有损与盈三分其时损居二焉众川乘其损而趋
 之曾莫禦哉卒治之后范文正知苏州上宰相书论
 吴中水利宜开松江俾归于海正从纶得来
  第九十三
王伯厚尝谓蔡氏禹贡传曰鸟鼠地志在陇西郡首阳
县西南今渭州渭源县西也此以唐之州县言若本朝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4b 页
舆地当云今熙州渭源堡又曰朱圉地志在天水郡冀
县南今秦州大潭县也九域志建隆三年秦州置大潭
县县有朱圉山熙宁七年以大潭隶岷州今为西和州
当云今西和州大潭县此二说绝是虽然余犹憾其掊
击之不尽也请广之蔡氏曰今沧州之地北与平州接
境相去五百馀里今沧州北乃天津卫宋之清州界非
平州平州却在东北五百馀里中隔幽州之武清境不
相接又曰蒙山地志在泰山郡蒙阴县西南今沂州费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5a 页
县也今沂州费县当作今沂州新泰县至蒙山实在费
县北当云在今沂州费县新泰二县之界东海郡祝其
县今海州朐山县也朐山县当作怀仁县今下邳有石
磬山当作今下邳县有磬石山彭蠡在豫章郡彭泽县
(已正/作西)合江西江东诸水跨豫章饶州南康军三州之
地尤为不谙本朝制度宋制州必兼郡州而不兼郡者
其州小洪饶二州既皆大当改饶州曰鄱阳方一例蔡
氏时豫章久升为隆兴府更当改豫章作隆兴府今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5b 页
州巴陵县即楚之巴陵楚不见有甚巴陵巴陵二字起
于三国吴有巴邱邸阁城晋遂于此置巴陵县今按南
郡枝江县有沱水然其流入江而非出于江也案汉枝
江县注江沱出西东入江颜师古曰沱即江别出者也
分明已说自江出何如云非出于江况郦氏又有枝江
县以江沱枝分而获名乎云梦泽名跨江南北华容枝
江江夏安陆皆其地宋江夏县汉沙羡地在江之东非
古云梦地今兴仁府济阴县南三里有菏山宋济阴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6a 页
县在今曹县西北其地并无山嶓冢山地志在陇西郡
氐道县又云在西县今兴元府西县三泉县也盖嶓冢
一山跨于两县云案氐道县无考汉西县在宋西和州
今为县宋西县为汉汉中郡沔阳县地后魏置嶓冢县
隋始改曰西县下到宋去汉之西县南北相距五六百
里岂得一山跨其境且其水亦分东西二𣲖宋三泉县
则在今宁羌州汉广汉郡葭萌县地也汶江县今永康
军导江县当作今茂州汶山县安阳县今洋州真符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6b 页
当作今金州汉阴县西倾山在陇西郡临洮县西今洮
州临潭县西南临潭县唐广德初陷吐蕃宋大观二年
收复仍旧为洮州而不置县当作今洮州城西南扶风
杜阳县今岐山普润县之地亦汉漆县之境当作今凤
翔府麟游普润二县之地亦汉漆县地终南在扶风武
功县东(东字/今增)今永兴军万年县南五十里也终南山西
起秦陇东彻蓝田横亘关中且八百里必欲贴汉武功
县言当作今凤翔府郿县界有故武功城终南山在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7a 页
县南三十里万年县至蔡氏时久更名樊川惇物在扶
风武功县东(亦今/增)今永兴军武功县也殊属妄谈宋武
功县汉漦县美阳二县地岂得认为汉故邑当亦作今
凤翔府郿县界有故武功城惇物山在其东龙门山在
冯翊夏阳县今河中府龙门县当作在今同州韩城县
及河中府龙门县之地盖山跨河之西东云昆崙在临
羌汉金城郡临羌县有昆仑山祠非真山司马彪衍祠
字而蔡氏误本析支在河关西千馀里当依应劭于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7b 页
下增南字岍山地志扶风岍(当从/水)县西吴山古文以为
汧山是班氏合为一山当作今陇州汧源县西六十里
有汧山陇州吴山旧县西南五十里有吴岳山方舆寰
宇记合为宋人语又引晁氏曰今之陇山天井金门秦
岭山者皆古之岍也尤非括地志岍山在陇州汧源县
西六十里其山东邻岐岫西接陇冈汧水出焉谓陇与
岍为一犹可至天井山在今陇州南一百里金门山又
在州南百四十里秦岭山虽大要以在今蓝田县商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8a 页
者为正吾闻终南秦岭本一山矣未闻与岍为一也今
陜州陜县有三门山是也陜县当作硖石县三门山在
县东北五十里太行山在河内郡山阳县西北今怀州
河内也不知汉太行山有二其在山阳县者名东太行
山秪当引曰太行山在河内郡壄王县西北今怀州河
内县北二十五里也汉山阳为宋修武县非河内太华
在今华州华阴县二十里括地志元和志寰宇记并云
在华阴县南八里今襄阳府南章县章当作漳叶榆泽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8b 页
其地乃在蜀之正西非正西西南也又东北距宕昌不
远宕昌虽近雍州西南然与燉煌县之三危中隔大河
此条秪当阙疑洛汭在今河南府巩县之东洛之入河
实在东南河则自西而东过之案杜氏左传注洛汭在
巩县南帝王世纪在巩县东北三十里二说不同考元
和志隋时巩县移治东界由是洛水乃在西北也宋河
渠志元丰二年导洛水入汴通志今洛水经巩县北三
里又东至县东北二十里汜水县界入河盖宋所移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9a 页
然古时洛口断在巩县之西作东者非今郢州长寿县
磨石山发源东南流者名澨水至复州竟陵县界来又
名汊水来乃者字之讹及检明初刘三吾奉旨纂书传
会选本亦是来字知承讹久矣呜呼此制举取士经筵
进讲之书也而作者懵然其本朝舆地事迹之粗者至
于如是岂不令异代以后读者有秦无人之叹哉
 按黄子鸿极诋蔡传者偶举其华容县有夏水首出
 于江尾入于沔亦谓之沱曰夏水从无沱称不知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69b 页
 沈何所自来应属臆说余曰此本郑康成注盖此所
 谓沱也见孔疏者未为臆说即證以郦注夏水云江
 津豫章口东有中夏口是夏水之首江之汜也计当
 南宋蔡氏所见本汜定作沱何则水自江出为沱此
 正夏水初分出江处也于沱为合不然水决复入为
 汜此非夏水至云杜入沔处也于汜为不合及检朱
 谋㙔笺江水至枝江县曰江汜汜当作沱何实获我
 心子鸿笑曰子于蔡传亦可谓憎而知其善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0a 页
 又按寰宇记羽山在海州朐山县西北九十里正汉
 志祝其县之羽山此止论山所在之县不论县名合
 于汉与否此类甚多不然汉祝其城在怀仁县南四
 十二里县所在非山所在也岂得駮曰汉祝其今怀
 仁哉予久而始悟其失特自掊击之以谢蔡氏焉
 又按朱圉山向所登陟者山最小元和志所谓朱圉
 山在伏羌县西南最合近遍徵之通典天水郡上邽
 县有朱圉山九域志秦州成纪县有朱圉山岷州大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0b 页
 潭县有朱圉山何朱圉之多也说者遂谓朱圉山连
 峰叠嶂绵亘于伏羌县之西南皆可以朱圉目之予
 以为否班氏明于冀县下注曰朱圄山在县南梧中
 聚一村落中所有之山他县宁得而附会去耶或曰
 子言在伏羌西南三十里而元和志则六十里不合
 者何也予曰今之县治乃宋熙宁三年以伏羌寨为
 城者在秦州西九十里是九域志与元和志云县东
 南至秦州一百二十里者移却三十里矣或曰子亦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1a 页
 知秦汉冀县故城乎在今县南五十步亦余所目睹
 大抵山水泽薮原隰非身所亲历及文献之凿凿者
 都未可凭余犹嫌王伯厚谓朱圉在大潭之不甚确
 耳
 又按蔡传多有不可考者如徐州云鱼用祭祀今濠
 泗楚皆贡淮白鱼亦古之遗制与因遍考宋史地理
 志元丰九域志太平寰宇记此三州仅吾楚土产淮
 白鱼不闻其入贡也两志载楚之入贡者纻布一十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1b 页
 疋又上考唐书地理志元和郡县图志此三州亦不
 贡淮白鱼蔡氏将无以口腹之欲自出令耶寰宇记
 连水军土产有淮白鱼而反不引及
 又按蔡传引水经曰淮水出南阳平氏县胎簪山禹
 只自桐柏导之郦道元曰渭水出南谷山在鸟鼠山
 西北禹只自鸟鼠同穴导之熊耳卢氏县熊耳山洛
 水出冢岭山禹只自熊耳导之世无异议余谓冢岭
 山即欢举山在今商州西北一百二十里熊耳山括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2a 页
 地志在卢氏县南五十里今相去不及三百里犹可
 曰禹从此导若胎簪山在今桐柏县西北三十里去
 县东一里之桐柏山三十里馀耳禹当日岂惜此三
 十里之劳乎南谷山在今渭源县西二十五里鸟鼠
 同穴山则在县西二十里刚少五里禹岂惜此五里
 之劳也者道破真堪喷饭此非郦氏本文蔡增出耳
 余尝譬蔡氏宛如今童子作小题时文翻剔字眼以
 为新曾何当于经学或曰毕竟作何解曰禹主名山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2b 页
 川正初治洪水多大概统名其山后代方渐于一山
 之间别标名目如桐柏之有胎簪鸟鼠同穴之有南
 谷禹之时岂有是哉止统为一山尔惟导河积石岷
 山导江与此导洛熊耳皆非其源可如蔡氏解
 又按上谓止论山所在之县不论县名合于汉固已
 孰知又有山所在之县祗为县不合于汉县并山亦
 不真在此县如岷山为江源是也不可不极论之蔡
 传引地志岷山在蜀郡湔氐道西徼外在今茂州汶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3a 页
 山县江水所出也岂不大谬汉湔氐道县在唐为松
 州广德初陷吐蕃宋亦为吐蕃地今为松潘卫在成
 都府西北七百六十里岷山又在卫西北二百二十
 里曰大分水岭江源出焉或曰即古羊膊岭云相距
 五百八十馀里岂一地乎子鸿曰误自元和志汶山
 县载岷山而乐史因之蔡沈又因之余曰郭璞注山
 经已言岷山今在广阳县西江所出广阳晋所更汉
 汶山县之名者子鸿曰诚然余曰误尚不止此汉武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3b 页
 帝元鼎六年置汶山郡于此县曰汶江已似专指此
 地或曰然则岷山不在茂州汶山县乎余考隋地理
 志汶山郡左封县有汶山临洮郡临洮县有岷山元
 和志岷州溢乐县南有岷山括地志岷山在溢乐县
 南连绵至蜀几二千里皆名岷山安在茂州不有岷
 山与但蔡氏以班志江水所出四字系西徼外之下
 者窜于今茂州汶山县之下此倒置其文辄失者是
 也然则集传当云何曰当作岷山地志在蜀郡湔氐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4a 页
 道县西徼外江水所出唐为松州嘉诚县末陷于吐
 蕃本朝未复今茂州汶山县南有岷山江水则自徼
 外流入者
 又按蔡传又引晁氏曰蜀以山近江源者通为岷山
 连峰接岫重叠险阻不详远近青城天彭诸山之所
 环绕皆古之岷山青城乃其第一峰也止首二句为
 足存馀乃杜光庭游青城山记语岷山连峰接岫千
 里不绝青城乃第一峰也又增出天彭诸山四句曾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4b 页
 何当于经旨余欲取宋儒王氏炎曰江汉发源此州
 方江汉之源未涤水或泛滥二山下其地有荒而不
 治者今既可种艺知二水之顺治也又史记货殖传
 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䲭至死不饥汶山即岷山则
 岷山之宜树艺旧矣二条以补之
 又按蔡传三苗国名在江南荆扬之间从史记吴起
 曰昔三苗左洞庭右彭蠡来洞庭属荆州彭蠡属扬
 州此说颇是今零陵九疑有舜冢云从史记舜葬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5a 页
 江南九疑是为零陵来则不是盖以宋舆地当作今
 道州宁远县有九疑山为舜所葬云冢旧本不从土
 至幽州止注北裔之地当引括地志故龚城在檀州
 燕乐县界故老传云舜流共工幽州居此城今镇远
 军密云县也三苗在荆扬之间下亦当补曰今江州
 鄂州岳州皆古三苗地
 又按寰宇记虽云真符县本汉安阳县地蔡传从之
 余駮其当作今金州汉阴县者盖以寰宇记又云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5b 页
 安阳县在汉阴县西二十四里即今敖口东十里汉
 江之北故城是也指汉县治所在非汎汎其地而已
 余之駮集传也岂得已乎蔡氏于乐史书似未读遍
 又按和夷底绩蔡传一段纰缪实甚晁氏主水名言
 云夷水出巴郡鱼复县即汉志南郡巫县之夷水宋
 为巫山县此犹在荆梁二州之界然东去和川水几
 二千里二水不相距太远乎不可从蔡氏主地名言
 云严道以西有夷道或其地夷道即汉志南郡之夷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6a 页
 道县宋为宜都县远在严道以东二千馀里岂以西
 乎且实是荆州域于梁州曷与乎尤不可从然则宜
 作何解曰寰宇记和川路在严道县界西去吐蕃大
 渡河五日程从大渡河西郭至吐蕃松城四日程羌
 蛮混杂连山接野鸟路沿空不知里数说者谓即书
 之和夷余谓水经注和读曰桓自桓水以南为夷书
 所谓和夷底绩也说似可从但今桓水无所考或曰
 晋地道记云梁州南至桓水疑指大渡河四川通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6b 页
 和夷今黎雅越巂等处案以郦注大渡河果桓水也
 则大渡河以南今建昌卫为宋艺祖以玉斧画而弃
 之者盖古和夷云
 又按地名有前人所未详而后人渐知者从之可也
 有前人所不可知而后人彊以指实者阙之可也禹
 贡之蔡山是蔡山班志郦注并阙唐孔颖达司马贞
 并言不知所在而谓宋政和中欧阳忞出曰蔡山在
 雅州严道县可信乎及遍考隋唐地理志元和志通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7a 页
 典寰宇记九域志严道无所谓蔡山也忞同时叶少
 蕴传禹贡复指严道县东五里周公山以当之又可
 信乎或曰然则蔡山终竟不知耶曰要就禹贡蒙山
 以求最为近之如太史河不知所在就九河间以求
 惇物山不知所在就汉武功县东以求虽不中不远
 而必凿凿指实恐涉傅会论笃者弗取矣
 又按陈氏大猷曰古人举事必祭况治水大事乎然
 旅独于梁雍言之者盖九州终于梁雍以见前诸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7b 页
 名山皆有祭也旅独于蔡蒙荆岐言之者盖纪梁之
 山终于蔡蒙纪雍之山始于荆岐以见州内诸名山
 皆有祭也故下文复以九山刊旅总结之当采入集
 传
 又按岷山为江源既得极论之而积石山为禹导尤
 不可不极论焉蔡传引地志积石在金城郡河关县
 西南羌中今鄯州龙支县界也非县非汉县并山非
 汉山之又一见乎汉河关县宣帝神爵二年置后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8a 页
 吕光龙飞二年克河关凡四百五十七年为郡县后
 没入吐谷浑遂不复况积石又在其县西南羌中乎
 当在汉西海郡之外是真当日大禹导河处宋龙支
 县近在今西宁卫东南八十里为汉金城郡允吾县
 元和志积石山在龙支县西九十八里南与河州枹
 罕县分界枹罕县今临洮府河州治积石山在州西
 北七十里积石关则又在州西北百二十里所谓两
 山如削河流经其中是较禹所导之积石河隔千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8b 页
 馀里岂在其县界者乎黄子鸿曰积石山本在徼外
 自唐仪凤二年置积石军于靖边城始移其名于内
 地矣余曰不止此隋大业五年平吐谷浑置河源郡
 郡治古赤水城以境有积石山也尤移近内地矣然
 此乃小积石山即郦注之唐述山耳大小积石之名
 莫明辨于唐人故魏王泰曰大积石山在吐谷浑界
 小积石山在枹罕县西北张守节曰河自盐泽潜行
 入吐谷浑界大积石山又东北流至小积石山李弘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9a 页
 宪曰河出积石山在西南羌中注于蒲昌海潜行地
 下出于积石为中国河故今人目彼为大积石此为
 小积石余癸丑秋客临洮欲策马寻小积石之河源
 亦不果嗟乎汉如段颎破西羌且斗且行四十馀日
 至河首积石山唐如李靖等攻吐谷浑靖踰积石山
 任城王道宗侯君集行空荒之地二千里乃次星宿
 川达柏海望积石山览观河源彼何人哉吾徒仰面
 看屋梁而著书不可以愧耻乎或曰然则蔡传当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79b 页
 何曰当作积石地志在金城郡河关县西南羌中积
 石山汉在羌中唐在吐谷浑界今河州枹罕县鄯州
 龙支县界有积石山虽河所经非禹所导者
 又按蔡传引寰宇记只九河一条已多脱误矣云胡
 苏河在沧州饶安无棣临津三县无棣县乐史并未
 云有胡苏河又云鬲津河在乐陵东西北流入饶安
 原本乃乐陵西东北流入饶安德州安德有马颊河
 德平有马颊河沧州乐陵亦有马颊止及滴河者何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0a 页
 与鬲津河既见安德又见德州将陵而止云乐陵饶
 安又何也元和志止引其及马颊若德州安德有鬲
 津河将陵有鬲津河棣州阳信有钩盘河槩不之引
 通典止引其及覆釜若安德有马颊河沧州东光有
 胡苏河亦不之引且蔡氏过矣九河阔二百馀里长
 约四百里岂一二县所能了此一河哉势必分播多
 县扬波注海也明矣
 又按蔡传涂山国名在今寿春县东北此用杜氏左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0b 页
 注据寰宇记当作在今濠州钟离县西九十五里甘
 地名有扈氏国之南郊在扶风鄠县鄠县自元魏改
 属京兆郡唐为府宋因之当作在今京兆府鄠县五
 子之歌穷国名当补引水经注在平原郡鬲县今德
 州安德县也盘庚下郑氏曰东成皋南轘辕西降谷
 降谷不知所在予疑即今永宁县北六十里之三崤
 山亦曰二崤杜预谓二崤间南谷中谷深委曲两山
 相嵚故文王以之避风雨又永宁县西北七十里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1a 页
 崤底崤谷之底也亦与降字义协牧地名在朝歌南
 即今卫州治之南也牧野在朝歌南此用司马彪语
 即今卫州治之南乃蔡氏自语则错卫州治卫县可
 曰牧野在卫州治之南自唐初卫州久移治于汲县
 当作即今卫州治之北尔庸濮在江汉之南庸即上
 庸今属郧阳府房县庸当在江之北汉之南妹邦即
 诗所谓沬乡当补一句曰今浚州卫县也奄杜预曰
 不知所在当云在兖州曲阜县古奄国南巢地名庐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1b 页
 江六县有居巢城当作今庐州巢县有居巢城六西
 汉县名不隶庐江郡隶庐州郡东汉已改名曰六安
 六安距居巢相隔约三百里镐京在京兆鄠县上林
 即今长安县昆明池北镐陂下句是上上林二字当
 衍丰在京兆鄠县即今长安县西北灵台丰水之上
 灵台下脱乡字之上原本乃上游二字
 又按蔡传煞有不可晓处徐州云徐州之土虽赤而
 五色之土亦间有之故制以为贡元和志明云徐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2a 页
 彭城郡开元贡五色上各一斗寰宇记徐州岁贡五
 色土各一斗彭城县北三十五里之赭土山即出此
 土较著如此舍之不引而想像言之何与与淮白鱼
 正相反茅氏瑞徵曰此州制贡大略并供礼乐之用
 又曰禹浚畎不遗穷谷以岱畎羽畎知之又曰徐州
 土五色雉羽亦五色物华土产适相符合岂天壤灵
 气有独钟而禽鸟亦得气之先也与皆当采入集传
 又按考汉郊祀志平帝时于官社后立官稷令徐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2b 页
 牧岁贡五色土各一斗始知元和志直本此一句则
 开元制贡亦应为社用尔
 又按震泽之解惟宋叶少蕴上与周礼合又与班志
 合自与魏晋间伪孔传不合余劝徐司寇收入一统
 志吴县中叶氏曰孔氏以大湖为震泽非是周官九
 州有泽薮有川有浸扬州泽薮为具区其浸为五湖
 既以具区为泽薮则震泽即具区也太湖乃五湖之
 总名耳凡言薮者皆人资以为利故曰薮以富得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3a 页
 而浸则但水之所钟也今平望八尺震泽之间水㳽
 漫而极浅与太湖相接而非太湖自是入于太湖自
 太湖入于海虽浅而㳽漫故积潦暴至无以泄之则
 溢而害田所以谓之震犹言三川皆震者然蒲鱼莲
 芡之利人所资者甚广亦或可堤而为田与太湖异
 所以谓之泽薮他州之泽无水暴至之患则为一名
 而已而具区与三江通塞为利害故二名以别之禹
 贡方以既定为义是以言震泽而不言具区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3b 页
 又按寰宇记煞有不可晓者既知北条荆山班注于
 左冯翊怀德县下但当求汉怀德县所在则知禹贡
 荆山所在奈何耀州富平县西南十一里怀德故城
 曰非汉怀德县也又于富平县之掘陵原复实以尚
 书禹贡荆山谓此不自相矛盾乎县非汉县将山仍
 汉山乎及予讨论同州朝邑县有怀德城曰汉县在
 今县西南三十二里怀德故城是證以班注荆山下
 有彊梁原原乐史谓之朝坂也班注怀德有洛水东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4a 页
 南入渭乐史谓城在渭水之北也历历不诬独不载
 有荆山耳其实荆山即在此汉郊祀志黄帝采首山
 铜铸鼎于荆山下晋灼注荆山在冯翊怀德县皇甫
 谧帝王世纪禹铸鼎于荆山在冯翊怀德之南有荆
 山今其山下有荆渠郦道元水经注怀德县故城在
 渭水之北沙苑之南禹贡北条荆山在南山下有荆
 渠即夏后铸九鼎处也余因悟此当为禹铸鼎处无
 论方士公孙卿之徒附会黄帝以学仙先禹而铸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4b 页
 即果铸鼎亦当在湖县为今阌乡县地不在此晋灼
 注不如皇甫郦二说之确一帝一王各有一荆山耳
 或曰子知郦注仍有两怀德城乎曰实一耳见沮水
 条内沮水径怀德城之南泽泉水径怀德城之北均
 乐史所谓怀德在富平县者道元固未与在今朝邑
 县者混而一矣
 又按复讨论得史记正义引括地志荆山在雍州富
 平县今名掘陵原是承讹已久隋地理志亦载富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5a 页
 县有荆山又得绛侯世家引括地志怀德故城在同
 州朝邑县西南四十三里里数较乐史不合应是县
 治有移余曾客朝邑数日觉其治基颇高乃置诸彊
 梁原之上说者谓原即荆山北麓则可以知荆山所
 在矣或问后汉郡国志怀德已省城何以有二余曰
 乐史固有言矣盖后汉末及三国时因汉旧名于此
 立县为名晋移富平来治后魏复徙去故有故城存
 焉怀德一移并禹时临河之荆山亦没而不见矣岂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5b 页
 不异哉
 又按蔡传莱夷作牧作牧者言可放牧不如陈氏大
 猷曰作谓耕作牧谓刍牧夷人以畜牧为业见禹之
 功及走兽也当采入集传
 又按疏必遵传唐人定例也然传有分明说错疏至
 欲改古郡县方向以从之噫其甚矣伪孔传菏泽在
 胡陵胡陵二字错当依班志作在定陶东孟猪泽名
 在菏东北东北二字反当依地图作在菏西南如是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6a 页
 而传合矣疏亦可以无言矣惟宜引晋阚骃十三州
 记曰不言入而言被者明不常入也水盛方乃覆被
 矣奈何传既不尔疏复傅会至以郡县之名随代变
 易古之胡陵当在睢阳西北故得东出被孟猪也岂
 有是理湖陵故城古今一也在鱼台县东南六十里
 沛县西北五十里交境处余曾亲过之问距定陶之
 菏泽约几三百里彼岂知菏泽在定陶东孟猪在睢
 阳东北二泽相通距仅一百四十里哉近代王恭简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6b 页
 樵和合左氏为之解曰孟猪之薮可田则有水草而
 浅涸时多故导菏泽之溢时乎被孟猪不常入也或
 言导菏泽又导孟猪故言及非也泽无言导者此二
 泽相通故可以导此之溢被彼之地故言导也茅氏
 瑞徵则云此处逗出一导字为下文导山导水张本
 要见禹之治水全以疏导为事亦通
 又按宋傅氏寅禹贡集解引许氏说文曰菏泽水在
 山阳胡陵与安国传同而班固以为在定陶何也盖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7a 页
 在定陶者其泽也在胡陵者其流也其流东与泗合
 正在今单州之鱼台鱼台在单之东北百里而近古
 胡陵地也分别菏水与菏泽所在不同班许二氏殊
 涂同归余因悟伪孔传在说文后菏泽在胡陵正本
 说文来但误脱一水字书出魏晋间又得一證
 又按马郑王本荥波波并作播伏生今文亦然惟魏
 晋间书始作波与汉书同余向谓其书多出汉书者
 此又一證然安国解犹作一水非二水以为二水自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7b 页
 颜师古始宋林之奇本之以周官尔雅为口实蔡氏
 又本之下到今余尝反覆参究而觉一为济之溢流
 一为洛之枝流两不相蒙而忽合而言之与大野彭
 蠡同一书法不亦参杂乎抑岂禹贡之变例乎善夫
 傅氏寅曰上文言导洛此则专主导济言不当又泛
 言洛之支水职方所记山川非治水次第不必泥也
 且郑注职方氏其浸波波读为播引禹贡荥播既猪
 仍当作播證一贾公彦疏案禹贡有播水无波仍当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8a 页
 作播證二小司马引郑氏曰今塞为平地荥阳人犹
 谓其处为荥播仍当作播證三山海经娄涿之山波
 水出于其阴今本波本作陂非属波水證一惟郦注
 引作波然亦出于山非出于洛者非属波水證二水
 经洛水又东门水出焉注云尔雅所谓洛别为波也
 惟此堪引然余考门水下流为鸿关水今谓之洪门
 堰在商州雒南县东北至灵宝县而入河何曾见水
 猪为泽乎非属波水證三余又谓豫州之水惟洛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8b 页
 济为要害他若桐柏淮之导已尔若洛汭河之过已
 尔淮之治大书于徐之淮其乂河之治大书于冀之
 覃怀底绩固有不必复书于本州者曰既入曰既猪
 曰导曰被而豫州之水已毕治矣
 又按蔡传伊瀍涧水入于洛而洛入于河此言伊洛
 瀍涧入于河者四水不相合而各入河者盖四水
 流小大相敌故也或疑四水那得相敌洛毋论伊颇
 大涧次之瀍又次之余曰蔡传正妙有体会盖二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9a 页
 势均相入谓之会导洛文于涧瀍曰会于伊曰会虽
 瀍水源短然洛诰曰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鱼豢典
 略曰洛与伊瀍二水为三川非以其势相敌乎且豫
 州内四水并列下文导洛则以洛为主所谓古人文
 多互见也传尚未及此
 又按胡朏明笃爱蔡传载林氏曰河济下流兖受之
 淮下流徐受之江汉下流扬受之青虽近海然不当
 众流之冲但潍淄二水顺其故道则其功毕矣比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89b 页
 他州用力最省者也举以告余余深以为然后始觉
 欲改作河下流兖冀受之济下流兖青受之淮下流
 徐扬受之于青虽近海之下增一句曰惟济于此入
 接然不当众流之冲句更确朏明又谬以余为然
 又按郑端简晓言江汉二川源于梁委于扬而荆州
 其所经此说江则得说汉失之汉水自陜西白河县
 流入经郧阳府治南历均州及光化县之北榖城县
 之东又东至襄阳府治北折而东南经宜城县之东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0a 页
 又南经安陆府治西上除白河下除钟祥馀并禹贡
 豫州之域以在荆山之北也安得遗愚欲改正之曰
 江所历之州曰梁曰荆曰扬汉所历之州曰梁曰豫
 曰荆
 又按正蔡传之讹如埽败叶愈埽愈多更以冀州言
 之引曾氏曰覃怀平地当在孟津之东太行之西涞
 水出乎其西淇水出乎其东案郦注河水径怀县南
 济水故道之所入与成皋分河水怀县在今怀庆府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0b 页
 武陟县界当云覃怀在孟津之东少北太行之正南
 济水出其西淇水出其东若涞水远在今保定府涞
 水县即巨马河或曰恐系讹写然检明初刘三吾本
 仍是涞水出乎其西引晁氏曰今之恒水西南流至
 真定府行唐县东流入于滋水又南流入于衡水非
 古径矣案汉志恒水出上曲阳县恒山北谷东入滱
 水经滱水过上曲阳县北恒水从西来注之郦注滱
 水又东恒水从西来注之自下滱水兼纳恒川之通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1a 页
 称焉即禹贡之恒卫既从也所以薛氏谓恒水曰东
 流合滱水至瀛州高阳县入易水最合以滱得兼称
 恒故蔡传引此便足不当复赘以晁氏云云全与水
 道不合或曰安知晁氏时不尔然检元和寰宇二书
 恒水并阙新辑一统志宛与班氏薛氏说同引晁氏
 曰卫水东北合滹沱河过信安军入易水东北当作
 东南不尔便衍北字蔡氏自云盖禹河自澶相以北
 皆行西山之麓颇是但以北二字宜衍至云古河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1b 页
 在贝冀以及枯洚之南率皆穿西山踵趾以行讹不
 可胜言案寰宇记贝州领县五绝无一山冀州领县
 八惟信都有历山亦小小冈阜耳河从此行何尝有
 山蔡氏岂能以意造山耶盖贾让策河西薄大山东
 薄金堤金堤在汉白马黎阳县宋河渠志禹故渎尚
 存在大伾太行之间则古河从澶相行可分为东西
 若折从贝冀之间过河则分南北矣宁得云穿西山
 踵趾耶且枯洚原自西南而东北历贝之经城冀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2a 页
 南宫信都武邑武邑即河北过洚水处如何下以及
 二字又下文隋唐云云案汉广河县隋仁寿初改曰
 象城大业初改曰大陆唐武德四年复改曰象城天
 宝初改曰昭庆当隋之时无昭庆县也安得云隋改
 赵之昭庆以为大陆县乎旧唐志先天二年分饶阳
 鹿城界于古城置陆泽县新唐志陆泽先天二年
 析饶阳鹿城置安得止云唐割鹿城置陆泽乎末引
 程氏曰冀州北境其水如辽濡滹易皆中高不与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2b 页
 通故必自北海然后能达河也辽濡等水诚哉其中
 高但此指岛夷以皮服来者贡道自由北海入冀之
 逆河及兖之九河而至帝都无所须辽濡等水何烦
 辞费又曰碣石沦入海已去岸五百馀里审如是当
 自昌黎县南黑洋河泛海虽至六七百里无所谓此
 山则此语尤不足信永平府人实云
 又按蔡传大陆云者四无山阜旷然平地解最妙谓
 杜佑李吉甫以邢赵深三州为大陆者得之予徵诸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3a 页
 通典元和志良然因思于此平地有泽焉人遂名之
 大陆泽非大陆一片土尽为泽薮也果尽泽薮水患
 虽平人可得而耕作乎故知大陆在禹贡主地言在
 尔雅指薮言不得合而一之合而一之自班氏地理
 志禹贡大陆泽在钜鹿县北始果尔经文当作北过
 大陆至于洚水何则枯洚渠在贝冀二州今在钜鹿
 县大陆泽之北故经文既是北过洚水至于大陆其
 必不属枯洚渠可知尝遍考载籍然后知洚水为浊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3b 页
 漳大河导至古邺县东迤而东北行孔安国传漳水
 横流入河马贵与漳水横流入河在广平府西北肥
 乡县界通典禹贡衡漳在广平郡南肥乡县界肥乡
 去古邺县约百五十里漳当由此入非复有入海之
 事亦非如班志至阜城始入河河先过漳水次至邢
 赵深之大陆历历皆合道元所谓推次言之也又谓
 河之过洚当应此矣下至大陆不异经说水经注绛
 水发源屯留下乱章津是乃与章俱得通称张守节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4a 页
 两解禹贡并云降水源出潞州屯留县西南宋张洎
 讲求汴水云禹贡降水即浊漳之三说者圣人复起
 不能易也又水经注鬲般列于东北徒骇渎联漳绛
 徒骇河之经流漳绛即其北过之水也抑思钜鹿自
 地名非泽名应劭曰鹿者林之大者也汉以此氏其
 县大陆泽方为泽亦与广河泽不得合而一之合而
 一之汉不以广河别氏县矣故元和志一在钜鹿县
 西北五里一在昭庆县东二十五里昭庆县今真定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4b 页
 府之隆平余祖之弟实迁其地云
 又按唐孔氏疏漳水横流入河故曰横漳曾氏曰河
 自大伾北流漳水东流注之地形东西为横南北为
 从河北流而漳东注则河从而漳横矣此二条当采
 入集传引班志郦注止当及东至邺合清漳不必及
 东北至阜城入大河句盖此乃河既徙之新道非禹
 故道禹故道若此则漳斜流入河矣何名横漳蔡氏
 似全昧此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5a 页
 又按王横言往者天尝连雨东北风海水溢西南出
 寖数百里九河之地已为海所渐矣是说也郦氏述
 之程大昌主之蔡氏载入集传非之者已四起愚以
 为特九字讹若作逆河之地已为海所渐矣妙何可
 胜言盖自平原以下天津以上皆古九河之道抵天
 津已是尽头无复有地可著逆河乃汉代然也道元
 曰昔在汉世海水波襄吞食地广当同碣石苞沦洪
 波碣石现存止逆河沦海耳朏明曰神禹复生定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5b 页
 子为知言
 又按禹厮二渠载河渠书太史公尚所目睹二渠之
 解有二一孟康白其一出贝邱西南南折者也其一
 漯川南折二字大有讹阙不如郦道元解一则漯川
 则今所流也一则北渎王莽时空故世名是渎为王
 莽河也二渠皆自长寿津以引其河长寿津在大伾
 山之东今滑县东北是至河之经流则太史公谓北
 载之高地过降水以入于勃海者余尝反覆参考而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6a 页
 觉漯者河之枝流兖之贡道著于经文见于孟子复
 何可疑独北渎经贝邱西南行于禹未有所考忽思
 王横曰禹之行河水本随西山下东北去周谱云定
 王五年河徙则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似专指北渎
 言则此渠也其周定五年所徙之新道乎河自此徙
 山足之经流乃绝定王五年己未至新莽篡汉戊辰
 凡六百一十年莽以元城是其冢墓所在北渎废不
 复治盖河当禹贡时一经流一支渠也周定五年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6b 页
 一新流一故渎也逮王莽后新流遂空而故渎不改
 上下二千二百八十六年间河之变如是当太史公
 时书未尽出如周谱之类或未及见不知北渎非禹
 所穿遂并以为禹有二渠加以武帝亲临塞决筑宫
 作歌荣观史策曰二渠复禹旧迹孰敢不以之为然
 试问上道河北行禹河本缘西山足以行元封间然
 耶否耶此为禹迹定王五年所徙者岂又别一道耶
 漯川入海在千乘县马常坈千乘故城在今高苑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7a 页
 北二十五里北渎名王莽河流至阜城县漳水注之
 至章武入海章武今名乾符镇在沧州东北此太史
 公所睹二渠若上所云贝邱西南南折折则必入漯
 川不尔将从何以入海孟康之不可信如此故曰有
 讹阙也
 又按梁书刘杳传王僧孺被敕撰谱访杳血脉所因
 杳曰桓谭新论云太史三代世表旁行邪上并效周
 谱以此而推当起周代则上王横引周谱定王五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7b 页
 河徙即此谱也太史公曰殷以前诸侯不可得而谱
 周以来乃颇可著又曰太史公读春秋历谱谍周谱
 盖迁所读或者于河徙事未及讨论古人读书尽有
 疏略者
 又按水经注河水条凡五叙至长寿津二渠而止下
 便及大河故渎故渎皆周汉以来之新道非禹河故
 道也然中有至于大陆北播于九河经文及注一段
 上不与元城县沙邱堰相次下不与沙邱堰南屯氏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8a 页
 河出焉相次分明经注别有及禹河故渎者惜不尽
 传耳偶闻于黄子鸿子鸿惊曰某读水经注三十年
 从未闻此论遂简以示之又漯水条叙至末郦氏引
 淮南子曰云云亦为至碣石入海作注与经文河水
 又东分为二水不合参以浊漳水条详北过洚水是
 禹河自大伾以下至入海处了了然见于水经注但
 或当日有意互见或后人任意错简尝闻冯开之以
 经注相淆间用朱墨勾乙未曾卒业使果成篇定尔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8b 页
 可观
  第九十四
自有禹贡以来以冀州为尽帝畿之地他州无涉果尔
帝城之外四面各广五百里何以解周惟都于镐僻居
一隅势不得不东西长南北短绝补而成千里若冀中
土也尧当洪水既平之后分疆经野廓然一新是乾坤
再辟时也何所复碍而不截然方正以与经文合示宅
中图大之规模于万世哉尧都平阳其故城在汾水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9a 页
西今府治白马城西南括地志云平阳城东面尧筑者
是以是为中东至河南彰德府六百里六百里古五百
里也南至河南河南府卢氏县东南界六百里跨入豫
州西至陜西延安府鄜州六百里跨入雍州北至山西
太原府西静乐县南界六百里东南到河南开封府许
州南界亦跨入豫州西南到陜西西安府镇安县界亦
跨入雍州西北到延安府米脂县西北榆林卫界亦跨
入雍州东北到直隶真定府如是而后画然井然号称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199b 页
甸服其最为左验者甸服有赋而无贡冀果尽畿内不
应有岛夷皮服之文案图经今辽东朝鲜之属古岛夷
也浮渤海由碣石而入贡远距平阳三四千里正冀东
北边之地则冀不尽属甸服而甸服亦不尽于冀明矣
周惟僻故从雍至豫尧惟方故兼有冀豫雍禹以山川
定九州之域随其势以四方之土画帝畿惟其形各有
取尔也窃以此为禹贡第一义特发之自今日云
 按林氏于豫州曰周官载师漆林之征二十而五周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0a 页
 以为征而此乃贡者盖豫州在周为畿内故载师掌
 其征而不制贡禹时豫在畿外故有贡也推此义则
 冀不言贡者可知或举此段以难予予曰是不难辨
 豫之域大矣漆林在禹之畿内与入二十而五之征
 在畿外与制贡与兖州同不观河东盐池沃饶甲天
 下乎彼青州且贡盐而此乃不贡以其在甸服入厥
 赋上上错之中耳不然地敢爱其宝人敢藏其货哉
 凡考古须会意于文字之外不得拘以字面冀亦第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0b 页
 无贡字耳皮服较卉服何殊
 又按周服里数倍于禹服是古今一大疑义解者有
 二一贾公彦曰若据鸟飞直路此周之九服亦止五
 千若随山川屈曲则禹贡亦万里彼此无异也一易
 祓曰禹五服帝畿在内帝畿千里而两面各五百里
 数其一面故曰五百里甸服自甸至荒皆数一面每
 面各五百里总为二千五百里两面相距凡五千里
 职方氏所载则王畿不在九服之内自方五百里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1a 页
 侯服至方五百里之藩服其名凡九九服每面各二
 百五十里通为二千二百五十里两面相距通为四
 千五百里并王畿千里通为五千五百里增于禹者
 五百里之藩服耳然禹九州之外咸建五长东渐西
 被即成周藩服之域其名虽增而地未尝增也金仁
 山本后解益引伸之曰考诸经文甸服方千里而田
 五百里是举一面计之周官方千里曰王畿又其外
 方五百里曰某服则举两面通计之然则禹贡所谓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1b 页
 五百里甸服者乃千里而周官所谓外方五百里者
 乃二百五十里也遂觉易氏说为定
 又按宋张氏子韶不知舜典分于尧益稷分于皋陶
 及大禹谟晚出各作一论多傅会而禹贡论一篇真
 能发千古所未发余赏而录于此曰此一篇以为史
 官所纪耶而其间治水曲折固非史官所能知也窃
 意禹敷土随山刋木奠高山大川此史辞也禹锡玄
 圭告厥成功此史辞也若夫自冀州至讫于四海皆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2a 页
 禹具述治水本末与夫山川之主名草木之生遂贡
 赋之高下土色之黑白山之首尾川之分𣲖其所以
 弼成五服声教四讫者尽载以奏于上藏之史官略
 加删润叙结成书取以备一代之制作而谓之夏书
 然其间称祗台德先不距朕行此岂史辞哉此禹之
 自言也自称祗我之德不违我之行而不知退让安
 在其为不矜伐哉曰古之所谓不矜伐者非如后世
 心夸大而外辞逊也其不矜伐者在心其色理情性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2b 页
 退然如无能之人不言而天下知其为圣贤至于辞
 语之间当叙述而陈白者亦不可切切然校计防闲
 如后世之巧诈弥缝也使其如后世之人中外不相
 应岂能变移造化成此大功哉某因以发之然此书
 所纪事亦众矣而谓之禹贡其间言赋亦详矣乃不
 略及之何哉曰此史官名书之深意也其意以谓昔
 者洪水茫茫九州不辨民皆昏垫今一旦平定四海
 使民安居乐土自然怀报上之心以其土地所有献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3a 页
 于上若人子具甘旨温凊之奉于慈亲焉此民喜悦
 之心也名篇之意其在兹乎故不及赋以言名虽曰
 赋亦非强为科率使民不聊生也其喜悦愿输亦若
 贡物然此所以统名之曰贡也意其深哉呜呼山川
 道里水土细微事亦大矣而其名篇乃以民心为言
 则圣贤之心盖可知矣其意如此岂班马所能及哉
  第九十五
苏氏书传浮于淮泗达于河不知河古本作渮曰禹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3b 页
九州之末皆记入河水道而淮泗独不能入河帝都所
在理不应尔意其必开汴渠之道以通之汴渠当时已
具世谓创自隋炀帝非而杜预与王浚书固言自江入
淮逾于泗汴溯河而上振旅还都矣愚尝反覆考论郁
积累年一旦发寤于中而叹苏氏真如所云学者考之
不详耳禹贡济入于河南溢而为荥而陶邱而渮而汶
而海此禹时之济渎发源注海者也抑所谓出河之济
不与河混者也史记河渠书禹功施乎三代自是之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4a 页
荥阳下引河东南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与济汝
淮泗会此禹以后代人于荥泽之北下引河东南流故
水经谓河水东过荥阳县浪荡渠出焉者是亦引济水
分流故汉志谓荥阳县有狼汤渠首受泲东南流者是
又自是之后代有疏浚枝津别渎不可胜数则郦氏注
所谓荥波河济往复径通者也虽然其来古矣苏秦说
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鸿沟则战国前有之宣公十
二年晋楚之战楚军于泌泌即汳水则春秋前有之尔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4b 页
雅水自河出为灉灉本汳水则尔雅前有之然莫不善
于道元之言曰大禹塞荥泽荥泽莽时方枯岂禹塞之
乎又曰昔禹塞其淫水而于荥阳下引河荥阳河非禹
引而谓禹之时遽有乎余是以断自河渠书参以荥阳
下引河不见禹贡之书为出禹以后颇自幸其考比苏
氏差详矣
 按向主杜氏释例郭景纯注證郦氏济复出河之南
 为可信然其误不自杜君卿始唐章怀太子贤曰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5a 页
 水东流径温县入河度河东南入郑州又东入滑曹
 郓济齐青等州入海即此渠也王莽末旱因枯涸但
 入河内而已见循吏傅注因思杜郭并言今济水自
 荥阳卷县卷县故城在原武县西北七里又言东经
 陈留则指其所领封邱县封邱今县治余尝往来封
 邱阳武原武间质以郦注南济水盖经阳武县封邱
 县之南者北济水盖经阳武县封邱县之北者问其
 土人济水何在曰亡矣案其故牒皆以为大河既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5b 页
 其堙也久矣然后叹章怀君卿之言固未为无稽矣
 或曰封邱县南八里有翟沟一名白沟其水澄澈可
 鉴人以为济水馀流也果尔亦不出自河者也昔金
 初河始南徙不经浚县界范成大北使录云浚州城
 西南有积水若河盖大河剩水也吾谓济水亦犹是
 乎郦道元当南朝为齐梁人章怀太子注史成为仪
 凤初相距一百七十馀年意济渎复枯如莽时故事
 必在此百七十年间呜呼此何等灾变史官阙载所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6a 页
 失独潼关一事而已哉犹幸遗文逸句历历可寻王
 莽后枯而复通唐高宗前通而复枯咸出天数夫岂
 人谋余特著此论一主一偏聊为范阳京兆两家之
 调人尔
 又按王景列传建武十年阳武令张汜上言河决积
 久日月侵毁济渠所漂数十许县后三十六年为永
 平十三年汴渠成诏曰今河汴分流复其旧迹陶邱
 之北渐就壤坟春秋桓公十有八年杜注泺水在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6b 页
 南历城县西北入济哀公十有三年陈留封邱县南
 有黄亭近济水左氏僖元年杜注汶水出泰山莱芜
 县西入济僖三十一年济水自荥阳东过鲁之西至
 乐安入海哀二十七年濮水自陈留酸枣县傍河东
 北经济阴至高平入济皆足为河南之地仍有济渎
 之證
 或问许敬宗对唐高宗之言济潜流屡绝非一绝于
 王莽再绝于唐以前之徵乎余曰否许第言济甚微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7a 页
 细耳章怀贤外惟李弘宪言济水自王莽末入河同
 流于海则河南之地无济水矣自后所说皆习旧名
 自后所说则郓州须昌县济水去县西二里卢县济
 水在县东二十七里齐州全节县济水在县北四十
 里章邱县济水西去县十七里临邑县济水西去县
 四十里临济县济水在县南二十里长清县济水北
 去县十里丰齐县济水西去县二十六里淄州长山
 县济水西北去县三十五里邹平县济水南去县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7b 页
 十五里济阳县济水在县南高苑县济水北去县七
 十步者是然未言实为何水惟杜君卿言济水因王
 莽末旱渠涸不复截河过今东平济南淄川北海界
 中有水流入于海谓之清河实渮泽汶水合流亦曰
 济河盖因旧名非本济水也然后知为汶水质以余
 足之所蹈目之所击今历城县北有大小二清河大
 清河乃汶水由济故渎以行于钦齐乘谓之古济而
 今汶其实东平历下诸泉悉入此河则仍是济水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8a 页
 溢流不得谓全为汶水至入海处元和志有二道一
 在青州博昌县东北杜君卿却云旧泲合在此县界
 今无一在棣州蒲台县俗呼为斗口淀正元以前入
 海处也小清河乃泺水即今趵突泉盖济之伏地而
 突出者流至华不注山东北入大清河伪齐刘豫导
 之东行分一支为小清河经高苑博兴至乐安马车
 渎入海马车渎则班志齐郡钜定县马车渎水是也
 大小二清局中诸公为之龂龂者屡年余谓使朱文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8b 页
 公闻之应笑不独会礼之家名为聚讼已也窃以徵
 济渎者当取于斯
 又按郑康成书注云今塞为平地荥阳民犹谓其处
 为荥泽在其县东或问此非康成时河南无济之切
 證乎何杜元凯郭景纯张处度三家所见之济水与
 郑不合何也余曰道元明言后水流径通不与昔同
 则今塞为平地者乃禹贡时溢为荥之地三家所云
 则出河之济之新道也何相碍之有续考得顺帝纪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9a 页
 阳嘉元年二月诏遣王辅等持节诣荥阳尽心祈焉
 注济水四渎之一至河南溢为荥泽故于荥阳祠焉
 袁绍传将伐操宣檄曰青州涉济漯注绍长子谭为
 青州刺史济漯二水名五行志殇帝延平元年注引
 袁山松书曰六州河济渭雒洧水盛长泛溢伤秋稼
 邓艾传宜开河渠引水溉田又通运漕之道乃著济
 河论以喻其指慕容俊载记遣弟恪讨段龛于广固
 遇龛于济水之南慕容超载记是岁河济冻合而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09b 页
 水不冰至诸葛攸率水陆二万讨俊入自石门屯于
 河渚苻坚伐晋运漕万艘自河入石门达于汝颍石
 门荥口石门也正为济水其不枯绝可知宋书符瑞
 志文帝元嘉二十四年二月河济俱清鲍照传河清
 颂序所云长河巨济异源同清澄波万壑洁澜千里
 是也孝武帝孝建三年九月济河清大明五年九月
 河济俱清魏书灵徵志显祖皇兴三年正月河济起
 黑云广数里掩东阳城上如夜隋书五行志后齐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0a 页
 清元年四月河济清北齐帝纪所云青州刺史上言
 今月庚寅河济清以河济清改大宁二年为河清是
 也北史齐本纪武成帝河清二年六月齐州上言济
 河水口见八龙升天周本纪宣帝大象二年二月荥
 川有黑龙见与赤龙斗于汴水侧魏叔孙建传建与
 长孙道生济河而南宋将王仲德等自清入济东走
 青州凡十八条皆济水也皆王莽以后也抑足见事
 之有者愈證而愈出愈出而愈确余尤惜司马文正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0b 页
 通鉴号有书契以来所无亦沿袭君卿说谓济久枯
 于北齐大书河济清者易作河水清不知济字何缘
 讹为水不唯此也于毛穆之传之济郤超传之济皆
 易作清水以菏泽汶水合流之清河以当之不知此
 真济水也非如君卿说亦曰济水也嗟乎地学之不
 精乃致妄窜于史学如是哉
 又按蔡传引唐李贤谓济自郑以东贯滑曹郓济齐
 青以入于海不及王莽末枯涸等语似唐见有此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1a 页
 引本朝乐史谓今东平济南淄川北海界中有水流
 入海谓之清河不实指菏汶二水语不全且本出通
 典非寰宇记也宋人每好改节往籍以就己说却失
 古人本意此其一云
 又按蔡传莱夷引颜师古曰莱山之夷齐有莱侯莱
 人即今莱州之地余因悟齐世家封太公于营邱营
 邱边莱莱侯与之争营邱莱人夷也则当在今昌乐
 县东南五十里营邱城班志北海郡营陵县下应劭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1b 页
 注师尚父所封是也至临淄县西北二里有营邱城
 齐献公所徙班志齐郡临淄县下自注师尚父所封
 非也盖地本临淄亦复谓之营邱者犹晋迁于新田
 而仍谓之绛楚迁于鄀而仍谓之郢班氏又言临甾
 名营邱终属认为一地亦非献公先一世胡公都薄
 姑薄姑在今博兴县东南括地志云青州博昌县东
 北六十里则县治徙矣窃以言齐三都者取徵于此
 又按顾氏肇域记解潍淄其道曰潍水出今莒州箕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2a 页
 屋山东北流径箕县故城西故汉志谓潍水出琅邪
 郡箕县东北过昌邑县又东北入于海故汉志谓北
 至都昌入海左传襄十八年晋师东侵及潍潍字与
 禹贡同而地理志字或省水作维琅邪郡朱虚县箕
 县下并作维是也或省系作淮灵门县横县折泉县
 下并作淮是也篇首引禹贡惟甾其道又作惟一卷
 之中异文三见后人误读淮为淮沂其乂之淮遂呼
 此水为槐河矣某亲历其地始能辨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2b 页
 又按乐安县志海滨广斥谓如今高家港(即汉志/马车渎)
 往即其地都无所生妇人有白首而不识五稼岁时
 盘荐惟鱼飧尔知府朱鉴诗云海若生潮成碧浪天
 如不雨尽黄尘可堪二月无花柳踏遍孤村不见春
 又按孔疏引地志淄水出泰山莱芜县原山东北至
 千乘博昌县入海海字自讹又地志汶水出泰山莱
 芜县原山西南入济蔡氏于汶出原山下增之阳二
 字犹可于淄出原山下增之阴二字不可盖于钦齐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3a 页
 乘谓淄出今益都岳阳山东麓地名泉河古莱芜地
 岳阳即原山山连亘莱芜淄川益都三县境夫既出
 东麓谓之之阴可乎蔡不过以下文东北字生出阴
 西南字生出阳不知东北西南乃指二水所从入处
 非发源此增一字辄失者是也
 又按余久而始悟云梦在周官可名曰泽薮唐虞时
 不尔何以见之果为荆之泽也则与兖之雷夏徐之
 大野扬之彭蠡及震泽豫之荥及波渮泽及孟猪雍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3b 页
 之猪野也一例经文当书曰泽曰猪曰底定或导或
 被矣岂得曰土如桑土曰作如大陆曰乂如蒙羽及
 岷嶓也哉既书曰土曰作乂其非为水之钟也明甚
 善乎邵文庄宝曰云梦泽欤非泽也果宜泽而土焉
 而乂焉其将能乎纵能之其得谓行所无事乎周职
 方氏泽之可也余因数禹治水成功至周公作礼时
 凡一千一百六十九年时代有改易陵谷有迁变其
 不得以后之概前今之格古也抑又悟大陆自原隰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4a 页
 广阿自泽薮淮南子合而一之者亦似是而非与
 又按蔡传沱潜既道曰若潜水则未有见也读之不
 觉失笑寰宇记乾德三年升唐白洑徵科巡院为潜
 江县九域志潜江县在江陵府东北一百二十里宋
 地理志江陵府潜江县次畿焉得云未见案明承天
 府志汉水自钟祥县北三十里分流为芦洑河径潜
 江县东南复入于汉尔雅水自汉出为潜其实荆州
 府志云潜水经潜江县界东南入大江为是至隋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4b 页
 南郡松滋县有涔涔古潜字史记夏本纪正作涔说
 者引以證禹贡亦非此涔水不出自汉郑氏书注曰
 潜则未闻在康成时或可岂有至南宋后而为此等
 语哉
 又按蔡传引曾氏徐州水以沂名者非一郦道元谓
 水出尼邱山西北径鲁之雩门亦谓之沂水水出太
 公武阳之冠石山亦谓之沂水读之亦失笑水经注
 泗水下有沂水果出尼邱山西北曾点所欲浴者沂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5a 页
 水北对稷门稷门即雩门对也非径也沂水下有三
 沂水皆别之曰小一出东莞(今本误/作苑)县黄孤山西南
 流径其县北西南注于沂一沂水径临沂故城东有
 治(今本误/作洛)水注之水果出太山南武阳县之冠石山
 世俗谓此为小沂水但蔡讹山为公武阳上脱南字
 下脱县字于钦作齐乘时犹仍为小沂水愚过费县
 土人则呼浚河在其县西北八十里一沂水于下邳
 县北西流分为二水其径城东屈从县南注于泗者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5b 页
 谓之小沂水并前为四沂水固莫有大于出泰山盖
 县也者
 又按蔡传引水经济水至乘氏县分为二南为菏北
 为济是不待云旋接郦道元谓一水东南流一水东
 北流入钜野泽则是二水齐赴钜野泽与道元原文
 不合原文曰其一水东南流此指经之南为菏水其
 一水从县东北流入钜野泽此指经之北为济渎两
 不相蒙蔡氏祇缘明泽所聚者大故并入二水不知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6a 页
 菏水东南流经昌邑金乡县即今金乡县在钜野泽
 之南相去百馀里此省一字辄失者是也
 又按寰宇记磬石山在淮阳军下邳县西南八十里
 禹贡泗滨浮磬孔传水中见石可以为磬案泗水中
 无此石其山在泗水南四十里今取磬石上供乐府
 声清亮大小击之皆然与安国说不同恐禹治水之
 时水至此山矣此正所谓不以今格古后概前者最
 是今则在凤阳府宿州灵壁县北七十里马公骕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6b 页
 又按峄阳孤桐有谓此峄为邹峄山在今邹县东南
 二十里有谓此为葛峄山在今邳州西北六里余则
 以刘昭葛峄山注山出名桐伏淊北征记曰今槃根
 往往而存證禹贡当在此抑曾亲至其地云
 又按蒙羽其艺蒙即论语之东蒙山自元和志谓蒙
 山在费县西北八十里东蒙山在费县西北七十五
 里是以蒙与东蒙为二山而东蒙在蒙山之东五里
 尔土人今犹承讹余则以汉志蒙阴县注禹贡蒙山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7a 页
 在西南有祠颛臾国在蒙山下證其为一山
 又按蔡传引水经曰漾水出陇西郡氐道县嶓冢山
 东至武都常璩曰汉水有两源此东源也即禹贡所
 谓嶓冢导漾者其西源出陇西西县(二字/今增)嶓冢山会
 泉始源曰沔径葭萌入汉东源在今西县之西西源
 在今三泉县之东也郦道元谓东西两川俱出嶓冢
 而同为汉水者是也水经原文乃东至武都沮县为
 汉水兹节去五字语不完会泉始源曰沔泉乃白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7b 页
 二字始源曰沔当移在径葭萌入汉之下华阳国志
 可證至径葭萌入汉是西东两汉水异源同流宇宙
 间水之大者不可不极论焉郦道元虽前引庾仲雍
 汉水南至关城合西汉水之文及自历次津流止云
 又西南径关城北除水流入焉不云及东汉是二水
 不合者一关城今阳平关在宁羌州西北八十里州
 北九十里为嶓冢山漾水所出东流入沔县界西汉
 水则在州西自略阳县流入又西南入四川广元县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8a 页
 界是二水不合者二经文岷嶓既艺导嶓冢至于荆
 山山为梁州之山嶓冢导漾东流为汉则水即为梁
 州之水与汉西县在雍州地西汉水即出在雍州地
 者原不相涉岂得以后代同名之水上混圣经是二
 水不合者三梁州贡道浮于潜潜郑康成注为西汉
 水逾于沔沔即东汉两水中有间阻不能以舟通行
 故经文曰逾是二水不合者四其彊为附合者一误
 于班固再误于常璩班固曰西县禹贡嶓冢山西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8b 页
 水所出多却禹贡二字此盖别一嶓冢为西汉水源
 与郦注亦雅合常璩曰径葭萌入汉今宁羌州有三
 泉故城金牛废县皆古葭萌地何曾见两川同注异
 者直至魏收撰地形志曰嶓冢县有嶓冢山汉水出
 焉此地方显此名前此仅班志有于西县水经有于
 氐道县耳何禹贡三千年后始知当日导漾实在此
 地故世翻滋拟议或曰通典云嶓山在汉中府金牛
 县寰宇记嶓冢在三泉县东二十八里既知漾水出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9a 页
 此则亦知汉氐道县所在何以谓氐道无考尝质诸
 黄子鸿子鸿曰宋三泉县今宁羌州也为汉广汉郡
 葭萌县地其北今略阳县为汉武都郡沮县地又北
 今巩昌之两当汉中之凤县皆汉武都故道县地至
 于汉氐道县属陇西郡陇西东南境为今秦州与汉
 葭萌县相去五六百里中隔武都郡何由接壤其水
 又有嘉陵江水隔之亦不能通入东汉故曰无考且
 云西源在今三泉县之东当作东源在今三泉县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19b 页
 东东源在今西县之西当作西源在今秦州清水县
 上邽镇及西和州之境蔡氏始终不辨宋西县(在今/沔县)
 非汉之西县尔
 又按吾友朏明极赏余前论问曰子知庾仲雍之言
 出何书乎余谢以不知曰隋书经籍志有庾仲雍汉
 水记五卷当出此独郦注引汉中记曰嶓冢以东水
 皆东流嶓冢以西水皆西流故俗以嶓冢为分水岭
 其作者似已知汉地理志之讹而以禹贡嶓冢为当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0a 页
 实在汉中也者不然于汉中记胡为详及嶓冢耶盖
 不惟不待魏收撰志时始知而后魏分沔阳置嶓冢
 县已知之矣大抵经之理以渐推愈明即经之事迹
 地理亦有然者惜道元历览奇书特为班所压不能
 发挥斯义耳
 又按嶓冢山当有三其可考者出元和志在兴元府
 金牛县东二十八里汉水所出此真禹贡嶓冢山汉
 中记一名分水岭是也元和志在秦州上邽县西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0b 页
 五十八里漾水所出此班志误认禹贡之嶓冢山今
 一名分水岭是也二山各不同余曾至秦州此山下
 山不甚高而峰岫延长连属若邱冢问其土人宁羌
 州此山若何愕然曰从金牛驿北望见嶓冢山峨然
 云表岂敝地所能作其儿孙乎但水亦微细自西东
 流即所谓嶓冢导漾者水才滥觞合五丁峡水东流
 为沔其流始大此地则水出岭时为南流与东不合
 耳余心识之以为负薪能谈王道至氐道嶓冢实无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1a 页
 考者参以元和志凤州两当河池二县并云永嘉之
 后地没氐羌县名绝矣兴州云晋永嘉末氐人杨茂
 搜自号氐王据武都自后郡县荒废则氐道县之不
 知所在岂得已哉然郭璞注山经嶓冢今在武都氐
 道县南常璩撰汉中志东汉水源出武都氐道又并
 隶氐道于武都郡与汉制不同
 又按水经以漾水出陇西氐道县嶓冢山东至武都
 沮县为汉水为汉水者为西汉水也故下文又东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1b 页
 至广魏与白水合又东南至葭萌县与羌水合郦氏
 注云今西县嶓冢山西汉水所导也此自遥承上班
 固地理志来不见有禹贡字面是道元以班志西县
 下禹贡字为非但不显駮之古人文多隐约水经以
 沔水出武都沮县东狼谷中此为东汉水又言沔水
 东南径沮水戍而东南流注汉郦氏注云所谓沔汉
 者也尚书曰嶓冢导漾东流为汉特标出尚书曰是
 道元以大禹当日之所导实在此于西汉了无涉独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2a 页
 亡友顾景范谓水经不详汉所自出沔水一名沮特
 入汉之小水耳反详志其源忘却出今宁羌州者何
 与说极是余请两言以剖别之曰西汉水可单曰汉
 水亦可曰漾水亦可曰沔水东汉水可单曰汉水亦
 可曰漾水亦可曰沮水亦可曰沔水郦道元谓东西
 两川俱出嶓冢犹言各出嶓冢云尔而同为汉水犹
 言同名汉水云尔近代雍大记引通典嶓冢山有二
 一在天水上邽一在汉中金牛从而释之曰西汉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2b 页
 在西和县源出嶓冢山西流与马池水合此乃上邽
 之嶓冢在今秦州汉江源出沔县嶓冢山东流入金
 州此乃金牛之嶓冢禹贡嶓冢导漾乃沔县之嶓冢
 非秦州之嶓冢知嶓冢有二则西东二汉源流各自
 了然此殆可以注郦注矣
 又按孔安国传嶓冢导漾二句曰泉始出山为漾水
 东南流为沔水至汉中东流为汉水东南流为沔水
 遥与前逾于沔传汉上曰沔相照应补出此句最佳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3a 页
 余欲以班志沮县下注沮水出东狼谷南至沙羡南
 入江过郡五行四千里取武都县下注一名沔过江
 夏谓之夏水十字补入东狼谷之下南至沙羡之上
 东汉水源源委委方备班志最乱道者武都县下注
 东汉水受氐道水七字试问汉武都县为郡治傍仇
 池山远在东汉发源处三四百里之上岂有反下受
 漾水之理余尝爱魏文侯告西门豹之言人始入官
 如入晦室久而愈明谈水道者亦复尔尔而今而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3b 页
 恐班孟坚亦不能相欺矣
 又按胡朏明曰昔贤谓水经非一人一时所作其證
 颇多今更以漾水一条验之经云汉水东南至广魏
 白水县西广魏即广汉盖曹氏改称此经乃魏人所
 续宋本改为广汉反失真面目矣不惟此也羌水涪
 水梓潼水经文皆有广魏又有小广魏不一而足明
 系作者遵制而书非字之讹凡魏朱谋㙔悉作汉特
 未深考耳又曰水经魏人续成自后间有所附益亦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4a 页
 未必下及隋唐顷读至漾水末有汉州江津县大惊
 曰此非隋唐人笔乎汉乃渝字之讹然渝州江津县
 今属重庆府本州治巴县地西魏分置江阳县隋改
 曰江津巴县在东江津在西汉水不得过江津也再
 三推寻不知其故及读至羌水云出羌中东南至广
 魏白水县与汉水合又东南至巴郡阆中县又南至
 垫江县东南入于江憬然悟曰羌水合白水东南流
 至白水县与汉水合汉水入江之道即羌水入江之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4b 页
 道自阆中以下经文正当与此字字相同也今本之
 误盖由东南入于江之上字有空缺妄庸人率意填
 补耳非续经也垫江今合州汉水流径州东涪水西
 自州南来注之正郦氏所云涪水注之故仲雍谓涪
 内水者也若作渝州江津县则涪汉之合远在上流
 经注龃龉矣东南入汉州江津七字当改作南至垫
 江四字予曰入字尤非水经次水所径过之郡之县
 未有用入字者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5a 页
 又按常璩汉有二源以东源为即禹贡之漾水极是
 与水经各自一书非承水经而为文者蔡氏于此全
 昧既引水经漾水云云旋接常璩曰此东源也常氏
 止以西源为沔汉郦氏引汉中记以駮之复駮其漾
 山之目原未及东源之误此蔡氏连缀其文辄失者
 是也独道元于水经以西汉水为漾曲徇其说宁取
 山海经阚氏荒诞之说曰川流有潜通之理故漾汉
 互称至叙次通谷水曰上承漾水西南流为西汉水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5b 页
 漾水之称仍属东汉郦氏微意居然可睹矣
 又按张衡西京赋云左有崤函重险右有陇坻之隘
 于前则终南太一于后则高陵平原又云连冈乎嶓
 冢系于终南太一之下与上文右有陇坻不相承参
 以潘岳西征赋面终南而背云阳跨平原而连嶓冢
 则二公似皆指广汉葭萌之嶓冢非指陇西西县之
 嶓冢与禹贡合作汉中记者虽未知与岳孰后先要
 必出张平子后是东汉人已有不同班志者矣朏明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6a 页
 曰子可谓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矣
 又按人亦有言博古易通今难蔡氏古既不博今尤
 不通三泉县其彰彰者矣唐有三三泉县一义宁二
 年置以彭原县西南三泉故城为名后更名同川一
 武德四年置以山下有三泉水为名在嘉陵江之西
 一天宝元年移于嘉陵江东一里乐史所谓即今县
 理是也宋有二三泉县一即唐故治后至道二年建
 大安军县遂废一重置于今沔县界即今大安驿盖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6b 页
 绍兴三年改置大安军于此复置县以𨽻焉同在嘉
 陵江之东若当蔡氏时言西源东源更当云东源在
 今三泉县之西余上谓其当作在今三泉县东者犹
 不识宋之复置三泉县治所耳
 又按西东两汉水予与朏明子鸿反覆考辨者弥月
 始少了了久之朏明复告予曰西东二源不相牵合
 水经固为得之而以西源为漾则与班志同失东源
 知有沔而不知有漾知有东狼谷而不知有嶓冢山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7a 页
 似与嶓冢导漾之经文绝不相蒙而自为一说矣予
 问然则必如何而后可不悖于禹贡朏明曰汉水自
 为一目而以漾为汉之始源以沔为汉之别源以潜
 为汉之伏流而嘉陵水出自陇西者则与羌白涪诸
 水并列不名为汉斯可以折群言而翼圣经矣
 又按班氏地理志简而核然言水有与今不合者有
 径说错者须分别观之毗陵县注北江在北东入海
 即今岷江也吴县注南江在南东入海即今吴松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7b 页
 左氏之笠泽也自三国志注左慈在曹公坐钓松江
 鲈鱼始有松江之名(后汉书左慈传曹操曰今日高/会所少吴松江鲈鱼耳吴字读)
 (指郡名故章怀太子贤/止注松江二字不连吴)陈书侯缜传缜追侯景与战
 败于吴松江是时已有吴松江之名不待宋元来并
 水道与今合者其不合则芜湖县注中江出西南东
 至阳羡入海即今荆溪也盖谓至阳羡入太湖由湖
 以入江由江以入海古人多说得阔远非误也予尝
 相其地形东坝自明洪武永乐两番筑之后若宣州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8a 页
 若歙州若今广德州西境诸水悉从芜湖以达大江
 不复涓滴入太湖惟广德州东境及溧阳金坛宜兴
 诸水总汇于荆溪然后东入太湖故三吴水患少此
 岂非东坝之力哉水与班氏时迥相反讨论景定建
 康志唐景福三年杨行密将台濛作鲁阳五堰是时
 中江作堰江流亦既狭矣五堰今易为二坝统名曰
 东坝其实元和志当涂县有芜湖水在县西南八十
 里源出县东南之丹阳湖西北流入于大江水道蚤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8b 页
 与今时符合应是唐元和以前此地已置堰方改而
 为西北流入江与汉中江水东流至宜兴者不合作
 建康志者见尚不及此颇觉豁然至说错则石城县
 注分江水首受江东至馀姚入海行千二百里石城
 废县在今贵池县西七十里无复斯水信如首受江
 之说馀姚乃在浙江东岸又中隔宣歙诸水安得越
 而东过至馀姚以入海乎郦注复附会江水自石城
 东出径吴国南为南江不知南江班氏指吴松尾泄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9a 页
 太湖之水者岂首受岷江者乎同作梦语两公闻之
 亦应自笑于地下也
 又按江南之有东坝犹江北之有高堰无高堰是无
 淮扬也无东坝是无苏常也东坝在高淳县东南六
 十里与溧阳县分界高淳父老言湖底与苏州谯楼
 顶相平假令水涨时坝一决苏常便为鱼鳖两河议
 曰高堰去宝应高丈八尺有奇去高邮高二丈二尺
 有奇高宝堤云兴化泰州田高丈许或八九尺有奇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29b 页
 去堰不啻卑三丈有奇矣昔人筑堰使淮不南下而
 北趋者亦因势而导之不然淮一南下因三丈馀之
 地势灌千里之平原安得有淮南数郡县俨然一都
 会耶观此二段议论则坝与堰可废乎不可废乎废
 东坝者多出于坝上之人至追咎苏轼单锷之言行
 废高堰者出于泗州之人至恐潘季驯以毁陵之罪
 殊可痛疾善乎欧阳公有言天下事无全利而无害
 惟择利多害少者行之其此坝与堰之谓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0a 页
 又按沱潜二水难解者潜而尤难解者梁州之潜蔡
 氏既以地志宕渠县安阳县二潜水以解之宕渠县
 是已安阳县今为兴安州汉阴县孔氏疏已引康成
 注此潜水其尾入汉耳首不于汉出余谓鬵谷乃谷
 名水名由谷而得非尔雅水自汉出之谓郑固不以
 为潜水误自小司马引以释史记而蔡仍之以释经
 大抵梁州仅一潜水耳质诸胡朏明朏明曰否一在
 巴郡宕渠县一在广汉郡葭萌县惜班志未详予请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0b 页
 朏明出手撰此解一篇既成予叹为禹贡之忠臣而
 高密之诤友喜而亟录其辞曰尔雅水自江出为沱
 汉为潜马融曰其中泉出而不流者谓之潜盖潜与
 沱不同沱分𣲖别行者也潜伏流重出者也书正义
 引郑荆州注潜则未闻象类梁州注潜盖汉西出嶓
 冢东南至巴郡江州入江行二千七百六十里其水
 道与班志无异是康成明以西县嶓冢山所出之汉
 水为潜也然嶓冢所出乃西汉之始源与尔雅汉出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1a 页
 为潜之义不合可疑者在此兹据诸家所说梁州之
 潜有二一巴郡宕渠县地志县有潜水西南入江郦
 道元云潜水盖汉水枝分潜出故受其称今爰有大
 穴潜水入焉通冈山下西南潜出谓之伏水或以为
 古之潜水郑氏曰汉别为潜其穴本小水积成泽流
 与汉合大禹道汉疏通即为西汉水也故书曰沱潜
 既道道元又云宕渠水即潜水出南郑县南巴岭谓
 之北水东南流径宕渠县谓之宕渠水又东南入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1b 页
 今顺庆府渠县有汉宕渠故城渠江在县东自巴州
 小巴岭西南流径蓬州又东南径营山县入县界又
 西南径广安州至重庆府之合州入嘉陵江者是一
 广汉郡葭萌县郭璞尔雅音义有水从汉中沔阳县
 南流至梓潼汉寿入大穴中通峒(疑当/作冈)山下西南潜
 出一名沔水旧俗云即禹贡潜也刘澄之说同汉寿
 故葭萌先主更名括地志潜水一名伏水今名龙门
 水源出绵谷县东龙门山大石穴下元和志潜水出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2a 页
 绵谷县龙门山书曰沱潜既道是也山在县东北八
 十二里寰宇记绵谷县龙门山亦名葱岭山引梁州
 记云葱岭有石穴高数十丈其状如门俗号为龙门
 今四川广元县东北之龙门山是此二潜者皆自汉
 出伏而又发踪迹显然正与尔雅之义相符较郑为
 长然观道元所引汉别为潜流与汉合之语则郑亦
 既知象类义适符于尔雅前所谓西出嶓冢者岂其
 未定之论与又道元注桓水一条云葭萌西汉即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2b 页
 氏之所谓潜水然则潜当断自广元县北龙门伏流
 入西汉之处始受其称而水出西县者不妨自为嘉
 陵江源如必追上流并为潜而谓水自西汉通东汉
 则西汉导源之地初无伏而又发之状如宕渠葭萌
 所云者安得据阚骃荒诞之说而目之以自汉出耶
 禹主名山川当时此水有潜名无西汉名后人徇末
 忘本信史疑经鲜有知西汉为潜者宋傅寅禹贡集
 解谓西汉为禹时所浮之潜庶几得之而不知康成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3a 页
 已有其说證据不明亦何以取信于天下后代哉
 又按朏明复告予曰绵谷今为广元县亦汉葭萌地
 属四川保宁府东北与陜西沔县接界龙门山当在
 其间然此水合西汉水处终不及详惟广元县旧志
 云潜水出县北一百三十馀里木寨山流经神宣驿
 又南二十里经龙洞口至朝天驿北朝天驿古筹笔
 驿也穿穴而出入嘉陵江此言确有源委而所出之
 山不同殊为可疑然覈其里数神宣驿在县北一百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3b 页
 二十里南二十里为龙洞口又南二十里为朝天驿
 去县八十里恰与龙门之里数相符意者木寨山乃
 郭璞沔阳水之所经人误以为出而朝天之穴即龙
 门之穴郭及刘澄之兼言南北之出入而括地元和
 广元旧志则但言其南口之所出也与龙洞口者龙
 门穴之北口也朝天驿北龙门穴之南口也以理推
 之当如是矣果尔则此水潜行山下亦不过二十里
 又按朏明曰河水无伏流子言之汉水有伏流子信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4a 页
 之然人或未信不知济淮重源显发皆有根證它小
 水伏而又出者所在多有何独至于汉而疑之惟是
 龙门穴水西委未详巴岭渠江北源莫测斯则不无
 可疑耳然尝读沟洫志武帝时穿龙首渠自徵引洛
 至商颜下岸善崩乃凿井深者数十馀丈往往为井
 井下相通行水水隤以绝商颜东至山领十馀里间
 井渠之生自此始盖凿井深至数十丈洛水下注于
 井会地中之水绝山而过东出为渠故谓之井渠也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4b 页
 某因悟地中有水往往相通潜之入穴犹洛之入井
 但一由天工一由人力耳沔汉自龙门巴岭之东北
 通冈山下西南潜出理无足怪不得以目所不睹而
 疑其妄地理潜閟变通无方原始要终潜流或一善
 长岂欺我哉余曰据郭景纯言是沔水入大穴中而
 复出者为潜水此一潜水据郦善长言是汉水入大
 穴中而复出者为潜水又一潜水相距约五百馀里
 要之二潜水入穴通山西南潜出八字并同大奇大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5a 页
 奇
 又按吴草庐言凡江汉支流皆名沱潜不拘一处于
 是明陆氏深曰今蜀山连绵延亘凡居左者皆曰岷
 右者皆曰嶓凡水出于岷者皆曰江出于嶓者皆曰
 汉江别流而复合者皆曰沱汉别流而复合者皆曰
 潜恐属方言尔此求其说而不得从而为之辞者天
 下学问地理难于天文天文终古不易者也地理历
 代有迁者也水之学较难于山山之变少水之变则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5b 页
 无方而难之难者禹贡水道在三千九百七十一载
 之上而欲下合于今日来源往委口陈手书苟所不
 可通者只索付诸阙如苟可以通者岂容不博考精
 思会萃一帙以明神圣之经纶造化之功用也哉向
 雅爱六朝时谢庄分左氏经传随国立篇置木方文
 图山川土地各有分理离之则州别县殊合之则宇
 内为一以为此绝学也惜其图失传及读庄诗有云
 山经亟旋览水牒勌敷寻固自供出水学之难言矣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6a 页
 岂不信哉岂不异哉为之一笑
 又按或谓梁州之潜既得闻矣而荆州之潜何直至
 宋乾德三年以水氏县潜随县著若是其迟乎不与
 后魏正始中置嶓冢县事类乎余曰未尽然魏黄初
 二年王孙权于吴策命曰远遣行人浮于潜汉兼纳
 纤絺南方之贡此非从今钟祥潜江沔阳州一路行
 者乎岂可以康成偶未及而遽抹煞此水乎窃以今
 之芦洑河尾名襄河恐亦非尽当日贡道也何则南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6b 页
 方水之善决者莫若汉与北之大河同自襄阳以下
 沔阳以上上去发源处既远下距入江处亦遥众流
 日多势益卑汉水汜滥其中若溃痈然冲决时时闻
 况又去禹三千馀载计当日贡道所谓潜者亦应如
 沱之在枝江及华容非止一道余雅爱韩恭简邦奇
 解此曰禹贡之记贡道者如记二水云浮于淮泗非
 谓近泗之地必由淮入泗也盖近于泗水者则径浮
 于泗近于淮水者则自淮而入泗也此荆州近于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7a 页
 者则径浮于汉不必自江而入汉也近于潜者则径
 浮于潜而入汉亦不必自江也沱自华容县出于江
 入于沔沔即汉也由江入沱由沱入汉一路也潜自
 汉出至潜江县入于江由江入潜由潜入汉一路也
  第九十六
前汉志河南郡谷成县注曰禹贡瀍水出潜亭北后汉
志河南尹谷成县瀍水出注引博物记出潜亭山至晋
省谷城入河南县故瀍水为河南所有作孔传者亦云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7b 页
瀍出河南北山此岂身为武帝博士者乎抑出魏晋间
魏已并二县为一乎实胡朏明教余云尔或难余河南
安知其不指郡言余则證以上文伊出陆浑山洛出上
洛山涧出渑池山皆县也何独瀍出而郡乎殆与黄子
鸿金城指县言相似皆左袒伪书者胡朏明又曰渮泽
在定陶而传云在湖陵伊水出卢氏而云出陆浑涧水
出新安而云出渑池横尾山北去淮二百馀里而云淮
水经陪尾江水南去衡山五六百里而云衡山江所径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8a 页
决非武帝博士具见图籍者之言也至孟津移其名于
河之南东汉安帝时始然而传云在洛北是则吾友百
诗教余云尔某不敢讳也
 按孔疏既引地理志伊出卢氏熊耳山洛出上洛冢
 领山瀍出榖城县潜亭北涧出新安县东南入洛又
 为之说曰熊耳山在陆浑县西冢领山在上洛县境
 内渑池在新安县西榖城潜亭北北山即河南境内
 之北山也志详而传略所据小异耳胡朏明正曰按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8b 页
 汉陆浑卢氏本二县熊耳山在卢氏县西南五十里
 不与陆浑接界安得谓陆浑县西之山而云伊出陆
 浑山新安黾池亦本二县涧水出新安榖水出黾池
 流同而源异今乃云涧出渑池山是以榖源为涧源
 也此不惟略也而且误矣至于河南榖城亦本二县
 晋始省榖城入河南而传云瀍出河南北山是西汉
 时榖城山已为河南县地也其精如此
 又按庚午季夏置书局于洞庭东山撰辑一统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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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得福建者来质余曰欲仿宋梁克家三山志建置
 沿革断自周职方之有七闽始不上系禹贡何如余
 曰杜氏通典叙建安长乐清源漳浦临汀五郡于古
 扬州内未见唐人远之于禹服外者元和郡县图志
 亦然然明一统志福州等八府竟书为禹贡扬州之
 域亦未安惟欧公妙有斟酌所撰新唐志于淮南道
 曰盖古扬州之域江南道曰盖古扬州之南境岭南
 道曰盖古扬州之南境南境与域字颇别微可议者
尚书古文疏證 卷六上 第 239b 页
 江南道领有今苏松常嘉湖正禹贡三江震泽地江
 州寻阳郡有彭蠡湖皆当日之域中岂得别之为南
 境惟援其例书于福建一司则可福州府曰禹贡扬
 州之南境泉州府曰禹贡扬州之南境下迄漳州府
 并同方不即不离盖虽未显见为疆域未尝不为扬
 州师牧之所接声教讫于四海闽东南海也岂唐虞
 所得而遗之哉
 又按先一载在京师万季野谓余撰一统志奚必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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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物人物自有史传诸书余颇骇其言及近览元和
 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意果不重在此一州内或人
 物无或仅姓名贯址即间举生平亦寥寥数语不似
 明一统志誇多汎滥令人厌观因折衷二者之间不
 妨胪名宦流寓人物列女四项但取其言与行关于
 地理者方得采辑如名宦则蜀守李冰以作离𡺾避
 沫水之害而收邺令史起以引漳水溉邺田富魏之
 河内而收列女赵襄子姊闻夫死摩笄自杀代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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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其山收入保安州颜文妻事姑孝甘泉涌室齐人
 以名其河收入益都县梁鸿适吴卒葬地要离冢旁
 切陵墓矣收为苏州之流寓雷次宗徵至都为筑馆
 钟山西岩下切古迹矣收为江宁之流寓即例所不
 收之仙释如河上公结庐河滨汉文帝亲枉驾梅福
 变名姓为吴市门卒甚且许杨署都水掾为太守兴
 鸿郤陂数千顷田汝南以饶均宁得遗盖不惟其人
 惟其地不然随甚道德随甚勋名及文艺苟无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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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概不得阑入何者著书自有体要故善乎杜君卿
 有云言地理者在辨区域徵因革知要害察风土李
 弘宪云饰州邦而叙人物因邱墓而徵鬼神乃言地
 理者通弊至于邱壤山川攻守利害反略而不书元
 和宰相之言施于撰述如此若张南轩论修志不可
 不载人物典刑系焉世教补焉此则儒生之见以之
 点缀郡邑志则可非所论大一统之书卷帙浩繁者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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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古文疏證卷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