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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三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臣奏議巻二十三
           明楊士奇等撰
  治道
周武王問於太公賢君治國何如對曰賢君治國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賦斂莭其自奉不以私善公法賞賜不加無功刑罰不施無罪不因喜以賞不因怒以誅害民者有罪進賢舉過者有賞後宫不荒女謁不聽無婬慝下不隂害不幸宫室費財不多觀游䑓池罷民雕文刻鏤以逞耳目官腐蠧之藏國無流餓之民此賢君治國武王善哉
成王問政尹逸曰吾何徳之行而民親其上對曰使之以時敬順之忠而愛之布令信而不食言王曰其度安至對曰如臨深淵如履薄氷王曰懼哉對曰天地之間四海内善之則畜也不善則讎也夏殷之臣反讎桀紂而臣湯武夙沙之民自攻其主而歸神農氏此君之所明知若何其無懼也
齊桓公田至麥丘丘邑人問之子何為者也對曰丘邑人也公曰年幾何對曰八十有三矣公曰美哉壽乎子其以子壽祝寡人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甚壽金玉賤人為寶桓公善哉至徳不孤善言必再吾子其復之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無羞學惡下問賢者在傍諫者得人桓公善哉至徳不孤善言三吾一復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無得罪於群臣百姓桓公怫然作色曰吾聞之子得罪於父臣得罪於君未嘗聞君得罪於臣者也此一言非夫二言者之匹也子更之丘邑人坐拜而起曰此一言者夫二言之長也子得罪於父可以姑姊叔父而解之父能赦之臣得罪於君可以因便左右而謝之君能赦之昔桀得罪於湯得罪武王此則君之得罪於其臣者也莫為謝至今不赦公曰善頼國家之福社稷之靈使寡人吾子於此扶而載之自御以歸禮之於朝封之以麥丘而斷政焉
桓公管仲曰吾欲舉事於國昭然如日月無愚夫愚婦皆曰善可乎曰可然非聖人之道桓公曰何也對曰夫短綆不可以汲深井知鮮不可以聖人之言慧士可與辨物智士可與辨無聖人可與辨神明聖人所為衆人所及也民知十己則尚與之争曰不如吾也百己則疵其過千己則誰而不信是故不可稍而掌也可并而牧也不可暴而殺也可麾而致也衆不可戸說也可舉而示也
景公問於孔子秦穆公國小處僻而覇何也對曰其國小而志大雖處僻而其政中其舉果其謀和其令不偷親舉五羖大夫係縲之中與之語三日而授之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覇則小矣
晏子東阿三年景公召而數之曰吾以子為可而使子治東阿子治亂子退而自察也寡人将加大誅于子晏子對曰臣請改道易行而治東阿三年不治臣請死之景公許之於是明年上計景公迎而賀之曰甚善矣子之治東阿晏子對曰前臣之治東阿屬託不行貨賂不至陂池之魚以利貧民當此之時民無飢者而君反以罪臣今臣之後東阿屬託行貨賂至并㑹賦斂倉庫少内便事左右陂池魚入權家當此之時飢者過半矣君乃反迎而賀臣愚不能復治東阿乞骸骨避賢者之路再拜便辟景公下席而謝之曰子強復治東阿東阿者子之東阿寡人無復與焉
齊侯與晏子坐于路寢公歎曰美㦲室其誰有之乎晏子敢問何謂也公曰吾以為在徳對曰如君之言其陳氏乎陳氏雖無大徳有施於民豆區釡鍾之數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斂焉陳氏厚施焉民歸之矣詩曰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陳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後世若少惰陳氏而不亡則國其國也已公曰善㦲是可若何對曰唯禮可以已之在禮家施不及國民不遷不移工賈不變士不濫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㦲我不能矣吾今而後知禮可以為國也對曰禮之可以為國久矣與天地並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妻柔姑慈婦聼禮也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従婦聽而婉禮之善物也公曰善哉寡人而後聞此禮之上也對曰先王所禀於天地以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
騶忌子以鼔琴威王威王說而舍之右室須臾鼔琴騶忌子推戸入曰善哉鼔琴王勃然不去琴按劒夫子見容未察何以知其騶忌子曰夫大絃濁以春温者君也小絃㢘折以清者相也(琴操大絃者君也寛和而温小絃者臣也清㢘不亂)攫之深(徐廣曰以爪持也攫音已足反)醳之愉者政令鈞諧以鳴大小回邪不相害者四時也吾是以知其王曰善語音騶忌子曰何獨語音治國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然不曰若夫語五音紀信未有夫子者也若夫治國家而弭人民何為絲桐之間騶忌子曰夫大絃濁以春温者君也小絃㢘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醳之愉者政令鈞諧以鳴大小回邪不相害者四時也夫復而不亂所以治昌也連而徑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調而天下治治國家而弭人民者無若乎五音王曰善騶忌子見三月而受相印
宣王尹文人君之事何如尹文對曰人君之事無為而能容下夫事寡従法省易因故民不以獲罪大道容衆徳容下聖寡為天下理矣書曰睿作聖詩人曰岐有夷之行子孫其保之宣王曰善
晉獻公之時東郭民有祖朝上書獻公草茅東郭祖朝願請聞國家之計獻公使使出告之曰肉食者已慮之矣藿食者尚何與祖朝對曰大王獨不聞古之将曰桓司馬其君舉而晏御呼車驂亦呼車御肘其驂曰子何越云為何為藉呼車驂謂其御曰當呼者呼乃吾事也子當御正子轡銜耳子不正轡銜使馬卒然驚妄轢道中行人必逢大敵下車免劒涉血履肝者固吾事也子寧能辟子之轡下佐我乎其罪亦及吾身與有深憂得無呼車哉今大王食肉者已慮之矣藿食者尚何與設使食肉一旦失計朝堂上若臣䓁之藿食者寧得無肝膽塗地中原之野與其亦及臣之身與有其憂深臣得無與國家之計乎獻公召而見之三日與語無復憂者乃立以為師也
文公時翟人有封狐文豹之皮者文公喟然歎曰封狐文豹何罪哉以其皮為罪也大夫欒枝地廣不平財聚而不散獨非狐豹之罪乎文公曰善哉説之欒枝地廣不平人将平之財聚而不散人将争之於是列地分民散財以賑貧
平公問於師曠人君之道如何對曰人君之道清净無為務在博愛在任廣開耳目以察萬方不固溺於流俗不拘左右廓然逺見踔然獨立屢省考績以臨臣下人君之操也平公曰善
平公閒居師曠侍坐平公曰子生無目联甚矣子之墨墨師曠對曰天下有五墨墨而臣不得與一焉平公何謂師曠曰群臣行賂采名百姓侵寃無所告訴而君不悟此一墨墨忠臣不用用臣不忠下才處髙不肖臨賢而君不悟二墨墨也姦臣欺詐空虚府庫以其少才覆塞其惡賢人姦邪進而不悟三墨墨也國貧民上下不和好財用兵嗜欲無厭諂䛕之人庸庸在傍而君不悟此四墨墨至道不明法令不行吏民不正百姓不安而君不悟此五墨墨國有墨墨而不危者未之有也臣之墨墨墨墨耳何害乎國家
秦昭王時客卿范睢請間說曰臣居山東時聞齊之有田文不聞其有王也聞秦之有太后穰侯華陽髙陵涇陽不聞其有王也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威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擊斷無諱高㖫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然則權安不傾安得従王出乎臣聞善治國者乃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權穰侯使者操王之重決制於諸剖符天下攻敵伐國莫敢不聼戰勝攻取則利歸於陶國弊御於諸戰敗結怨百姓而禍歸於社稷詩曰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崔杼淖齒齊射王股擢王筋縣之廟梁宿昔而死李兊主父沙丘百日餓死今臣聞秦太后穰侯用事髙陵華陽涇陽佐之卒無秦王此亦淖齒李兊之𩔖也且夫三代所以亡國者君専授馳騁弋獵不聼政事其所授者妒賢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故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之後秦國者非王子孫也昭王聞之大懼曰善於是太后穰侯髙陵華陽涇陽君於闗外秦王乃拜范睢為相
魯哀公孔子寡人生乎深宫中長婦人之手寡人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孔子避席曰吾君之問乃聖君之問也小人何足以言之哀公曰否吾子就席吾子無所聞之矣孔子就席曰然君入廟門升自阼階仰見榱棟見几筵其噐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則哀将不至矣君昧爽櫛冠平旦聼朝一物不應亂之端也君以此思憂則憂将不至君平旦而聼朝日昃而退諸侯之子孫必有在君之門庭者君以此思勞則勞将不至矣君出魯之四門以望魯之四郊亡國之墟列必有數矣君以此思懼則懼将不至聞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以此思危則危将不至矣夫執國之柄履民之上懔乎如以腐索御奔馬易曰履虎尾詩曰如履薄氷不亦危乎哀公再拜寡人不敏請事此語矣
衛靈公孔子曰有語寡人為國家者謹之於廟堂之上而國家治矣其可乎孔子可愛人者則人愛惡人者則人惡之知得之己者亦知得之所謂不出環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反之己者也
靈公問於史鰌曰政孰為務對曰大理為務聽獄不中死者不可生也斷者不可屬也故曰大理為務少焉子路公公史鰌言告子路司馬為務兩國有難兩軍相當司馬執枹以行之一鬭不當死者數萬以殺人為非也此其為殺人亦衆矣故曰司馬為務少焉子貢入見公公二子言告子貢不識哉昔禹與有扈氏二陳不服於是脩教一年有扈氏請服故曰去民之所事奚獄之所聽兵革之不陳奚鼔之所鳴故曰教為務也
公元前636年
魏武侯元年吳子吳子對曰言國君慎始慎始奈何曰正之正奈何明智不明何以見正多聞而擇焉所以明智也是古者君始聽治大夫而言士而一見庶人有謁必達公請問必語四方至者勿距可謂壅蔽矣分祿必及用刑中君必仁思君之利除民之害可謂不失民衆矣君身必正近臣必選大夫兼官民柄不在一族可謂權埶矣此皆春秋意而元年之本也
漢高帝時大中大夫陸賈時時前說詩書高帝罵之曰迺公馬上得之安事詩書陸賈曰居馬上得之寧可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順守文武並用長乆之術也昔者吳王夫差智伯極武亡秦刑法不變卒滅趙氏(趙氏秦姓也)鄉使秦已并天下仁義先聖陛下安得而有之
公元前627年
文帝時賈山治亂之道借秦為諭名曰至言其辭曰臣聞為人臣者盡忠竭愚直諫不避死亡之誅者臣是也不敢久逺諭願借秦以為諭唯陛下加意焉夫布衣韋帶之士修身於内成名於外而使後世不絶息至秦則不然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賦斂重數百姓任罷(任為役事也罷讀曰疲任疲言疲於役使也)赭衣半道群盜滿山(犯罪者則衣赭衣)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視傾耳而聼一夫大謼天下嚮應陳勝是也(嚮讀曰響)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陽西至雍離宫三百(離宫者皆謂於別處置之非常所居也)鍾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殿高數十東西五里南北千歩從車羅綺四馬騖馳旌旗不橈(橈屈也)為宫室之麗至於此使其後曽不得聚廬而託處焉為馳道天下東窮燕齊南極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歩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隠以金椎(作壁如甬道隠築也以鐡椎築之築令堅實而使隆高不為甬壁也隠於反)樹以青松馳道之麗至於此使其後曽不邪徑託足焉死葬乎驪山吏徒數十萬人曠日十年下徹三泉(三重之泉言其深也)合采金冶銅其内漆塗其外被以珠王飾以翡翠中成觀游上成山林葬薶之侈至於此使其後曽不蓬顆蔽冢而託葬焉秦以熊羆之力虎狼之心吞食諸侯并吞海内而不䔍禮義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聞陛下少留意而詳擇其中臣聞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道故切直言明主所欲急聞忠臣所以䝉死而竭知也地之磽者雖有善種不能生焉江臯河瀕雖有惡種無不猥大昔者商之季世闗龍逢箕子比干之賢身死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時豪俊士皆得竭其智芻蕘採薪之人皆得盡其力此周之所以興也故地美者養禾君之仁者養士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埶重非特萬鈞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迺况於縱欲恣行暴虐惡聞其過乎震之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摧折者哉如此人主不得聞其過失矣弗聞則社稷危矣古者王之制在前過失工誦箴諫誦詩公卿比諫(比方事𩔖以諫也)士傳言諫過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然後君得聞其過失也聞其過失而改之見義而從之所以永有天下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義莫不為臣然而三老太學親執醤而餽執爵而酳(進食餽酳少少飲酒食已蕩口也)祝䭇在前祝鯁在後(饐字謂食不下也以老人好饐□故為備以祝之)公卿奉杖大夫進履舉賢以自輔弼脩正之士使直諫故以天子之尊尊養三老視孝也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置直諌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問至於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誹謗已而改之從善無不聼也昔者秦政力并萬國富有天下六國以為郡縣長城以為闗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埶輕重之權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勝計也然而兵破於陳渉地奪於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狼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昔者周盖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不過嵗三日什一而藉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其役財盡不能其求(罷讀曰疲)一君之身耳所以自養馳騁弋獵之娛天下弗能供也勞罷不得休息飢寒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無所告訴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讐故天下壊也秦皇帝身在之時天下已壊矣而弗自知秦皇帝東廵狩至㑹稽琅邪刻石著其功自以為堯舜縣石鍾虡(縣稱也石百二十斤稱銅鐡斤石以鑄鍾虡言其奢泰也虡猛獸名謂鍾鼔之柎飾為此獸虡音距)篩土築阿房之宫自以為萬世天下古者聖王作謚三四十世耳堯舜禹湯文武絫世廣徳(絫古累字)以為子孫基業無過二三十世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謚法是父名號有時相襲也以一至萬則世世不相復也(復重也)故死而號曰始皇帝其次二世皇帝欲以一至萬也秦皇帝計其功徳其後嗣世無窮然身死纔數月耳天下四靣而攻之宗廟滅絶秦皇帝滅絶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莫敢告者何也亡養老之義亡輔弼之臣亡進諫之士縱恣行誅退誹謗之人殺直諫之士是以道諛媮合苟容比其徳則賢於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告也詩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聼言則對譛言則退此之謂也又曰濟濟多士王以寧天下未嘗無士也然而文王獨言以寧者何也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祿而親之疾則臨視之亡數死則往弔哭之臨其小斂大斂已棺塗而後為之服錫衰麻絰(涂謂塗殯也錫衰十五升布無事其縷者也)而三臨其䘮未斂不飲酒食肉未葬不舉樂當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君人者於其臣也可盡禮服法端容正顔色然後見之故臣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功徳立後世令聞不忘也今陛下念思祖考術追厥功(術亦作述)圖所以昭光洪業休徳使天下賢良方正之士天下訢訢焉(訢讀與欣同)曰将興堯舜道三王之功矣天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徳方正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敺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解弛百官之墮於事也諸侯聞之又必怠於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食膳不聼樂減外徭衛卒嵗貢廐馬以賦縣傳去諸苑以賦農民出帛十萬餘匹以振貧民髙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筭不事(一子不事蠲其賦役二筭不事一口筭賦也)賜天下子爵大臣至公卿發御府金賜大臣宗族無不被澤者赦罪人憐其無髮賜之巾憐其衣赭書其背父子兄弟相見也而賜之衣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説喜是以元年膏雨五榖登此天之所以陛下也刑輕於他時犯法者寡衣食多於前年盜賊少此天下所以陛下也臣聞山東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聼之願少須㬰毋死思見徳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名方昭四方鄉風(鄉讀曰嚮)今從豪俊之臣方正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兔伐狐以傷大業天下望臣竊悼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勝大願願少衰射獵二月明堂太學修先王之風行俗成萬世之基定然後唯陛下所幸古者大臣不媟故君不常見其齊嚴之色肅敬之容大臣不得宴游方正修絜之士不得射獵使皆務其以高其莭則群臣莫敢不正修行盡心以稱大禮如此陛下尊敬功業施於四海垂於萬世子孫矣誠不如此則行日壊而榮日滅矣夫士修之於家而壊之於天子廷臣竊愍之陛下衆臣宴逰大臣正朝廷論議夫游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軌事大者上嘉納其言
公元前617年
文帝時天下初定制度踈闊梁懐王太傅雒陽賈誼上䟽政事多所欲匡建大略曰臣竊惟事埶可為痛哭一可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背理而傷道者難徧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諛皆非事實治亂之體者也夫火厝積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方今之埶何以異此夲末舛逆首尾衡決國制搶攘非甚有紀胡可謂陛下何不壹令臣得熟數之於前因陳治安策試詳擇焉夫射獵之娛與安危之機孰急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鍾鼔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民保首領匃奴賔服四荒鄉風百姓素朴獄訟衰息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海内氣清理生為明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禮祖有功而宗有徳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久安之埶成長治業以承祖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後可以萬世法程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䝉業而安至明也以陛下達因使少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其具可素陳前願幸無忽臣謹稽之天地之往古按之當今之務日夜念此至熟雖使禹舜復生陛下亡以易此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安上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徳澤有加焉猶尚如是莫大諸侯權力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壮漢之所置傅相握其事數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堯舜不治黄帝日中必𤑒操刀必割(𤑒音衛日中盛者必暴𤑒也謂暴曬之也)今令此道順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迺骨肉之屬而抗剄豈有異秦之季世虖夫以天子之位乗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将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假設天下曩時淮隂侯尚王楚黥布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髙為相盧綰王燕陳狶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無恙當是時而陛下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陛下不能天下殽亂高皇帝諸公併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之也諸公幸者乃為中㳙其次厪得舍人(廑劣也)材之不逮至逺也高皇帝明聖威武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惪至渥也然十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嵗安故臣知陛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恵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子趙幽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淮南六七貴人無恙當是陛下即位能為治虖臣又知陛下不能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皆有布衣昆弟心慮亡不帝制天子自為者擅爵人死辠甚者或戴黄屋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厲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乎幸而來至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啟其口七首已陷其胷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故疏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已幸勝之矣又不易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徵矣其埶盡又復殃旤之變未知所移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坦屠牛者之名也)而芒刃不頓者(頓謂曰鈍)所排擊剥割衆理觧也至於髖髀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㤙厚人主芒刃權埶法制人主斤斧也今諸侯王皆衆髖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刃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不可也臣竊跡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隂王楚最彊則最先韓信胡則又反貫高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則又反黥布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長沙迺在二萬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埶疏而最忠非獨異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信越倫列徹侯而居雖至今可也然則天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莫若令如長沙王臣子之勿菹醢莫若令如樊酈䓁欲天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異心輻湊並進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陛下割地定制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恵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它國皆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者舉使君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所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而已天下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畔心上誅伐之志故天下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高利機之謀不生柴奇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效順天下陛下之義臥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置遺腹朝委裘皆未有所知也)當時大治後世誦聖壹動而五業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埶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慮亡聊(搐謂動而痛也)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己病非徒瘇也又苦𨂂盭(𨂂古蹠字足下曰蹠今所呼脚掌是也盭古戾字言足蹠反戾不可行也)元王之子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恵王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𨂂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埶倒縣天子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匃奴嫚娒侵掠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漢嵗致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徵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貢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縣如此莫之能觧猶為國有人乎非亶倒縣而已(亶讀曰但)又𩔖辟且病痱(辟足病痱風辟音辟痱音肥)夫辟者一靣病痱一方痛今西邉北邉之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五尺以上不輕得息斥侯望烽燧不得将吏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醫能治之而不使(醫者自謂)可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皇之號為戎人諸侯埶既卑辱而旤不息長此安窮進謀者率以為是固不可觧也亡具甚矣臣竊料匃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天下之大困於一縣之衆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匃奴行臣之計請必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說而笞其背舉匃奴之衆唯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細娛不圖大患非所以為安也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縁(加牙條以作履縁偏諸若今之織成以為要攀及標領者也古謂之車馬裠其上為乗車騎從之象也)内之閑中(閑賣奴婢闌)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入廟則服之宴處則不着盖貴之也)而庶人得以婢妾白縠表薄之裏緁以偏諸(偏諸着衣也緁音妾謂以偏諸緶着之也)美者黼繡(黼者織為斧形繡者刺為衆文)是故天子之服今庻人大賈嘉㑹召客者以被牆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莭適今富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為后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身自皁綈(綈厚繒也)而富民牆屋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庶人㜸妾縁其履此臣所謂也夫百人作之不能一人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飢不可得飢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姦邪不可得也國已屈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毋動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䓁也至冒上進計者猶曰毋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商君遺禮義棄仁恩并心進取行之二嵗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壮則出分家貧子壮則出贅借父耰鋤有徳色(耰摩田器言以耰及鉏借與其父而容色自矜恩徳也)母取箕箒立而誶語(誶責讓也誶音碎)抱哺其子與公併倨(言婦抱子而哺之乃與其併倨無禮之甚也)婦姑不相說則反脣相稽(稽計也相與計校也)其慈子耆利不同禽獸亡幾耳然并心赴時猶曰蹶六國兼天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㢘愧之莭仁義之厚兼并之法遂進取之業(讀曰仲一信任)天下大敗衆掩寡智欺愚威怯壮陵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内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今世侈靡相競而上制度棄禮義捐㢘耻日甚可謂月異而嵗不同逐利不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父兄矣盜者剟寝戸之簾(剟謂割取之也剟音輟)搴兩廟之噐(搴取兩廟高祖恵帝也音騫)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幾十萬石賦六百餘萬錢乗傳而行郡國此其亡行義之先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㑹之間以為大故至於俗流失世壊敗恬而不知怪慮不動於耳目以為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鄉道𩔖非俗吏之所能為俗吏之所務任於刀筆筐篋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䓁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修則壊筦子禮義㢘耻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筦子愚人也則筦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乖亂六親殃戮姦人並起萬民離叛凢十三嵗而社稷為虗(虗讀曰墟)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姦人幾幸衆心疑惑如今經制令君君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姦人無所幾幸而群臣衆信不疑惑此業壹定世世常安而後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度江河維楫中流遇風波舩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天子十有餘世而殷受之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亡人不甚相逺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故自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㓜在襁抱之中召公太保周公太傅太公太師保保身體傅傅之惪義師道教訓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上大夫也曰少保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宴謂安居)故迺孩提有識三公三少明孝仁禮義習之逐去邪不使見惡於是皆選天下端士孝悌博聞有道術者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太子見正事聞正言道左前後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長於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不正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必先受業得嘗之擇其所必先有習迺得為之孔子少成天性習貫自然太子少長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學禮東學上親而貴仁親疎有序恩相及矣南學上齒貴信長幼有差而民不誣西學上賢貴徳聖智在位而功不遺北學上貴而尊爵貴賤有䓁而下不踰矣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惪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既成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及太子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進善言者立於旌下)誹謗之木(譏惡事者書之於木)敢諫之鼔(欲顯諫者則擊鼔)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傅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媿化與心成中道若性三代之禮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春秋入學國老執醤而親餽所以有孝也行鸞和歩中采齊趣中肆夏(趣讀曰趨)所以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不食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逺庖所以長恩有仁也夫三代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辭讓所上告訐固非貴禮義也所上刑罰也使趙高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艾草菅然豈惟胡亥性惡彼其所以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不習為吏視已成事又曰前車後車誡夫三代所以長久者其已事可知然而不能從者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跡可見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将覆也夫存亡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化易成也開於術智之指則教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左右而巳夫胡粤人生同聲耆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諭教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太子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此時務也凡人智能已然不能将然夫禮者禁於将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用見而禮之所為難知也若夫慶賞勸善刑罰懲惡先王執此之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天地豈顧不用然而曰禮云禮云者絶惡未萌而起教於微眇使民遷善逺辠不自知孔子聽訟猶人也必也使毋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義治之者禮義刑罰之者積刑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徳教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教徳教洽而民氣樂敺之以法令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安子孫與湯武同然湯武廣大徳行六七百嵗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嵗則大敗此亡它故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夫天下大噐今人之置器置諸安䖏安置危處危天下之情與器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天下仁義禮樂徳澤禽獸草木廣裕徳被蠻貊四夷累子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天下法令刑罰徳澤一有怨毒於世下憎惡之如仇讎禍幾及身子孫誅絶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邪人之言曰聽言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不如法令教化不如刑罰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衆庶如地故陛九級上㢘逺地堂髙(級䓁也㢘側隅也)陛無級近地堂卑者難攀卑者陵理埶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外有公侯伯子然後有官師小吏(官師二官之長)延及庶人䓁級分明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里諺欲投䑕而忌器此善諭也䑕近噐尚憚不投恐傷其噐況於貴臣之近主乎㢘耻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蹴其芻者有罰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乗車下入正門則趋君之寵臣或有過刑戮之辠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豫逺不敬所以體貌大臣而厲其莭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令與衆庶黥劓髠刖笞傌棄市之法然則不亡陛虖被戮辱者不泰迫乎㢘耻不行大臣無迺握重權大官而有徒𨽻亡耻之心虖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者(決罪曰當閻樂二世望夷宫本由秦制無忌上之風也)投䑕不忌噐之習也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敝不以履夫甞已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體貌之矣吏民俯伏敬畏之矣今而有過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係緤之輸之司冦編之徒官冦小吏詈罵搒笞之殆非所令衆庶見也夫卑賤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迺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也夫天子之所嘗衆庶之所嘗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冝如此頓辱之哉豫讓中行之君智伯伐而滅之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釁靣吞炭報襄五起不中人問豫子豫子曰中行衆人畜我故衆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故此豫讓也反君事讐行若狗彘已而抗莭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故主上遇其大臣遇犬馬彼将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将官自為頑頓亡耻奊詬亡莭(奊詬謂無志分也奊音胡結反詬音后)㢘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挻之矣主上有患則吾苟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将便於群下至衆而主上至少所託財噐職業者粹於群下也俱亡耻俱苟妄主上病故古者不及庶人不至大夫所以寵臣之莭也古者大臣有坐不㢘而廢者不謂不㢘簠簋不飾汙穢淫亂男女亡別者不曰汙穢帷薄不修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辠矣猶未斥然以謼之也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何之域者聞譴何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請室而請辠耳上不執縛係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其有大辠者聞命北靣再拜跪而自裁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群臣自憙嬰以㢘耻故人矜莭行上設㢘耻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莭行報其上者則非人𩔖也故化成定則為人臣者主耳忘身國耳忘家公耳㤀私不苟就害不苟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圄扞敵之臣誠死城封疆故曰聖人金城者此物此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将為我危故吾得與之皆安顧行而忘利守莭而伏義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六尺之孤此厲㢘耻行禮所致主上何䘮焉此之不為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上深納其言
公元前292年
時文有司賢良文學太子家令晁錯在選中上親䇿詔之曰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皇帝昔者大禹求賢士施及方外四極之内舟車所至人迹所及靡不聞命以輔其不逮近者獻其明逺者通厥聦比善勠力以翼天子是以大禹能無失徳長楙高皇帝親除大害去亂従並建豪英以為官師諫争天子之闕而翼戴漢宗頼天靈宗廟之福方内安澤四夷今朕獲執天子之正以承宗廟之祀朕既不徳不敏弗能燭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聞也故詔有司諸侯王三公七卿及主郡吏各帥其志以選賢良明國家大體通於人事終始及能直言極諫者各有人數将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行當三道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親諭朕志大夫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徳吏之不平不宣民之不寧者之闕悉陳其志母有所隠上以薦先帝宗廟以興愚民休利著之于篇朕親覽焉觀大夫所以佐朕至與不至書之周之宻之重之閉之興自朕躬大夫正論毋枉執事烏虖戒之二三大夫其帥志毋怠對曰臣竊聞古之賢主莫不求賢以為輔翼故黄帝力牧而為五帝大禹咎繇而為三王桓得筦子而為五伯長陛下講于大禹髙皇帝之建豪英退託不明求賢良讓之至也臣竊觀上世之傳若髙皇帝建功陛下徳厚得賢佐皆有司之所覽刻于玉版藏於金匱厯之春秋之後世為祖宗與天地相終今臣窋䓁迺以臣充賦不稱詔求賢之意臣屮茅亡識昧死上愚對曰詔䇿國家大體愚臣竊以古之五帝明之臣聞五帝神聖其臣莫能及故自親事處于法宫之中上動上配天下地中得人故衆生之𩔖亡不覆也根著之徒亡不載也燭以光明偏異也徳上及飛鳥下至水蟲草木諸產皆被其澤然後隂陽調四時日月光風雨時膏露五榖妖孽賊氣息民疾疫河出圖出書神龍鳯鳥徳澤滿天下靈光施四海此謂配天地治國大體之功也詔䇿曰通於人事終始愚臣竊以古之三王明之臣聞三王臣主俱賢故合謀相輔計安天下莫不本於人情人情莫不欲夀三王之而不傷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也人情莫不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莭其力而不盡也其為法令也合於人情而後行之其動衆使民也本於人事然後為之取人以己内恕人情之所惡不以強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歸其徳望之若父母従之若流水百姓和親國家安寧名位不失施及後世人情終始之功也詔䇿直言極諫愚臣竊以五伯之臣明之臣聞五伯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國任之以事五伯之佐之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奉法不容盡心力而不敢遭患不避見賢不居上受祿不過其量不以無能尊顯之位自行若此可謂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傷衆而為之機陷也以之興利除害尊主庇民而救暴亂也其行賞也非虚取民妄予人也以勸天下忠孝其功也故功多者賞厚功少賞薄如此民財以顧其功而民不恨者知與而己也其行罰也非以忿怒妄誅而從暴也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國者也故辠大者重辠小者罰輕如此民雖伏罪至死不怨者知罪罰之至自取之也立法若此可謂平正之吏矣法之逆者請而更之不以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復之不以傷國救主之失補主之過揚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無邪辟之行外無騫汙之名事君若此可謂直言極諫之士矣此五伯所以徳匡天下威正諸侯功業美名聲章明舉天下之賢五伯與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極諫補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衆威武之重徳恵之厚令行禁止之埶萬萬於五伯而賜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識陛下奉承詔策曰吏之不平不宣民之不寧愚臣竊以秦事明之臣聞秦始并天下之時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遲者何也地形便山川財用足民利戰其所與並者六國六國者臣主皆不肖不輯不用故當此之時秦最富強國富強而隣國亂者帝王之資也故秦能兼六國立為天子當此之時三王之功不能進焉及其末塗之衰也任不肖䜛賊宫室過度耆慾亡極民力罷盡賦斂不莭矜奮自賢群臣恐諛驕溢縱恣不顧患禍妄賞以随喜妄誅以快怒心法令煩憯刑罰暴酷輕絶人命身自射殺天下寒心莫安其處姦邪之吏乗其亂法以成其威獄主斷生殺自恣上下瓦觧各自為制秦始亂之時吏之所先侵者貧人賤民也至其中莭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塗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親疎皆危外内怨離逋逃人有走心陳勝先倡天下大潰絶祀亡世為異姓福此吏不平不宣不寧之禍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萬民絶秦之迹除其亂法躬親本事廢去淫末除苛觧嬈寛大愛人肉刑不用辠人亡帑非謗不治鑄錢者除通闗去塞不孽諸侯(接之以禮不以庶孽畜之)賔禮長老愛䘏少孤辠人有期後宫出嫁尊賜孝悌農民不租明詔軍師士大夫求進廢退姦邪除去隂刑害民者誅憂勞百姓列侯就都親耕莭用視民不奢所為天下興利除害變法故以海内大功數十上世所難陛下行之道純徳元元之民幸矣詔策永惟朕之不徳愚臣不足以當之詔策曰悉陳其志毋有所隠愚臣竊以五帝之賢明之臣聞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遺賢聖不廢也故各當其世而立功徳焉傳曰徃者不可及來者猶可待能其世者謂之天子此之謂也竊聞戰不勝地民貧窮者變其業今以陛下神明徳厚資財不下五帝臨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盜賊不衰邉竟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親而待群臣也今執事之臣皆天下之選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五帝之佐也陛下自躬而待不望清光臣臣竊恐神明之遺也日損一日嵗亡一嵗日月益暮盛徳不及究於天下以傳萬世愚臣自度量竊為陛下惜
 
 
 歴代名臣奏議巻二十三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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