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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一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一
           明馮琦馮瑗
 人事類三
  警戒(九則)
齊桓公管仲曰請致仲父公管仲父而將飲之掘新井而柴焉十日齋戒管仲管仲至公執爵夫人執尊觴三行管仲出公怒曰寡人齋戒十日而飲仲父寡人以為修矣仲父不告寡人而出何也鮑叔隰朋趨而出及管仲於途曰公怒管仲反入倍屏而立不與少進中庭不與少進傳堂公曰寡人齋戒十日而飲仲父以為脱于罪矣仲父不告寡人而出不知其故也對曰聞之沈于樂者洽于憂厚于味者薄于行慢于朝者緩于政害于國家者危于社稷臣是以敢出也公遽下堂寡人敢自為修也仲父年長寡人亦衰矣吾願一朝仲父也對曰臣聞壯者無怠老者無偷順天之道必以善終者也三王失之也非一朝之萃君奈何其偷乎管仲走出
孔子曰不觀于高岸何以顛墜之患不臨於深淵何以没溺之患不觀於海上何以知風波之患失之者不在此乎士慎三無累於人
魯哀公孔子寡人生乎深宫中長婦人之手寡人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孔子避席曰吾君之問乃聖君之問也小人何足以言之哀公曰否吾子就席吾子無所聞之矣孔子就席曰然君入廟門升自阼階仰見榱棟見几筵其器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則哀將安不至矣君昧爽櫛冠平旦出而聽朝一物不應亂之端也君以此思憂則憂將安不至君平旦而聴朝日昃而退諸侯之子孫必有在君之門庭者君以此思勞則勞將安不至矣君出魯之四門望魯四郊亡國之墟列必有數矣君以此思懼則懼將安不至聞之君者舟也度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以此思危則危將安不至矣夫執國之柄履民之上凛乎如以腐索御犇馬易曰履虎尾詩曰如履薄氷不亦危乎哀公再拜寡人不敏請事斯語矣
楚莊王見天不見妖而地不出孽則禱于山川曰天其忘予歟此能求過于天必不逆諫安不忘危故能終而成伯功漢馮異長安入朝光武公卿曰是我起兵主簿也為吾披荆棘闗中既罷賜珍寳錢帛詔曰倉卒蕪蔞亭豆粥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稽首謝曰臣聞管仲桓公曰願君無忘射鈎臣無忘檻車齊國賴之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不敢巾車之恩留十餘日令與妻子還西
晉惠帝反正嵇紹上疏曰臣聞改前轍者則車不傾革徃弊者則政不爽大一統元首百司役於多士周文興上成康穆於下也存不忘亡易之善義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黄橋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
唐太宗侍臣治國治病病雖愈尤宜將護儻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惟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輩諫諍魏徴内外治安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
魏徴上疏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蓋以殷憂竭誠盡下安逸驕恣輕物盡下胡越同心輕物六親離徳震之威怒亦皆貌從而不服故也人主誠能可欲則思知足興繕則思知止髙危則思謙降滿盈則思挹損逸樂則思樽節宴安則思後患擁蔽則思延納讒邪思正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僭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選賢任能可以無為而治何必勞神苦體以代百司之任
後唐眀宗馮道從容語及年榖屢登四方無事曰臣常記昔在先幕府奉使中山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顛隕凡為天下者亦猶是眀宗以為
  斷無斷(八則)
武王太公得賢敬士不能以為治者何也太公對曰不能獨斷人言斷者殃也武王何為人言太公對曰不能定所去以人言不能定所取以人言不能定所為以人言不能定所罰以人言不能定所賞以人言賞賢不必不肖不必退而士不必敬武王曰善為國何如太公對曰夫為人惡聞其情而喜聞人之情惡聞其惡而喜聞人之惡是以不必治也武王曰善
唐憲宗時諸將討淮西者勝則虚張殺獲敗則匿之至是大敗不可掩始上聞中外駭愕宰相入見將勸罷兵上曰勝負兵家之常今但論用方略將帥不勝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豈得一將失利遽議罷兵於是獨用裴度之言他人罷兵者亦稍息
公元815年
茂卿科斗寨擒河陽大將馬繼等焚掠小寨一十七距懐州纔十餘里茂卿以無劉稹命故不敢入時議者鼎沸以為劉悟有功不可絶其嗣又從諫養精兵十萬糧支十年如何可取武宗亦疑之以問李德裕對曰小小進退兵家常願陛下勿聽外議成功必矣上乃謂宰相為我朝士上疏沮議者必於賊境上斬之議者乃止
宋田錫斷論謀慮者斷之始也勇敢者斷之用也若謀慮未甚精成敗未盡見情偽未洞知不忍欲利欲勝之意不忍小忿小恥之心卒然奮發自謂决斷斯乃剛忽而趣敗也安得謂之斷哉若謀慮已精成敗已見情偽已審而猶疑事或未濟尚憂理之未盡猶豫大難惶惑臨機本謀亂而不能堅守始慮撓而不能必行是謂無斷也噫排大難大事立大功大名由於斷也陷大惡大亂大功大事由於斷也蓋謀熟而後斷則大功大名之而興矣智淺而言斷則大惡大亂亦隨之而陷矣昔桀惡日盈湯德日新干戈未舉成敗之數先定也湯乃勃興應天順人一戰克遂自諸侯而為萬乘主斯則湯之智慮已精成敗已見而果敢於斷也其次商紂縱虐而文王德素積於民民心歸周久矣一旦武法成湯之舉師次牧野風裂旗斾武王震恐以為天意未從遽思中輟太公獨排衆意以為必克是則武王之斷未侔於太公秦滅六國威名雄迹信有英斷長㦸巨鎩銷為金狄聖謀國典焚為煨燼將以弱諸侯之兵也將以愚天下之民也若是果斷自謂超三王邁五帝然而大惡大亂大位得非斷於强暴不斷仁信由是知有斷於威武也有斷於為仁也有斷於用賢也有斷於貞介許由棄堯之禪讓伯夷絶周之蔬粟是斷於貞介管蔡流言周公誅之大義滅親之斷自周公始也龍逢比干以諫而死是斷於為忠也伊霍廢黜已是斷於為大節也燕王用樂生謗書盈篋委任愈堅此則斷於用人項籍勇傑不能范增所以霸王之業卒為漢有豈非無斷推心世祖單騎銅馬軍人人相悦悦其推心唐太宗之初頡利控弦者二十萬臨於渭濱太宗單騎隔水責之戎人畏伏下馬謝罪時臣進諫以為輕敵上曰國家初定若示之弱即生戎心所謂智略周通决斷果敢漢祖項羽之罪而弩矢竊發責敵之罪頗類太宗然為飛鏃所中萬一不幸漢祖之斷有餘而料敵之智或淺也有以楚子投袂而起孟明焚舟而前是皆幸而成功豈是善謀能斷哉夫智與斷在乎兼備也若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使漢祖酈生之言斷而不疑功業無因而濟矣使太宗高祖之言疑而不斷國家無因而變矣今之論者皆以韓信不從蒯通之言謂之無以為韓信不斷於為忠而猶豫思亂以取誅滅何哉蒯通説時其心不囘漢恩不忍叛也及其功高而疑生勢逼而猜起不能堅守初志卒與陳豨謀亂何始於忠而終於逆蓋無斷忠節非無斷於逆亂也詩所謂鮮克有終其是謂乎亦猶孝景晁錯言從之如順流將削七國之封弱枝強本一旦七國共叛遽聽袁盎之言誅錯以謝七國既誅而亂不息豈非孝景無斷用人反惑讒誣之言哉若成與敗但思一决不圖始終慨然自謂决斷不其謬歟故管仲不死子糾之難非無斷也非其死所也晉宣得巾幗之贈不敢出戰非無斷也戰未便也是智計然後决斷則事無不濟矣(已上四則斷)
子路問于孔子治國何如孔子在于尊賢而賤不肖子路曰范中行氏尊賢而賤不肖亡何也曰范中行氏尊賢不能也賤不肖不能去也賢者知其不已而怨之不肖者知其賤己而讐之賢者怨之不肖者而讐之怨讐並前中行氏雖欲無亡得乎
齊桓公出遊於野亡國故城郭氏之墟問於野人曰是為何墟野人曰是為郭氏之墟桓公曰郭氏者曷為墟野人曰郭氏者善善惡惡桓公曰善善而惡惡人之善行其所以為墟者何也野人曰善善而不能惡惡不能是以為墟也桓公歸以語管仲曰其人為桓公不知管仲曰君亦一郭氏也於是桓公野人而賞焉
晉文公田於虢遇一老夫而問曰虢之為虢久矣子處此故矣虢亡其有説乎對曰國君則不能諫則無與不能斷又不能用人此虢之所以文公已輟田而歸遇趙衰而告之趙衰曰今其人安在君曰吾不與之來也趙衰古之君子聽其言而用其人今之君子聽其言而棄其身哀哉晉國之憂也文公乃召賞之於是國樂納善言文公卒以霸
公元前661年
伯將高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聽昭公即位懼其殺己也辛卯昭公而立子亶也君子昭公知所惡矣公子圉曰高伯其為戮乎報惡已甚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於難者報惡晚也然則高伯之晚於死者報惡未甚也明君懸怒懸怒則臣懼罪輕舉行計人主危故靈臺之飲衞侯怒而不誅禇師作難食黿之羮鄭君怒而不誅子公弑君君子舉知所惡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誅焉以及於死故曰知所惡以見其無權人君非獨不足見難而已不足斷制昭公見惡稽罪不誅使渠彌含憎懼死以徼幸不免於殺是昭公之報惡不甚或曰報惡甚者大誅小罪大誅小罪也者獄之至也獄之患故非在所以誅也以讐之衆也是晉厲公三郄而欒中行作難子都殺伯咺而食鼎起禍王誅子胥而越勾踐成霸則衞侯之逐鄭靈之弑不以禇師不死子公不誅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誅而有誅之心怒之當罪而誅不逆人心雖懸奚害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後宿罪而誅齊胡之所以滅也君行之臣猶有後患為臣而行之乎誅既不當而以盡為心是與天下為讐也則雖為戮不亦乎哉(以上四則無斷)
  改過(五則)
后子有寵於桓如二君於景其母曰弗去懼選癸卯鍼適晉其車千乘后子享晉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車自雍及絳歸取酬幣終事八反司馬侯問焉曰子之車盡於此而已乎對曰此之謂多矣君能少此吾何以得見女叔齊以告公且曰秦公子必歸臣聞君子能知其過必有令令圖天所贊也
晉周處子隱父魴呉鄱陽太守少孤未弱冠膂力絶人馳騁田獵不脩細行縱情肆慾州曲患之自知為人所惡乃慨然改勵之志謂父老曰今時和歲豐何苦不樂父老歎曰三害未除何樂之有處何謂也答曰南山白額猛獸長橋下蛟并子為三矣曰若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則一郡大慶非徒去害而已入山射殺猛獸投水搏蛟蛟或沉或浮行數十里而與之俱經三日三夜人謂死皆相慶賀果殺蛟而反聞鄉里相慶始知人患己之甚乃入呉尋二陸時機不在見雲具以情告曰欲自修年已蹉跎將無及雲曰古人朝聞夕改前塗尚可且患志之不立何憂名之不彰勵志好學文思存義烈言必忠克己期年州府交辟
宋薛居正輔相十八年寛簡苛察衆論賢之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疾作輿歸遂卒太宗親臨其喪為之流居正惟吉素無行帝存問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改節不克負荷先業何惟吉伏喪側懼赧不敢自是革故讀書親賢修飾為善其後帝數委以大藩所至稱治
王安石原過論天有過乎有之陵歴鬭蝕是也有過乎有之崩弛竭塞是也天地有過卒不累覆且載者何善復常也人介乎天地之間則固不能無過不害聖且賢者何亦善復常也故太甲思庸孔子曰勿憚改過揚雄遷善皆是術也子之朋有過而能悔悔而能改人則曰是向之從事云爾從事向之從事弗類非其性也飾表以疑世也夫豈知言哉天播五行萬靈人固備而有之有而不思則失思而不行則廢一日前之沛然思而行之是失而復得廢而復舉也顧曰非其性是率天下而戕性也且如人有財見篡於盜已而得之非夫人之財向簒於盜矣可歟不可也財之在己固不若性之為己有也財失復得曰非其財且不可性失復得曰非其性可乎
蘇軾斯知仁矣論孔子曰人之也各於其黨觀斯知仁矣自孔安國以下解者未有得其本㫖者也禮曰與仁同功其仁未可也與仁同然後其仁可知也聞之于師曰此論語義疏也請得以論其詳人之難知也江海不足以喻其深山不足以配其險浮不足以比其變楊雄有言有人則作之無人則輟之夫苟見其作而不見其輟雖盜跖伯夷可也古人有名知人者其效如影嚮其信如蓍龜何道也故彼其觀人也亦多術矣委之以利以觀其節乘之以猝以觀其量伺之以獨以觀其守懼之以敵以觀其氣故晉文公壺飱趙衰郭林宗破甑孟敏是豈一道也哉夫與仁同功而謂之仁則公孫弘布被子路緼袍何異陳仲子之螬李與顔淵簞瓢何辨何則功者人所趨也者人所避也審其趨避真偽見矣古人有言鉏麑違命也推其仁可以託國斯其為觀過知仁也歟
  悔過(二則附)
中行文子出亡至邊從者為此嗇夫君人胡不休焉且待後車文子異日好音此子遺吾琴吾好佩又遺吾玉是不非吾者也自容於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也遂不入後車入門文子嗇夫所在執而殺之仲尼聞之曰中行文子背道失義亡其然後得之猶活其身道不可遺也若此
唐陸贄言于德宗曰昔成湯罪己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陛下誠能不吝改過謝天下使書詔之辭無所避忌反側之徒革心向化矣上然之故奉天下書詔雖驕將悍卒之無感激揮涕
  謝過(五則附)
燕王喜使栗腹百金趙孝成王壽酒三日反報曰趙民其壯者皆死於長平其孤未壯可伐也王乃召昌國君樂閒而問曰何如對曰趙四達之國也其民皆習於兵不可與戰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以三可乎曰不可大怒左右以為趙可伐遽起六十萬以攻趙令栗腹以四十萬攻鄗使慶秦以二十萬攻代趙使廉頗以八萬遇栗腹於鄗使樂乘以五萬遇慶秦於代燕人大敗樂閒入趙燕王以書且謝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順意故捐國而去則寡人不肖明矣敢端其願而君不肯聽故使使者愚意試論之語曰仁輕絶智不輕怨君之於先王也世之所明知寡人望有非則君掩盖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過則君教誨不虞君之明棄之也且寡人之罪國人莫不天下莫不聞君微出明怨以棄寡人寡人有罪雖然恐君之未盡厚也諺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也故掩人之邪者厚人之行也救人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非君孰望之今君厚受位先王以成尊輕棄寡人快心則掩邪救過難得於君矣且世有薄而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於為君擇之也無所之國有封疆家之有垣牆所以合好掩惡也室不能相和出語鄰家未為通計怨惡未見而明棄之未為盡厚也寡人不肖未如殷紂之亂也君雖不得意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則不内盖寡人而明怨於外恐其適足以傷於高而薄於行也非然也苟可以明君義成君之高雖任惡名不難也本欲以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揚寡人之辱而君不得榮一舉兩失也義者不虧人以自益况傷人以自損乎君無以寡人不肖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於魯三黜不去或謂之曰以去柳下惠曰苟與人之異惡往而不黜猶且黜乎寧於故國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前業不忘不以去為心故逺近無議今寡人之罪國人未知而議寡人者徧天下語曰論不脩心議不累物人不輕絶智不簡功簡棄大功者輟也輕絶厚利者怨也輟而棄之怨而累之宜在逺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無罪君豈怨之乎願君捐怨追惟王復以教寡人意君曰余且慝心以成而不顧先王以明而惡使寡人不得脩功退不得改過君之所揣也唯君圖之此寡人愚意也敬以書謁之樂閒不用其計二人卒留趙不報
豫州刺史梁相舉奏梁節王暢不道考訊不服有司請徵廷尉詔獄和帝不許有司重奏國徙九真不忍但削成武單父二縣慙懼上疏辭謝
天性狂愚生在深宫長養傅母之手信惑左右之言及至歸國不知防禁從官侍史利臣財物熒惑無所昭見然諾不自知死罪以至考案肌慄心悸自悔無所復及自謂當即時伏顯誅魂魄身分黄泉不意陛下聖德枉法曲平不聽有司横貸赦臣戰慄連月未敢安上念以負先帝而令陛下為臣收汙天下誠無氣以息筋骨不相連臣大貸不可再得自誓束身妻子不敢復出入失繩墨不敢復有所橫費租入有餘乞裁食睢陽榖孰虞蒙寧陵五縣還餘所食四縣小妻三十七人其無子者願還本自選謹勑奴婢二百人其餘所受虎賁官騎諸工鼓吹蒼頭奴婢兵弩廐馬皆上還本署臣骨肉近親亂聖化汙清流得生活誠無心面目凶惡復居大宫大國張官屬什物陛下大恩開臣自悔之門假臣遷善之路令天下知臣蒙恩得去死就生頗能自悔臣以公卿所奏臣罪惡詔書常置於前晝夜誦讀小人貪見明時不能即時自引陛下哀臣令得喘息漏刻若不聽許實無顔以久生下入黄泉無以先帝誠臣至心臣欲多還所受恐天恩不聽許節量所留於臣饒足
寇榮知名桓帝時侍中性矜潔自貴於人少所與以此見害權寵從兄子尚帝妹益陽長公主又聘其從孫女於後宫左右益惡之延熹中遂陷以罪辟宗族免歸郡吏承望風㫖持之浸急不免奔闕自訟未至刺史張敬追劾以擅去邊有詔捕之逃竄年㑹赦令不得除積窮困乃自亡命上書
聞天地之於萬物也好帝王之於萬人慈愛陛下統天理物萬國作人父母先慈愛後威武寛容後刑辟自生齒以上咸蒙德澤而臣兄弟獨以無辜專權之臣所見批抵青蠅之人所共構㑹以臣婚姻王室謂臣將撫其背奪其位退其身受其埶於是遂作飛章以被於臣欲使墜萬仞之坑踐必死之地令陛下忽參母之仁發投杼之怒尚書背繩墨空劾不復質确其過寘於嚴棘之下便奏正臣司隷校尉馮羡佞邪承㫖廢於王命驅逐等不得旋踵奔走還郡没齒無怨臣誠恐卒為豺狼横見噬食冒死詣闕披肝膽腹心刺史張敬好為諂諛張設機網陛下雷電之怒司隷校尉應奉河南尹何豹洛陽袁騰並驅爭先若赴仇敵罰及死没髠剔墳墓但未掘壙出尸剖棺露胔耳昔文王枯骨公劉敦行葦世稱其仁今殘酷容媚之吏無折中處平之心不顧無辜之害而興虚誣之誹欲使嚴朝必加濫罰是以不敢觸突天威自竄山林以俟陛下發神聖之聽啓獨覩之明拒讒慝之謗絶邪巧之言救可濟之人援投溺之命不意滯怒不為春夏淹恚不為順時怠遂馳使郵驛布告逺近嚴文尅剝痛於霜雪張羅海内設罝萬里逐臣窮人迹追臣者極車軌雖楚購伍員漢求季布無以過也臣遇罰以來三赦再贖無驗之罪足以蠲除陛下疾臣愈深有司臣甫力止則見掃滅行則為亡虜苟生則為窮人極死則為寃鬼天廣無以自覆地厚無以自載蹈陸土而有沉淪之憂逺巖牆而有鎮壓之患精誠足以感於陛下哲王未肯悟如臣犯元惡大憝足以陳於原野刀鋸陛下當班臣之所坐以解衆論疑臣思入國門坐於胏石之上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而閶闔九重陷穽步設舉趾罘罝動行羅網無緣萬乘之前永無見信之期矣國君不可匹夫讐之則一國盡懼臣奔走以來三離寒暑隂陽易位當煖反寒春凄風夏降霜雹連年大風拔樹木風號令春夏布德議獄緩死時願陛下帝堯五教在寛之德企成湯避逺讒夫之誡以寧風旱以弭災兵臣聞勇者逃死智者不重困固不為明朝惜垂盡之命願赴湘沅之波從屈原之悲沈江之流子胥之哀臣功臣苗緒生長王國懼獨含恨以葬江魚之腹無以自别於世不勝狐死首丘之情營魂識路之懐犯冒王怒觸突禁伏於兩觀陳訴毒痛然後金鑊沸湯靡爛於熾㸑之下九死未悔悲夫久生亦復何聊忠臣殺身以解君怒孝子殞命寧親怨故大舜不避塗廩浚井之難申生不辭姬氏讒邪之謗臣敢忘斯議不自斃解明朝之忿哉乞以身塞重責陛下兄弟死命使臣一門頗有遺類以崇陛下寛饒之惠先死陳情臨章涕泣
趙壹西還道經弘農過候太守皇甫規門者不即遂遁去門吏懼以白之大驚追書謝曰蹉跌不面企德懐風虚心委質日久側聞仁者愍其區區冀承清誨以釋遥悚今旦外白一尉兩計不道屈尊門下更啓乃知已去印綬可投夜豈待旦惟君明夙心寧當慢傲加于所天事在悖惑不足具責儻可原察追脩前好何福如之謹遣主簿奉書下筆氣結汗流竟趾報曰君學成師範縉紳歸慕仰高希驥歴年滋多旋轅兼道渇于言侍沐浴晨興昧旦守門實望仁兄昭其懸遲以貴下賤握髮垂接高可敷翫墳典起發聖意下則抗論當世消弭時災豈悟君子怠倦恂恂善誘之德同亡國驕惰之志盖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是以夙退自引使君昔人歴説不遇思士無從皆歸之于天不尤于物今自譴而已豈敢有猜仁君一匹夫于德何損逺辱手筆追路相尋誠足愧也區區云量已其嗟可去謝也可食誠則頑薄實識其趣但關節動膝壊潰請俟他日乃奉其情輒誦來貺永以自慰遂去不顧
晉成帝時蘇峻庾亮泥首謝罪乞骸骨闔門投竄山海帝遣尚書侍中手詔慰諭社稷之難非舅之責也上疏曰臣凡鄙小人不經階緣戚屬累忝非服叨竊彌重謗議彌興皇家多難未敢告退隨牒展轉便煩顯任先帝不豫臣參侍醫登遐顧命豫聞後事豈云德授盖以親也臣知其不可不敢逃命實以田夫之交猶有寄託君臣之義道貫自然哀悲眷戀不敢違距先帝謬顧情同布衣今恩重命輕遂感遇忘身加以陛下初在諒闇先后親覽萬機宣通内臣當其地是以激節驅馳不敢依違雖知無補
志以死報而才下位髙知進忘退乘寵驕盈漸不
自覺不能撫寜外内退不能推賢宗長遂使四
海側謗議沸騰祖約蘇峻不堪其憤縱肆兇逆
事由臣發社稷傾覆宗廟虚廢先后憂逼登遐
陛下旰食踰年四海哀惶肝腦塗地臣之招也臣
之罪也朝廷寸斬屠戮不足以祖宗七廟
之靈臣灰身滅族不足以四海之責臣負國家
其罪莫大實天所不覆地所不陛下矜而不誅
有司縱而不戮自古及今豈有不忠不孝如臣之
不能伏劒北闕偷存視息雖生之日亦猶死之
年朝廷復何理齒臣於人次亦何顔自次於人
理臣自投草澤思諐之心也而眀詔謂之獨善
其身聖㫖垂矜所以重其罪也願陛下覽先
朝謬授之失雖垂寛宥全其首領猶宜棄之任
自存自没則天粗知勸戒之綱矣疏奏詔曰省
懇惻執以感歎誠是仁舅處物宗之責理亦盡
若大義既不開塞舅所執理勝何必區區其相
易奪賤峻奸逆書契未有也是天地不容人
所不今年不反明年當反愚智所見也舅與
諸公勃然而召正是不忍無禮於君者也論情
與義何得謂之不忠乎若以己總率征討事至敗
有司宜眀直繩以肅國體誠則然矣且舅遂上
方伯席卷来下舅躬貫甲胄賤峻梟懸大事
平天下開泰衍得反正社稷安宗有奉豈非
舅二三方伯亡身陳力之勲邪方當䇿勳行賞
復議既徃之咎乎且天下大弊死者萬計而與桀寇
對岸且當上奉先帝顧託之㫖弘濟艱難使衍
冲人有憑則天幸甚亮欲遁逃山海自暨
東出詔有司錄舟船亮乃求外鎮自効出為
持節都督豫州揚州江西宣城諸軍事平西
假節豫州刺史宣城内史
  使過(二則)
秦伯伐晉濟河焚舟王官及郊晉人不出遂自津濟封殽尸而還遂霸西戎孟明君子是以秦穆公之為君也舉人之周也與人之壹也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懼思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舉善也詩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詒厥孫謀燕翼子桑有焉
師歸桓子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諫曰不可城濮之役晉師三日文公猶有憂色左右有喜而憂如有憂而喜乎公曰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鬭國相乎及楚殺子玉公而後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是晉再克而楚再敗也楚是以再世不競今天或者大警晉也而又殺林父以重楚勝其無乃久不競乎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衞也若之何殺之夫其敗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損於明晉侯使復其位
  分過(三則)
宋皇國父大宰平公築臺妨於農收子罕請俟農功畢公弗許築者謳曰澤門之晳實興我役邑中之黔實慰我心子罕聞之親執扑以行築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儕小人皆有闔廬以辟燥濕寒暑今君為一臺不速何以為役謳者乃止或問其故子罕宋國區區而有詛有祝禍之本也
靡笄之役韓獻子將斬人郄獻子聞之駕往救之比至則已斬之矣郄子因胡不以殉其僕曰曩不將救之乎郄子曰吾敢不分謗或曰郄子言不可不察也非分謗也韓子之所斬也若罪人則不可救罪人法之所以敗也法敗則國亂若非罪人則勸之以殉勸之以殉是重不辜也重不辜民所以起怨者也民怨國危郄子之言危則亂不可不察也且韓子之所斬若罪人郄子奚分焉斬若非罪人則已斬之矣而郄子乃至韓子之謗已成而郄子且後至也夫郄子曰以殉不足以分斬人之謗而又生殉之謗是何言分謗昔者炮烙崇侯惡來又曰斬涉者之脛也奚分於之謗且民之望於上也甚矣韓子弗得將郄子之得之也今郄子俱弗得則民絶望於上矣故曰郄子之言分謗益謗也且郄子之往救罪也以韓子為非不道其所以為而勸之以殉是使韓子不知其過也夫下使民望絶於上又使韓子不知其失吾未得郄子之所以分謗者也
漢陳寔為郡功曹時中常侍侯覽太守高倫用吏倫教署為文學掾知非人懐請見言曰此人不宜用而常侍不可乞從外署不足以明德倫從之於是鄉論怪其非舉終無所言倫後被徵為尚書郡中士大夫送至輪氏傳舍倫謂衆人言曰吾前為常侍用吏陳君密持教還而於外白署比聞議者以此少之此咎由故人畏憚强禦陳君可謂善則稱君過則稱己者也固自引愆聞者方嘆息由是天下服其德
  奸邪(十五則)
韓非八姦凡人臣之所道成姦者有八術一曰同牀何謂同牀貴夫人愛孺子便嬖好色人主之所惑也託於燕處之虞乘醉飽時而其所欲此必聽之術也為人臣者内事之以金玉使惑其主此之謂同牀二曰在旁何謂在旁曰優笑侏儒右近習人主未命唯唯未使而諾諾先意承㫖觀貌察色以先主心者也此皆俱進俱退皆應皆對一辭同軌以移主心者也為人臣者内事之以金玉玩好外為之行不法使之化其主此之謂在旁三曰父兄何謂父兄側室公子人主所親愛也大臣廷吏人主所與度計也此皆盡力畢議人主之所必聽也為人臣者事公子側室以音聲子女收大臣廷吏辭言處約言事事成則進爵益祿以勸其心使犯其主此之謂父兄四曰養殃何謂養殃人主樂美宫室臺池好飾子女狗馬以娯其心此人主之殃也為人臣者盡民力以美宫室臺池重賦斂以飾子女狗馬以娯其主而亂其心從其所欲而樹私其間此謂養殃五曰民萌何謂民萌為人臣者散公財以説民人小惠以取百姓使朝廷市井勸譽己以塞其主而成其所欲此謂之民萌六曰流行何謂流行人主者固壅其言談希於聽論易移以辯説為人臣者求諸侯辯士養國中之能説者使之以語其私為巧文之言流行之辭示之以利勢懼之以患害施屬虚辭以壊其主此之謂流行七曰威强何謂威强君人者以羣臣百姓威强者也羣臣百姓所善則君善之羣臣百姓所善則君不善為人臣者聚帶劒客養必死之士以彰其威明為己者必利不為己者必死以恐其羣臣百姓而行其私此之謂威强八曰四方何謂四方君人國小事大國兵弱則畏强兵大國之所索小國必聽强兵之所加弱兵必服為人臣者重賦斂盡府庫虚其國以事大國而用其威求誘其君甚者舉兵以聚邊境而制斂於内薄數内大使以震其君使之恐懼此之謂四方凡此八者人臣所以成姦世主所以壅刼其所有也不可不察焉明君之於内也娯其色而不行其謁不使私請其於左右也使其身必責其言不使益辭其於父兄大臣也聽其言也必使以罰任於後不令妄舉其於觀樂玩好也必令之有所出不使擅進不使擅退羣臣虞其意其於德施也縱禁財墳倉利於民者必出於君不使人臣私其德其於説議稱譽所善毁疵者所惡必實其能察其過不使羣臣相為語其於勇力之士也軍旅之功無踰賞邑鬭之勇無赦不使羣臣行私財其於諸侯之求索法則聽之不法則距之所謂亡君莫有其國也而有之者己有也令臣以外為制於内則君人者亡也聽大國救亡也而亡亟於不聽不聽羣臣羣臣知不聽則不外市諸侯諸侯不聽則不受臣之誣其君矣明主之為官職爵祿所以進賢材勸有功也故曰賢材者處厚祿大官大者尊爵受重賞官賢者量其能賦祿者稱其功是以賢者不誣能以事其主有功者樂進其業故事成功立今則不然不課賢不肖有功勞用諸侯重聽左右之謁父兄大臣上請爵祿於上而下賣之以收財利及以樹私黨故財利多者買官以為貴有左右之交者請謁以成重功勞之臣不論官職之遷失謬是以吏偷官而外棄事而財親是以賢者懈怠不勸有功者隳而簡其業此亡國之風也
唐明皇時南詔寇邊蜀人請楊國忠赴鎮李林甫奏遣之國忠將行泣辭明皇言必為林甫所害貴妃亦為之請明皇國忠曰卿蹔到蜀區處軍事屈指待卿還當入相林甫時已有疾憂懣不知所為巫言一見上可小愈明皇就視左右固諫明皇乃命林甫出庭明皇降聖遥望紅巾招之林甫不能使人代拜國忠比至明皇中使還至昭應林甫拜於牀下林甫流涕謂曰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國忠不敢當汗流覆面明皇晩年自恃承平以為天下無復可憂遂深居禁中專以聲色自娯委政事於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寵杜絶言路掩蔽聰明以成其姦妬賢疾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自皇太子以下畏之側足凡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明皇不之寤也
安祿山王鉷俱為大夫權任亞於李林甫祿山林甫禮貌頗倨林甫陽以它事召王大夫趨拜甚謹祿山不覺自失容貌益恭林甫祿山語毎揣知其情先言祿山驚服祿山公卿慢侮之獨憚林甫毎見雖盛冬常汗沾衣林甫乃引與坐於中書㕔撫以温言自解披袍以覆之祿山言無不盡林甫十郎既歸范陽駱谷毎自長安來必問十郎何言得美言則喜或但云安大夫須好檢校反手據牀噫嘻我死矣
李林甫柔佞狡數深結宦官妃嬪伺候明皇動靜無不知之由是奏對稱㫖明皇悦之時武惠妃寵幸後宫壽王清諸子莫得為比太子浸疎林甫乃因宦官言於惠妃盡力保護壽王惠妃德之隂為内助由是黄門侍郎
裴遵慶罷去政事元載權益盛以貨結内侍董秀使主書卓英倩潛與往來代宗所屬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無不合
李懐光粗疎自山東來赴難與人盧杞趙贊白志貞姦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德宗必接以殊禮或説王翃趙贊懐光緣道憤歎以為宰相謀議方度支賦斂煩重京尹犒賜刻薄乘輿播遷三臣之罪也今懐光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以告盧杞從容言於德宗曰懐光勳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乗勝長安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聽其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備恐難圖矣徳宗以為然詔懐光引軍便橋李建徽李晟神䇿兵馬使楊惠刻期共取長安懐光自以數千里竭誠赴難朱泚重圍咫尺不得見天子意殊怏怏曰吾今已為姦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魯店留二日乃行盧把秉政知徳宗必更立相恐其分己權乘間吏部侍郎闗播儒厚可以風俗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政事皆決於斂衽無所可否徳宗嘗従容宰相論事意有所不起立欲言把目之而還至中書把謂曰以足下端慤少言故相引至此曏者奈何發口欲言邪自是不復敢言
宋徽宗時蔡攸寵進無時王黼得預宫中秘戯或侍曲宴短衫窄袴塗抹青紅倡優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謔浪語以獻笑取悦妻宋氏出入禁掖子行領殿中監寵信傾其父嘗言於帝曰所謂人主當以四海為家太平為娛嵗月幾何豈徒自勞苦帝深納之因令苑囿皆倣江浙白屋不施五采多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異獸動數千百以實其中都下秋風夜靜禽獸之聲四徹宛然山林陂澤之間識者以為不祥之兆
公元前658年
秦檜高宗幸其第問焉無一語流涕而已奏請代居相位者為誰帝曰此事卿不當與帝還宫命沈虚中及熺制並令致仕夜遣塤與右司員外郎林一飛宗正丞鄭柟見其黨殿中侍御史余嚞右正言張扶謀請巳為相遺表有云願陛下鄰國懽盟國是摇動申王忠獻檜相位十九年倡和誤國忘讐斁倫包藏禍心刼制君父隂結内侍醫師王繼先上微動靜必具知之郡國事惟申省無至上前者性隂險深阻崖穽不可測同列論事上前未嘗力辨但以一二語傾擠之俾帝自怒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略盡頑鈍無恥者率為用爭以誣陷善類為功凡無罪可狀者則曰立黨沽名訕謗指斥甚則曰有無君心章疏自操以授言官之者曰此老秦筆晚年殘忍尤甚屢興大獄察事之卒布滿京城稍議之者捕治中以深文如知饒州洪興祖程瑀論語序引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以為譏已毁其板編管興祖昭州京西運副魏安行嘗為鏤梓亦編管欽州羅織人類執政惟取備員甫入輒出惟深王次翁四年始出之立久任説士淹滯失職十年不解者然附之則立與擢用開門受賂富敵于國外國珍寶死猶及門毎事與帝爭勝曹筠云水漲詔逐之為從周葵欲言梁汝嘉不待帝言即改除由是張扶金根車吕愿中秦城王氣詩其勢漸不可既死帝謂楊存忠曰朕今日始免防逆謀朱熹紹興初賢才並用紀綱復張諸將屢以捷告恢復之勢盖十八九金人於是始露和議以沮吾計而宰相秦檜歸自邊庭獨以長樂梓宫藉口攘却衆謀熒惑主聽使和議翕然以定不可士大夫狃于積衰俗見國家無事與其徒皆享成功無後患顧以忘仇忍辱為事理之當然嗚呼始則唱邪謀誤國中則挾敵勢以要君使人不明人心不正末流之弊遺君後親無所不至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萬死不足贖也
韓侂胄預政數詣都堂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閤日往來之地侂胄怒而退㑹正趙汝愚攢宫不合侂胄因間于光宗遂以手詔正出建康府法度惜名毫髪不可干以私與周必大俱以相業
陳自强嘗為韓侂胄童子師及侂胄當國自强入都待銓欲見之無以自通僦居主人出入侂胄家為入言之一日侂胄自强比至從官畢集侂胄設褥于堂延自强升坐再拜次召從官同坐從官踧踖莫敢居上侂胄徐曰陳先生老儒汨没可愍坐客唯唯明日交章薦其才即除太學錄未踰年三遷秘書郎入館即改右正言月餘諫議大夫御史中丞旬日秉政
自兵興以來蜀口漢淮之民死於兵戈不可勝計公私之力大屈韓侂胄意猶未已中外憂懼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史彌逺入對因力陳危迫之勢請誅侂胄安邦皇后楊氏素怨侂胄使皇子王曮具疏侂胄再啓兵端不利社稷帝不答后從旁力贊之帝猶未許后請命其兄楊次山擇羣臣可任與共圖之帝始允可次山遂語彌逺彌逺密㫖錢象祖嘗諫用兵侂胄乃先白象祖象祖許之象祖以告李璧彌逺懐中出御筆批云韓侂胄久任國柄輕啓兵端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可罷平章軍國事陳自強阿附充位可罷右丞相日下出國門仍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以兵三百防護象祖奏審謂事留恐泄乃已翌日侂胄入朝太廟前震呵止從者皆散震以兵擁侂胄玉津園側殛殺之彌逺象祖以誅侂胄聞帝不信越三日猶以為未死後審其果然下詔侂胄罪惡中外盖其謀始彌逺而成于皇后楊次山帝初無意也論功彌逺禮部尚書加震福州觀察使侂胄專政十四年宰執侍從臺諫藩臬皆其門廡人天孤立于上威行宫省權震宇内嘗鑿山為沼下瞰太廟出入宫闈無度孝宗疇昔思政之所偃然居之老宫人之往垂涕顔棫草制以為聖之清易拔撰答詔元聖褒之四方投獻者謂伊霍旦奭不足以擬其勲余嚞請加九錫趙師𢍰乞置平原郡王府官侂胄皆當之不辭嬖妾皆封郡國夫人内宴妃嬪雜坐恃勢驕倨掖庭皆惡之及藉其家多乘輿服御之飾其僭紊極矣
史彌逺左相一日以疾求解政詔彌逺定策大功勤勞王室宜加優禮於是保寧昭信節度使醴泉觀使㑹稽郡奉朝請二子一婿五孫加官秩越八日而卒彌逺為相凡二十六年用事專且久權傾内外初欲反韓侂胄所為收召賢才老成布於朝廷濟王不得其死論者紛起遂専任憸壬以居䑓
一時君子貶斥殆盡理宗徳其立己惟言是
從故恩寵終其身
賈似道上疏乞歸養度宗命大侍從傳㫖
日四五至中使加賜日十數至夜即交卧第外
公元前652年
以守之特授平章軍國重事一月三赴經筵
一朝治事都堂賜第西湖葛嶺使迎養
似道於是五日一乘湖船入朝不赴都堂
事吏抱文書就第呈署大小朝政一切决于
館客廖瑩中堂吏翁應龍宰執充位而已
道雖深居簡出䑓諫彈劾諸司薦辟及京
尹畿漕一切事不闗白不敢正人端士
殆盡吏爭納賂求美職圗為帥閫監司郡守
貢獻不可勝計一時貪風大肆兵喪於外
不以民怨於下誅責無藝莫敢言者
府寺主簿陳䝉入對極言似道相國
闕失後為淮東總領似道誣以貪汙安置于建
軍籍錄其家
似道稱疾求去帝至涕泣留之不從六日
一朝一月兩赴經筵尋又詔入朝不拜朝退帝
必起避席目送出殿廷始坐繼復詔十日
朝時襄樊圍急似道日坐葛嶺起樓亭榭
半閒堂延羽流塑己像其中宫人葉氏及娼
尼有美色者為妾日肆淫樂與故博徒博人
無敢窺其第者有妾兄来立府門若將入狀似
道見之縳投火中嘗與羣妾踞地鬭蟋蟀所狎
客戲之曰此軍國重事酷嗜寳玩多寳
一日一登玩聞余玠玉帶求之已狥葬矣發
其塚取之人有物求不與得罪自是累月
不朝朝享景靈宫不從有言邊事者輒
貶斥一日帝問曰襄陽之圍已三年奈何
似道對曰北兵已退陛下何從得此言帝曰適
有女嬪言之似道詰其人誣以他事賜死由是
邊事日急無敢言者
元仁宗時特們徳爾再入恃勢貪虐荒穢
中外切齒羣臣不知所為平章政事蕭拜住
牽制中丞多爾濟慨然以紏正其罪為
己任上都富民張弼殺人繫獄特們徳爾使嘉
努脅留守賀勝使出之不可多爾濟亷得特
們得爾受弼賂鉅萬計乃與拜珠及之而
内外御史凡四十餘人共劾其桀黠姦貪欺上
㒺下占據王田衛兵牧地竊食郊廟供祀
馬受諸王人等珍玉之賄動以萬計誤國之罪
又在僧格阿哈瑪特之上四海嫉憤咸願車裂
斬首快人奏上震怒特們徳爾懼逃匿
太后多爾濟持之益急太后多爾濟責之帝不忍太后意但罷其相位而遷多爾濟
集賢學士
  除奸(三十一則)
孔子魯司寇七日而誅少正卯東觀下門人聞之趨而進至者不言其意皆一也子貢後至趨而進曰夫少正卯者魯之聞人夫子為政何以先誅之孔子也非爾所及也夫王者之誅有五而盜竊不與一曰心辨而險二曰言偽而辯三曰行辟而堅四曰志愚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皆有辨知聰達之名而非其真也苟行以偽則其智足以移矣强足以獨立姦人之雄不可不誅夫有五者之一則不免于誅今少正卯兼之是以先誅之也昔者湯誅蠋沐太公誅潘阯管仲史附里子産鄧析五子未有不誅所謂之者非謂其晝則攻盜暮則穿窬也皆傾覆之徒也此固君子之所疑愚者之所惑也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此之謂矣
韓非内篇人主之患在於信人信人則制於人人臣之於其君非有骨肉之親也縛於勢而不得不事也故為人臣窺覘其君心也無須臾之休而人主怠傲處其上此世所以有刼君弑主也為人主而大信其子則姦臣得乘於子以成其私故李兑傅趙王而餓主父為人主而大信其妻則姦臣得乘於妻以成其私故優施傅麗姬殺申生而立奚齊夫以妻之近與子之親而猶不可信則其餘無可信者矣且萬乘之主千乘之君后妃夫人適為太子或有欲其君之蚤死何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愛則親不愛則疎語曰其母好者其子抱然則其為之反也其母惡者其子釋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婦人好色丈夫則身見疎賤其子疑不為此后夫人所以冀其君之死者也唯毋為后而子為主則令無不行禁無不男女之樂不減先君而擅萬乘不疑酖毒扼昧所以用也故春秋人主之疾死者不能半人主弗知則亂多資故曰利君死者衆則人主危故王良愛馬越王勾踐愛人為戰與馳醫善吮人之傷含人之血骨肉之親也利所加也故輿人成輿則欲人之富貴匠人成棺則欲人之夭死輿人仁而匠人賊也人不貴則輿不售不死則棺不買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故后妃夫人太子之黨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則勢不重憎君也利在君之死故人不可以不加心於利已死者日月暈圍於外其賊在内其所憎禍在所是故明主不舉不叅之事不食非常之食逺聽近視以審外内之失省同異言以朋黨之分偶叅伍之驗以責陳言之實執後以應前按法治衆衆端叅觀士無幸賞賞無踰行殺必當罪有罪不赦則姦邪無所容其私矣徭役多則民苦民苦則權勢權勢起則復除重復除重則貴人富苦民以富貴人起勢以藉人臣天下長利也故曰徭役少則民安民安則下無重權下無重權權勢權勢滅則德在上今夫水之勝火亦明矣然而釡鬲間之水煎沸竭盡其上而火得熾盛焚其下水其所以勝者矣今夫治之禁姦未明於此守法之臣為釡鬲之行則法獨明胸中而已其所禁姦者矣上古傳言春秋所記犯法為逆以成大姦未嘗不從尊貴之臣也而法令所以刑罰所以誅常於卑賤是以其民絶望無所告愬大臣比周蔽上為一隂相善而陽相惡以示無私相為耳目以候主隙人主掩蔽無道得聞有主名而無實臣專法而行之周天子是也偏借其權勢上下易位矣此言人臣不可權勢
漢周䊸上和帝請誅寶瓌疏臣聞臧文仲之事君也見有禮于君者事之如孝子養父母見無禮于君者誅之如鷹鸇逐鳥雀按夏陽侯瓌本出輕薄志在邪辟無經術而妄搆講舍外招儒徒實㑹奸桀輕忽天威侮慢王室造作巡狩封禪之書惑衆不道伏誅戮而主者營私不為國計㳙流雖寡浸成江爝火雖微卒能燎野履霜有漸可不懲革宜尋吕産專竊之亂永惟王莽篡逆之禍上安社稷之計下解萬夫之惑靈帝乳母趙嬈旦夕在太后中常侍曹節與共交搆諂事太后數出詔命有所封拜及其支類多行貪虐陳蕃疾之志誅中官竇武亦有謀自以既從人望而德於太后必謂其志可申乃先上訴臣聞言不直而行不正則為欺乎天而負乎人危言極意羣凶側目禍不旋踵鈞此二者臣寧得禍不敢欺天也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侯覽曹節公乘昕王甫鄭䬃等與趙夫人女尚書並亂天下附從升進忤逆中傷方今一朝羣臣如河中木耳汎汎東西耽祿畏害陛下前始攝位順天行誅蘇康管霸並伏其辜是時天地清明人鬼歡喜奈何數月復縱左右元惡大姦莫此之甚今不急誅必變亂傾危社稷禍難量願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諸姦知臣疾之
唐高宗時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美色大理義府大理丞正義枉法黜之將納為妾事覺義府正義自縊滅口上知不問侍御史王義方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御史奸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于親為不孝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成子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曰義府擅殺六品寺丞就云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對仗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義府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以義方毁辱大臣貶之
驃騎大將軍程元振專權自恣人畏之甚於李輔國諸將有大功元振忌疾欲害之吐蕃入寇元振不以時奏至代宗狼狽出幸發詔徵諸道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居中莫有至者中外切齒莫敢言太常博士柳伉上疏以為犬戎犯關度隴不血刃而入京師宫闈陵寢武士一人力戰者此將帥陛下陛下元功近習日引月長以成大禍羣臣在廷一人犯顔回慮者此公卿陛下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府庫相殺戮此三輔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隻輪入關四方陛下内外離叛陛下今日之勢為安邪危邪以為豈得高枕不為天下討罪人乎必欲存宗廟社稷獨斬元振首馳告天下悉出内使𨽻諸州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後尊號下詔引咎天下其許朕自新改過宜即募士西赴朝廷若以朕惡未悛則帝王大器敢妨聖賢其聽天下所往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請闔門寸斬謝陛代宗元振保護功削其官爵放歸田里
元載專權奏事攻訐其私乃請百官論事皆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然後奏聞以上㫖諭百官比日諸司奏事煩多所言多讒毁故委長官宰相先定其可否刑部尚書顔真卿上疏以為郎官御史陛下耳目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太宗司門式云其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門司仗家引奏無得關礙所以壅蔽天寳以後李林甫為相深疾言道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不上蒙蔽喑嗚
卒成幸蜀之禍陵夷至于今日其所從來者漸矣昔林甫擅權羣臣有不諮宰相奏事者則託以它事隂中傷之猶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陛下不早寤漸成孤立後雖悔亦無及矣載聞而恨之奏真卿誹謗峽州别駕
新州司馬盧杞遇赦吉州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德宗果用為饒州刺史給事中袁高草制執以白盧翰劉從一盧杞作相致鑾輿播遷海内瘡痍奈何遽遷大郡相公執奏不從更命它舍人草制制出執之不下且奏極惡窮凶百辟疾之若讐六軍食其肉何可復用德宗不聽補闕陳京趙需上疏三年擅權百揆失敘天地神祗所知華夏蠻夷同棄儻加巨姦之寵必失萬姓之心袁高復於正牙論奏德宗曰已再更赦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為刺史陳京等亦爭之不已執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頸今復用之則姦黨唾掌而起德宗大怒左右辟易諫者稍引却顧曰趙需等勿退此國大事當以死爭之德宗謂宰相小州刺史可乎李勉陛下欲與之雖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遂以澧州别駕使謂袁高曰朕徐思卿言誠為至當又謂李泌曰朕已可袁高所奏累日外人竊議陛下桓靈承德音乃堯舜不逮也德宗悦竟卒於澧州
陸贄以德宗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力爭所親或規其太鋭曰吾上不負天子不負所學它無所裴延齡日短於德宗趙憬入相實引之既而有憾於密以譏彈延齡事告延齡延齡得以為計德宗由是延齡不直至上極論延齡姦邪德宗怒形於色黙而無言罷為太子賓客
德宗欲修神龍寺須五十尺不可得裴延齡曰臣近見同州一谷木數千株皆可八十尺德宗曰開元天寳間美材近畿不可得安得有之對曰天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寳何從得之延齡左藏庫司多有失落近因檢閲使置簿書乃於糞土中得銀十三萬兩其匹段雜貨百萬有餘此皆已棄之物即是羡餘悉應移入雜庫以供别勑支用太府少卿韋少華不伏抗表稱此皆毎月申見在之物請加推驗執政請令三司詳覆德宗不許不罪少華延齡奏對恣為詭譎皆衆所不敢言未嘗聞者延齡處之不疑德宗亦頗知其誕妄但以其好詆毁人冀聞外事親厚之羣臣畏延齡有寵莫敢言惟鹽鐵轉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卿李銛職事相關時證其妄而陸贄獨以身當之日陳其不可上書陳延齡姧詐數其罪惡其略曰延齡聚斂長策詭妄嘉謀掊尅斂怨匪躬以靖譛服讒為盡節典籍之所惡以為志術冒聖哲之所戒以為行能可謂堯代之共工魯邦之少卯也跡其姦蠧日長滋隂祕者固未盡彰敗露者猶難悉數又曰陛下姑欲保持曾無詰問延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適彼遂號羡餘愚弄朝廷有同兒戲又曰矯詭之態誣罔之辭遇事輒行應口便發昔趙高指鹿為馬臣謂鹿之與馬物類猶同豈若延齡有為無指無為有臣以卑鄙任當台衡情激于衷雖欲罷而不能自黙也書奏德宗不悦延齡益厚
翰林學士元□與知樞密魏弘簡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於穆毎事咨訪焉□無怨於裴度但以先達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己進取所奏畫軍事多與弘簡從中沮壊上表極陳朋比姧蠧之狀以為逆竪搆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國政陛下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何者為患大小議事先後河朔逆賊秪亂山東禁圍姦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圍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剪滅大者陛下覺寤制斷無以驅除臣自兵興以來所陳章疏事皆要切奉書詔多有參差陛下委付之意不輕遭姦臣抑損之事不少臣素與佞倖亦無讐嫌正以臣前請乘傳詣闕面陳軍事姦臣所畏憚恐臣發其過惡百計臣臣又請與諸軍齊進隨便攻討姦臣恐臣或有成功曲加阻礙逗遛時進退皆受羈牽意見悉遭蔽塞但欲令臣失所無成則天下理亂山東勝負悉不顧為臣事君一至於此若朝中姦臣盡去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奸臣尚存逆賊平無陛下倘未信臣言乞出臣表使百官集議不受責臣當伏辜表三穆宗不悦大臣不得已弘簡弓箭庫使□為工部侍郎
宋真宗時丁謂山陵使雷允恭都監判司天監邢中和言于允恭曰今山陵百步宜子孫類汝州秦王墳但恐下有石與水耳允恭曰上無他若如秦王何不中和山陵事重踏行覆按經月日恐不及七月之期耳允恭曰第移就上穴我走馬入見太后言之允恭素貴横人不敢違即改穿上穴乃入白太后曰此大事輕易如此允恭曰使先帝宜子何為不可太后不然曰出與山陵使議可允恭出與謂言唯唯允恭入奏山陵使無異議遂命夏守恩領工徒數萬穿地土石相半繼之以水衆議日諠懼不能成功中作而罷奏請待命允恭依違不决内侍昌達陵下還以其事聞詔問始請遣使按視既而咸請復用舊地乃詔馮拯曹利用等就第議遣王曾覆視還請獨對因言包藏禍心允恭皇堂絶地太后大驚怒甚欲併誅馮拯進曰固有罪然帝新即位亟誅大臣天下耳目后怒稍解遂止誅允恭二日太后宰相諭曰丁謂宰相乃與宦者交通前附允恭奏事皆言已與卿等定議故皆可之且營奉先帝陵寢而擅有遷易幾誤大事等對曰自先帝登遐政事允恭同議得㫖禁中臣等莫敢虚實聖神察其姦此宗社之福也任中正獨進曰先帝顧託雖有罪請如律議功以不得罪宗廟尚可議耶乃降太子少保分司西京并罷中正出知鄆州故事宰相者降制時欲亟行止舍人草詞仍榜朝堂而諭天下山陵使
章獻太后臨朝内侍任守忠都知江德明交通請謁權寵過盛累遷宣政使入内都知仁宗未有儲嗣屬意英宗守忠建議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乘帝疾交搆兩宫知諫院司馬光守忠離間之罪國之大賊乞斬于都市吕誨上疏論之帝納其言翌日韓琦空頭勑一道歐陽修已簽趙槩難之曰第書之韓公必自有説既而政事堂守忠立庭下曰汝罪當死遂責蘄州安置空頭勑填與之即日押行以為少緩則中變也其黨史昭錫等悉竄南方中外快之
唐坰父任得官上書秦二世制于趙高乃失之弱非失之彊神宗悦其言又言青苗法不行宜斬大臣異議韓琦者數人王安石尤喜之薦使對賜進士出身崇文校書安石鄧綰舉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將用諫官安石疑其輕脱將背己立名不除職以本官同知諫院故事果怒安石易已凡奏二十疏論時事留中不出乃因百官起居日叩陛請對帝令諭以他日伏地不起遂召升殿御座前進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搢笏展疏目安石王安石近御座聽劄子安石遲遲訶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竦然而進大聲宣讀凡六十條大抵安石作威福曾布表裏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不復知有陛下文彦博馮京知而不敢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厮僕且讀且目慙懼俯首先降又言薛向陳繹安石頥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璪李定安石牙爪張商英乃安石鷹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至詆安石李林甫盧杞帝屢止之慷慨自若不退懾讀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衞士相顧失色閣門糾其瀆亂朝儀潮州别駕
公元前653年
范鎮陳執中疏臣聞去年十二月熒惑房上相未幾陳執中决殺婢使議者以為天變應此臣切謂不然執中再入為相未及二年祖宗大樂朝廷典故緣葬事除宰相翰林學士觀察使其餘僭賞不可悉紀陛下内降五六年來政事清明近日稍復奉行至有侍從臣僚之子亦求内降内臣無名超資改轉月須數人又今天下民困政為兵多而益兵不已執中身為首相議當論執因循苟簡曾不建言天變之發實為此陛下釋此不問御史又專治其私捨大責細臣恐雖退執中未當天變乞以臣章宣示御史然後降付學士詔使天下之人知陛下退大臣不以家事而以其職事後來執政不敢恤其家事盡心陛下職事
蘇洵辯姦論事必至理有固然天下靜者乃能見微而知著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人人知之人事推移理勢相因疎闊而難知變化而不可測孰與天地隂陽之事而賢者不知其故何也好惡亂其中利害其外昔者山巨源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陽盧杞曰此人得志吾子無遺類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見者以吾觀之王衍為人容貌言語固有以欺世而盜名者然不忮不求與物浮沉使晉無惠帝僅得中主百千何從而亂天下盧杞之姦固足以敗國然不無文容貌不足以動人言語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從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口孔老之言身履夷齊行收好名之士不得志人相造作言語私立名字以為顔淵孟軻復出隂賊險狠與人異趣王衍盧杞合而為一人也其禍豈可勝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巨盧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書此豈其也哉凡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姦竪刁易牙開方是也盖世之名而濟其未形之患雖有願治之主好賢之相猶將舉而用之則其為天下必然無疑非特二子之比也孫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使斯人不用也則吾言為過而斯人不遇之歎孰知禍之至於此哉不然天下將被其禍而吾獲知言之名悲夫
哲宗時吕惠卿見正彚進不容于時懇求散地右司蘇轍王覿歴數其姦請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復列其五罪於是光祿卿分司南京再貶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惠卿章惇吕嘉問鄧綰李定蒲宗孟范子淵等皆已斥外言者論之不已范純仁言于太后曰錄人之過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詔前朝希合㑹之一無所問言者勿復彈劾惠卿黨稍安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將貽後患公著曰治道太甚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人材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
蘇轍吕惠卿疏臣聞漢武帝御史大夫張湯挾持巧詐迎合上意變亂貨幣崇長犴獄使天下重足而立幾至於亂武帝覺悟而後天下唐德宗宰相盧杞妬賢嫉能戕害善類力勸征伐助成暴斂使天下相率上至流播德宗覺悟而後社稷復存蓋小人天賦傾邪安於不義性本隂賊尤喜害人若不死亡終必為患臣伏見前㕘知政事吕惠卿張湯辯詐盧杞姦凶詭變多端行非見利忘義黷貨無厭王安石初任執政用之腹心安石山野之人彊狠傲誕其於吏事㝠無所知惠卿指擿教導以濟其惡青苗助役議出其手韓琦始言青苗之害先帝朴忠翻然感悟欲退安石而行當時執政皆聞德音安石惶遽自失累表乞退天下欣然息肩之望矣惠卿方為小官自知失勢上章乞對力進邪説熒惑聖聽巧囘天意身為館殿攝行内侍之職親往傳宣以起安石肆其偽辯以難説仍為安石刼持上下之策大率多用刑獄震動天下自是諍臣吞聲有識喪氣天下靡然至於排擊忠良引用邪黨惠卿之力十居八九其後又建手實簿法尺寸土檢括無遺雞豚狗彘抄劄殆遍專用告訐推析毫毛鞭箠交下紙筆翔貴小民怨苦甚於苗役又因保甲正長給散青苗結甲赴官不遺一户上下騷動安其生遂致河北人户流移上等富家驅領車牛懐挾金銀流入襄鄧者旋又興起大獄恐脅士人鄭俠王安國之徒僅保首領而去原其害心本欲株連蔓引塗汚公卿不止如此賴先天姿仁聖毎事裁抑惠卿不得窮極其惡不然安常守道之士無噍類既而惠卿自以贓罪被黜於是力陳邊事中上心其在延安始變軍制雜用漢上馮京異論下與蔡延慶力爭黨人徐禧助之遂行其説違背物情壊亂邊政至今為患西戎無變妄奏警急擅領大衆涉入虜境竟不見敵遷延而歸糜費資糧棄捐戈甲巨萬恣行欺罔坦若無人立紀功使西戎曉然朝廷吞滅之意自是戎人怨畔邊鄙騷動河隴困竭海内疲勞永樂之敗大將徐禧惠卿布衣中保薦擢始終協議遂付邊政敗聲始聞震宸極循致不豫初實由此邊釁一生至今為梗及其移領河東大發牛耕葭蘆呉堡兩寨生地托以重兵方敢布種投種而歸不敢復視及至秋成復以重兵防托收刈所得率皆秕稗雨中收獲即時腐爛惠卿張皇其數牒轉運司交割妄言可罷饋運其實所費不貲而無絲毫之利邊臣畏憚不敢言此則惠卿立朝事迹一二雖復肆諸市朝不為過若其私行嶮薄非人所為閭閻下賤有不食其餘者安石之於惠卿卵翼之恩有父師之義方求進膠固一更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權位均勢相軋反眼相噬化為讐敵安石罷相執政惠卿既已得位安石復用遂起王安國士寧之獄以柅其歸安石覺之被召即起迭相攻擊致死安石黨言惠卿使華亭知縣若濟豪民朱華等錢買田産使舅鄭膺請奪民田使僧文捷請奪天竺僧舍朝廷蹇周輔推鞫其事獄將具安石罷去故事不復究案在御史覆視惠卿安石相與為姦發其私書一曰無使齊年齊年馮京也京安石皆生於辛酉謂之年先猶薄其罪惠卿復發一曰無使上知安石由是得罪惠卿安石肝肺妻子平居相結惟恐不深故雖欺君之言見於尺牘不復疑問惠卿方其無事已一一收錄以備緩急之用一旦爭利遂相抉擿不遺餘力必致之死犬彘所不為而惠卿為之曾不愧恥天下之士見其在位側目畏之夫人用人欲其忠信於己必取信父兄信於師友然後付之以事故放麑違命也而推其仁則可以托國食子徇君也而推其忍則至於弑君欒布不廢彭城命故高祖知其賢李勣不利李密之地故太宗許其義二人終事二主俱為名臣仁心所存無施不可公私有異而忠厚不殊至於吕布丁原則殺丁原董卓則殺董卓劉牢之王恭反王恭事司馬元顯則反元顯背逆人理世所共疑吕布見誅於曹公牢之見殺於桓氏皆以其平生反覆不可存夫曹桓古之姦雄駕御英豪何所不有推究利害終畏此人今朝廷選忠信惟恐不及而置惠卿其間譬如薫蕕雜處梟鸞並棲不惟勢不兩立兼亦惡者必勝况自去歲以來朝廷呉居厚吕嘉問蹇周輔朱用李憲王中正等或以牟利或以黷兵一事害民不得逃譴今惠卿身兼衆惡自知罪大而欲以閒地自免天下公議未肯赦之然近日言事之官論奏姦邪至於鄧綰李定之徒微細必舉而不及惠卿者盖其凶悍猜忍蝮蝎萬一復用睚眦必報是以言者未肯輕發臣愚寡慮以為備位言責元惡同時畏避隠忍辜負朝廷是以不憚死亡獻此愚直伏乞陛下自聖意略正典刑縱未以汙鈇鑕猶當追削官職投畀四裔以禦魑魅
公元前652年
蔡確失勢日久遂懐怨望安州嘗遊車盖亭賦詩十章漢陽軍呉處厚有隙上之以為皆涉譏訕郝處俊上元間諫高宗傳位武后事以斥東朝語尤切害於是臺諫怨謗乞正其罪詔具析自辨甚悉右正言劉安世等又言罪狀著明何待具析此乃大臣委曲為之地耳乃貶光祿卿分司南京臺諫論之不置諫議大夫范祖禹亦言罪惡天下不容尚以列卿分務留都未厭衆論執政議寘于法范純仁王存獨以為不可力爭文彦博欲貶嶺嶠純仁聞之謂吕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荆棘近七十年吾輩開之恐自不免大防不敢越六日再貶英州别駕新州安置純仁又言于太后聖朝宜務寛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竄誅大臣舉動宜為將來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不聽時中丞李常中書舍人彭汝礪侍御史盛陶皆諫不可悉貶逺州確至新州未幾卒初之具析未上也梁燾自路州召為諫議大夫河陽邢恕極論策立至奏之太后三省長子繼父業其分當有何策立勲耶若使他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朝廷害恐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蓋為社稷
蔡京深結中官彦臣常安民因論之謂足以惑衆足以飾非足以移奪人主視聽足以顛倒天下是否内結中官連朝士不附己則誣以黨於元祐非法必擠之而後已在朝之臣過半陛下不可不覺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無及是時之姦始萌芽人多未測獨安民首發之又言今大臣紹述之説皆借此名以報復私怨朋附之流從而和之張商英在元祐時上吕公著求進䛕佞無恥近乃乞毁司馬光公著神道碑周秩博士定光諡為文正近乃乞斷棺鞭尸陛下此輩之言果出於公論章疏前後至數十百上度終不能回遂丐外哲宗慰勉而已至是復論章惇顓國植黨乞收主柄而抑其權反復曲折言之不置所親信語之曰君本以文學于時奈何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靜當以左右相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游説益怒至是御史董敦逸安民黨于蘇軾兄弟㑹安民言事忤㫖遂出安民滁州酒税安燾救之不克日食詔求直言筠州推官崔鶠上書毁譽朝廷公議責授朱厓軍司户司馬光左右以為姦而天下曰忠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姦此何理也夫乘時抵巇以盜富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可也包苴滿門私謁踵路隂交不逞密結禁庭謂之可也竒伎淫巧上心倡優女色君德獨操賞刑報恩謂之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諫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有之乎賞繆罰濫佞人徜佯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小人譬之蝮蝎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陷忠良破碎善類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跋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諫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姦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黙以為得計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聰明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四月陽極盛隂極衰之時而隂干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乾剛大明邪正則天意解矣若夫伐鼓素服撤樂而無脩德善政之實非所應天哲宗覽而善之以為相州教授蔡卞専托紹述之説上欺天子下脅同列中傷
類皆密疏建白然後哲宗親札外行章惇巨姦猶在其術中輕率不思深阻寡言論議之際毅然主持或噤不啓齒一時以為迹易明心難見至是龔夬之惡大略以為昔日丁謂當國號為恣睢然不過陷一寇準而已則故元輔侍從臺省之臣凡天下所謂賢者一日之間布滿嶺海自有宋以來未之聞也當是惇之威勢震於海内陛下所親見盖其立造不根語文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懼莫能自保俾其朽骨衘寃地下子孫禁錮炎荒忠臣義士憤悶不敢海内之人得以歸怨其罪如此何俟不正典刑事上不忠懐姦深阻所為發之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譴黜未報而臺諫陳師錫陳次升陳瓘任伯張庭堅等極罪浮于正典刑以謝天下乃出知江寧臺諫不已遂以祕書少監分司池州
方軫上書蔡京睥睨社稷内懐不道專以紹述熈豐之説為自媒之計内而執政侍從外而帥臣監司無非門人親戚毎有奏請盡作御筆出語人曰此上意明日不行又語人曰實啓之也善則稱己過則稱君必欲陛下天下之怨而後已自元符末陛下嗣服忠義之士投匭無日無之分為邪等黥配編置不齒仕籍誰肯陛下言哉又使子攸日以花石禽鳥為獻欲愚陛下使不知天下治亂以為必反也請誅宣示請下獄竟流嶺南
王黼聞金兵至不俟命載其孥以東詔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呉敏李綱請誅事下開封尹聶昌昌武士躡及於雍丘南戕之民家取其首以獻欽宗以初即位難於大臣託言為盜所殺李彦賜死並籍其家朱勔放歸田里花石取媚流毒州郡者踰二十年積官寧逺軍節度使蘇州公肆掊克園地禁籞服飾器用上僭乘輿又託輓舟募兵數千人擁以自衞聲燄薫灼東南部史郡守多出其門邪人穢夫候門奴事時謂東南小朝廷上皇末年親任居中白事傳達上㫖大略内侍進見不避宫嬪一門盡為顯官騶僕亦至金紫天下為之扼腕是凡得官者皆罷
蔡京再貶崇信軍節度副使童貫再貶昭化軍節度副使至是復竄京于儋州子孫二十三人分竄逺地遇赦不許量移吉陽軍趙良嗣柳州詔下十日京死于潭州朝廷御史張徴轉運副使李昇之良嗣貶所函首赴闕梟于市京天資凶譎舞智御人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計帝亦知其姦屢罷屢起且擇京不合執政以柅之京毎聞將退免輒入見祈哀蒲伏叩頭無復廉恥見利忘義至於兄弟父子自為秦越暮年即家為府營進之徒集門輸貨僮𨽻皆得美官紀綱法度虚器根株連結牢不可破卒致宗廟之禍雖以謫死天下以不正典刑為恨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㑹過于制勑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一動一息貫悉得之先密以白且陷以他事得罪逐死魁梧偉贍視頥下生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度量疎財後宫妃嬪以下皆獻餉結納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户雜遝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窮姦稔禍流毒四海不足以償責吕祖泰祖儉從弟也性䟽逺尚氣論世無忌
先是祖儉以言事祖泰語其友曰自吾兄之貶
諸人箝口我雖無位義必以言報國當少須之今亦未敢以累吾兄也至是祖儉卒祖泰乃擊登聞鼓上書光宗論韓侂胄有無君之心請誅之以防禍亂其略曰道學自古所恃以為國者也丞相趙汝愚今之有大勲勞者也立偽學之禁逐汝愚之黨是將空陛下之國陛下不知悟耶陳自強侂胄童稚之師躐致宰輔陛下舊學之臣彭龜年等今安在蘇師旦平江吏胥周筠韓氏之厮役人人知之今師旦潛邸隨龍筠以皇后親屬俱得大官不知陛下潛邸時果師旦椒房之親果有筠乎侂胄自尊大而卑陵朝廷一至於此願亟誅侂胄師旦筠而逐罷自强之徒故大臣在者獨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將不測書出中外大駭有㫖吕祖泰挾私上書語言狂妄拘管連州右諫議大夫程松祖泰狎友懼曰人知我素與遊其謂我與聞乎乃獨奏祖泰有當誅之罪且其上書必有教之者今縱不殺猶當杖黥竄之逺方殿中侍御史陳讜以為言乃杖祖泰一百配欽州牢城收管祖泰自期必死冀以身悟朝廷了無懼色既至府尹好語誘之曰誰教汝共為章試言之吾且置汝祖泰笑曰公何問之愚也吾固知必死而可受教於人且與人議之乎尹曰汝病風喪心祖泰曰以吾觀之若今之附韓氏得美官者乃病風喪心祖泰得罪監察御史林采言偽習之成造自周必大宜加黜削施康年亦言必大首倡偽徒私植黨與遂貶必大少保
理宗時蒙古侵軼日甚丁大全當國不以聞遂罷相觀文殿大學士鎮江府中書舍人洪芹繳言大全鬼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凶惡陷害忠良遏塞言路濁亂朝綱乞追官逺竄以伸國法御史朱貔孫相繼大全姦回險狡狼害貪殘陛下刑威以箝天下之口挾陛下爵禄以籠天下之財饒虎臣又論其絶言路壊人才竭民力邊防四罪詔守中奉大夫致仕
賈似道既免三學生臺諫侍從上疏乞誅似道太皇太后不許似道上表自劾且言為夏貴孫虎臣所誤乞保餘生有㫖令李庭芝津遣歸越以終喪似道留揚不還王爚復論似道不死忠又不成孝乞下詔切責似道得詔乃還紹興府紹興守臣閉城不納王爚復言太后本朝權臣稔禍未有似道之烈者縉紳茅草不知幾疏陛下皆抑而不行人言不恤何以謝天太后乃降似道三官婺州居住婺人聞似道率衆露布逐之復詔徙于建寧府斬翁應龍籍其家廖瑩中王庭除名流之嶺南自殺於是御史孫嶸叟等又以似道罪重罰輕乞斬之以正法方囘上疏似道僥詐貪淫驕吝專忍十罪太皇太后不聽翁合上言似道以妬賢無比林甫自託伊周不學無術霍光效尤莽操其總權罔上賣國召兵專利虐民滔天之罪人人能言迫於衆怒僅謫建寧建寧朱熹講道闕里三尺童子亦知向方似道名咸欲嘔唾况見其面乎乞逺荒昧以禦魑魅遂詔責授高州團練副使循州安置籍其家遣使監押貶所㑹稽縣鄭虎臣以其父嘗為似道所配欲報欣然請行似道時寓建寧開元寺侍妾數十人虎臣至悉屏去轎蓋暴行秋日中令舁轎夫唱杭州歌謔之毎名斥似道窘辱備至一日古寺壁上呉潛南行題字虎臣似道賈團練呉丞相何以至此似道不能對至泉州洛陽橋葉李漳州放還見于客邸賦詞贈之似道俯首謝焉
元世祖時天下僧格鉤考錢穀之故中外騷動廷臣莫敢言者集賢直學士趙孟頫奉御徹爾僧格罪惡甚矣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辭其責公為上所親信捐一旦之命為萬姓除殘賊仁者事也時帝畋漷北徹乘間入言之詞語激烈帝怒謂其毁詆大臣衞士批其頰血湧口鼻委頓地上少間復呼而問之辯愈力曰臣與僧格無讐所以力數其罪而不顧身者正為國家計耳苟畏聖怒而不言姦臣何時民害何時息帝大悟召布呼珠問之對曰僧格壅蔽聰明紊亂朝政有言者即誣殺之今百姓失業盜賊蜂起召亂在旦夕非亟誅之恐為陛下憂時廷臣言者益衆遂詔臺省相與辯駁僧格辭屈帝曰僧格為惡始終四年臺臣豈不知之知而不言當得何罪御史思敬奪官追俸惟上所裁遂斥罷臺臣久任者免僧格官命徹爾率衞士三百人僧格家得珍寳内藏之半阿爾根薩里以連坐亦籍其貲帝問僧格為政如此何故一言對曰臣未嘗不言顧言不用葉李僧格同事一無匡正坐免久之得以疾請南還楊州學正李淦上言葉李本一黥徒方受上簡知即以舉僧格第一事致以非罪誅貶大臣遣使四出鈎考錢榖民怨盜發天怒地震水災洊至皆知僧格羣小之罪而不知葉李僧格之罪宜斬謝天下書聞帝矍然曰朕素以葉李剛介寧有是邪令召京師置對至而李已卒遂擢江隂路教授以旌其直
王著因人憤怒阿哈瑪特密鑄大銅鎚妖人高和尚謀擊殺之時皇太子世祖上都而阿哈瑪特留守京師著以太素惡其姦乃遣二西僧中書詐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省中疑之時高觿張九思宿衞宫中詰之倉皇失對遂執之訊問不伏及午復矯太子令俾樞密副使張易發兵夜㑹東宫不察遽以兵往觿問果何為附耳語曰太子來誅左相既而省中遣使出迎悉為偽太子所殺奪其馬入徤德門二鼓至惠宫前立馬省官前責阿哈瑪特數語著即牽去以所袖銅鎚碎其腦立斃繼呼郝鎮至殺之囚右丞張惠於是觿九思開門大呼曰此賊也叱衞士急捕之留守博敦持挺擊立馬墜地衆斧漬多就擒高和尚逃去惟挺身請囚時帝察罕諾爾聞之即遣和爾果斯等歸討為亂者獲高和尚梁可梁王張易棄市臨刑大呼王著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有為我書其事者復以張易從為亂傳首四方張九思應變不審則有之坐以與謀則過矣乞免傳首從之王惲激於義捐一身天下除害事既露不去自縛司敗以至臨命不少挫而視死如歸殺身成名死而不悔者也律以春秋亂臣賊子之法不以義與之可乎
巴延既誅唐其勢秉國鈞專權自恣變亂成憲虐害天下漸有異謀順帝患之巴延欲以所養之子托克托宿衞起居懼涉物議乃以知樞密院汪嘉努翰林學士承㫖實喇卜同侍禁近實屬意托克托托克托政令日修衞士拱聽約束巴延自領諸衞精兵揚珠巴哈屏蔽導從之盛填溢街衢儀衞落落晨星勢焰熏灼天下之人知有巴延而已托克托深憂私請於父曼濟勒噶台伯父驕縱已甚萬一天子震怒則吾族赤矣曷若於未敗圖之其父亦以為托克托復質於師呉直方直方曰傳有之大義滅親大夫但知忠於國爾餘復何顧焉一日乘間自陳忘家徇國之意猶未之信時帝前後左右皆巴延之黨獨沙克嘉巴勒阿嚕為腹心乃遣二人托克托遊日以忠義之言相與往復論辨益悉其心靡他遂聞于始信之無疑及巴延擅貶宣讓威二王不勝其忿决意逐之一日泣語托克托托克托亦泣下歸與直方謀直方曰此大事議論之際左右為誰曰阿嚕及托克托穆爾直方曰子之伯父震主之威此輩苟利富貴其語一泄則主危身戮矣托克托乃延二人于家置酒張樂晝夜不令出遂與沙克嘉巴勒等謀欲候巴延入朝擒之戒衞士嚴宫出入螭坳皆為置兵巴延見大驚托克托責之對曰天子所居防禦不得不爾然遂疑托克托増兵自衞至是巴延以所領兵衞請出田托克托稱疾不往巴延固請乃命太子雅克特古出次柳林托克托遂與阿嚕等合謀悉拘京城門鑰所親列布城門下是夜奉帝居玉德殿召省院大臣先後入見五門聽命二鼓遣集賽伊克徹爾率三十騎抵營中太子入城又召楊瑀范匯入草詔數巴延罪狀出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平章政事珠爾噶岱齎赴柳林黎明騎士城下問放托克托城上宣言有㫖黜丞相一人從官無罪可各還本衞巴延奏乞陛辭不許道出真定父老奉觴酒以進巴延曰爾曹見子父事乎對曰不曾見子殺父惟聞有臣弑君巴延俛首慚色既而以巴延罪重罰復降詔安南恩州陽春縣行次江西隆興病死
  除奸不盡(四則附)
皇子即位何太后臨朝何進太傅袁隗輔政録尚書素知中官天下所疾兼忿蹇碩圖已及秉朝政隂規誅之袁紹亦素有謀因親客張津勸之曰黄門常侍權重日久又與長樂太后通奸將軍宜更清選賢良整齊天下為國除害然其言又以袁氏累世寵貴海内所歸而紹素善養士能得豪傑用其從弟虎賁中郎將術亦尚氣俠故並厚待之因復博徴智謀之士龎紀何顒荀攸與同腹心蹇碩疑不自安中常侍趙忠等書曰大將軍兄弟秉國專朝與天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閉上閤捕誅中常侍勝進同郡人也太后及進之貴幸有力焉故勝親信何氏遂共趙忠等議不從計而以其書示乃使黄門令誅之因領其屯兵袁紹復説曰前竇武欲誅内寵而反為所害者以其言語漏泄五營百官服畏中人故也今將軍既有元舅之重而兄弟並領勁兵部曲將吏英俊名士盡力命事掌握天贊之時將軍宜一為天下除患名垂後世雖周之申伯何足道哉大行前殿將軍宜受詔領禁兵不宜輕出宫省甚然之乃稱疾不入陪喪又不送山陵遂與籌策而以其計白太后太后不聽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家故不可廢也且先帝棄天下奈何楚楚士人對事進難太后意且欲誅其放縱以為中官親近至尊出入號令不悉廢後為患太后舞陽君及苗數受諸宦官賂遺知進欲誅之數白太后為其障蔽言大將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太后以為中官在省闥者或數十封侯貴寵膠固内外新當重任敬憚之雖外收大名而内不能故事久不决等又為畫策多召四方猛將及諸豪傑使並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然之主簿陳琳入諫曰易稱即鹿無虞諺有掩目捕雀微物不可欺以得志况國之大事可以詐立乎今將軍皇威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此猶鼓洪爐燎毛髮耳夫違經合道天人所順而反委釋利器更徴外助大兵聚㑹彊者為雄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為亂階進不聽遂西召前將軍董卓關中上林苑又使府掾太山王匡東發其郡强弩并召東郡太守橋瑁城臯使武猛都尉丁原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言太后不從苗謂曰始共從南陽來俱以貧賤省内以致富貴國家之事亦何容易覆水不收深思之且與省内和也意更狐疑變計乃脇之曰交搆已成形埶已露事留變生將軍復欲何待不早決之乎于是為司𨽻校尉假節專命擊斷從事中郎王允河南尹使洛陽方略吏司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馳驛上奏進兵平樂觀太后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黄門使還里舍留進素所私人以守省中常侍小黄門皆詣謝罪唯所措置謂曰天下匈匈正患諸君耳今董卓垂至諸君何不早各就國袁紹勸進便于此决之至于再三不許為書州郡詐宣意使捕案中官親屬進謀積日頗泄中官懼而思變張讓子婦太后之妹也子婦叩頭老臣得罪當與新婦俱歸私門受恩累世今當逺離宫殿情懐戀戀願復一入直得暫奉望太后陛下顔色然後退就溝壑不恨子婦言于舞陽君入白太后乃召諸常侍復入八月進入長樂白太后盡誅常侍以下三署郎入守宦官廬諸宦官相謂大將軍稱疾臨喪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為竇氏事竟復起邪又張讓使人潛聽具聞其語乃率常侍段珪畢嵐數十人持兵竊自側闥入伏省中進出因詐以太后詔召入坐省閤等詰天下憒憒亦非獨我曹也先帝嘗與太后不快幾至成敗我曹涕泣救解出家財千萬為禮和悦上意但欲託卿門户耳今乃欲滅我曹種族不亦太甚乎卿言省内穢濁公卿以下忠清者為誰于是方監渠穆拔劒斬于嘉殿前等為以故太尉樊陵為司𨽻校尉少府相為河南尹尚書得詔板疑之曰請大將軍共議中黄門頭擲與尚書何進謀反伏誅部曲將呉張璋素所親在外被害欲將兵入宫宫閤袁術共斫攻之中黄門持兵守閤㑹日因燒南宫九龍門及東西欲以出讓等入白太后言大將軍兵反燒宫攻尚書闥因將太后天子陳留王又刼省内官屬從複走北宫尚書盧植執戈于閤道窻下仰數段珪段珪等懼乃釋太后太后投閤得免袁紹叔父矯詔樊陵許相斬之苗引兵朱雀闕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呉等素怨苗不與同心而又疑其與宦官同謀乃令軍中曰殺大將軍者即車騎也士吏能為報讐乎進素仁恩士卒流涕曰願致死引兵董卓奉車都尉攻殺苗棄其屍于苑中遂閉北宫勒兵宦者少長皆殺之或有無鬚而誤死者自發然後得免者二千餘人進兵排宫或上端門屋以攻省内張讓段珪等因迫遂將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步出榖門小平津公卿並出平樂觀無得從者尚書盧植夜馳河上王允河南中部閔貢手劒斬數人餘皆投河而死明日公卿百官奉迎天子還宫以郎中都亭侯董卓廢帝又迫殺太后舞陽君何氏遂亡漢室亦自此敗亂
范曄竇武何進竇武何進元舅資據輔政之權内倚太后臨朝之威外迎羣英乘風之勢卒而事敗閹䜿身死功頽為世所悲豈智不足而權有餘乎傳曰天之廢商久矣君將興之斯宋襄公所以敗于泓也
王允既誅董卓初議赦部曲吕布亦數勸之既而疑曰此輩無罪從其主耳今若名為惡逆特赦之適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吕布欲以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而素輕劒客遇之亦負其功勞多自誇伐既失意望漸不相平允剛稜疾惡初懼董卓豺狼折節圖之殱滅自謂無復患難及在際㑹毎乏温潤之色仗正持重不循權宜之計是以羣下不甚附之董卓將校在位者多涼州人允議罷其軍或説允曰涼州素憚袁氏而畏關東今若一旦解兵關東則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義真將軍就領其衆因使留陜以安撫之而徐與關東通謀以觀其變允曰不然關東舉義兵者皆吾徒耳今若距險屯陜雖安涼州而疑關東之心甚不可也時百姓訛言當悉誅涼州人遂轉相恐動其在關中者皆擁兵自守更相謂曰卜彦思蔡伯喈但以董公親厚並尚從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解兵今日解兵明日當復為魚肉矣部曲李傕郭氾等先將兵關東因不自安遂合謀為亂攻圍長安城吕布奔走駐馬青瑣門外招允曰公可以去乎允曰若蒙社稷之靈上安國家吾之願也如其不獲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苟免不忍努力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初允以同郡宋翼左馮翊王宏為右扶風是時三輔民庶熾盛兵榖富實李傕等欲即殺允懼二郡為患乃先徵宏宏遣使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今日就徴明日俱族計將安出曰雖禍福難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義兵鼎沸在于董卓况其黨與乎若舉兵共討君側惡人山東必應之此轉禍為福之計也不從不能獨立遂俱就徵廷尉乃收允及并殺
公元705年
唐張易之昌宗之誅也洛州長史薛季昶張柬之敬暉二凶雖除産祿猶在去草不去根終當復生二人大事已定彼猶几上肉耳夫何能為所誅已多不可復益也季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朝邑武强劉幽求亦謂桓彦範敬暉武三思尚存公輩終無塟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不從中宗即位上官媫妤薦三思韋后引入禁中中宗遂與三思圖議政事張柬之等數中宗誅諸武中宗不聽柬之等或撫牀歎憤彈指出血曰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三思韋后日夜等云恃功專權不利社稷中宗信之三思等因中宗畫策不若等為王罷其政事不失尊寵功臣内實奪之權中宗以為然以敬暉平陽王桓彦範扶陽王張柬之漢陽王袁恕己南陽王崔玄暐博陽王罷知政事張柬之表請歸襄州養疾遂以柬之襄州刺史三思敬暉桓彦範袁恕己尚在京師忌之俱出為滑洺豫三州刺史隂令人疏皇后穢行牓於天津橋請加廢黜中宗大怒李承嘉窮覈其事承嘉奏言敬暉桓彦範張柬之袁恕己崔玄暐使人為之雖云廢后實謀大逆族誅之乃以周利用奉使嶺外比至柬之玄暐已死遇彦範貴州左右縛之曵於竹槎之上肉盡至骨然後杖殺剮而殺之恕己素服黄金利用逼之使飲野葛盡數不死不勝毒憤掊地爪甲殆盡仍捶殺之利用
 
 
 
 
 經濟類編卷九十一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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