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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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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卷第三十二
  鄞 全祖望绍衣撰 馀姚史梦蛟竹房校
 序
  钱侍御东村集序
钱子浚恭捧其本生父退山侍御东村全集乞余铭墓
及序予于钱氏世德望之如峨眉天半尝以相公丽牲
之石出于菊潭刘公手者未能该备为作神道第二碑
铭又尝编次相公前后诸集而为之序又尝记其画像
又尝作检讨枢曹推官三公墓文百年来通家子弟能
言钱氏之文献者予不敢多让则侍御家国大节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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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嘿而已惟是司马温文正公未及作刘道原墓志而
即以十国纪年序令其家上石则今即以东村集序纳
之墓中大儒成例未为不可爰参考野史合之侍御所
作自传为序一通以归之呜呼侍御甫为诸生即随相
公倡义监国授以推官而相公固辞不受及入闽庶寮
乏职乃以诸公之荐授台员风帆浪楫悍帅秉成侍御
无所展其风裁而拮据卒瘏为相公召募义勇联络山
海营寨相公不禄侍御尚与检讨同入福安围城中久
之始去而检讨死侍御与枢曹以下诸弟侄同从亡翁
洲而相公之子尚宝又死翁洲再失枢曹推官相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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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御自此始为宗祀之计而家门荡然戒心未泯消岁
月于亡命之中盖此十年来固不暇为诗文之事亦不
忍为诗文之事即间有所作要归于波涛兵火之中而
不得存迨惊魂稍定葺草庐三楹为东村农舍欲谢绝
人世而以衣食之故不得不出而索游委蛇韬敛之中
用晦而明以全其不降不辱之面目于是五十九岁复
举三子以长者承相公之祀即浚恭也乃濡笔作家传
以补史阙閒情所寄或泣或歌故侍御之生平较之古
来遗民为最苦而其神明所蕴结足以扶宇宙之元气
而历劫不可磨灭者亦正于此得之呜呼相公忠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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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萃于一门诸弟鼎撑角立前光后辉生死殊途而其
趋则一故国世臣宁复有二浚恭其以吾文纳诸幽宫
微特侍御以为足尽其生平即相公诸昆季闻之亦当
笑而颔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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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高士晓山墨阳集序
吾乡故国遗民之作大率皆有内外二集其内集则秘
不以示人者也转盻百年消磨于鼠牙鱼腹之中虽外
集亦什九不传况内集乎董先生晓山湖上七子之一
也七子之后人大率皆夷落不复得列于清流独先生
三世以来门户诗书之泽未绝予求得其墨阳集而论
次之然内集亦不可得见矣予读周即墨證山之序曰
君子读书明于古今之故遭时自斥一无所表暴以穷
以老所恃以见其意者诗若文耳而又祇此破帽芒屦
舟车风雨之际一二蕉萃之士往来赠答览山川之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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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风物之变幻悄然以思傥然以赋而生平之意固不
在焉斯亦仅得其粗者矣今世且无知之者又安望他
日读其书而谅其不言之意邪虽然晓山亦自存其意
耳固未尝蕲后世之知之也使蕲后世之知之则又晓
山所不取也即墨之文可谓善言先生之意者予固无
以益之但就其言绎之则知即墨虽与先生至契顾当
时亦似未得内集而读之者使其得见之黍离麦秀之
音足以感天地而泣鬼神者吾知非此序之所能尽也
呜呼志士之精魂终古不朽而莫为宝之使冥行于太
虚而人莫得见则后死者之恨也当是时吾乡诗人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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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论者谓鄮山以才胜其力雄杲堂以学胜其词赡而
配之以巽子以为诸家之魁林都御史茧庵独沉吟曰
巽子尚踏省门不在遗民之列尚未足侪于二家良久
曰晓山以韵胜其格超时人以为知言而亦因见吾乡
前辈论人之严先生大节详见于予志墓之文故此不
复备世有以不得见先生之内集为憾者乎但观予志
墓之文以及此序其亦可以想像而大略得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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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日堂吟稿序
予与谷林定交且二十年江湖之邮寄京洛之追寻家
园之止宿分题刻烛良亦多矣妄不自揣以为当在地
丑德齐之閒及其下世始尽取其集读之其气穆然以
清其神油然以莹其取材浩乎莫穷其町其别裁盖非
一师一家之可名也乃喟然自愧以为曩者特管中之
窥不料其所造一至于此昔人之论诗者梅圣俞主于
勤吕居仁主于悟杨廷秀主于变夫不勤何以能悟不
悟何以能变其归一也三家之言可包举也而予更有
进于此者诗固三百篇之遗也苟其无豫于人伦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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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虽百计求工要不过世俗之诗谷林之为人也事亲
以孝待兄弟以友恭御下以慈接友朋姻戚以厚可谓
有得于温柔敦厚之教者矣时与命乖徵车之役不得
待诏承明未央之廷临川詹事将处以三礼书局一席
谷林眷怀寝门拂衣竟返放翁有云外物不移方是学
者斯其人矣晚年稍为客所负家事渐绌顾怡然不以
挂胸日益聚书矻矻可谓和平之极致矣所居小山堂
池馆之胜甲于钱唐竟日游息其间岩壑之流止花草
之菀枯澄观嘿验不必远穷屐齿而化机巳毕具于胸
中然则谷林之诗之日进而上盖有由然而区区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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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富澄汰之严渊源之邃与夫诸老先生之所夸为秘
传者犹其末焉者也而予也何足以望之乃为之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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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甈集序
竹町居士陈授衣以诗名大江南北者几三十年而不
遇其遇益蹇其诗愈工顾竹町之诗愈工而其心愈歉
然有所不足余谓其心之歉然有所不足者此其诗之
所以工也请言竹町之为人也古心而笃行方严醇雅
造次不苟有儒者气象故其为诗亦绝无险诐之习夸
诞靡曼之音狭隘僻陋之肠破碎之句而一出之以和
平温厚取材自汉魏以至宋元无不到而归宿于中唐
年逾五十手不停披含毫渺然会心自远吾疑其胸中
所造殆有得于学道者故其诗之工如此而竹町逊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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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吾未能也予每客扬州馆于马嶰谷斋中则与竹町
晨夕竹町居东头予居西头余方修宋儒学案而竹町
终日苦吟时各互呈其所得因念世之操论者每言学
人不入诗派诗人不入学派吾友杭堇浦亦力主之余
独以为是言也盖为宋人发也而殊不然张芸叟之学
出于横渠晁景迂之学出于洓水汪青溪谢无逸之学
出于荥阳吕侍讲而山谷之学出于孙莘老心折于范
正献公醇夫此以诗人而入学派者也杨尹之门而有
吕紫薇之诗胡文定公之门而有曾茶山之诗湍石之
门而有尤遂初之诗清节先生之门而有杨诚斋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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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以学人而入诗派者也章泉涧泉之师为清江栗斋
之师为东莱西麓之师为慈湖诗派之兼学派者也放
翁千岩得之茶山永嘉四灵得之叶忠定公水心学派
之中但分其诗派者也安得以后世之诗歧而二之遂
使三百篇之遗教自外于儒林乎赋诗日工去道日远
昔人所以箴后山者谓其溺于诗也非遂谓诗之有害
于道也竹町之诗既工而其胸中所造有近乎道其欿
然不自足也殆将有更进而致精焉者曾氏之瑟未希
而颜子之卓如有立矣吾知其不仅仅以诗人终也竹
町属余为序者且十年矣今冬又话别于扬江空岁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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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川小集题词
杭兄堇浦董志局于海昌得绝句共百首请予为之引
堇浦之诗之工不待余言顾余甚有念于海昌者得因
堇浦之诗而一及之海昌故文献之窟也堇浦拜无垢
之祠式持正之里搜录查职方罪维诸篇岂仅骚人之
游录哉而樊侍御光远者杨文靖公高座弟子乃无垢
之畏友也学录不传微言安在尚有识其讲堂荐以溪
毛者否职方东江轶事已渐澌灭而姚监军炳庵弃家
长往以黄蘖为西台化为精卫尚有道其姓名者否抑
又闻安阳许侍郎之令海昌也延姚江黄先生设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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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致高材生雅歌释奠中吴徐侍郎果亭扁舟涉江来
问證人之学安阳则传三易洞玑之旨岂无薪火之贻
足为里社兴起者乎是皆群雅之材所当及也堇浦其
更为我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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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脰山房诗集序
国朝诸老诗伯阮亭以风调神韵擅场于北竹垞以才
藻魄力独步于南同岑异苔屹然双峙而愚所心醉者
莫如宛陵施侍讲之诗宛陵至性深情化才藻于何有
而孤行一往无风调之可寻所谓酸咸之外别有领会
说者以莱阳宋观察同称非其伦也在昔都官手笔实
使欧苏诸巨子低头下拜岂地气所钟世有之欤迩来
澥内之言诗者不为齐风即为浙调兼两专车如相契
约而宛陵一唱三叹之音𢇮阁已久予虽大声言之而
世人莫之听也中吴王君梅沜独深以予言为然梅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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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诗其取材也精其就律也细清和温润匠心独运盖
兼前人之长而别有閒情逸气出于行墨之表未尝屑
屑描模之迹震川所谓得西子之神而不徒以其颦者
地其为人如其诗清谈洁供萧然绝俗所至焚香烹茗
拥卷长唫五月而披羊裘三冬而衣皂褐梅沜不以介
意犹且修饰牙签检点研席长笺短札一签题俱不苟
偶有伧父唐突其间则蹙然如浼然而凤泊鸾飘漫漶
怀中之刺东华冠冕之场拓落牢愁不知者以为元之
尚白其知者以为瑟之非竽也予自庚戌之秋读莺脰
山房集而心契焉去年再至白下偶及宛陵之论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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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膝相近赏音同调而又转叹菖歜之嗜无怪其为时
所外也梅沜属予为序屡矣荏苒缁尘未及裁答秋风
伏雨况味萧寥信笔书此聊以申平日樽酒细论之旨
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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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书楼书目序
乾隆戊午予为韩江马氏兄弟作丛书楼记于今盖六
年矣书目告成属予更为之序马氏储书之富已具见
于予记中吴越好古君子过此楼者皆谓自明中叶以
来韩江葛氏聚书最盛足以掩葛氏而过之者其在斯
乎予以为此犹其浅焉者也夫藏书必期于读书然所
谓读书者将仅充渔猎之资耶抑将以穿穴而自得耶
夫诚研精得所依归而后不负读书请即以韩江之先
正言之其在唐时曹氏李氏牢笼四部称为博物之雄
选学之大宗也选学大衰士以经史之文相尚逢原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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颃曾王閒太虚豫于苏门六学士之目八家文统之功
臣也文章尚属小技若孙氏之春秋出自安定先生之
传竹西王氏之周礼出自龟山先生之传力排异说蔚
乎大醇而明世海陵格物之旨羽翼新建遗经之世胄
也韩江先正之箕裘远有端绪固未可竟以声利之场
目之也马氏兄弟服习高曾之旧德沉酣深造屏绝世
俗剽贼之陋而又旁搜远绍萃荟儒林文苑之部居参
之百家九流如观王会之图以求其斗杓之所向进进
不巳以文则为雄文以学则为正学是岂特闭阁不观
之藏书者所可比抑亦非玩物丧志之读书者所可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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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韩江先正寔式凭之而廑廑与葛氏争雄长乎哉今
世有所谓书目之学者矣记其撰人之时代分帙之簿
翻以资口给即其有得于此者亦不过以为挦扯獭祭
之用丛书楼书目之出也必有以之为鸿宝者矣岂知
主人已啜其醨而哺其糟乎闻吾言者其尚思所转手
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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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愚山施先生年谱序
年谱之学别为一家要以巨公魁儒事迹繁多大而国
史小而家传墓文容不能无舛缪所藉年谱以正之宣
城施愚山先生曾孙念曾诠次先生年谱二卷属予弁
其首先生之墓志出于西河之笔其文极工然所序马
太宜人事实在举贤书时而墓志以为在历仕得覃恩
之后西河依先生幕最久且密不知何以有此误也此
事有关人伦异日国史必采入先生传中不可忽也先
生之分守江西政声藉甚公议以为不日当晋开府忽
遭束阁盖安邱相公当先生持节山左时有所干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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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至是修怨焉西河或有所讳而不书然年谱不必复
为之巽词盖是乃先生不畏强禦之大节不可没也先
生之家学本于王父中明先生实为新建盱江之传而
又尝从沈公耕岩得闻漳浦之学故其和齐斟酌不名
一家是乃先生学术源流之所在国史当采入传而墓
志尚未尽其详年谱中所当悉也先生之造诣其与蔚
州魏敏果公睢州汤文正公平湖陆清献公同道同德
不相上下魏汤二尚书虽未竟其用然尚扬历槐棘多
所发舒清献则以遭摧挫而愈显先生于其中最为闇
淡又以工于诗古文词世人反用是掩其学问之大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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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有如李巽岩李文简公合作韩范文富欧马六公年
谱者其必班先生而齐之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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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赵东潜校水经序
安定之注水经虽其于禹贡之故道不能一一追溯而
汉晋以后原委毕悉尤详于陂塘堤堰之属固有用之
书也乃以过于嗜奇称繁引博反失之庞读者眩焉要
其缠络未尝不釐然可按也所苦唐以后无完书据崇
文总目则馆阁所储本亦祗三十五卷据元祐无名氏
跋则蜀本且祗三十卷是以欧阳兖公尚未见四十卷
之著录及何圣从本幸复其旧然已云篇帙不无小失
而以太平寰宇记诸书校之则逸文之不见于今本者
不下数百条说者以谓原本当有弱黑泾洛虖沱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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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不可得见矣是岂止小失乎哉然即其所幸存者
脱文讹字展转沿褫蔡正甫所谓蜀板迁就之失令人
抚卷茫然难以津逮虽有好学如柳大宗谢耳伯赵清
常朱郁仪孙潜夫之徒再四雠定不过正其十之三如
盘洲石柱之疑而于其大者未之能及也百年以来乃
有专门之学顾亭林顾宛溪黄子鸿胡东樵阎百诗五
君子嘅然于蔡正甫补亡之不可得见合群籍而通之
购旧椠以校之竭精思以审之是书始渐见天日同时
刘继庄自燕中来亦地学之雄也欲因丽泽之益荟萃
为是书之疏而惜其不果然而诸家所论定或以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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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浇水(东/樵)或以荥水为灉水(宛/溪)或以漯水有二(百/诗)或以
砾溪有南北二渠(东/樵)或指九江在洞庭而托于许叔重
之说(东樵/宛溪)斯其过皆不少甚矣稽古之难也杭有赵君
东潜者吾友谷林徵士之子也藏书数十万卷甲于东
南禀其家庭之密授读书从事于根柢之学一时词章
之士莫能抗手爰有笺释之作拾遗紏缪旁推交通裒
然成编五君子及继庄之薪火喜有代兴而诸家之毛
举屑屑者俛首下风安定至是始有功臣而正甫之书虽谓
其不亡可也予家自先司空公先宗伯公先赠公三世
皆于是书有校本故予年二十以后雅有志于是书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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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衣食奔走近者衰病侵寻双韭山房手校之本更是
迭非卒未得毕业眷怀世学不胜惭报而东潜夺纛而
登囊括一切犹以予为卑耳之马不弃其鞅绊岂知羽
毛齿革君之馀也其聊举先世之遗闻以益君则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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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山大禹庙山海经塑像诗序
江都城南厢有浮山盖亦石纽之流也旁为大禹庙址
其门首塑山海经诸相乾隆癸亥孟冬同人共往观之
因相订赋排句以补志乘之阙属而和者如干首夫以
是经果足信乎则出自伯益之手宁不足以附禹贡而
豫于百篇之目然但以所纪禹事考之崇伯之父明有
代系而以为白马则与世本不合崇伯化于羽渊而又
化于墠渚则与左传不合共工既放而尚除恶未尽有
臣相繇为害则与孟子不合帝启之献三嫔于天而窃
九辨九歌九招之乐以下虽并见于天问然与尚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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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不合所纪禹事如此而其馀槩可见又况上甲徵
毁事王亥之杂引也谓是经竟无徵乎则毕方贰负诸
证历见汉人之所述郭氏已著之题词中而有明之季
鸟见于南昌佛寺朱中尉谋㙔志之精卫遗种见于
海上林太常时对志之鴸鸟见于杭城东陈高士廷会
志之刑天之舞则西方徼外多见之者固不可以为尽
诬也嗟夫洪濛之世地天盖多混杂而禹之明德最神
故其传尤奇以畴范为不足爰有宛委龙威之籍祝融
营邱之图遁甲之纪以后稷柏翳之徒为不足爰有狂
章四子之分职以元龟为不足爰有黄牛青犬双龙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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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之效灵以禹贡为不足爰有禹本纪有禹大传以有
苗之征为不足爰有防风氏之埋以八年三过为不足
爰有石阙以连山为不足爰有开筮至于拆背而生偊
步而趋中宫之弄侯人之诗其旁见于他书者皆出自
三代之衰而实不过是经之互文其流遂为穆满之宴
王母祖龙之见神人几于不可究诘太史公以为荐绅
先生所难言者也若夫八荒之外物类良无所不有是
经尚未能尽之耳而今同人乃欲一举而收拾之于诗
取材则避其雷同要旨则归之雅正牢笼鼓铸不已汰
乎乃序其大略如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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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钱公子二池展墓闽中序
前太保督相钱忠介公嗣子二池明年为七秩犹思裹
粮蹑屩度闽中以展忠介之墓请予为作神道第二碑
铭将勒之黄蘖盖其孝也二池之子懿蕖乃谋以今年
豫为阿翁祝而又惧非阿翁之意亦乞言于予以予苟
有言则二池必弗之拒可谓克肖其父之孝者也于是
二池果来告曰古无庆年之礼况孤孽如仆者其尤不
可以当此谂矣虽然若能为仆写孤孽之状以长歌当
一恸即以赠仆之行则当拜而受之予曰诺呜呼太保
之殉于琅琦也父子夫妇相继并命又一年而第五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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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讨殉于福建又七年而第九弟推官殉于鄞又一年
而第七弟职方亡命徉狂卒于昆山一门先后死国其
可伤矣而前此太保尚有一子尚宝已短折于翁州四
忠皆无后尤可为痛心者也又二十馀年而第三弟侍
御始举二池亟行告祭之礼以为忠介后天之延一线
于忠介以笃遗泽于二池者岂不重哉然而桑海波沉
家门荡尽侍御困守皋羽所南之节以舌耕教二池三
旬九食十年一冠故国公相家之子弟岂敢望绣衣肉
食而零丁寒饿出门辄碍不得不委蛇于尘俗之中寓
清于浊寓醒于醉皇天后土可以谅其艰贞之志在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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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垞先生之论独漉山人也以为降志辱身终当登之
逸民之列予尝三复其言而伤之独漉之门资地望与
二池无不同然独漉之声华气力非二池所能逮故蒙
难馀生二池有校独漉为更困者二池年已老矣犹日
抄忠介遗集校雠讹舛向予家搜索野史中所载忠介
事以补家传之所未及每饭不忘其先人予既作忠介
神道第二碑铭又属撰忠介遗集序并葺年谱记画像
又属撰侍御墓文与东村集序又遍求检讨职方推官
诔铭从父蛰庵徵士遗集流落他人二池购而归之检
讨以下三公皆未置后二池岁时修其祭祀以一身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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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诸父焉可不谓之孝欤而懿蕖善养父志醇心笃行
力耕供职惟二池为有子惟忠介兄弟为有孙惟故国
故家为有光宠一线之延遗泽其未有艾也二池其行
矣七十孤儿杖履无恙犹能千里衔哀省松楸于墓下
亦足慰先公之望其为我问隐元独耀碧居诸长老遗
文尚有存焉者否
鲒埼亭集卷第三十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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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二
            鄞 全祖望 绍表
 题跋(六)
  柳氏水经校本跋
柳大中名佥吴之隐君子也生当武宗之世其所校水
经以宋椠手钞极审改正错简如颍水篇渠水篇㶏水
篇皆大有功当是时杨用侈王慎中之本尚未出也大
中隐约衡门世莫之知历朱郁仪吴中珩诸人所开雕
皆未问及于大中其书在洞庭叶石君家盖二百年至
康熙初始出故如亭林诸老犹未之见而渭水篇中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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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脱简四百馀字世之有功于是书者孰能如大中乎
谢耳伯拜下风矣石君储藏甲于吴中能为大中传此
本亦可尚也今此本归于扬之马氏小玲珑山馆
  清常道人赵琦美脉望馆三校本水经跋
清常道人水经一校于万历丙午再校于巳酉三校于
庚戌盖以宋本谢本黄本分勘之其所谓别钞本者则
归太仆家本也惜其失去第九卷至第十五卷观其校
于燕邸于直沽于中州于留台用功亦勤矣清常藏弆
最富身后多归于钱遵王而是书之传则叶石君之力
也今归于扬之马氏小玲珑山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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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氏水经再校本跋
 康熙丁未十一月十八日从叶石君处借得清常道
 人三校本一勘又用柳大中家钞宋本再勘亦自石
 君处戊申正月三十日毕是日石君从洞庭来述山
 中所闻见如李龙眠三马米元章楷书宝章待访录
 其所见也白乐天手书金刚经一行一楷赵韩王家
 谱张循王铁券倪云林手书所著江南词其闻而未
 见者也此皆宝玉大弓嗟乎何日得尽观以畅予怀
 记以俟异日孙潜
柳赵诸本皆以 国初始出而集其成于潜夫其功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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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读其跋语兼知石君之好事想见 国初文明之盛
稽古之士日得所未见以恢张耳目不禁神往予游吴
下问诸后进莫知潜夫之本末者矣潜夫名潜字菣园
一字节生又曰知节君今是本亦藏小玲珑山馆
  何氏三校本水经跋
义门先生水经三本予皆见之其初校本以甲戌未见
所学犹不免竟陵习气也再校本以丙子及见亭林所
订则进矣三校本以戊戌更进矣以此见前辈精进之
功其述洪文惠公之言曰世无善本雌黄不可妄下则
校书之蓍蔡也然先生所取以校此本者亦不出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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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注及隶释二种则尚失之隘近日杭人赵生
一清又博求之元和志初学记太平寰宇记太平御览
九域志以及雍录齐乘宋元诸图经斯后来居上矣
  再跋何氏水经
谓自东武阳出者为一漯水自高唐出者又一漯水乃
阎潜邱之妄也谓荥阳有北砾溪又有南砾溪乃胡东
樵之妄也皆析一水而二之者也闻喜有涑水自为一
篇雷首又有涑水附见河水篇注中则二水也而义门
混而一之虽其误始于乐永言成于顾景范然以义门
之审而不能正以是知读书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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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跋何氏水经
汨罗之汨读如觅汩没之汩读如骨而字则同其作汩
者音弋本作 说文曰治水也孙愐乃谓汨罗之汨即
汨字读如觅而汩没之汩读如骨谬也二汨同而汩别
是一字戴侗田艺衡则合而一之谓汨即汩又非也汩
非水名上林赋曰滭弗宓汩南都赋曰漻泪淢汩是也
义门精于小学而亦误主孙说当以郭氏佩觿正之
  沈氏水经校本跋
国初诸老皆有水经校本如顾亭林宛溪胡东樵黄子
鸿阎百诗刘继庄而俱无传者惟亭林之本见于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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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录黄氏之本相传入于新城池北库中独渭水沔水
二篇行于世继庄竟脱落若东樵宛溪百诗之本虽未
见而其所證据之旁出者颇多纰缪东樵其尤也苕中
老友沈君绎旃少与其兄东甫从事于此东甫遂以属
之岁在庚午予贻书求其稿绎旃欣然携之至杭并亡
友董讷夫之本以来讷夫亦义门高弟也绎旃与予讨
论浃旬遂留置予插架中其发摘讹误如 姑水檀台
冈璅侯亭横山并汉功臣表郸侯之误音为多不特有
功于善长而已予于是书所借助老友莫如绎旃通家
子则赵生一清不意丛残雠对中逢此二特是则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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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夫
  水经渐江水篇跋一
渐江水篇错简狎出故不可读其实善长之缠络亦可
按也渐江固至钱唐而止然其江浦则由灵隐而阼湖
而临平而禦儿而柴壁而及于东岸之固陵而查渎其
自西陵湖而下始系之曰湖水上通浦阳江下注浙江
而后由永兴以入越由是而山阴而会稽则了然矣试
读江水篇江浦江溠不知其若干也曾是渐江独无之
乎迨隋人改为运道而遗迹不可考矣先赠公曰固陵
之西地名柳浦有桥曰跨浦六朝时以埭防之以官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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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至宋时桥址尚在见于胡氏通鉴注乃江浦之水口
也此千古未发之佳證因釐正之以授先君予自此得
改次焉
  水经渐江水篇跋二
山经浙江出三天子都在其东郭景纯曰出新安黟县
南蛮中此与汉志合亦与郦注水经合唐人卢潘引汉
志始作黟县南率山盖因蛮字之相近也黟人因而为
之目曰率山曰率水而并改山经之本文曰在率东则
诬甚矣今之为黟志者莫不以率山率水装点地望而
不知其非也汉志具在岂可以一人之异同而擅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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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并改山经以就之乎当东汉之时新安一带山越
居之故曰蛮中贺齐诸葛恪传可考若以为率他书所
无乐史太平寰宇记始列其目而九域志仍不及焉曾
是以罗存斋程篁墩司志事而尚不能考正燕说乎
  水经渐江水篇跋三
汉志钱唐县武抺山武林水所出东入海行八百三十
里郦善长曰阚骃云山出钱水东入海吴地记言县惟
渐江今无此水按武林山者今之灵隐山也东入海则
是绝钱唐江而东至于今山阴县之三江闸口乃其入
海之道不然不得云东入也如此则不满二百里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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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八百三十里由钱唐至吾甬上之海口过今郡之三
亦仅五百里终不得八百三十里也斯其为记录之误
无疑此句当是错简在太末县下谷水东北至钱唐入
江计其所行盖约略得八百三十里之数至于钱水则
其实非山水盖即江水所谓钱唐盖即钱水之塘而流
传华信诳众之事妄也武林山水则故由柳浦以入江
今入隋运阿中亦非如吴地记中所云也
  水经渐江水篇跋四
汉志于浦阳之水曰柯水则今曹娥是也曰潘水则今
钱清是也曹娥之流由诸暨而嵊直与句章接则嶀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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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太白渠成国渠蒙笼渠湋渠泃渠皆是也则句章之
渠水亦必居民苦江潮之斥卤而引山溪之水为渠以
利田溉无可疑也水经注序浦阳之东流至于句章而
止然其自白石山而东曰剡县江边有查浦东行二百
馀里与句章接夹浦有六溪夹溪崩崖若倾其即所谓
渠水者矣盖六溪皆簟溪之支流簟溪入浦阳而此六
溪者潴而为渠遂独为句章之望虽于前人无明文然
舍是更无水以当之矣吾乡掌故于二汉少流传人代
已远三犀双鹄湮没已久为可叹也
  水经渐江水篇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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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江西入之道得柳浦而晓然若无水何以有浦又何
以有埭又何以有桥既有之则知其与临平湖水合不
难矣由临平而达禦儿之柴壁江水亦合谷水而下至
于柴壁浑涛东注以趋固陵是江水至禦儿已与浙江
合许慎晋灼阚骃谓江水至山阴始与浙江合者特要
其终而言之其实不待山阴也若以史家书法言之当
云江水至禦儿与浙江合又东至山阴入海水经以为
至馀姚乃其误耳或疑南江东下之道乌程一带地势
中高过此则海盐又中高不知虽有高原岂无下隰江
水汇震泽而来所趋者为诸县之下隰不相阻也乃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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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而作者妄为杭志三诘三误之编则不知柳浦之
本通不碍于江湖内外之缠络多作葛藤益可以钳其
口矣考善长于沔水篇曰浙江至临平湖南合南江又
至馀暨东合浦阳江今误本曰浙江至临平湖南合浦
阳江遂不可晓
  水经济水篇跋
说文四渎之泲𠂔声常山赞皇之济齐声绝不相混汉
志所引禹贡职方古文皆泲也惟赞皇之济则别焉自
应仲远误合之然郦善长即已非之而徐坚于初学记
辨之徐错又辨之王应麟又辨之陈大猷又辨之虽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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讹莫能改正要之混泲而为济未闻有以济为泲者盖
赞皇之济在汉志本名石济续志始脱去石字但称济
水也不料乐史遂从而甚之反以济为泲而引卫诗以
證之夫卫封域中有泲水无济水卫女不能出宿于赞
皇瘿陶之閒也谅矣且乐氏以饯祢之祢为曹州之大
祢则其去出宿之地益远矣是自相矛盾也张自烈不
能辨王圻亦竟承乐史之谬顾祖禹又承王圻之谬其
失大矣
  水经潩水篇跋
水经潩水出河南密县大隗山入颍说文曰异声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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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又有瀷水亦出河南密县入颍则翼声也乃求之水
经无所谓瀷水者而徐鼎臣注则潩水亦读作翼声与
说文戾乃考之鼎臣之前先有师古其于地理志密县
下潩水亦曰翼声与鼎臣合及细读善长之注则曰时
人谓潩水为敕水以音相类也则善长亦读作翼声故
与敕混若异声又何混焉愚窃疑潩水即瀷水也故自
颍水及洧水㶏水之入颍者并不闻更有瀷水说文偶
误重出而异其音徐氏亦觉其非而改之但未及申明
之此其失耳后考之小学诸家则戴侗曰瀷即潩之重
文其说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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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经泄水篇跋
许氏说文言水皆有依据惟以汳水为禹贡之灉水入
泗又以荥播之播为潘水是二大错而馀无之至其言
泄水则有难晓者其曰水受九江博安洵波北入氐泄
水之出博安是也而洵波不知所在尔雅濄为洵则当
是濄水之旁出但濄在淮北泄在淮南隔岸相望而不
相就许氏安所指乎又自汉后不闻有氐水惟滍水一
名泜水见于左传乃淮水上流之分支虽同入淮而泄
水不能入之既而思之许氏虽误然误亦必有因盖其
所谓入氐者非泜也乃泚也水经泚水篇亦尝误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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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入泚至郦注始纠之写本之误又以泚为氐则益不
可通耳据郦注则泄水出博安入濡须其言有据故注
引说文最笃而于此条不录有以也夫
病中忽悟得洵波二字乃芍陂二字之误文但考泄水
合濡水入芍陂亦非出也乙亥五月又题
  水经江水篇跋
江水失去第四篇而青林湖以下水竟无考胡东樵阎
潜邱不知其阙乃谓已见沔水篇者真妄言也沔水乃
北江之流而中江将安所归二老穷毕生之力以治水
经不意其作此呓语也按说文泠水出丹阳宛陵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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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今不知泠水为何水也又云𥱼水在丹阳今不知
簿水为何水也其可考者惟溧水见说文亦见汉志应
邵以为南湖盖今之丹阳高淳石臼诸湖也庐江之北
湖见汉志则枞阳湖也而陵阳之淮水即秦淮则已见
沔水篇矣考汉志宛陵县下云彭泽聚在西南清水西
北至芜湖入江汉志之清水疑即说文之泠水也其地
俱合应劭误以此泠水为泠道之泠水故臣瓒非之曰
宛陵去豫章北界三千里又隔诸水不得从下逆至泠
道而后入江师古以瓒为是不知此乃丹阳之泠水于
豫章以北何与乎杭人赵生一清曰清水盖今清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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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颇为近之
  水经漓水篇跋
漓水一名瀜水乃牂柯江之下流分郁水豚水诸川入
于交州复至中土历三十六滩而为漓水本无所关于
湘水其必引湘水而通之者秦史禄运漕之故也故湘
漓所以通专在于零渠水经不知遂谓湘漓同源此大
谬也范石湖曰漓水南下兴安地势高与湘水远不相
谋史禄始派湘之流而注之漓使北水南合作渠之法
于湘流沙磕中垒石作铧觜锐其前逆分湘流为两激
之六十里行渠中以入漓江与俱南渠绕兴安界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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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尺广丈馀六十里閒置斗门三十六土人但谓之斗
舟入一斗则复闸斗伺水积渐进故能循崖而上建瓴
而下千斛之舟亦可往来治水之巧无如此渠石湖之
言足补善长之遗兼纠柳开辈之谬
  水经涑水篇跋
水经之例凡群水合于一大水者皆详志其源流若别
自有篇者虽于大水志其会归之地而不复详以本篇
自具也涑水别自有篇者也出于河东闻喜县黍葭谷
过周阳又过安邑又过解县而注于张阳池此其源流
也乃河水篇中河北县又有一涑水水出县之雷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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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流亦曰雷水径桑泉俗谓之阳安涧水而西南流
注于河其源流各别盖闻喜之涑即洮水也通鉴地理
通释所云在陜州夏县北四十里者是也河北之涑水
则雷水亦阳安水也通鉴地理通释所云河中临晋县
东十二里者是也近人竟合而一之乐史曰涑川自闻
喜接河中而顾祖禹曰涑即绛水下流自绛历闻喜夏
县安邑猗氏至临晋县界合姚暹渠而西出经蒲坂又
西南注于河名阳安涧水盖自猗氏以上皆洮水之源
流也自临晋以下则河水篇者是巳此在水经一百二
十馀篇中一大疑案而未有疏晰之者愚读涑水篇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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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涑水入张泽而不言张泽之所入又曰西北去蒲坂
十五里然则闻喜之涑水所入正与河北之涑水所出
相接而又皆名涑水道元不细剖之乃两处并引左氏
伐我涑川之语则道元巳自蒙混矣况千馀年后乎厚
斋虽两列之而亦不甚了了遂日益无徵及读唐志虞
乡县北十五里有涑水渠贞观十七年蒲州刺史薛万
彻所开自闻喜引流入临晋以溉田乃恍然曰斯两涑
水所由合也则前此闻喜之流并不与临晋通盖至唐
而始合也故盐池图说曰涑水中尾多窄至临晋而山
溪诸水咸注之不知涑水本至张阳而止所谓中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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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者出于人力之通过此则又一涑水也若左传之涑
川则原在闻喜不在蒲坂盖王官城亦在闻喜也惜不
起乐顾诸公而语之
  读胡氏资治通鉴注
胡梅礀曰人苦不自觉前人之注之失吾知之吾注之
失吾不能知也斯言真克已之论梅礀是注世人宗之
罕敢议者顾宛溪始摘其数条而未尽中其失也予细
读之则不止宛溪所举而已如东燕之石济乃河水之
支流而以为四渎之济求桑邱不得而竟以汝南之下
桑里当之英布为汉军败于洮水之上洮水乃沘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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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而梅礀以为零陵之洮水他若以秦之广陵属九江
直是无稽之言予少时闻之慈水前辈冯君明远极言
是注之失而未及叩其详稍长亟欲尽其说而冯巳逝
矣窃思一一弹驳勒为纠谬一书病废不果但梅礀注
之佳者实多予之欲纠之者正欲为其功臣也安得稽
古之士成予志乎
  题读史方舆纪要
以汳水为禹贡之灉水其说出自许叔重果尔则鸿沟
自古有之实与郦氏禹塞荥泽之言相表里然世儒无
信之者唯东坡颇然之不谓顾宛溪亦主其说并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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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职方谓豫州其川荥洛荥非荥泽荥与灉通即汴水
则近于谬矣其言三江主松江娄江东江言九江主湘
江皆未当而谓英布所败之洮水即震泽之洮湖尤舛
宛溪地学实出东樵潜邱子鸿之上综罗既多不能无
错然此则其大者不意其失言也
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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