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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九 张耳陈馀列传 第二十八 (自动笺注)
張耳 陳餘
張耳者,大梁人也。
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為客。
張耳亡命外黃
外黃富人女甚美,嫁庸奴亡其夫,去抵父客。
父客素知張耳,乃謂女曰:「必欲求賢夫,從張耳
」女聽,乃卒為請決,嫁之張耳
張耳是時脫身游,女家厚奉張耳張耳以故千里客
乃宦魏為外黃
由此益賢。
陳餘者,亦大梁人也,好儒術,數游趙苦陘
富人公乘氏以其女妻之,亦知陳餘庸人也。
年少父事張耳兩人相與刎頸交
秦之滅大梁也,張耳外黃
高祖布衣時,嘗數從張耳游,客數月。
秦滅魏數歲,已聞此兩人魏之名士也,購求有得張耳千金陳餘五百金。
張耳陳餘乃變名姓,俱之陳,為里監門自食
兩人相對
里吏有過陳餘陳餘欲起,張耳躡之,使受笞。
吏去,張耳乃引陳餘桑下而數之曰:「始吾與公言何如
今見小辱而欲死一吏乎?
陳餘然之。
詔書購求兩人兩人亦反用門者以令里中
陳涉起蘄,至入陳,兵數萬。
張耳陳餘上謁陳涉
涉及左右生平數聞張耳陳餘賢,未嘗見,見即大喜
中豪父老乃說陳涉曰:「將軍被堅執銳,率士卒誅暴秦,復立楚社稷,存亡繼絕功德宜為王。
且夫監臨天下諸將,不為不可,願將軍立為楚王也。
陳涉問此兩人兩人對曰:「夫秦為無道,破人國家,滅人社稷絕人後世,罷百姓之力,盡百姓之財。
將軍瞋目張膽,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為天下除殘也。
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私。
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六國後,自為樹黨,為秦益敵也。
多則力分,與眾則兵彊。
如此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
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帝業成矣。
獨王陳,恐天下解也。
陳涉不聽,遂立為王。
陳餘乃復說陳王曰:「大王舉梁、楚而西,務在入關未及河北也。
臣嘗游趙,知其豪桀地形,願請奇兵北略趙地。
於是陳王以故所善陳人武臣將軍邵騷護軍,以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趙地。
武臣等從白馬渡河,至諸縣,說其豪桀曰:「秦為亂虐刑殘賊天下數十年矣。
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外內騷動百姓罷敝頭會箕斂,以供軍費,財匱力盡民不聊生
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相安
陳王奮臂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響應,家自為怒,人自為鬬,各報其怨而攻其讎,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
今已張大楚,王陳,使吳廣周文將卒百萬西擊
於此時而不成封侯業者非人豪也。
諸君相與計之!
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
因天下之力而攻無道之君,報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業,此士之一時也。
豪桀皆然其言。
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臣武信君
十城城守莫肯下。
引兵東北范陽
范陽蒯通范陽曰:「竊聞公之將死,故弔。
雖然賀公得通而生。
范陽曰:「何以弔之?
」對曰:「秦法重,足下范陽十年矣,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勝數
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
天下大亂,秦法不施然則慈父孝子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弔公也。
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堅守范陽少年皆爭殺君,下武信君
君急遣臣見武信君,可轉禍為福,在今矣。」
范陽乃使蒯通武信君曰:「足下必將戰勝然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竊以為過矣。
誠聽臣之計,可不而降城,不戰而略地傳檄千里定,可乎?
武信君曰:「何謂也?
蒯通曰:「今范陽整頓士卒守戰者也,怯而畏死,貪而重富貴,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為秦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也。
然今范陽少年亦方殺其令,自以城距君。
何不齎臣侯印,拜范陽范陽令則城下君,少年不敢殺其令。
范陽朱輪華轂,使驅馳燕、趙郊。
燕、趙郊見之,皆曰此范陽,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趙城可毋戰而降也。
此臣之所謂傳檄千里定者也。
武信君從其計,因使蒯通范陽侯印
地聞之,不戰以城下者三十餘城。
邯鄲張耳陳餘周章入關,至戲卻;又聞諸將為陳王徇地,多以讒毀得罪誅,怨陳王不其不以為將而以為校尉
乃說武臣曰:「陳王起蘄,至陳而王,非必立六國後。
將軍今以三千人下趙數十城,獨介居河北不王無以填之。
陳王聽讒還報,恐不脫於禍。
不如立其兄弟;不,即立趙後
將軍失時,時閒不容息。
武臣乃聽之,遂立為趙王
陳餘大將軍張耳右丞相邵騷左丞相
使人陳王陳王大怒,欲盡族武臣等家,而發兵
陳王相國房君諫曰:「秦未亡而誅武臣等家,此又生一秦也。
不如因而賀之,使急引兵西擊
陳王然之,從其計,徙系武臣等家宮中,封張耳子敖成都君。
陳王使使者賀趙,令趣發兵西入關。
張耳陳餘武臣曰:「王王趙,非楚意,特以計賀王。
楚已滅秦,必加兵於趙。
願王西兵北徇燕、代,南收河內自廣
南據大河,北有燕、代,楚雖秦,必不敢制趙。
趙王以為然,因不西兵,而使韓廣略燕,李良常山張黡上黨
韓廣至燕,燕人因立燕王
趙王乃與張耳陳餘北略地燕界。
趙王閒出,為燕軍所得。
燕將囚之,欲與分趙地半,乃歸王。
使者往,燕輒殺之以求地。
張耳陳餘患之。
廝養卒謝其舍中曰:「吾為公說燕,與趙王載歸
舍中皆笑曰:「使者往十餘輩,輒死,若何以能得王?
」乃走燕壁。
燕將見之,問燕將曰:「知臣何欲
」燕將曰:「若欲得趙王耳
」曰:「君知張耳陳餘何如人也?
」燕將曰:「賢人也。
」曰:「知其志何欲
」曰:「欲得其王耳。
」趙養卒乃笑曰:「君未知兩人所欲也。
武臣張耳陳餘杖馬箠下趙數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豈欲為卿相終己邪?
夫臣與主豈可同日而道哉,顧其勢初定未敢參分而王,且以少長先立武臣為王,以持趙心。
今趙地已服,此兩人亦欲分趙而王,時未可耳。
今君乃囚趙王
兩人名為求趙王,實欲燕殺之,此兩人分趙自立
夫以一趙尚易燕,況以兩賢左提右挈,而責殺王之罪,滅燕易矣。
」燕將以為然,乃歸趙王養卒為御而歸。
李良已定常山還報趙王復使太原
石邑兵塞井陘,未能前。
秦將詐稱二世使人李良書,不封,曰:「嘗事我得顯幸
誠能反趙為秦,赦罪,貴
得書,疑不信
乃還之邯鄲,益請兵。
未至,道逢趙王姊出飲,從百餘騎。
李良望見以為王,伏謁道旁
王姊醉,不知其將,使騎謝李良
李良素貴,起,慚其從官
從官一人曰:「天下畔秦,能者先立。
趙王素出將軍下,今女兒不為將軍下車,請追殺之。
李良已得秦書,固欲反趙,未決因此怒,遣人追殺王姊道中乃遂將其兵襲邯鄲
邯鄲不知,竟殺武臣邵騷
人多為張耳陳餘耳目者,以故得脫出。
收其兵,得數萬人
客有說張耳曰:「兩君羈旅,而欲附趙,難;獨立趙後,扶以義,可就功。
」乃求得趙歇,立為趙王,居信都
李良進兵陳餘陳餘李良李良走歸章邯
章邯引兵邯鄲,皆徙其民河內,夷其城郭
張耳趙王歇走入鉅鹿城王離圍之。
陳餘北收常山兵,得數萬人,軍鉅鹿北。
章邯鉅鹿棘原,筑甬道屬河,餉王離
王離兵食多,急攻鉅鹿
鉅鹿城中食盡兵少,張耳使人召前陳餘陳餘自度兵少,不敵秦,不敢前。
數月,張耳大怒,怨陳餘,使張黶、陳澤往讓陳餘曰:「始吾與公為刎頸交今王與耳旦暮且死,而公擁兵數萬,不肯相救安在相為死!
茍必信,胡不赴秦軍俱死?
且有十一二相全。
陳餘曰:「吾度前終不能救趙,徒盡亡軍
所以不俱死,欲為趙王、張君報秦。
今必俱死,如以肉委餓虎,何益?
張黶、陳澤曰:「事已急,要以俱死立信,安知後慮
陳餘曰:「吾死顧以為無益
必如公言
」乃使五千人張黶、陳澤先嘗秦軍,至皆沒。
當是時,燕、齊、楚聞趙急,皆來救。
張敖亦北收代兵,得萬餘人,來,皆壁旁,未敢
項羽兵數絕章邯甬道王離乏食項羽引兵渡河,遂破章邯
章邯引兵解,諸侯軍乃敢擊圍鉅鹿秦軍,遂虜王離
涉閒自殺
卒存鉅鹿者,楚力也。
於是趙王歇張耳得出鉅鹿,謝諸侯
張耳陳餘相見責讓陳餘以不肯救趙,及問張黶、陳澤所在
陳餘怒曰:「張黶、陳澤以必死責臣,臣使五千人先嘗秦軍,皆沒不出
張耳不信以為殺之,數問陳餘
陳餘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
豈以臣為重去將哉?
」乃脫解印綬,推予張耳
張耳亦愕不受
陳餘如廁
客有說張耳曰:「臣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
陳將軍與君印,君不受反天不祥
急取之!
張耳乃佩其印,收其麾下
陳餘還,亦望張耳不讓,遂趨出
張耳遂收其兵。
陳餘獨與麾下所善數百人河上澤中漁獵
由此陳餘張耳遂有卻。
公元前409年
趙王歇復居信都
張耳項羽諸侯入關
漢元年二月項羽諸侯王張耳雅游,人多為之言,項羽素數張耳賢,乃分張耳常山王,治信都
信都更名襄國
陳餘客多說項羽曰:「陳餘張耳一體有功於趙。
項羽陳餘不從入關,聞其在南皮,即以南皮三縣以封之,而徙趙王歇王代。
張耳之國陳餘愈益怒,曰:「張耳功等也,今張耳王,獨侯,此項羽不平
」及齊王田榮畔楚,陳餘乃使夏說田榮曰:「項羽天下不平,盡王諸將善地,徙故王王惡地,今趙王乃居代!
王假臣兵,請以南皮捍蔽
田榮樹黨於趙以反楚,乃遣兵陳餘
陳餘因悉三縣兵襲常山王張耳
張耳敗走,念諸侯無可歸者,曰:「漢王與我有舊故,而項羽又彊,立我,我欲之楚。
」甘公曰:「漢王入關五星聚東井
東井者,秦分也。
先至必霸。
楚雖彊,後必屬漢。
」故耳走漢。
漢王亦還定三秦方圍章邯廢丘
張耳漢王漢王厚遇之。
陳餘已敗張耳,皆復收趙地,迎趙王於代,復為趙王
趙王陳餘,立以為代王
陳餘趙王弱,國初定,不之國,留傅趙王,而使夏說相國守代。
公元前205年
漢二年東擊,使使告趙,欲與俱。
陳餘曰:「漢殺張耳乃從。
於是漢王求人張耳者斬之,持其頭遺陳餘
陳餘遣兵助漢。
漢之敗於彭城西,陳餘亦復張耳不死,即背漢。
公元前204年
漢三年韓信已定魏地,遣張耳韓信擊破趙井陘,斬陳餘水上追殺趙王歇襄國
漢立張耳趙王
漢五年張耳薨,謚為景王
子敖嗣立為趙王
高祖長女魯元公主趙王敖后。
公元前200年
漢七年高祖平城過趙,趙王朝夕袒韛蔽,自上食,禮甚卑,有子婿禮。
高祖箕踞詈,甚慢易之。
趙相貫高趙午等年六十餘,故張耳客也。
生平為氣,乃怒曰:「吾王孱王也!
」說王曰:「夫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
今王高祖甚恭,而高祖無禮,請為王殺之!
張敖齧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誤!
先人亡國,賴高祖復國德流子孫秋豪高祖力也。
願君無復出口
貫高趙午十餘人相謂曰:「乃吾等非也。
王長者,不倍德
吾等不辱,今怨高祖辱我王,故欲殺之,何乃汙王為乎?
令事成歸王,事敗獨身坐耳。」
公元前199年
漢八年上從東垣還,過趙,貫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廁
上過欲宿,心動,問曰:「縣名為何
」曰:「柏人
」「柏人者,迫於人也!
不宿而去。
公元前198年
漢九年貫高怨家知其謀,乃上變告之。
於是上皆并逮捕趙王貫高等。
十餘人皆爭自剄貫高怒罵曰:「誰令公為之?
今王實無謀,而并捕王;公等皆死,誰白王不反者!
」乃轞車膠致,與王詣長安
張敖之罪。
上乃詔趙群臣賓客有敢從王皆族。
貫高與客孟舒十餘人,皆自髡鉗,為王家奴,從來
貫高至,對獄,曰:「獨吾屬為之,王實不知
吏治榜笞數千,刺剟,身無可擊者,終不復言
呂后數言張王魯元公主故,不宜有此。
上怒曰:「使張敖天下,豈少而女乎!
不聽
廷尉貫高事辭聞,上曰:「壯士
誰知者,以私問之。
中大夫泄公曰:「臣之邑子素知之。
此固趙國立名義不侵為然諾者也。
」上使泄公持節問之箯輿前。
仰視曰:「泄公邪?
泄公勞苦如生平驩,與語,問張王果有計謀不。
曰:「人情寧不各愛其父母妻子乎?
今吾三族皆以論死,豈以王易吾親哉!
顧為王實不反,獨吾等為之。
具道本指所以為者王不知狀。
於是泄公入,具以報,上乃赦趙王
上賢貫高為人立然諾,使泄公具告之,曰:「張王已出。
」因赦貫高
貫高喜曰:「吾王審出乎
泄公曰:「然。
泄公曰:「上多足下,故赦足下
貫高曰:「所以不死一身無餘者,白張王不反也。
今王已出,吾責已塞,死不恨矣。
人臣篡殺之名,何面目事上哉!
縱上不殺我,我不愧於心乎?
」乃仰絕骯,遂死。
當此之時,名聞天下
張敖已出,以尚魯元公主故,封為宣平侯
於是上賢張王諸客,以鉗奴張王入關無不諸侯相、郡守者。
孝惠高后文帝孝景時張王客子孫皆得為二千石
公元前183年
張敖高后六年薨。
子偃為魯元王。
以母呂后女故,呂后封為魯元王
元王弱,兄弟少,乃封張敖他姬子二人:壽為樂昌侯,侈為信都侯
高后崩,諸呂無道大臣誅之,而廢魯元王及樂昌侯、信諸侯
孝文帝即位,復封故魯元王偃為南宮侯,續張氏。
評論
太史公曰:張耳陳餘世傳稱賢者;其賓客廝役莫非天下俊桀所居無不卿相者。
張耳陳餘始居約時,相然信以死,豈顧問哉。
及據國爭權,卒相滅亡,何鄉者相慕用之誠,後相倍之戾也!
豈非勢利交哉?
名譽雖高,賓客雖盛,所由殆與大伯延陵季子異矣。
索隱述贊張耳陳餘天下豪俊
忘年羈旅刎頸相信
耳圍钜鹿兵不進。
既望深,陳乃去印。
勢利傾奪隙末成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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