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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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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路史卷三十四      宋 罗泌 撰
  发挥三
   辩玄嚣青阳少昊
玄嚣青阳少昊三人也说者以玄嚣为青阳或以青阳
为少昊或盍三者以为一剧为浅陋按春秋纬黄帝传
十世虽未足信然竹书纪年黄帝至禹为世三十世以
今考纪亦一十二世昔汉杯育冶始终黄帝而来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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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之三三千六百二十九载帝世年世正自多有内简
黄帝后有帝鸿有帝魁有青阳有金天而后乃至高阳
金天少昊俱为青阳之子考之书则无疑质之世则不
诡青阳玄嚣自二人固也(王冰黄帝经序云黄帝九子/一曰帝鸿封冀二曰金天封)
(荆三曰挈封青四曰青阳封徐五曰颛顼封预六曰高/阳封雍七曰帝喾封梁八曰帝辛封兖九曰姬都封阳)
(子者非谓其生也谓其世也求之世则然矣而其记则/误也二金天当是帝魁三挈当是少昊四青阳则少昊)
(之后六高阳则颛顼之子八/高辛则挈九姬都则尧也)司马公作史记不纪少昊
略不识其所出而言玄嚣不得居帝位夫少昊之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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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在人目三代以来皆所尊用祀于五帝之位正于月
令之次德之在人如是之著而玄嚣不得居帝位则玄
嚣非少昊明矣(外传史记古书皆不言/少昊为黄帝之子也)史记云黄帝生
玄嚣是为青阳降居江水此太史公之误也黄帝之子
二十五宗赐姓十二惟纪有二馀十有三皆姬姓也(史/云)
(得姓者十四人此本国语为十二姓二姬二纪其文甚/明解者乃破为十三盖不知国语姬纪二姓青阳之失)
青阳与夷彭同为纪姓玄嚣与苍林同为姬姓少昊生
于青阳循其纪姓帝喾出于玄嚣循其姬姓世本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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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少昊而帝喾之子帝尧犹袭姬姓氏姓之来各有
𣲖别则玄嚣青阳又不得为一明矣(玄嚣西陵氏之子/青阳方雷氏之子)
(少昊于类/氏之子)夫玄嚣降居江水青阳安得降居江水之事
盖太史公统记二人皆出黄帝而并列之后世因传习
而误之其初宜曰生玄嚣青阳玄嚣降居江水尔(少一/玄嚣)
(字/)魏曹子建之赞少昊也亦称祖自轩辕青阳之裔则
少昊为黄帝之孙而青阳之后矣惟帝德考云黄帝之
子少昊曰清又曰清者青阳也其子曰挚兹太史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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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取所以致学士之疑者盖少昊二字传之者之赘之
(少昊非清而挚即少昊郯子/曰我祖少昊挚之立是也)是以张衡条迁固之违
误谓帝系说黄帝产青阳昌意与周书之说异而郭璞
亦云少昊金天氏帝挚之子也然以挚为青阳之名则
又误矣记注紊乱如此学士何从而要质之予故详焉
   论史不纪少昊
司马氏父子世典太史其作史记也首于黄帝而继之
以颛帝帝喾又继之以唐虞以为纪三皇邪则不及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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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以为纪五帝邪则不应黜少昊而首黄帝学者求之
而不得其说此所以致后世之纷纷而苏子之所以纪
三皇也窃观太史公记首黄帝者特因于世本若大戴
礼帝系五帝德盖纪其世而非主于三与五之说也抑
以为后世氏姓无不出黄帝者故首而宗之至于羲炎
鲜有闻焉是以不纪是太史公之本意也(孔安国刘向/服虔以黄帝)
(为三皇而司马迁列之五帝首晁错桓谭王肃遂以为/据夫以黄帝首五帝则五帝为六而三皇少其一故甄)
(曜度益以祝融氏白虎通益以共工氏郑康成益以女/娲为皇而五帝为六人以为德合五帝者称之不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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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拘而梁武遂以燧人为皇黄帝少昊颛顼帝喾尧为/五帝舜弗豫谓舜非三皇亦非五帝特与三王为四代)
(尤为/无据)然而少昊不纪则失之矣以为易不著邪则易称
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颛喾且无而况少昊氏乎易
传不言固得谓之无哉无其人则无是号矣年渺世夐
传者自少岂直少昊与颛喾乎盖五帝者皆循黄帝之
道无所改作故易传不之著刘恕不知出此乃竟黜而
不特纪果为得欤难然此特世之所知者也世之所不
知者又不少矣万𥜥之下其或书出于岩壁有得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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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所不言者多矣非不之言也言之不及也非言之
不及也制度之不章也言之不及后世因无得而观焉
此学者之不幸也岂直少昊颛喾邪或曰易传之不及
之既闻命矣敢问周用六代乐封三恪何以皆不及之
邪曰不用其乐先贤言之备矣盖制度之弗传尔且夫
司乐以云门祀天神以咸池祀地示以大磬祀四望通
夏商周之乐凡六(磬古韶字今周官等皆作大磬谓/舜乐大韶之外别有大磬缪也)
黄帝之乐多矣何独取之云门尧舜之乐多矣何独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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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咸池大磬乎盖以法度之可尊醇厚之可乐也所不
用者法度之不足而迁之是以三统历言周迁其乐故
易不著崔灵恩谓非如舞之制又非今宜故越之而用
云门不立其乐亦不为恪是皆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昔
者六国之君魏文侯为最好古汉孝文时得其乐者窦
公献书乃周官大司乐乐章也厥后河间献王与毛生
等采周官及诸子言乐者以作乐记然大司乐有云门
大卷大咸而乐记则有大章咸池亦自牴牾矣云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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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皆黄帝之乐大咸即尧咸池之舞而大章又尧乐也
岂非法度之可尊醇厚之可乐故邪且英韶本皆黄帝
之乐后世所不知者铸十二钟以韶英韶是也颛帝曰
承云帝喾曰大韶则是高阳承之而高辛大尔舜歌九
渊以美禹功禹因之为大夏则固少昊之乐也帝喾作
大韶六列五英舜修而用之则是三后之乐虞兼修而
用之矣然韶不言喾而称舜渊不称少昊而言禹者以
其备(各详/本纪)若曰三恪之不封则我未之前闻也少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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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封之于莒矣第以代远而黜于恪颛帝之后为禹
为陆终禹之裔固已在恪而终之六子周代俱列土宇
非不封也帝喾之后则为陶唐为商周唐及商之裔已
俱恪矣周固不论也若夫上古之君其世渺矣其系微
矣其政散其乐缺有不可得而考矣虽欲用且封其可
得邪又或封之而所封不见亦不得而纪也固陋之言
固不足惑然后之君子之所欲闻予得而略乎
   明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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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矣周秦而下先王之政无一定之说也三代之所尚
正朔异服色殊昔者窃闻之矣果且有是乎哉果且无
是乎哉以为有是乎而说者以为正朔圣人之所不言
文武政而正朔循嬴秦不害于治嬴秦政而服色从三
代无损于乱顾其本而已矣以为无是乎则说者以为
五帝以来正朔悉异三皇而往服色举变不若是不足
以为盛而广川先生河汾老子犹以为言卒不得其衷
也或曰授受者循其故革命者变其时是故夏禹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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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改也其然乎(孔安国云自古帝王皆以建寅为正/惟商革夏命而建用丑周革殷命而)
(建用子盖以为革命者必新/制度以变天下之耳目也)昔孔子作春秋书王三月
而古之王者必存二代所以通三统也三易之书首乾
坤艮而怠弃三正扈氏之所以为不恭者何至于禹而
后革之哉(三统合于一元故春秋书春王正月者九十/三王二月者廿一王三月者一十九明此乃)
(时王之正月所以通三统也故汉宣诏曰春秋于正月/书王重三正谨三微也高堂隆云三春称王明三统也)
然窃考之三皇之代岁皆纪寅颛帝之历摄提首纪而
帝尧之分四子亦鸟正于仲春是则其建同矣惟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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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虽不著见而分巡岳镇必按四仲是则三圣之相授
所守一也使舜易尧正则禹改之矣夏正得天明不改
也是不然亦人事而已矣盖亦有天事焉何则天下之
事有本有文有因有革文者天之事而本者人之事可
革者其文而不可革者其本也在文可革则三皇而必
革在本可守则虽三代而必守是故汤既革夏而建用
丑矣至于作历纪元则复以冬首(外纪汤革夏改正朔/以建丑为正月变服)
(殊号而作历不复以正月朔旦为/节更以十一月冬至为元周从之)武既革商而建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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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至于授时巡祭则犹用夏时是则本者未尝革也(外/纪)
(武王克纣改建子为正月以垂三统至于敬授民时巡/狩祭享犹用夏时二事盖本世纪历纪实出汲书周月)
(云夏数得天百王所同商汤用师于夏顺天革命改正/朔变服殊号文与质示不相沿以建丑之月为正若天)
(时大变亦一代之事越我周王致伐于商改正异制以/垂三统至于敬授民时巡狩承享犹自夏焉知夏时不)
(可改改正者示/不相沿而已)惟元祀十有二月太甲之正月也不以
商正纪惟一月既南至周书之正月也不以周正书正
月繁霜四月维夏五月鸣蜩六月徂暑九月授衣夏之
时也故易说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人事然也(春秋书王/正月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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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周正月周正建子天道然也虽然天道始于子而春/必寅卯辰若以周之正月二月岂得为之春哉故如周)
(官所言春夏秋冬皆为夏时小雅豳风亦皆夏正毛郑/之说皆然盖春秋方以尊周何得不用时王之正大传)
(云改正朔易服色此其所以与民变革也疏正谓年始/朔谓月初言王者得政示从我改始故朔随新正唐彭)
(偃所谓王者之政以变人心为上是也晋傅常侍议应/逊禅则不改正朔遭变征伐则改之魏受汉禅亦已不)
(改者/谓此)传曰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夫
不相沿者乐之器而乐之情未尝渝不相袭者礼之文
而礼之实未尝易是故正朔之所异者寅子丑而春卯
秋酉则同服色之所改者黑白赤而上绘下絺则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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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文虽异尚而簠豆升降之节均爵富亲虽异贵而仁
义礼信之施一也岂非文者可革而本者不可革乎子
曰商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商礼所损益可
知也商继夏周继商有改制之名无改制之实革其文
不革其本也今夫忠质文之相胥以成治犹寒暑之相
代以成岁也有偏胜尔乌可以独任哉奈何说者离之
而指为相救术耶易曰兑正秋也夫以兑为正秋则震
为正春而坎为正冬离为正夏也必矣(周书之周月曰/四时之成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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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冬各有孟仲季十有二月中气以著时应春三月/中气雨水春分谷雨以至冬三月中气天地之正不易)
(之/道)故斗必指寅而后谓之春必建巳而后谓之夏此不
易之道也今也以冬为春而以夏为秋则四时反易而
失其位矣且既曰建丑矣而书始复位则曰三祀十有
二月是月不易也曰建亥矣而书始建国曰元年冬十
月是时不易也子丑非春亦明矣(建用寅谓之岁用子/谓之年太史岁年以)
(叙事是也又用先代之历周正建子而四时之事亦用/夏正如正岁读法三岁大计群吏用寅建也如司稼视)
(年上下之类/用子建也)昔者颜子渊吾夫子之以帝王之道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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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方其发为邦之问也则告之以四代之礼乐如乘
辂则商之从服冕则周之从惟至于时则断俾之行夏
诚以人事之不可得而革也(行夏之时见夏政之得天/乘商之辂明商政之得地)
(服周之冕周政之得人三者备然后成之以韶乐乐者/政之成也昔县子问子思曰颜子问为邦夫子曰行夏)
(之时商周之异政非乎子思曰夏数得天尧舜之所同/也商周革命以应天因改正朔所以神其事如天道之)
(变然/也)而世有为岁本之说者乃谓子当夜半则辄属来
日遂以子丑之月属之来岁盖亦不知此天事尔夫又
乌知日出之二刻半为明圣人本人事而施之哉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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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则三正可得而议矣(天施地化之道盖自有理人生/自寅而成于申地化自丑而毕)
(于辰天施自子而/复于于此又繁矣)虽然商以建丑革夏正而不能行之
于周周以建子革商正固不可行之于夏秦以刻建此
何等时邪其不可行而谓之闰位也宜矣汉室承之不
之能改至于孝武而始克用夏魏初寅建至其子睿乃
建用丑及孙齐芳始复从夏唐至永昌尚犹行子既而
用夏上元初载爰复以子又年而复寅纷更胶葛之如
此虽然由汉迄今千有馀载惟夏正者卒莫能易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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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可革而本者不可革欤纷纭之论夫亦岂知三代之
政文变而本不革哉不然三代而下岂予之屑言欤
   青阳遗妹
人主有大惑九材者处其四而不材者处其五好货贪
仙悦女色而事四夷此材者之所惑也为游观喜符瑞
好乐便佞而谀佛此不材者之所惑也是九者皆足以
丧身亡国而女色为尤急子曰我未见好德如好色者
也天下之物好之斯惑之矣小惑易好大惑易性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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攫金者不见市贾逐兔者不见泰山而况女色之移情
乎艳妃姯妓婐柔挠方其好之穷身究欲以至五情
爽越人伦悖谬而不知所为主虽其屋漏匪隐无往不
用其至有如当涂之子留心闇室无非肆意得志之所
怦怦鞅鞅惟恐不极幽而甚密也当此之时敌国奚求
而不得哉谮愬行于尊俎之间鸩毒作于言笑之下日
朘月浸夫孰得而知之然则化人而禽自盛而衰孰非
是邪昔者孔子用于鲁齐景公以犁弥计归女乐于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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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而孔子行舟之侨用于虢晋献公以荀息计归女乐
于虢公而之侨去由余用于戎内史廖为穆公策遗以
女乐二人而由余奔子胥用于吴陶朱公为勾践策遗
以西施郑旦而子胥死是非神秘之略也非有骇异之
谋也然而四发四中如出一轨良以人之好耆不大相
远而德色之心不能两重故虽大有为之君一蔽于是
则从圣如孔子贤若侨余有去而已忠若子胥有死而
已尚何道之能行而何谋之能济哉虽然是特以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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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尔故有以下大国者矣昔者夏伐岷山岷山以妹喜
伐夏商伐有苏有苏以妲己伐商周伐褒而褒以姒氏
伐周晋伐骊而骊以姬氏伐晋故曰三代之亡皆是物
也然则郑武公困于胡人而先妻之女以娱其心然后
袭而取之重丘氏苦于青阳而先遗之妹以惑其志然
后袭而灭之斯亦秦越人小儿宣转累效之名方也嗟
夫理义之备所以养其心刍豢之设所以养其形也理
义胜者正气盛而天理行刍豢胜者血气滋而人欲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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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欲炽则好色之心轩天理废故好德之心轻权轻物
重权重物轻此不易之理也三代晋侯既覆于前而吴
鲁戎虢复溺之于后然继此者代不乏有是何邪亦不
刚而已矣刚者天之德而君子之操也终日乾乾自彊
不息则凡天下之物有不足以动其心而况于格物之
馀乎刑寡妻刑二女一正家而天下定矣又奚至气轹
万夫而困踬于一粉黛哉由此语之贞观之君亦足以
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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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二十年高丽进美女二太宗谓其使者曰尔其归/告尔主美色人所重也尔之所献信美矣吾谓不然闵)
(其离父母兄弟于本国留其身而忘其亲若夫爱其色/而伤其心朕不取也近日林邑献鹦鹉彼鸟尚解思乡)
(诉请还国况/人乎乃还之)
   辨伯翳非伯益(秦赵宜祖少昊/)
事有若迂而实先似缓而实急者世次之乱姓氏之失
此人伦之所由紊习俗之所由薄也予之纪少昊也既
辨玄嚣青阳少昊为三人矣复合太史儋老子老莱子
以为一既辟仲衍不得为孟亏之弟矣乃复明伯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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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为伯益之名若字岂无说邪夫孟亏当夏启之时而
仲衍事商大戊岂有同父之兄先已而出于四百载之
前者乎伯翳者少昊之后皋陶之子而伯益乃帝高阳
之第三子隤也然世俱以伯翳为即伯益其谬甚矣
予尝考之伯翳者嬴姓之祖也书传嬴姓实出少昊其
源甚著非高阳后也(郯子云我袓少昊而郑语嬴为伯/翳之后他记多同中候苗兴云陶)
(苗为秦皋陶/少昊后也)按陈杞世家序舜禹之功臣十有一人云
伯翳之后平王封之秦而云垂益夔龙其后不知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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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也又云皋陶卒封其后于六或在许然后举益而
授之政则伯翳不得为伯益尤显故刘秀表校山海经
云夏禹治水伯益与伯翳主驱禽兽是则益翳为二人
亦有能知之者第太史公于益翳有时而不分所以致
后生之缪尔秦本纪云高阳之裔孙女脩生大业大业
娶女华生大费女脩乃高阳之裔女而适少昊之后大
业之父者盖大业之父名不著见而秦赵二家遂以母
族而祖颛顼非生人之义也郯子曰我祖少昊而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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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其族也则秦赵宜祖少昊为得其正班固之徒不知
考此乃直以女脩为男子而系之高阳之后故世遂以
伯翳为伯益不复别也抑又稽之伯翳盖封于费者也
是以有大费之称若夫封大唐者费昌费仲俱其后也
而世亦复论更以大费为伯翳之字益可嗤矣且大业
者皋陶之父也而史记音义复以皋陶为即大业盖以
史记大业之下无皋陶而失之至世纪书乃直以为高
阳生大业又以大业之妻女垂为大业之子而别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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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之妻名曰扶始扶始生皋陶皋陶生伯益唐书取而
用之此春秋元命苞之说不足实也(元命苞云尧为天/子季秋下旬梦白)
(帝遗以乌喙子其母曰扶始升高丘白帝上有云如虎/感之而生皋陶扶始问之如尧言乌喙子谓皋陶也)
   原焚
甚矣焚尸之酷也其禽兽之不若乎夫人之所以异于
禽兽者以其存心也以其有礼也孟子曰存心养性所
以事天也存养者尽其事而无愧之谓尔生有养死有
葬所以事也子夏曰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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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也人之生世岂惟自求饱煖逸乐而已哉生欲以为
养死欲以为礼尔今也生无以为养而又离之死无以
为礼而又焚之非惟离之又绝之非惟焚之又弃之可
谓人乎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
养不敬何以别乎夫能养亦难矣而犹未足为孝然则
孝者岂惟能养而已哉必有敬焉既不敬复不养既不
养复不葬此何理耶曾子曰慎终追远则民德归厚矣
丧祭之礼薄则倍死忘生之人众矣敝帷不弃为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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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敝盖不弃为薶狗也孔子贫无盖于其狗死犹与之
席圣人之于物亦且致其尽矣父兮鞠我母兮育我而
顾生离之至于冻馁而弗之顾比其死也复一举而焚
之扑之湍流微尘漂散示以不返其不及犬马也远矣
嗟夫焚事戎俗也在昔三代罪至恶逆乃有焚尸所以
示凌迟而绝之人类也奈何末代不知其故反徇戎俗
举凌迟恶逆之刑而施其亲岂不大可哀耶尝试语来
砭孕者胎必伤扶生者尸必疻天地之所以使人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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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也觉昏而梦灵生冥而死神造物之所以使人谨其
死也立和表而为神道陈玄舆而设伪物启涂軷遣皋
嗥而祝发之勿震勿惊凡所以安神而妥灵者惟恐其
少不至斧棺裂椁过者褫魄是所谓妥灵耶方其炽焰
皮㿰盎罐筋骸缩胎至有起而蹲者兹禽兽亦不忍而
孝子顺孙时且为之于汝安乎抑尝稽之雷公之书炮
炙之方一骨一石必曰存性而今爇者睎薪熇㷄橐而
鼓之务桀其事靡遗馀力父母之一性果复存乎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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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卒惑至自喜其能然曰予之能事毕矣反控其故
则曰佛者教也彼善为祝而善忏是将生善地也吁一
何愚之至此极耶世有导人溺者语人曰我善为祝将
俾而为水仙而第溺之毋忧而信之乎夫既已离而绝
之方且燔不根之故楮以为荐既已焚而弃之方且作
无用之蛮语以为祝其果信乎生受离绝之苦死受焚
弃之酷而顾区区从事于无有所益之荐祝是之谓放
饭流歠而问无齿决其不情悖诬也明矣曩予观于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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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閒谈有郑民张福诠者贵粜为雷所扑其妻焚之中
道忽死既而讝曰福诠震死亦备苦矣而又且焚不已
甚乎予以是知焚事之为死者苦也甚矣可不戒欤易
曰敦艮吉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夫欲人之归厚必
自人伦始人伦之切莫若丧祭而顾可为略耶藏千金
之璧者缇衣十袭匣户九扄斋沐而出之犹恐不敬况
于亲乎王乔之仙彼固以为天下玉棺是则人情之不
可磨灭者虽天上不废也且其说曰世尊之死金棺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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椁其自奉也盖若此而顾以焚弃之事待世人乎谓不
然矣若曰能遗形乎则波旬之叫哭文殊顿足果遗形
乎然则今之为焚事者真禽兽之不若也孝子顺孙盖
亦为之却虑而深思邪虽然流俗之为之抑有由矣奉
佛事则曰无馀赀而不葬也溺阴阳则又曰无善地而
不葬也嘻上世无佛地狱何无末代诵经天堂何有天
堂无则已有则君子登地狱无则已有则小人入而顾
佛者何为忠孝既昭三鹤自戾碑诔虽崇无后可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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纬之父母非不卜宅兆隋文之墓田非不叶吉而反为
殃亦可以理晓矣然则世之君子盍亦为之观相而节
度之乎设棺椁以敛之捐圹原以安之使比化者不暴
于外追远者不失其处而又为之法制以禁其逾期不
葬而为佛事说阴阳者其亦庶乎其可矣
   原理李二氏
世之谬误者无氏姓若也非氏姓之无统也由人之好
言氏姓者谬误之也予起路史而后天下之氏姓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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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正矣皋陶之后有嬴氏偃氏以其为理则又有理氏
李氏理天理也故天官书云左角为李然则李理二字
在古特通尔非有他义也陆佃说礼用云李水之子又
水子也可谓正矣仁实也故古以为理官之字管子书
云冬李也又云黄帝得后土辨乎北方以为李而吕春
秋亦云后土为李又云皋陶为李昔晋文公命李离为
李以为皋陶之后是矣是古者理官之理字直为李其
义一也传云一介行李即昭公十三年传之行李也(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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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谓使人今世并用周语行理以节逆之贾逵曰理/吏也小行人也而孔晁本亦作李云行李行人之官宣)
(公三十年传行李往来/郙阁颂云行李咨嗟)盖在夏商之代已有此李氏矣
(详少/昊纪)而姓氏之书及北史若唐新旧书等乃云老子生
于李下而以为姓或云因乱食苦李而得姓或又以为
饥饵木子而姓之均为妄诞(范祖禹云书云皋陶为士/而史以为大理既不经矣)
(又以为李氏所出尤非族类唐之先祖出陇西狄道非/如商周世次之可考也夫谓唐出狄道可矣谓李不出)
(皋陶则/未覈)暨葛孝先直谓老子之母李氏女也故老子因
母以为姓迨其孙洪传诸神仙因谓老子生于李家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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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李姓非也汉属国侯李翊碑以李氏为出于箕子尤
为无所本矣吁后世之妄日益繁矣氏姓不胜误孰正
之哉
   老子化胡说
德经曰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
生动之死地十有三(尝谓道阳而德阴老氏归阳释氏/归阴分道德为二经其义斯在昔)
(未有知此者惟道君皇帝/以僧为德土盖体之矣)夫一性之元湛然虚彻曾何
有于生死哉其所以生死者出则为生入则为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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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生之徒十有三谓十之中生者居其三也死之徒十
有三谓十之中死者亦居其三也而人之生动之死地
十有三者则是一性本生而顾不能静每以物动而自
趣于尽者十又处其三也盖生者居其一而死者处其
二也既已十管其九矣而其一置而不显者是何邪非
出生而入死者邪乃不生而不死者也是生死之道九
而不生不死之道一也佛者之教不出于此矣老子之
所以化胡惟此道尔谓之德经事可见矣(详五千文意/盖留猜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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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而韩非以为四肢九窍三生李宿以为之食神禄与/倒食阳干前一阳干为食神后一阳干为倒食互相食)
(伐皆在干十三数以是为/所言生死之徒溺于术矣)然释氏之无知者辄讳其事
又从而诬罔之固非毗皤尸之意(释氏推过去/毗婆尸佛)而老子
者不知出此乃复群起而较其容仪之盛衰与夫出世
之先后以争之祗见其不能胜尔虽然释子之无耻岂
惟诬老哉羲娲孔颜之圣且弗免也彼腐儒者既莫之
能谪又从而怖之吁(释有所谓造天地经云宝历菩萨/下生世间号曰伏羲吉祥菩萨下)
(生世间号曰女娲摩诃迦叶号曰老子儒童菩萨号曰/孔丘复有清静法行经云真丹国乃能从化其见侵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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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叶往为老子净光童子往为孔丘又遣月明儒童往/为颜回三弟子者出生其国乃能从化其见侵侮如此)
(故唐杜嗣先有吉祥御宇儒童衍教之说而韩愈曰佛/者云孔子吾师之弟子也释者遂有诋韩论甚矣其无)
(忌惮也虽然道家者流亦有记庄王癸巳之岁一阴之/月老君遣尹真人喜乘月精白象下天竺于静饭夫人)
(口中托生佛者嘻事亦善于报复矣夫天下之事岂有/二道老释之教其初则一第其立教各开户牖以自为)
(异而末遂至于不相涉尔今溧水县南七十五里有儒/童寺者本孔子祠唐景福二年遂以为孔子寺以孔子)
(适楚经此南唐改曰儒童寺故予尝/谓江南之亡非文之罪用浮屠之过)己丑闭 阅化胡
经书
   论恒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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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之无所稽妄言也听之而不审妄信也和之而弗择
妄随也佛者曰方摩也之诞也川地震动天夜有天而
恒星不见此则妄言者也(佛之父为净饭王母为摩/邪夫人摩邪者莫邪也)
古今论衡周书异纪云姬周昭王之二十四年甲寅之
岁四月八日井泉泛溢宫殿震动而恒星不见五光贯
于太微王问太史苏繇对曰西方有圣人生却后千年
其教法来此矣是以世谓孔子书恒星不见者将以为
异时之證而传记悉从之此则妄信者也(汲纪年云昭/王末年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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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光贯于紫微其年王南巡不返所/引异纪盖即此尔按春秋在昭王之后)夫春秋所书恒
星不见乃庄王之十年甲午之岁上去昭王之甲寅有
三百四十年之差故顾微之吴地记谓佛法之始典籍
无闻而亦徇旧以鲁庄公之七年夜明恒星不见为佛
生之日然恒星之不见乃四月辛卯之夕是岁四月丁
亥朔辛卯乃月之五日非八日也是皆不得而牵合者
(庄公七年乃见庄王之十年故齐王巾有周鲁二庄亲/昭夜景之语谢丞汉书以为癸丑七月十五日托于摩)
(耶之腹庄王十年甲寅四月八日始生然庄王十年乃/甲午又非甲寅甲寅又后二十年此则腐儒习于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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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意牵合而不知所考者盖释之徒欲蔑老子化胡之/说故推而上之于昭王之时老者又不能以其道胜复)
(为推曰老子以商王阳甲庚申之岁降于玄妙之胎纷/纭诞妄不可殚纪使知退之弟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
(于弟之语则必/不为此妄矣)嗟乎川地震动天夜有光而恒星不见
星陨如雨变有大于斯者乎(传曰/左氏) (臣/与) (雨言其多也/偕榖梁言既)
(陨而后雨皆非夫昼星不见则见是夕无云及雨矣故/公羊曰非雨也春秋不修鲁史记曰雨星不及地尺而)
(复孔子修之曰如雨岂得雨偕乎本行经/云虚空无云自然而雨陋者之谈经如此)方三川之震
于幽王之时也伯阳甫以为周亡之證厥后果然(详春/秋外)
(传/)而历考前代天夜有光(汉成帝元延元年晋穆帝永/和十年皆为岁星乱权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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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十一年张祚元/年皆不久大乱)恒星不见(古曰主不严法度消又云/天子失政诸侯暴横国亡)
(之象陈太建五年九月晦恒星/不见二十八宿及中外官摇动)星陨如雨(汉永始元年/二月癸未晋)
(太始四年七月皆西流太康九年八月壬子宋元嘉二/十年三月乙未皆北行至晓不可计又二十四年正月)
(大星皆西流至旦日光定乃止大明五年三月流星数/万千并西行梁中大通四年七月甲辰隋开皇十九年)
(十二月乙未广德二年二月丙寅中和元年八月癸丑/及十三年十一月天祐二年三月乙丑五代长兴元年)
(九月辛酉皆乱世之兆以春秋言之前乎此则五国连/衡旅拒王命后乎此则齐晋主盟王室遂衰永始之间)
(亦以五侯擅权王莽篡祚自此而/还晋梁尤多盖皆佛氏浸昌之应)皆非佳事况诸祅丛
夜今古独此使佛果因此变而生固非家庭之令器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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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年庚日甲无一者之可合邪然倡之者皆以为实勃
又从而神之兹非妄随者邪(或曰安知非昭王时乎曰/非也彼所以牵合之者正)
(以春秋所书在四月辛卯故遂误以为八日尔古今占/镜云庄王九年四月八日已失不考而杜预更以为七)
(日岂自为长历而自缪之邪又按高僧传世说宋书刘/宣传皆以四月八日为佛生日而岁时记乃以四月八)
(日为弥勒生二月八日为释迦之生信舍之家庭入关/斋香花绕城谓之行城故寿阳记梁典有四月八日行)
(城乐而阿那含经谓是日当行入关之戒云二月者盖/以周正而记者妄别之尔故言佛年十九以四月八日)
(出家而本起经云二月八日踰城出家则此八日特出/家之日又非始生之日也再考春秋恒星不见后百十)
(五年而老始生而十有五年而孔始生妄者不知乎此/求以相先故一意推而上之尔于通曰三教可合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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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曰三教则孔老释迦之生必不异时而佛决不以恒/星不见时生三教鼎立何有异代传记之言诚不足惑)
(然佛教必出于老者以/出生入死之章知之也)抑又言之恒星之不见虽非必
佛之生然稽其变知亦为后来之有佛也谓孔子为有
为书之庸有之矣刘向曰夜中中国也其子歆曰夜象
夷狄夫歆向虽说异同而其言俱理何则圣人不识夷
狄因其有弊而中国蒙其弊则著之佛之为中国弊也
笃矣三代之时关讥而不征凡奇伎奇器怪迹孟行者
皆不得进于城门之内虑其摇民荡众而不之能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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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佛之教固非三代而下有也三五之时固已有是人
矣晨门荷蓧何代无有第先王之道充满乎天下天下
之人厥有恒性而彼之偏习无自入三代而下四体虚
羸方切畏戒而且不知守此邪风戾气所以得长驱而
入之方庄列之出也佛之教将出矣孔子知之而庄列
不知也观微子之篇则见圣人之所以忧之者矣三代
之际每切讥禁岂苟尔邪及后之世不惟撤其讥禁而
从之又延之梱内而尽室以听之矣二千年间其飏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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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胆以至于死者不知几千百亿而犹以为得邪夫狂
者东走逐狂者亦东走迷者赴水拯迷者亦赴水此未
为失也其所往同而其所以往则异也今也见狂者之
走亦竭蹶而效之睹迷者之赴水亦褫褕而从之其狂
迷亦甚矣岂不哀哉
   佛之名
学记曰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释名曰辔佛也言牵
引佛戾以制马也故曲礼曰献鸟者佛其首畜鸟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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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佛佛者拗戾而不从之言也观佛制字以一弓从两
矢岂不拂哉语曰从谏勿拂是辅拂之拂亦作
可见矣佛曰吾之道佛于人者也人曰彼之道佛于我
者也人固以此而名之佛固以此而自名其所谓佛如
此而已而庸人事佛欲以崇之而不得其嘉号则转其
义以从嘉释曰佛者觉也噫谓佛为觉亦不知所以觉
(梁武以佛有悖音始改悖音为倍后始经/史循之非也宋子京既于国语音义正之)虽然世俗
之所以尊之可谓至矣然皆欲尊之而不知其所以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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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予请得以大其说而遂解之曰满世之人皆莫能
誉佛欲夸其事我则能言之矣瑞应本起因果之经皆
所以浼佛者也胡不扬孔子中备经之言以附之乎中
备经曰观夫震爻之动则知有佛矣又胡不举列禦寇
所记商太宰问孔子之语以誉之乎其为说曰太宰见
孔子曰丘圣者欤孔子曰圣则丘岂敢博学多识者也
三王圣者欤曰善任知勇者圣则丘弗知五帝圣者欤
曰善任仁义者圣则丘弗知三皇圣者欤曰善任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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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圣则丘弗知商太宰大骇曰然则孰为圣孔子动容
有间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
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丘疑其为圣矣弗知
真为圣欤真不圣欤是则非佛也邪中备经列禦寇之
说吾不知真孔子之说欤非孔子之说欤然说如是则
三皇五帝俱不足以方其圣矣是则佛者不亦危然甚
大矣乎然则世之人其亦有能如是而誉之乎吾故曰
世之人皆莫能誉佛欲夸其事我则能为之言矣将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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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者请参之台之说
   佛之俗(长守富贵/)
浮屠之为教所可恶者尤恶于以利言也夫人之情莫
不欲生而恶死欲存而恶亡欲安而恶危欲富而恶贫
欲佚而恶劳欲寿而恶夭何哉物重故尔圣人忘生不
留于物自非圣人未有能免此者是故贫者莫不欲富
也而处富者更忧其复贫贱者莫不欲贵也而处贵者
更忧其复贱危者咸欲安也而已安者未尝不恶其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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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生者皆欲寿也而既寿者未尝不恶其复死欲之既
至牢不可解而为佛者乃为奸伪以中其情曰吾能生
之安之富之贵之不惟是也而修吾事者则富弗复贫
贵弗复贱而安且寿者弗复病且死也虽断无是而世
之愚莫不惑而奔之至于截发挂缸炼腕钉髁贱身祈
嗣弃子禳灾靡所不至而莫之禦也甚至在上之贤不
知孔子所以长守富贵之道而时且为之然贫与贱病
与死卒有时而不得离则亦不知以彼为非也彼奸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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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度知贫与贱病与死之不可免则其伎有时而遂败
于是又为不可勘之说以欺曰西方有极乐世界焉修
吾事者死将得金地以处也虽断亦无是而愚者信之
愈益固则亦以其无从质故也夫舍卫诸国臣服天竺
雪山鹫岭驿使常至夜叉落刹本乃三国而炮烙地狱
正本自阿育王金刚舍利琉璃码碯第如华之产铁而
青狮白象橐佗孔雀正犹华之畜乘断刀破械解䯁吐
火皆本幻术而剪发贯耳吹蠡击钹俱其习俗本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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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惷人曾不之知乃类推而归之不可致知之神其浅
鄙者又倡而为诡怪之说殊可诋笑按晋宋浮屠记云
临倪国王生浮屠太子也父曰屑头邪毋曰莫邪浮屠
身服色黄发若青丝始莫邪梦白象而孕及产从左胁
出生而有髻能行七步如此而已洎汉哀时景匿受大
月氐使王使伊存口受浮屠经其所载者正与老子相
出入盖昔老子西游出关过于天竺教胡人为浮屠厥
后其徒更相推誉流传而失实尔诸如法显道安辈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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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天竺等事槩可见矣顾岂若今之诡诞哉或曰子何
释之议惟不视其书则已矣程子有云佛书直不必观
观必入之矣是则不然不观其书此程子一人事也今
有道者擿埴而示曰足之下宝窖也然后过者柅足莫
不徘徊觊夫窖之得也知其罔者必发掘明告之而后
来者不惑怀恐其入而止之则自亦不明其窖之真有
无也人滋不信矣故予为之发其虚窖以谕之则人心
庶乎其正矣嗟乎尧孔之教立之如登天浮屠之人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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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如燎毛因循苟且此天下之至大患也庸人之所喜
而圣人之所忧焉者也庸愔之徒易以诳惑而况乐因
循而彼且与其因循安苟且而彼且诲之苟且此其教
之所以易与而不可返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终
日乾乾天行也未闻以因循苟且为之德也障百川回
狂澜君子曷动心焉
   道以异端而明
无异端则圣人之道尊然有异端而圣人之道愈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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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异端之所能昏哉浮云翳月月何尝昏其所以为月者
者常存惟决其翳而月愈清异端害道道何尝昏其所
以为道者常在惟去其害而道愈明尔道以异端而昏
亦以异端而明也佛老孔氏之道端大不同矣而世之
人每惑而不能判者惟不知其所异尔其所以不知其
异者由其不能合见故也不合其见安明其异不明其
异乌识其尊此圣人之道所以至今为不明欤泌请献
其所以异夫老言命佛言性而孔氏则兼陈乎性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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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生佛说死而孔氏则兼明乎生死老修道佛修德而
孔氏则合道德而修之兹其所以大不同也虽然老之
于性非不言也而以命为之重于德非不修也而以道
为之本佛者则不然惟知性之为急而无俟于命知德
之为尚而不契于道其所以违于道命者亦徒不知下
学之义与夫穷理而已矣若老子者非惟恭笃礼信治
国有道而兵戎之事尤所致意博爱之方既已异于彼
矣至于孔子则天地功深生人道备何特生死性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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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端邪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己夫异端之害道在所
攻矣而圣人且不之攻者非不之攻也攻之则害有甚
也春秋之法责备贤者彼之道可与行邪吾固不得而
不责今既知其不韪则不应与之矣乃奋而与之较既
以为异端则不应进之矣乃引而与之列虎兕出于柙
而牛羊殒于阹矣然后从而仇之是谁之过欤嗟乎佛
之为吾道害也久矣昔之大贤莫不欲去之也然迄莫
去之者睽者又从而挽之也王子曰吾乃今知三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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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为一柳子又曰其言往往与易论语合夫将取其不
合而辨之是与而较之矣夫既引而与之列而三之是
诱而进之矣岂非攻之则斯害也邪学者之大患莫大
于不识易而妄言王子曰大易之妙尽在佛书此宗元
之愦愦也更引之邪今夫蚩氓稚子见弄木虎者惊喜
叹讶且畏且爱归而誇于邻之嫂逾年未巳而乃不知
彼真虎者耽耽蹲伏深林之中神色不动宛不异狗第
人不可得而即之然则庸人之要佛者亦蚩氓稚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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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木虎者以其可即而弄之尔二子之说予将置之邪
则恐世之人以为真而莫之识辨之邪则复虑若等惑
之之深而反见诽以贻斯害之灾虽然犹不得而不略
正之大抵天下之事大过则反伤理之常也真君之坑
沙门毁像事至与安而复建德之毁经像还僧道至大
象而复及会昌之撤寺宗民僧尼至大中而复夫亦岂
知易道之变通哉曰然则终不可攻邪曰正其义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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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史卷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