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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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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卷第三十三
 鄞 全祖望绍衣撰 馀姚史梦蛟竹房校

  冬青义士祠祭议与绍守杜君
六陵之事尚有所商盖唐林故祠在攒宫旁季彭山以
为尚应有王修竹乃本之张孟兼则多其一黄梨洲以
为尚应有郑朴翁谢皋羽则又多其二万季野续考之
以为尚应有癸幸杂志之陵使罗铣则又多其一罗事
虽似不与唐林宿相谋而其义则同不可谓非一体也
况公谨言罗殓孟后时一老翁得后钗皋羽明有古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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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以纪其事则固非不相谋者矣是固前人所未及之
證佐也故当合而称之曰六义士祠若章祖程引崖山
志以为尚有余则亮乃无稽之言余则亮者政和人余
应也明洪武中曾官留守司知事即赋皇宋第十六飞
龙以志庚申君遗事者也其人在政和盖称宿儒图经
中有传可考而相去八十馀年隔绝三朝其时不与唐
林接则于六陵事定无豫且祖程引崖山志以为据是
书予家有之然并无此语故益见其诬也今执事但增
修竹以下三人而未及陵使愚尚以为阙也当时同事
自尚多人以赵东山之语可想见也今其幸传于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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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失之若其祠址既不复在攒宫愚以为可移之天
章盖天章冬青之迹亦久湮没寺僧甚陋几莫知为凤
巢龙穴之所在矣故宜立穹碑以表之而祀六义士于
寺中以存其地不当在城内也闻执事欲移六陵祀典
于天章而大吏格之是在黄耒史固尝早有此言然大
吏亦未为非也盖国家命祀祇据正史不以稗野之言
改移是乃定例况穆陵遗颅明祖返之攒宫则固未可
改置矣故不若移六义士之祠则两得之耳其中又有
宜论定者宋之兰亭在天章王厚斋之言可据也今之
兰亭亦在天章然而宋兰亭非今兰亭相去几二里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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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天章亦非宋之天章也盖天章在元末为火燬明
永乐六年浮屠智谦始重建之其迁地当在是时然则
前此唐林之举其在旧址无疑也故祠或不得已而寄
于今之天章若碑则当立于旧址姚江黄耒史物色冬
青于今之天章不得而痛心于浮屠之刬其踪迹甬上
万西郭亦主其说所谓刻舟而求剑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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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青义士祠祭议二与绍守杜君
冬青之役王修竹郑朴翁确然同功者也罗陵使亦必
不可遗者也独谓皋羽有阴移冥运之功此出自杨廉
夫之臆说愚初亦误信之而今始知其妄夫欲审皋羽
之同功与否先当定发陵之年罗云卿作唐雷门传以
为戊寅周公谨志以为乙酉宋景濂从公谨乃于其元
史又先一年以为甲申则已自相矛盾故续纲目从云
卿若以皋羽之诗合之知君种年星在尾则云卿之言
是也近人邵廷采疑以为戊寅乃少帝元年蒙古不应
竟无顾忌若此因以为乙酉而冬青引不可解则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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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知南渡之初汴陵已自不保况崖山弹丸岂为敌
之所惧是真迂儒之言不足辨也发陵既在戊寅则其
时文丞相未死皋羽甫从前一年辞而东归西台恸哭
记所云别公章水湄者是也祥兴初元皋羽盖尚徘徊
岭峤亦安得由闽而浙深入东越豫于冬青之役此不
辨而可知其非者也盖宋亡之后据韶父所言则皋羽
避地瓯括间四年其后以癸未始入吴以丙戌始入越
即记中所云哭文公夫差之台与越台是也是时始闻
有冬青之事而感赋之故读其文亦自是局外记事又
属追溯之语知君种年星在尾则已之不豫可知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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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追溯之又可知矣是时霁山已归东嘉故皋羽频有
诗寄之是则就皋羽之言以考皋羽而可以了然者也
杨廉夫之言妄也况皋羽以其子粗达世务始弃家出
游终身不返癸未皋羽年三十五计其子可冠始出游
耳戊寅非其时也以梨洲之精覈且为其所惑野公为
皋羽作年谱固知不能辨及此然则皋羽之配享当去
乎曰是又不然皋羽之大节宋末为最即白衣而拜灵
禽之下亦足千古附之唐林之后未为不可但不当以
为共事者以其年考之有不合也天章古迹既已澌没
则今日立碑之举尤不可缓恐是亦雷门诸君之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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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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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青义士祠祭议三与绍守杜君
弟前作宋兰亭石柱铭其中言度宗曾以天章寺地赐
吾家易代之后始以为书院事在至元甲午此廑见于
吾家世谱史志固未之载也然剡源游兰亭序其于书
院之役谓以全氏庐为之则其说非无徵者矣天章自
宋时属吾家迨至元甲午乃输官则宋亡之次年唐林
义举谓非吾家共任其事不可也盖先泉翁固遗民其
于修竹为同志故是役也不于他所而于吾家閒尝谓
修竹为谋主罗陵使则攒宫之地主泉翁则山南之地
主唐林郑则身主其事而皋羽则特闻其事而歌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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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之者也盖攒宫无地主则事且立泄山南无地主则
亦无以妥七战之惊魂也是盖必萃群力而始成而乃
以各怀忌讳故虽唐林二君尚且彼此传闻不合况其
馀乎弟非敢为先世强附此事但考索所及固不可得
而晦也然窃以为六义士当崇祀而泉翁则可以不必
是又何也吾家固宋室之世戚也三王四公重圭叠组
先太尉位在二府矣国亡事去不能救是所疚心岂敢
以此为功而望后世之报哉且是天章者故先太师徐
公之墓道所在也其因墓而以寺为香火之院固宋室
之所赍予也一坏之土其又何辞如或因畏祸而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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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则厉之不如矣故泉翁之共任此事不足奇也特其
地之所属则不可不著明耳先泉翁讳璧字君复太尉
永坚之从父也宋时曾官秘阁晚年迁居于杭之城东
所称孤山社遁初子者也世亦称为城东处士其诗见
皋羽月泉吟社中尤与剡源善呜呼故国之文献消沉
群言迭出五百年来旁搜审覈而后略具首尾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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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明故相胶州高公立祠议与绍守杜君
执事葺念台之精舍祀寓山之影堂皆近世俗吏所无
其有功风教大矣而越中有一典礼百年以来未之举
者则胶州高文忠公之祠是也仆初至越尝向诸生问
以胶州寓寮而莫能对也始宁倪生安世者太保文正
公后也蹙然对曰相传在野寺中而今亦无确知其地
者盖天下之平久矣但胶州之未有祠祀于越是下国
之耻也仆曰善哉对也是非文正之后不能为此言然
而无可告者今幸值执事守越讲明废阙振起忠孝胶
州之祠当在斯日盖胶州寓公此间无有子孙能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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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路者倘得之是尤天理人心之公有光文献者也胶
州乖迕贵阳其详巳载明史据李公映碧三垣笔记则当其
未去时贵阳尚有牵制自其去而小人益无所忌胶州家本
素封乱后一介不存但携一少子欲居常熟不果寄于
长洲久之入越其居越也日惟一餐祈死于神不见一
客及芜湖败问至念台尚与熊公雨殷匍匐赴杭议奉
潞王发罗木营兵以拒守而胶州不往叹曰天之丧明
若穑夫徒苦江东父老亦复何益吾筹之熟矣遂绝粒
贝勒以貂参致书聘六公胶州为盲使者至门家人使
致命于殡宫使者太息而去时胶州巳托其子于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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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宁谈迁挈之渡江盖逆知浙东将有事也会画江之
师起诏赠太师谥文忠其制词吾乡林评事时跃所草
有云即避兵之净土为荐酹之周垣则是时故有赐祠
之旨而兵革匆匆未施行耳是皆明史及诸野乘所未
及者报王六相大兴死于䢴上胶州死于越中最后而
新建死于金王之难不然则南都纶阁真秽地矣而胶
州首山之薇适在此间箕尾寒芒至今临之岂可使空
山杜宇怨人也谨即遣倪生持短笺商之执事倘得俞
允不腆仆文即可采入丽牲之石亦未必无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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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育王寺为檗庵居士立祠议与住持畹荃
育王向有王苏二公祠荆国之祠以其令鄞时累尝至
寺赋诗留连见其集中固有说也坡翁则又何豫而祠
之将谓其作大觉宸奎碑文竟足应祭法耶可谓不学
之甚矣犹有应祠而不祠者为李布衣檗庵檗庵本江
都人也名璜字德邵少负才块奇诞放于书无所不观
不肯应进士举或遂谯之则曰无他恐夺汝曹魁耳闻
者哂之则曰不信请为汝曹试之一出果魁建炎之难
寓居四明太守仇愈周纲潘良贵皆重之郡县学校文
字多出其手时信安郡王者昭慈孟太后之弟也正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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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闻檗庵之才欲以女匹之或告之曰是不特资送
且可得官檗庵笑曰老夫将逃人外岂尚出此竟谢之
终身不娶于是来育王从宏智禅师者游大有省悟其
自题影曰分明便是庞居士又郤无人卖罩篱当时以
为见道之语其于甬上诸公最善王侍御伯庠参政次
翁之子也檗庵病革侍御过之问以平曰了达今何所
见曰都无所见但觉神气渐散耳以其遗稿为属尚谐
之曰勿窃吾诗文为君有也寻卒侍御令客戴权编之
则檗庵生前已多残断乃得其可录者二百篇釐为十
二卷其白文公年谱楼参政攻愧序而附之于长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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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檗庵爱育王施田百亩以为身后伊蒲作供之资而
留其影于裓堂今历年久不可问矣然当宋时但有攻
愧称之其后则王尚书厚斋亦尝称之而清容南山诸
公志四明者并不为列之寓公固已漏矣乃育王志中
亦不及之岂非文献之失予观檗庵乃畸士盖非特以
文学见长者虽其终身不娶未合于吾儒之道而掉首
信安之婚非凡人也然即以其文学言亦雄矣故欲于
今寺中或娑罗阁或拾翠楼营一席以祀之未必非玉
几金沙之佳话也平生于释门香火不参末议今破戒
为檗庵言之以为挍昔人之妄祀坡翁者则有别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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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王之当祀者有四陶隐居也张横浦也檗庵暨杨
孝子也然陶张不藉此寺之祠孝子在甬上自有祠
惟檗庵为不可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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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忠介公夫人忌日议
忌日何以有议盖出于孝子慈孙之穷也在昔明正统
谏臣刘忠悯公天启党人缪文贞公皆瘐死诏狱凡诏
狱之杀人也例以第一日禁子报囚病次日厂官给医
药又次日以不起闻其实则报病之日已登鬼录所给
医药乃虚文耳故忠悯家忌以报病后三日三祭而文
贞家竟以报病之日为忌常熟钱尚书尝曰同一忌也
刘则疑之缪则意之孰是而孰非均可以痛哭矣钱忠
介公夫人董氏卒于戊子之四月而以丧乱遂失其日
嗣子浚恭伤祀典之莫举也询于予予曰忠介挽诗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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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日夫人得异方服之稍痊然卒不能救则
忌在二十七日之后明矣且二十七日稍痊则未必以
次日遽卒明矣无已参稽刘缪二家之例竟以晦日为
忌焉可乎呜呼桑海诸公不祀忽诸者盖十之九忠介
独有后惓惓先人如此则亡于礼者之礼其亦不幸中
之幸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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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正府主广灵庙议
三礼之祀其在地示惟社稷为明祀后世有城隍则社
稷之属也社本五土之神稷本五谷之神而配则社以
勾龙及禹稷以柱及后稷盖以人鬼通于地示今城隍
之祀皆以人实之是亦古礼之遗也吾乡所称广灵庙
者群奉以为府主则亦地示者是矣既有社稷又有城
隍又有府主不已复乎且其所传神乃鲍盖不闻有忠
孝正直之节而但传其诡诞不经之为不可解也且夫
天神地示列在三礼而神仙则出于异端之说故神示
之列于坛庙无可致疑而神仙则但在宫观之数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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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庙之可杂以宫观也神仙之但在宫观犹古佛之但
在伽蓝不可混也斯乃不通经术而后有此背礼之举
顾前此大儒如丰清敏公楼宣献公袁正肃公皆为之
请加封加敕于朝则已惑矣圣人不语怪如广灵王岂
非怪之尤者与夫以累朝所奉而吾一旦起而非之吾
固知其信从之难也然而神示之不可證以神仙则亦
夫人而知之岂待吾之灌灌哉或曰是则然已然则鲍
神果何考予曰吾窃疑所谓广灵者鲍金非鲍盖也四
明丹山图咏注称鲍全有圣德董黯有孝行并以为甬
上之地仙意鲍全者必其隐居不曜不言躬行足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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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古之逸民旧德而后世失载其详者也丹山图咏中
所纪亦出于道家之口吾不甚信而其以鲍全与董黯
齐称则儗人必于其伦即董黯之足信而鲍全亦可知
也吾故曰广灵者鲍全非鲍盖也鲍全之行既不甚传
而图咏固有地仙之说因又讹而谓其配龙女谓尸解
谓飞升皆由鲍全而影藉之则知庸妄人之愚不足怪
也夫神示而必求其人以实之固凿之甚者也今不患
其人之果足以当斯祀与否而居然拾庸夫俗子之语
见之文章如危素所作广灵王传可为发一大噱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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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奉化县灵昌庙议示奉化令
奉化县南五十里有灵昌庙焉以祀吴越内统军胡进
思予初不解进思何以祀奉化及阅旧志则进思次子
庆由湖州迁居焉呜呼进思也而祀之耶作废灵昌庙

进思当贱时以屠牛出身吴越建国从军得官文穆王
元瓘尝以宣州之师质于田氏进思从行文穆王嗣国
以其为旧从也因为大将忠献王宏佐立上统军阚璠
强戾而进思比之王欲杀璠令人谓进思曰今将除公
与璠各为本州使璠不疑而徐留公进思许之乃以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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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明州进思为湖州璠果怒进思曰老兵得为大州幸
矣不行何为璠受命卒留进思而杀璠是时国人以进
思重厚寡言谓其戆也故存之忠献王亦待之厚废王
宏倧立稍不礼焉进思恃迎立功干豫政事废王斥之
欲授以州进思益怨一日问以杀牛事进思谓其知而
故辱之不知废王无心也时时在家设忠献王位被发
痛哭先尝受福州将李达之赂使归藩达归而叛废王
责之进思恐废王谋逐之事泄进思作乱囚王立忠懿
王宏俶忠懿王既立进思劝以杀废王不可进思乃使
人自害之守者已受忠懿王密戒击杀之废王得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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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进思忧惧忠懿王阳任之实不用未几疽发背死
其党钭滔谋反词连丞相宏亿王寝不治而以宏亿为
明州进思之本未如此乃读其庙碑则曰宏倧暴戾荒
淫公迎其弟立之叹曰老臣不去族将赤矣谢病不出
王数至第起之不获分遣诸子渡江而次子得奉化石
楼蓬莱之胜公归又以钱氏内自相图不得已复之杭
则已变作发疽而殒其言全然无据庙碑托于龚参政
茂良参政正人不应通鉴俱未之见而作此荒谬之笔其
所云谢病不出即指谋弑废王不克之后也其所云内
自相图即指宏亿盖皆失其实之辞殆胡氏子孙自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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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亦多文献乃祀此弑逆之人而不知而居然载是
碑于志中则可怪也考成化宁波府志但列灵昌庙而
不言所祀之人其后始伪为碑志以实之淫祀有如此
者乎幸明府速斥而废之庶釐正典礼之大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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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涤山房祠石斋先生议与杭守杜君
执事守越已新蕺山先生之祠并其弟子今守杭而漳
海讲学之地适在禹航不可以无瓣香天假之缘足与
蕺山俎豆称佳对往者漳海最爱大涤山川之胜尝曰
大涤吾墓田也斯其魂魄固应恋此明矣竹垞但矜杂
博遍考宋时洞霄观诸公以为此山之重宋之宫观其
人未尝至山于洞天无豫也且竹垞所志亦不备如求
备则章子厚尝提举斯宫矣何以黜之而始于杨文靖
公也漳海大儒其寒芒在日星之间顾不之祀而屑屑
于提举诸君亦何为者(翟参政以资政为提举见于晁/氏读书志而竹垞误指为显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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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失考/馀尚多)斯其事殆有待于执事也某尝考大涤高弟曰
何先生羲兆名瑞图即禹航产也曰吕先生汉㦂名叔
伦越产故相吕文安后人也漳海正命门人星散是二
君者抱其遗书居山房终身不出以遗民终其节最高
而世之人罕有知者若祀漳海其配享必取其曾至大
涤者达人莫如陈公卧子以大节也经苑则朱公康流
以学术也风节则即数二公以能守遗书也更配以金
陵从殉之四公亦足矣大涤函书中所列弟子盖有本
非弟子而窜名其中者不可不察也故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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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正成仁祠祀典议示定海令
成仁祠之祀在翁洲为莫大掌故其与明初祀余阙福
寿之礼同也顾其事行于前令意则善而失之不学妄
采里巷诬诞之言以录其人故其事伪其官爵伪其姓
名无一不伪居然登之翁洲志中而祠为谬祠志为秽
志大决横水洋之清流未足以洗其玷也其所以致此
者盖由于黄斌卿之私人欲厕斌卿于祠以毁定西其
时遗老且尽躗言得而持之故今祠中遂以斌卿为首
岿然居张相国之上而莫有先之者冤矣斌卿既入于
是翁之闻风而起者妄以长平之国殇相继阑入尸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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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者不察遂至盈庭冒滥行之几七八十年后生年少
虽有疑之者而不敢言予则谓斌卿之不当入祠也博
采诸野史之言而可以了然诸不知名者之妄入也据
天子所修明史以黜之而无所置其喙矣爰为议一通
以告明府并闻于定之君子
附明史翁洲死难目录
 太傅大学士华亭张公肯堂
 太子少保礼部尚书武进吴公钟峦
 兵部尚书钟祥李公向中
 吏部侍郎上海朱公永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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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政使会稽郑公遵俭
 兵科都给事中鄞董公志宁
 礼科给事兵部郎中江阴朱公养时(明史但作兵部/今据吴少保海)
(外遗/集)
 户部主事福建林公瑛
     吴县江公用楫
 礼部主事会稽董公
     吴江苏公兆人
 兵部主事福建朱公万年
     长洲顾公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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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山李公开国
 工部主事长洲顾公中尧
 工部所正鄞戴公仲明
 定西参谋顺天顾公明楫
 诸生福建林公世英
 锦衣指挥王公朝相
 内宦监太监刘公朝
 安洋将军刘公世勋
 左都督张公名扬
 荡湖伯阮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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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卷第三十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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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三
           鄞 全祖望 绍衣
 题跋(七)
  题哀江南赋后
甚矣庾信之无耻也失身宇文而犹指鹑首赐秦为天
醉信则巳先天而醉矣何以怨天后世有裂冠毁冕之
馀蒙面而谈不难于斥新朝颂故国以自文者皆本之
天醉之说者也即以其文言之亦自不工信之赋本序
体也何用更为之序故其词多相复滹南直诋为荒芜
不雅学子信少陵者多其肯然滹南之言乎若颜氏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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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赋实胜于信盖深有愧恨之意而非谬为支言以
欺世者予尝谓近人如东涧信之徒也梅村则颜氏之
徒也同一失节而其中区以别矣
  题苏若兰回文诗
臧荣绪旧晋史载窦连波妻苏若兰回文诗八百字名
璇玑图见徐坚初学记所述崔鸿前秦录苏蕙始平武
功人陈留合道贤第三女年十六归窦滔滔甚敬之及
符坚时滔为秦州刺史坐事被徙流沙蕙因织锦为诗
寄之实与臧书相合则天大周帝制乃谓滔妾赵氏有
宠蕙摧辱之巳而滔镇襄阳遂独携妾之任绝蕙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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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悔恨作此诗文选注引诗序又谓方滔徙时誓于蕙
不更娶既至沙漠背其约蕙作诗以赠三说不符然臧
崔生六朝相去不远较之隋唐以后之言似可信近见
阮亭先生池北偶谈所书于此诗同异未备因摭一则
以佐考證
  跋韩侍郎致光赠吴颠尊师诗
予尝以欧阳公唐书叹天复天祐后无节义之臣推原
于白马清流之祸士气丧尽有以致之然恐当时尚有
其人特遭五闰丧乱遂失之耳因追为搜缉补作唐遗
臣一卷其已见于史者曰司空侍郎图韩侍郎偓罗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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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震辈此外尚有如孙合陈向之徒尚得十馀人亦稍
慰欧公之憾然莫能尽也韩侍郎丙寅在福州有赠吴
颠尊师诗曰饮酒经何代休粮度此生迹应常自浼颠
亦强为名道若千钧重身如一羽轻毫釐分象纬袒跣
揖公卿狗窦号光逸渔阳裸祢衡笑雷冬蛰震岩电夜
珠明月滑侵簪冷江光逼履清半酣思救世一手拟扶
倾击地嗟衰俗看天贮不平自缘怀节义可是计烹亨
议论通三教年颜称五更老狂人不厌密行鬼应惊未
识心相许开襟语便诚伊余常服义愿拜十年兄斯人
非唐之贞士弃官隐于黄冠者乎虽其名不可考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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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之司空诸公之后致光又有送人弃官入道诗云社
稷俄如缀雄豪讵守株忸怩非状志摆脱是良图尘土
留难缀缨緌弃若无冥心归大道回首笑吾徒是亦一
吴颠也然则其时之埋形晦迹竟与草木同腐者岂仅
此哉岂仅此哉
  跋韩致光闽中诗
刘后村曰唐史谓致光挈族入闽依王氏按王氏据福
唐致光乃居南安曷尝遂依之乎后村之言是也而尚
未尽致光以丙寅至福唐主黄滔家丁卯唐亡戊辰尚
寓福唐已巳寓汀州之沙县庚午寓尤溪之桃林辛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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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始至南安则其在福唐亦三年又二年而居南安
耳然致光之居南安固不依王氏即居福唐亦非依王
氏何以知之王氏固附梁者也致光避梁而出岂肯依
附梁之人故其叹郎官之使闽者曰不羞莽卓黄金印
翻笑羲皇白接䍦鹊诗曰莫怪天涯栖不稳托身须是
万年枝驿步诗曰物近刘舆招垢腻风经庾亮污尘埃
喜凉诗曰东南亦是中华分蒸郁相凌太不平悽悽诗
曰嗜咸凌鲁济恶洁助泾泥闲兴诗云他山冰雪解此
水波澜生岂但于王氏无一毫之益且危疑百端矣读
诗论世可以得其情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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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唐人牛希济荀息论
 是论在永乐大典中其言唐宪宗以后遗诏择立太
 子不由大臣之谋皆左右近密建议既定然后书奏
 令大臣署之民閒谓之车毂状宦官谓之金轮图尝
 有请赵公同詈名者公流涕不忍执笔其子曰一门
 三百口在于今日遂代署之宦者喜亟命以清列
按通鉴懿宗咸通十三年二月以刑部侍郎奉天赵隐
同平章事僖宗乾符二年二月罢范质五代通录梁李
振曰懿皇升遐韩中尉杀长立少以利其权是即希济
所指也唐书但称宦官等矫诏立晋王俨不言所杀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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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亦不及赵隐得此论可以补其阙唐宰相表隐三子
光逢太常卿光裔膳部郎知制诰光胤驾部郎光逢相
梁光裔相南汉光胤相唐未知代署者为谁隐为相二
年无一事可纪车毂金轮亦异闻也
  书程尚书子纠辨后
晦翁以朱子称乃其殁后群弟子推而呼之者同时张
敬夫吕伯恭陆子静叶正则陈同甫陈君举薛季宣程
可久诸君大都皆曰元晦耳程泰之尚书仕孝宗时其
卒在晦翁前而辨子纠事乃有朱子之目予疑是文非
尚书笔况张清江乃晦翁弟子所著春秋集注尚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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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见而辨中亦及之其为捏造明矣尚书遗籍如禹贡
图论易原诗论北边备对衍繁露雍录予俱见之惟此
乃载于文献志者未知其何所出窃欲质之博雅君子
  范少师式斋墨迹跋
宋少师式斋范公楷在理宗朝为名臣详见袁文清公
庆元志其诗则予未之见也乾隆癸亥其九世孙核得
其墨迹一咏梅花绝句一咏茶花绝句其后钤以清白
家风私印是卷在范氏为世宝在吾甬上足补耆旧之
阙亟录而藏之先公搜甬上前辈诗在杲堂簿录之外
数十家其风节文章之著者尚书丰清敏公舒中丞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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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王宗卿珩蒋中奉璿郑鲁公若冲太师史文惠王朱
少师翌张于湖袁正献公正肃公陈侍郎和仲史春坊
友林陈参议西麓皇甫处士东生程教授时叔兄弟程
侍郎徐纪助教堂郑教授驹其馀不甚见称于世若陈
晋锡者尚多有之今得尚书之诗怅先公之未见也若
鄞江先生诗见于荆公墓志者是王氏子孙私撰托之
荆公非真笔也妄男子取而列之以补杲堂之本则谬
矣核能购其先人之墨迹以充文献贤矣哉
  跋袁正献公与舒和仲帖
 某顿首再拜和仲学士亲家契兄侍右多日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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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状惟有瞻仰即此冬杪晴寒伏惟侍庭春容尊履有
 相万福某碌碌乘障深愧无补惟日夜思归当今仕
 宦大抵皆难若沿江州郡则难而又难者也财赋取
 办于船税舍之则无策征之则招谤过客纷纷有投
 贽者有挟贵者予之止即怒多则不胜其费此岂易
 区处哉官中钱物皆生民膏血岂可轻用宁使人谤
 且怒耳贤昆仲朝夕欢聚浸淫磨砻有日新之益此
 乃兄弟为友朋也甚善更宜日课一经一史尤佳学
 者但慕高远不览古今最为害事子路曰何必读书
 然后为学夫子曰是故恶夫佞者是虽圣人于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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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废况他人乎纯仲近读何书更在贤伯氏程督之
 耳匆匆通问天寒更几保爱不宣某顿首再拜和仲
 学士亲家契兄侍右
右袁正献公与舒和仲帖和仲文靖之长子纯仲其弟
也正献是帖盖在守江州之时观其所述过客之难于
酬应德人之言也帖尾谆谆劝读书予尝见延祐庆元
志中载正献一帖亦答舒氏兄弟者大略与此相同深
戒学者骛高远而不览古今此是当时为陆学者之习
气正献及之不一而足可以知陆学本不如此及其流
弊至于如此则是傅子渊包显道之徒有以致之而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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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不尔也故延祐志中所载帖极称慈湖之读书今跋
此帖正可以彼此互相證明往者临川先生昌明陆学
然其病则言陆学绝无流弊如此便成矫枉阿私观正
献二帖而当时为陆学者之流弊章章如矣陆学精处
正在戒学者之束书不观游谈无根学者可不戒乎延
祐志中所载之帖跋于深宁王先生亦吾里中前辈也
今是帖再跋于小子敬惟乡社前辈大儒之心画历劫
犹存芒寒色正而小子衰残病废于斯道茫无所见年
来健忘昏髦古今经史日以废业正献是亦楼之精舍
与吾家近止一苇岁时过之曷禁悚然是帖昔藏于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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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项氏今归于江都闵氏
  吴兴赵文敏公父子兄弟夫妇甥舅墨迹跋
小山堂长赵君谷林意林兄弟出示松雪家门墨迹一
卷凡七幅后有吾乡慈水陈文定公敬宗跋又有太原
傅山先生跋美哉天水之世宝也第一幅为松雪记事
予孙提领行可者第二幅为管夫人渔父词四首第三
幅为公弟孟硕送刚父学正之任桐川诗第四幅为公
子仲穆所书坡公念奴娇赤壁词第五幅为仲穆子彦
徽所书章孝廉乞粟疏第六幅为公子仲光和草堂秋
兴诗八首又和若拙诗一首第七幅首尾不完然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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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其为黄鹤山人王濛所作子猷雪夜访戴图序山人
固公之甥也故附卷末文定为吾乡名德硕儒向未尝
见其手笔是卷以鸥波亭中父子兄弟天妇甥舅墨妙
归于谷林固赵氏之幸得见文定之跋又予之幸也刚
父姓王氏吴人以字行有兵略其后从桐川学正徙吾
庆元适方国珍来寇总管辈不能禦刚父自请分守东
门累杀贼国珍以是不敢窥庆元者数年刚父去官而
庆元不复可守矣予尝叹元史不载刚父事吾乡图经
亦莫为刚父立传者仅得其概于先王父赠公所辑方
氏事略予尝过东门为赋王学官故营诗编入句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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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适见孟硕赠刚父诗因牵连及之
  跋月泉吟社白湛渊诗
白湛渊在吟社中变姓名为唐楚友不知其为吾乡舒
文靖公之后也生十龄以孤稚随母养于白大德庚子
任毗陵教授剡源劝其援范公例复姓未知果否然要
为吾乡添一诗人
  书刘文靖公退斋记后
许文正刘文靖元北方两大儒也文正仕元而文靖则
否以予考之两先生皆非宋人仕元无害然以元开创
规模言之其不足有为可知则不仕者自此远矣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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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祀而文靖则否诚不可谓非屈也然吾读文靖退斋
记谓世有挟老子之术以往者以一身之利害节量天
下之休戚其终必至于误国而害民然而特立于万物
之表而不受其责而彼方以孔孟之时义程朱之名理
自居不疑而人亦莫知夺之是乃以术欺世而即以术
自兔斯其言未知其何所指也及读杨佥事俊民为作
祠记则曰先正得时行道大阐文风泉人宗之如伊洛
先生斥之曰老氏之学也以祠记之言合之则所指者
即文正也岂当日文正辞左辖居祭酒盖有见于道之
难行而姑思以儒官自安故公以是诋之欤要其在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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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必实有所见而今不可考矣文正之仕元世多遗议
予盖不尽以为然由文靖之言观之则知苟非行道之
时必不当出亦不当择地而居之盖立人之朝即当行
道不仅以明道止不能行道而思明道不如居田閒而
明道之为愈也斯其文靖之意而非后世之论也然则
文靖高矣孙徵君奇逢最为表章文靖之学而未及此
适校元儒学案因表此案附之于后以存先儒异同之
故焉
  书刘文靖公渡江赋后
刘文靖公渡江赋前人论之者多矣琼山以为幸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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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黜其从祀后渠则以为欲存宋夏峰力主后渠而论
者终未释然于琼山之说予以为两家皆非也诸公盖
但读其赋而未尝取其集考之故不能定其案明儒读
书之疏大率如此许文正与文靖皆元人也其仕元又
何害论者乃以夷夏之说绳之是不知天作之君之义
也岂有身为元人而自附于宋者真妄言也文正仕元
文靖则否何也文靖盖知元之不足有为也其建国规
模无可取者故洁身而退不然文靖已受集贤之命非
竟不欲出者也渡江之举宋曲而元直文靖伤宋之为
奸臣所误留行人以挑师衅耳苏天爵以为哀宋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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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宋则固非幸其亡而亦非有意于存之所谓置身事
外而言者也吾请徵之于其诗其忆郝伯常曰一檄期
分两国忧长缨不到越王头末曰飞书寄与平南将早
遣楼船下益州此其罪宋之无故而执使臣也但据此
而言其词颇厉几几乎若幸其亡者而正不然其题理
宗南楼风月图曰试听阴山敕勒歌朔风悲壮动山河
南楼烟月无多景缓步微吟柰尔何又曰物理兴衰不
可常每从气韵识文章谁知万古中天月只办南楼一
夜凉(理宗自题有并作南楼一夜凉之/句才到中天万国明则艺祖诗也)其题理宗诗卷
曰已未天王自出师眼前兴废想当时临江酾酒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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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谁向深宫正赋诗是三诗者皆以痛晚宋之君不恤
国事自取夷灭而非幸之之词其题理宗缉熙殿砚诗
曰使君持送缉熙砚捷音才到山中人四十三年如电
抺此砚曾经秋复春题度宗熙明殿墨诗曰松风生哀
◍砚滴似诉优游解亡国只今惟有哀江南宝气不受
鹅溪缣书事诗曰唱彻芙蓉花正开新声又听采茶哀
秋风叶落踏歌起已觉江南席卷来此其哀之至矣岂
幸之乎至其书事诗又曰路人遥指降王道好似周家
七岁儿此则尚论陈桥之事之非而伤天道之好还其
与伯颜得国小儿失国小儿之语正自不同故过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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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先茔云今古区区等如此五陵哀雁入秋云至曰
宋张遗学有经纶不是清谈误世人白首归来会同馆
儒冠争看宋师臣此似美家铉翁之徒而作又曰风节
南朝苦不伸溯流直欲到昆崙世宗一死千年见此是
黄河最上津此似斥留梦炎之徒而作其咏海南鸟曰
精卫有情衔太华杜鹃无血到天津声声解堕金铜泪
未信吴儿是木人凡此皆文靖置身事外平情论事之
作存之幸之俱无预也至其不肯仕元之意亦皆见之
于诗其咏四皓诗曰智脱暴秦网义动英主颜鄙哉山
林槁搏也或可班安得六黄鹄五老相追攀四皓固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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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汉廷希夷亦朝宋祖而皆不仕文靖以之自况也又
曰孺子诚可教从容济时艰出处今误我惜哉不早还
托兴于四皓之辅汉惠而终不能安汉以见巳之不当
留也故题严光诗曰为陵成高节此亦天子恩中庸久
芜没矫激非天民其言皆和平中正以求出处之宜然
其伤时之意则累见之和归园居诗曰人生丧乱世无
君欲谁仕沧海一横流飘荡岂由已和拟古诗曰忍饥
待竹实淡荡今何之歌以灵凤谣乱以猛虎诗和杂诗
曰太玄岂无知不觉世运迫为问莽大夫何如成都陌
又曰西山霍原宅古迹犹可稽长吟豆田谣愁云落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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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则睹时政之谬而思晦迹以自保明矣然其和归园
居诗又曰乾坤固未坏𣏌人已哀鸣虽知无所济安敢
遂忘情和拟古诗又曰客从关洛来高论听未终连称
古英杰秉国或从戎生世此不恶君何守贱穷急呼酌
醇酒延客无何中则文靖岂忘世者特厄于其时耳其
和咏贫士曰渊明老解事抚世如素琴岂有江州牧既
来不同斟是则戒心于霍原之祸而所以勉受徵书者
也盖文靖之不仕于元本不因宋虽亦尝讥扬雄羡管
宁陶潜而与诸人有故国故君之分者不同况文靖先
世皆仕金故哀金之诗亦多和归园居诗曰陵谷变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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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世如残局区区寸草心依然抱朝旭题金太子墨
竹曰策书纷纷少颜色空山夜哭遗山翁我亦飘零感
白发哀歌对此吟双蓬早发濡上曰别家忘再宿桑海
问何年过奉化曰百年元魏史千古汝南哀宋道人诗
卷曰知音有铜狄逸史访金源上冢曰故国无家仍是
客病躯未老错呼翁登中山城曰陵迁谷变横流地卵
覆巢倾死节臣毛髦诸孙生气在九原精爽凛犹新谓
其从伯祖死贞祐事也雄州诗曰洒落规模馀显德承
平文物记金源又题金太子墨竹曰手泽明昌秘阁收
当年缇袭为谁留露盘流尽金人泪应笑翔鸾不解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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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遗山墨迹曰遗墨数篇君惜取注家参校有他年此
皆其哀金之作味之似过于哀宋者盖其先世所尝臣
事也文靖生于元代见宋金相继而亡而元又不足为
辅故南悲临安北怅蔡州集贤虽勉受命终敝屣去之
此其实也琼山后渠所云不皆成呓语哉
  跋戴剡源与先泉翁倡和诗
剡源答泉翁诗云酣歌待约东邻伴泼面晴风涨酒澜
又云更有邻墙全处士醉吟能泛百杯宽是泉翁寓杭
后所酬唱也今泉翁之诗自吟社而外无存者惜夫
  题蒲寿宬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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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徵君亭林纪蒲寿宬事令人发指明初禁锢蒲氏子
孙谅寿宬之后亦同在其中可以报之矣偶见其为浮
屠刺血写法华诗云丹书何切切滴心不滴血纵使血
可乾其如心不竭蜀鸟啼作花至今万山缬杀身以成
仁遗训有先哲何其谬为激烈一至此也然读之终无
沉痛之意盖肤语耳
  跋杨文懿公家讯后
文懿公长子茂元得刑曹而寄之讯以为吾始而喜继
而忧终而恨喜者以进士多外补今得京职父子足相
聚也忧者以初筮仕而得刑曹人命至重恐有失也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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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以自此恐不复读书遂为俗吏也教子如此可以为
天下人父之鹄矣虽然欧公与人言多及吏事不谈文
章则吏事亦学也公又何恨之有茂元后官侍郎称名
臣不愧文懿之教云
  跋唐荆川与万鹿园札
荆川与鹿园札三十馀纸予得其七荆川文吏而惓惓
于论兵鹿园大将而谆谆于论学观其翰札令人肃然
起敬也适九沙七十生辰予无以为之寿即以七纸致
之九沙喜曰吾家世珍也因嘱予为之跋其馀纸亦归
九沙从子西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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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跋丰考功札
考功与周中丞莓厓札言其子蓥有万夫之勇又极言
其不孝考功有愧于学士宜其子亦多忤耳然尝见蓥
诗又颇蕴籍不似勇夫何也
  题石斋先生遗诗
石斋先生遗诗是人伪作其中真笔不及半但观其凑
成三百十一篇之目便是村学究所为强合毛诗之数
者开卷便说留侯因人成事坐据三韩千里之地渔阳
铁骑所出而不能用是其人全不识东西者阳翟之韩
而以为三韩三韩而即以为渔阳何其妄乎以读破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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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石斋而为此言耶
  跋王节悯公手迹
明之亡也浙中仗义殉节之臣极盛而杭人独少甲申
之难竟无一人乙酉南都之亡家居而死者陆大行鲲
庭王邵武昭平祝贡士开美死于师者翁都督也画江
之役褒恤诸忠但及大行不及邵武吾乡董户部次公
争之曰死一耳何以恤典有偏将谓大行系甲榜邵武
系乙科耶今之甲榜而卖国者肩相望也邵武始得谥
节悯今年冬杪获见邵武手迹于户部家乃国难前所
写摺扇见寄者乃知邵武于户部为旧契邵武不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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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户部足报故人交有光矣自三公以死倡丙戌而后
陈太仆潜夫陈将军万良徐主事复仪俞主事元良周
贡士宗彝张将军起芬姜指挥国骧吴都御史闻礼吴
太学惟修姚都督志卓姚太仆奇胤汤守道芬张都督
坚郁大令廷谏辈尚有人焉莫为之先何以鼓其气哉
邵武向未尝见其手笔为正容肃拜而观之邵武子均
壬午乡贡进士于遗民中最苦节亦应附志
  钱忠介公墨迹跋
往与万编修九沙搜罗因国末造忠义诸公墨迹独以
不得忠介钱公书为憾巳而得其为诸生时试义残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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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而装潢之属予跋尾予逡巡未作九沙寓亭不戒于
火是册亦归天上怅惋无已今年忠介嗣子浚恭得此
卷乃忠介自书咏史诸作笔法跌荡清妙为之惊跃再
拜循环把玩惜九沙巳为古人不及见此墨宝也浚恭
方与予编公遗集因以是跋附之集后
  钱尚书牧斋手迹跋
尚书手迹共十幅在冯研祥家皆与冯氏群产往还者
第一幅云足下奇士遘此奇穷此天所以善成足下也
杨大洪作秀才时贫病艰危备所不堪吾党慷慨建竖
无烈于大洪者彼固于困穷时办此矣足下定当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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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其言善矣然则尚书晚节狓猖殆以少年甲第清
华故累之耶其云曹生能救清漳可谓不负吾门闽人
若更跳梁当置清漳于何地清漳指黄忠烈公也忠烈
之被逮上疏争之者叶廷秀涂仲吉周旋其事者彭士
望以二千金为纳橐饘者戴初士黄商侯顾不知曹生
为谁幅中所及人物如钱不识孙子度吕季臣陈子木
皆禾人则疑是曹给事远思当更考之闽有周之夔故
异党也跳梁者必其人矣振公亦不知为谁第二幅云
劫灰之后归心佛乘急欲请书本藏经以供检阅闻霍
鲁斋作守道此好机缘春夏閒欲往访之兄过嘉禾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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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商地主不至栖栖旅人也内典可更为一蒐访呜呼
望尘干索禅力何在不觉为之一笑第十幅云春宵一
刻先令细君满引一杯以助千金之兴细君指柳氏也
予闻之周鄮山谓牧斋年六十四柳氏年二十四归之
客有访之者柳氏出侑酒依然旧日风流观此笺并前
索酒札知柳氏固酒徒黄忠烈公见诸弟子有与女校
书诗者辄戒之牧斋跌荡乃至于此宜其有浪子燕青
之诮此卷归吾友赵六意林令予跋之予学殖荒落未
能详覈良自愧也
  高鸿胪梦箕手迹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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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王之明一案以鸿胪起而亦大受其累其被刑也
昂首答曰区区之诚二祖列宗所共鉴也至今闻者为
之神伤是札云讹传惊恐总无的确只有在山困顿听
吾主命而已是殆王案未了时而又云在山幸本土之
人修防固守亦似可保但恐大乱当以南通括苍为退
步而资斧难延恐为首阳之续则又是南都已破时而
又云大主在上必不令人枉死则又是赧王未擒时吾
友赵六意林以此狐疑令予定其时日愚以意度之鸿
胪既还山则王之明已讯毕特爰书或恐尚有后命耳
而赧王闻江都之信奔芜湖 大兵直下秣陵浙中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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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鹤交警故有南通括苍之说然尚未闻靖南消息则
故君尚在也大略当如此
  魏庶常子一墨迹跋
子一书画俱工同年孟公章明得其所赠便面以交梨
匣贮珍之孟公早攀桥山之髯子一以迟蒙谤伤哉然
子一致蜡书于夏峰谋杀贼而欲以唐通为应则无知
人之明矣唐通岂可恃耶若其书之工观此便纸已得
其概
  无名氏手迹跋
此札不知姓名观其与闽人搆难之语外屈其形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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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是党人之多事者可以想见明季甘陵之祸
  冯徵远手迹跋
太常冯公三子大冯君留仙即元飏小冯君邺仙即元
飙天下所共知而三相公元飗眉仙继之其群从则元
䬞徵远亦其一也津抚与尚书负重望遭逢国难相继
野死于杭之湖上其志可悲矣当世犹多责备然两公
未展之志其季成之从亡不顾卒以蹈海明史不能附
入两公之传真一大漏也徵远受部曹之命于江上事
去蕉萃以死梨洲先生所谓竹梧鸾鹄困于柴水者其
人亦当在遗民中偶于冯研祥家见其手札为之泫然
卷三十三 第 19b 页
  跋李昭武先生墨迹
昭武先生与先赠公最厚故予家所有诗笺尺牍箑头
极多然予少时但以书人诗人目先生耳稍长始悉先
生之大节因为之作墓幢之文顾里中人知者盖寥寥
矣是卷乃先生平淮碑论书以赠陆丈春明者先生之
集已亡则是论尤所当存也李君海若为其族孙以未
得先生墨迹为憾予因赠之而跋其尾并书其墓幢之
文于前
  跋周鄮山先生墨迹
鄮山先生之书博观诸家略迹取神藏锋铓于浑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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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论者以为先生之画胜于文诗胜于画书胜于诗盖
确评也予谓如先生之书方可当雅健之目
  跋林太常挽姜给事诗
茧庵太常挽姜敬亭诗姜氏未尝入刻予家有其手卷
盖书以求正先赠公者乃知敬亭避地天台江干之役
太常挽之出仕监国而不赴又言吏部尝与太常同事
姚江戎幕则戊子以后浙东山寨中事也此皆野史所
未及者足以当诗史矣
  书毛检讨忠臣不死节辨后
萧山毛检讨奇龄有三大辨其一为忠臣不死节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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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其立言也忠臣不此尽死节然不闻死节之非忠臣
也世知检讨之文由于卢镇远宜所作续表忠记而不
知其所以然镇远予同里先辈也初任萧山教官其时
检讨以亡命之馀归里得复诸生名籍怨家不能忘情
多相齮兀而又以制举荒落连试下等镇远独奇其才
拂拭之备至检讨亦感之甚其所谓师弟非寻常学舍
中人比也镇远所作续表忠记其初集为赵给事吉士
所雕二集为程上舍某所雕皆与检讨论定而出者即
令检讨为之序今所雕乃检讨手书本字画甚拙可覆
审也镇远迁官而卒检讨志墓亦载其事已而京师有
卷三十三 第 21a 页
戴名世之祸检讨惧甚以手札属镇远之子曰吾师所
表章诸忠臣有干犯令甲者急收其书弗出也其子奉
其戒惟谨乃检讨惧未止急作此辨而终之曰近有作
续表忠记者猥以长平之卒滥充国殇而假托予序恐
世之人不知将谓不识名义自我辈始故不可无辨又
改其志墓之文曰公之续表忠记假予为序呜呼何其
悖欤检讨不过避祸遂尽忘平日感恩知已之旧斯苟
稍有人心必不肯为而由此昌言古今忠臣原不死节
夫负君弃国与夫背师卖友本出一致检讨之心术尽
于斯文检讨之生平尽于斯文其诩诩然落笔时盖可
卷三十三 第 21b 页
想矣检讨所作镇远墓志底本并其手札至今犹藏卢
氏其子尝流涕出以示予予因为记之若以续表忠记
言之其纪事诚有未覈文亦多不工虽予不敢以其同
里为之辞特检讨亲为之序而反覆如此其心原不为
书之是非起见则可骇也天门唐庶常建中曰君姑置
检讨弗问盖谅其非本心耳予大笑而颔之
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