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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九十六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四百九十六
            明賀復徵
史傳十四
  趙朔(魯左丘明)
公元前597年
晉景公之三年為晉將下軍救鄭與楚莊王河上晉成公之姊為夫人晉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賈欲誅趙氏趙盾在時夣見叔帶持要而哭甚悲巳而笑拊手且歌卜之兆絶而後好趙史援占之曰此夢甚惡非君之身乃君之子然亦君之咎至孫趙將世益衰屠岸賈者始有寵於靈公及至于景公而賈為司冦作難乃治靈公之賊以致趙盾徧告諸將曰不知猶為賊首以臣弑君子孫在朝何以懲辠請誅之韓厥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先君以為無罪不誅諸君將誅其後是非先君意而妄誅妄誅謂之亂臣大事而君不聞是無君也屠岸賈不聽韓厥趙朔趣亡不肯曰子必不絶趙祀不恨韓厥許諾稱疾不出不請而擅與諸將攻趙氏下宫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㓕其族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公宫趙朔客曰公孫杵臼杵臼友人程嬰胡不程嬰之婦有遺腹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無何免身生男屠岸賈聞之索於宫中夫人置児絝中祝曰趙宗滅乎若號即不滅若無聲及索児竟無聲已脫程嬰公孫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後必且復索之柰何公孫杵臼曰立孤與死孰難程嬰曰死易立孤難耳公孫杵臼趙氏先君子厚强為其難者吾為其易者請先死二人謀取他人嬰児負之衣以文葆山中程嬰出謬謂諸將軍不肖不能趙孤誰能與我千金吾趙氏孤處諸將皆喜許之發師程嬰公孫杵臼杵臼謬曰小人程嬰下宫之難不能死與我謀匿趙氏孤児今又賣我縱不能立而忍賣之乎抱児呼曰天乎天乎趙氏孤児何罪請活之獨殺杵臼可也諸將不許遂杵臼孤児諸將以為趙氏孤児良已死皆喜然趙氏真孤乃反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十五年晉景公疾卜之大業之後不遂者為祟景公韓厥趙孤在乃曰大業之後在晉絶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衍者皆嬴姓也中衍人面鳥噣降佐殷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厲無道叔帶去周適晉事先文侯至于成公有立未嘗絶祀今吾君獨滅趙宗國人哀之故見龜䇿唯君圗之景公問趙尚有後子孫乎韓厥具以實告於是景公乃與韓厥謀立趙孤児召而匿之宫中諸將入問疾景公韓厥之衆以脅諸將而見趙孤趙孤名曰武諸將不得已乃曰昔下宫之難屠岸賈為之矯以君命并命羣臣非然孰敢作難㣲君之疾羣臣固且請立趙後今君有命羣臣之願也於是趙武程嬰徧拜諸將反與程嬰趙武屠岸賈滅其族復與趙武田邑如故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諸大夫趙武曰昔下宫之難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趙氏之後趙武既立成人復故我將下報趙宣孟公孫杵臼趙武啼泣頓首固請願苦筋骨報子至死而子忍去我死乎程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報是以事為不成自殺趙武齊衰三年為之祭邑春秋祠之世世勿絶
  趙襄子(左丘明)
公元前585年
智伯帥趙韓魏而伐范中行氏滅之休數年使人請地韓康子欲勿與段規諌曰不可夫智伯之為人也好利而鷙愎請地不與加兵矣君其與之彼狃又將請地他國他國不聽必鄉之以兵然則可以免于患難而待事之變康子曰善使使者致萬家之邑一于智伯智伯説又使人請地于魏魏桓子欲勿與趙葭諌曰彼請地與之請地于魏魏弗與則是魏内自强而外怒智伯也然則錯兵于魏必矣不如與之桓子曰諾因使人致萬家之邑一于智伯智伯説又使人之趙請蔡臯狼之地趙㐮子勿與智伯隂結魏將以伐趙趙㐮子張孟談而告之曰夫智伯之為人陽親隂踈三使魏而寡人弗與焉其移兵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張孟談曰夫董閼安于簡子之才臣世治晉陽尹鐸循之其餘政教猶存君其定居晉陽君曰諾乃使延陵將車騎先之晉陽君因從之至行城郭府庫倉廪張孟談吾城郭之完府庫足用倉庫實矣無矢柰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之治晉陽公宫之垣皆以荻蒿苫楚廧之其高至丈餘君發而用之于是發而試之其堅則箘簬之勁不能過也君曰矢足矣吾銅少若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之治晉陽公宫之室皆以錬銅為柱質請發而用之則有餘銅矣君曰善號已定備守已具三國之兵乘晉陽城遂戰三月不能㧞因舒軍而圍之决晉水灌之晉陽三年城中巢居而處懸釡而炊財食將盡士卒病羸襄予謂張孟談糧食財力士大夫病吾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如張孟談曰臣聞之亡不能存危不能安則無為貴知士也君釋此計勿復言也臣請見魏之君襄子曰諾張孟談於是陰見魏之君曰臣聞唇亡則齒寒今智伯帥二國君伐趙趙將亡矣亡則二君為之次矣二君曰我知其然夫智伯之為人麤中而少親我謀未遂而知則其禍必至為之柰何張孟談曰謀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即與張孟談隂約三軍與之期夜遣晉陽張孟談以報㐮子㐮子再拜張孟談因朝智伯而出遇智過轅門之外智過入見智伯曰二主殆將有變君曰何如對曰臣遇張孟談轅門之外其志矜其行高智伯曰不然吾與二主約謹矣破趙三分其地寡入所親之必不欺也子釋之勿出于口智過出見二主入說智伯曰二主色動意變必背君不如令殺之智伯曰兵著晉陽三年暮當㧞而饗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子慎復言智過曰不殺則遂親之智伯曰親之柰何智過曰魏桓子謀臣曰趙葭韓康子謀臣段規是皆能移其君之計君其與二君約破趙則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如是則二君之心可不變而君得其所欲矣智伯曰破趙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則所得者少不可過見君之不用也言之不聽更其為輔氏遂去不見張孟談聞之入見襄子曰臣遇知過于轅門之外其視有疑臣之心入見智伯出更其姓今暮不擊必後之矣襄子曰諾使張孟談魏之君日夜期殺守堤之吏而决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魏翼而擊之㐮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軍而禽智伯智伯身死國亡地分為天下笑此貪欲無厭也夫不聽智過亦所以亡也智氏盡滅惟輔氏存焉
  趙武靈王(左丘明)
公元前325年
武靈王元年陽文趙豹梁㐮王太子嗣韓宣王太子來朝信宫武靈王少未能聽政博聞三人左右司三人聽政先問先王貴臣肥義加其秩國三老年八十月致其禮三年城鄗四年韓會於區鼠五年取韓女為夫人八年韓擊秦不勝而去五國相王趙獨否曰無其實敢處其名乎令國人謂已曰君九年韓魏共擊秦秦敗我斬首八萬級齊敗我觀澤十年秦取我西都中陽齊破燕燕相子之為君君反為臣十一年王召公子職於韓立以為燕王使樂池送之十三年秦㧞我藺虜將軍趙莊楚王來邯鄲十四年趙何十六年秦惠王王遊大陵他日王夢見處鼓琴歌詩美人熒熒兮顔若苕之榮命乎命乎曽無我嬴異日飲酒樂數言所想見其人吳廣聞之因夫人而内其女娃孟姚孟姚甚有寵於王是為惠后十七年王出九門為野䑓以望齊中山之境十八年秦武王孟說龍文赤鼎絶臏而死趙王使代相趙固公子稷於燕送歸立為秦王是為昭王十九年春正月大朝信宫肥義與議天下五日而畢王北畧中山之地至於房子遂之代北至無西至河登黄華之上樓緩謀曰我先王因世之變以長南藩地屬漳滏之險立長城又取藺郭狼敗林人於荏而功未遂中山在我腹心北有燕東有胡西有林胡樓煩秦韓之邊而無强兵之救是亡社稷夫有高世之名必有遺俗之累吾欲胡服樓緩善羣臣皆不欲
公元前613年
於是肥義侍王曰簡㐮主之烈計胡翟之利為人臣者寵有孝長㓜順明之節有補民益主之業此兩者臣之分也今吾欲繼㐮主之跡開於胡翟之鄉而卒世不見也為敵弱用力少而功多可以毋盡百姓之勞而序往古之勲夫有高世之功者負遺俗之累有獨智之慮者任驁民之怨今吾將胡服騎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議寡人肥義曰臣疑事無功疑行無名既定遺俗之慮殆無顧天下之議矣夫論至德不和於俗成大功不謀於衆昔者舜格有苗禹祖裸國非以養欲樂志也務以論德約功也愚者闇成事智者未形王何疑焉王曰吾不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我也狂夫之樂智者哀焉愚者所笑賢者察焉世有順我者胡服之功未可知也雖驅世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於是胡服矣使王緤告公子成寡人胡服將以朝也亦欲叔服之家聽於親而國聽於君古今公行也子不反親臣不逆君兄弟也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議之也制國有常利民為本從政行為上明德先論於賤而行政先信於貴今胡服之意非以養欲樂志也事有所止而功有所出成功立然後善也今寡人恐叔之逆從政之經以輔叔之議且寡人聞之事利國者行無邪貴戚者名不累故願慕公叔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謁之叔請服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王之胡服也臣不佞寝疾未能趨走以滋進也王命之臣敢對因竭其愚忠曰臣聞中國者盖聰明狥智所居萬物財用所聚聖賢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所用異敏技能之所試也逺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今王舍此而襲逺方之服變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而怫學者中國故臣王圖之也使者以報王曰吾聞叔之疾也我將自往請之王遂往公子成家因自請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禮者所以便事聖人觀鄉而順宜因事而制禮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國也夫剪髪文身錯臂左袵甌越之民也黒齒雕題却冠秫絀大吳之國也故禮服莫同其便一也鄉異而用變事異而禮易是以聖人可以利其國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禮儒者一師而俗異中國同禮而敎離况於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變智者不能一逺近之服聖賢不能窮鄉多異曲學多辯不知不疑異於巳而不非者公焉而衆求盡善也今叔之所言者俗也吾所言者所以制俗也吾國東有河薄洛之水與齊中山之無楫之用自常山以至上黨東有東胡之境而西有樓煩秦韓之邊今無騎射之備故寡人楫之夾水居之民將何以河薄洛之水變騎射備燕三胡秦韓之邊且昔者簡主不塞晉陽以及上黨而襄主并戎取代以攘諸胡愚智明也先時中山負齊之强兵侵暴吾地係累吾民引水圍鄗㣲社稷神靈則鄗幾於不守也先王醜之而怨未能報也今騎射之備近可以便上黨之形而逺可以中山之怨而叔順中國之俗以逆簡㐮之意惡變服之名以忘鄗事之醜非寡人所望公子成再拜稽首臣愚不達王之義敢道世俗臣之辠也今王將繼簡襄之意以順先王之志臣敢不聼命再拜稽首乃賜胡服明日服而朝於是始出胡服令也趙文趙造周袑趙俊皆諌止王母胡服如故法便王曰先王不同古之法帝王不相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敎而不誅黄帝尭舜誅而不怒及至三王時制法因事制法度制令各順其宜衣服噐械各便其用故不必一道而便國不必聖人之興也不相襲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而滅然則反古未可非而循禮未足多也且服竒者志淫則是鄒魯竒行也俗辟者民易則吳越秀士也且聖人利身謂之服便事謂之夫進退之節衣服之制者所以常民非所論賢者也故齊民俗流賢者與變俱故諺曰以書御者不盡馬之情以古制今不達事之變循法之功不足以高世法古之學不足以制今不及也遂胡服騎射二十年王略中山地至寧西略胡地榆中林胡王獻馬歸使樓緩之秦仇液之韓王賁之富丁趙爵之齊代趙固主胡致其兵二十一年中山趙祒為右軍許鈞為左軍公子章為中軍王并將之牛剪將車趙希并將胡代趙與之陘合軍曲陽攻取丹丘華陽鴟之塞王軍取鄗石邑龍東中山四邑王許之罷兵二十三年中山二十五年惠后卒使周袑胡服王子二十六年復攻中山攘地北至燕代西至雲中九原二十七年五月戊申大朝東宫傳國立王以為王王廟見禮畢出臨朝大夫為臣肥義相國并傅王是為惠文王惠文王惠后吳娃子武靈王自號主父主父令子主治國而身胡服士大夫西北胡地而欲從雲中九原直南襲秦於是自為使者秦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狀甚偉非人臣之度使人之而主父馳已脫闗審問之乃主父也秦人大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畧地形因觀秦王之為人也惠文王二年主父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樓煩王於西河而致其兵三年中山遷其王於膚施起靈夀北地方從代道大通還歸行賞大赦置酒五日長子章為代安陽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禮相章也李兌肥義公子强壯而志驕黨衆而欲大殆有私田不禮之為人也忍殺而驕二人相得必有謀隂賊一出徼幸小人有欲輕慮淺謀徒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同類相推俱入禍門以吾觀之必不久子任重而勢大亂之所始禍之所集也子必先仁者萬物智者備禍於未形不仁不智以為國子不稱疾毋出傳政公子成毋為怨府毋為禍梯肥義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屬也曰毋變而度毋異而慮堅守一心以歿而世義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禮之難而忘吾籍變孰大焉進受嚴命退而不全負孰甚焉變負之臣不容於刑諺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吾言巳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貞臣也難至而節見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子則有賜而忠我矣雖然吾有語在前者也終不敢失李兌曰諾子勉之矣吾見子今年涕泣而出李兌數見公子成以備田不禮之事異日肥義謂信期曰公子田不禮甚可憂也其於也聲善而實惡此為人不子不臣吾聞之也姦臣在朝國之殘也讒臣中主之蠧也此人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為暴矯令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難為也祖且建國今吾憂之夜而忘寐饑而忘食盗賊出入不可不自今以來若有王者必見吾面我將先以身當之無故而王乃入信期曰善哉吾得此也四年朝羣臣安陽君亦主父令王聽朝自從旁觀窺羣臣宗室之見其長子傫然反北為臣詘於其弟心憐之於是乃欲分趙而王章於代計未决而輟主父王游沙丘異宫公子即以其徒與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召王肥義先入殺之高信即與王戰公子成李兌自國至乃四邑之兵入距難公子田不禮㓕其黨賊定王公子成相號安平君李兌司冦公子章之敗往走主父主父開之因圍主父公子公子成李兌謀曰以故圍主父解兵吾屬夷矣乃遂主父宫中人後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餘而餓死沙丘主父定死發喪諸侯是時少成專政畏誅故圍主父主父初以長子太子後得吳娃之為不出者數歲生何乃太子而立何為王吳娃死愛弛憐故太子兩王猶豫未决故亂起以至父子俱死為天下豈不痛乎
 
 
 
 
 
 
 
 
 
 
 
 
 
 
 
 文章辨體彚選巻四百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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