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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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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经问卷十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张燧问先生云郭者廓也廓然在城外也岂郭无城
 乎
郭者廓落在城外本释名文虽古无郭无城语然曰在
城外则无城矣春秋襄十五年季孙宿叔孙豹城成郛
郛者郭也是时齐屡围成城之者备齐难也然亦惟郭
无城故城之且亦惟郭不宜有城故一城而简书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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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特此也襄十九年城西郛亦以连岁齐见伐故城然
此是国城非邑城也向使郭当有城则鲁亦大国岂有
周公以来历五百馀年而始城者又且止城西郛则其
东南北三面始终无城可知也大抵城外之郭止一郭
门而无城如定八年公侵齐攻廪邱之郛主人焚冲或
濡马褐以救之遂毁郛夫攻郛而主人得焚我战车则
无城可知以马褐濡水救车而得以燬郛则但廓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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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门可知宋人陈祥道误读春秋城中城文不解中城
是邑名妄谓中城是城外城是郭故有是言要是误耳
 李塨问春秋尚书以甲子纪日而不以纪年月何也
 或曰干支但以纪日而设不当纪年月然乎否与
曰不然干支自黄帝造历即有之所谓大挠作甲子是
也其用由年而月而日故千岁日至原以甲子岁甲子
月甲子日冬至夜半甲子时作历元而当时六历谓黄
帝用辛卯颛顼用乙卯虞用戊午夏用丙寅殷用甲寅
周用丁巳皆以年纪干支者至三统说行则子月天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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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月地正寅月人正又以月纪干支而至于日则以月
朔为干支标准如春秋某月干支朔是也但历书所纪
通年月日而诸书祗以日者以年月用干支则上无标
准茫然不知为何年何月不可为纪势必仍加年月于
其上而后明则何如不用之为愈矣至于日则上纪以
月下但书干支而其日自可推见故干支之上有书日
者有不书日者即书日亦不必挨次递及如一日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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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三十日但书越几日干支从月朔推之而已得其
数试问年与月可从某年月起书越几年越几月乎况
单书干支二字而可以纪年与月乎则其但纪日而不
纪年与月亦行文自然非有他也
 姜尧问干支自来有之独无二十四气说者谓三代
 论历祗有时与节而无气候至刘歆三统历始有之
 又谓始于孝经纬信乎
曰不然二十四气在周时已有之历家有候气时岁之
分大抵五日一候三候一气六气一时四时一岁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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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传者祗四立二至二分而气候则诸书皆无明文或
谓始于孝经纬周天七衡六间之文有云冬至十五日
为小寒小寒十五日为大寒大寒十五日为立春立春
十五日为雨水雨水十五日为惊蛰类与刘歆三统历
所纪正同但纬书出于西汉之末东汉之初深不足信
惟汉初御史大夫倪宽与博士作正朔议谓黄帝建气物
分数气者二十四气也而左传云启蛰而郊夏小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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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启蛰月令云仲春始雨水仲夏小暑至孟秋白露
降其说皆在汉前与汉初历相表里如正月为立春启
蛰二月为雨水春分三月为谷雨清明其以启蛰列雨
水之前清明列谷雨之后则左传夏小正月令与汉初
历皆同惟今历不同故孔颖达疏左传谓不知何时改
今次第则孝经纬次第系刘歆以后三统历中改本不
惟非周以前历且并非汉初历而以是为二十四气之
所始误矣若月令五月小暑七月白露又与汉初历六
月小暑八月白露有别则周历汉历总有分别然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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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数则自昔有之耳又周礼稻人职泽草所生种之芒
种家语孔子对哀公曰霜降而逆女若逸周书时训则
雨水榖雨小满芒种无一不有虽此书难信然二十四
气之名从前有之谁谓始孝经纬乎
 尧又问乡饮酒义云让之至也象月之三日而成魄
 也又曰月者三日始成魄天下有三日而月魄者乎
 岂古历有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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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此颇费解按魄者霸也晦月轮郭之闇形也月明闇
递嬗月朔则闇成而明生月望则明成而闇又生是生
明必在朔生魄必在望然而生明之日即死魄之日生
魄之日即死明之日其但称死魄而不称死明者以明
本月体魄可死明不可死也特是生明死魄断在月朔
生魄死明断在月望而明之始生与魄之终成乃反不
在朔而在月朔之三日则又有说盖朔名死魄汉律历
志云死魄朔也是也二日名旁死魄言旁近死魄之日
书武成所云一月壬辰旁死魄是也(是月辛卯朔故二日壬辰)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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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魄律历志云生魄望也是也望之次日名旁生魄言
旁近生魄之日汉书武成所云惟四月既旁生魄越六
日庚戌是也(是月十六日甲辰为望次日乙巳为旁死魄班固谓甲辰望则乙巳旁之旁近也)
则是死魄生魄从朔望始乃尚书顾命以望日为哉生
(汉书谓四月庚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魄)而武成又以朔之三日为哉生
(书厥四月哉生明传云始生明者月之三日也)哉者始也夫朔既已死魄矣
朔之二日则魄亦竟死曰旁死魄矣魄死即明生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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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魄成岂有魄既死而明未生者而乃越三日而始生
明以为明之初生必在朔日而天下之见为明则必在
三日朔为生之始三日者则明之始也魄之初死必在
朔日而死之至而成其为魄则必在三日以魄在朔日
则死而未成魄至三日则明成其为明故魄亦成其为
魄也盖明闇对举有生死必有生成此生则彼死一生
则一成故犹是三日而由明言之则谓之生明由闇言
之即谓之成魄燕义与尚书可互见矣正义谓明尽之
后不必定月三日前月大则二日成魄前月小则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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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魄则古无以二日概三日者若谓三日光微故魄可
见则未弦以前光总未满轮魄显晦岂可限日若朱元
晦谓作记者不经见尚书生魄死魄之文故一往多误
则晦朔弦望仰首即得何必尚书且此正可与尚书诸
说相发明者元晦自恃读尚书然不知尚书之说况读
记乎
 李塨问先生云乡遂公邑赋人不赋车此是孔颖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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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记疏中疑义非经文也周礼县师明有邦国都鄙
 稍甸郊里之地域辨其夫家人民及六畜车辇之稽
 是外而诸侯邦国内而大都小都家稍以及邦甸郊
 遂无不出车出马牛出人而乃以赋人赋车分属乡
 遂都鄙为言恐非周礼意否
周礼乡遂与都鄙出军之法俱无明文即三郑及贾疏
亦并无明注皆依文解断总鲜实据然其大概则稍县
都鄙与乡遂公邑截然两分乡遂公邑赋人稍县都鄙
赋车此不特孔氏坊记疏为然也盖周礼大文原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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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字天官大宰职以九赋敛财贿此口率赋也赋人者
也此惟乡遂有之故一曰邦中二曰四郊三曰郊甸皆
乡遂之地其中虽及家稍鄙都然皆单指家稍鄙都中
之公邑而不及采地以家稍县都不赋人也地官小司
徒之职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以任地事而令贡赋此
出车赋也赋车者也此惟井邑邱甸县都有之故此赋
字郑氏特注曰赋以出车徒给繇役且引司马法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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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出革车一乘以实之而乡遂不及焉以乡遂不赋车
也是以州长党正族师遂人遂大夫县正酂长诸官其
言赋人法皆以乡遂为言并不及家稍鄙都如乡大夫
任人之法国中自二十以至六十郊野自十五以至六
十五凡齿之多寡时之早晚皆尽于此曾有一及郊野
外乎故乡师治徒役必先辨乡邑而治其政令谓辨六
乡六遂及公邑之人而分限之曰乡曰邑未尝及其他
也是以赋人有四惟乡大夫以岁时登夫家众寡遂人
以岁时登夫家众寡遂师以时登夫家众寡酂长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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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登其夫家比其众寡此皆乡遂官主赋人者故皆曰
登其他或作或辨或比或校或数或帅或简稽皆就其
所登者而考治之若乡遂诸职皆有稽辨六畜车辇语
其所云车辇皆以任载言如车曰牛车輂曰马车辇曰
人车一如余车辎车之数或牵或傍皆载公器并不注
兵革革车长毂车何则非赋车也至家稍县都则直以
兵车属之如县师稍人为都鄙官县师既帅其众庶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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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辇矣又曰会其车人之卒伍则此车是兵车此人是
兵车之人与上众庶车辇显然两分故稍人亦都鄙宫
而曰掌邱乘之政令其于邱甸甸字则直改作乘字以
为惟甸赋乘耳故注疏亦云因甸出车一乘故改曰乘
则限定以邱乘赋车曾有一及邱乘外乎若县师有邦
国都鄙稍甸郊里人民车辇则此都鄙稍指都鄙稍中
公邑为言一如九赋之言家稍鄙都而单指公邑正同
夫家稍鄙都不赋口率岂复赋人是以县师稍人皆都
鄙官不惟不登人并不帅人惟司马偶一调及则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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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师受法于司马稍人为县师属官又受法于县师其
在乡遂诸官作帅并不及都鄙稍三字而独都鄙官作
帅始一及之正以都鄙县稍并不赋人而亦调及其官
者以为都鄙稍中有公邑在焉非汎及也是乡遂赋人
邱甸赋车在周礼与旧注原是如此特予亦所不惬者
一则任赋偏窒一则以司马法说周礼不合一则车数
与人数轇轕不清盖革车车辇可以分别众庶与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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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同此役夫矣郑氏注甸乘之法谓三百家出一乘三
十家出一人三万家出百乘三千家出百人则以人配
车总在邱甸其在乡遂所登人数置之何地若陈祥道
礼书以乡遂所徵人合之甸乘出车之数则七十五人
一乘天子六军可配二千乘诸侯三军可配一千乘是
直以乡遂所登人数配之邱甸其于每甸所出七十五
人又置之何地故予于周礼亦不能尽解者多此类耳
 又问司马法一车七十五人此专属之兵车者若后
 世兵家者言则复有二十五人在辎车下此非无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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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乡师疏輂辇所以载辎重则必另有人在辎车下
 矣是以夏后氏二十人而辇殷十八人而辇周十五
 人而辇则增多徒役每车加二十五人为辎车之用
 似未为过而先生不许何也
曰司马法一车七十五人之数原属一说此杜氏引以
注邱甲者若郑氏小司徒注则其引司马法又是一车
三十人未尝云七十五人也是在周礼明文并无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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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司马法则又两说各异而不可据是三十七十五
尚无成说而又加以二十五真杜撰矣虽后世兵家者
言原有其说然不可谓之古法何则以周礼司马法俱
无此也若谓辎车不可无徒役则一车七十五人忽减
而为一车三十人安见七十五人必在车下不可分隶
之辎车下者况乡遂赋徒役每家一人与邱甸出车人
数不啻十倍即分隶辎车未为不足且据云夏后氏二
十殷十八周十五则参差不一何以必限之曰二十有
五此明是后世兵家因一车有七十五人之数而妄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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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之一非谓一辎车必须二十五人也若周礼乡遂
诸官则全是起徒役法夫徒役不必皆兵也自车兵甲
兵徒卒而外自有派之为樵汲为厮养等役何忧乏人

 又问鲁颂公车千乘公徒三万则与司马法每一车
 甲士十人徒卒二十人相合然又曰烝徒增增岂一
 车三十人外又别有徒卒乎抑即此三十人而重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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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乎
古一车三十人亦无定数国语注齐法五十人为小戎
又司马法长毂一乘七十五人便自不同若春秋子产
曰用币必百两百两必千人是寻常行车每车十人然
总不得执一以难一也若烝徒则自在车卒之外烝者
众也增增者增又增也谓增于公徒之外有此众也盖
徒即行徒吴所谓彻行晋所为毁车为行皆此类鲁僖
在春秋早有行徒在车徒外者如谓即此车徒则不是
增矣若谓别有他车则又增车非增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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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问春秋作三军而左传云三子各毁其乘此自毁
 其私家之乘以足公乘乎抑如吴晋法毁车为行改
 车法而为彻行乎
曰军与乘不同古以车战曰阵以步战曰行故周礼征
军之法则曰作众庶起徒役皆以人言而春秋征车之
法则曰赋车赋舆皆以乘言故左传有崇车崇卒之分
车兵崇车卒兵崇卒截然两分今曰作三军是崇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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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人者若毁乘而仍作乘则不毁乘矣不毁乘不崇卒
矣是以春秋有甲兵有车兵有徒卒原是三等而此时
渐入战国正当毁车为行之际故三家亦作三军以赋
人立军法汉五行志所云鲁作三军季氏欲专其人者
是也观左传记三子毁乘皆以臣其父老子弟使作徒
役为言此可验耳详见予毛氏传中
 然而分甲兵车兵徒卒三等须有确证春秋襄二十
 五年楚蔿掩数甲兵而分疏之为赋车籍马赋车兵
 徒卒甲楯之数是车兵徒卒即数甲兵中事不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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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兵与车兵分两兵也盖甲兵即车之甲兵用于车
 则为车之甲士不用于车则专称甲士不必有两甲
 士也先生确然以甲士与车兵分作两等何也
周礼赋人赋车之法早已不明若春秋则并无其法焉
知赋人为车用不为车用又焉知赋车即赋人抑赋车
之外又复赋人此在乡遂赋人与丘甸赋车诸法两相
比合而必不得明白者是欲求一甲兵车兵徒卒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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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为甲用则又不得专属之车而限为一也是以甲兵
车兵徒卒虽三等而祗得二等车兵与徒卒为一等此
随车而征有明文有确证者何则司马法曰甸出车一
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此随车而并征者也此明
文此确证也若车外甲士另称甲兵则另是一等不随
车而征此虽无明文而有确证何则周礼乡遂征军不
属丘乘左传崇卒兴甲在赋车外皆未尝随车而并征
也此确证也若蔿掩数甲兵吾亦谓是行兵而非车兵
古文参错不必如后世纲目照应之体上曰数甲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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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所应者曰车曰马曰徒卒曰甲楯并不必皆是甲兵
故注疏以甲兵为战器车兵为甲士截然分别此甚有
据之言国语管仲作内政曰正卒伍修甲兵言修器械
也故其时管仲有甲兵赎罪谓纳甲胄鞼楯戈戟以赎
罪而左传郑赂晋侯曰广车軘车淳十五乘甲兵备皆
言器械此时赂乐人外自无能并赂兵士者则以甲兵
车兵总释战器此在郑玄刘炫诸儒皆如是者独杜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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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甲兵是器故数之车兵是人故赋之而予谓车兵兵
字既作人解则古称足兵不必皆器上曰甲兵而下又
曰甲楯之数则器又复出故即以蔿掩甲兵作行兵解
甲楯之数作战器解此则解经之无一定者若谓甲兵
即车兵则旧说何曾有之
 又问一车甲士三人不定在车上周礼司马职百人
 为卒卒长皆上士二十五人为两两司马皆中士而
 古法车上只三人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御车则
 此三人者即可以当卒长司马与御车者而三乎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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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卒长司马之外乎且左右二士所云特弓持矛者
 安居乎据李靖兵法二十五人为一甲凡三甲俱在
 车下则此三人者下与七十二人连作卒伍既得均
 五人之数而又与车上左右持弓持矛者两不相碍
 此真古法也况甲士三人在车上皆说礼者之言非
 礼文也
若据周礼不特卒长司马当在车上即旅帅师帅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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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卿谁不当在车上者此别为一车不必与甲士三人
较寡多也若左主弓矢右主攻杀击刺与中主御车此
即所谓甲士三人者又不必与车左车右与车中分住
处也是以甲士三人在车上虽出自说礼者之言而礼
实有然何则天下无车左车右车中之人而可云在车
下者也若后世兵家言则皆以甲士三人在车下一为
左角一为右角一为前拒分作三队而各以甲士领之
其于行兵未为不善而以之律古法误矣古主车战今
主行战车战则自一车以至万车必三人在车上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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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佐之与行战之但拥一军将而一拒两角冲突行间
者迥乎不同是以车制本一而三人之居车上其法有
三一是军将之车则尚中凡命卿为军将如所称元戎
也者则县鼓车中而军将居御者之位专主击鼓使御
者居左勇力之士居右此一车也如成二年晋伐齐传
晋郤克为军将居中解张为御居左郑丘缓主攻杀居
右郤克伤于矢鼓音不绝以鼓在中也解张矢贯于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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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左轮以御在左也一是偏将之车如旅帅卒长司
马诸官则尚左统军者居左尊弓矢而卑击刺使御居
本位此又一车也如宣十二年晋楚之战楚乐伯以统
军致晋师时许伯为御而摄叔为右观乐伯曰吾职在
射菆居左也许伯曰吾职在靡旗而摩垒以御居中也
摄叔曰吾职在折馘而执俘以攻杀当在右也一是寻
常兵车母论千乘万乘皆以一左一右一御三甲士平
居之是车制三等军将命卿与旅帅卒长两司马及甲
士三人皆明明各有一车其在车上车中车左车右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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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指数此春秋明文不得谓说礼之言之无可据也至
谓甲士三人在车下便与七十二人联作卒伍则大非
古法吾仍以春秋证之晋荀吴毁车以为行其毁奈何
曰五乘为三伍言每车三人五车则三五一十五人今
毁每车之三人而以五车一十五人分作三伍是车上
三人明不与车下七十二人共为分合故另为分之不
然则七十五人原联作一十五伍毁乘已尔何必先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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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乘预以车数计伍数而然后以七十二人别作分合
如此其不惮烦也此则三人车上之明注也
 李日焜问孟子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此二语
 与檀弓孔子谓为刍灵者善为俑者不仁正同若为
 其象人而用之句则孟子解作俑不仁之义而旧注
 谓俑一名象人则词法戾矣俑虽象人然岂得名象
 人耶
曰刍灵名象人见周礼郑司农注俑名象人则见周礼
冢人职文盖古者以涂车刍灵为殉葬之物刍灵者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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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为人形也周代以木名俑即史记所云土偶人木偶
人者然而象人矣故亦名象人周礼冢人及葬言鸾车
象人谓当论遣车及俑以待用即是物也则是以刍灵
名象人自与檀弓孟子所引夫子语相反若以俑名象
人则周礼有其名孟子有其说又何碍焉
 如是则周礼信伪书矣曾孟子释义尚不能解而以
 为名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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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此则以小人劣腹待古人矣周礼一书亦未易作岂
有孟子此句在黄口稚子能解者而谓作周礼者不能
解此明儒郝敬罗喻义辈诟古文尚书者之馀习而并
及是书者也古人以义为名者甚多天子有事祭天与
郊祭相类遂名曰类王制天子将出类于上帝是也天
有形体王者以璿玑仪器范而象之即名曰象虞书历
象日月星辰是也此皆即义以立名者是以春秋有如
夫人言比于夫人也别记东海有若木若华谓有似于
木与华也向有问于先仲氏曰芍药名将离得非以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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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溱洧篇有赠别意乎曰容有之曰若然则将离之名
为后起矣曰何必然焉知非名将离而乃取以赠别者
此真通人之言若谓象人是名于孟子词法有戾则请
以是比推之舜摄政而祭上帝为其类祀郑人将别而
赠芍药为其为将离也此又说书者一艾子也
 又问孟子仕者世禄朱注谓仕者之子孙皆教之教
 而成材则官之若不可用亦使之不失其禄则不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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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亦禄矣此何所据而云然
此并无据之言毕命世禄之家孔安国曰世有禄位也
古禄随位行有位斯有禄故论语天禄永终亦作永保
禄位解是世禄仍是世爵但有功德之后不轻去其爵
尔惟赵岐注孟子则引古文云贤者子孙必有土地谓
世予采地即其人致仕后与其子未任以前俱得食采
地不另予夺如周礼副田禄仕之田类此则较孔氏禄
位之说稍有着落然并无前此教之与后此不官而禄
之之言此杜撰矣大抵宋儒恶世爵祇据春秋尹氏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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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卿一语以为金科故先有教之而后官语及官之不
得而反使不仕之人世世食禄则邦甸采地将不给矣
据国语范宣子与叔孙穆子论死而不朽宣子自言其
祖自虞以前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
在周为唐杜氏在晋为范氏而穆子曰此之谓世禄非
不朽也是春秋人讲世禄只是世爵不然岂有列代不
官而夏殷周得世食其禄者此易晓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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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鼎问孟子去齐宿于昼集注谓昼一作画以齐有
 画邑而无昼邑然乎
曰不然齐固有画邑然焉知无昼邑赵岐云昼齐西南
近邑是明有昼邑矣且赵岐著孟子正在齐郡其地有
昼邑城在临淄县西南相传孟子出宿处故凿然注此
此真身历其地见之真故言之确者若画邑在临淄西
北三十里即戟里城战国燕破齐时将封王蠋以万家
即此地是燕从西北至齐当是画邑孟子从西南至滕
当是昼邑一南一北字形虽相蒙地势无可混也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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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形之不足据久矣国策齐襄王封田单以夜邑万户
或疑齐地有掖邑而无夜邑此必掖与夜字形之误遂
改夜为掖乌知东莱有掖城又有不夜城夜者不夜也
改掖反误矣夫齐邑有夜焉见无昼一地有掖夜焉见
一地无昼画又其时赵悼襄王伐燕取狸阳城注者谓
燕无狸阳此必渔阳城之误以渔阳上谷实燕地也及
检苏代谋齐策乃云使燕攻阳城及狸则狸阳不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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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连狸既非渔而阳又不属狸一则阳在狸下一则
狸又在阳下地名不可妄改如此
 盛唐问春秋昭五年舍中军传毁中军于施氏成于
 臧氏非真有施臧二氏也谓舍中军而善故以毁为
 施以善为臧此行文之寓隐语者其说果否
曰非也此孔颖达误解杜氏注耳春秋昭五年舍中军
其传云毁中军于施氏成于臧氏而杜氏解云季孙不
欲亲预其议敕二家会诸大夫发毁置之计又取其令
名此言季孙狡诈但使施臧二家会议或毁或置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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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闻以取其令名其云敕二家者正敕施臧二氏也
孔氏正义引刘炫说而误会其意谓二家者仲孙叔孙
非施氏臧氏也施氏臧氏本借以立名非真有二氏也
施以云舍即舍中军也臧以云善即取令名也则以春
秋传文而竟杂之以吴声曲词之隐语大无理矣夫取
其令名此杜氏窥季之意为言何曾有以臧字隐善名
之说鲁公族原有施臧二氏施为公子施父之族臧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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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子臧之族毁于施氏者谓发毁中军之议者施氏
成于臧氏者谓成毁中军之议者臧氏也予传春秋重
经不重传如此等概置不问今偶论及之亦足以发所
未备然则经传之汨于解说者不特此矣
 经问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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