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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卷七 第 1a 页
居易堂集卷之七
 序
  布衣张苍眉六十寿序
东汉之季人矜节概一时名士标榜风裁天下后世
仰首而望渺如松乔之在霄汉而非复尘世贤豪之
所可企及然张邈度尚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
王章之徒其行事不少槩见而惟能以财救人亦遂
与窦武陈蕃李膺郭泰君顾俊及齐其誉望比之八
元八凯噫缓急人所时有而捐其资储急人之急固
人之所难能哉吾老友张君苍眉乱后不居城市屏
处田野余隐居金墅时衡宇相望十馀年而未尝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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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也适余遘至阨而张君始偕余舅氏来见为我经
划其事事获已而余时积官逋数年凡数十馀金而
余家止四壁薇蕨不供朝夕仰屋无所出势岌岌殆
几不能自免张君为倾其资一日而尽偿之无豪釐
挂误始得并其田尽去之十年以来天下嗷嗷以租
赋为祸而余独得超然事外悠然适吾避世之志者
君之力也后余笃病濒死沉绵者九阅月则君为我
料理医药外侮沓来则君为我排解忧患倾囊竭力
尝典质为之而无倦色而又绝不欲人知噫所谓以
财救人者非耶即侪之以东汉之名士似可无忝若
生当标榜风节之时亦将与君顾俊及齐名矣而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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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进者语云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吾又闻之
芝焚则蕙叹昔张邈度尚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
向王章列身朝著悯同类之涂炭而输财以纡其祸
此如被发缨冠而救同室之斗固情之所必及而一
时翕附清流死且不恨则捐利以徇名亦未可知也
若张君与余非髫龀之交声气之雅谋面未几倾心
一时而君又萧然布衣终老田间无清华声势之可
希而其所周急者又避世之子樵牧为伍无奖成推
挽之望则其输之不赀而行之无倦其高风不更不
可几耶余故于君六十诞辰而特一言以为寿焉君
身长八尺修髯垂眉山泽之癯骨立如鹤而神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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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志气收摄故年六十而能胜任劳苦吾闻养生家
言神内敛者多寿君殆其人乎今为称六十觞而且
知其必登大耋则其急人之急以施义于不闻不见
者又可量哉
  灵岩老和尚六十寿序
夫登昆崙而后能知其为高涉沧海而后能知其为
大然所谓登者亦跻其樊涉者亦涉其流而已矣夫
为天地之齐而日月所相隐避为光明者此昆崙之
所以为高也万壑之所委输而浮沉天地沐日浴月
者此大海之所以为大也举世而尽登焉涉焉而知
之其高与大自若也举世而无一人登焉涉焉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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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能知之而其高与大亦自若也当世之未登而
未涉也或以为昆崙不如培塿之适于游者有矣或
以为大海不如沟渎之润于物者有矣及睹峻极之
无穷駴惊澜之际天而后仰止而思望洋而叹也于
昆崙之高大海之大又何所损益哉大人之负道而
立于世也其亦然矣老子孔子之所师也而桓谭以
为杨雄过之易象圣人之大经也而侯芭以为太玄
胜之夫亦未跻其樊而未涉其流也乎于易于老子
乎何有古人且然况于今日善矣庄生之言也鹏之
徙于南𬈑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
六月息而鸴鸠则笑之以为不如榆枋之适斥鴳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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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之以为不如蓬藋之安也余不敏而获侍吾师灵
岩老和尚者十有七年矣俯仰十七年中法门之多
难世网之高张人事之日穷天心之未悔于吾师一
身之所遭逢而一切可駴可愕可叹可涕已不啻吹
波而煽𦦨矣又岂止鸠鴳之笑于大鹏而以昆崙沧
海为不如培塿沟渎哉吾师或谈笑而麾之或不见
不闻而置之弘法婴难命如悬丝荷担大道者固然
而吾师今日所为固极难耳不为毗邪之杜口则众
忮不息不为子舆之好辩则大道不明不为狂澜之
一砥则滔滔者不可知不为众星之一月则当今之
世舍我其谁且异乎吾者之为异其异小同乎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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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异其异大以事为潝訾其害浅以道为谣诼其
害深而吾师皆任之而皆受之矣故曰吾师今日所
为极难也吾闻之颜子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
能容不容然后见君子然乎否耶汉孙宝曰道不可
诎身诎何伤彼纵能诎吾身而不能诎吾之道纵能
阨吾遇而不能阨吾之道故身诎而道益信遇阨而
道益尊阨于一时而益尊于万世诎于凡俗而益信
于圣贤其道之高且大为何如哉斯人也与道俱存
则与道无极将老彭不足以比寿大椿不足以比年
矣甲辰春二月八日为吾师六十寿诞之辰名公钜
卿操辞称祝欢喜赞叹而余独质言其诎者阨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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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吾师寿自以为知吾师独深也知吾师独深而亦
仰止而思望洋而叹耳亦何能有涓埃之益于高且
大哉昆崙也大海也有能益之者乎能益之则能损
之矣何以为昆崙大海也哉
  五牧劭圆和尚六十寿序(名良琚灵岩嗣)
昌黎韩愈氏送浮屠文畅序曰缙绅先生与之游者
当告以五帝三王之道父子君臣之义后世学者或
览而笑其迂焉及读佛说大报恩经右肩负父左肩
负母以及明教嵩禅师原教篇及孝论中之所以言
孝者肫肫恳恳三致意焉虽吾儒之书或未能过然
后知昌黎之言为非迂也嗟乎人生而立于天伦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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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之中又何自而出其外耶故虽法教有殊门庭迥
异而至于大纲大伦合之者尊为上士倍之者斥为
非类则一也大慧流连君国蔚然与忠义士大夫等
睦州陈尊宿织蒲鞋养母标榜丛林惠勤与欧阳文
忠公交无间生死子瞻亟称之凡此者辉映简牒至
今以为美谈岂非以其游方之外而笃本敦伦为不
可及乎五牧和尚劭圆禅师则有然矣邓尉灵岩为
吴中两大名山一为万峰祖席一为智积道场自剖
翁继翁两堂头承三峰老人之后分主两山东西雄
峙刹竿相望缁素奔趋楼阁涌现一时法席之盛甲
天下而皆劭师赞辅而兴起之故论者谓劭师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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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山犹慈明之有杨岐宏智之有石窗也既而嗣法
灵岩出世五牧师于佛法可谓体用双圆理事无碍
者矣而师每笃一本之思念罔极之德常返其故乡
徘徊庐墓封殖松楸至发为诗歌积成卷轴至性所
感读者流涕而其与余交也二十馀年有如一日不
以盛衰易节不以得失改念不以疏数异心余既流
离播迁师每知余之所在必策杖过从而周旋急难
者屡矣而又绝不欲人知无矜喜自德之色每相见
落落穆穆数言问讯无一支辞或假寐移时或终日
默坐而去盖二十馀年如一日也所谓久要不忘者
其殆是乎噫其孝于亲者如此其交于友者如此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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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古德又何愧焉而观其不集菀而集枯耿然有槩
于中则其于时又可知矣至其荷两山之钜任庄严
缔搆信施资镪动以千万计谢事之后已逾十年而
无一茆盖头无一锥卓地独行独止寄迹萧然其高
风不更可想见耶丙午之岁秋七月为师六十寿余
既与师交二十馀年天下之知师无过于余者故不
赘言其勋德之冠于两山而举报恩明教之言及睦
州惠勤之事以寿之以见吾师之所行默契如来之
妙谛仰符往哲之风规裒然足为后世之楷式而且
知师之寿当与其名德同为不朽而非世相之所可
限量也师览余言亦当首肯而破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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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母马太夫人七十寿序
天之寿人以年人之自寿以德至人子之寿其亲则
更无已也立身扬名自致千载所以寿其亲也托不
朽之盛事以永其声施所以寿其亲也为盛德之形
容以被之金石所以寿其亲也合天之所以寿之及
人之所以自寿及子之所以寿其亲者以为寿则大
年将与天壤敝矣否则彭篯犹旦暮耳恶足以言寿
哉虽然世之必备此三者而言寿盖百不得一二也
而吾于戊申元旦高子旦中为寿母马太夫人称七
十觞而吾叹其三者之克兼而为人世之希遘也太
夫人籍荣盛富贵于太平之时以妇道著中外斯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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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难者独是家国变迁祸患频仍垂二十馀年其间
风波稽天荼苦万状而太夫人嶷然不为动卒有以
全其天而葆其真以故能跻上寿而视听精明捡禦
整肃一如家有严君此天之所以寿之及太夫人之
所以自寿者固已并臻极致矣旦中尝语余曰世变
之后吾年方踰弱冠将出试有司或言不出将及祸
时立志未定意摇摇而太夫人固不许以故得坚吾
志而卒成偕隐之节而今者太夫人年七十日操作
不肯休篝灯缝纫夜分乃息诸孙崭崭其巾领衣被
皆仰于太夫人吾尝侍膝前从容劝止而太夫人笑
曰吾固安之不足言劳也嗟乎人生好逸固然而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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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七十老人乎意者太夫人之俯仰身世有概于中
而自托于此耶其意盖深远非人之所得而知也旦
中早负君顾俊及之望为海内之所推许所谓立身
扬名以寿其亲者既已无愧而于太夫人之六十则
徵黄子太冲之文于七十则必徵余一言焉嗟乎当
世岂无文章之家足以称道盛事者旦中顾不取而
必乞言于穷愁寂寞违世孑立之人以为当意者亦
必仰窥太夫人之意或深有取于此乎此亦非人之
所得而知也吾故于太夫人称七十觞而叹太夫人
之所以为寿及旦中之所以为亲寿者固三者之克
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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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徵君德仲先生七十寿序
吴中多君子称人伦渊薮吾于烈皇之季而得达者
一人焉迨更丧乱天下同流士气销萎而吾于国破
之后得隐者一人焉谈奖人伦流连今昔固不能不
致慨于当多才之时而仅以一人见而于今日者犹
有一人能卓然以隐自存也崇祯时天下既多故矣
军输租调独仰于东南而吾吴复为东南最箕敛既
烦民力卒殚而凶荒疾疠又复继之吴民亦几嚣然
不靖矣时先文靖公既已在朝而吴中一时长吏以
及乡士大夫鲜有能拯而弭之者乃有身为诸生无
事权之任无议论之责奋不顾身出而肩之尽瘁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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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出奇运策常平贮粟以禦凶年设局煮糜以疗饥
者收恤孤孩掩埋胔骼治桥梁讲水利兴坠起废寓
赈恤于工役之中卒使嚣者以靖饥者以饱乱者以
理废者以举而民不知有凶岁矣夫身为诸生而抚
军重臣折节请事监司郡邑期会恐后凡钱榖盈缩
利害废兴一言出则无论当事荐绅僚友乡曲闾巷
遵行敬信速于置邮行之上而上孚施之下而下效
非圣人之所谓达者欤于是抚臣重其才荐之天子
拜职阙下行有日矣而南都遂破夫以其人之才负
天下已任之志而骤更世变吾恐其将欲售未尽之
奇不难褰裳而濡足者顾一旦慨然卷怀遁世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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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嗟乎今天下之乱亦已二十年矣当世之初乱
也时之所谓一切处士未尝不引身自閟遁水逃山
然不数年而处者尽出矣而欲其固穷乐道绝尘不
返历二十年而无变者又岂可得哉今者筑室于荒
江野岸之旁一与农民田畯为伍抱瓮而汲披裘而
钓躬耕自资逝将终身而农桑之馀则发故箧陈遗
经教子课孙声出金石每岁时伏腊置酒燕衎家人
父子絮言先朝故事先民典型往往泣下欷歔而一
室之外罕接其迹人或遇之萧然布衣不能必辨其
非道人衲子老农老圃也者非圣人之所谓隐者欤
夫人而憔悴畎亩之中终老岩穴其人或无所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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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散不才自甘废弃然一当穷愁困阨交迫于前未
有不侘傺无聊壹郁而谁语者今乃以有为之才不
难弃其所长束身而处此怡怡俞俞二十年如一日
嗟乎难哉吾于是而重有感也昔人之以不能自弃
其才而终于自累者彼张宾王猛无论矣以姚枢许
衡之贤讲洙泗之绝学继濂洛之正传道尊学立为
世儒宗苟以道自重友教天下则其化行后学又岂
以一官重哉顾不自爱出而仕元卒不能不为贤者
千古之累其以视怀宝而遁世者其明决又何如也
夫怀用世之心者无避世之操而负绝俗之志者不
能有经时之略者也而顾兼有之庶几无入不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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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乎老子曰得时则驾不得时则蓬累而行圣人之
所谓达者隐者至其人而始两无愧矣其人者即吴
中人士五十年来所称道弗绝之张德仲先生也先
生与先文靖公为中表兄弟而年齿固长于先文靖
今癸卯岁冬为七十寿余故徵辞以寿先生而为言
其能达能隐大节如此至其少时克尽孝于先公而
长则周旋周忠介公于难以气节显则又吴中人士
所人人能道者也
  郑老师桐庵先生七十寿序(名敷教字士敬)
吾观古者一二大儒生当革运之会而处乱世也其
植大节甚峻而其处迹甚晦其持气甚平何也盖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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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节之峻不足以任纲常之重而为万世之楷模非
迹之晦而气之平则无以克全于乱世而使身名之
俱泰虽然彼大儒者又岂为一身之存亡计哉圣人
之道载于六经儒者明经以荷道故吾身存有与俱
存吾身亡有与俱亡者矣苟蹈小节而轻吾身是使
经不传而道不明也经不传道不明是使斯人之不
得与于纲常伦序之中也是使万物之不得遂其生
而尽其性也是使天地之失其位而日月之失其明
也噫儒者之身不綦重哉故必晦吾迹以存吾身而
存之愈久则垂之愈长积之愈厚则施之愈远故不
特儒者诚重其身而天亦必阴骘而厚相之不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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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身名并全而往往必跻上寿维天降衷其理然也
伏生不绌于嬴秦之暴申公发愤于胥靡之祸而或
壁藏遗经流亡转匿或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户其
后当不世之主启右文之治卒以其书立教于天下
而应安车蒲轮之召而伏生年九十馀申公亦年八
十馀矣新莽之乱举世风靡世胄宗臣翊戴恐后而
大儒刘昆洼丹之徒抱图书匿林薮至九死而无悔
而弹琴雅歌陈设俎豆从容教授以俟时之清卒之
复睹休明而著绩于建武中元之间以其时考之亦
复俱登耄耋噫此不其彰彰较著者哉以观于吾师
郑先生今日之所处何其有合于古人也吾师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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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之微言以荷圣人之大道为当世之人师经师尚
矣生徒之盛近世无比而当其遭世之变也年甫五
十耳阳为废疾自处诖误以避干旌之求物色之及
其植节为何如者而潜隐园巷铲迹销光和平愉怡
见者自化俯仰二十馀年间为世人之所猜异已之
所蹙而卒坦然无伤以至于今七十也噫不亦难乎
乙巳之岁夏四月为吾师七十降诞之辰吾故畅言
之以为吾师寿且以见吾师之所以寿其身及天之
所以寿其人者所以明圣人之经于无穷扶圣人之道
于不坠也而其年为可计哉则自今七十以至申公
之八十以至伏生之九十以至期颐以庶几昆与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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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吾无不于今乎见之而于今乎祝之矣
  李侍御灌溪先生七十寿序(名模字子木)
大人先生之立于世也天必锡之纯嘏克跻上寿使
其年齿益高名德益尊令闻广誉骏业鸿猷足以维
系于天下兴起于后世者天非独以寿其人也盖大
要有二焉任重将相坐致太平而年登期颐声被海
裔此天之寿其人所以寿国也遗臣逸老身肩风教
而齿德达尊岿然硕果此天之寿其人所以寿纲常
也二者天卑维均而纲常之寿尤未易言矣夫其人
而既适逢景运千载一时明良有都俞之欢家国共
太平之福优老尊贤饮食几杖固足以縻天爵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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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域故明盛之朝必有元老乞言殊礼史不辍书如
文潞公杜祁公诸贤照耀史牒不少概见若契阔艰
难迍邅变革卓然孤立峻节不回以故国之一身系
民彝于未坠而遐龄大耋景耀寰区式闻其风顽廉
懦立则上下千古不数人焉噫寿国者绵一代之宗
社寿纲常者奠千古之民彝其所处万难既巳不齐
故其人之罕见亦极于此也嗟乎如有其人不如千
尺乔松卓立霄汉霜雪不足以摧之风霆不足以撼
之乎繇今观之李侍御灌溪先生殆其人乎当世之
变也先生年未五十方当服政之时即坚避世之操
潜隐园巷闭门却扫蔬食布衣萧然绝尘太翁宪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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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榖先生在堂先生隐不违亲志养兼备宪副寿八
十先生亦年六十而周旋佑佐愉愉翼翼有婴儿之
色不啻五十而慕于是一时人称先生于国于家两
无遗憾而今先生寿亦七十矣沧桑陵谷二十馀年
故国山河新亭风景怆怀于俯仰感悼于今昔者何
限而先生自国变后服御起处尽从贬损出不乘车
暑不张盖自同寒士几于齐民其俭素澹泊又如是
而视听不衰行履益强杯酒言论可以彻永夜以吾
所见寿七十而康强纯固聪明如先生者固未之有
也噫天之所以寿先生岂独以此为先生寿哉昔李
景让始为左丞蒋伸坐宴所酌酒语客曰有能孝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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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忠于国者饮此客肃然景让起卒爵伸曰无宜于
公今当先生之诞辰吾亦申此二语以举觞于先生
以为先生寿知先生之笑而受之而当世亦以我属
辞之有当也至先生之齿益高而身益壮吾不知其
寿之所届吾固知天之所以寿先生矣
  潘母吴太君五十寿序(门人潘耒时避难变姓/名吴琦奉母居山中)
天之厚庸人也尝富贵福泽安恬佚乐以豢之而天
之厚伟人也必穷悴困阨艰难险阻以成之天之成
畸人也尝阨一遇穷一事以彰之而天之成完人也
必萃诸艰历万难以固之虽然人生百年奄忽俯仰
而独得以完人称者其遭遇之奇为有天意然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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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气正性奇节至行独能受造物之裁成则无以臻
此也犹霜雪然秾华艳蕊望而萎落而受之而弥坚
经之而弥茂者独松柏耳苟穷悴困阨艰难险阻而
处非其人不变为虫沙则腐同草木矣安在其能卓
然成立于是耶余门人耒尝述其母吴太君之遭遇
之行概而余慨然叹其为不可及也太君幼有异秉
读书知大义事父母至孝身授其幼弟书以处姊而
肩父师之任其不凡如是及媲于夫子为继配而前
女妇年几与母姑埒闺庭之内调剂为难太君一以
恩礼处之久之而慈孝交称中外相庆而旋赋柏舟
矣是时太君方盛年而耒生方六岁家日益落孤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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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苦而太君教耒以读书厉行十二年如一日耒方
向成立而又遘长子某之祸太君以一[𡠉]妇流离颠
沛以幸全于万死而一息暂宁则仍课其子读书虽
极惨悴惶急中而神气镇静无间平时两年来避居
西山与余山居相望余故益稔知太君之贤间亦徵
之戚友无间言而益信耒之所述为诚然也以太君
之为女则孝为兄弟则友为妇则顺而有礼为母姑
则慈而能严而又历万难出万死而卒能卓然有以
成立非所谓完人者耶此丈夫犹难之况女子乎吾
于是叹天之所以成太君者独厚而太君亦独能不
负天之所以成之也今耒年甫弱冠而负奇才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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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孝谨吾固以大器期之耒其益早夜尅厉亦期为
天下之完人以无愧贤母之子哉庶几千百世而下
知耒而益知太君也
  嘉禾处士徐九岩五十寿序(名维字四之)
自古风俗之运会尝有以一人一事为迁革而衰迟
以之兴起者然其人非有独行君子之风其行完其
气厚其志百折而不回未易以语此也其人苟达而
在上则化速而行远即穷而在下而其芳规懿躅伟
节烈行蕴积于一身以表率夫族党以渐涵夫闾里
其气郁而未宣故其流亦积而难散将使薄者以惇
懦者以立岂偶然哉当夫子之时而即致怀于狂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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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亦以独行之有以感人也今天下之风气为何如
乎而友道之不讲也甚矣平居相慕悦则不难倾肺
肝指天日而利害锱铢则瞋目语难故面相谀而背
相非朝管鲍而暮秦越不可胜数也嗟乎自朋友之
伦废而天下无完人何也朋友者所以辅翼其人以
成其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者也若吾徐子九岩
之于友道为何如哉徐子性耿介不可一世尝面折
朋友之过独行其所是其砥志厉行角立杰出非复
当世贤豪所可几及即求之古人若东汉名士独行
党锢诸贤亦未易一二数也当佩远之婴世网也事
岌岌殆不啻稽天之波崩天之敌闻者骨駴魂悸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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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匿影而徐子独以一身周旋其间佩远既远去独
遗诸子覆巢取卵祸且不测徐子独奔走捍禦以完
其家室携持窜匿以全其身体经营补苴以轸其寒
饥而且讲说诵读以无废其学业俯仰十馀年波染
濒死者数矣而徐子不悔也卒之佩远之外患既弭
而佩远之诸子亦皆成立而徐子不自德焉噫以徐
子之一节求之东汉名士如独行党锢诸贤不特不
愧之而已昔匡衡贡禹传相汲引陈重雷义交让辟
举而友道之盛史册以为美谈至有冠绶之谣胶漆
之喻若徐子今日之所处则又何如也吾闻管宁所
居屯落而男女让汲王烈隐于闾井而盗贼改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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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行之感人者深而俗为之革也以徐子今日之
所处不足使寰宇沦胥江河日下者一旦而返忠信
之风哉徐子于今年五十矣吾又闻之物性之贞者
必寿松柏之异于蒲柳也物质之坚而纯者必寿金
石之固于草木也不以寒燠易节不以夷险改行不
以休戚动心是直以金石之质而兼松柏之性也其
为寿又可计乎积之于身而需之以年吾且观其独
行之化于一乡以徐被于四远而革薄俗为醇风也
  杨处士明远六十寿序
昔岁在丁酉杨曰补先生六十初度余以文为寿叙
述往昔感慨系之荏冉流光不觉又二十年而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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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亦称六十矣髫年缔交俄复衰老中更多故俯仰
兴怀其为感慨又何如也虽然人生亦何庸以盛衰
今昔低徊而慨于中耶少壮之时有所当为迟暮之
秋有所当务苟不能随时自勉底于大成而徒规规
然感往昔之不再悼壮盛之难追亦愚矣独不见造
物之岁功乎春则滋生萌长夏则发荣华盛秋则肃
杀而收敛冬则坚凝而固结四时代谢各有其职秋
何尝艳春之功冬又岂追夏之令也不特此也夫惟
气肃而功敛万物得遂于成然后冰霜以坚凝之雪
霰以固结之而万物之成者得以久则是造化成物
之功得于秋冬者不啻过半而独于秋则又上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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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所生以下任冬之所以摧抑者也人生亦犹是
也人生五十始衰固秋之为用矣迨乎六十则暮秋
矣回思少壮之时志邻于夸则敛之气浮于实则敛
之言隐荣华则敛之辞鲜体要则敛之收其外荣实
其内美刋其枝叶固其本根有以立于前而预以摄
其后而人得以大成矣不然壁立之节而必入于靡
盖世之气而必归于馁雕龙之丽藻而才必尽倒峡
之词华而流必竭少壮所立非颠则腐又何以施摄
于耄耋之年期颐之际也夫秋气之肃而敛者未尽
则冬之功不施人不于向衰之年而确然益坚其所
履则后必颓堕而不可收拾是即谓造物成一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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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者独在于秋可也即谓人生百年之成立独系于
五六十岁时亦可也惟吾与明远交勉之而已故于
明远周甲之辰而质言以进之
  法林庵凌雪禅师四十寿序
像教之衰人罕真实方袍圆顶役役尘坌居名位者
多而坚道行者鲜苟有一人焉笃志精心潜修密行
世之所骛者吾去之人之所违者吾持之阻之以艰
大而不回磨之以岁月而无毁自少而壮而强三十
年如一日苟与之以时充其所诣则又何难回狂澜
于斯世而起末法之颓风乎吾今于法林庵凌雪禅
师见之而吾所期于雪公者为未可以限量也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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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雪公已二十年初雪公年止二十见其卓然自立
有非同于今人者问之老宿则曰当其驱乌舞象之
岁便有赤髭白足之风吾心异之二十年来见雪公
之孝敬其师长倾心竭力有孝子顺孙之所少者至
其肩任院事又独贤劳百务交萃尽瘁无辞雪咽风
饕山行水宿足趼不止衣焦不申作于众先息于众
后力输于已食减于人于是合院同衣以及远近檀
信翕然称之雪公之律身如是固非今人之所及矣
独是天故阨之辞事则年丰受事则岁歉法林故在
田野间栽田博饭为本分事而两年适丁大荒薪粒
俱绝不特无以供众更无以解催科之扰雪公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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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苴焦劳病瘁历万难备诸苦而又恐饥来伤人事
不可知于极窘阨中竭力以襄其师长藏骨大事所
费不少独力肩之此益非恒人之所能也孟夫子云
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以至空乏拂
乱昌黎氏云有墨名而儒行者可以与之游吾见雪
公之事师长则孝与人交则信临财廉而处事义以
为有儒者所难故援昌黎之说以进之而又见其劳
苦空乏拂乱实有人世之所弗能堪者故又援孟夫
子之说以期之以为可以挽像教之衰也今当其四
十初度即书此以为祝
  从嫂蔡太君七十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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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当门祚鼎盛家声赫奕之时而能泊然自处约
身如寒素者其人必得之于内助居多子弟当伶仃
孤露式微濒绝之馀而能孑然独立当艰大而靡沮
捍豪强而不回其人必得之母教为优吾尝俯仰于
吾先从兄忱季先生及吾孤侄熠字羽明之今昔而
感叹于吾从嫂蔡太君之贤之不可及也先学士鼎
盛时海内景从惟恐或后兄以犹子之戚为邑诸生
顾尝读书山寺去家几十里萧然负笈矻矻穷年他
子姓未有也为人惇重寡言尚信义先学士独重之
先学士置义田赡族事颇繁钜独以属之兄兄出则
经月课读僧寮入则一身综理义泽而悠然无内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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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忧独赖太君之克勤克俭曲尽妇道以有此也世
变沧桑先学士既殉节兄亦谢却诸生不预试事移
家入山不幸其年仅踰强仕而遽捐馆舍有五子四
女尚有未离乳哺者家业总杂而太君一身肩之艰
辛拮据未易名状诸子又后先凋落今独熠在耳熠
故叔子兄弃诸孤时仅年十二岁及稍成立而家事
益落几无以自存而熠竭蹶支吾不少摧挫经营大
事次第告成葬其祖葬其父卜壤定兆诛茅告窆咨
之形家谋之蓍龟告之乡党宗族窀穸尽礼必信必
诚又能罄其绵力以葬两兄葬二嫂以及其前配七
丧皆举尽克入土以安体魄以故乡党宗族及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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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翕然称之又以次嫁诸姊妹无非熠一人之所
营也而熠复为里人所讦鼠牙雀角外侮频仍而更
有诬及坟墓欲得而甘心者而熠不惜破家宁碎首
而必使松楸无恙于是人称为卓然有志男子此皆
太君平时以吾家世之先烈及以其父之遗风馀教
勖励是子俾无陨越得以有此也今太君年跻七十
矣康强安豫神明不衰而熠于破家之后必竭力以
为母寿徵求名公钜人之文及书画烂如天章云锦
制为屏障以侑一觞熠可谓知所重矣吾因慨然称
太君之德而又叹于无可称述也太君生平无喜愠
之色无铢缕之积言不出诸口循循安处若无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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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当吾兄时太君之所以助其夫子者如此然不有
健妇之名今训率其子遗大投艰以克有成者如此
而不有贤母之名所谓无非无仪者非耶所谓克尽
三从之道者非耶而又更盛衰阅欢戚数十年如一
日先师曰得见有恒者斯可矣若太君者可谓有恒
矣太君而备此德宜其臻上寿而集后福于无涯也
敬泚笔佐觞以为祝
  玄墓知浴禅师募斋序
吾闻人之用火犹龙之用水故一灯之微可以燔阿
房而燎原之势可使归无燄若于水则不然溢于盂
者不能使溢于盘而一钟者不可为一石也虽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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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夫之见也若以过量人言之则又殊矣昔后汉樊
英尝含水西向而噀遂灭成都市火佛图澄以盈钵
之水咒愿而生青莲花其用水也为何如哉万物得
水则润不得水则枯得水则洁不得水则污故自古
大善知识所谓霏法雨之泽而开甘露之门者皆言
水也是将使一滴可润九里而蹄涔亦为江河也况
使百千大众日沐浴其芳泽而光明其心体者乎玄
墓知浴师之舍家入道也弘大誓愿愿百千大众澡
身浴德日新又新洗雪六尘涤除八垢使湛然明净
还厥本来是将用水以建大光明幢者于是自任为
知浴竭其资力遍募善信以供厥事行之数年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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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暑凡过玄墓者一岁中往来不下数千人无不如
甘露入顶慧水灌心顿入清净三昧吾故曰师固神
于用水者其功德不特兰汤沐芳铭盘自警比也即
七宝池香水海无以过之矣去年以行愿既满将辞
事而和尚以大众中无能弘是愿而办是事者遂复
领之今再任之始将设伊蒲以普供大众凡四方善
信闻吾是言知师之功德无量当无不欢喜赞叹破
悭囊以转食轮也师于此行之无倦所谓随波逐浪
截断众流者又将于其用水处而得玄要之大机大
用矣是时也余又安能下一语哉
  法林庵募造大悲香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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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释迦如来升忉利天为母说法优填王思慕于佛
乃以牛头旃檀刻佛瑞相此西域为佛像之始也汉
明帝遣使求写佛经于大月支得四十二章以归藏
之兰台石室因作佛像于南宫清凉台此中国为佛
像之始也后魏太武帝废绝佛法文成嗣位复兴起
之诏有司为石像令如帝身像既成颜上足下有黑
石冥同帝体上下黑子此佛像之著灵于中夏者也
厥后像教繁炽瀰衍寰陬灵威益昌聿彰正觉或神
光煜如或华趺自合或石相乘流或从地涌出种种
神奇不可思议而尘尘刹刹遂等河沙矣何其盛也
而村墟聚落之间篱壁木石之隙荒廛废井之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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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冷炊之区苟有人迹无不供养者则观世音也甚
者儿童嬉戏或抟沙泥或聚瓦砾以为塔庙而供养
者必观世音也或指爪之所剋划或圬墁之所涂染
以为形容而供养者必观世音也娑婆世界于普门
大士犹如寒之不能去衣饥之不能去食根于人心
体物不遗于诸佛尤不啻千万何哉盖普门大士随
众生愿力现身说法功德神通能施无畏而释迦如
来又为宣扬赞叹形容毕殚故众生信根千万于诸
佛无疑也法林庵既构大悲忏坛今将广募善信为
大悲香像而乞余序其事夫大士法身遍满虚空一
一微尘皆具相好又何俟刳旃檀之木泥紫磨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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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以为三十二相之在是乎且自通都大邑名山
巨浸以至所谓村墟聚落篱壁木石荒廛废井寒芜
冷炊无不供养而又何在法林之沾沾为是像也曰
弗也人心既一思慕翘勤则如闻其声如见其容不
能斯须之去于心而违于目非人力之所能为则已
苟有力之可就则又何为不朝斯夕斯而瞻之仰之
乎优填与佛同时尚殷思慕而为之像汉明未闻佛
法一感于梦即造像恐后而况今兹去佛既远而信
佛已深之时乎吾愿法林淩雪开士亦如目犍连以
神力摄匠往极乐国土谛观大士像即成宝相也至
于善信檀施以庄严供养观世音而获功德福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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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具在余又何赘辞焉
  僧性行募建佛殿序
竺乾氏之教以能舍为义当其入道时先舍其国王
之荣以至种种眷属以至一身之头目髓脑无不可
捐弃等之敝屣独奈何今之奉其教者必京京焉丛
席之是问而塔庙之是营哉无乃畔竺乾之旨乎丛
席塔庙固亦其弃捐之馀也僧性行曰不然凡今之
营塔庙者实善行佛教而深契乎佛心者也何也佛
以行道为急而今当像教之季沉沦黑业不有所瞻
仰而观感焉人心固未能兴起而奋发也乃立丛席
搆塔庙聚徒众以居之朝斯夕斯考钟伐鼓以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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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磨厉之求其所谓宗者所谓净业者而后当世之
龙象出焉则佛之道行矣苟不有塔庙聚徒众以朝
斯夕斯则西方圣人之道几息又何法以独得其慧
命而续之乎夫蛟龙必居湖海而后能行云雨以利
天下神仙必居楼观而后能吐纳以修其真塔庙者
亦吾衲子之湖海楼观也尼圣不云乎百工居肆以
成其事而何独致疑于释氏之塔庙为衲子之营塔
庙也实以行道也众闻之曰善性行将鼎新其佛宇
因书其言以为序
  白龙寺募凿池救田序
江南之田以水为命得水则瓯窭污邪悉为膏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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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水则尽石田矣此其大概也而山田尤甚西白龙
祠居秦馀杭山麓而其田傍祠亦山麓也地皆高仰
不能蓄水而去通渠远甚抱瓮翻车无所施力夏五
六月时雨不至则立视其苗之槁矣昔万缘老师悲
愿弘深悯山农勤苦瘠田为累以为祠中仰徒众乞
信施犹易为力于是慨然捐资尽得之而年来旱暵
为虐山田荒芜粒食维艰征输莫贷虽山农阴食其
福而祠中常住则较难矣况今继万公者为月坡开
士不特能守其传更且克大厥绪徒众繁衍檀信络
绎固十倍于万公时皆仰食于兹故其难益倍也癸
卯秋谋凿池田中变瘠土为沃壤而檀信亦有愿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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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事者故乞序于余以布告同人吾愿同人随其机
缘各展神力使一泓湛然浸润山麓则宁独常住百
世之利哉凡分钵中之一粒沾香积之一炊者亦皆
食德于无穷矣昔襄国城濠枯竭佛图澄敕龙取水
咒愿三日而隍堑皆满耿恭军至疏勒无水济众乃
仰首吁天掘地而水随锸至世出世间心之既坚事
无不办当今东南民力殚矣头会箕敛敲骨吸髓而
乃欲出其馀资以成招提胜事岂易言之然以月师
之愿力檀信之精诚吾知其当如敕龙吁天无不立
应也此池成而渴者得润槁者得苏垢者得净瘠者
得腴饥者得饱不意即吾土而睹八功德水也诸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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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其亟成之
  法林禅士募衣钵序
佛法以戒为根本然第一戒心第二戒体第三戒则
器与衣也戒心者何澄明湛寂有如空镜有如止水
不受一物不起微波戒体者何摄持拥护精严微密
如禦敌而婴孤垒如疗病而捍诸邪表里兼持循行
既熟双泯独照从欲不踰则虽无器与衣又何患焉
虽然道固有以器存法亦有以形制如朝庙之有黻
冕丧戚之有衰绖肃雍哀摧不系乎是而实系乎是
也孰谓戒心戒体者之无资于器与衣乎故学佛受
戒者必须著衣持钵也淩雪上士童年学道办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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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择于今冬受具足戒将乞灵于诸善信集衣钵之
资余故为表而出之
 法林庵募制庄严序
俯仰数十年间天下亦多故矣蜂起鼎沸迄无宁宇
而三吴独蒙其庥焉田园庐舍晏如也亲戚骨肉粲
如也蒿目方州之内或锋燹充斥而糜为膏血或戎
马蹂𨈆而变为虫沙或稽天巨浸而胥为鱼鳖或赤
地无馀而荡为烟尘而三吴之所以独不然者岂无
有阴骘而默相之者欤盖繇善信宿根独钟于三吴
三吴之内刹竿相望其名蓝巨刹涌𣪫飞楼雄踞于
通都大邑名山胜地者无论即僻壤穷乡山村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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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五家之邻什人之聚亦必有招提兰若栖托其
间民间或困于租税或阨于追呼而沙门之室则无
是也民间或有丰歉之殊菀枯之异而沙门之室常
如故也则三吴之人其输诚于大雄之教者诚亦不
可算数故大雄大慈之力所以庥荫于三吴者亦遂
不可思议不可算数譬喻也试思今日之罹锋镝而
膏草略草薙而禽狝者独非生民乎天下多故之秋
而太雄大慈之力益显故人心之皈信益坚而布施
供养当益力人心固有所观感而益深也阳山之西
有法林庵自水观老宿创始而迥尘凌雪开士继之
中搆大悲道场其屋宇之坚致完好像设之精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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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诚名刹希有而其中一切庄严法具则皆缺如诚
亦为山之一篑而塔工之合尖也今凌雪开士矢愿
大行劝募尽备种种使宝网香幢金绳珠络一时涌
现如兜率天宫现于尘世诚为大愿而吾愿三吴檀
信推三吴于数十年中独免于兵火之大难独免于
水旱之大灾者而益坚其输诚竭力之常益增其欢
喜布施之念焉勿以力薄而生悭勿以时艰而损志
则蒙庥当无量矣昔有贫女施一花氎遂至生天穷
极天乐所得福德不可思议况今布施以庄严佛事
乎观于今三吴而知免灾难者如此观于昔之贫女
而知得福德者如彼则踊跃喜舍自不待我辞之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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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易堂集卷之七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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