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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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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卷第九
  鄞 全祖望绍衣撰 馀姚史梦蛟竹房校
 碑铭
  明故权兵部尚书兼翰林院侍讲学士鄞张公神
   道碑铭
世祖章皇帝之下江南也浙东拒命虽一岁遽定而山
海之间告警者尚累年吾宁之首事者为钱沈二公其
间相继殉节者四十馀人而最后死者为尚书张公方
钱忠介公之集师也移檄会诸乡老俱未到独公先至
忠介相见且喜且泣既举事即遣公迎监国鲁王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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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王授公为行人至会稽赐进士加翰林院编修兼官
如故入典制诰出筹军旅公虽与忠介共事而持议颇
不尽同闽中颁诏之使至议开读礼张公国维与熊公
汝霖为一议朱公大典与忠介为一议公出揭以为当
如张公之言因请自充报使入闽以释二国之嫌王从
之及自闽还累有建白不见用江干之破也公泛海入
翁洲道逢富平将军张名振扈王入闽公从之既至招
讨使郑成功以前颁诏之隙修寓公之敬于王而不为
用公劝名振还石浦招散亡以谋再举乃偕还王加公
右佥都御史时威卤侯黄斌卿守翁洲名振以石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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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与为犄角明年松江提督吴胜兆请以所部来归斌
卿心不欲往而故都御史沈公廷扬御史冯公京第与
公并劝名振应之遂监其军以行至崇明大风覆舟沈
公死之公与名振等皆被执有百夫长者识公导之使
走乃得至公之故壬午房考知诸暨县钱氏七日间道
复归翁洲时忠介已奉王出师于闽浙东之山寨亦群
起遥应之公乃集义从于上虞之平冈山寨之起也因
粮于民民始以其为故国也共饷之而其后遂行抄掠
民苦之其不以横暴累民者祗李公长𥙶东山寨王公
翊大兰山寨与公而三履亩输赋馀无及焉庚寅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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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诸将以王保翁洲名振当国召公以所部入卫加公
兵部右侍郎兼官如故辛卯浙之提督田雄总兵张杰
海道王尔禄并以书招公公峻词拒之是秋大兵下翁
洲名振奉王亲捣吴淞以牵制舟山之师拉公同行翁
洲陷公扈王再入闽次鹭门时郑成功军甚盛既不肯
奉王诸藩畏之亦莫敢奉王而公独以名振之军为王
卫时时激发诸藩使为玉致贡然公极推成功之忠尝
曰招讨始终为唐真纯臣也成功闻之亦曰侍郎始终
为鲁岂与吾异趋哉故成功与公所奉不同而其交甚
睦癸已冬复间行入吴淞寻招军于天台次于翁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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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军于吴淞会名振之师入长江趋丹阳掠丹徒登金
山望石头城遥祭孝陵三军恸哭失声烽火逮江宁时
上游故有宿约而失期不至左次崇明甲午再入长江
掠瓜州侵仪真抵燕子矶而所期终不至复东下驻翁
洲是役也故诚意伯刘孔昭亦以军会或曰孔昭南都
之乱臣也公何以不绝之公曰孔昭罪与马阮等然马
阮再卖浙东而孔昭以操江亲兵栖迟海上者盖累年
矣则其心尚有可原倘疾之已甚使为马阮浙东之续
将何补乎闻者服之是年名振卒遗言以所部付公自
公平冈入卫之后部下不满三百至是始盛乙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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贻书于公谋大举丙申公军于天台是冬军于闽之秦
川丁酉大兵迁翁洲之民公还军翁洲时王已去监国
号通表滇中戊戌滇中遣使加公兵部左侍郎兼翰林
院学士江督郎廷佐以书招公公峻词拒之是年七月
成功以师会公北行仍推公为监军泊舟羊山羊山多
羊见人驯扰不避然不可杀杀之则风涛立至至是军
士不信杀而烹之方熟而祸作碎船百馀义阳王溺焉复
还军翁洲治舟明年五月成功会公于天台悉师以行
游军至于鄞之东鄙师次崇沙公曰崇沙江海之门户
也有悬洲可守不若先定之以为老营倘有疏虞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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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依也不听而公请以所部为前军向瓜洲时大兵于
金焦间以铁锁横江所谓滚江龙者也谭家洲岸皆西
洋大炮雷鍧而公孤军出入其间成功遣水师提督罗蕴
章以所部助公又令善泅水者断滚江龙而支军进夺
谭家洲炮相约滚江龙既断则公即进踞上流夺其木
城以夹击之滚江龙虽断然舟多应炮而没不得前公
登舵楼焚香祝天飞火夹船而堕遂以十七舟竟渡公
渡而谭家洲守炮者亦走木城俱溃操江都御史朱衣
祚被禽明日成功始至城中出战不利提督管效忠走
攻城克之议师所向成功欲直趋江宁公请先取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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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恐江宁之来援也公曰吾但以偏师水道薄观音
门彼将自守不暇何援之为成功即请公行未至仪真
五十里士民迎降六月二十七日成功来告镇江之捷
公兼程昼夜进次日扺观音门而致书成功请以步卒
陆行赴白下时江督郎廷佐惧甚不意成功卒以水道
来大兵之征黔者凯旋闻信倍道而至请同守城于是
严备已具七月朔公哨卒七人乘虚入江浦初四日成
功水师方至次日公所遣别将以芜湖降书至成功谓
芜湖为江楚所往来之道请公往扼之公颇以成功年
少恃勇为忧欲留军中与之共下江宁而后发辞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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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乃至芜湖相度形势一军出溧阳以窥广德一军镇
池州以遏上流之援一军拔和州以图采石一军入宁
国以逼东道休歙诸城大江南北相率来归其已下者
徽州宁国太平池州四府广德和无为三州当涂芜湖
繁昌宣城宁国南宁南陵太平旌德贵池铜陵东流建
德青阳石埭泾巢含山舒城庐江高淳溧水溧阳建平
二十四县初公之至芜也军不满千船不满百但以大
义感召人心而公师所至禁止抄掠父老争出持牛酒
犒师扶杖炷香望见衣冠涕泗交下以为十五年来所
未见濒江小艇载果蔬来贸易者如织公军人以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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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之而上江滨因呼为船板张公之军公所至城邑入
谒先圣遗臣故老赴见者角巾抗礼抚慰恳至守令则
青衣待罪考其政绩而去留之远方豪杰延问策画勉
以同仇多有订师期而去者日不暇给于是徽州降使
方上谒而江宁之败问至初公贻成功书以师老易生
他变宜遣诸将分取句容丹阳诸城邑如白下出援则
首尾夹击之如其自守则坚壁以待倘四面克复收兵
日至白下在掌中矣成功以累捷又闻江北如破竹谓
城可旦夕下虽有遣水师提督罗蕴章招抚吴会之命
而未行但命八十三营牵连立屯安设云梯地雷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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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栅而苏松总兵梁化凤等以马步兵相继至浙之驻
防兵亦来援长驱入城莫之遏者前锋将余新锐而轻
士卒樵苏四出营垒一空化凤谍知之以轻骑袭破前
屯擒新以去成功仓卒移帐质明军灶未就 大兵倾城
而出诸营瓦解成功之良将甘辉亦以马踬被禽死之
军遂大溃初议取崇沙甘辉之言与公合及议遏苏常
援兵辉言亦与公合而成功皆不听以致败公之闻信
也以为虽败未必遽登舟虽登舟未必遽扬帆虽扬帆
亦必入镇江以图再举故弹压列城秘不使诸将知而
更贻成功书以为胜负兵家之常乞益百艘以相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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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成功并撒镇江之师竟入海先是镇江之捷漕督以
师援江宁中道溺死松帅马逢知密以书请降其自巡
抚而下皆欲出走故公劝成功持久以观变既不得请
江督郎廷佐等复以书招公公峻词拒之廷佐乃发舟
师以扼公归路期必得公而后已公与诸将议以下流
已梗而九江一带尚未知我之败我麾下已万馀前此
豪杰来见者又多成约不如直趋鄱阳招集故杨万诸
家子弟以号召江楚八月七日次铜陵与大兵之援白
下者遇公奋击败之沈其四舟是夕大兵以不利引而
东下炮声轰然而公军误以为来劫营遂溃或劝公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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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湖慈溪义士魏耕遮道说公以为焦湖入冬水涸不
可驻军而英霍山寨诸营尚多耕皆识其魁请入说之
使迎公乃焚舟登陆士卒愿从者尚数百人十七日入
霍山寨已受抚不纳乃次英山甫度东溪岭而追至士
卒纷窜相依止一童一卒迷失道赂土人为导变服夜
行天明而踪迹者多导脱身去又以赂解散诸踪迹者
然而茫然不知所之念有故人卖药于安庆之高河复
赂一土人导以往至则故人适他出而其友有识公者
盖亦以观变从江上来至安庆者也遂导公由枞阳出
江渡黄湓抵东流之张滩陆行建德祁门山中公方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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疟力疾零下至休宁买棹入严陵又恐浙人之多识之
也改而山行自东阳义乌以出天台公之在途中也海
上人未知所向或曰抗节死安庆或曰殒英霍山寨中
或曰为浮屠矣父老多北向泣下者及闻公至妇女皆
加额壶浆迎之人谓是役也以视文丞相空坑之逃其
险十倍过之而其归则郭令公之再至河中也遂驻节
天台树纛鸣角故部渐集成功闻公还亦喜遣兵来助
公公巡视天台海上有长亭乡者多田而苦潮乃募诸
义民筑塘以捍之至今犹蒙其利乃遣人告败于滇中
且引咎滇中赐公专敕慰问加官尚书兼官如故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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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师林门寻军于桃渚时大兵两道入海讨成功皆失
利而成功以丧败之馀虽有桑榆之捷不足自振乃思
取台湾以休士公闻之不喜辛丑引军入闽次于沙关
成功已抵澎湖公遣幕客罗子木以书挽成功谓军有
进寸无退尺今入台则将来两岛恐并不可守是孤天
下之望也成功不听成功虽东下而大兵尚忌之惧其
招煽沿海之民于是有迁界之役沿海之民不愿迁 大
兵以威胁之犹迟延不发公顿足叹曰弃此十万生灵
而争红夷乎乃复以书招成功谓可乘此机以取闽南
成功卒不能用公遗书故侍郎王公忠孝都御史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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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期徐公孚远监军曹公从龙劝其力挽成功而卒不
克公孤军徘徊两岛要其刘琨祖逖之志未尝一日忘
也而滇中事急公复遣子木入台苦口责成功以出师
成功方得台不能行公乃遣职方郎中吴锄挟帛书间
道入郧阳山中欲说十三家之军使之挠楚以救滇十
三家已衰敝不敢出师壬寅滇中遂陷成功亦卒于台
公哭曰已矣吾无望矣复还军林门会闽南诸遗老以
成功卒谋复奉鲁王监国贻书来商公又喜即以书约
故尚书卢公若腾而下劝以大举又拟上诏书一道又
以书约成功子经劝以亚子锦囊三矢之业于是公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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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束装以待闽中之问是年浙督赵公廷臣与
中朝所遣安抚使各以书招公公复安抚书大略言不
佞所以百折不回者上则欲匡扶宗社下则欲保捍桑
梓乃因国事之靡宁而致民生之愈蹙十馀年来海上
刍茭糗糒之供楼橹舟航之费敲骨吸髓可为惕然况
复重之以迁徙讫以流离哀我人斯亦已劳止今执事既
以保兵息民为言则莫若尽复滨海之民即以滨海之
赋卑我在贵朝既捐弃地以收人心在不佞亦暂息争
端以俟天命当与执事从容羊陆之交别求生聚教训
之区于十洲三岛间而沿海藉我外兵以禦他盗是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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厓虽弃休息宜然朝鲜自存艰贞如故特恐执事之疑
且畏耳则请与幕府约但使残黎朝还故土不佞即当
夕挂高帆不重困此一方也又复督府书执事新朝佐
命仆明室孤臣区区之诚言尽于此闽南消息既杳郑
经偷安海外公悒悒日甚壬寅冬十一月鲁王薨于台
公哭曰孤臣之栖栖有待徒苦部下相依不去者以吾
主上也今更何所待乎癸卯遣使祭告于王甲辰六月
遂散军居南田之悬岙悬岙在海中荒瘠无人山南有
汊港可通舟楫而其北为峭壁公结茅焉从者惟故参
军罗子木门生王居敬侍者杨冠玉将卒数人舟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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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初公之航海也仓卒不得尽室以行有司系累其家
以入告
世祖以公有父弗籍其家即令公父以书谕公公复书
曰愿大人有儿如李通弗为徐庶儿他日不惮作赵苞
以自赎公父亦潜寄语曰汝弗以我为虑也壬辰公父
以天年终鄞人李邺嗣任其后事大吏又强公之夫人
及子以书招公公不发书焚之已亥始籍公家然犹令
镇江将军善抚公夫人及子而弗囚也呜呼
世祖之所以待公者如此盖亦自来亡国大夫所未有
而公百死不移不遂其志不已其亦悲夫于是浙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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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张杰惧公终为患期必得公而后已公之诸将孔元
章符瑞源等皆内附已而募得公之故校使居翁洲之
补陀为僧以伺公会公告籴之舟至以其为故校且已
为僧不之忌也故校出刀以胁之其将赴水死又击杀
数人最后者乃告之曰虽然公不可得也公蓄双猿以
候动静舟在十里之外则猿鸣木杪公得为备矣故校
乃以夜半出山之背攀藤而入暗中执公并子木冠玉
舟子三人七月十七日也十九日公至宁杰以轿迎之
方巾葛衣而入至公署叹曰此沈文恭故第也而今为
马厩乎杰以客礼延之举酒属曰迟公久矣公曰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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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葬国亡不能救今日之举速死而已数日送公于
杭出宁城门再拜叹曰某不肖有孤故乡父老二十年
来之望杰遣官护行有防守卒史丙者坐公船首中夜
忽唱苏子卿牧羊曲以相感动公披衣起曰汝亦有心
人哉虽然吾志已定尔无虑也扣舷和之声朗朗然歌
罢酌酒慰劳之而公之渡江也得无名氏诗于船中有
云此行莫作黄冠想静听先生正气歌公笑曰此王炎
午之后身也浙督赵公寄公狱中而供帐甚隆许其故
时部曲之内附者皆得来慰问有官吏愿见者亦弗禁
公终日南面坐拱手不起见者以为天神杭人争赂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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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入见或求书公亦应之呜呼制府之贤良在张洪范
之上然非
仁祖如天之大度则褒忠之礼亦莫敢施非公之忠亦
无以邀
仁祖之惓惓也九月初七日公赴市遥望凤凰山一带
曰好山色赋绝命词挺立受刑子木等三人殉焉公讳
煌言字元箸别号苍水浙之宁波府鄞县西北厢人也
父刑部员外郎圭章祖应斗曾祖尹忠太夫人赵氏感
异梦而生公公神骨清削劲挺生而跅跎不羁喜呼卢
无以偿博进则私斥卖其生产刑部怒先宗伯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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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穆翁雅有藻鉴曰此异人也乃以巳田售之得金三
百两为清其逋而劝以折节读书思陵以天下多故令
诸生于试经义后试射诸生从事者新莫能中公执弓
抽矢三发三中举崇祯壬午乡试感愤国事欲请缨者
累矣而卒以此死公初以争颁诏事与同里杨侍御文
瓒忤遂不复面及戊子侍御一门死节公哭之恸曰负
吾良友所亲有失节者公从海上贻之书曰汝善自卫
勿谓鞭长不及汝吾当以飞剑斩汝公之初入海也尝
遭风失维飘至荒岛绝食梦一金甲神告之曰赠君千
年鹿迟十九年还我次早果得一鹿苍色人食一脔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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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饿及被执又梦金甲神来招之盖十九年矣雅精
壬遁之学己亥之渡东溪也占得四课空陷方大惊而
兵至籴舟未返即以金甲之梦占之大凶方呼居敬告
之而兵至生于万历庚申六月初九日得年四十有五
娶董氏子万祺并先公三日戮于镇江女一即归予族
祖穆翁为子妇予族母也初杭有举人朱璧者抗词作
保状以百口保万祺母子不得今以再从子鸿福为公
后公之未死也尝赋诗欲葬湖上岳忠武王于忠肃公
二墓之间于是鄞人故御史纪五昌捐金令公甥朱相
玉购公首而杭人张文嘉沈横书等殓之有朱锡九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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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锡旂锡昌兄弟者豫为公买地经纪之而鄞人万斯
大等葬之南屏之阴从公志也姚江黄公宗羲为之铭
子木等三人附焉至今七十馀年每逢春秋佳日游人
多以炙鸡絮酒酹公墓下者而吾乡亦以公忌日祭之
罗子木者名纶以字行溧阳人也己亥公在江上子木
挟策上谒公以其少年而负奇气有清河李萼之目欲
留之幕中以父老辞及公之芜关子木之族父蕴章故
在成功军中引见成功江宁之败也子木涕泣顿首固
请成功无遽去而不能得成功因强子木奉父泛海子
木至海上不欲参成功军事旋奉父北行将赴公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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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兵遇格斗子木坠水得救起而其父被缚去子木
展转闽南思出奇计以救父逾时不得音问呕血几死
复赴公营公勉以立功即为报仇遂相依不去以死冠
玉鄞人制府以其年少将脱之固请从死王居敬者字
畏斋一字采薇黄岩人也公被执居敬以计得脱其后
为僧名超遁颇能言公遗事亦不负公者而前此诱执
公之故校得以功授千户奉大帅命巡海岛猝遇公之
旧将愤其害公执而杀之予尝谓公解军而后已将以
悬岙为首阳向非张杰生事徼功公似可以无死然是
时公犹未五十非甘心黄冠以老者也若留公至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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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三藩之祸公决非肯晏然坐视者而谓中土能忘
情于公乎此文山之所以不见保于梦炎也且天下无
惜死之忠臣剖肝绝腹正所以全归也公丙戌以前文
字皆无存者今所存者有奇零草甲辰六月以前之作
也水槎集其杂文也北征录已亥纪事之编也采薇吟
则散军以后之作而蒙难诸诗附焉共八卷公既爱防
守卒史丙之义遂日呼与语因得藏公之集有宜兴人
徐尧章者从丙购之曰公之真迹吾日夕焚香拜之不
可以付君尧章乃抄以归呜呼吾乡死事诸公公为最
后而所成亦最伟然世人但知夸公之忠诚而予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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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之经略故涉历山海之间且耕且屯而民乐输赋招
抚江北三十馀城而市不易肆小住缑城而陂塘之利
传之无穷惟其深仁以成遗爱斯在古人中诸葛孔明
渭南之师不过尔尔诸葛有荆益之凭藉所以得成三
分之业而公无所资终于赍志以死则天也尝有盗公
之衣者部下禽而献之公曰衣在我为我煖在尔为尔
煖其煖一也即以其衣赐之其大度如此姚江黄公之
志其叙公北征稍详而前后多所挂漏至于公之官阶
终尚书浙督赵公曾以其印上之而高氏雪交亭集以
为阁学黄氏墓志以为侍郎皆不合翁洲新志则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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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已丑已官尚书亦不合若杭人吴农祥所作公传尤
诞妄不足取信予乃考公集中诸事迹合之野史所纪
并得之先族母之所传者别为碑铭一篇或曰公子万
祺在镇江故尝有侍婢举一子守者怜其忠嗣私为育
之然今无可考矣其铭曰
天柱不可一木撑地维不可一丝擎岂不知不可聊以
抒丹诚亦复支吾十九龄啼鹃带血归南屏他年补史
者其视我碑铭
 附旧寄万编修九沙札
 黄先生作苍翁志但据北征录为蓝本大段疏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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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误以尚书为侍郎也如江上争颁诏一案是苍翁
 始终为王脉络中间又能转移郑氏使化其旧隙为
 我合力是苍翁最大作用晚年欲再奉王起事及力
 必不逮而后散军是苍翁始终为王结果此乃十九
 年中三大节目也而黄先生皆不及之答王安抚书
 前半如谢叠山之却聘后半如陈参政文龙请漳泉
 三府以存宋祀之旨皆不应不录而王之薨在壬寅
 冬十一月可以考正◍◍别有考尊谕令某别撰碑
 文一首某文岂敢续黄先生之后然考证遗事所不
 敢辞谨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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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卷第九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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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外编卷九
           鄞 全祖望 绍衣
 行状(一)
  明礼部尚书仍兼通政使武进吴公事状
公讳钟峦字峻伯别字稚山学者称为霞舟先生南直
隶常州武进人也弱冠读王文成公传习录悦之继游
于释氏又习养生家言皆悦之已闻顾端文公讲学东
林书院执经从焉遂尽弃所学一意濂洛之旨又游高
忠宪公之门而所宗主者为孙文介公之困思钞是时
公年尚未三十已岳岳称人师门下江阴李忠毅公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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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著也公累应科举不售而忠毅以进士入台忤逆奄
缇骑逮入京自江阴过武进公出逆之留归其家饮饯
忠毅叹曰此后莫令吾儿读书公曰弗为真读书人已
耳稍读之庸何伤忠毅笑曰然则莫令从真先生读书
因相与订婚姻而去以明经授河南光州学正遂举光
州籍成崇祯甲戌进士年五十有八矣知长兴县时与
诸生讲学从之者如云顾以旱潦相仍催科甚拙已卯
奄人崔璘以巡视盐粮至张甚守令见之蒲伏如抚按
公独不往及以公事见长揖不屈璘怒而太守亦怒中
以蜚语削籍襆被登舟长兴之人送之公曰吾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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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乐其一为蕺山先生来吊丁君长孺得与證明所
学其一为重九日登乌瞻山其一则丙子校士得钱生
肃乐也公性恬淡既罢官即有投老之意宜兴再相颇
以延揽清流为事遣所知道意许登启事公笑曰公为
山巨源请容我为嵇叔夜公为富彦国请容我为邵尧
夫宜兴不乐公泊如也辛巳湔除左降诸官补绍兴府
照磨升桂林府推官甲申六月闻国难绝而复醒曰吾
友马素修必死矣已而果然南中授礼部主事未上国
亡是年公叔子福之以起兵死闽中以原官召之迁员
外郎上书言事权贵不喜公曰今日何日尚欲拒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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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唐王将为赣州之行公曰闽海虽非立国之区然今
日所急者选锋锐进克复南昌联络吴楚以得长江或
可自固若舍此他图关门一有骚动全闽震惊矣唐王
不能用出为广东副使未行闽中又亡遁迹海滨公愤
士大夫多失节乃作十愿斋说其一曰吾愿子孙世为
儒不愿其登科第其二曰吾愿其读圣贤书不愿其乞
灵于西竺之三车其终曰吾愿其见危授命不愿其偷
生事仇又集累朝革命之际上自夷齐下至逊国诸忠
为岁寒松柏集而从客问以寄其词曰客有问曰诸君
子之死节诚忠矣然无救于国之亡也子何述焉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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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子不云乎岁寒知松柏叹知之晚也夫诸君子皆公
忠直亮之臣较然不欺其志者也临难而能励其操必
授命而能尽其职使人主早知而用之用为宰执则如
中国相司马而辽边息警用为谏议则如汉廷有汲黯
而淮南寝谋用为镇帅则如军中有范韩而西贼破胆
又安得有亡国事乎惟不知而不用即用之而不柄用
渐且惮其方正而疏之惑于谗佞而斥之甚且锢其党
而并其同道之朋一空之于是高爵厚禄徒以豢养庸
碌贪鄙之辈相与招权纳贿阻塞贤路天下之事日就
败坏而不为补救及其亡也奉身鼠窜反颜事仇嗟嗟
卷九 第 3b 页
烈女不更二夫况荐枕席于手刃其夫之人乎若辈之
肉尚足食耶易曰小人勿用必乱邦也吾将以告后世
人主之误于小人而后知君子者又乌容以无述客又
问曰诸君子之抗节者诚清矣曷不死之应之曰记云
君子谋人之国国亡则死之谋人之军军败则死之诸
君子皆不柄用未尝与谋军国事易曰介于石不终日
俭德避难夫安得死之守吾义焉耳曰然则恢复可乎
曰事去矣是非其力所能及也存吾志焉耳志在恢复
环堵之中不污异命居一室是一室之恢复也此身不
死此志不移生一日是一日之恢复也尺地莫非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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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方寸之地终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吾先朝之老
终非其臣也是故商之亡不亡于牧野之倒戈而亡于
微子之抱器宋之亡不亡于皋亭之出玺而亡于柴市
之临刑国以一人存此之谓也曰其人亡则如之何曰
子不见朱子纲目之书法乎书曰晋处士陶潜卒在宋
元嘉四年是靖节千古存而晋未始亡也故商亡而首
阳采薇之歌不亡则商亦不亡汉亡而武侯出师之表
不亡则汉亦不亡宋亡而零丁正气诸篇什不亡则宋
亦不亡子谓空言无补将谓春秋之作曾不足以存周
乎客慨然而退时有以公流离海外劝之归者公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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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说谢之丁亥冬监国至闽闽中士大夫皆观望不出
公曰出固无益也虽然不出则人心遂涣以死继之耳
乃入朝拜通政使至则申明职掌言今者远近章奏武
臣则自称将军都督文臣则自称都御史侍郎三品以
下不屑署也至所在游食江湖者则又假造伪印贩鬻
官爵僵卧丘园而曰联师齐楚保守仆御而曰聚兵十
万以此声闻徒致乱阶臣请自后严加覈实集兵则稽
其军籍职兵则考其敕符王是其言升礼部尚书原官
如故兼督学政从王幸浙所至录其士之秀者入见于
王仆仆拜起人笑其迂公曰济济多士维周之桢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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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而失教士耶时朝政尽归武臣公卿不得有所可
否公叹曰当此之时惟见危授命是天下第一等事不
死以图恢复成败尚听诸天非立命之学也当此之时
惟避世深山亦天下第一等事徼幸以就功名祸福全
听诸人非保身之学也姚江黄都御史宗羲招公居四
明洞天公答之曰故人有母固应言归老生从王所在
待尽而已遂退居补陀舟山师溃公曰昔者吾师高忠
宪公与吾弟子李仲达死奄难吾为诗哭之吾友马君
常死国难吾为诗哭之吾门生钱希声从亡而死吾为
诗哭之吾子福之倡义而死吾为诗哭之吾老矣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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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寻一块乾浮土即一旦疾病死其何以见先帝谢
诸君于地下哉乃复渡海入城九月初二日与张阁部
肯堂诀曰吾以前途待公至文庙右庑设高座积薪其
下捧先师神位举火自焚赋绝命词曰只为同志催程
急故遣临行火浣衣时年七十有五仆徐甲负骨以归
夫人刘氏福之字公介公第三子少聪颖年十五能文
侍父之任光州集光庠诸名士较艺福之即与对垒寻
循例应州试即成州诸生寻归应本邑童子试即成邑
诸生从诸生应岁试即成廪膳生从诸廪生应贡试即
成选贡生故自成童以至弱冠无不以科名期福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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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之亦雅自负落笔不作凡近语奥思怪字初阅之不
可句读徐解之法脉并然非以艰深文浅易也读书该
博无所不窥而尤留心经济感时事亟尝上笺其父曰
天下事无非兵理处今乱世非将略兵法无以处事驭
人杜牧注孙子云得其一二者为小吏尽得其道则可
为大吏也今见当事统数百兵即哗矣大吏见数十乱
民即仓皇矣有地方之责者凡其地弁将营卒缙绅耆
老吏胥役隶以及盗贼土豪无不留心著眼以法诘纠
部勒之密密有心腹爪牙之用则卒有事变可以制置
公深异其言乙酉常州城破职方吴易起兵太湖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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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之兵败死焉吴氏之先本无锡人其远祖有以革除
去御史之官归隐者三迁至武进之横林卒而葬焉遂
家于此公所著有周易卦说大学衍注霞舟樵卷语录
藏于家海外有稚山集在吾鄞至今长兴人有霞舟书

  明工部尚书仍兼吏部侍郎上海朱公事状
公讳永祐字爰启别号闻玄南直隶松江府上海人也
崇祯甲戌进士释褐刑部主事调选部为人忼爽英骏
笃于朋友之谊而中无城府凡交际者皆竭力奖借之
顾大节所在则持之甚固莫能夺也乙酉南中大乱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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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松江夏陈诸公之师事去弃家航海唐王进郎中改
户兵二科都给事中迁太常寺卿兼原官总制尚书张
公肯堂公同乡也力荐公请以为北征监军诏公监平
彝侯周鹤芝营而郑芝龙密约降诸将之兵不得发鹤
芝以军入海相机进止屯于鹭门芝龙之降也弃福州
入东石东石与鹭门近公偕鹤芝流涕谏之不能得乃
谋遣刺客杀之常熟赵牧者勇士也素常谒公幕下公
召语之曰足下往见芝龙诡称欲降北自效者芝龙必
相亲遂击杀之以成千古之名牧欣然请行芝龙方匆
匆牧累晋谒不得通遂止于是公以鹤芝之军移海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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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郑成功虽起兵而未集郑彩自浙东来亦未至而
公收拾已散之人心以扶大义海上翕然明年正月复
海口鹤芝之故里也即以林学舞与牧守之四月 大
兵攻海口牧出战累胜而 大兵日益城破学舞牧俱
死之鲁王再出师加公刑部侍郎监军如故丁亥公浮
舟与张公肯堂徐公孚远至翁洲海上之局皆诸帅枋
之更胜迭负强者当国互相鱼肉郑彩始与郑遵谦称
为兄弟已而杀之又与周瑞为父子不久即交恶鹤芝
亦尝称门生于彩已而交斗而郑成功深不喜彩鹤芝
与瑞乃兄弟相疾如仇此闽中诸帅之略也黄斌卿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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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忌连杀荆本彻贺君尧虽与张名振为亲家思并其
军又欲杀王朝先名振部将阮进归斌卿已而又与斌
卿交恶复与名振合名振又枉杀朝先此浙中诸帅之
略也其中文臣左右其閒动即获咎如熊公汝霖钱公
肃乐沈公宸荃皆以此死姚江黄都御史为作海上恸
哭记述之而独公回翔海上遍得诸帅心鹤芝尤敬公
即斌卿亦与公最相得莫知其所以然也王至台加公
吏部侍郎翁洲建国以工部尚书仍兼吏部事公令鹤
芝兄弟以军屯温之三盘为犄角焉公素未讲学至是
与吴公钟峦讲顾氏东林之学或笑之曰有是哉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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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也公曰然则厓山陆丞相非耶翁洲破公病甚大帅
执公呵之使跪公衣冠挺立不屈 大兵斫其胁大骂
而死大帅幕中有时甲者旧尝受恩于公者也惧大帅
且枭公首以金赂守者窃其尸与公仆负出城血涔涔
流不止其仆哭曰公生前好洁虽盛夏不肯使汗沾衣
今乃尔耶其血应声止时城中鼎沸无所得棺火葬于
螺头门外公家妇女亦多死者不能得其详也
  明兵部尚书兼掌都察院事钟祥李公事状
公名向中字豹韦号立斋湖广钟祥县人也崇祯庚辰
进士知长兴县以能调知秀水浙右素称难治豪绅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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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把持长吏而是时以军兴重赋役吴民狡施飞洒诡
寄之术奸胥上下其手逋赋以巨万公下令按产均徭
赀算不与匿田不自占及揽他人田为已产者论如律
图其阡陌原隰于册而实以人户奸吏无所舞文豪绅
之奴横甚公执法治之不少贷民始而怨继而服时时
为民讲礼不使僭踰左光先以巡按至属吏多所馈遗
公以泉水双罂上之光先叹公之廉内迁车驾主事甫
至淮上而国亡南中晋职方郎中巡视浙西嘉湖兵备
寻调苏松甫至而南中又亡公与沈公犹龙夏公允彝
等起兵不克走入浙东公以浙中之厄于方王也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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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闽而闽中亦厄于郑氏加公尚宝司卿未几浙闽相
继亡公时奉其父母以行避兵碓城山中丁亥诸军次
于长垣福安刘公中藻起兵招公同朝于王所即拜公
兵部侍郎巡抚福宁兼监福安军刘公开府福安公分
军扼沙埕刘公善治兵能以一旅之卒激发忠义累战
累胜顾其部下颇多不戢海上居民谣曰长髯总兵黔
面御史锐头中军有如封豕我父我儿交臂且死公语
刘公曰是非所以成大事也刘公曰是监军之任公何
嫌焉公乃持节召其中军将欲斩之中军将诉于刘公
刘公曰汝今日乃遇段太尉也自是刘公军士始整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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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在行閒衣短后衣缚裤褶遍历诸舶慰劳之鲛人蜑
户勉以故国之谊使量力输助而无所掠福宁一带依
公如父已而 大兵攻福安公兵少不能援城破振威
伯涂觉突围以所部出勷武伯章义旧与觉以福宁来
归者也方共守沙埕而觉至公以二将之师护监国入
浙次于三盘巳而与定西侯张名振取健跳诸所 大
兵围之荡吴伯阮进来援再战皆捷遂奉王都翁洲晋
尚书兼掌都察院公见事不可为而悍帅迭起叹曰此
所谓是何天子是何节度使者也尝问左右曰绝粒几
日可死曰七日公曰何缓也然是时风帆浪楫从亡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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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多蕉萃无颜色而公丰采隐然白晰如故庚寅冬父
卒监国令墨衰视事翁洲破叹曰先帝以治行拔向中
不得死难华亭之役不与沈夏诸公俱死福宁之役不
与刘公俱死偷生七载亦希得一当以报先帝今巳矣
先大夫在殡老母在堂向中不可死然不死则辱不如
一决之愈也我死幸投我海中以志恨 大兵召之不
至捕之衰绖入见大帅问曰召君不来捕君始来何也
公曰召则恐谕降也捕则谨就戮耳翔武而出次日行
刑者乃其旧部遂投公于海长子善毓从死而太夫人
傅氏夫人蒋氏及次子善骘有义士匿之或以告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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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田雄亦服公义弗究也其后归钟祥公之死也得年
四十有一予读杭人吴农祥所作公传谓公与刘公以
治兵故有旷林之争互杀其中军将以相攻刘公夫人
劝之而止此妄言也刘公于公始终无閒农祥所记明
末事半出无稽不特公传也
 翁洲之难死者甚多而左班则以阁部张公尚书吴
 公朱公李公吾乡兵科董公右班则安洋将军刘公
 最烈时称六大忠臣浙中修通志予谓纂修诸君当
 别立传诸君因令予具蓝本张公刘公董公予巳有
 碑志乃作三尚书状并碑志移之然卒未立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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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文华殿大学士兵部尚书督师金华朱公事状
公名大典字延之一字未孩浙之金华人也世农家子
至其祖多坐殴死族人论罪抵偿公父凤救之遂倾身
事吏吏左右之得脱公父乃终身事吏袭其业公少补
诸生奇穷不以屑意时时为里中鸣不平事与诸长吏
相支拄长吏恨之中以所行不端几斥知兰溪县刘宇
烈独知之曰此郎岳岳非池中物力调护之得免成万
历丙辰进士知章邱县治最天启壬戌入为兵科给事
中转工科又转兵科逆奄用事出为福建副使转参议
以病去官崇祯三年起山东参政备兵天津公身干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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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视瞻不常习骑射喜谈兵山东适有登莱之难遂晋
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旧抚累以招贼被辱公至排群
议用剿集步骑径前贼众走公言贼势穷必入海当伏
兵海道以邀之朝议未许而贼巳扬帆去晋兵部侍郎
兼副都御史荫一子八年流贼焚中都陵寝被祸思宗
哭于二祖列宗之庙遣官祭慰诏公以漕督兼淮抚公
抚东时募得健卒千人马一千五百为麾下亲军至是
许将之至庐凤脩复园陵以总兵杨御蕃隶焉七月贼
十三营至灵宝中州危急上以淮北为忧诏公以兵二
千三百御蕃兵千五百扼南畿要害护祖陵贼由上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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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北之太和公与御史张任学居守而遣列将朱子
凤援太和杨振宗援蒙城刘良佐援怀远振宗良佐竟
却贼而子凤战死杀伤相当九年正月总理卢公象升
大攻贼于滁州公以其兵会之贼破走趋寿州公以良
佐等战于蒙城却之是年冬贼大举入江陪京纂严诏
公与总理王家桢合击次年正月公遣良佐一战于大
安集再战于庐州三战于六安之茅墩又遣监纪杨正
苾等一战于陶城镇再战于沙河四月贼窥桐城桐城
非公分地公以事急遣良佐与协守总兵牟文绶救之
贼败走移兵援舒城而分兵戍桐当是时制府杀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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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三道总理当一面秦督当一面总漕兼淮抚以护陵
通运当一面其馀抚臣各守所辖往来策应其始也总
理为卢公秦督为洪承畴皆称善杀贼然二家部将如
曹文诏曹变蛟祖大乐祖宽皆健斗所向有功而公军
惟刘良佐稍著劳绩其视曹祖亦远逊公独以身枝梧
其閒指示方略终其任贼不再入中都则其功也其后
卢公以勤王入洪督与秦抚孙公傅庭继之皆忤枢府
杨嗣昌遭排笮公则否论者颇以此疑公会公以淮北
五县失事台臣争请易置嗣昌曰谁可代者卒难其人
而止嗣昌自出督师诏公以诸军为应兵而公自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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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来颇不持小节于公私囊橐无所戒虽其后额饷多
不至赖前所入以给亲军然谤大起御史姜埰等言之
下法司勘问公本用世才自以功过不相掩一旦对刀
笔吏簿录且不保乃请以家财募兵剿寇自效当事亦
多惜之者请还其麾下亲军使益治兵以收后效许之
公遂以麾下居京口大集奇才剑客军器一切自具治
西洋火药几三百馀筒公子万化亦任侠召募东阳义
乌材武之士以益公军方具疏待命而许都之变作公
从京口驰归则都已破东阳义乌浦江三县进围府治
时浙抚新任未至巡按左光先在江上推公主兵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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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于江干鞭十人贯三人耳祃祭即行光先犒之进击
走都绍兴推官陈公子龙在军因旧识都遂招降之然
使非公一创之力则亦未肯遽就抚也公未至时万化
已以家丁禦贼有功而同里给事中姜应甲素不喜公
知东阳县徐调元亦挟旧隙反诬万化以交通有状于
是公以纵子通贼再被劾有诏逮治议籍公家以助军
会国变而止论者以为公先在行閒虽不能无过顾弃
瑕补垢尚应在所洗拭至于枌社急难挺身赴斗而反
因睚眦之隙诬以逆党是则立功之士皆不能不解体
者矣南中建国吏部尚书徐公石麒再疏荐不许已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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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起为兵部尚书御史郑瑜劾公犹以前事故也时阮
大铖掌戎政公不能有所展寻以左良玉至出督靖南
兵禦之大铖亦继至而南中亡公方与靖南议奉弘光
入浙靖南死部将降公遂以亲军归议与江上诸公奉
迎监国时则张公国维与公主金华孙熊两公主绍兴
钱公肃乐主宁波浙东之兵首推此三府监国以张公
辅政而公以阁衔建行台督师公欲以东师由江上取
杭西师由常山通广信而闽中诏至张公与熊公议弗
受诏公与钱公谓宜受之两议各有所执主弗受者谓
监国本非有争名号之心然一返初服则以藩王上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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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多牵制而闽师亦未必能协力主受者谓不宜先立
异同以启争端其后卒主张公议隆武闻亦授公阁衔
公表谢张公与公分地治兵公辖金华兰溪汤溪浦江
张辖东阳义乌武康永康而方国安等以溃兵列江上
纵暴无状马士英入其军人心岌岌以故公之兵卒未
尝过严州一步国安以诸军中公最强又闻公家尚多
财谋袭取之以兵至近郊大掠遂攻金华声言索饷四
万以报士英之起公为尚书其悖如此公力禦之监国
以令旨召国安再四始解去公以江上事势且不测谋
修宋公署为行宫迎监国驻其地或曰江上一危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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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安枕耶乃止而公亦祗严兵自守不能复预进取计
矣国安卒首溃欲执监国以降监国航海遂引 王师
攻金华公杀招抚使监守三月外无蚍蜉蚁子之援而
部下士卒无叛心御史傅岩公姻家也家在义乌为强
宗请尽以子弟赴援公泣而许之夜缒而出部将吴邦
璿者兵部尚书兑孙也雄健有智略公初罢淮抚归尝
以万金托邦璿至京有所营甫入京而国难作邦璿以
金归除行李所需外无缺者公益重之至是挈其家与
城守公倚之如左右手有何武者亦部将出战最力于
是国安以大炮攻城城中亦以火药禦之烟焰大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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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 大兵虽失利然日夜济师而城中人渐疲纷投
坑堑城遂陷公麾其爱妾幼女及万化妻章氏投井死
而急过邦璿邦璿方与武语公曰二将军何语邦璿曰
下官等皆应从明公死然城中火药尚多不可资人不
如焚之以为吾辈死所公出袖中火绳示之曰此固吾
意乃共入库中环坐宾客仆从愿从者皆从焉公子万
化尚巷战力尽见执有告者曰公子死矣公即命从者
举火顷刻药大发如地震 王师反走辟易多蹂践死
火止大索公不得乃知在灰烬中而傅岩亦死于义乌
邦璿妻傅氏亦死公孙都督钰以奉表入闽亦死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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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城中之民死者亦十九而国安亦卒为
本朝所诛公开府十馀年前则有阿附武陵之嫌后则
有由贵阳进用之诮及其孤城抗命阖门自尽天下疑
者始大白
 野史流传所记公事多谬吴农祥为公传亦然如云
 公以四万金与贵阳及专奉闽是也农祥于公有戚
 属尚不可据予故作事状以正之
  前侍郎达州李公研斋行状
研斋李公天问阁集四卷皆丙戌以后之作也杭人张
君南漪得之吴估书肆侍郎于文不称作家然而旧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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轶事有足疏證史案者此桑海诸公集所以可贵也侍
郎通籍甫一岁而国亡顾自其为孝廉捍禦里社以至
转徙鲛宫蛎屋之閒侧身军旅者十七年明史既不为
立传而世亦莫知其本末苕人温睿临虽尝为立传然
寥寥不详予家浙东乃侍郎从亡地先太常公一门皆
尝共事故颇悉之及钞斯集益得以旧所闻互相考见
乃为之状使异日补注明史者有所徵焉
按侍郎讳长祥字研斋四川夔州府达州人也诸生素
之曾孙永昌通判璧之孙诸生为梅之子生而神采英
毅喜言兵是时献贼从横蜀中侍郎练乡勇躬擐甲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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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助城守自癸酉至壬午贼中皆知有侍郎名癸未选
庶常时沈自彰任吏部方蒙上眷荐之谓当援刘之纶
之例破格不次用之使备督师之选或问之曰天子若
果用公督师计将安出侍郎叹曰不见孙白谷往事乎
今惟有请便宜行事屏邸钞不寓目即有金牌亦不受
进止待平贼后囚首阙下以受斧钺耳闻者吐舌而同
里井研方为首辅欲引之为私人侍郎不可故不得召
见贼且日偪侍郎上疏请急调宁远镇臣吴三桂以兵
拒战都城下有新进士袁噩者具将才可令辅之而令
密云镇臣唐通与臣从太行入太原历宁武雁门攻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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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首尾夹击贼可擒也思宗下其议未定密云帅已至
诡请守居庸关则放贼直抵昌平侍郎上疏请急令大
臣辅太子出镇津门以提调勤王兵皆不果行而京师
溃侍郎为贼所缚遭搒掠乘閒南奔方改监察御史巡
浙盐而南中又溃因起兵浙东监国加右佥都御史督
师西行而七条沙之师又溃王浮海侍郎以馀众结寨
上虞之东山时浙东诸寨林立顾无所得饷四出募输
居民苦之独侍郎与张翰林煌言王职方翊且屯且耕
井邑不扰监军华夏者鄞人为侍郎联络布置请引翁
洲之兵连大兰诸寨以定鄞慈五县因下姚江会师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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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合称山诸寨以下西陵佥议奉侍郎为盟主刻期将
集鄞之谢三宾告之 大兵急攻东山前军章有功者
故会稽农也骁锐敢战所将五百人皆具兼人勇累胜
 大兵以全力压之不支被擒拉胁决齿垂毙犹大骂
而死时有百夫长十二人故尝受 大兵指为閒至是
中军汪汇与十二人期以次日缚侍郎入献晨起十二
人忽自相话柰何杀忠臣折矢扣刃誓而偕遁汪汇追
之不及于是浙东沿村接落奉檄有得侍郎者受上赏
侍郎匿丐人舟中入绍兴城居数日事益急遁至宁之
奉化依平西伯王朝先朝先亦蜀人华夏曾为侍郎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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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订昏姻焉得其资粮屝屦之助复合众于夏盖山一
日泊舟山下有龙挟雷电将上天荡舟士卒皆惧侍郎
令发大炮击之雷电愈甚水起立侍郎神色自如俄而
晴霁由健跳移翁洲则入朝加兵部左侍郎兼官如故
侍郎言于王请合朝先之众联络沿海以为翁洲卫张
名振不喜袭杀朝先侍郎慬而免辛卯翁洲又溃亡命
江淮閒总督陈公锦得之京口都统金砺巡道沈润力
主杀之陈独不可释之乃居山阴涧谷中寻游钱唐然
大吏以为终不可测更安置江宁初侍郎之在寨中也
寄孥上虞之赵氏及寨溃相传侍郎已殪其夫人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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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其家人谋共死有仆妇曰文莺夫人婢也曰夫人当
为公子计以延李氏香火恶可死曰然则柰何曰婢子
死罪愿代夫人以吾女代公子俟死于此而夫人速以
公子去夫人泣曰安忍使汝代我死曰小不忍最害事
速驱之而山中有罗吉甫者时时游侍郎门下至是奔
至曰夫人公子我则任之虽以是死甘心焉于是夫人
抱其子亩拜吉甫且拜文莺文莺曰夫人休矣捕者行
至矣甫出门捕者至以文莺去有徐昭如者亦义士不
知夫人之脱约死士谋要之既乃微闻其非真也遂止
吉甫既匿夫人知朝先之于侍郎姻也乃以夫人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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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则侍郎已先在焉相见恸哭为言文莺一木讷女子
今若此而文莺被逮居然以命妇自重虽见大府不肯
少屈莫不以为真夫人也时例应徙辽左按察使刘公
自宏者淮人一日五鼓传令启城门命吏以文莺就道
不得少待或曰刘盖怜侍郎之忠亦壮文莺密取归养
于家而以囚中他妇代之云而侍郎之自翁洲亡命也
又与夫人失及居山阴则夫人又自海上至得再聚侍
郎既羁江宁夫人已卒总督马公阳礼之而终疑之曰
是孑然者谁保之侍郎微闻之时江宁有闺秀曰钟山
秀才者善墨竹容色绝世乃娶之朝夕甚昵马督私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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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曰李公有所恋矣未几侍郎乘守者之怠竟去由吴
门渡秦邮走河北遍历宜府大同复南下百粤与屈大
均处者久之天下大定始居毗陵筑读易台以老焉予
过毗陵累访其子孙无知者
 侍郎行状如右吾读天问阁集颇疑侍郎蜀人而其
 论杨武陵多恕词甚至比之孙白谷而委过于抚臣
 邵捷春何其与众论不同欤又论周阳羡忌陈新甲
 而杀之以新甲为枉死恐亦未必然要之大节如侍
 郎不免以爱憎之偏持论證史之所以难哉
鲒埼亭集外编卷九终
卷九 第 1a 页
全谢山先生经史问答卷九 馀姚史梦蛟重校
  诸史问目答卢镐
(问)彭城之役檄曰悉发三河兵南浮江汉以下史记注
皆不得其说而师古略之梅涧先生以为一军由三河
以攻其北一军浮江汉以攻其南是矣然本纪不载南
下之军何也
(答)史汉之文多于本篇不见乃互备于年表与列传而
此事则竟失之然韩信用兵大都如此如伐魏豹则大
军由夏阳而别遣棘邱侯由上郡攻其背是也水经注
曰高祖二年置长沙郡又置黔中郡是盖南下之军自
汉中出先定二郡而有之长沙乃义帝之都而黔中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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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王南境乘虚取之所谓南浮江汉也江汉之地过此
三郡共敖守南郡汉兵尚未得至其境是足以补遗
(问)五诸侯兵应劭曰雍翟塞殷韩也如淳曰塞翟魏殷
河南也韦昭曰塞翟韩殷魏也师古曰常山河南韩魏
殷也刘攽曰河南韩魏殷赵也吴仁杰曰塞翟魏韩赵
也其说谁是
(答)雍方被围自不与五诸侯之列塞翟早已亡国河南
殷亦亡而常山间关入汉无兵则诸家所数袛韩魏赵
为可信乃吴氏谓塞翟二王虽降尚如魏豹之得君其
国以兵从行吴氏所以为此说者以史记虽云元年八
月降二王置二郡而汉书则曰二年六月雍亡之后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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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河上渭南中地陇西上郡则前此塞翟必如未亡以
是为史记之误塞翟未亡则足以充五诸侯之列矣而
不知又不然史记于元年八月书置二郡者高祖既灭
二国定其疆也汉书于二年六月书置五郡者高祖尽
定三秦通正其地界也故汉书异姓王表亦云元年八
月置二郡未尝不与史记同吴氏知其一不知其二而
谓塞翟尚如魏豹之得君其国不知功臣表又有曰棘
邱侯襄以上郡守击西魏事在二年三月则翟之不得
有其国可见矣敬市侯阎泽赤以河上守迁殷相击项
籍事在二年四月则塞之不得有其国可见矣安得谓
二郡至二年八月始置乎且塞翟项王之属也使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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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以兵从必全军入楚不肯只身亡去矣曰然则五诸
侯之二竟为谁曰魏王之从军见于其传韩王之从军
见于异姓王表赵相陈馀以兵从亦见于其传而合齐
击楚则见于淮阴之传盖齐人亦以兵从也是五诸侯
之四也其一则殷曰子方谓塞翟不在有国之列而忽
以殷当之是自背其说也夫是时汉之置河内郡明矣
曰高纪误也有证乎曰有功臣表阎泽赤由河上守迁
殷相击项籍夫殷尚有相则邛尚有国不然当曰河内
守矣盖殷巳降汉故汉为之命相而以兵来从及彭城
之败邛死始置郡耳是又五诸侯之一也乃知是时所
灭为塞为翟为河南而魏与殷不与焉塞翟巳灭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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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未灭殷未亡而反以为巳亡甚矣其舛也且诸公
亦自参考史汉不甚密耳史记陈平传曰汉王还定三
秦而东殷王反楚是即司马卬降汉事也曰项王使平
击降殷王是明言殷降汉而未亡故复降楚也曰居无
何汉王攻下殷王是即汉王击卬之兵以入彭城事也
汉书亦同然则殷之未亡明矣盖史汉二本纪及表并
误幸陈平传及功臣表可以正之而五诸侯之数完
(问)彭越田横居梁地往来苦楚兵绝其粮食先生谓田
横二字当是衍文何也
(答)是盖因上文田横兵败奔彭越故牵连误书之其宜
芟去无疑田横义士也虽于项王亦有田荣之怨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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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则项王以横故丧其大将并二十万人于齐横仇汉
不仇楚矣而谓为汉苦楚是与狼子野心之英布等矣
横之奔楚正以越是时中立且为汉且为楚故姑依之
则彭越或受汉饵而绝楚食田横不肯为也向使横果
为汉苦楚则垓下之师汉必亦召之以壮声援而事定
不必亡入岛中矣
(问)鸿沟之约因项王兵少食尽韩信又进兵击之项羽
之兵少由龙且二十万众之败而食尽则以彭越皆有
可考韩信进兵独不详其始末不知他有所见否
(答)是不见于淮阴本传见于灌婴传盖项王但与汉争
于荥阳敖仓之间虽兵少食尽尚可支吾而韩信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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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故自淮北捣其国都观灌婴传则其兵攻彭城又越
彭城而南直渡广陵纵横蹂躏项王腹心中不可保矣
安得不议和乎故世但知垓下之战非信不捷而不知
其大功在用灌婴当此之时项王良将已尽无能与婴
抗者即不约中分天下亦内溃矣此从未有为淮阴表
彰其事者唯是史汉皆言灌婴已攻降彭城则恐未必
彭城乃楚都若巳降项王且安归盖是围彭城而破其
军也
(问)史记秦楚之间月表谓淮阴王楚以齐还汉梅涧于
通鉴则曰兼王齐不知其何所据按曹参传初相齐及
改王楚参归相印则似史记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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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恐当以梅涧为是盖使淮阴以齐还汉则汉必早立
齐王不待信禽之后也汉畏信见其不肯还齐信之祸
所以亟也观田肯之贺不言得楚而言得齐又曰非亲
子弟莫可王齐则信未尝还齐也夫以信王楚固非汉
之所能忘情而况加以齐甚矣其愚也
(问)贡父曰古人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但贵右者似战
国时俗也吴斗南曰乘车贵左兵车贵右战国时习见
兵车之礼故贵右然信陵虚左迎侯生则亦有时而尚
左贯高至汉汉臣无能出其右者则汉亦尚右
(答)左右之礼亦难考仲虺为汤左相是伊尹以右相先
之庆封为齐左相是崔杼以右相先之不必军礼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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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止楚人尚左故王在左广中而鲁舍中军季氏将左
师则似鲁又上左此皆难以强为之说大抵位次之间
尚右者多
(问)汉别将击布军洮水苏林如淳皆不能言洮水所在
徐广曰在江淮间而不能实指其水胡梅涧曰乃零陵
之洮水也布欲由长沙入粤故走洮水按江南唯零陵
有洮水则梅涧之言是也而吾丈不以为然愿指其地
(答)梅涧最精于地学然其通鉴所言亦往往多误者盖
地学至难即如九江左右本无洮水而布之走死于番
阳布之封也兼有寿春江夏豫章而都寿春豫章在寿
春之南番阳又豫章之南长沙又番阳之南零陵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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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之南非可猝来猝返而长沙与布婚虽欲依之然长
沙则正当嫌疑之际使布竟得长驱直入其国与汉兵
斗于洮水则长沙直与之同反矣既不与之同反则便
当逆拒之布安得走洮水乎且布既至洮水而败矣何
以不竟走粤乃返辔而东又出长沙之境重入于淮南
国中之番阳而长沙始遣人诱而杀之不杀之于其国
而纵贼之出而徐杀之何其愚也夫布与长沙婚则必
约长沙同反长沙不答所以能世其国而容布入其国
而横行乎且布欲入粤不必走长沙布国中之豫章与
粤接可以入粤之径甚多而布欲走长沙者特望其同
反也长沙不答所以逆之于境而诱而杀之番阳是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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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出其国也然则洮水者何水乎曰是误文也盖九
江之沘水也沘与洮相似而讹盖布败于蕲反走其国
又败于沘乃思投长沙未至而死于番阳如是则其地
得矣沘水见水经(顾宛溪欲以震泽之洮湖当/之则在吴王濞国内矣益谬)
(问)南武侯织亦粤之世立以为南海王文颖谓尉它正
据南海前以封吴芮尚是遥夺兹复遥夺以予织未得
竟王之也但读诏文则织当是无诸之族盖亦必以功
而封岂竟无寸土而虚命之者
(答)王隐晋书地道记以为封于交阯之嬴𨻻亦恐未是
交阯在桂林以南尉它所属役也高祖时其道不通无
诸之族安得越尉它而王之要之无诸之族则必其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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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东与闽越相接西与尉它相接而其所据南武之地
盖在南海境中有犬牙交错者故以南海为国而王之
文颖以为虚封不知文帝时明有南海王反见于淮南
王安传传曰前此南海王反先臣使将军间忌击之以
其军降处之上淦后复反是非虚封可知矣淮南王长
传亦有曰南海王织以璧帛献皇帝是未灭时又曰南
海民处庐江界中反则既迁之后也盖其地在今汀潮
赣之间以其为无诸之族则知其近于今之汀以其所
封为南海则知其近于今之潮以其迁于庐江之上淦
则知其近于赣文颖读史汉不审而以为虚封王隐则
妄指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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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汉书高后纪所书孝惠后宫子五而恩泽侯表则六
壶关侯武之下尚有平昌侯大不书何也
(答)史记高后纪详于汉书但于五侯之封亦不及平昌
至六年始书立皇子平昌侯大为吕王更名梁曰吕吕
曰济川故其后书济川王大吕氏既平徙济川王封于
梁未几皆诛按大嗣封吕王则明是吕氏之子故汉书
亦见之异姓王表而其封侯之年据恩泽侯表在五侯
之后故史汉本纪并失之
(问)尉它自称南武帝泰泉先生谓它改南海为南武非
如师古等所云生谥也引南武侯织以证之是否
(答)据史记尉它未受汉封时自称南粤武王及僭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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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南粤武帝则武自是生谥汉书它称南粤武王与史
记同而其后乃称南武帝此是脱文漏去粤字泰泉谓
它改南海为南武其说无据盖南海境中有地名南武
当在今潮州汀州之交故织以闽粤之族侯于其地而
并非尉它之臣也非尉它之臣岂肯取尉它所改地名
以署其国而是时织巳与它并为王则它欲为帝又不
肯取织封侯之小县以自名也审矣盖南海之有南武
犹东海之有东武并非它改南海之名而名之也试观
东粤王之反亦自称为武帝则泰泉之言非也
(问)厚斋谓古人受刑袒右引仪礼疏以证之然则为吕
氏右袒以示将有刑也卢六以曰王孙贾之诛淖齿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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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欲与我者袒右是不过以卜众心之从违非如受刑
之说义门曰木强老革仓卒间未必学叔孙太傅也然
则厚斋之言非与
(答)陈涉之起亦袒右则厚斋之说未足信
(问)景帝诏三辅举不如法令者贡父曰此时未有三辅
武帝之时始改主爵中尉为右扶风此时袛左右内史
耳诏文误也但此系诏书何以有谬
(答)是时或巳分右内史之地以属中尉与左右内史并
治京师亦未可定观武帝营上林其时亦尚未定三辅
而诏中尉左右内史表属县草田以偿鄠杜之民则中
尉巳与左右内史并治京师隐然分三辅矣特其后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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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定京兆冯翊扶风之名耳
(问)救决河起龙渊宫孟康颜师古以为西平之龙渊宫
郦道元以为瓠子之龙渊宫刘攽以为黄图茂陵之龙
渊宫三者谁是
(答)救决河与起当连书则道元之说是也茂陵之宫亦
是武帝夸其导河归北之勋而为之西平之宫则别是
一古迹堇浦亦以愚说为然
(问)汉武帝置五属国王厚斋曰考地志属国都尉安定
治三水上郡治龟兹天水治勇士五原治蒲泽张掖治
日勒按志则张掖之治日勒者但言都尉不言属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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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张掖二都尉其治日勒者郡都尉其治居延者乃属
国都尉但前志亦无明文见续志
(问)文颖曰盛唐不知何地当在庐江左右韦昭曰在南
郡师古以韦说为是而先生主文说乞详其地
(答)盛唐在枞杨故下文帝作枞杨盛唐之歌枞杨今之
桐城太平寰宇记于桐城县引水经注曰大雷水东南
流径盛唐戍今本水经注失去江水第四篇故无其文
不应小颜生唐初亦不见也然则文颖之说是矣
(问)西京十三州刺史沈约刘昭皆以为传车周流无常
治也而师古引汉旧仪则有治世多疑其非齐侍郎次
风尤力主沈刘之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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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汉志书太守都尉之治而刺史无有故皆以沈刘之
说为是但刺史行部必待秋分则秋分以前当居何所
岂群萃于京师乎则师古之说未可非也西京初置刺
史官止六百石故志略其治况汉旧仪未必竟诬妄也
(问)昭帝五年罢象郡按汉无象郡所罢何也
(答)汉之日南郡秦之象郡也此是误文当云罢日南郡
耳然日南似未尝罢或者暂罢而旋复之则史有阙文
(问)平帝罢安定呼沱苑以为安民县道元以为安定郡
之苑也师古曰是中山之安定谁是
(答)曰呼沱则是中山非关中也况平帝由中山王为天
子故首加恩于潜藩但中山之安民县前志续志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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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殆亦不久并省
(问)史汉诸侯王表言高文之时天子自有三河东郡颍
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京师
内史凡十五郡而先生以为不止十五愿闻其数
(答)是时天子所有河东河南河内魏郡东郡颍川南阳
江陵武陵巴郡蜀郡汉中广汉云中上郡北地陇西则
为郡十七又益以内史则十八
(问)史汉皆言景帝之时赵分为六徐广曰赵河间常山
中山广川清河也颜师古曰赵平干真定中山广川河
间也孰是
(答)景帝时尚未有真定平干二王乃武帝所封徐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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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管共王罢军齐王子也所封当在齐地管则郑地何

(答)管乃菅字之讹济南郡之菅县也道元注水经可证
于思容齐乘中已及之索隐以为荥阳者谬然即其谬
可以知唐本史汉二书皆以沿袭误字而莫取水经注
以正之可怪也
(问)史表齐悼惠王子杨虚恭侯将庐汉表作杨邱恭侯
安而别有杨虚侯将闾相舛错
(答)杨邱地志作阳邱在济南杨虚仓公传亦作杨虚道
元曰在高唐引地志证之然今之地志无此文齐次风
因以为即平原之楼虚但功臣表元帝时别有楼虚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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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次风之言亦未的要之道元以商河出于杨虚则自
在高唐平原之间特不可以楼虚当之耳是杨邱杨虚
之地为二也不可溷也将闾后嗣为齐王谥孝则安得
为侯之时先谥恭是恭孝之谥为二也不可溷也史表
误而汉表是也
(问)白石侯雄渠索隐以为白石在金城正义以为安德
谁是
(答)汉人封国从未有在河西者而是时则河西尚未开
也岂封之匈奴境内乎安德在平原正齐所分地犬抵
诸同姓列侯表所封地最难考从未有疏证之者愚别
有稽疑二卷巳成书可得其十之八足下试取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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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中水赤泉杜衍五侯史表皆作庄侯汉表皆作严侯
盖避讳也而徐广注史记曰五侯手杀项王故皆谥壮
然则非庄也非庄而汉表何以俱改曰严
(答)此恐是班氏所见史记误本以壮为庄因改为严徐
氏虽生班后然所见反是善本盖五侯当谥壮不当谥
庄也凡古文籍亦甚有善本而反后出者
(问)藁侯应作橐侯地志山阳郡之橐县也臣瓒音拓而
师古于功臣侯表竟音槁似谬
(答)师古不甚精于六书故其考字最疏如澧水出郾县
后世流俗本讹作而师古即音屋盖不勘正于水经
也洨侯吕产后世流俗本讹作汶侯而师古即音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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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勘正于史表也涐水见于说文地志讹转为渽水则
竟无其字而师古即音哉皆与橐藁一例三刘吴氏亦
未能正
(问)齐哀王之举兵几坏于召平而成于魏 乃文帝反
封召平之子为黎侯而魏 大受灌婴之责何也
(答)是汉之君臣有为为之也盖讨诸吕者权也不肯发
兵者经也罪魏 所以预防伍被之徒也封召平之子
所以养成后来张尚王悍韩义诸人之节也斯其虑远
矣 又按文帝因大臣先有立齐之议故不忘情焉薄
朱虚东牟之赏而齐王之薨仅谥曰哀又托以推恩悼
惠诸子分其国而六之故召氏封魏氏不封皆有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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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成安侯郭长师古曰音杲是何谥也
(答)谥法无字不可解而亦不音杲丁度集韵
止切音玺是也然集韵以为国名则亦谬
(问)高帝功臣之克世者惟平阳恩泽之克世者惟富平
而归德侯先贤掸直至东京之永平何也
(答)归德以降人封故义门曰想其封国虽在汝南之归
德而仍居属国之地所以得久愚考下摩侯冠支亦以
降人封在猗氏而诏居弋居山则义门之说是也
(问)王氏五侯之后平阿侯谭之孙述在东京尚袭爵何

(答)五侯中不得为大司马者二红阳及身不得其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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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子仁不得其死皆以忤莽也而亦正以是受福红
阳之子丹首降世祖有功其子泓因得封而仁之子亦
嗣爵二侯幸矣加于王涉王寻王邑辈远矣
(问)汉之给事中侍中最为要近然无定员而野处以为
宋时阁门宣赞祗候之流但汉多用士人为之其信然
与给事中侍中似非阁门诸吏比
(答)野处之言非也汉初侍中亦杂故贾谊至与邓通同
侍中而为通所谮其后则大属清流得参天子密勿不
由尚书省白事故弱翁以此剪霍氏更生以此忤石奄
是岂宋之阁门官所比然其中亦有差等如刘歆之为
常侍则不过校正文史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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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百官表景帝五年安邱侯张殴为太常凝是张执
(答)所紏是也汉之太常必以诸侯为之见野处容斋随
笔中殴在汉书中有传是安邱侯说之子然不嗣爵官
廷尉不官太常嗣爵者奴而执是奴子
(问)用脩咎古今人表后夔一人而夔在上中后夔出于
下上豕韦与韦一人而豕韦在上下韦在下上范武子
与士会两见计然即范蠡所著之书而两见何其谬一
至此
(答)是表之误不仅于此而用脩所举唯范武子一条果
是错若其分夔与后夔盖以九官之夔非左传取艳妻
之后夔古人原有此说故分之而豕韦乃五伯中之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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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若韦则三蘖之韦也分之甚是计然或曰计倪亦非
即范蠡也
(问)汉高帝之八年楚元王之三年也律历志中何以不
书汉年而反书楚年志中楚元之年凡三见
(答)是必刘歆之文也盖周历之后有鲁历以鲁纪年刘
氏为楚元之后故援其例而以楚纪年是虽以意度之
然观志云鲁缗公二十二年距楚元七十六岁则是以
楚历接鲁历矣
(问)律历志曰汉高即位岁在大棣之东井二十六度鹑
首之六度故汉志曰岁在大棣名曰敦牂太岁在午不
知大棣是何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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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大棣之名不见于十二分野郑郭杜贾孔邢言分野
无及之者但以汉高即位之年在午考之史记天官书
有云敦牂岁岁阴在午星在酉岁阴者太岁也即所谓
鹑首之六度也其云星者岁星也殆所谓大棣之东井
二十六度也然则大棣即寿星之垣而不知古人何以
皆缺之盖十二分野间多别名如元枵一名颛顼之虚
大火一名阏伯之虚娵訾一名孟陬则寿星或亦一名
大棣但祗见于此更无可考
(问)汉十九章之乐歌先生谓其篇次有错是在三刘吴
氏俱未之及愿详示之
(答)据言十九章中匡衡所更定二篇俱大可疑其曰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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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奏罢鸾辂龙鳞更定天地之篇为第八按鸾路龙鳞
乃第七篇惟泰元诗中语匡氏奏罢之而更定之则天
地之篇仍是第七也今列旧诗为第七以更定者为第
八何也又曰匡衡奏罢黼芾周张更定日出入之篇为
第九按黼芾周张即匡氏第八篇天地诗中语匡氏自
更定之而又奏罢之而又更定之益可怪且果如此则
日出入之诗亦仍是第七也今以为第九是三诗实指
一诗不满十九章之数矣是必有脱落讹谬之失而今
不可考
(问)郊祀志曰武帝移南岳于霍山邢叔明尔雅疏所本
也吴斗南力攻之然则孟坚于当代掌故岂亦有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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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班氏此言本之史记然未覈霍山本一名衡山安得
谓长沙之所移乎夫吴苪之王于江夏而国曰衡山盖
江夏本九江之所分故以天柱为望而名其国及三淮
南之分封则得庐江豫章者国曰庐江得江夏者亦曰
衡山是二衡山王者皆不在长沙而以九江之分地得
名则霍山之一名衡山由来旧矣斗南欲攻班氏何不
引二王之国以证之乎至于三代南岳之祀或曰在天
柱或曰在长沙若以大小较之似当以长沙之衡山为
是特不可以天柱衡山之名为长沙所移者盖汉家南
岳其在元封五年以前似原在天柱不在长沙何以知
之志曰元鼎三年济北王献泰山而常山为郡然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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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皆在天子之邦唯南岳是九江之衡山故可云在天
子之邦若在长沙则尚属王国不得曰天子之邦也而
以为元封五年所移可乎是皆班氏所未及捡吴氏亦
所未及详也
(问)地理志上党郡壶关县师古引应劭曰黎侯国也东
郡黎县师古又引孟康曰诗黎侯国也齐次风因以壶
关之黎为商时之黎而东郡之黎为周时失国寓卫之
黎是否
(答)商周之黎皆在壶关无二地黎为狄灭遂寓于卫水
经注瓠河东有黎侯城是寓城非国也晋成公灭狄复
立黎侯是明在潞国之旁无疑矣师古不能紏孟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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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而次风从而和之非也
(问)泰山郡之乘邱师古以为公败宋师之地济阴之乘
氏又引应劭以为公败宋师之地果孰是也
(答)是在杜氏左传注了然盖其曰鲁地则明是泰山郡
之乘邱若济阴之乘氏则宋地矣道元于水经亦狐疑
不止师古也
(问)郸侯周緤盖沛郡之郸县也史汉注皆音多而沈绎
旃曰读如字何也
(答)绎旃之考正史汉皆见之于水经注中甚有佳者如
郸字之音足发二千年之谬汉书周緤本传引苏林注
郸音多寒翻则固读如字也史记周緤本传亦引林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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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云音多则断脱去下二字而史汉二侯表所引亦然
汉志引孟康之言亦然水经注所引亦然则竟读作多
字矣然古小学书中无此音自丁氏集韵出添一条曰
郸音当何反则更无有疑之者矣绎旃抉其谬而发之
(问)兰陵有二有东海郡之兰陵有临淮郡之兰陵荀子
所仕厚斋以为东海不知是否
(答)晋书地道记东海之兰陵是鲁次室邑是时鲁尚未
亡则荀子所仕当是临淮
(问)上谷郡潘县前志续志晋志魏志并作潘颜师古音
普半翻吾丈引梅涧先生曰据水经注潘当作瀵大是
异闻然考之今本水经亦作潘愿吾丈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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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师古所见诸史是唐本梅涧所见水经是宋本似未
可以与师古争然道元注水经则是六朝本又在师古
之前矣今本木经㶟水篇潘县潘水皆潘字虽吴下所
称宋本亦然乃于河水篇河水过蒲阪下引帝王世纪
曰舜都蒲阪或言都平阳及瀵乃恍然曰是㶟水篇之
瀵也古人言舜都广宁广宁在上谷乃知世纪之瀵正
诸史所误为潘者师古未之审也水经今亦无善本尽
改瀵为潘而赖河水篇中尚存其一字然非梅涧之言
亦何从踪迹之斯真所云一字足千金者也
(问)王氏汉艺文志疏证引唐氏曰春申君死当齐王建
二十八年距宣王八十七年刘向言卿以宣王时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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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宣王末年至年巳百三十七矣宣王伐燕孟子在
齐不得如向言后孟子百馀岁按此何以解之
(答)太史公谓孟荀同时固未必然中垒以为后百馀岁
亦未必然盖同时而又同居于齐不应一无问答而使
其后百馀岁则巳入秦人一统之世矣大抵孟子游齐
当宣王荀子游齐当湣王据经典序录子夏之诗三传
为孟仲子仲子再传为荀子则时代可推矣
(问)陈馀虽弃将印不从入关而其在南皮尚以诗说降
章邯未为恝然于诸侯者项王靳赏而遗之岂不悖乎
(答)项王之失非一不祗于陈馀也惟是陈馀弃将印仍
有说降章邯之勋使其并辞三县之封不受遨游燕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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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终身庶几鲁连之遗矣吾甚为陈馀惜也
(问)钟离昧在项氏为名将然及其丧职匿于韩信国中
而曰汉所以不击取楚以昧在斯言恐失之夸果尔昧
何以不救项氏之亡
(答)陈明卿尝言之矣汉何故以昧不敢击楚乎然当时
辨士之言类如此
(问)琅琊王刘泽吕媭之婿其封王本不以正党于产禄
是以齐王诱而留之泽以计脱入关文帝即位不降封
而反以大国酬之何也
(答)文帝长者而即位时所举定乱之赏甚有私盖大臣
本拟立齐王而泽恨齐王之绐之故挠其事文帝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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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立而泽遂得徙封燕以报其功不念其平日之党于
吕也则朱虚东牟之见绌固宜矣虽然绌朱虚绌东牟
绌齐并绌其功臣魏勃而褒燕褒齐相召平之子则固
文帝之自为谋也至于平阳侯曹窋曲周侯郦寄皆有
功而不加封陆贾亦不封不可晓也岂诸臣皆朱虚所
善故同欲立齐王者与
(问)汉书功臣表功状皆与史记同独王陵异史记王陵
功状曰以客从起丰以厩将别定东郡南阳从至霸上
入汉守丰上东从战不利奉孝惠鲁元出睢水中及坚
守丰平雍侯汉表功状曰以自聚党定南阳汉王还击
藉以兵从定天下侯但史记王陵本传汉书王陵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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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与汉表功状合而不与史表功状合谁为是者
(答)王陵是自聚党定南阳者未尝从起丰未尝从至霸
上未尝为汉守丰史表功状之言皆谬但陵自定南阳
归汉甚早而不从入关者盖高祖留以为外援本传以
为不肯属汉则又非也陵不属汉何以能免张苍于死
而次年高祖即用其兵以迎太公非陵属汉之明文乎
且陵母之贤一死以坚陵之从汉矣则谓陵不肯属汉
高祖恨之其封独晚非也盖汉初功臣位次第一曰从
起丰沛二曰从入关三曰从定三秦而陵之功皆在此
三者之后又无秘策如陈平等则其晚宜矣故曰史表
误然汉书亦非也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