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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九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八十九
            明賀復徵
疏三
  諫節儉疏(漢貢禹)
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過九人秣馬不過八匹墻塗而不琱木摩而不刻車輿器物不文苑囿不過數十里與民共之任賢使能什一而稅亡他賦斂繇戍役使民歳不過三日千里之内自給千里之外各置貢職而巳故天下家給人足頌聲並作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節儉宫女不過十餘人廐馬百餘匹孝文皇帝衣綈履革器亡琱文金銀之飾後世爭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相放衣服履絝刀劍亂於主上主上臨朝入廟衆人不能别異甚非其宜然自知奢僣也猶魯昭公曰吾何僣矣今大夫諸侯諸侯天子天子過天道其日乆承衰救亂矯復古化在於陛下臣愚以為盡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焉論語君子樂節禮樂方今宫室巳定亡可奈何矣其餘盡可减損故時齊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方今齊三服官作工數千人一歳費數鉅萬蜀廣漢主金銀器歳各費五百萬三工官費五千萬東西織室亦然廐馬萬匹嘗從之東宫見賜杯案文畫金銀飾非所以賜食臣下東宫之費亦不可勝計天下民所大饑餓死是也今民大饑死死又不葬為犬猪所食人至相食而廐馬苦其大肥氣甚怒至乃歩作王者受命於天為民父母當若此乎夭不見武帝時又多取好女數千人以填後宫棄天下昭帝幼弱霍光專事不知禮正妄多藏金銀財物鳥獸魚鼈牛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盡瘞藏之又皆以後宫女置於園陵大失逆天心又未必武帝意也昭帝晏駕光復行之至孝宣皇帝時陛下烏有所言羣臣亦隨故事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大過諸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數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曠夫衆庻葬埋皆虚地上實地下其過自上生皆在大臣故事之罪也惟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大减損乗輿服御器物三分去二子産多少有命審察後宫擇其賢者二十人餘悉歸之及諸陵園亡子者宜悉遣獨杜陵宫人數百誠可哀憐廐馬亡過數十匹獨舎長安城南苑以為田獵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復其田以與貧民方今天下饑饉可亡大自損减以救之稱天意天生聖人蓋為萬民非獨使自娛樂而巳也故詩曰天難諶斯不易惟王上帝臨女毋二爾心當仁不讓可以聖心諸天地揆諸徃古不可臣下議也若其阿意順指君上下臣不勝惓惓不敢不盡愚忠
  上政得失疏(匡衡)
臣聞五帝同樂三王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異陛下聖德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扺禁比年大赦使百姓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姦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尚侈靡廉恥節薄淫辟之意縱紀綱失序疏者踰内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苟合徼幸以身設利不改其原雖嵗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臣愚以為宜一曠然大變其俗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何有朝廷天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高節則民興行寛柔和惠衆相愛四者明王所以不嚴成化何者朝有變色之臣則下有爭鬬之患上有自專之主則下有不讓人上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盗竊之民此其本也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禮讓而上克暴忮害好䧟人於罪貪財而暴勢故犯法者衆姦邪不止嚴刑峻法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臣竊考國風之詩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於行而廉於色鄭伯好勇國人暴虎秦穆貴信士多從死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晉侯好儉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國貴恕由此觀之治天下者審所尚而巳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之流非家至而人説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不自知是以百姓隂陽和靈應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極壽考且寜以保我後生成湯所以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於逺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放效之此教化原本風俗樞機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隂陽之理各應其感隂變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水旱之災隨類至今關東連年饑饉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賦斂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减損甘泉建章宫衛罷珠崖偃武行文將欲唐虞之隆絶殷周之衰也諸見罷珠崖詔書者莫欣欣人自以将見太平也宜遂减宫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外内忠正巧佞放鄭衛進雅頌異材直言温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潔白士昭無欲之路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明自然之道愽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失俗易民視令海内昭然咸見本朝之所貴道德弘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成禮可興也
  戒妃匹勸學疏(匡衡)
陛下至孝哀傷思慕不絶於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誠隆於慎終追逺無窮已也竊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復加聖心焉詩云焭焭在疚成王䘮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孔子論詩以關睢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天地無以神靈之綂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慾之感無介容儀宴私之意不形動靜然後可以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有德聲色嚴敬技能竊見聖德純茂專精詩書好樂無厭材駑無以輔相善義宣揚德音臣聞六經聖人所以綂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於其本性者也故審六藝之指則天下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臣又聞聖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親臨朝享臣物有節文以章人倫欽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恪臨衆之儀也嘉惠和説饗下之顔也舉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為法孔子德義尊容止可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大雅敬慎威儀惟民之則諸侯正月朝覲天子天子道德昭穆穆以示之又觀以禮饗醴廼歸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䝉化成俗正月初幸路寢臨朝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陛下留神動靜節使羣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楨天下幸甚
  論治正家疏(匡衡)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所用心蓋受命王務創業垂綂之無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后不敢專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佑助治也陛下聖德天覆子愛海内隂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先帝盛功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復復之是以羣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樂成之業而虚為此紛紛也願陛下詳覽綂業之事留神遵制揚功以定羣下之心大雅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孔子著之於孝經首章至德之本也傳曰審好惡情性王道畢矣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天地化治性之道必審巳之所有餘而强其所不足聰明疏通者戒於太察寡聞少見者戒於壅蔽勇猛剛强者戒於太暴仁愛温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廣心好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巳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中和之化應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惟陛下所以聖德臣又聞室家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禮本冠婚始乎國風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閫内故聖王必愼妃后之際别適長之位禮之於内也卑不踰尊新不先故所以人情而理隂氣也其尊適而卑庻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衆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虚加禮文而巳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理探其情而見之外聖人動靜游燕所親物得其序得其序則海内自修百姓從化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愼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公義陛下聖德純偹莫不修正則天無為而治詩云于以四方克定家傳正家天下定矣
  諫起昌陵疏(劉向)
臣聞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聖賢之君愽觀終始窮極事情是非分明王者通三綂明天命所授者愽非獨一姓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将于京喟然歎曰大哉天命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何以戒愼民萌何以勸勉蓋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雖有堯舜之聖不能丹朱之子雖有禹湯之德不能末孫桀紂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昔高皇帝既滅秦将都雒陽感悟劉敬之言自以德不及周而賢於秦遂徙都關中依周之德因秦之阻世之長短以德為效故常戰慄不敢諱亡孔子所謂富貴無常蓋謂此也孝文皇帝霸陵北臨厠意悽愴悲懷顧謂羣臣曰嗟乎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可欲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椁又何慼焉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廢興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孝文悟焉遂薄葬不起山墳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棺槨之作自黄帝黄帝葬於橋山堯葬濟隂丘隴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蒼梧二妃不從禹葬㑹稽不改其列殷湯無葬處文武周公葬於畢秦穆公葬於雍槖泉宫祈年館下樗里子葬於武庫皆無丘隴聖帝明王賢君智士逺覽慮無窮之計也其賢臣孝子承命順意薄葬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於防稱古墓而不墳曰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識也為四尺墳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聞之古者不修墓蓋非之也延陵季子適齊而反其子死於嬴愽之間穿不及泉斂以時封墳掩坎其高可隠而號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魂氣無不也夫嬴愽去吳千有餘里季子不歸孔子徃觀曰延陵季子於禮合矣故仲尼孝子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親骨肉微薄矣非苟為儉誠便於體也宋桓司馬石椁仲尼不如速朽秦相吕不韋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義皆明於事者也逮至吳王闔閭違禮厚葬十有餘年越人發之及秦惠文武昭莊襄五王大作丘隴多其瘞藏咸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於驪山阿下三泉崇山其高五十餘丈周回五里有餘石槨游館人膏燈燭水銀江海黄金鳬鴈珍寳藏機械之變棺椁之麗宫舘之盛不可勝原又多殺宫人生薶工匠計以萬數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之師至其下矣項籍燔其宫室營宇在者咸見發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求羊失火燒其藏椁自古及今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内罹牧竪之禍豈不哀哉是故彌厚者葬彌薄知愈深者葬愈微無德寡知其葬愈厚丘隴彌高宫廟甚麗發掘必速由是觀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見周德既衰而奢侈王賢中興更為宫室小寝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宫之如下章子孫衆多也及魯嚴公刻餙宗廟築臺後嗣再絶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魯秦如此而絶是則奢儉得失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絶小天下莫不稱賢明及徙昌陵増埤為高積為山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廹卒功費大萬百餘死者恨於下生者愁於上怨氣感動隂陽因之以饑饉物故流離以千萬數臣甚惽焉以死者為有知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又安用大謀賢知則不說以示衆庻則苦之若苟以説愚夫淫侈之人又何為陛下慈仁篤美甚厚聰明疏達蓋世宜弘漢家德崇劉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顧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比方丘隴愚夫之目隆一時之觀違賢知之心亡萬世之安臣竊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覽明聖黄帝堯舜禹湯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觀賢知穆公延陵樗里張釋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墳薄葬以儉安神可以為則秦昭始皇増山厚藏以侈生害足以為戒初陵之撫宜從公卿大臣之議以息衆庻
  請興禮樂疏(劉向)
或曰不能具禮禮以養人為本如有過差是過而養人刑罰之過或至死傷今之刑非臯陶之法也而有司定法削則削筆則筆救時務也至於禮樂則曰不敢敢於殺人不敢養人也為其爼豆管絃之間小不備因是絶而不為是去小不備而就大不備不備或莫甚焉夫教化之比於刑罰刑法輕是舎所重而急所輕也且教所恃以為治也刑法所以治也今廢所恃獨立其所非所以致太平也自京師悖逆不順之子至於大辟受刑戮者不絶不習五常之道也夫千歳之衰周繼暴秦之餘敝民漸漬惡俗貪饕險詖不閑義理不示以大化而獨毆以刑罰終巳不改故曰𨗳之以禮樂而民和睦初叔孫通制定禮儀見非於齊魯士然卒為漢儒宗業垂後嗣成法
  論甘延壽等疏(劉向)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暴揚外國傷威毁重羣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䕶延壽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百蠻之君㩜城郭之兵出百死絶域遂蹈康居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懸旌萬里之外揚威昆山之西掃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萬夷慴服莫不懼震呼韓邪單于郅支巳誅且喜且愳鄉風馳義稽首來賔願守北藩累世稱臣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羣臣之勲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宣王獫狁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荆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皆來從也今延壽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不録小過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多受來歸自鎬我行永乆千里之鎬猶以為逺况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壽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乆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戎士也昔齊桓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師将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鼔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録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强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使者甚於留馬延壽不煩漢士不費斗糧貳師功德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自來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高於安逺長羅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文章辨體彚選巻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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