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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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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九
           鄞 全祖望 绍衣

  亚圣庙配享议上
亚圣庙两庑配享之位乃宋政和五年所定今邹县庙
中栗主因之但当时太常诸臣未尝一一考覈奉行疏
忽遂多棼错亚圣弟子其确然见于正经者甚少如咸
邱蒙陈臻之徒正义以为有所问于孟子者即知为弟
子也是固巳在影响之閒若其中有大不可信者按陆
德明序录谓高子受诗于子夏稽之毛传丝衣小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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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小弁章所述则其人原以诗学有声者夫子夏为
魏文侯师高子及游其门是孟子之前辈也所以有高
叟之称邠卿不知何据以为弟子正义遂谓其尝学为
诗而不通是塞其心之一端以證邠卿向道未坚之语
夫山径茅塞或出于镞厉之辞未可以定其为及门而
古人称谓最严岂有以长老之名加之弟子者乎邠卿
以告子为弟子愚观论性诸章岸然独立门户必非登
堂著录者至浩生不害则祗曰齐人而巳正义因其同
名曰不害也始疑浩生即告子之字然尚未敢坚其说
古无以字冠于名之上连举而称之者故正义亦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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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难通而依违言之乃祀典竟为合并以成其谬夫即
以浩生之于孟子亦不过偶尔答问乃今直以告子当
之而岂知两人皆不可以言弟子乎又一舛也盆成括
之见于晏子以为孔子门人是固郢书之说邠卿则曰
尝欲学于孟子夫欲学则未学也曹交之请假馆亦欲
学者流也正义遂以为弟子亦无稽之言耳其为前儒
所已及者如以季孙子叔并预赠祀此出于注疏之谬
自朱子改正以来相传前代曾经罢享特以沿袭未革
义乌吴莱更补一人盖滕更也若以孔庙之例言之则
政和封爵在今日已不当用宜改从先贤之称而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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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以下五人补入滕更夫峄山俎豆世载有司其讨论
亦不容缓者因具书所见以质之当世知礼之君子
  亚圣庙配享议中
亚圣庙十八弟子配祀之下附以汉扬雄唐韩愈斯盖
出于孟氏子孙所私祀其始尚别奉他室后遂列之庑
下明初去扬雄愚谓汉儒少有知孟子者而雄首为之
注则节取其功而祭之宜亦古礼所有而或其书出于
后世之所因托则又非愚之所能定也(宋史艺文志有/四家孟子注杨)
(雄韩愈李翱/其一熙时子)注疏赵孙两家皆有表章遗文之功虽其
言未尽醇要其人自卓然不背于道其当祀于庑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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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疑者若自东都以来程曾有章句见后汉书儒林传
高诱有正孟章句见玉海郑玄有注七卷刘熙有注七
卷綦母邃有注九卷见隋书经籍志陆善经有注七卷
见唐书艺文志李翱有注见崇文总目刘轲有翼孟见
白氏长庆集其作音释者二家则丁公著张镒斯皆于
绝学有功即其书已不传未知其醇驳如何而要当使
附之庙食者也林慎思知尊孟子其所见固出王充冯
休辈一等况其以殉节著盖不愧儒林者然其谓公孙
丑万章之徒不足以传孟子之言而必自从而续之孟
子之文岂可续哉是又河汾之僭巳皮日休强至贾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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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尝笺释孟子而其详不可得闻种放有表孟子上下
十二篇总之伊洛以前能尊孟子者皆知言仁义而距
异端者也日休死于吴越唐史之诬不足信其从祀可
无嫌况自韩愈而后尊孟子者日休之言最力宋则范
祖禹孔武仲吴安诗丰稷吕希哲所谓五臣者也若王
安石许允成苏辙王令杨时尹焞张九成张栻陈耆卿
之传注皆合登附于庙而余允文陆筠则尤有功者也
其伊川横渠晦翁三公不当在庑下宜援孔庙典礼于
乐正子之次附以昌黎而三公次之是亦不易之论也
  亚圣庙配享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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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亚圣庙配享先儒有孔道辅询之孟氏以为亦明初
事其后又有钱唐按道辅知兖州始访亚圣之墓立祠
其旁故祀之以报其功是则非古所有也配享之礼当
取其传经明道者列之而其他不预焉孔子庙中不闻
其祀梅福也如以道辅之功则所祀者亦未备熙丰閒
荆公素爱孟子列于科举元祐变法将去之范纯仁曰
孟子之书如春秋之在六经不可去也遂止是其一言
之力亦大矣晁说之拾疑孟之绪馀请去孟子于讲筵
而胡舜陟争之亦卫经之最著也推崇孟子之议始于
常秩曾孝宽则请加公爵程振则请增庙祀陆长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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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正位次席旦则请补石经王言恭以郑厚之诋孟而
请毁其书吴莱以亚圣莫盛于孟子斥史迁之妄而别
为之传并及其弟子倘以道辅准之皆当有列于庙者
也然如舜陟则有附秦桧之嫌秩亦清议所不予从祀
之其可乎明刘三吾作孟子节文而孙芝上疏力争诋
三吾为佞臣以视钱唐又前有光而后有辉也然欲登
之两庑究于礼未合无已则自道辅而下至孙芝奉之
别室庶于礼为稍安至栗主书道辅为司空按本传则
官中丞以争程琳事出知郓州道卒仁宗特赠侍郎司
空不知谁所加此近日祝史之谬所亟当改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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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汉经师从祀议
开元二十二贤从祀之举昔人议之者多矣是后更进
迭出愚皆不尽以为当也夫谓当秦人绝学之后不可
无以报诸儒修经之功虽其人生平或无可考而要当
引而进之此其说良是也然此为草昧初开言之盖在
高惠之閒皆以故博士授弟子者当斯之时遗经之不
绝如线椎轮以为大辂之始其从祀宜也自是而降经
师稍稍接踵以出如宗法所云别子夫有为之前者讵
可无为之后者特当于其名家之中择其言行之不诡
于道者而从祀焉此为授受渊源言之文景武之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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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以后则经术大昌诚不但以师传门户为足有功
于圣门必有躬行经术以承学统而后许之宣元以后
是也吾于三辈人物之中合而计之得十有馀人焉易
则田何书则伏胜诗则浮邱伯毛亨春秋左氏则张苍
礼则高堂生此六人者为一辈其时书则古文未出诗
则齐韩未名家春秋则公谷未名家礼则周礼礼记未
出也田何之大宗为丁宽其别出为费直书则孔安国
出而补伏胜之阙浮邱伯之大宗为申培毛亨之大宗
为毛苌而辕固以齐韩婴以韩张苍之大宗为贾谊而
胡母子都董仲舒以公羊江公以谷梁高堂生之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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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后苍而河閒献王以周礼盖经于是乎备矣丁宽以
儒生而有将才诚非墨守章句者贾生明礼乐言王道
当文帝时以一儒独起尤为有功申辕正论不挠毛苌
深得圣贤之意河閒献王言必合道大雅不群胡母子
都则董子所尊韩婴虽董子不能难孔安国则克传其
家学惟费直江公后苍无言行可纪耳此十三人者为
一辈盖汉二百年经学所以盛者诸公之力也若集诸
经之大成而其人精忠有大节为一代儒林之玉振者
则惟刘向斯皆其必当从祀者开元礼臣不知精审而
妄以戴圣何休夺席不亦谬乎愚尝谓西汉儒林盛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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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即其人亦多卓荦可传东京自贾逵郑康成卢植
而外无足取者夫前茅之功过于后劲而况后之本不
如前也世有君子倘以予言为不谬矣
  唐经师从祀议
唐之经学可谓衰矣初年尚有河汾教育之馀风能以
经术立言自后诗赋日盛而经学之衰日复一日稍有
讲明其际者不能以中流之一壶挽末俗然使无此数
人则经学将遂为哑钟是亦不可不稍存其学派也今
世从祀孔颖达其实颖达生平大节有玷圣门故愚尝
欲黜之而进陆德明以其大节也其三百年中有为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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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五经之学者陆氏而后曰褚无量曰马怀素曰王元
感曰元行冲专门名家之学三礼则魏文贞公徵其后
有成伯玙易则李鼎祚蔡广成春秋则啖助赵匡诗则
施士丐斯数人者犹能守先圣之绪言以传之后虽其
言未必醇而不为无功于经言乎其人则文贞不可尚
矣褚氏马氏王氏元氏皆名臣而施氏见称于韩子虽
所得或浅要皆贤者成氏李氏蔡氏啖氏赵氏其书尚
存多为后学所采则亦不可泯其劳矣韩子同时李习
之尤当从祀其复性辟佛之言大为韩子之助宋人深
求而诋之未为平允晦翁同父之争其抑扬祗在汉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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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学问功名然汉唐诚不足以望古人而天之未丧斯
文际时之厄亦不得不于驳杂之中求稍可寄者而寄
之故同父之说固过恕晦翁之说亦过苛此愚所以有
唐经师之议也说者谓唐之经师存亡继绝之功不足
以望汉人其明道又不足以望宋人故从祀不及愚因
记所见以俟论定
  尊经阁祀典议
自经师二十二人之从祀进退不一而儒者各持其论
有为责备之辞者以为非有得于圣人之道则不得为
圣人之徒今宫墙数仞之中而仅以章句之流预其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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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所以尊道统也有为忠厚之辞者以为当世衰道微
之日遗经不绝如线而有能兢兢呵护以待后之学者
虽其人不无可议而祀不容废也是二说者皆是也而
未尽盖传经之功固大而自商瞿子木以来夫岂二十
二人所能尽也今贞观之所举则固巳偏而不咸若使
尽列之先贤之下则又夫人而知其不可也是原不能
不核其人之生平定之矣乃即以二十二人核之而其
生平巳多不能有当于圣人所以有退祀之于其乡者
有竟黜其祀者虽然彼其抱残守缺之劳似未合竟屏
之里社之閒况其并或恝然去之也愚尝折衷于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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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平以为今天下皆有先圣庙庙旁皆有尊经阁登斯
阁者以敬学尊师之意修追远报本之文则诸君子俎
豆之地于斯为合盖以尊经而遂及传经之祀则凡当
年之得载于笺疏得见于儒林者无不可也不特春秋
之邹夹诗之齐鲁韩以暨北宫司马仲梁诸子固所当
预即以其人或未醇甚至若张禹何晏刘炫邢炳者皆
可存也何也节取其功而录之固不可与坐圣人之庑
下者同年而语则稍恕焉而非滥夫如是将经师之允
升者无所遗憾而两家之聚讼可息若其学行粹然如
董仲舒郑玄之徒应从祀者则固两列之而无嫌也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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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古之祭祀莫不有配是举也当各以其乡先正之有
功于经学者配之即以吾乡而言唐以前未有师宋宣
和以后陈文介公经学始著而于是王茂刚以易曹粹
中以诗高抑崇高元之以春秋郑刚中以周礼迨至慈
湖广平两先生而四明之经学始盛深宁东发两先生
而四明之经学始大备其馀专门之学如南塘积斋遗
书至今流传皆吾乡百世不祧者也彼秦汉以来经师
远矣寻坠绪之茫茫作弟子之矜式取而配之斯先王
之礼意而非予一人之私言也予持此论已久会吾乡
学宫新落持节观察西凉孙公今好礼者也因语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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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是固天下可通行之礼而不妨窃举于一方孙公欣
然许焉而予为议以上之
  章文懿公从祀议
金华之学昌于吕成公忠公兄弟二吕之躬行角立张
朱而又兼以中原文献之传则为史学东莱尝应词科
则为文章之学艮斋止斋说斋同心切磋又参以经制
之学及门弟子固多贤者然渐趋于三者之学而躬行
少减四先生起而中振之躬行者醇矣白云所造稍浅
及门之士如潜溪华川仲子又变而为文章之学而躬
行益疏天顺成化之閒枫山先生出而中振之先生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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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躬行为主涵养深至居常庞朴和厚不知其胸中之
海涵地负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昔儒谓先生之功业虽
不如司马温公之宏而其人则极似之盖先生惟其庞
朴所以海涵地负临大节而不可夺而非文章家致饰
于外者之所能也先生尝言斯人形天地之气性天地
之理须与天地之体同其广大天地之用同其周流方
谓之人又言心大则万物皆通心小则万理皆晰至哉
言乎先生与白沙讲学白沙谓今人陷溺于名利污浊
之中先令看浴沂风雩章以洗其心先生曰每日浴沂
风雩祗恐流入老庄去也白沙之说未始非救时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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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先生之箴之者则逆知后来之流弊予谓白沙似康
节而先生则涑水横渠一路人先生之地步较之白沙
为平正而无疵先生致政而归所入稻田不足供其食
之半出入徒步故其及门唐尚书龙潘侍郎希曾侄尚
书章拯皆徒步拯传先生之家学其归家有赢俸先生
即为不乐而拯亦自有惭色公子敝衣垢履道为巡检
所笞先生不以为忤呜呼此三代以上人也浙中学统
自方文正公后当接以先生而后可及阳明
  祀先蚕议
雍正十有三年春河东总督侍郎王公以先蚕之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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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事下祠部祠部郎多以其礼质之临川先生先生曰
子盍言之作祀先蚕议
郑康成谓天驷乃房星而蚕为龙精每逢大火之月必
浴其种故蚕与马同气诸家之以天驷为先蚕者本此
愚以为天驷者列宿也是但可以言上天司蚕之神而
不可以言先蚕盖先蚕当与先农先炊一例皆主始为
其事之人而言今以天驷当之是以天神而充人鬼也
古之祭祀必有配社为五土之神而勾龙配稷为五谷
之神而弃配皆以天神临之人鬼实陪位焉(说见予水/旱变置社)
(稷/论)先农先蚕乃中祀则不复溯天神而但于人鬼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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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本之意是礼之差也汉官仪云汉之先蚕有二一曰
苑窳妇人一曰寓氏公主此乃秦汉以来荆越诸巫之
说荐绅儒者所不道北齐始祀轩辕盖出自淮南王蚕
经北周别祀轩辕之妃西陵即帝王世纪所云累祖
愚以为三家之中累祖近之古人祀天驷者多用燔柴
之礼考周礼蚕事必于北郊则必无以阴祀而用燎坛
者是可以知古先蚕之非天驷也唐月令用天驷而开
元礼复去之宋熙宁中仍用天驷而元丰详定复去之
然其时多以天驷但当为马祖而不得为先蚕是又不
然天驷既主蚕事则威灵之陟降正不必以马祖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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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元武司冬而能兼龟蛇之灵则天驷在房而能兼蚕
马之气不得谓康成之说为非也特欲以之当先蚕之
祀则误耳今据河东督臣请欲通行之于直省则其在
京师者可援唐宋以前所司致祭之礼在直省者令封
疆之臣主之其时用季春其日用巳其币用黑用瘗埋
其方则古人或有用东者以桑柘所生之时也或有用
西者以与籍田对其方也然宜依周人用北其坛坎广
轮高厚之制一以先农坛为准载入祀典行之可也蚕
事盛于江南渡淮而北山桑始多然愚读唐史则虽滇
南天末当时亦尝有纺纴之利而后人始尽废之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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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红而习游惰废天地自然之利而不举实可惜也斯
礼兴庶五亩之墙下皆无隙地而农桑之盛于此均矣
谨议
  请修举两制故事议
唐宋两制之官最备而又设知制诰之任以统之明则
两制之官依旧而知制诰无专官大率以次辅一人董
其事有诏敕则次辅择词臣撰之典更重矣然词臣所
撰不及责词则较之前代为率
国朝俱准明例独次辅于制诰不复预直委之所司凡
文武臣僚但视其品不问其官循例填写而巳尤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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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前后毋受封赠两敕而共一词贻之后世馆阁之羞
也纶綍之重混淆苟简若此甚非所以示王言之体其
不敬莫大乎此因考唐吏部给告身必先令其本人输
朱胶绫轴钱丧乱以后贫者多但受敕牒不取告身明
宗天成元年吏部侍郎刘岳上言告身有褒贬训戒之
词岂可使其人初不之睹于是始俱赐之五季板荡尚
有然者况承平极盛之世乎况天子用人亦岂能必其
尽当故唐宋有封还词头去位者有以责词反用褒语
中含皮里阳秋而去位者此于词命之中开言路焉或
天子是之未尝不成转圜之美即以此去位亦未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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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此清议于后世也明世则未有此矣愚以为宜亟复
唐宋及明之旧或以阁学或以院长司之必考其家世
切其人而予以劝惩之语庶乎王言所降共凛天咫而
不贻葫芦依样之羞且仍加宽大之风如有不谐众论
许其封还即降责者如前此果有功可录许其叙入斯
则在天子于省台之外增益见闻在词臣真可以文章
报国而不徒为无益之奉行而于史册复见古人一种
代言之文此其不可不亟行者也
  右科取士规制议
右科之制始于唐其制科中则有所谓军谋深远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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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伦者而又别有贡举一科宋之制科则武事且居其
三而天圣中亦仍添设贡举按宋会要凡应是科者实
有军谋武艺许诣兵部投牒先投策论三卷每卷三道
召人保委主判官先详其所业视人材验行止先试步
射一石弓力马射七斗弓力再问策一道合格即引见
召试圣政记曰以策论定去留以弓马定高下会要皇
祐中又分其等为三学识深远对策优绝上也策对优
长骑射兼有次也击刺抛射翘杰魁俊次也然予考司
马温公熙宁三年知举谓奉敕考试法当先试弓马若
合格始试策略夫弓马所以选士卒之法非所以求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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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不幸而不能挽强驰突则虽有策略将帅之才不得
预试恐非朝廷建学之意乞如旧制而上卒如中书所
请则熙宁之变法殆出于荆公耶其时许不能答策者
以兵书墨义荆公以为不可而罢夫墨义之罢是也其
先弓马而后策论则非也再考长编则熙宁八年终从
温公之说夫以策论定去留而以弓马定上下则其上
者必策论与弓马兼此其中可以得有用之才然且富
文忠公忧豪杰之不屑盖以重文轻武之弊久而难返
也况重弓马于策论也则即材官健步取之有馀而谓
志士肯就乎且即合策论弓马以取士犹虑其诈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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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谓以弓马得者固不过市井挽强引重之粗材而以
策论中者亦皆记录章句区区无用之学故士有所不
屑而欲因贡士之岁使两制各举所闻有司试其可者
天子亲策之权略之外便于弓马不过取一二人待以
不次之位试以守边其说亦极求材之苦心而欲为国
家得实效者矣然愚谓策论之制原不应以故事命题
今诚使试士者矜慎于发策其所问则综罗经史自周
礼之军政春秋左传列国用兵之事司马法内政之遗
文以及汉唐以后之军制军官军器一切边防海防屯
田卫卒楼船将士京师禁兵藩国武备再则杂举历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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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谋兵机不拘忌讳率以一策中杂举数十条而详问
之务期以穿穴其异同得失之故而不许以敷陈之语
应故事则恐非近日右科之士所能应矣弓马固期于
强力而亦立为规则略有取于古人志正体直之遗意
使知夫强力固在所重而士人之强力不同于卒伍之
粗厉则恐亦非近日右科之士所能应矣如此而不得
人者未之闻也唐郭忠武王出右科宋马扩亦出右科
皆为千古名臣而明之万表戚继光俞大猷陈第则且
以右科而讲学而穷经而卒之诸人皆为名将其所著
书足以为有明兵家之蓍蔡则今之重弓马而轻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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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亦失欤
  请复服内生子律议
唐宋以来俱严服内生子之禁明太祖著孝慈录诋为
不近人情遂削其律太祖因宠一妃令其子为三年丧
竟举古礼牵连废弃可谓陷人不孝者矣人子居丧之
制所谓衰麻者特其文耳惟有实以维之而后文有所
寄后世天性浇薄谅闇之礼如饮酒食肉皆形迹所易
掩即不可问至于举子一事则以令甲之威为之防范
盖礼之所穷刑以辅之此正一线之遗人道所以不绝
今并去之则其离禽兽者几希且以礼而言则一切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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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食肉犹或可以少宽而独严于御内者桐城方阁学
尝谓家庭杯著之閒对粱肉而凄然念其所生斯在常
人亦或有之若御内而不忘哀未之有也是以杂记垩
室之内非时见乎母也不入门然则三年之中苟非有
哭奠之事不得与妇相见明矣其但言垩室者盖举远
以概近而阁学以圣人不忍以不肖待人当夫枕块寝
苫岂有漫无人心一至此者迨至小祥之后日月渐迈
而不得不皇皇然虑之矣斯其言尤足以警当世而使
之泣下者也当时左右重臣如刘文成公宋文宪公俱
一代硕儒乃不能引古谊以力争反为之依阿排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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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傅会故吾乡万处士斯同以为长君之恶夜气俱亡
盖亦有激而言非过论矣在昔宋文帝以居庐中生逆
劭讳而不宣即位三年而后举之说者以为异日商臣
之酷本于沴气所钟虽其言未必果然然孝子之后必
有孝子则反是以思固无足怪愚又读明晋江黄相国
国史唯疑言明世庙时太子于康妃服中生子世庙问
诸辅曰礼臣得无有言或据孝慈录言其无害则是以
天子之尊犹知其不可而嫌之岂若今世以为习有之
事恬然无忌是直去律之害中于人者深也近见邸钞
载晋抚石公纠属将纵欲忘亲一案巳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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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旨讯治夫以四百年来内外弹事之所未见而一旦
举而行之是可以见
天子孝治之隆能出天下于耳聋目瞆之馀而封疆大
吏之所以范其下者不可谓非朝阳之凤也然愚尚恐
穷乡僻社之民未能周知不若复取旧律诏之天下按
旧律在服内生子者并合兔所居之一官其无官者徒
一年若未发自首亦原夫必自首而后原之则稍知自
好者将有所耻而不敢犯是真厚风俗之先务也明太
祖以为如旧律恐人民生理之罢是殆与丧乱之世禁
寡妇之不嫁者同曾谓开国之君竟出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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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考正承重服制议
丧服小记祖父卒而后为祖母后者三年郑康成曰祖
父在则其服如父在为母也古人于父母之服概称三
年之丧而父在祗为母杖期非敢独薄于母盖以吾父
之所以丧吾母者不过于期使子之服不除恐伤厥考
之心故服从父而心丧仍以三年惟父亦达子之志必
三年而后娶然则子之不敢申其丧者即父之不忍遂
其娶周公礼意之精原可垂之百世而不惑也历朝改
制以来礼从其厚已成不易之条而适孙承重犹然丧
服小记所云其于画一之旨未合说者以为孝慈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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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原别有为非真有见于礼之当然故当时议礼诸臣
亦不复推广而讲明之其信然欤则是后人之所当釐
定也至若康熙二十七年吏部议得陜西蓝田县知县
邓士英祖母马氏病故以其祖父在不许丁艰则窃更
有疑者夫居三年之丧之与去官是两事也既为父之
嫡则即令厌于祖在不为三年之丧而不可以不去官
彼思为后者祖父在而为祖母其与父在而为母同也
古人父在为母亦期年其亦可以不去官乎彼汉晋人
于旁亲期功之赴犹然骏奔甚至友生且行其礼而
本朝亦许臣下于本生父母继母随嫁母俱得给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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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柰何以所后之祖母而反不然哉然愚尝考朱子有
曰祖在父亡祖母死亦承重详玩朱子之言则似亦因
当日之不承重而特举而言之也然则因不为三年之
丧而遂误认以为不承重而废去官之礼者其失盖自
宋巳然不始于近世也杨次公志评事刘晖墓称其丧
祖母时虽有诸叔援古谊以嫡孙解官承重以为笃厚
而李敬子以祖母之丧援刘晖事为请许之范蜀公以
为贤然当时反有咎之者以为祗当从众则朱子之前
虽祖父亡而为祖母持服者盖亦寡矣臣子夺情不得
持服是必有不得已之故今假口于祖在不为三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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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而竟晏然居官是自夺其情也夫以古人著礼之意
而言不惟其文惟其实即令为三年之丧而实不至亦
何当于礼然以国家一定之制而言则似不容有参错
者愚故以为直当改定旧礼不问祖父在否皆行三年
之丧是在前儒俞汝言已尝论之非愚一人之私言也
  重修蛟蜃二池议
蛟池与蜃池本二或以蛟池即蜃池其说见至正志予
考蛟池址在佽飞祠中蜃池址在报德观中则合之者
其说无稽宝庆志云城中既有双湖又凿此池潴水备
旱而自元时巳为民居所湮迄今未有问之者呜呼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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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建置之精参乎造化盖鄞惟西南之长春望京二门
受它山大雷山之水而巳而江流不与河通故其东面
之阻江者鄞江门有气喉焉灵桥门有食喉焉东渡门
有水喉焉水喉气喉皆外通江潮内泄湖水食喉不纳
潮而专放水则江河之一茹一吐其脉不隔而城中之
流泉宣导和畅然而独遗于北以其方位之为穷阴也
故江潮既不引之入城即湖水之至此者亦甚微乃又
不能不资于水利于是为此二池以潴之是古人之深
心也说者不知妄谓昔有蛟蜃来此为患因以池镇之
则妄矣二池之址本甚巨今并祠观亦湫隘而池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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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苟必实心以谋鄞城之水利则东渡三喉诚为要务
而二池又岂可缓哉
  重浚鄞三喉水道议
四明洞天东七十峰之水趋于它山其支流会于桃源
引流入城潴为西南双湖双湖之外支流甚多皆湖之
所酾也防旱泄潦旁通市河内有水喉食喉气喉三闸
以泄于江禁民居屋以塞王元恭修至正志力戒后人
浚导必时堤防必谨启闭必如式一邦之大利也予考
水喉闸在东渡门墙下宋之都税务前也以板为闸潮
长则与板平市河之水充溢则启闸以泄之江食喉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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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桥门墙下宋之市舶务前也止用泄水却不通潮
气喉闸在狮子桥东古鄞江门墙下吾乡城中之水皆
自山溪而其泄则并入于江盖当王长官未作堰以前
江流本直抵湖上既有堰则旱必蓄涝必泄必使仍与
江通而后节宣得其宜故城南之水有行春积渎乌金
三碶以通江而宋人又增风堋一碶城西之水则有保
丰石塘二碶以通江城中不能容碶而为喉以达之其
所关系诚不浅也况双湖之深无底其水既从西南二
门而入不能更从西南二门而出久在湖中则水性怫
而不畅故出滞宣幽皆于喉是赖然三喉特穴城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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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久易淤而居人见湖流甚深以为虽无是喉湖水亦
自不竭无所事于江流之吐纳故自宋时巳累废赖贤
有司以修治之四百年以来鄞之河渠概草率不讲而
三喉竟泯焉仅存水喉尚有遗迹荐绅学士亦不知其
为水利之旧也悲夫蛟门李君陟兹熟于形法家言尝
与予游城中曰是城之水道何不驯其性之甚也予叩
之则曰五台寺东宜有水道入江而竟无之平桥之下
宜有水道入江而亦无之予叹曰平桥者食喉也五台
寺东者气喉也旧有之而今废耳陟兹乃晓然嗟乎西
湖之水本碧南湖之水本赤今以三喉不通碧者为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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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所秽赤者遂为黄流则夫居民之壅阏而不遂其生
也宜矣然其址虽废而城下故道尚存可一举而复也
爰为议以待之
  重浚古小溪港议
魏吉州曰许家桥东其地名童家港其北有古沟势与
港接今为沙塞而污沥尚在耆老以为古之小溪是也
直逼建岙旧尝开浚以引它山之水或谓可以再浚(吉/州)
(名岘由庐陵来侨居著它/山水利备览最为详善)吾由吉州之言推之乃知周
大悲碶之置盖为它山之水故也吾乡之田城南资它
山之水城西资大雷之水故它山之水南下者多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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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少其上流惟小溪由锡山下西行与大雷之水会当
广德湖之存也大雷山之水有所蓄建岙之接溪流与
否不甚足轻重然犹且为周大悲碶以引之以防湖后
之水之不给今湖既废为田大雷山之水横穿四出或
由仲夏或由戚浦或由镜川或由栎社南向而会它山
之水以入江而废湖之徒乃谓它山之水足救湖田之
旱固属谬说然使建岙不与小溪绝则它山之水尚有
十一之西下者而盛修周大悲碶以潴之虽未必遍及
城西诸乡要不为无补也乃湖固塞而溪亦淤则绝望
矣吾因是叹古人之于水利有备无患而后世之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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愦愦也大雷山之水本不敌它山之水之盛而又为四
道所泄则是溪之西行所关非浅吾尝谓欲蓄大雷山
之水必于仲夏戚浦镜川栎社为四堰以阻其南而欲
引它山之水必复古小溪使通建岙以导其西则庶乎
补救之良策也
  改高桥张俊庙议
高桥之捷为南渡十三战功之首又为四大捷之首而
饱掠遽去使其君有馆头之行其民被屠尚可言功乎
故自明以来皆言张俊之庙当毁固也但其时之有功
吾乡而应祀者则正不少予谓当改张俊之庙以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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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议如左
张俊之自越州至也宿卫尽登舟俊欲扈行就上乞舟
上赐手书勉以捍寇成功当予王爵盖俊之意本在走
而上欲其留俊犹狐疑有隐士刘相如不知何所人也
故大侠以忠义力劝之且为画策俊始揭榜通衢下令
迎敌于是有高桥之捷深宁先生以为相如之功不在
三老董公之下其后俊之不终而去夫岂相如之意殆
必力争之而不能得故遂匿影不复见当祀刘隐君第

初卫士畏航海欲作乱宰相吕颐浩几为所害使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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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则吾乡先受其祸其扈从定乱者皆辛统制兄弟也
当祀辛统制企宗永宗第二
金人分军犯奉化李佾董之邵任戬皆奉化之义侠也
集乡兵一千馀人于泉口三战金人不能入而退于是
奉化独完军费万馀缗皆佾任之事定口不言功至蔡
文懿公幼学始得其事于佾孙元白上言于朝赠三人
官并修武郎宜祀李董任三公第三
癸卯之战杨沂中赵密田师中李质皆有功巳而皆随
俊走是日力斗而死者裨将党用邱横也当祀党邱二
将军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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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既走金人直下定海将犯昌国御舟相隔仅一宿
耳提领海舶张公裕击破之于埼头金人始返使无公
裕当其锋益重国耻而事且有不可知是尤功之大者
当祀张提领第五
时慈溪令林叔豹不受命方集乡兵击贼金人惧以降
人蒋安义为知州而去叔豹引军入州杖杀安义尽戮
金人之居开元寺者安义本剡人羁贯明州成进士降
金尽籍明之大户以献遂致屠城叔豹之杀之最为吐
气当祀林令君第六
车驾还明张刺史汝舟应奉简俭粗完而巳及行以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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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为中书门下省检发公事官先是台守晁汝为储
丰备大扰民上特迁汝舟一官褒其简俭以愧汝为呜
呼刘洪道更何如哉当祀张刺史第七
右数公者其可谓有功矣而不祀乃祀张俊非所谓苍
黄舛缪者欤他如李显忠郑世忠潘迪杜恺张鳞相传
皆以扈从死者其有庙也虽非张俊比然数公反不得
祀非吾乡之阙欤请质之乡论以为何如
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九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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