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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八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八
           明楊士竒等撰
  法令
周武王問於太公為國而數更法令者何也太公為國而數更法令者不法法以其所為法者也故令出而亂亂則更為是以法令更也
魏文侯李克刑罰之源安生李克曰生於奸邪滛佚之行凡奸邪之心飢寒而起滛佚者乆飢之詭也彫文刻鏤害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女工者也農事害則飢之本也女工傷則寒之源也飢寒並至而能不奸邪者未之有也男女飾美相矜能無滛佚未嘗有也故上不禁技巧則國貧民侈國貧窮者為奸邪富足者為滛佚驅民而為邪也民以為邪因以法隨誅之不赦其罪則是為民設陷刑罰之起有源人主不塞其本而替其末傷國之道乎文侯曰善以為法服
公元前379年
衛鞅變法秦人不恱言於孝公曰夫民不可慮始而可與樂成至惪不和於俗成大功不謀於衆是以聖人可以彊國不法其故甘龍不然因民而教者不勞而成縁法而治者吏習民安衛鞅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公曰善乃以為左庻長卒定變法令令為什伍而相收連坐告奸要斬告奸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奸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受爵私鬬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不得屬籍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臣妾衣服有功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南門募民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子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輙予五十金乃下令行朞年民之國都言新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衛鞅曰法之不行上犯太子君嗣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趋令行之十年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勇於公戰怯於私鬬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不便有來令便曰此亂法之民也盡遷之於邊其後莫敢議令
公元前211年
秦始皇三十六年丞相李斯上言異時諸侯並爭厚招游學今天已定法令出一百姓當家力農士則學習法令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天下有藏詩書百家語者皆詣守尉雜燒之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有欲學法令以吏為師制曰
漢文帝時張釋之廷尉上行中渭橋(張晏曰在渭橋中路瓉曰中渭兩岸之中)有人從橋下走出乗輿馬於是使騎捕屬之廷尉釋之治問縣人來(如淳長安縣人)聞蹕匿橋下乆之以為行已過即出見乗輿車騎即走耳廷尉奏當一人犯蹕罰金(如淳曰已令蹕先至而犯者罰金四兩蹕止行人)文帝怒曰此人親驚吾馬吾馬賴柔和令它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子所與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時上使立誅之則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安所錯其手足陛下察之良乆上曰廷尉當是其後有人髙廟玉環捕得文帝怒下廷尉釋之案律盜宗廟服御物者為奏當
棄市上大怒曰人之無道乃盜先帝廟器吾屬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承宗意也釋之免冠頓首謝曰法如是足也(徐廣曰足一作止也)且罪等(如淳曰俱死罪也盜玉環不若長陵土之𨒫也)然以逆順為差今盜宗廟器而族之有如萬分一假令愚民長陵一抔土(張晏曰不欲指言故以取土譬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乆之文帝太后言之乃許廷尉
公元前403年
景帝元年秋七月詔曰吏受所監臨飲食免重受財物賤買貴賣論輕廷尉丞相更議著令廷尉信謹丞相議曰吏及諸有秩受其官屬監所治所行所其與飲食計償費勿論它物若買故賤賣故貴坐贓盜沒入贓縣官吏遷徙免罷受其故官屬所將監治財物奪爵士伍之無罰金二斤沒入所受有能捕告其所受贓
宣帝時京兆尹張敞上書國兵在外縣官糓度不足以振之願令諸有辠非盜受財殺人犯法不得赦者皆得以入糓務益致糓以豫備百姓急事下有蕭望之少府李彊議以為民函隂陽之氣有仁義欲利之心在教化之所助堯在上不能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勝好義也雖桀在上不能去民好義之心而能令其好義不勝欲利也故堯桀之分在於義利而已道民不可不慎也今欲令民量贖罪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是貧富異刑而法不一人情貧窮父兄囚執出財得以生活為人子弟者將不顧死亡之患敗亂之行以赴財利求救親戚一人得生十人以䘮如此伯夷之行壞公綽之名滅政教一傾雖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復古者臧於民不足則取有餘則子詩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惠下也又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今有西邊役民作業雖戸賦口斂以贍其困乏古之通義百姓以為非以死救生未可陛下徳施教化既成堯舜亡以加也今議開利路以傷既成之化臣竊痛之於是天子復下其議兩府丞相御史難問張敞曰少府左馮翊所言常人之所守耳昔先帝四夷行三十餘年百姓不加賦而軍用給今羌虜一隅小夷跳梁山谷間漢但令辠人出財減辠以誅之其名賢煩擾良民横興賦斂也又諸盜及殺人犯道者百姓疾苦也皆不得首匿見知所不當得為之屬議者或頗言其法可蠲除因此令贖其便明甚何化之所亂甫刑之罰小過赦薄罪贖有金選之所從乆矣何賊之所生皂衣二十餘年嘗聞罪人贖矣未聞盜賊起也竊憐涼州被寇饒時民尚有飢乏病死道路至來將大困乎不早所以振救之䇿而引常經以難恐後為重責常人可與守經未可與權也幸得列卿以輔兩府為職不敢不盡望之彊對曰先帝聖惪賢良在位作憲垂法無窮之規永惟邊竟不贍故金布令甲曰邊郡被兵飢寒夭絶天年父子相失天下共給其費固為軍旅卒暴之事也聞天漢四年常使死罪人入五十萬錢減死罪一豪强吏民請奪假貸至為盜賊贖罪其後奸邪横暴羣盜並起攻城邑殺郡守充滿山谷不能明詔綉衣使者興兵擊之誅者過半然後衰止以為此使死罪贖之敗也故曰不便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以為羌虜且破轉輸略足相給不施
于定國廷尉明察寛恕黄霸以為廷平季秋後請□時上常幸宣室齋居決事獄刑號為平矣涿郡太守鄭昌上䟽聖王諫諍之臣者非以崇惪逸豫之生也立法刑者以為治救衰亂之起也今明主躬垂明聽雖不置廷平獄將自正若開後嗣不若刪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無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也政衰聽怠則廷平招權為亂首矣
東漢光武時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不能得及主出行而以奴参乗洛陽董宣夏門亭候之乃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格殺之主即還宫訴帝帝大怒欲箠殺之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帝曰欲何言陛下聖徳中與而縱奴殺良人何以天下乎臣不須箠請得自殺即以頭擊楹流血被面帝令小黄門持之使叩頭謝主不從强使頓之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白衣時藏亡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不能行一令乎帝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囙勅强項令出賜錢三十萬悉以班諸吏由是搏擊豪强莫不震慄京師號為卧虎歌之曰枹皷不鳴董少平
大中大夫成儀侯梁統在朝廷數陳便宜以為法令輕下不勝重刑罰以遵舊典乃上䟽曰臣竊見元哀二帝殊死之刑以一百二十三事手殺人減死一等自是以後著為常準故人輕犯法吏殺人臣聞立君道仁為主仁者愛人義者政理愛人除殘為務政理以去亂為心刑罰在中無取於輕是以五帝有流殛放殺之誅三王有大刻肌之法故孔子仁者必有勇又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髙帝受命誅暴平蕩天下約令定律誠得其宜文寛惠柔克遭世平康除省肉刑相坐之法它皆率由革舊章武帝中國隆盛財力有餘征伐逺方軍役數興豪傑犯禁奸吏弄法故重首匿之科著知縱之律以破朋黨以徴隠匿帝聰正直總御海内臣下奉憲無所失墜因循先典天下理至哀平繼體即位日淺聽斷尚寡丞相王嘉輕為穿鑿虧除先帝舊約成律數年之間百有餘事或不便於理或不厭民心謹表其尤害於體者傅奏左伏陛下包元履徳權時撥亂功踰文武惪髙皇不宜因循季末衰微之軌囬神察考得失宣詔有司詳擇其善定不易之典施無窮法天幸甚事下三公廷尉議者以為隆刑峻法明主急務施行日乆一朝所釐今所定不宜開可上言有司以臣所言不可施行尋臣之所奏非曰嚴刑竊謂髙帝以後至乎孝宣其所施行多合經傳比方事驗之往聿遵典事無難不勝至願願得召見若對尚書近臣口陳其要尚書問状對曰臣聞聖帝明王制立刑罰故雖堯舜之盛猶誅四凶經曰天討有罪五刑五庸哉又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孔子刑罰不衷則人無所措手足衷之為言不輕不重之謂也春秋之誅不避親戚所以防患救亂坐安衆庶豈無愛之恩貴絶殘賊之路也自髙祖之至于孝宣君明臣忠謀謨深博因循舊章不輕改革海内理斷獄益少至初元建平減刑罰百有餘條盜賊多歳萬數間者三輔從横羣軰並起燔燒茂陵火見未央其後隴西北地西河之賊越州度郡萬里交結攻取庫兵刼略吏人詔書討捕連年不獲是時天下無難百姓安平狂狡之埶猶至於此皆刑罰不衷愚人易犯之所致由此觀之則刑輕之作反大患惠加奸軌而害及良善故臣陛下采擇賢臣孔光師丹等議
成儀侯梁統及羣臣上言古者肉刑嚴重則人畏法令今憲律輕薄姦軌不勝宜增科禁以防其源詔下公卿議光禄勲杜林奏曰夫人挫辱則義莭之風損法防繁多苟免之行興孔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耻導之以惪齊以禮有耻且格古之明王深識逺慮動居其厚不務多辟周之五刑不過三千大漢初興詳覽得失破矩為圓斵彫為樸蠲除苛政更立䟽網海内懽欣人懐寛徳及至其後漸以滋章吹毛索疵詆欺無限菜茹之饋集以成贓小事無妨於義以為大戮故國廉士家無完行至於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為敝彌深臣愚以為如舊不合翻移從之
公元85年
章帝元和二年長水校尉賈宗上言以為斷獄不盡三冬故隂微弱陽氣發泄招致灾旱於此以其言下公卿尚書陳寵奏曰夫冬至之莭陽氣始萌故十一月射干芸荔應時令曰諸生安形體天以為正周以為十二月陽氣上通雉雊雞乳以為正殷以為十三月陽氣已至天地已交萬物出蟄蟲始振人以為正夏以為三微成著以通三周以天元殷以地元人元以此時行則殷歳首皆當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孟冬之月趣獄刑無留罪明大刑立冬也又孟冬之月身欲寧事欲靜若以降威怒不可謂寕若以行大刑不可謂靜議者咸曰旱之所由改律以為殷周斷獄不以三微化致康平無有災害元和以前皆用三冬水旱之異往往為患由此言之灾害自為它應不以改律秦為虐政四時行刑聖漢初興改從簡蕭何草律季秋論囚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計天地之正二王春實頗有陛下探幽析微允執其中百載之失建永年之功上有迎承之敬下有微之恵稽春秋之文當月令之意聖功美業不宜中疑書奏納之遂不復
章帝時太學生郁隂上書太學生孫駰孔僖誹謗先帝刺譏當世下有司駰詣吏受訊以吏捕方至恐誅乃上書自訟曰臣之愚意以為凡言誹謗者謂實無此事而虛加誣之也至如孝武皇帝美惡漢史如日月是為直説書傳實事虚謗也夫為善則天下之善咸歸焉其不善則天下之惡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誅於人也且陛下即位以來政教未過而徳澤有加天下所見也臣等獨譏刺假使非實是則固應悛改儻宜不當亦宜含容罪焉陛下推原大數深為自計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即死顧天下之人必回視易慮以此事窺陛下自今以後苟見不可之事終莫復言者矣臣之所以不愛其死猶敢極言者誠為陛下深惜此大業陛下若不自惜則臣何賴齊桓公親揚其先君之惡以唱管仲然後羣臣得盡其陛下欲以十世武帝逺諱實事豈不桓公異哉臣恐有司卒然見構銜恨䝉枉不得自叙使後世論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寧可復使子孫追掩之乎謹詣闕伏待重誅始亦無罪等意及書奏立詔勿問拜蘭䑓令史
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而其子殺之肅宗貰其死刑而降宥之自後以為和帝時遂定其議以為輕侮法尚書張敏駮議曰夫輕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夫死生之決宜從上下猶天之四時有生有殺若開相容恕著為定法則是故設奸萌生長罪隙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春秋義子不報非子也而法令不為之減者以相殺不可開故也今託義者得減妄殺者有差使執憲之吏得設巧詐非所以導不爭之義又輕侮之比寖以繁滋有四五百科轉相顧望彌復增甚難以垂之萬載臣聞師言文莫如質故髙帝煩苛之法為三章之約建初詔書有改於古者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敝議寝不省上䟽曰臣䝉恩特見拔擢愚心所不迷意所不解誠不敢苟随衆議臣伏孔子經典臯陶法律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為非也未曉輕侮法將禁必不能使不相輕侮而更開相殺執憲之吏復容其奸枉議者或曰平法當先生臣以為天地之性惟人為殺人者死三代通制今欲趣生反開殺一人不死天下受敝記曰利一害百人城郭春生秋殺天道之常一物枯即為災一物華即為異王者承天地順四時法聖人從經律願陛下留意下民考尋利害平議天下幸甚和帝從之
公元94年
和帝永元六年陳寵郭躬廷尉復校律令刑法溢於甫刑者奏除之曰臣聞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故甫刑大辟二百五刑之屬三千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禮即入刑相為表裏者也今律犯罪死刑者六百一十耐罪千六百九十八贖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溢於甫刑千九百八十九其四百一十大辟千五百七耐罪七十九贖罪春秋乾圖王者三百年一蠲漢興以來三百二年憲令稍増科條無限又律有三家説各駁異刑法繁多宜令三公廷尉集平律令應經合義施行大辟二百耐罪贖罪二千八百合為三千與禮相應其餘千九百八十九事悉可詳除使百姓改易視聽以成大化刑措之美傳之無未及施行㑹寵抵罪遂寝
安帝時河間人尹次潁川人史玉皆坐殺人當死次兄初及玉母軍並詣官曹求代其命因縊而物故尚書陳忠以罪疑從輕議活次玉時太太守袁劭追駁之據正典刑有可存者其議曰尚書天秩有禮五服五章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而孫卿亦云凡制刑之本將禁暴惡且懲其末也凡爵列官秩賞慶刑威皆以𩔖相從使當其實也若徳不副位能不稱官賞酬功不應不祥莫大殺人死傷人者刑此百王定制有法成科髙祖入關雖尚約法殺人者死亦無寛降時化則刑重時亂則刑輕書曰刑罰時輕時重此之謂也今次玉公以清時釋其私憾阻兵安忍僵屍道路朝恩在寛幸至獄而初軍愚狷自投斃昔召忽死子糾之難而孔子曰經於溝瀆人莫之知晁氏之父非錯刻峻遂能自隕其命班固亦云不如趙母指括以全其宗傳僕妾感恱致死者非能義勇顧無慮耳夫刑罰威獄以𩔖天之震燿殺戮温慈和惠放天生殖長育也是一草枯則為灾一草華亦為異今殺無罪之初軍而活當死之次玉其為枯華不亦然乎陳忠不詳制刑之本而信一時之仁遂廣引八議求生端夫親故賢能功賞勤賔豈有玉當罪之科哉若乃小大以情原心定罪此為求生非謂代死可以生也敗法亂政悔其可追
公元196年
獻帝建安元年應劭刪定律令以為漢議表奏之曰夫國之大事莫尚載籍載籍也者決嫌疑明是非賞刑之宜允獲厥中俾後之人永有鑒焉故膠東董仲舒老病仕朝廷毎有政議數遣廷尉張湯親至陋巷問其得失於是春秋折獄二百三十二事動以經對言之詳矣逆臣董卓蕩覆王室典憲焚燎靡有孑遺開闢以來莫或兹酷今大駕東邁廵省許都拔出險難其命惟新臣竊不自揆輙撰具律本章句尚書舊事廷尉板令決事比司徒都目五曹詔書春秋折獄凡二百五十篇蠲去復重為之節文集議三十篇以𩔖相從八十二事其見漢書二十五漢記四皆刪叙潤色全本體其二十六博採古今瓌瑋之士惪義可觀其二十七臣所創造左氏云雖有姬姜不弃憔悴雖有絲麻不弃菅蒯所以代匱也是用敢露頑才廁于明哲之末雖未足綱紀國體宣洽時雍庻幾觀察增闡聖徳惟因萬機之餘暇逰意省覽獻帝善之於是舊事存焉魏文帝踐阼髙柔治書侍御史賜爵關内侯轉加治書執法民間數有誹謗妖言疾之有妖言輙殺而賞告者上䟽曰今妖言者必戮告之者輙賞既使過誤無反善之路又將開凶狡之羣相誣罔之漸誠非所以息奸省訟緝熈治道也昔周公作誥稱殷之祖宗不顧小人之怨在漢太祖亦除妖言誹謗之令臣愚以為宜除妖謗賞告之法以天父養物之仁不即從而誣告滋甚下詔敢以誹謗相告者以所告者罪罪之於是
公元226年
明帝即位鄉侯(閺音聞)衛覬奏曰九章之律自古所傳斷定刑罪其意微妙百里長吏皆宜知律刑法國家之所貴重私議之所輕賤獄吏百姓之所縣命選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弊未必不由此也請置律博士轉相教授施行
明帝時獵法甚峻宜陽典農劉龜竊獵於禁内財免其功曹張京詣較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龜付獄廷尉髙柔請告者名帝大怒曰劉龜當死乃敢獵吾禁地送龜廷尉廷尉便當考掠何復請告主名吾豈妄收龜邪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喜怒而毁法乎重復為奏辤指深切帝意悟乃下京名即還訊各當其罪明帝宫室盛興期㑹廹急稽限召問猶在身首已分王肅抗䟽陛下之所行刑皆宜死之人也然衆庻不知將為倉卒陛下下之於吏而暴其罪均其死也不汙宫不為縉紳驚惋不為逺近疑人命至重難生易殺氣絶而不續者也是以聖王重孟軻云殺一不辜而取天下仁者不為
齊王正始中魏法犯大逆者誅及已出之女母丘儉之誅其子甸妻荀氏應坐死族兄顗與景帝姻通表魏以匄其命詔離婚荀氏所生潁川太守劉子元妻亦坐死懷姙繫獄荀氏辤詣司𨽻校尉何曾乞恩求沒為官婢以贖哀之使主簿程咸上議曰夫司寇作典建三等之制甫侯修刑輕重之法叔世多變秦立重辟漢又修之大魏承秦漢之弊未及革制所以追戮已出之女誠欲殄醜𩔖之族也然則法貴得中刑慎過制以為女人三從之義無自專之道出適它族還䘮父母降其服紀所以外成之節異在室之恩而父母有罪追刑已出之女夫黨見誅又有隨姓之戮一人身内外受辟今女既嫁則為異姓之妻如或産育則為它族之母此為元惡之所忽戮無辜之所於防則不足懲奸亂源於情則傷孝子之心男不得罪於它族而女獨嬰戮二門非所哀矜女弱蠲明法制本分也臣以為在室女從父母之誅既醮婦從夫家之罰宜改舊以為永制於是有詔改定律令
公元266年
晋武帝即位鎮西長史杜預車騎將軍賈充定律既成為之注解乃奏之曰法者盖繩墨斷例窮理盡性之書也故文約例直聽省而禁簡例直見禁簡難犯易見則人知所避難犯則幾於刑厝刑之本在於簡直故必審名審名分者必忍小理古刑書銘之鐘鼎鑄之金石所以逺塞異端使無滛巧也今所注皆網羅法意格之以名分使用之者名例以審趣舍繩墨之直去析薪之理也詔班于天下
公元467年
泰始三年車騎將軍賈充等定議律令事畢表上四年正月大赦天下乃班新律其後明法掾裴又注律表上之其要曰律始於刑名所以定罪制也終於諸侯所以畢其政也王政布於上諸侯奉於下禮樂撫於中故有三才之義焉其相須而成若一體刑名所以經畧罪法輕重加減等差明發衆篇之多義其章條之不足較舉上下綱領其犯盜賊詐偽請賕者則求罪於此作役水火畜養守備細事皆求之作本名告訊為之心舌捕繫為之手足斷獄為之定罪名例齊其制自始及終徃而不窮變動無常周流四極上下無方不離法律之中也其知而犯之謂之故意以為然謂之失違忠欺上謂之謾背信藏巧謂之詐虧禮廢節謂之不敬兩訟相趣謂之鬬兩和相害謂之戯無變斬擊謂之賊不意誤犯謂之過失逆節絶理謂之不道陵上僭貴謂之惡逆將害未發謂之戕唱首先言謂之造意二人對議謂之謀制衆建計謂之率不和謂之强攻惡謂之畧三人謂之羣取非其物謂之盜貨財之利謂之賍凡二十者律義較名也夫律者當慎其變審其理若不承用詔書無故失之刑當從贖謀反同伍不知情從刑故夫之變也卑與尊鬬皆為賊鬬加兵水火不得戲戲之重也向人室廬道徑不得過失之禁也都城人衆走馬殺人當為賊賊之似也過失似賊戲似鬬鬬而殺傷傍人似誤盜傷縛守似强盜呵人取財似受賕囚辤所連似告劾諸勿聽理似故縱持質恐猲如此之比皆為無常之格也五刑簡正五罰五罰不服正于五過意善功惡以金贖之故律制生罪不過十四等死不過三徒不過六囚加不過五累不過十一歳累笞不過千二百刑等不過一歳金等不過四兩月贖不計日日不拘歳數不疑不以至死并死不復不可累者故有并數不可并數乃累其加以加論者但得其加與加同者連得其本不在次者不以通論以人得罪與人同以法得罪與法同侵生害死不可齊其防親䟽公私不可常其教禮樂崇於上故降其刑刑法閑於下故全其法是故尊卑仁義九族親王道平也律有事相似罪名相渉者若加威勢下手取財為强不自知亡為守將中有惡言恐猲不以罪名呵為呵人以罪名呵為受賕刼召其財為持質八者威勢得財而名殊者也即不求自與為受求所監求而後取為盜賊輸入呵受為留難斂人財物積藏於官為擅賦毆擊之為戮辱諸如此𩔖皆為以威勢得財而罪相似也夫刑者司理之官理者求情之機情者心神之使心感則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暢於四支發於事業是故奸人心愧面赤内怖而色奪論罪務本其心審其情精其事近取諸身逺取諸物然後乃可正刑仰手似乞俯手似奪捧手似謝擬手似訴拱臂似自首攘臂格鬬矜荘似威怡恱福喜怒憂懽貌在聲色奸真猛弱候在視息出口有言當為下手禁當為賊喜子怒子當為怒子喜子當為諸如此𩔖自非至精不能極其理也律之名例正文分明也若八十非殺傷人它皆勿論誣告謀反反坐十歳不得告言人即奴婢主主得謁殺之賊燔人廬舍積聚盜賊五匹以上弃市即燔官府積聚盜亦當與同毆人教令與同即令人毆其父母不可與行者同得重也若得遺物强取强乞之𩔖無還贓隨例畀之文法律中諸不敬違儀失式及犯罪為公私贓入身不入身皆隨事輕重取法例求其名也夫理者精玄之妙不可以一方行也律者幽理之奥不可以一體守也或計過以配罪或化畧循常隨事盡情趣舍從時推重以立防或引輕以就下公私廢避之宜除削重輕之變皆所以臨時觀釁用法執詮者幽於未制之中采其根芽之微致之於機格上稱輕重毫銖考輩𩔖於参伍然後乃可理直正夫奉聖典者若操刀執繩刀妄加則傷物繩妄彈則侵直梟首者惡之長斬刑者罪之大弃市者死之下髠作者刑之威贖罰者誤之誡王者立此五刑所以君子而逼小人故為勅慎之經皆擬周易變通之體焉欲提綱大道清舉畧而王法齊其㫖逺辤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隠通天下之志唯忠也斷天下之疑唯文也切天下之情唯逺也彌天下之務唯大也無常體唯理也非天下賢聖孰能與於斯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噐化而財之謂之格刑殺者是震曜之象髠罪者似秋彫落之變贖失者是春陽悔吝之疵也五刑成章相依准法律之義焉
公元468年
賈充既定律令表上四年正月大赦天下乃班新律劉頌廷尉頻表宜復肉刑不見省又上言曰臣昔上行肉刑從來積年遂寝不論臣竊以為議者拘孝文之小仁而輕違聖王典刑未詳之甚莫過於此今死刑重故非命衆生刑輕故罪不禁所以然肉刑不用所致也今為徒者𩔖性元惡不軌之族也去家懸逺作役山谷飢寒切身不聊生廉士介者苟慮不首死則皆為盜賊豈況本性奸凶無賴之徒乎又令徒富者輸財解日歸家乃無役之人也貧者起為奸盜不制之虜也不刑則罪無所不制則羣惡横肆為法若此不盡也是以徒亡日盜賊日煩亡之數者至有十數得輙加刑日益一歳此為終身之徒也自顧反善無期而災困逼身其志亡思盜勢不得息事使之然也古者用刑以止刑今反於此諸重亡者髮過三寸輙重髠之此以生刑作一此以徒生徒也亡者積多繫囚猥畜議者曰囚不可不赦復從而赦之此為刑不制罪法不勝奸下知法不勝相聚謀為不軌月異而歳不同故自頃年以來奸惡陵暴所在充斥議者不深思此故而肉刑於名忤聽忤聽孰與盜賊不禁王之制肉刑逺有深理其事可得而言非徒懲其畏剥割之痛而不為也乃去其為惡之具使夫奸人無用復肆其志止奸絶本理之盡也亡者刖足無所用復亡盜者截手無所用復盜滛者割其勢理亦如之除惡塞源莫善於非徒然也此等已刑之後便各歸家父母妻子共相養恤不流離於塗路有今之困創愈可役上准古制隨宜業作雖已刑殘不為虚弃而所患都塞又生育繁阜之道自若也今宜取死刑之限輕及三犯迯亡滛盜悉以肉刑代之其三歳以下已自杖罰宜制其罰數使有常不得減此其有宜重者之官長應四五歳刑者髠笞至一百稍行使各有差悉不復居作然後不復生刑不復生徒而殘體為戮終身作誡人見其痛畏而不犯必數倍於今且為惡者隨發被刑去其為惡之具此為諸已刑者良士也豈與全其為奸之手足而蹴居必死之窮地同哉而猶曰肉刑不可用臣以為不識務之甚也臣昔常侍左右數聞明詔肉刑用事便於政願陛下獨見之斷使夫能者得奉聖慮行之於今填溝壑冀見太平周禮三赦三宥施於老幼悼耄黔黎不屬逮者此非為惡之所出故刑法逆舍而宥之至於自非此族犯罪則必刑而無赦此政之理也暨至後世以時多難因赦解結權以行之不以罪人至今恒以罪積獄繁赦以散之是以赦愈數而獄愈塞如此不已將至不勝其所肉刑不用之故也今行肉刑之徒不積且為惡無具則奸息去此二端不得繁故無取數赦政體勝矣䟽上不見
公元225年
武帝時太廟初建詔普増位一等後以主者承詔失㫖改除尚書郎摰虞上表曰臣聞昔之聖明不愛千乗之國而惜桐葉之信所以至尊之命而達於萬國之誠也前乙巳赦書逺稱先帝遺恵澤普増位一等以酬四海欣戴之心驛書班下被于逺近莫不鳥騰魚躍喜䝉徳澤一旦更以主者思文不審既徃之詔奪已澍之施臣之愚心以為不可詔從之
惠帝時齊王冏起義趙王倫東莱王蕤及弟北海王實繫廷尉當誅倫太子中庻子祖納上䟽諌曰罪不相及惡止其身此先哲之弘謀百王達制也是故鯀既殛死禹乃嗣興二叔誅放而邢衛無責逮乎戰國及至秦漢明恕之道寝猜嫌情用乃立質任御衆設從罪以發奸其所由來三代弊法獻王之子明徳之胤宜䝉特宥以全穆親之典㑹孫秀等悉得免
公元前62年
時政出羣下每有疑獄各立私情刑法不定獄訟繁滋尚書裴頠表陳之曰夫天下之事多塗非一司之所管中才之情易擾賴恒制而後先王知其所以然也是以辯方分職為之準局準局既立各掌其務刑賞相稱輕重無二下聽有常羣吏安業也舊宫掖陵廟水火毁傷之變然後尚書躬自奔赴其非此也皆止於令史而已刑罰所加各有常刑元康四年大風之後廟闕屋瓦有數枚傾落免太常荀㝢于時以嚴詔所譴莫敢正然内外之意僉謂事輕責重有違於常㑹五年二月有大風至懲懼前事臣新拜尚書三日曹尚書有疾權令兼出按䑓主者乃瞻望阿棟之間求牽瓦之不正者得棟上瓦小邪十五處或是始瓦時邪不足言風起倉卒䑓官更徃太常按行不及得周文書未至之頃便競相禁止臣以權兼蹔出出還便罷不復得窮其事而本曹據執却問無已時具觧遣主者畏咎不從臣言禁止太常復興刑獄漢氏有盜廟玉環文帝族誅釋之但處以死刑曰若長陵一抔土何以復加文帝從之大晋垂制深惟經逺山陵不封園邑不飭墓而不墳同乎山壤是以丘阪存其陳草使齊乎中原矣雖陵兆尊嚴毁發然後族之此古典也若登踐損失盡敬之道事止刑罪可也八年聽教加誣周龍燒草廷尉遂奏族龍一門八口并命㑹龍獄飜然後得免考之情理之前訓所處實今年八月陵上一枝七寸二分者被斫司徒太常奔走道路知事小而案劾難測搔擾驅馳各競免負于今太常禁止未解近日太祝失火屋三間半署在廟北隔道在重牆之内又即已滅頻為詔㫖所問主者詔㫖使問頻繁便責尚書不即按行禁止尚書免皆在法外刑書之文有限而舛違之故無方故有臨時議處之制不能皆得循常至於此輩皆為過當相逼不復以理上替聖朝畫一之徳下損崇禮大臣望臣以為陵上草木不應乃用同産異刑之制按行奏劾應有定準承務重體例遂虧或因餘事得容淺深雖有此表曲議不止
公元1082年
三公尚書劉頌上䟽曰自近世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臣今備掌刑斷職思其憂謹具啟聞臣竊伏陛下為政盡善故事曲當則例不得盡善故法不得何則失法者固以盡理為法而上盡善諸下牽文就意以赴主之所許是以法不得全刑書徴文徴文必有乖於情聽之斷而上安於曲當故執平者因文可引則生二端是法多門不一則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奸偽者因法之多門以售其情所欲淺深苟斷不一居上難以檢下於是事同議異獄犴不平有傷於法古有言人主詳其政荒人主期其事理詳匪它盡善則法傷故其政荒也期者輕重之當雖不厭情苟入於文則很而行之故其事理也夫善用法者忍違情不厭聽之斷輕重不允人心經於凡覽若不可行法乃得直又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平文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宜故人主權主者守文釋之犯蹕之平也大臣釋滯公孫弘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漢祖丁公之為也天下萬事自非斯格重為故不近似此𩔖不得出以意妄議其餘皆以律令從事然後法信下人聽不惑吏不容可以政人主軌斯格以責羣下大臣小吏各守其局則法一矣古人有言為政者看人設教看人設教制法之謂也又曰隨時宜當務之謂也然則看人隨時大量也而制其法法軌既定則行之行之信如四時執之堅如金石羣吏豈得在成制之内復稱隨時之宜傍引看人設教亂政典哉何則始制之初固已看人而隨時矣今若設法未盡當則宜改之若謂已善不得以為制而使奉用之司公得出入以差輕重也夫人君所與天下共者法也已四海不可以不信以為教方求天下之不慢不可以不信之法且先識有言人至愚而不可欺也不謂平時法意不勝百姓願也上古議事以制不為刑辟夏殷及周書法象魏三代之君齊聖然咸弃曲當妙鑒而任徴文直準非聖有殊所遇異也今論時敦弊不及中古而執平者欲適情之所安自託議事以制臣竊以為聽言美論理則違然天下至大事務衆雜時有不得悉循文如令故臣謂宜立格為限使主守文死生以之不敢錯思於成制之外以差輕重則法恒全事無正名例不及大臣論當以釋不滯則事無閡至如非常之斷出法賞罰漢祖楚臣之私已封趙氏之無功唯人主專之非奉職之臣所得擬議然後情求傍請之跡絶似是而非之奏塞此盖齊法之大準主者小吏處事無常何則無情法徒有情撓法積克似無私然乃所以得其私又恒所岨以衛其身斷當克世盡公一曲法乃所不疑故人君不善倚深似公之斷而責守文如令之奏然後足為有檢此又平法一端也夫法權制指一事厭情合聽可適耳目誠有臨時當意之快勝於徴文不允人心也然起為經制終年施用得一而失十故小有所得必大有所失近有所漏者必逺有所苞故諳事識體善權輕重不以小害大不以近妨逺忍曲當之近適以全簡直之大準不牽於凡聽之所安必守徴文以正例毎臨其事恒御此心以決斷此又法之大槩也又律法斷罪皆當以法律令正文若無正文依附名例斷之其正文名例所不及皆勿論法吏以上所執不同得為異議如律之文守法之官唯當奉用律令至於法律之内所見不同乃得為異議也今限法曹郎令史意有不同為駮唯得論釋法律正所不得援求諸外論隨時之宜以明法官守局之分詔下其事侍中太宰汝南王亮以為夫禮以訓世而法以整俗理化本事由之若斷不斷輕重隨意王憲一人無所錯矣故觀人設教在上之舉守文法臣吏之節也臣以去太康八年隨事異議懸象魏之書漢詠畫一之法誠以法與時不可二今法素定而法為議則有所開長以為宜如所啟為永乆之制
元帝丞相時朝草創議斷循法人立異議髙下無状主簿熊逺奏曰禮以崇善法以閑非故禮有常典法有常防人知惡而無邪是以周建象魏之制漢創畫一之法故能闡弘大以至刑厝律令之作由來尚矣經賢智夷險隨時斟酌最為周備軍興以來法度陵替至於處事不用律令競作屬命人立異議適物情虧傷大例立節度復不奉用臨時改制朝作夕改至於主者不敢任法每輙關諮委之大官非為政之體若本曹處事不合法令監司當以法彈違不得動用開塞以壞成事按法盖麄術非妙道也矯割物情成法耳若毎隨物情輙改法制此為以情壞法法之不一是謂多門人事私請之端非先王立法本意也凡為駮議者若違律節度當合經傳前比故事不得任情以破成法愚謂宜令録事更立條制立議者皆當引律令經傳不得直以情言無所依準以虧舊典也若開塞隨宜權道制物是人君之所得行非臣子所宜專用主者唯當徴文法以事為斷耳
公元552年
元帝即位河東衛展廷尉上言古者肉刑事經前聖文除増加大辟今人戸彫荒百不遺一而刑法峻重句踐養胎之義也臣謂宜復古施行隆太平之化詔内外通議於是驃騎將軍王導太常賀循侍中紀瞻中書郎庾亮大將軍諮議恭軍陶散騎郎張嶷等議以肉刑之典由來尚矣肇自古先以及三代聖哲王所未曾改也豈是漢文常主所能易者乎時蕭曹已沒絳灌之徒不能正其義逮班固深論其事以為外有輕刑之名内實殺人死刑太重生刑輕生刑縱於上死刑怨於下輕重失故刑不中也且原先王之造刑也非以過怒也非以殘人也所以殺姦所以當罪今盜者竊人之財滛者好人之色亡者避叛之役皆無殺害也則加之以刑刑之則止而加之斬戮戮過其罪死不可生縱虐於此歳以巨萬計此乃仁人君子所不忍聞而況行之於政乎若乃惑其名而不練其實惡其生而趣其死此畏水投舟避坎蹈井愚夫不若何取於政哉今大晋中興遵復古典率由舊章千載滯義百殘遺黎使皇典廢而復存黔首死而更生至義暢于三代之際遺風播乎百世之後生肉枯骨恵侔造化豈不休哉惑者乃曰死猶不懲而況於刑然人者冥也其至愚矣雖加斬戮忽於灰土死事日徃生欲日存未以為改若刑諸市朝朝夕鑒戒刑者詠為惡之永痛惡者覩殘刖之長廢故足懼然後先王輕刑御物顯誠以懲愚其理尚書令刁協尚書薛兼等議以為聖上殘荒遺黎傷犯死之繁衆欲行刖以代死刑使犯死之徒得存性命率土更生之澤兆庻懐恩以反化也今中興祚隆大命惟新誠宜設寛法以育人然懼羣小愚蔽習翫所見而忽異聞或未能咸服臣謂行刑之時先明申法令刑者刖甘死者殺則心必服矣古典刑不上大夫今士人有犯者謂宜如舊不在刑例進退允尚書周顗郎曹中書郎桓彛等議以為肉刑以代死誠是聖王至徳哀矜弘私然竊以為刑罰輕重隨時而作時人少罪而易威則宜從輕而寛之時人多罪而難威則宜化刑而濟之肉刑平世所應立非救弊宜也方今化草創人有餘奸習惡之徒為非未已截頭絞頸尚不能而乃斷足劓鼻輕其刑罰使欲為惡者輕犯寛刑蹈罪更衆是為輕其刑以誘人於罪殘其身以加楚酷也昔之畏死刑以為善人者今皆犯輕刑而殘其身畏重之常人反為犯輕而致囚此則何異斷刖常人以為恩仁邪受刑者轉廣而為非者日多踊貴屨賤有鼻者醜也徒有輕刑之名而實開長惡之源不如以殺止殺重以全輕權小停之須聖化漸著兆庻易威之日徐施行議奏元帝猶欲從上大將軍王敦以為百姓習俗日乆忽復肉刑必駭逺近且逆寇未殄不宜惨酷之聲以聞天於是乃止
淮南中正王式繼母前夫更適父式終䘮服訖議還前夫前夫家亦有繼子奉養至終合葬前夫自云父臨終母求去父許諾於是出母齊衰御史中丞卞壼奏曰就如式臨終許諾必也正名依禮為無所若夫有命須顯七出之責當存時棄之無縁以絶義之妻留家制服謬亂使去留自由者此必為相要非禮存亡無所得從式宜正以禮魏顆父命不從其亂陳乾昔欲以二婢子殉其子以非禮不從春秋禮記善之並以妾媵猶正以禮況其母乎母於其夫生事奉終非為既絶之妻夫制服不為無義之婦自云守節非為更嫁離絶之斷在夫沒之後夫之既殁是其從子之日而以為出母此母以子出也致使無所容歸殁無所託地寄命它人之門埋尸於無名之冢若父亡後母尋殁於家必不以為出母明矣許諾之命一耳以為母於同居時至殁前子之門而不以為母此為制離絶於二居裁出否於意斷離絶斷非而誰假使二門之子皆此母之生母戀前子求絶非禮於後家還反非禮前門不可去還不可還則為無寄之人也必内盡匡諫外極防閑不絶明矣何至不移至親略情禮於假繼繼母如母聖人之教為國閨門内犯違義開闢未有於父則無追亡之善於母則無孝敬之道去留自由亡則合葬路人可謂生事不以禮死葬不以禮者也虧損世教不可以居人詮正之任侍中司徒臨潁公組敷宣五教實在任人含容違禮曽不貶黜揚州大中正侍中平望亭侯淮南大中正散騎侍郎弘顯執邦論朝野取信曽不能率禮正崇孝敬之教並為不勝其任請以見事免組㒯弘官大鴻臚削爵廷尉結罪䟽奏詔特原組等式鄉邑清議廢棄終身壼遷吏部尚書
成帝時召南陽樂謨為郡中正潁川庾怡為廷尉評謨怡各稱父命不就給事中尚書令卞壼奏曰人無非父而生職無非而立有父有命居職有悔有家各私其子此為王者無人不軌物官不立如此先聖言廢五教之訓塞君臣之道散上下之化替矣樂廣平夷庾珉忠篤受寵聖世身非已有況及後嗣可專所居之職若順夫人心則戰戍者之父母皆當以命子不以處也若順謨父之意則人皆不為中正人倫廢矣順怡父之意人皆不為獄官刑辟息矣凡如是者其可聽若不可聽何以許謨怡之得稱父命乎此為謨以名父可以虧法怡是親戚可以自專以此二塗服人示世臣所未悟也宜一切班下不得以私廢公絶其表䟽以為永制朝議以為然謨怡不得已各居所職
范堅尚書右丞廷尉殿中帳吏卲盜官幔三張合布三十匹有司正刑棄市二子宗年十三雲年十一黄幡登聞鼔乞恩辤求自没為奚官奴以贖父命尚書朱暎以為天下人父無子者少一事遂行便成永制死罪刑於此而弛亦同時議者以鉗徒二兒没入足以懲艾使百姓父子之道聖朝垂恩之仁可特聽減死罪五歳刑宗等付奚官為奴而不為永制駁之曰自淳朴澆散刑辟作刑所以刑殺所以止殺雖時有赦過宥罪議獄緩死未有行小不忍輕易典刑者也且既許宗等宥以死若復有宗比而不求贖父者豈不擯絶人倫同之禽獸邪按主者今奏云惟特聽宗等而不為永制以為王者作動盛衰嚬笑之間尚慎所加況於國典可以徒虧今之所以正以宗等耳人之愛父誰不如宗今既居然許宗之將來訴者何獨匪民特聽之意未見其益不以為例交興怨讟此為施一恩於今而開萬怨於後成帝從之正死刑
安帝元興末桓玄輔政又議欲復肉刑左右趾之法以輕死刑命百官蔡廓上議曰建邦立法弘政穆化必隨時置制徳刑兼施貞一以閑其邪教禁以檢其慢灑湛露流潤嚴霜以肅威雖復質文迭用而斯道莫革肉刑之設肇自哲王盖由曩世風淳人惇謹圖像陳則機心直戢刑人在塗則不改操故能勝殘去殺化隆無為季末澆偽設綱彌宻利巧之懐日滋耻畏之情轉寡終身劇役不足止其奸況乎黥劓豈能反於善徒有酸慘之聲而無濟俗之益至於棄市之條實非不赦之罪事非手殺考律同歸輕重科減降路塞鍾陳以之抗言元皇所為留愍英輔翼賛道邈伊周誠宜明慎用刑愛人弘育哀矜以革濫移大辟支體全性命之至重恢繁息將來孔琳之不同用王郎夏侯玄之㫖時論多與琳之同故不行
公元523年
義熙十四年大司馬軍人朱興妻周坐息男道扶年三歳先得癎病周因病發地生薶之為道扶姑女所告正周棄市尚書僕射徐羨之議曰自然之愛虎狼猶仁周之凶忍宜加顯戮以為法律之外故尚弘物之理母之即刑由子明法為子之道焉有自容之地雖伏法當辠在宥者靡容愚謂可特申之遐裔從之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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