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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八十二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二百八十二
            明賀復徵
序二
  周禮考次目録序(明方孝孺)
周室既衰聖人之經皆見棄於諸侯而周禮獨為諸侯之所惡故周禮未歴秦火而先亡吏將舞法而為奸必藏其法俾民不得使家有其法而人通其意吏安得而舞之周之制度詳矣嚴上下之分謹朝聘之禮而定其誅賞教民以道使民以義恤隣尊上此尤戰國諸侯之所深惡而不忍聞者也故去其籍為尤甚今之所傳者蓋出於諸侯毁黜之餘而成於漢儒之所補非周全書也是以畧於大而詳於細煩碎不急之職多而經世淑民之政少周公之意不若是䟽也其章切要以不合於諸侯見削而不關政治得失者僅而獲存然亦紛亂失序錯雜不可省書之周官言六卿之職美矣冢宰者治之所從出也宗伯典禮司馬主兵司冦掌禁司空掌土皆聽於冢宰者也冢宰治之本天下大政見於冢宰周禮列於冢宰下者預政之臣不過數人而六十屬皆庖厨賤事攻醫制服之淺技夫王之膳服冢宰所宜知然以是冢宰之職則陋且褻矣此必非周公之意司徒五典施教為事至重不宜復預他事也而自鄉師以下近於者止十二屬其餘皆春秋二官之事而冬官為最多蓋定其序者不知地官在乎主教而以土官之事屬之土地冬官職也何與教之大法冢宰大政皆已亡矣其不亡者見於他官司馬司㓂纂入者甚衆惟宗伯稍存多為他官所掠而禮之係乎邦國者亦亡其亡者諸侯之所惡而去者也而其失序者漢儒之謬也余喜周禮周公之心不明后世以書周公之言為準考六卿之屬更次之自宗伯歸於冢宰者五自司馬
三自司㓂歸者二合宫正以下為五曰宫正歸於司徒之舍曰膳夫醫師内宰司農曰典婦功内司服附於冢宰左重變古司徒去其非教事者八十存者四以司馬諸子訓方氏匡人撢人司㓂之掌交歸焉宗伯司徒歸者十自司馬歸者十有九自司㓂歸者十有二司馬之存者三十有一司冦之存者二十有三而以司徒之司虣司稽司救調人歸焉於是土地之事財賦之則在司徒者五十有五在司馬者八在司㓂者十有三為司空土地不可無治之之道也故有師閭師縣師均人治民無法不可以治地故有遂人師遂大夫縣正鄙師長里隣長師稍人委人土均樹藝地之所宜先也故有草人焉有稻人有司稼焉地圖方志王者所宜知也故有土訓誦訓山林川澤地之寶也故有澤虞川衡金玉錫石角羽染草山澤之所産也故各有主之者以致其用苑囿場圃鳥獸草木所萃也故有迹人囿人場人榖粟土地所入守之宜有制故有廩人倉人民者土地之本不可無恤也故有遺人以振其凶荒財用者生於地而取之有節故市有司有人肆有長賈有師泉有府質人師司門司關職方土方懷方合方方山師川師邍師所以土地而致稱異故自司馬而歸焉達道路除不蠲野廬氏蜡氏掌害稼者有雍氏掌水禁者有萍氏毒蟲猛鳥蠧物鼃黽冥氏庶氏穴氏翨氏硩簇氏翦氏赤犮蟈氏壺涿庭氏攻木殺草有柞氏薙氏亦皆司空之事也故自司寇歸焉六卿之屬由是復其始其不能皆六十者亡者衆也而亦不必以六十為率也卿之所掌有小大其事有煩簡奚必皆止於六十乎謂六十者漢儒之言也非周公制也周公之典孔子嘗學焉今之存者此書爾學者盡心不敢安可疑其有未至乎然余非疑周公之經也求周公意而不得故辨其失以求合於周公意而後已也夫苟能合周公之意則余何敢避亂經之名而不為
  夏小正集解序(王褘)
小正以為夏書其書在大戴禮中傳之者戴氏也鄭康成為之註或曰盧辨註謂為鄭氏非也潁川韓元吉氏嘗以范太史家蔵舊本校定之然與故所傳闗本訛舛不同會稽傅崧卿氏又據闗本而為訓釋實多所補正考亭朱子儀禮尊信小正而用之經其論定者㫖益加明矣今括蒼趙君復集諸家之説而為之解於是為尤詳密者也以予論之小正之謂夏書不可無疑孔子書斷唐虞虞書厯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重事小正遺法孔子嘗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時焉及答顔淵以為邦曰行夏之時而春秋夏時冠月其有取於夏時如此小正夏書則在孔子所必取然而不與禹貢同列百篇何耶鄭氏謂夏時者夏四時之書其書存者有小正則以小正夏書者鄭氏也不信聖人而漢儒是信可不可耶禮記月令漢儒皆以為周公作而其中有虞商周秦漢之制殆漢末諸儒採吕氏十二月淮南子時則訓等書為之耳大戴禮之有小正小戴禮之有月令烏知其非類或曰吕氏據夏小正以正四時或曰小正十二月而無中氣應候無日數至時訓五日為候三候為氣六十日為節因小正而加詳也意者小正特出月紀時訓之前者耶是則小正夏書誠有可疑者也趙君之言謂鄭氏以小正夏書本無左驗所紀昏旦中星與星之見伏率與月令月紀時訓不合唐一行推以厯術其實夏時其為夏書無疑是又不然天雖高星辰雖遠苟求其故則精厯數者悉所能考蓋自上古以來天行日至星辰次舍度數不可知况在夏后之世安知非精厯數者逆考而遡推之求其故以著於書亦豈可之而不疑乎世以本草神農書素問為黃帝之書其果出於神農黃帝否耶本草素問不可必其出於神農黄帝月令不可必其出於周公小正之為夏書予固不敢不致其間也惜乎趙君已不可作不得以予所疑者質之然君之為此書則既考覈詳而論辨卓見絶識往往而是不其可傳者歟第其真本及所著他書皆厄於兵而此書者乃其伯氏掇拾遺藁重所繕録章句字書脱誤不能無之覽者擇焉而已君諱友詵仲其字學志業具載宋太史所為墓誌兹故弗道而論予所疑者序其書焉
  大學衍義補序(丘濬)
臣惟大學一書儒者全體大用之學也原於一人之心該夫萬事之理而闗係億兆人民之生其本在乎身其則在乎家其功用極於天下大聖人立以為教人君本之以為士君子業之以為學而用以輔君是蓋六經總要萬世大典二帝三王以來傳心經世遺法孔子帝王之傳以開百世儒教之宗其所立教埀世之道為文二百有五言凡夫上下古今百千萬年所以為學為教為治之道皆不外乎曾子親受其教既總述其言又分釋其義以為大學一篇漢儒雜之禮記中至河南程顥兄弟表章新安朱熹為之章句或問建安真德秀剟取經傳子史之言以填實之各因其言以推廣其義名曰大學衍義獻之時君以端出治之本以立為治之則將以垂之後以為天下者之律令也然其所衍者止於格致誠脩身齊家蓋即人君切近者而言欲其舉此而措之於國天下耳臣以為儒者之學有體有用體雖本乎一理用則散於萬事要必析之極其然後合之盡其大是大學之教既舉其綱領而復列其條目之詳而其條目之中又各具其條理節目者焉其序不可亂其功不可闕夫苟缺其一節則既不足以成其用之大而體之為體亦有所不全矣然用之所以大者合衆小又豈能以成之哉是知大也者小之積也譬則網焉網固不止一目一目或解則網有不張譬則室焉室固不止乎一榱然一榱或虧則室有不具此臣所以不揆愚陋倣真氏所衍之義而於齊家之下又補以治國平天下之要也其為目凡十有二曰正朝廷(其目六)曰正百官(其目十有一)曰固邦本(其目十有一)曰制國用(其目十有一)曰明禮樂(其目六)曰秩祭祀(其目七)曰崇教化(其目十有一)曰備規制(其目十有六)曰慎刑憲(其目十有四)曰嚴武備(其目十有六)曰馭夷狄(其目九)曰成功化(其目一)先其本而後末由乎内以及外而終歸聖神功化之極所以兼本末合内外成夫全體大用極功也真氏前書本之身家以達天下為此編則又將以致治平之效以收夫致誠脩齊之功因其所餘而推廣之補其畧以成其全故題其書曰大學衍義補云非敢並駕先賢以取不韙之罪也臣嘗讀真氏之序有曰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學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學而繼之以為人君不知大學無以清出治之源為人臣而不知大學無以盡正君之法是蓋就其本體言爾若即其功用究竟君臣所當知者固有在也粤自古聖賢為學之道帝王為治之序皆必先而後行知之必明其義行之必舉其要是以欲行其要者必先知其義苟不知其義之所在安能得其要而行之哉故臣之此編始而學之則為格物致知之方終而行之則為治國平天下之要宫闕高深不出殿廷得以知夫邑里邊鄙情状草澤幽遐不履城闉得以知夫朝廷官府政務非獨舉其要資出治者以御世撫民之具亦所以明其義廣正君者以輔世澤民之術譬之醫書前編黃帝素問越人難經後編則張仲景金匱之論孫思邈千金之方也一方可以一證隨其方以已其疾惟所用何如前書主於理而此則主乎事真氏所述者雖皆前言往事而實専主啟發當代之君亦猶孔孟魯衞齊梁之君而因以垂後世之訓臣之此編校之前書文不類意則貫通第文兼雅俗事雜儒吏其意蓋主於衆人易曉而今可行所引之事類多重複所脩之辭不能雅典弗暇計也臣逺方下士官禁當先皇帝在御之日首經筵綴班行之末親儒臣以真氏之書進講陛下毓德青宫又見宫臣執經者日以是書進焉臣於是時蓋已有志於是既而出教太學暇日因採六經諸史百氏之言思以補其闕也繕寫適完而陛下登大寶蓋若有待焉者惓惓一念之忠儻為聖明所不棄焉未必無少補於初政之萬一也
  三禮考註序(羅倫)
先王之道不行於天下夫人心異於古哉上之所以為教下之所以為學非其道爾禮也者先王所以為教也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是聖人則之以化成天下士定習民有定志官有定守國定制天下之治運於掌矣周衰壞於戰國燬於秦穿鑿附㑹於漢先王之典未墜於地者存什一於千百也宋大儒朱文公考定詩書春秋四經三禮體大未能叙正臨川呉文正公用繼其志考周官以正六典大司徒之半補冬官之闕蓋取陳氏俞氏之論也以儀禮為經禮記為傳蓋取朱子之論也考三王而不謬俟後聖不惑其公之志乎我朝東里楊文貞公曰吾邑康宗受學公元兵亂書蔵康氏亂後郡人晏壁彦文從康之孫求得之掩為已作以公支言叙録考之逸禮八篇今存者六篇儀禮十篇今增者五篇傳外又増曲禮八篇凡增十三篇又聞長老文正晩年於此書欲復加考訂不及臨没授其意於孫當當嘗為之而未就今此書增入禮儀混淆無別决非當所為豈壁所增耶文貞之疑是矣嘗因其言考之士相見義公大夫叙録劉原甫所補今此書二義所補者皆出戴記叙録成於蚤年此不載年譜先後不可考而纂言之成明年易簀矣其可徵無疑也凡考註所取經諸侯釁廟取諸大戴小戴䘮大亦載之傳若冠義等取諸小戴纂言悉寘不録今此書增入若服義䘮大䘮義祭法祭義學樂記諸篇皆複出先後取舍矛楯特甚叙録所載若冠義昏義等篇編註精文義粲然其餘士相見公食大夫二義及所増十三篇者綜彚混淆註釋粗畧悉取陳氏集説中語割裂補綴之可考也非公手筆無疑矣獨其以曲禮補士相見公食大夫二義以䘮義祭義等五篇䘮祭二禮之傳傳外曲八篇德言人君之禮入官人臣事君之禮立孝言人子事親之禮内則言女婦事父母舅姑之禮少儀言少事長之禮表記揖讓進退之禮而學記樂記為是書之終又與纂言不異名篇取義似非後人所能及者疑公定篇目未及成書臨没授其意於孫當其謂是歟故後人因而竄入文貞所聞誠然耶然與纂言不合未可深考也公著述之功未有於此
者惜其書未及成而為後人所亂者如此且屬校讐之乃訪善本於臨川文正之子已不知有是書矣書蔵康氏文貞所聞亦然卧病深山僻無書籍仲仁乃取通解註䟽諸書旁証而訂之使聖賢遺經因是而傳焉三公用心亦可尚矣河南監察使何廷秀予曰沅州劉有年永樂初太平府儀禮逸經十八篇逸禮唐初已亡宋元大儒皆未之見有年何從而得哉然廷秀之言非妄也好古君子上請逸經類成編傳以戴記不入傳者從纂言類别以附焉則先王之典庶乎無遺於戲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人而行君子德性以立體道學問以效其用如有用我執此以文武之政其庶矣乎
  禮記纂言序(王守仁)
也者理也理也者性也性也者命也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而其在於人也謂之性其燦然條理也謂之禮其純然粹善也謂之仁其截然裁制也謂之義其昭然明覺也謂之知其渾然於其性也則理一而已矣故仁也者禮之體也義也者禮之宜也也者禮之通也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無一而非仁也無一而非性也天叙天秩聖人心焉蓋無一而非命也故克己復禮則謂之仁窮理盡性以至於盡性動容周旋中禮矣後之言者吾惑焉紛紜噐數之爭而牽制刑名之末窮年矻矻精於祝史糟粕忘其所謂經綸天下大經天下大本玉帛云乎而人之不仁其如何哉故老莊之徒外禮以言性而謂為道德之衰仁義之失既已墮於空虛漭蕩世儒之説復外性以求遂謂止於噐數制度之間而議擬倣像影響形迹以為天下盡在是矣故凡先王煙䝉灰散而卒以煨燼天下要亦未可委罪於秦火者僭不自度嘗欲取之所載揚其大經大本而䟽其條理節目庶幾道本末之一致又懼其德之弗任而時亦有所未及也間嘗為之説曰禮之於節文也猶規矩之於方圓非方無以規矩之用非文則亦無從而所謂禮矣方圓規矩所出不可遂以方圓規矩執規以為方圓方圓不可用舍規矩以為方圓而遂以方圓為之規矩規矩之用息矣故規矩者無一定方圓方圓者有一定之規矩此學禮之要盛徳者之所以動容周旋而中也宋儒朱仲晦氏慨禮經亂嘗欲考正刪定之以儀禮為之為之傳而其志竟亦弗就其後吳㓜清因而纂言不數數於朱説而於先後輕重之間固已多所發明二子之見其規條指畫則既出於漢儒矣其所謂觀其㑹通以行其典禮原則尚恨吾生之晩而未及與聞之也雖然後聖而有作則無所容言矣後聖未有也則纂言者固學禮者之箕裘筌蹄也而可以少之乎姻友胡汝登忠信而好其為寧國也將以是而施之刻纂言以敷其説而屬余余將進汝登而推之於本也故為序之若此
  五經臆説(王守仁)
得魚忘筌醪盡而糟粕棄之魚醪之未得而曰是筌與糟粕也魚與醪終不可得五經聖人之學具焉然自其已聞者而言之其於道也亦筌與糟粕耳謂糟粕之為醪猶近也糟粕之中而醪存求魚於筌則筌與魚遠矣龍場南夷萬山中書不可擕日坐石黙記舊所讀書而録之意有所得輙為之訓釋有七月五經之㫖畧遍名之曰臆説不必盡合先賢聊寫其胸臆之見而因以娯情養性焉耳則吾之為是固又忘魚而釣寄興麯蘖而非誠㫖於味者矣嗚呼觀吾之説而不得其心以為是亦筌與糟粕從而求魚於醪焉則失之矣夫説凡四十六巻各十而禮之説尚多缺僅六巻
  古小學序(湛若水)
王者風息而教弛教弛而後二學小學亡而王宫黨遂之教無傳大學亡而辟雍泮宫之教無傳辟雍泮宫之教不傳聖學無所王宫黨遂之教不傳聖學無所始學無終始則人道不立人道不立則天不和天地不和萬物不遂萬物不遂則天理或幾乎息矣夫二學未嘗亡也自二教弛而皆逸於戴記大學之逸也其篇全而程氏表之小學之逸也其篇散未有會而聚之以復古者夫能始不能終者有之矣未有不能始而能終者也若彼考室惟其堂曷能搆搆則圮若農力穡弗惟其畮曷能播播則不實吾焉乃讀禮采而集之復為蒙養洒掃應對進退事親長隆親友禮樂射御書數凡七篇文則古其事則小子之事不敢大人之事參之恐其躐也不敢今文參之恐其混古彞鼎嗚呼斯文也自夫王侯之子以至人之子上下之者嗚呼元子小子能習文行其實立其誠誠立而聖學可基矣是用成書行之家塾之子孫云
  檀弓叢訓序(楊慎)
楊慎曰醫者有四神聖工巧予欲借之以喻文矣易之文神詩書春秋聖也檀弓三傳考工記工矣莊列九流而下其巧有差復以檀弓斠諸明高赤德羣工都料匠也予謂檀弓孤行而每病訓之者未能犁然有當於人之心也經猶招也訓猶射也一人射招或中或否未若衆人射之中之多也若鄭康成簡奥或以三字而括經文數十字蓋寡而不可益也亦傳注之神已孔頴達明偹或即經之一言而衍為百十言蓋多而不可省也亦䟽義之聖已賀陸黃吳補緝臚列亦各殫述者之心工已陳騤謝枋得二家批評亦稍窺作者天巧已澔乎曷其没矣兹訓也於諸家擷其英華紀載之蒙發焉於二家昭其甄藻脩辭之階循焉藂之不亦可乎雖其嘿傳妙筌恧乎子休與子玄至於旁摉幽蔵累味集珍何遽不若咸陽懸金淮南鴻寶
  中庸輯畧序(唐順之)
中庸輯畧凡二巻宋儒新昌石□子重采程先生與其高第弟子游楊謝侯諸家説中庸者為集解凡幾朱子因而芟之為輯畧其後朱子既自采兩程先生語入集註中其於諸家則又著為或問以辨之自集註或問行而輯畧集解兩書以不著於世友人御史新昌吕信卿宿有志古人之學且謂子重其鄉人也因購求兩書而余以所蔵宋板輯畧本授之已而吕子廵按江南則屬武進李令板焉而集解則不可復見矣序曰蓋古之亂吾道者常在六經孔氏之外而後之亂吾道者常在六經孔氏之中昔者世教衰而方術競出陰陽老墨名法嘗與儒並立而為六家九流其道不相為謀相與時為盛衰佛最晩出其説最盛至與吾儒並立為儒佛然其不相謀而相盛衰也則亦與六家九流同夫彼之各駕其説而其盛也至與儒亢而六而九而二也斯之悖矣雖然不相也則不得相亂嗚呼六經孔氏之教所以别於六家九流與佛而豈知其後六家九流與佛之説竄入於六經孔氏之中而莫之辨也説易者以陰陽或以老莊六經孔氏中有陰陽家老家矣説春秋者以法律説禮者以刑名數度六經孔氏中有名家有法家矣説論語者以尚同之與兼愛尚賢明鬼是六經孔子中有墨家矣性不可以善惡言其作用是性之説乎心不可以死生言其真心常住之説乎是六經孔氏中有佛家六家九流與佛之與吾六經孔氏並也是門外之戈也六家九流與佛之説竄入於六經孔氏之中而莫之辨也是室中之戈也雖然六家九流之竄於吾六經孔氏也其為説也粗而其為道也小猶易辨也佛之竄於吾六經孔氏也則為道也宏以濶而其為説也益精以密儒者體用一原佛者曰體用一原儒者顯微無間佛者曰顯微無間其孰從而辨之嗟乎六經孔氏之㫖與伊洛所以講於六經孔氏之㫖者固具在也苟有得乎其㫖而超然自信乎吾之所謂一原無間自信乎吾之所謂一原無間而後彼之所謂一原無間者可識矣儒者喜怒哀樂之發未嘗不欲其順而達之其順而達之也至於天地萬物皆吾喜怒哀樂之所融貫而後一原無間者可識也佛者於喜怒哀樂之發未嘗不欲其逆而銷之其逆而銷之也至於天地萬物泊然無一喜怒哀樂之交而後一原無間者可識也其機常主於逆故其所謂旋聞反見與其不住聲色香觸乃在於聞見色聲香之外其機常主於順其所不睹不聞與其無聲無臭者乃即在於睹聞聲臭之中是以雖其求之於内者窮深極微幾與吾聖人不異而其天機之順與逆有必不可得而强同者子程子聖人釋氏本心又曰善學者却於已發之際觀之是中庸之㫖而百家所不能駕其説羣儒之所不能亂其真也彼游楊謝侯諸家之説其未免於疵矣乎吾弗敢知然而醇者大矣其未能不浸淫於老與佛乎吾弗敢知然而師門緒言蓋多矣學者精擇之而已矣則是書其遂可廢乎是信卿所謂刻以待學者之意也
  季彭山春秋私考序(唐順之)
春秋之難明也其孰從而求之曰求之聖人之心聖人之心其孰從而求之曰求之愚夫愚婦之心春秋者儒之所累世不能殫其説者也而曰求諸愚夫愚婦之心不亦迂乎孔子嘗自言之矣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斯民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者也春秋聖人是非無所毁譽之書也直道所是春秋亦是之直道之所非春秋亦非之春秋所以人人直道之心也人人之心在焉而謂其文有非人人之所與知者儒者以為聖經不如是之淺也而往往謂之微辭是以説之過詳而其義益蔽且夫春秋之謂春秋誅亂討賊而已子而嚴父臣而敬君人人不知為是弑君簒父人人不知為非者哉人人知其為是而或䧟於弑逆焉者昔人所謂以意為之也雖其以意䧟於弑逆而其直道而行之心固隠然而在也聖人早為之辨醒其隠然而在之心以消其勃然敢動於邪之意是以亂臣賊子懼焉而能自還也其使之懼者不逆之於勃然動者不可忍而牖之於隠然而在者之不容是以能使之懼也非書其弑以懼之之謂也其懼者但覺其隠然而在者之忽露而不覺勃然動者之暗消是以懼也非懼其書我而不敢為之謂也故曰孔子懼作春秋春秋成而亂臣賊子孔子之懼心斯人直道而行之心一也斯人直道而行之心亂臣賊子之懼心一也人人之心在焉而謂其文有非人所與知者乎善説春秋則不然曰無義人人可以知其為無義戰也而奚問其有鐘鼓鐘鼓云爾也曰某三王罪人五霸罪人人人可以知其罪之在也而奚問其功與過云爾也曰亂臣賊子人人知其為討亂賊也而奚問其有以之無以取之云爾以是春秋豈不簡約而易知也哉可謂愚夫愚婦之心求春秋而不蔽於聖經者也或曰然則游夏何以不能贊也曰高與赤者世傳以為游夏氏之徒也師説固宜有在焉者其猶未免於説之過詳歟其諸家之紛紛者又可知可謂蔽於聖經不以愚夫愚婦之心求春秋者也余為是久矣儒者牽於舊聞迂焉而莫予信也間以語彭山季君欣然是之於是其所春秋私考示余則公榖之義例左氏事實諸家紛紛之説一切摧破獨身處其地以推見當時事情而定其是非雖其千載之上不可億知然以斯人直道而行之心凖之要無甚相遠者余是以自信余之説有合於嘗師陽明王先生致知之説為能信斯人直道心與聖人毁譽心同春秋大㫖亦多本之師説其所直截如此至於地里古今沿革姓名氏族之派星厯數度禘郊甞社禮樂賦之纖悉古今所聚訟皆辨析毫釐務極該貫昔人所稱經師莫之及也以非大義所闗故不摘之序中蓋余嘗聞李愿中羅仲素説春秋初未甚曉然及住羅浮後其説不知何如羅浮何與春秋豈不以此空洞無物而後好惡與人同好與人而後能説春秋也歟君老矣方且雲門之邃厭文字支離兀然洗心以游於無物其所春秋又當於是者余尚得而見之
  詩説序(徐渭)
予嘗閲孟德所解孫氏十三篇李衞公唐太宗之所談説者其言多非孫子本意至論二人用兵隨其平日所説解而以施之於戰爭營守之間其功反出孫子上以知凡書之所載有不可知者不必正為之解其要在於取吾心之所通以求適於用而已用吾心之所通以求書之所未通雖未盡釋也辟諸癢者指摩以為搔未為不濟也用吾心之所未通以必求書之通雖盡釋也辟諸痺者指搔以為搔未為濟也夫詩多至三百篇孔子約其㫖乃曰興而已矣曰思無邪而已矣此則未嘗解之也而其所以寓勸戒使人善端而懲逸志者自藹然溢於言外至於所解見於魯論鄒書有若淇澳烝民裁數語耳他若棠棣志懷也而以警遺巧美質也而以訂禮雄雉思君子也而以激門人進善是皆非正解者矣會稽季先生著詩説解凡四十巻吾取而讀之其大槩實有得於是志正其見遠其意悉本於經而不泥於舊聞是以其為説也卓而専其成書也勇而敢雖古詩人與吾相去千載之上諸家所註無慮數十百計未可以必知其彼之盡非而吾之盡是至論取吾心之通以適於用深有得於孔氏之遺者先生一人而已夫以孟德衞公其所兵家者流耳有濟於用而吾猶然取之矧是書也距邪説正人心上先儒所未明下有禆於後學者哉吾讀之解頥因為刻刻成而請序遂序之若其隠伏缺漏按駁禁持胃掐而腎擢之雖善避者無所逃如子唐子所謂古經師不及者多散見於諸著述不獨是書已也
  經序録序(歸有光)
予昔承乏汴藩因識宗室西亭公脩學好古河間大雅之風嘗得唐李鼎祚周易集傳槧版行於世又為諸經序録几為經之傳註訓詁者皆載其序之文使世之學者不得見其書而讀其序固已知其所以為書之意庶以廣其見聞不安孤陋嘉惠後學盛心也昔孔子修述王之經以教其門人傳之世世不絶遭秦燔書漢存亡繼絶不遺餘力自此六藝稍稍備具太常之所總領凡四十愽士古文尚書毛詩榖梁左氏春秋不立學官猶推高第講郎給事近署天子時會都講親制臨决所以網羅遺軼愽存衆家意遠矣沿至末流旋復放失鄭王之易出自費氏而賈逵馬鄭古文尚書學孔氏之傳最後三禮獨存鄭註春秋公榖浸微傳詩者毛詩鄭箋而已唐貞觀間始命諸章句義䟽定為一是於是前世儒者僅存之書皆不復傳如李氏解後人僅於此古人傳註之一二至啖助以已意説春秋史氏極詆穿鑿唐人進士之科而經學幾廢故楊綰鄭餘慶鄭覃之徒欲拯其弊而未能也宋始以其自得之見求聖人之心於千載之下然雖有書成而多所未盡後人因其端以推演之而佑之詔其書已大行於世勝國取士本朝因之而學校科舉之格不免有唐世義䟽之弊非漢人宏慱之規學士大夫循常守故䧟於孤陋不自知也予自屏山林得以徧讀諸經竊以意之所見常有與今之傳註異者至如理象之殊而圖書大衍用九六之論未能定也古今文之别而豫章晩出之書未能釐也三百篇之全而桑間濮上淫音未能黜也褒貶實録淆亂氏族名字日月地名之未能明也郊丘混而五天昆侖神州之一而始祖之祭不及羣廟洪範以後金縢召洛二誥之䟽脫朱子遺命也開慶師門之傳非鄭氏之奥義紹興進講之書非三傳之専學也則王柏金履祥吳澄黃澤趙汸卓越之見豈可以其異而廢之乎歐陽子六經非一世之書其將與天無終極而存也以無終極視千歲其間頃刻耳則予之待於後者無窮嗟夫士之欲待無窮者其不拘牽於一世説明矣道遠不能西亭公訂正疑義而存其畧如此
 
 文章辨體彚選巻二百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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