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卷二
卷二 第 1a 页 WYG0576-0166a.png
钦定四库全书
 河防一览卷二
            明 潘季驯 撰
  河议辨惑
或有问于驯曰河有神乎驯应之曰有问者曰化不可
 测之谓神河决而东神舍西矣河决而南神舍北矣
 神之所舍孰能治之驯曰神非他即水之性也水性
 无分于东西而有分于上下西上而东下则神不欲
卷二 第 1b 页 WYG0576-0166b.png
 决而西北上而南下则神不欲决而北间有决者必
 其流缓而沙垫是过颡在山之类也挽上而归下挽
 其所不欲而归于其所欲乃所以奉神非治神也孟
 子曰禹之治水水之道也道即神也聪明正直之谓
 神岂有神而不道者乎故语决为神者愚夫俗子之
 言慵臣慢吏推委之词也问者曰彼言天者非与驯
 曰治乱之机天实司之而天人未尝不相须也尧之
 时泛滥于中国天未厌乱故人力未至而水逆行也
卷二 第 2a 页 WYG0576-0167a.png
 使禹治之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人力至而天心顺
 之也如必以决委之天数既治则曰玄符效灵一切
 任天之便而人力无所施焉是尧可以无忧禹可以
 不治也归天归神误事最大故驯不敢不首白之也
或有问于驯曰宋欧阳修有云黄河已弃之故道自古
 难复而驯之见舍复故道之外无有也无乃不可乎
 驯应之曰修之言未试之言也且但云难复非不可
 复也驯尝考之史曰汉元光中河决瓠子注钜野后
卷二 第 2b 页 WYG0576-0167b.png
 二十馀年武帝自临决河沉璧投马群臣负薪塞之
 复禹旧迹而梁楚之地无水灾云夫禹旧迹非故道
 乎堙淤二十馀载而一塞决即复通之何云故道不
 可复乎且即以神禹治水言之九河曰疏济漯曰瀹
 汝汉曰决淮泗曰排传者曰疏通也瀹亦疏通之意
 排决皆去其壅塞也固未尝有开凿之说故孟子谓
 之行所无事而他日告公都子者有曰禹掘地而注
 之海传者恐人以掘为疑即解之曰掘地掘去壅塞
卷二 第 3a 页 WYG0576-0167c.png
 也盖天地开辟之初即有百川四渎原自朝宗于海
 高卑上下脉络贯通原不假于人力岁久湮淤至尧
 时泛滥之极禹不过审其高卑上下之势去其壅塞
 湮淤之处以复天地之故道耳固未常创掘一河也
 吾人知识不逮神禹远甚乃欲舍故道而另凿一河
 可乎禹无论矣即如贾鲁治河亦以复故为主传记
 可考也且自我朝以来徐邳之间屡塞屡通如以故
 道为不可复则徐邳久为陆矣藉令欲弃故道而凿
卷二 第 3b 页 WYG0576-0167d.png
 新河无论其无所也即使得便宜之地而凿之人力
 能使阔百丈以至三百丈深三四丈以至五六丈如
 故河乎即使能之将置黄河于何地乎如不可置黄
 河何择于新故故则淤新则不淤驯不得而知也尽
 信书不如无书修言不足信也
或有问于驯曰沙垫底高之说何如驯应之曰河底甚
 深沙垫则高理所有也然以之论于旁决之时则可
 非所论于河水归漕之后也盖旁决则水去沙停其
卷二 第 4a 页 WYG0576-0168a.png
 底自高归漕则沙随水刷自难垫底但沙最易停亦
 易刷即一河之中溜头趋处则深平缓处则浅此浅
 彼深总不出我范围此挽水归漕之策必不可缓而
 欲挽水者非塞决筑堤不可也宋臣苏轼吕梁诗云
 坐观入市卷闾井吏民走尽馀王尊岁寒霜重水归
 壑但见屋瓦留沙痕则比时黄河之水固尝入市而
 河流之沙高于屋矣自宋迄今垫而疏疏而垫者不
 知其几岂可以此而遂欲弃故河哉故沙垫底高者
卷二 第 4b 页 WYG0576-0168b.png
 乃故道难复之根而故道难复者乃别寻他道之根
 此说最为膏盲之疾治河者宜审之
或有问于驯曰河以海为壑自海啸之后沙塞其口以
 致上流迟滞必须疏浚或别寻一路另凿海口之为
 得也驯应之曰海啸之说未之前闻但纵有沙塞使
 两河之水顺轨东下水行沙刷海能逆之不通乎盖
 上决而后下(阙/)
卷二 第 5a 页 WYG0576-0168c.png
 难于重拂而以水势度之二三年间恐当复归正河
 姑俟之可也
或有问于驯曰贾让有云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
 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故禹之治水以
 𨗳而今治水以障何也无乃止儿啼而塞其口乎驯
 应之曰昔白圭逆水之性以邻为壑是谓之障若顺
 水之性堤以防溢则谓之防防之者乃所以𨗳之也
 河水盛涨之时无堤则必旁溢旁溢则必泛滥而不
卷二 第 5b 页 WYG0576-0168d.png
 循轨岂能以海为壑耶故堤之者欲其不溢而循轨
 以入于海也譬之婴儿之口旁溃一痈久之成漏汤
 液旁出不能下咽声气旁泄不能成音久之不治身
 且稿矣何有于口故河以海为口障旁决而使之归
 于海者正所以宣其口也再考之禹贡云九泽既陂
 四海会同传曰九州之泽已有陂障而无决溃四海
 之水无不会同而各有所归则禹之𨗳水何尝不以
 堤哉弗之考耳问者曰堤以防水似矣水高堤高不
卷二 第 6a 页 WYG0576-0169a.png
 将隆堤于天乎驯曰若谓堤之外即水耶堤外为岸
 岸下为河平时水不及岸堤若赘疣伏秋异常之水
 始出岸而及堤然或三日或五日或七日或旬日即
 复落归于漕驯堤成之后逾十年矣未尝有分寸之
 加何须隆之于天也
或有问于驯曰贾让有云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当水
 冲者治堤岁费且万万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
 之民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尺寸之地哉
卷二 第 6b 页 WYG0576-0169b.png
 此策可施于今否驯应之曰民可徙也岁运国储肆
 百万石将安适乎问者曰决可行也驯曰崔镇故事
 可考也此决最大越三四年而深丈馀者仅去口一
 二十丈间稍入坡内止深一二尺矣盖住址陆地非
 若沙淤可刷散漫无归之水原无漕渠可容且树椿
 基磉在在有之运艘侥倖由此者往往触败岂可恃
 为运道且运艘经行之处虽里河亦欲筑堤以便牵
 挽乃可令之由决乎然则贾让中策所谓据坚地作
卷二 第 7a 页 WYG0576-0169c.png
 石堤开水门旱则开东方下门溉冀州水则开西方
 高门分河流何如驯曰河流不常与水门每不相值
 或并水门而淤漫之且所溉之地亦一再岁而高矣
 后将何如哉矧旱则河水已浅难于分溉潦固可泄
 而西方地高水安可往丘文庄谓古今无出此策夫
 乃身未经历耶刘中丞问水集中言之甚详盖名言
 也惟宋任伯雨曰河流混浊淤沙相半流行既久迤
 逦淤淀久而决者势也为今之策止宜宽立堤防约
卷二 第 7b 页 WYG0576-0169d.png
 栏水势使不大段涌流耳此即驯近筑遥堤之意也
 故治河者必无一劳永逸之功惟有救偏补弊之策
 不可有喜新炫奇之智惟当收安常处顺之休毋持
 求全之心苛责于最难之事毋以束湿之见强制乎
 叵测之流毋厌已试之规遂惑于道听之说循两河
 之故道守先哲之成矩便是行所无事舍此他图即
 孟子所谓恶其凿矣
或有问于驯曰黄淮原为二渎今合而为一矣而自昆
卷二 第 8a 页 WYG0576-0170a.png
 崙十溪万派如泾渭沁汴诸河与山东诸泉复合之
 又何怪其溢也为今之计莫若多穿支河以杀其势
 何如驯应之曰黄流最浊以斗计之沙居其六若至
 伏秋则水居其二矣以二升之水载八升之沙非极
 汛溜必致停滞若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
 河塞河不两行自古记之支河一开正河必夺故草
 湾开而西桥故道遂淤崔镇决而桃清以下遂塞崔
 家口决而秦沟遂为平陆近事固可鉴也问者曰禹
卷二 第 8b 页 WYG0576-0170b.png
 疏九河何如驯曰九河非禹所凿特疏之耳盖九河
 乃黄河必经之地势不能避故仍疏之而禹仍合之
 同为逆河入于海其意盖可想也然则如贾让所云
 多穿漕渠使民得以溉田分杀水怒可乎驯曰此法
 行于上源河清之处或可若兰州以下水少沙多一
 灌田中禾为沙压尚可食乎然则淮清其可分矣驯
 曰引淮而西其势必与黄会引淮而东则与决高堰
 而病淮扬无异也盖河水经行之处未有不病民者
卷二 第 9a 页 WYG0576-0170c.png
 向有欲自盱眙凿通天长六合出瓜埠入江者无论
 中亘山麓必不可开而天长六合之民非我赤子哉
 且所藉以敌黄而刷清口者全淮也淮若中溃清口
 必塞运艘将从何处经行弗之思耳更有一节尤为
 可虑清口北与黄会乃祖陵之水口也若从东再添
 一口使淮水反跳而去大为堪舆家所忌臣子何忍
 为之
或有问于驯曰治河之法凡三疏筑浚是也浚者挑去
卷二 第 9b 页 WYG0576-0170d.png
 其沙之谓也疏之不可奚不以浚而惟以筑乎驯应
 之曰河底深者六七丈浅者三四丈阔者一二里隘
 者一百七八十丈沙饱其中不知其几千万斛即以
 十里计之不知用夫若干万名为工若干月日所挑
 之沙不知安顿何处纵使其能挑而尽也堤之不筑
 水复旁溢则沙复停塞可胜挑乎以水刷沙如汤沃
 雪刷之云难挑之云易何其愚何其拗也问者曰昔
 人方舟之法不可行乎驯曰湍溜之中舟难维系而
卷二 第 10a 页 WYG0576-0171a.png
 如饴之流寓坎复盈何穷已耶此但可施于闸河而
 非所论于黄河也
或有问于驯曰淮不敌黄故决高堰避而东也今驯复
 合之无乃非策乎驯应之曰禹贡云𨗳淮自桐柏东
 会于泗沂东入于海按泗沂即山东汶河诸水也历
 徐邳至清口而与淮会自宋神宗十年七月黄河大
 决于澶州北流断绝河遂南徙合泗沂而与淮会矣
 自神宗迄今六百馀年淮黄合流无恙乃今遂有避
卷二 第 10b 页 WYG0576-0171b.png
 黄之说耶夫淮避黄而东矣而黄亦寻决崔镇亦岂
 避淮而北乎盖高堰决而后淮水东崔镇决而后黄
 水北堤决而水分非水合而堤决也问者曰兹固然
 矣数年以来两河分流小潦即溢今复合之溢将柰
 何驯曰水分则势缓势缓则沙停沙停则河饱尺寸
 之水皆由沙面止见其高水合则势猛势猛则沙刷
 沙刷则河深寻丈之水皆由河底止见其卑筑堤束
 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于两旁则必直刷乎河底一
卷二 第 11a 页 WYG0576-0171c.png
 定之理必然之势此合之所以愈于分也
或有问于驯曰河既堤矣可保不复决乎复决可无患
 乎驯应之曰纵决亦何害哉盖河之夺也非以一决
 即能夺之决而不治正河之流日缓则沙日高沙日
 高则决日多河始夺耳今之治者偶见一决凿者便
 欲弃故觅新懦者辄自委之天数议论纷起年复一
 年几何而不至夺河哉今有遥堤以障其狂有减水
 坝以杀其怒必不至如往时多决纵使偶有一决水
卷二 第 11b 页 WYG0576-0171d.png
 退复塞还漕循轨可以日计何患哉往事无论矣即
 如万历十五年河南刘兽医等堤共决十馀处淮安
 河决范家口天妃坝二处上廑宵旰特遣科臣督筑
 筑后即成安流此其明徵矣故治河者惟以定议论
 辟纷更为主河决未足深虑也
或有问于驯曰堤以遥言何也驯应之曰缕堤即近河
 滨束水太急怒涛湍溜必至伤堤遥堤离河颇远或
 一里馀或二三里伏秋暴涨之时难保水不至堤然
卷二 第 12a 页 WYG0576-0172a.png
 出岸之水必浅既远且浅其势必缓缓则堤自易保
 也或曰然则缕可弃乎驯曰缕诚不能为有无也宿
 迁而下原无缕堤未尝为遥病也假令尽削缕堤伏
 秋黄水出岸淤留岸高积之数年水虽涨不能出岸
 矣第已成之业不忍言弃而如双沟辛安等处缕堤
 之内颇有民居安土重迁姑行司道官谕民五月移
 住遥堤九月仍归故址从否固难强之然至危急之
 时彼亦不得不以遥堤为家也问者曰缕不去则两
卷二 第 12b 页 WYG0576-0172b.png
 堤相夹中间积潦之水或缕堤决入黄流何由宣泄
 驯曰水归漕无难也纵有积涝秋冬之间特开一缺
 放之旋即填补亦易易耳若无格堤处所积水顺堤
 直下仍归大河犹不足虑矣
或有问于驯曰遥堤之筑是矣而直河至古城一𢃄何
 以不筑驯应之曰此地俱𨽻宿迁内有落马侍丘等
 湖湖外高冈环绕乃天然遥堤也黄水暴涨则灌入
 诸湖黄水消落则诸湖之水随之而出已经题覆如
卷二 第 13a 页 WYG0576-0172c.png
 后不敢赘也问者曰桃清二县之北亦有诸湖联络
 何以筑之驯曰湖与宿同而湖外皆系洼地水从五
 港灌口出海故崔镇一决而桃清遂涸此则与宿异
 耳问者曰止筑北岸而南岸自马厂坡而下何以不
 筑驯曰此处岸外即系淮河势能敌黄黄水泛滥未
 免灌入黄落仍归故渠不能夺河故不筑也
或有问于驯曰两堤并峙重门禦暴又何需于减水坝
 也与其多费以筑减水之坝宁若留决之为愈乎且
卷二 第 13b 页 WYG0576-0172d.png
 与支河何异也驯应之曰防之不可不周虑之不可
 不深异常暴涨之水则任其宣泄少杀河伯之怒则
 堤可保也决口虚沙水冲则深故掣全河之水以夺
 河坝面有石水不能汕故止减盈溢之水水落则河
 身如故也俱建于北岸者欲其从灌口入海也问者
 曰今四坝何以不泄水也无怪乎议者之欲毁也驯
 曰初创之时伏秋水泄喧声若雷日久河深深则可
 容异常之水何尝不泄特不常也且所谓减水坝者
卷二 第 14a 页 WYG0576-0173a.png
 减其盈溢之水也不溢则已何必减为留之以待异
 常之水可也今将都给事中常勘覆原题附载集中
 一停拆三坝以保成功查得万历七年该总督潘经
 略两河塞决固堤虑缕堤束水太急恐有奔溃也远
 创遥堤以广容纳又虑遥堤涓滴不泄恐有啮刷也
 创建滚水坝以便宣泄崔镇徐升季太等坝皆因地
 势卑下使水易趋原以防异常之涨非以减平漕之
 水也数年以来束水归漕河身渐深水不盈坝堤不
卷二 第 14b 页 WYG0576-0173b.png
 被冲此正河道之利矣议者欲将三坝再落用心良
 苦职量得崔镇坝石顶去地仅二尺八寸视遥堤低
 七尺徐升坝石顶去地仅二尺五寸视遥堤低七尺
 三寸季太坝石顶去地仅一尺视遥堤低八尺三寸
 临水河岸离水面各八九尺一丈不等较之三坝各
 高三四尺不等是河岸甚高石坝原低每遇伏秋水
 高于岸即从各坝滚出其不得出坝者乃不得出岸
 者也欲分水势坝可拆矣一带河岸可尽削耶据乡
卷二 第 15a 页 WYG0576-0173c.png
 民毕九皋冯吉赵伦等诉称坝外水乡渐成膏瘦逃
 徙之民近方归业若欲将坝改拆二层是为无坝先
 年河从此决又可虞矣酌之事势仍旧为便已经工部
  覆奉钦依讫
或有问于驯曰高家堰之筑淮扬甚以为便而泗州人
 苦其停蓄淮水何也驯应之曰此非知水者之言也
 夫高堰居淮安之西南隅去郡城四十里而近堰东
 为山阳县之西北乡地称膏瘦堰西为阜陵泥墩范
卷二 第 15b 页 WYG0576-0173d.png
 家诸湖西南为洪泽湖淮水自凤泗来合诸湖之水
 出清口会黄河经安东县出云梯关以达于海此自
 禹迄今故道然也堰距湖尚存陆地里许而淮水盛
 发辄及堰秦周以前无考矣史称汉陈登筑堰禦淮
 至我朝平江伯陈瑄复大葺之淮扬恃以为安者二
 百馀年岁久剥蚀而私贩者利其直达以免关津盘
 讦往往盗决之至隆庆四年大溃淮湖之水浲洞东
 注合白马汜光诸湖决黄浦八浅而山阳高宝兴盐
卷二 第 16a 页 WYG0576-0174a.png
 诸邑汇为巨浸每岁四五月间淮阴畚土塞城门穴
 窦出入而城中街衢尚可舟也淮既东黄水亦蹑其
 后浊流西溯清口遂堙而决水行地面宣泄不及清
 口之半不免停注上源而凤阳寿泗间亦成巨浸矣
 故此堰为两河关键不止为淮河堤防也驯戊寅之
 夏询之泗人曰凤泗之水畜于高堰未决之前乎抑
 既决之后也佥曰高堰决而后畜也清口塞于高堰
 未决之前乎抑既决之后也佥曰高堰决而后塞也
卷二 第 16b 页 WYG0576-0174b.png
 驯曰堰决而塞筑则必通堰决而畜筑则必达堰成
 而清口自利清口利而凤泗水下驯何疑乎遂锐意
 董诸臣筑之二月决工告竣而清口遂辟七月堤工
 告成而清口深阔如故八月河水大退高堰外水及
 堤址者仅一百五十丈馀皆乾地再询泗州之水尽
 已归漕膏腴可耕而泗州人士始谓高堰之当筑矣
 问者曰然则每岁伏秋泗水何复涨也驯曰淮水发
 源于河南之桐柏山挟汝决穷颍肥濠等处七十二
卷二 第 17a 页 WYG0576-0174c.png
 溪之水至泗州下流龟山横截河中即祖陵赋中所
 云下口龟山不等閒湾如牛角势样非凡者是也故
 至泗则涌譬之咽喉之间汤饮骤下吞吐不及一时
 扼塞其势然也且淮涨于泗即黄涨于河南徐邳也
 每岁伏秋皆然自古及今无异泗州水困黄遏淮矣
 河南徐邳水困又谁遏之乎盖两水发有先后各有
 消长泗人见牛未见羊耳再查万历六年以前黄决
 崔镇而北淮决高堰而东两河风马牛不相及矣而
卷二 第 17b 页 WYG0576-0174d.png
 泗州之告水灾者无岁无之石护祖陵东麓及泗州
 护城堤皆其时也亦岂有黄遏之乎今将考订志传
 卷牍中语开列于后
  计开
一禹贡云𨗳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职按泗
 沂即山东汶河诸水也历徐邳至清口而与淮会宋
 神宗后黄决而南遂并泗沂而与淮会矣故昔之东
 会于泗沂即今之东会于黄也
卷二 第 18a 页 WYG0576-0175a.png
一中都志云淮河自五河东来经州城南东至清河口
 会泗水东入海职按泗即泗沂之泗清河口即清口
 也此与禹贡所云无异要之淮由清口入海自禹迄
 今故道今云清口板沙若门限然欲舍故道而出高
 堰似不可也
一地理心学云祖陵龙脉发自中条王气攸萃前潴水
 成湖作内明堂淮河黄河合襟作外明堂淮上九峰
 插天为远案黄河西绕元末东开会通河绕之而圣
卷二 第 18b 页 WYG0576-0175b.png
 祖生矣职按黄淮二河合襟谓之水会天心实祖陵
 钟灵毓秀之吃紧处也今欲纵淮出高堰是分两河
 为二道且过宫反跳为堪舆家大忌臣子何敢轻议
一中都志与欧阳文集载宋臣欧阳脩先春亭记其略
 有云景佑三年泗守张侯问民之所素病而治其尤
 暴者曰暴莫大于淮明年春作城之外堤因其旧而
 广之高三十三尺土实石坚捍暴备灾可久而不坏
 又曰泗天下之水会也先时岁大水州几溺张侯夏
卷二 第 19a 页 WYG0576-0175c.png
 守是州筑堤以禦之今所谓因其旧者是也职按脩
 曰尤暴者莫大于淮则知淮之为暴于泗旧矣曰堤
 高三十三尺则知水之高矣大水几溺州而先后州
 守惟以筑堤为事则知禦淮之策舍堤之外无策矣
 今查泗州护城堤高不及宋三之一是今之水较宋
 为甚小矣再查黄河自宋神宗十年七月大决于澶
 州北流断绝河遂南徙合南清河而入于淮而先臣
 丘浚大学衍义补曰此黄河入淮之始则仁宗景佑
卷二 第 19b 页 WYG0576-0175d.png
 三年黄河尚未会淮业已为泗州暴矣今乃归罪于
 黄或未可也
一查得泗州旧志载元知州韩居仁所撰淮水泛涨记
 内称大德丁未夏五月淮水泛涨漂没乡村庐舍南
 门水深七尺止有二尺二寸未抵圈砖顶城中居民
 惊惧因考宋辛丑之水大此二尺丙寅小此二尺今
 取高低尺寸刋之于石以后水涨官民视此勿惊惧
 云职按韩居仁记此以慰泗州官民令其勿惊勿惧
卷二 第 20a 页 WYG0576-0176a.png
 良工之心可谓独苦且以州守载州事必无不真者
 夫云漂没乡村庐舍未抵城门圈砖顶者止二尺二
 寸宋辛丑之水大此二尺则已抵城门圈顶无疑矣
 宋元泗州水患景象如此此与欧阳文忠公所云暴
 莫大于淮州几溺者可为互相参考比时已有高堰
 官民何不请毁如其无堰则水涨与堰无预矣今乃
 归罪于堰不亦过乎
一嘉靖十四年先任总理河道都御史刘天和题勘议
卷二 第 20b 页 WYG0576-0176b.png
 都御史朱裳所请祖陵东西南三面量筑土堤以障
 泛溢内开行据直𨽻兵备佥事李宗枢呈称据泗州
 知州李天伦留守司佥书指挥佥事张佑凤阳府知
 府刘佐泗州卫掌印指挥同知张镗并奉祀朱光道
 等伏瞻祖陵在泗州城东北相距一十三里坐北向
 南地俱土冈其冈西北自徐州诸山发脉经灵璧虹
 县逶迤起伏数百里而来会秀含灵至兹聚止陵北
 有土冈联络倚负南有小冈横亘依凭小冈之北间
卷二 第 21a 页 WYG0576-0176c.png
 有溪水涨流先年置桥利涉凡谒陵官员俱至此下
 马是西北二面土冈联属永奠无虞其南面小冈之
 外即俯临沙湖西有陡湖之水亦汇于此沙湖之南
 为淮河自西而来环绕东流上有塔影芦湖龟山韩
 家柯家等湖但遇夏秋淮水泛涨则西由黄冈口东
 由直河口㳽漫浸溢与前项湖河诸水通连会合间
 或渰及冈足及下马桥边惟正德十二年大水异常
 涨至陵门遂侵墀陛此则旷百年而一见也今欲遵
卷二 第 21b 页 WYG0576-0176d.png
 奉原题东西南三面量筑土堤一节职等浅见欲自
 下马桥边及林木左右筑堤则板筑震惊锸斧掘伐
 关系匪细固非职等所敢轻议欲自陵前平地筑堤
 则积水长盈群工难措抑且远无所禦近有所妨亦
 非职等所敢轻议又欲东自直河口西自黄冈口上
 下五十馀里间远筑围绕但恐此堤一成淮河一时
 泛涨之水虽稍能障蔽傍溢而陵前湖河诸水又将
 阻遏北侵名虽防河实则蓄水远流未及为患而近
卷二 第 22a 页 WYG0576-0177a.png
 水先有可忧者矣尤非职等所敢轻议也又据匠役
 王良等量得自淮河见流水面至岸地北水高七尺
 又自岸至下马桥边地高八尺四寸桥边至陵门地
 高六尺陵门地至陵地高一尺七寸共高二丈三尺
 一寸况基运山虽俱土冈百馀年来每岁水溢未闻
 冲决寔我三祖陵寝万年根本之地百祥肇始之区
 委的事体重大未敢遽拟等因到职随该职公同各
 官恭诣祖陵伏瞻环仰博访备询亦与各官会议相
卷二 第 22b 页 WYG0576-0177b.png
 同窃惟祖陵数百年来奠安已久今一旦添筑土堤
 虽水患固当预防而工役岂宜轻动委的事体重大
 非职等所敢轻议等因职按前疏系嘉靖十四年所
 题地势水势颇为明悉据称陵地迥高二丈三尺一
 寸则虽极大之水亦无高出玄宫者且陵前湖河诸
 水向来伏秋涨溢如此要知非筑高堰后(阙/)
(阙/)             宋唐具题蒙南
 京工部委主事郭子章前来会同颖州兵备道勘得
卷二 第 23a 页 WYG0576-0177c.png
 水势汹涌风浪冲击崖岸逐渐坍塌逼侵柏林包砌
 石工计长二百二十六丈至万历五年工完等因及
 查巡按邵亦于此时行州将护城堤用石包砌至今
 赖之称为邵公堤按前开工程皆职未任时事比时
 淮水竟从高堰决冲淮扬郡邑黄水从崔镇决出五
 港入海两河已不会于清口矣无堰可阻无黄可遏
 而其势如此则今之水涨亦未可归咎黄与堰也且
 比时更无别策惟有护堤一事毁堰之说委难轻议
卷二 第 23b 页 WYG0576-0177d.png
或有问于驯曰高堰之筑是矣而南有越城并周家桥
 淮水暴涨从此溢入白马湖宝应县湖水遂溢此与
 高堰之决何异驯应之曰驯与司道勘议已确筹之
 熟矣其不同者有三而其必不可筑者一夫高堰地
 形甚卑至越城稍亢越城迤南则又亢故高堰决则
 全淮之水内灌冬春不止若越城周家桥则大涨乃
 溢水消仍为陆地每岁涨不过两次每溢不满再旬
 其不同一也高堰逼近淮城淮水东注不免盈溢漕
卷二 第 24a 页 WYG0576-0178a.png
 渠围绕城廓若周家桥之水即入白马诸湖容受有
 地而淮城晏然其不同二也淮水从高堰出则黄河
 浊流必溯流而上而清口遂淤今周家桥止通漫溢
 之水而淮流之出清口者如故其不同三也当淮河
 暴涨之时正欲藉此以杀其势即黄河之减水坝也
 若并筑之则非惟高堰之水增溢难守即凤泗亦不
 免加涨矣然则即于周家桥疏凿成河以杀淮河之
 势何如驯曰漫溢之水不多为时不久故诸湖尚可
卷二 第 24b 页 WYG0576-0178b.png
 容受若疏凿成河则必能夺淮河之大势而淤塞清
 口泛溢淮扬之患又不免矣况私盐商舶由此直达
 宁不坏鹾政而亏清江板闸之税耶
或有问于驯曰向来河堤之决人皆归罪于河之猖獗
 堤不能障有之乎驯应之曰河势自无不猖獗者譬
 之狂酋悍敌环城而攻惟在守城者加之意耳往事无
 论矣即如近岁范家口之堤汕刷者十八管河官置
 之若弃人以告者辄重笞之能无决乎决后官夫避
卷二 第 25a 页 WYG0576-0178c.png
 罪辄委之于河而上官亦恐以此得罪议论纷起而
 河之罪不可解矣譬之盂中之水至静也执事者不
 戒于盂偶损一隙则水必从隙迸出主人不以治盂
 而以罪水冤哉水乎良可叹也
或有问于驯曰老黄河之说何如驯应之曰老黄河之
 说吾未之前闻也考之郡志止有大清河小清河注
 云即泗水之末流源出泰安州至县西北三㲼口分
 为二河大清河由治东北入淮小清河由治西南入
卷二 第 25b 页 WYG0576-0178d.png
 淮是黄未会淮之时泗沂之水或经于此并无所谓
 老黄河者今据淮人云自桃源县三义镇经毛家沟
 渔沟等处出大河口谓之老黄河故道殊不知大河
 口去见行清口仅五里许至此复与黄会何能遽杀
 清浦泗州水势若如近议欲改从叶家冲周伏三庄
 瓦子滩入颜家河则自渔沟而北又非老黄河故道
 矣深阔须照见行之河方能改旧无论开掘之难工
 费之钜而开通之后自三义镇迤东一带河道必至
卷二 第 26a 页 WYG0576-0179a.png
 淤塞运艘岂能飞渡矧泗州之水自古及今皆然志
 传开载甚明所谓老黄河者去泗二百馀里去清口
 亦四十馀里岂能远泄泗州之水此言甚易惑人既
 非志乘有据之言又非合众通方之论执已见以淆
 国是如之何其可哉累经勘议并未有考订详确阐
 发明悉者若知泗州伏秋淮水之涨即如徐邳河南
 每岁黄河之涨必不可免止宜堤防则其议自息矣
 其说详具淮黄交会白
卷二 第 26b 页 WYG0576-0179b.png
或有问于驯曰昔年徐吕二洪怪石嶙峋上浮水面湍
 激之声如雷如霆舟触之必败今皆无声行者若履
 坦途得非沙掩其上而然乎驯应之曰二洪本体甚
 高沙能掩之是无徐州矣徐洪于嘉靖二十年为主
 事陈穆所凿吕梁洪于嘉靖二十三年为主事陈洪
 范所凿巉岩突屹之石一切削而平之铲而卑之今
 河中之回澜亭即洪基也又安望其有声耶皆有碑
 志可考不必辩也载在古今稽證卷中
卷二 第 27a 页 WYG0576-0179c.png
或有问于驯曰徐州城当伏秋水发之时河高于地以
 至城中雨水难泄人甚苦之柰何驯应之曰此不特
 徐州为然也滨河州县皆有之如凤阳之泗州河南
 之虞城等县皆然至如河南省城则河面高于地面
 丈馀矣一城之命悬于护城一堤谨谨修守而已城
 中积水惟有车戽之法而土人颇不惯此垫土增高
 亦是良策而填筑工费不赀官街衙舍尚可努力为
 之小民未必能办若欲为长久之计则惟有比照宿
卷二 第 27b 页 WYG0576-0179d.png
 迁县迁城事例而士民安土重迁未必乐从查得徐
 南地势颇洼开浚一渠纵之由符离集出小河口亦
 一策也或曰黄河旧由新集经萧县蓟门出小浮桥
 河水尚未至此今由石城出浊河皆系民间陆地原
 非河身来源既高故下流河底亦高耳驯曰否否自
 宋熙宁十年黄河南徙会淮水即高于地矣故苏轼
 守徐时有入市巷闾井屋瓦留沙痕之说且河南来
 源未之有改而河流之高于省地也又何故哉此其
卷二 第 28a 页 WYG0576-0180a.png
 河势地形高卑原自如此亦难强图讶徐州者若知
 河南省城形势或自息喙矣(今从开渠之议积/水尽泄详见后疏)
或有问于驯曰清江浦一线之堤广者不过三四十丈
 窄者仅二十馀丈两河扫汕能无虑乎驯应之曰陈
 平江开凿清江浦一带通河济运所留堤址原只如
 此问者曰何以徵之驯曰不观车盘伍坝乎伍坝去
 河仅二十馀丈进船水沟每为浊流所淤常事捞浚
 如更广也何以能车盘也今河由草湾清江浦淤沙
卷二 第 28b 页 WYG0576-0180b.png
 稍远船遂不能进矣此正陈平江之妙用也又不观
 之惠济祠前之石堤乎乃宣德年间之所筑也其广
 亦不满二十丈此古迹也岂亦剥削而然哉且各处
 遥缕堤面广不过二丈馀尚欲恃以为固矧于二十
 丈者乃云不能守乎若每岁埽护之工及矶嘴坝之
 筑则不可少耳
或有问于驯曰开复新集旧河之议何如驯应之曰此
 全河之利也查得黄河故道自虞城以下萧县以上
卷二 第 29a 页 WYG0576-0180c.png
 夏邑以北砀山以南由新集历丁家道口马牧集韩
 家道口司家道口牛黄堌赵家圈至萧县蓟门出小
 浮桥此贾鲁所复故道诚永赖之业也后因河南水
 患颇急另开一道出小河口意欲分杀水势而不知
 河不两行本河渐涩至嘉靖三十七年河遂北徙忽
 东忽西靡有定向行水之处即系民间住址陆地水
 不能刷冲不成漕虽一望茫然而深不及丈梁楼沟
 北陈等处不及二尺今大势尽趋浊河小浮桥不过
卷二 第 29b 页 WYG0576-0180d.png
 十之一二矣夫黄河并合万馀里间千溪万𣲖之水
 漰湃[泳-永+旱]激势若奔马陡然遇浅形如槛限其性必怒
 奔溃决裂之祸驯恐不在徐邳而在河南山东耳水
 从上源决出则运道必至浅阻嘉靖二十年间河决
 亳州而二洪乾涸往事固可鉴也且浊河漫溢坡水
 皆由地面徐州以下之渠不能着底冲刷以致河水
 昜盈堤防甚为难苦尤可虑也驯于万历六年具疏
 请复而河南山东当事之臣颇畏劳费会疏请止夫
卷二 第 30a 页 WYG0576-0181a.png
 欲复此河非百万金不可委非细故然与其葺篱于
 亡羊之后似不若彻土于未雨之前也姑志之以为
 后日左劵原题小疏具载集中
或有问于驯曰泇河胶河与海运之议何如驯应之曰
 二河之不可成备载勘议诸臣之疏一览自悉然驯
 之意则谓不当辩其可成与否也假令胶泇告成海
 运无阻将置黄淮于不治乎亦将并治之也夫治河
 之策莫难于我朝而亦莫善于我朝盖自元宋以前
卷二 第 30b 页 WYG0576-0181b.png
 惟欲避河之害而已故贾让不与河争之说为上策
 自永乐以后由淮及徐藉河资运欲不与之争得乎
 此之谓难然以治河之工而收治漕之利漕不可以
 一岁不通则河不可以一岁不治一举两得乃所以
 为善也故元宋以前黄河或北或南曾无宁岁我朝
 河不北徙者二百馀年此兼漕之利也今欲别寻一
 道遂置两河于不治则尧舜之时泛滥于中国者此
 河也纵使漕艘无阻民可得而食乎况胶河去河尚
卷二 第 31a 页 WYG0576-0181c.png
 远若泇河必从直河沂河等处出口复与黄合而中
 段相隔之地近者仅三四里每岁水涨势必漫入可
 不治乎如欲并治则张官置吏设夫备料岁费不赀
 一之不支其可再乎至于海运之说尤为支漫往岁
 已有明鉴不必渎陈卷帙万历五年十二月内节奉
 圣旨近来河淮为患民不安居朕何尝一日不以为
 念先年以运道梗塞不惜重费欲别求一道以利转
 漕乃议者谓治河即所以通漕遂降旨专责当事诸
卷二 第 31b 页 WYG0576-0181d.png
 臣著一意治河钦此大哉王言可为万世蓍鉴驯又
 何容复赘问者曰夏镇新河非别寻一道乎驯曰此
 河仅于闸河中直截一段至留城仍归原河出茶城
 仍与黄会此与三沽旧河无异特欲避卑就高非弃
 黄河于不治也治河者审之
或有问于驯曰故道当循是矣然禹时河由大伾钜鹿
 入北海今入南海矣岂故道乎驯应之曰河自宋神
 宗十年大决于澶州合南清河而入于淮南清河者
卷二 第 32a 页 WYG0576-0182a.png
 即泗沂之故道黄河经行五百馀年矣谓之非禹故
 道则可谓之非黄河之故道则不可如必欲复禹故
 道则岁漕四百万石将安适乎胶柱而鼓瑟矣
或有问于驯曰浚睢河以为通运旁行一道且可杀河
 流也其说何如驯应之曰考之括地志云睢水首受
 浚仪县浪荡渠水东经取虑县入泗过沛浚仪取虑
 二县皆𨽻河南漕河图志云宿迁县小河在本县东
 南十里源自开封府黄河来流经归德州虹县宿州
卷二 第 32b 页 WYG0576-0182b.png
 至睢宁县东南流六十馀里至小河口以入漕河盖
 括地志所载乃黄河入北海之时故止云睢水而不
 及黄河漕河图志所载乃黄河南徙之后故直指黄
 河来流也淮安志云小河在宿迁东南十里以其浅
 狭故名查得弘治六年侍郎白昂曾𨗳水自归德小
 坝地方经睢宁至宿迁小河口入漕河比因河决河
 南之金龙口冲张秋势甚危急故浚此河以杀水势
 耳然不久遂淤盖河不两行徐邳之河与小河必无
卷二 第 33a 页 WYG0576-0182c.png
 并行者今自徐溪口迤北直至永城县一𢃄俱成平
 陆复之亦颇不难但恐此河一开则徐邳必塞若徐
 邳不塞则此河必复为平陆且均一浊流也在徐邳
 大河则淤在新复之小河则不淤恐无是理也况小
 河口而南至清河县尚有二百三十馀里假如近岁
 河决崔镇桃清为塞不知南来运艘将从何路达睢
 河也问者曰止浚双沟永涸湖一带使艘从九里沟
 出小浮桥倘徐邳正河淤塞此不通而彼通可无阻
卷二 第 33b 页 WYG0576-0182d.png
 也驯曰此河原甚浅狭且湖水常盈浚工难施若正
 河淤塞黄水尽从此河则泛滥无归非特牵挽无路
 而经行于树桩基磉之间必至触败与由决何异也
 若正河不塞而此河仅分支流则径由正河可也何
 必去夷就险为哉
或有问于驯曰改沁入卫以杀黄河之势何如驯应之
 曰黄可杀也卫不可益也移此与彼不可也卫漳暴
 涨元魏二县田地每被渰浸民已不堪况可益以沁
卷二 第 34a 页 WYG0576-0183a.png
 乎且卫水固浊而沁水尤甚以浊益浊临德一带必
 至湮塞不可也又问水集有引沁至长垣界经张秋
 出会通闸入运济旱语亦未知沁之浊也一沟细渠
 宁能当此浊流乎沁可引黄亦可引矣
或有问于驯曰茶城之浅何如驯应之曰茶城为清黄
 交接处所黄强清弱故黄发必倒灌茶城与漕水相
 抵沙停而淤势所必至然黄水一落则漕水随之而
 出沙随水刷仍复故渠亦势所必至者但勿令漕水
卷二 第 34b 页 WYG0576-0183b.png
 中溃耳若因船只少阻辄议改浚徒费财力无益也
 此在清河口直河小河口凡系清黄相接处皆然不
 独茶城也万历九年该中河郎中陈瑛移河口于茶
 城东八里许创建古洪内华二闸黄涨则闭闸以避
 淤黄退则启闸以冲刷极为便利近于万历十六年
 工科都给事中常居敬请增建镇口闸一座去河愈
 近冲刷愈易而本口无遗策矣已经题奉明旨永宜
 遵守可也
卷二 第 35a 页 WYG0576-0183c.png
或有问于驯曰漕水之出镇口闸者甚低故难敌黄被
 其倒灌而淤也今欲束之使高可乎驯应之曰漕水
 发源本不甚洪而昭阳微山吕孟诸湖水为潴蓄故
 出闸者愈少耳议者欲筑西堤以障之中砌减水闸
 二三座漕盛则闭闸以防其泄漕涸则启闸以藉其
 流或是一策但因无处取土司道勘议未决近㨿地
 方呈称欲从满家闸经豆腐店开出梁山凿渠一道
 似或可行俟图之
卷二 第 35b 页 WYG0576-0183d.png
或有问于驯曰五塘蓄水济运先年设有堤闸今皆圮
 矣可不复举乎驯应之曰驯初至之时亦尝锐意求
 复反覆行勘查得小新塘与雷公上下二塘相接西
 去扬州郡城十馀里水由淮子河入漕河句城塘西
 去扬郡几三十里水径奔仪直由向水闸出江四塘
 皆𨽻江都县唐长史李袭誉所筑也陈公塘𨽻仪真
 县其水亦奔向水闸出江汉广陵太守陈登所筑也
 句城陈公二塘地形高阜水俱无源惟藉雨积小新
卷二 第 36a 页 WYG0576-0184a.png
 上下雷三塘受观音阁后及上方寺后并本地高田
 所下之水而局面窄小蓄水无多故汉唐巨臣筑塘
 积水以为溉田之计非以资运也今若虑漕渠浅涸
 借此水以济之则应任其直下不宜筑塘以障其流
 且冬春运河水浅彼先涸矣若虑湖水涨漫借此塘
 以障之则诸水皆从扬仪径奔出江与诸湖了不干
 涉也如欲复前人之故业蓄水以溉高亢之田于民
 未必无益但民间承佃为田输价不赀岁纳之课亦
卷二 第 36b 页 WYG0576-0184b.png
 不赀必须尽行偿贷筑堤建闸费尤不赀必须大为
 处分矧田高之民欲积田洼之民欲泄筑堤建闸之
 后盗决者多必须添设官夫防守当此劳费之后灾
 伤之馀种种难于措办故驯谓其是尚可缓也
或有问于驯曰徐南十馀里有长塔二山中间地甚平
 衍伏秋水涨正河从此分泄山磨脐沟会鳗蛤诸湖
 之水由董陈二沟出宿迁县徐州庶几少免涨溢今
 乃筑堤障之大乃不可乎驯应之曰此未考也嘉靖
卷二 第 37a 页 WYG0576-0184c.png
 三十年河水由磨脐沟泄出正河遂夺工费不赀两
 年始复故河万历十八年水去其八几蹈覆辄筑堤
 之后挽水归漕河方深广且塔山原有天然一坝减
 水三十馀丈长山新砌石坝减水四十馀丈水涨则
 泄水落归漕堤何尝阻遏之也
或有问于驯曰禹以治河称神而自夏及商为年不甚
 久远而盘庚遂有播迁之患至周定王五年以后则
 或南或北迁徙不常而驯欲以区区堤坝之工遂为
卷二 第 37b 页 WYG0576-0184d.png
 长久之策乎且自河南而上秦晋之间何尝有堤哉
 任之而已驯应之曰成功不难守成为难使禹之成
 业世世守之盘庚不必迁也周定王以后河必不南
 徙也人亡岁久王迹熄而文献无徵故业毁而意见
 杂出又何怪乎河之无常也至于秦晋之间则更有
 说山多土坚水难啮也地亢而旷运不资也河南为
 城廓所拘徐邳为运道所藉堤而束之势不得已也
 世世守之世世此河也岁远人亡道谋滋起驯不得
卷二 第 38a 页 WYG0576-0185a.png
 而知也
 
 
 
 
 
 
 
卷二 第 38b 页 WYG0576-0185b.png
 
 
 
 
 
 
 
  河防一览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