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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九十八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四百九十八
            明賀復徴
史傳十六
  伍子胥列傳(漢司馬遷)
公元前512年
伍子胥者楚人也名父曰伍奢兄曰伍尚其先伍舉直諫楚荘王顕故其後有名於楚楚平王太子名曰建使伍奢太傅費無忌少傅無忌不忠太子建平王使無忌太子取婦於秦秦女無忌馳歸報平王秦女絶美王可自取更爲太子取婦平王自取秦女絶愛幸之生子更爲太子取婦無忌既以秦女自媚平王因去太子而事平王一旦平王卒而太子立殺已乃因讒太子建建母蔡女也無寵於平王平王稍益疏建使建守城父備邊頃之無忌日夜言太子短於王曰太子秦女之故不能怨望願王自備也自太子城父将兵外交諸侯且欲入爲亂平王乃召其太傅伍奢考問伍奢無忌太子平王因曰王獨奈何讒賊小臣骨肉之親乎無忌曰王今不制其事成矣王且見於是平王怒囚伍奢而使城父司馬奮揚往殺太子行未至奮揚使人先告太子太子急去不然将誅太子建亡奔宋無忌言於平王伍奢二子皆賢不誅且爲楚憂可以其父質而召之不然且爲楚患王使使謂伍奢曰能致汝二子則生不能則死伍奢爲人仁呼必來爲人剛戾忍訽能成大事見來并禽勢必不來不聽使人召二子曰來吾生汝父不來今殺伍尚欲往曰楚之召我兄弟欲以生我父也恐有脱者後生故以爲質詐召二子二子去則父子俱死何益父之死往而令讎不得報耳不如他國借力以雪父之恥俱滅無爲伍尚曰我知往終不能全父命然恨父召我以求生而不往後不能雪恥終爲天下笑耳謂可去矣汝能報殺父之讎我将歸死既就執使者伍胥伍胥貫弓執矢嚮使者使者不敢伍胥遂亡太子建之在宋往從子胥之亡也曰楚國君臣苦兵伍尚楚楚并殺伍胥既至宋宋有華氏之亂乃與太子建俱奔於鄭鄭人甚善之太子建又適晉晉頃公太子既善鄭鄭信太子太子能爲内應而我攻其外滅鄭必矣滅鄭而封太子太子乃還鄭事未㑹㑹自私欲殺其從者從者知其謀乃告之於鄭鄭定公子産誅殺太子建建有子名勝伍胥懼乃與勝俱奔呉昭關昭關欲執之伍胥遂與勝獨身歩走不得脱追者在後至江江上有一漁父乘船伍胥之急乃渡伍胥伍胥既渡解其劍曰此劍直百金以與父父曰楚國之法得伍胥賜粟五萬石爵執珪豈徒百金劍耶不受伍胥未至呉而疾止中道乞食至於呉呉王僚用事公子光爲将伍胥乃因公子光以求見呉王乆之楚平王以其邊邑鍾離與呉邊邑卑梁俱蠶兩女争桑攻乃大怒至於両國舉兵相伐呉使公子光伐楚㧞其鍾離居巢而歸伍子胥呉王僚曰楚可破也願復遣公子光公子光謂呉王曰彼伍胥父兄爲戮於楚而勸王伐楚者欲以自報其讎耳伐楚未可破也伍胥知公光有内志欲殺王而自立未可以外事乃進專諸公子光退而與太子建之子勝耕於野五年楚平王初平王所太子建女生子軫及平王卒軫竟立爲後是爲昭王呉王因楚喪使二公子将兵往襲楚楚發兵絶呉兵之後不得歸呉國内而公子光乃令專諸襲刺呉王僚自立是爲呉王闔廬闔廬既立得志乃召伍員以爲行人與謀國事楚誅其大臣郤宛伯州犂伯州犂之孫伯嚭亡奔呉呉亦以大夫王僚所遣二公子将兵伐楚者道絶不得歸後聞闔廬王僚自立遂以其兵降楚楚封之於舒闔廬立三年興師伍胥伯嚭伐楚㧞舒遂禽故呉反二将軍因欲至郢将軍孫武民勞未可待之乃歸四年呉伐楚取六與潜五年越敗之六年楚昭王使公子囊将兵呉呉使伍員迎擊大破楚軍於豫章取楚之居巢九年呉王闔廬子胥孫武曰始子言未可入今果何如二子對曰楚将囊瓦貪而唐蔡皆怨之王必大伐先得唐蔡乃可闔廬聽之悉興師唐蔡楚與楚夾漢水陳呉王之弟夫概将兵請從不聽遂以其屬五千人擊楚将子常子常敗走奔鄭於是乘勝而前五戰至郢已卯楚昭王出奔庚辰呉王入郢昭王出亡入雲夢盗擊王王走鄖鄖公弟懐曰平王殺我父我殺其子不亦可乎鄖公恐其弟殺王與王奔隨呉兵圍隨隨人曰周之子孫在漢川者楚盡滅之隨人欲殺王王子綦王已自爲王以當之隨人卜與王於呉不吉乃謝呉不與王始伍員申包胥爲交之亡也謂包胥曰我楚包胥曰我存之及呉兵入郢伍子胥昭王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後申包胥亡於山中使人子胥曰子之報讎以甚乎吾聞之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今子故平王之臣親北面而事之今至於僇死人此豈其無天道之極乎伍子胥爲我申包胥曰吾日暮塗遠吾故倒行逆施於是申包胥走秦告急求救於秦秦不許包胥立於秦庭晝夜哭七日七夜不絶其聲秦哀公
公元前521年
之曰楚雖無道有臣若是可無存乎乃遣車五百乘救楚擊呉六月敗呉兵於稷㑹呉王乆留楚求昭王闔廬夫概亡歸自立爲王闔廬聞之乃釋楚而歸擊其弟夫概夫概敗走遂奔楚楚昭王見呉有内亂復入夫概堂谿堂谿氏楚復與戰敗呉呉王乃歸後二嵗闔廬使太子夫差将兵楚取番楚懼呉復大來乃去徙於鄀當是時呉以伍子胥孫武之謀西破强楚北威齊晉南服越人四年孔子後五年越王句踐迎擊姑蘓闔廬指軍郤闔廬病創将死謂太子夫差曰爾忘句踐殺爾父乎夫差對曰不敢是夕闔廬夫差既立爲王以伯嚭太宰習戰射二年後越敗越於夫湫越王句踐乃以餘兵五千人棲於㑹稽之上使大夫厚幣呉太宰請和委國爲臣呉王将許之伍子胥諫曰越王爲人辛苦今王不滅悔之呉王不聽太宰嚭計與越平五年呉王齊景公死而大臣争寵新君弱乃興師北伐伍子胥諫曰句踐食不重味弔死問疾且欲有所用之也此人不死爲呉患今呉之有越猶人之有腹心疾也而王不先越而乃務齊不亦謬乎呉王不聽大敗齊師於艾陵遂滅鄒魯之君以歸益疏子胥之謀四年呉王北伐齊越王句踐子貢之謀乃率其衆以助呉而重寳獻遺太宰嚭太宰嚭既數受越賂其愛信殊甚日夜爲言呉王呉王信用之計伍子胥諫曰夫越腹心之病今浮詞詐僞而貪齊破齊譬猶石田無所用之盤庚之誥曰有顛越不恭殄滅之俾無遺育無使易種于兹邑此商之所以願王釋齊而先越若不然後将悔之無及呉王不聽使子胥於齊子胥臨行謂其子曰吾數諫王王不用吾今見呉之亡矣汝與呉俱亡無益也乃屬其子於齊鮑牧而還呉太宰既與子胥有隙因讒曰子胥爲人剛暴少恩猜賊怨望恐爲深禍也前日王欲子胥以爲不可王卒之而大功子胥恥其計謀不用乃反怨望而今又復子胥專愎强諫沮毁用事徒幸呉之敗以自勝計謀今王自行國中武力齊而子胥不用輟謝佯病不行不可不備此起禍不難使人微伺之其使於齊也乃屬其子於齊之鮑氏爲人臣内不得意外倚諸侯以爲先王謀臣不見用常鞅鞅怨望願王早圖呉王微子之言吾亦疑之乃使使伍子胥屬鏤之劍曰子以此伍子胥仰天歎曰嗟乎讒臣爲亂矣王乃反誅我我令若父霸自若立時諸公争立我以死争之於先王幾不得立若既得立欲分呉國予我我顧不敢望也然今若聽諛言以長者乃告其舎人樹吾墓上以梓令可以爲器而抉吾眼縣呉東門之上以觀越冦之入滅呉也乃自剄呉王聞之大怒乃取子胥尸盛以鴟夷革之江中呉人憐之爲立祠江上因命曰胥山呉王既誅伍子胥齊齊鮑氏殺其君悼公而立陽生呉王欲討其賊不勝而去二年呉王魯衛之君㑹之槖臯其明年因北大㑹諸侯黄池以令周室越王句踐襲殺呉太子破呉呉王聞之乃歸使使厚幣與越平後九年越王句踐遂滅呉殺王夫差而誅太宰嚭以不忠於其君而外受重賂與比周伍子胥所與亡故太子建之子勝者在於呉呉王夫差之時楚惠王欲召勝歸楚葉公諫曰勝好勇隂求死士有私惠王不聽遂召勝使居楚之邊邑鄢號爲白公白公歸楚三年而呉誅子胥白公勝既歸楚怨鄭之殺其父乃隂養死士求報鄭歸楚五年令尹子西許之兵未發而晉鄭鄭請救楚楚使子西往救與盟而還白公勝怒曰非鄭之仇乃子西也礪劍人問曰何以欲以殺子西子西聞之笑曰勝如卵耳何能爲耶四嵗白公勝石乞襲殺令尹西司馬子綦朝石不殺不可乃刼之王如高府石乞從者屈固楚惠王亡走夫人之宫葉公白公爲亂率其國人白公白公之徒敗亡山中自殺而虜石乞而問白公尸處不言将烹石乞曰事成爲不成而烹其職也終不肯告其尸處遂烹石乞而求惠王復立之
  孟子淳于髠列傳(司馬遷)
孟軻鄒人也受業子思門人道既通游事齊宣王宣不能用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爲迂遠而闊于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强兵楚魏呉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攻伐爲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其後騶子之屬齊有三騶子其前騶鼓琴威王因及國政封爲成侯而受相印孟子其次騶衍孟子騶衍睹有國者益淫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於身施及黎庻矣乃深觀隂陽消息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先序今以上黄帝學者所共術大並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制度推而遠之至天地未生窈㝠不可考而原也先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德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兹以爲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一分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爲州數中國外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於是禆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如一區中者乃爲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王公大人初見其術懼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是以騶子重於齊適梁惠王郊迎賔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行襒席燕昭王擁篲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碣石宫身親往師之作主運其游諸侯尊禮如此豈與仲尼菜色陳蔡孟軻困於齊梁乎哉武王仁義伐紂而王伯夷不食周粟衛靈公問陳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太王去邠此豈有阿世苟合而已哉持方枘欲納圜鑿其能入乎或曰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里奚飯牛車下而繆公用覇作先合然後引之大道騶衍其言雖不軌儻亦有牛鼎之意乎自騶衍與齊之稷下先生淳于髠慎到環淵接子田駢騶奭之徒各著書治亂之事以干世豈可道哉
淳于髠齊人愽聞强記無所主其諫説晏嬰爲人然而承意觀色爲務客有見梁惠王惠王左右獨坐再見之終無言也惠王怪之以讓客曰子之稱淳于先生不及及見寡人寡人未有得也寡人不足爲言何故哉客以謂曰固也吾前見王志驅逐後復見王王志音聲是以黙然客具以報王王大駭嗟乎淳于先生聖人也前淳于先生來人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視㑹先生至後先生來人有見謳者未及試亦㑹先生來寡人屏人私心在彼有之後淳于髠見壹語連三日三夜無倦惠王欲以卿相待之因謝去於是送以安車駕駟束帛加璧黄金百鎰終身不仕
 
 
 
 
 
 文章辨體彚選巻四百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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