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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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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经堂文集卷第二
         东里 卢文弨 绍弓
(一)
  圣庙乐释律序(丙午)
大乐与天地相应故审音与明时无异理也康熙年閒
司天者中西各是其说而不相下廷臣莫能决
圣祖仁皇帝谓不明其理则何以判其争于是专精研
求于句股乘除之术而数学于以大明于是乎有仪象
考成之书而晦朔弦望无不正合朔中气无不验又推
之以定乐而有律吕正义一书不泥古法而独探天地
閒之元声为发千古未发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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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缵绪悉遵循之以为准
圣明作述此诚极千载一时之盛也巳儒者躬被 陶
淑之化而不明其理不究其数阳景中天而瞽者不见
震雷动物而聋者不闻不当引以为深耻乎嘉定钱君
学源(塘)以名进士为江宁郡学官春秋二丁释奠于文
庙其所职也因恭阅祭之乐章与其改宫起调之法而
识其所以变通之由默识神会著为一书名曰 圣庙
乐释律凡四卷详列
昭代所定律吕之度数于首以丝竹为八音之纲领为
具著其同异焉以字谱与十二律相配为明其画一焉
以及七调之旋宫加减之比例丝竹之迁位无不条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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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使人易晓更以器有长短厚薄弦有肥瘠当随其
形质以定谱不当执一定之谱以槩夫器同而形异者
此尤为达变之论也钱君以所居之官尽所居之职故
其言乐律也不泛及焉然其阐发精微之奥疏證同异
之原而通之殆亦不外是矣夫天地之气正而后乐
正今者七政齐而八风平协气旁流休嘉四塞乐之和
也即以理推之而可知也昔孔子叹周文之郁郁而曰
吾从周又非徒斤斤守不倍之义而巳曩曾见萧山毛
氏所著
皇言定声录亦钦承
圣祖论乐之旨今复睹此书是其信从也诚悦服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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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导一世之趋而解将来之惑者不皆重有赖也夫
   丁小疋(杰)校本郑注周易序(庚子)
郑康成注周易九卷唐书艺文志作十卷至宋崇文总
目则仅有一卷而已晁陈两家皆不著录南宋说易家
所引用已非全文至于末年四明王厚斋乃复为之裒
辑以成此书明胡孝辕附梓于李氏集解之后故凡巳
见集解者不录姚叔祥更增补二十五则
皇朝东吴惠定宇(栋)复加审正蒐其阙遗理其次第益
加详焉盖说经之道贵于择善而从不可以专家自囿
况易含万象随所取资莫不具足郑易多论互体系辞
传曰杂物算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又曰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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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故曰文此即互体之说所自出王弼学孤行遂置不
讲而此书亦遂失传王氏蒐群籍而缉综之功盖不细
其不能无误则以创始者难为功也近者归安丁小疋
孝廉复因胡氏惠氏两本重加考定举向来以郑注易
乾凿度之文羼入者为刊去之以汉书注所云郑氏乃
即注汉书者非指康成又于字之传讹者如小畜之舆
说辐当作輹夬之壮于頄当作頯一一正之又王氏次
序本多颠错胡氏惠氏虽迭加更定而仍有未尽今皆
案郑易本文为之整比复摭补其未备者若干则扶微
振坠使北海之学大显于世此厚斋诸君子之所重有
望于后贤者而丁君实克缵之非相违也而相成也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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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夫矜所独得以訾謷前人之所短者之可比哉余于
厚斋所辑若诗考若郑注古文尚书及论语若左氏贾
服等义皆尝订正惟诗考稍加详此书虽加瞻涉然精
力不及丁君远甚今睹此本老眼为之豁然增明归时
携以谂吾党之有力者合梓之为王氏经学五书知必
有应者乎至于字音郑氏时未有反语及直音某字为
某者后人因其义而知其读或去其比况之难晓者而
易以翻切之法以便学者虽非元文要为根本于郑不
可废也夫此书收拾于亡佚之馀复经二三君子之博
稽精覈而后得以完然无憾百世下读是书者其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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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厚斋辑郑氏注尚书序(丁酉)
郑康成注尚书九卷旧唐书犹著录然自隋以来其学
寖微故秘府一失其本而世遂无有传之者郑氏之于
书自不及三礼之精书前有孔安国之传后有蔡九峰
之注故人视郑氏之亡益不足惜虽然一人之见岂能
尽得事理之精详而无遗憾众家之言犹必兼采择焉
况郑氏汉之大儒今所传自诗礼之外若易孝经论语
及此书之注皆寂蔑无闻使后生不见古义岂非一恨
事哉宋厚斋王氏辛勤掇拾于坠失之馀于易辑为三
卷于论语辑为二卷于尚书更辑成十一卷尤班班可
考其释五礼之异于舜典则日公侯伯子男朝聘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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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皋陶谟则曰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民盖周监二代
仪文始备于是乎有吉凶军宾嘉之五礼其源虽皆昉
于唐虞而当其时未必能详也在巡守则言五等诸侯
朝聘之礼为切而论其大常则自当以上下各有等衰
者言之其释金三品为铜三色古者唯铜之用最广而
以之作贡必不责以难得之货孔传言金银铜金银非
民閒所常用也他如作服十二章州十二师郑注皆胜
孔氏他或不皆然则在读者自择之耳昔虞仲翔条郑
解尚书违失事目以奏吴主云顾命康王执瑁古 似
同从误作同训为酒杯洮颒为濯以为浣衣成事又古
大篆酉字读当为柳古柳酉同字而以为昧分北三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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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古别字又训北言北犹别也于此数事误莫大焉宜
命学官定此三事今考王氏于虞所举者皆不载入余
读书正义见所引郑注此书亦閒有漏略者此则余为
补之而他书力未能遍及也郑氏易近世巳梓行矣此
书与论语注江宁严侍读用晦(长明)得自秦中故家欲
与王氏所辑左传贾服义并为雕版以传与吾夫子信
好之旨知皆必有当也郑氏又注尚书大传朱锡鬯作
经义考时谓其巳佚而今尚有四卷之书见在德水卢
氏所镌本虽亦未全然必非后人所能伪撰也然则天
下之大安知郑氏所注诸书若尚书若论语若孝经世
閒无尚有留遗者在乎余不禁慨然有馀望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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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大传考异补遗序(戊寅)
尚书大传三卷宋志犹载之近代学士大夫多不闻有
是书吾乡孙晴川氏(之騄)尝于群书中钞撮荟萃釐为
三卷以求合于前志之数其用力可谓勤矣文弨尝得
其书而读之如洪范五行传不及文献通考所载之详
而其閒又有以向歆之文阑入之者与伏生书大不类
至若 耆甫刑仍作戡黎吕刑而又无臩命思欲因其
规模少加增损然载籍浩繁非一目所能尽偶有缀缉
未必有益于本书也吾宗德水雅雨先生尊经嗜古访
求此书得之吴中藏书家刊而行之文弨得之以校孙
氏之书其详备实胜之至篇目有互异编简有先后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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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出于掇拾之馀而非隋唐以来之完书然求其所阙
佚者殆亦仅矣其閒传写异同盖所不免因为作考异
若干条且念孙氏苦心蒐讨不为无功凡有可以裨益
是书者亦慎取而集录之以系于后使有所附以传焉
孙书召诰传有大社唯松东社唯柏南社唯梓西社唯
栗北社唯槐之文盖本诸白虎通然北史刘芳传引此
以为尚书逸篇未必即是大传故余作补遗亦不载然
书中如王曰若圭璧及丕天之大律亦逸篇也则此亦
不可遗也故复取以缀于此云
   增校王伯厚诗考序(庚子)
曩余于此书增其所未备并以元本补遗各归本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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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清本为之跋其后矣自尔以来时复翻阅见王氏于
释文所载之异同多不引入夫古来传书不皆画一即
释文本亦与正义本多不相同宋人刻经注疏附以释
文至其差齵处便改释文以就注疏之本使非通志堂
所梓宋本经典释文三十卷具在后之人又安从识别
乎继又得日本国人山井氏(鼎)所为七经考文观之其
所传古本往往与释文所云一作某或作某及正义中
所云定本作某者符同而王氏于异字异义独不取诸
释文说者谓王氏意主别三家之异同于毛诗之异文
可从略余向者亦未之采今补采之以广异闻有陆氏
所据之本有陆氏所云异同之本贝别白焉若其明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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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非者则不录也至今书之讹异者不但陆氏时未
有即王氏亦当未之知也余曩巳举朔月辛卯之讹月
为日家伯维宰之讹维为冢两条矣今更悉数之如何
彼襛矣襛讹为秾终然允臧然讹为焉不能辰夜辰讹
为晨硕大且笃硕讹为实不可畏也不讹为亦胡然厉
矣然讹为为天降滔德滔讹为慆降予卿士予讹为于
又若羊牛下括误倒为牛羊家室君王误倒为室家小
旻与抑之如彼流泉皆误倒为泉流而竹竿之远父母
兄弟不与淇水在右相协据石经当作远兄弟父母至
四月之奚其适归乃朱子从家语训奚为何若毛氏则
作爰字其训为于与左氏所引正相合凡若此类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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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其读而昧所从来者比比矣古书所引在未误以前
其又可执以为异文乎
本朝严思庵(虞惇)著读诗质疑会稽范蘅洲(家相)著三
家诗拾遗于此书亦各有增损然于王氏采用之误则
皆未能尽正而一经移易转又滋讹近又得归安丁小
雅校本凡王氏之沿讹互异者一一釐革余见而善之
亟为传录亦采用严范二家之长各著其姓以别之至
所引各书本无当篇之名则以余所知者增成之又若
日本国之本其异同颇多于释文所云虽未必全是然
要为中土旧传之本居多非僻远之人所能伪撰也亦
取以入焉而是书乃可谓完然大备矣噫诸君子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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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掇拾者非欲申三家以抑毛而夺朱也义可断章辞
无达诂是在善读者意逆而微会之耳苟其不然即陈
古以讽一语亦为祸阶致令末世子孙不欲人颂飏其
先世之美而以为鱼藻之义则诗之为教几可废矣岂
古说诗者所能逆料也哉是书本不分卷今以所增益
者多因分之为四卷云
   王伯厚辑古文春秋左传序(丁酉)
文武周公之典章制度于左氏传尚有可考者其言多
古文其训释亦当用古义自晋杜元凯作集解虽曰取
前人之说而会通之然其閒辄以其私臆妄易故训者
多矣其最悖谬者谓天子三年之丧卒哭遂除衰麻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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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谅闇之服以终丧以卫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为
證遂以其议定当代之制此其诬经蔑礼不可为训明
甚而唐时作正义顾乃弃贾服之旧注独以杜氏为甲
其不可通处必曲为之说而以贾服为非今贾服本书
既巳不可复见就正义所引谓杜所不取者往往远出
杜解之上宋厚斋王氏乃于诸书中搜辑补缀贾服外
若郑康成马季长王子雍之说咸录焉匪徒掇拾阙遗
盖将以正杜氏之失也因十二公分十二卷江宁严用
晦从秦中旧家录此以归余见而爱之向见吴中惠定
宇氏左传补注一书亦以古义纠杜之违服其精确录
而置之箧中有年矣今乃知王氏此书定宇祖父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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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相传有钞本而外人罕得见余虽往来吴中实不知
惠氏之有此书也顷阅近人余仲林所为钩沈而后知
之惟王氏开之于前故惠氏祖孙得益精之于后如邱
赋卒两之说皆不从杜遂扶以下依服虔作遂跣以下
以为燕饮解袜之明證一字之异其有关于典制如此
余读昭元年传云秦后子享晋侯十里舍车自雍及绛
归取酬币终事八反服氏谓十里置车一乘千里百乘
以次相授车率皆日行一百六十里杜氏则谓每十里
以八乘车各以次载币相授而还不径至故言八反千
里用车八百乘正义从杜难服谓千里之路往还八反
车率日行一百六十里计则一万八千里虽追风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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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足犹将不逮遂谓杜义为长案正义此驳何其轻脱
不思之甚也十里一乘一反行二十里八反行百六十
里故服以是为率安得忽生一万八千里之说轻相嘲
笑乎且其法至元董抟霄实祖之以运粮矣十步一人
负米四斗三十六人行一里人日五百反为二十八里
轻行者半重行者半百里用三千六百人致米二百石
是即服氏之说可实见诸行事者正义必抑之使不得
与杜氏并多见其无识也此书虽非全文然学者当愈
知宝爱如惠氏遂能以是成其家学矣必若此庶无负
厚斋扶微继绝迪后人择善而从之指意也乎是书本
无序余不自揆既稍加整比遂僭为题其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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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五测序(丙申)
揆日之度察星辰之行以正时而成岁必稽其元焉必
立之法焉而犹有参错而难合者则其立法疏也故善
观天者不能废法而要当使法一禀于自然此岂幸其
一二偶验而遂谓吾法之尽善至其不验则将强天以
求合是其为不可也不甚明哉说春秋者之有例也犹
夫观天者之有法也属辞比事之为教也远矣顾左氏
所称犹为史官之常例虽其閒亦有圣人所不易者然
不可即以为圣人之所笔削者尽如此厥后诸儒之说
莫不知有例而用之不精或偏而不全或常而不变其
蔽往往陷于缭绕破碎而使经之义转晦故夫法不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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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悬象迟速之度不能必其无差也例不精则垂文示
教之旨不能必其无失也今戴君敬咸之说春秋也其
所以测者五焉盖谓春秋之文有常有变有互有便有
阙斯五者比类求之而各有得例具于文故即文可以
见例且约指古今之说春秋者有四失一曰不赴不书
赴则从赴书二曰讳则没而不书三曰得礼不书凡书
皆讥四曰史策旧文仲尼新意此四者其言皆近是昔
之人所据以为说春秋之例然者君谓其不尽然立五
测以袪四蔽不必定出己见而亦不必固守成说期于
适当而上君之所以为例者不綦善乎夫观天者至近
世而仪器更精分数更明故其密合亦远胜于前代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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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前人之失而顺天以求合不偏守一法以测天君也
因文以见例不偏执一例以测圣人其道实有相类者
余是以拟议而为之说如此君名祖启上元人乾隆二
十七年乡贡士今为关中书院山长
   读大学衍义补肤见序(己卯)
前明胡端敏公前发宁王宸濠不轨事以罪去后事验
得雪复用于时人以是称之至今而不知其侃侃正论
有关于天下国家之大计者正多也公为吾邑临江乡
人其裔孙以公所著肤见二卷示余属为之序盖公读
邱文庄大学衍义补而著其所欲设施者如此其中有
云吾尝于某疏中备陈之则此为公登朝以后之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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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慨夫世之学者自为秀才时即专以决策发科为念
一旦得志推之无本而措之无术鲜不为国家病夫士
当其困穷里巷其于朝廷政事之得失容或不能尽知
若既巳在其位矣于事有所不便令有所难行疾苦之
所致祸患之所伏岂可以不知既知之则当思所以处
之思处之则必取古人之良法美意而推择用之然彼
溺于富贵者既不足以语此其少欲有为者又或囿于
一偏之识不知通变之宜违古而失泥古亦失国家何
赖焉若公此书或增成文庄之义以为必可行或摘抉
其弊以为必不可行文庄之以微文见意与其所迁就
而不敢言者公则一一引伸而别白之余读公之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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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公之识微知著其议论平正通达实过文庄远甚何
以明之史称文庄性褊狭与刘健王恕不相能御史言
事不合意辄面斥之公有是乎方大礼议起之时公家
居持论颇与张璁桂萼合然终身未尝与之比迨诸君
子廷杖而公复上书谏其虚衷观理庶几可与其中立
而不倚矣且即其书求之邱氏言敬大臣而公则以为
体群臣亦当详也邱氏极论周官安富之道而公则以
为今有司之为富家役者亦多也邱氏欲以馀田准丁
谓如是则丁不匿而公则以为是教之使匿也邱氏既
知钞法之不便而又欲强立一法以必其行公则以为
断然不可行也邱氏有取于董抟霄运粮之法而公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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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如其言百里当用三千六百人日递米二百石实
计人日运米五升五合馀耳柰何以为便而取之殆未
之思也至若宦官近习之弊在当时所宜救正者事孰
大于此而邱氏无一言及之公独危言正论一无所挠
此尤为人所不易及者余故以公为过于文庄非私言
也夫以公之通晓治体如此而于论治河也犹曰身未
亲历未敢以为必然其论西番也亦如是不讳其所不
知然则是惟无言言则必明见其可行而后从而言之
此岂与世之以冥冥决事者可同日而道哉学者读是
书当知古人仕学之不苟而求其所以用心虽处极盛
之朝瞿然思所以为持盈保泰计者亦致不可忽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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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之书世多有得是书辅而行之不益尽善而无弊乎
书之以谂天下之留意于治道者
   中庸图说序(丁亥)
文弨弱冠执经于桑韬甫先生之门闻先生说中庸大
义支分节解纲举目张而中閒脉络无不通贯融洽先
生固以为所得于朱子者如是盖先生少师事姚江劳
麟书(史)先生劳先生之学一以朱子为归躬行实践所
言皆见道之言虽生阳明之里馀燄犹炽而独卓然不
为异说所惑先生信从既久固宜其言之与朱子悉相
吻合而文弨亦幸得窃闻绪馀于按试宝庆日诸生循
例讲书有以君子中庸一章进讲者与吾素所闻于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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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者未有合也因举吾师之说以为诸生正告焉既有
以所著中庸图说来质者则新化生员刘光南也其所
解平易切实多与吾旧所闻合而又本朱子相当相对
之语以为之图不知者或以为穿凿破碎而吾独喜其
一本于自然初非私意小智之所能为也及入试刘生
又冠其曹其文能以理胜迥异乎矜才使气以求见长
者益信其有得于儒先之旨深也吾房师汉阳孙楚池
(汉)先生尝寓书教文弨宜昌明理学毋务华而弃实顾
所至殊不易得既得刘生亟举以告先生索其书于今
月始赍以往使者尚未返不知于先生意何如适刘生
远来索序岁云暮矣姑且以文弨所见者塞其请韬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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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远在浙江异日将并寄是书以求正必待两先生
许可而后乃可为是书增重也
   新刻古文孝经孔氏传序(丙申)
表章遗书莫先于经近代之伪撰者若张商英古三坟
书吾衍晋文春秋楚梼杌丰坊子贡诗传申公诗说之
类其言举无可采而好事者为传之此则过也然如张
霸之百两篇时君既知其伪撰矣而爱其文辞亦使之
流传于世连山归藏古无著录而隋唐志始有之今见
于诸书所引用者其文类斑驳可喜子夏易传见于陆
德明孔颖达李鼎祚所引者于训诂名物为详相传以
张弧伪作弧唐人也孔陆诸人宁有不知而肯轻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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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用乎此必有所由来然如今通志堂之所收者则又
并非张弧之旧矣使此数书而在亦焉得不为传之孝
经有古今文郑康成注者今文也孔安国传者古文也
五代之际二家并亡宋雍熙中尝得今文郑氏注于日
本矣今又不传新安鲍君以文笃学好古意彼国之尚
有是书也属以市易往者访求之顾郑氏不可得而所
得者乃古文孔氏传遂携以入中国此书亡逸殆及千
年而一旦复得之此岂非天下学士所同声称快者哉
鲍君不以自私亟付剞劂而以其本示余余按传文以
求之如云閒居静而思道也则陆德明引之矣脱衣就
功㬥其肌体云云则司马贞引之矣上帝亦天也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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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邱引之矣其文义典核又与释文会要旧唐书所载
一一符会必非近人所能撰造然安国之本亡于梁而
复显于隋当时有疑为刘光伯所作者即郑注人亦疑
其不出于康成虽然古书之留于今日者有几即以为
光伯所补缀是亦何可废也盖其文辞微与西京不类
与安国尚书传体裁亦别又不为汉惠帝讳盈字唯此
为可疑耳汉桓谭唐李士训皆称古孝经千八百七十
二言今止一千八百六十一言此则日本所传授前有
太宰纯序所谓不以宋本改其国之本是也唯是章首
传云孔子者男子之通称也仲尼之兄伯尼十五字断
属讹误因下有曾子者男子之通称一语而误曾为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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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为衍文仲尼之兄自字孟皮安得与仲尼同字且于
本文亦无所当此当为后人羼入无疑余所以致辨者
恐人因开卷一二龃龉遂并可信者而亦疑之则大非
鲍君兢兢扶微振坠之本意矣故备举其左證于前以
明可信且尚书传朱子亦以为不出于安国安在此书
之必与规规相似也然其误入者则自在读者之善择
矣德水卢氏尝刻尚书大传周易乾凿度等书流布未
广其家被籍之后板之在否不可知此皆汉氏遗文好
古者所当爱惜若能与此书并寿诸梓以为众书冠冕
譬之夏彝商鼎必非柴哥官汝之所得而齐量矣前朝
所刻书多取伪者今皆取其真者不益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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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文教之美 朝野相成为足以度越千古也哉
   郑氏注论语序(丁酉)
康成注论语十卷自周齐至隋盛行于人閒唐书犹著
录至赵宋始不以入志则书之亡也其在五代之际乎
金陵严侍读用晦自秦中归从三原王端毅后人处钞
得王深宁所辑古文尚书郑氏注古文左传贾服各家
义而此书亦其所编缀者也郑氏注在今日诚如椎轮
耳使其书尚在举业家亦必不好而志古之士要不忍
使其坠遗深宁叟勤勤搜采于亡佚之馀釐为两卷此
书之不终泯王氏之力也其训不时不食谓一日之中
三时食不时谓非朝夕日中也于人而无恒不可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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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医则谓巫医不能治无恒之人以子贡方人谓谤人
皆与朱子义异然亦未尝不可以备一说也王氏又尝
辑郑氏易及诗考世多有其书而此三书即吾乡藏书
家亦未备故浙江通志中亦未以之入录侍读一见而
传其本以归可谓知所宝矣余次第录之适此书先竣
遂序其缘起如此
 孙诒谷曰此三书非深宁所辑疑惠定宇托名也
   孟子章指序(丁酉)
汉赵邠卿为孟子章句其题辞又有云章别其指者盖
随文训释之外每章撮其大指而为之辞于是有章指
之目李善注文选出师表引之又王伯厚云章指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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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曰力行近仁误以中庸为论语晁子止读书志云孟
子十四篇赵岐注又云为章指是则唐宋人咸知有章
指也自伪作孙宣公孟子疏者掠取其文入于疏首又
不能全载而多所更易乃于赵氏本所有者则径削去
之至所引故实閒为疏其所出且于耻之于人大矣章
略著之云凡于赵注有所要者虽于文段不录然于事
未尝敢弃之而不明疏虽为此言亦不云是章指自经
削去之后于是人罕知有赵氏之章指矣且疏既删其
全文而但释其一二字句使后人读之茫然不知其何
属甚矣作疏者之谬妄也朱子集注孟子于王之臣章
小弁章求则得之章所引赵氏皆出章指而后人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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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总注此皆未之深考也宋时尝以四科优劣之差命
题今见于有事君人者章指中是书之在前代昭灼如
此而今乃任其若灭若没可乎乾隆辛巳之岁借得毛
斧季所临吴匏庵钞本孟子注始见之而末二卷尚阙
越十有六年而后睹其全焉恐友朋中未必皆见是书
故别钞之以传又篇叙一篇世亦不多见故引以冠其
首其题辞与注世自有本而今之注亦颇与吴本有异
同虽亦当考正然今不暇及者以急于扶微继绝故也
读者当与我共宝之乎
   重雕经典释文缘起
此书雕版行于海内者止昆山徐氏通志堂经解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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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宋雕本不可见其影钞者尚閒储于藏书家余借以
校对则宋本之讹脱反更甚焉当徐氏梓入经解时其
扑尘扫叶诚不为无功然有宋本是而或不得其意因
而误改者亦所不免且今之所贵于宋本者谓经屡写
则必不逮前时也然书之失真亦每由于宋人宋人每
好逞臆见而改旧文如陆氏虽吴产而其所辑前人
之音则不尽吴产也乃毛居正著六经正误一书讥陆
氏偏于士音因辄取他字以易之后人信其说遽以改
本书矣又凡切音有音和亦有类隔陆氏在当时或用
类隔未尝不可以得声而后人疑其不谐亦复私为改
易注疏本多有之幸本书尚无恙然其浸淫以疑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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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者不少矣古来所传经典类非一本陆氏所见与贾
孔诸人所见本不尽同今取陆氏书附于注疏本中非
强彼以就此即强此以就彼欲省两读翻致两伤又本
书中如孝经论语尔雅多以校者之词羼入之今虽不
遽删削唯略为之閒隔使有辨焉唐人经典多不全用
说文陆氏意在随时不取骇俗此书中閒亦引许氏以
正流俗之非而不能画一信从且有以俗字作正文而
以正体为附注者至其点画之閒亦每失正观唐人石
经及五经文字所载皆是习相沿用今亦仍而不革庶
乎不损本真然于六朝人所用甚鄙俗字陆氏固未尝
阑入也余念此书辟经训之菑畬导后人以涂径洗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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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守残之陋汇博学详说之资先儒之精蕴赖以留俗
本之讹文赖以正实天地閒不可无之书也而年来流
传渐少学者不能尽见因为之手校重雕第以迟暮之
年精力虑有不周刻成犹再三校目几为之昏弗恤也
其文旧皆连属今审其可离者离之以便观者书中是
非及今所因革以尝所闻于师友者别为考證附于当
卷之后不以殽乱本书时 乾隆五十有六年岁在重
光大渊献九月既望书于常州龙城书院之取斯堂
   九经古义序(癸巳)
九经古义十六卷吴徵士惠松厓(栋)先生之所著也凡
文之义多生于形与声汉人去古未远其所见多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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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习读多古音故其所训诂要于本旨为近虽有失焉
者寡矣唐之为释文为正义者其于古训亦即不能尽
通而犹閒引其说不尽废也至有宋诸儒出始以其所
得乎天之理微会冥契独辟窔奥不循旧解其精者固
不可易然名物象数声音文字之学多略焉近世学者
安于记诵辞章之习但知发策决科为务与之言古训
骇然以为迂晦而难通塞耳而不能听也嗟乎此学问
之所以日入于靡烂而有终身读书不识一字之诮也
乎今读徵君此书单词片义具有證据正非曲徇古人
后之士犹可于此得古音焉求古义焉是古人之功臣
而今人之硕师也为性理之学者或视此为糟粕然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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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易岐实则难假承学之士要必于此问涂庶乎可终
身不惑也余十数年前见是书即为之商略体例校订
讹字而还之徵君之子承绪洎余自湖南归复从乞借
钞携之京师嘉定钱学士莘楣(大昕)历城周进士书愚
(永年)各录一本以去而余转鹿鹿未能卒业至今春赖
友朋之力始得录全计元本之在余箧中又五年所矣
书此以见岁月之空驰而读书能不閒断诚难也且以
志余愧云时 乾隆三十八年仲春旬有二日
         弟子上元孙邦杰汉贤校
抱经堂文集卷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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