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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八
           明馮琦馮瑗
 諌諍類三
  求言(二十六則)
齊桓公管子曰吾念有而勿失得而勿忘為之有道乎對曰勿創勿作時至而隨毋以私好惡害公正民所惡以自為黄帝明臺之議者上觀於賢也堯有衢室之問下聽於人也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諫皷於朝而備訊唉湯有總街之庭以觀人誹也武王靈臺之復而賢者進也此古聖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者也桓公曰吾欲效而為之其名云何對曰名曰嘖室之議曰法簡而易行刑審而不犯事約而易從求寡而易足人有非上之所過謂之正士内於嘖室之議有司執事者咸以厥事奉職而不忘焉此嘖室之事也請以東郭牙為之此人能以正事爭於君前者桓公曰善
吕覽達鬱凡人三百六十節九竅五藏六府肌膚欲其比也血脉其通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神欲其行也若此則病無所居而惡無由生矣病之留惡之生也精氣鬱也故水鬱則為汚樹鬱則為蠧草鬱則為簣國亦有鬱主徳不通民欲不達此國之鬱也國鬱處乆則百並起而萬災叢至矣上下之相忍也由此出矣故聖王貴豪士與忠臣也為其敢直言而決鬱塞周厲王虐民國人皆謗召公以告曰民不堪命王使衞巫監謗者得則殺之國莫敢道路以目三年國人流王於彘此鬱之敗也鬱者不陽也周鼎者鼠令馬履之為其不陽也不陽者亡國之俗也管仲桓公日暮桓公樂之而徴燭管仲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君可以出矣公不説曰仲父年老寡人仲父為樂幾之請夜之管仲曰君過矣夫厚於味者薄於徳沈於樂者反於憂壯而怠則失時老而解則無名乃今將為勉之若何其沈於酒也管仲可謂立行矣凡行之墯也於樂今樂而益飭行之壞也於貴今主欲留而不許伸志行理貴樂弗為變以事其主此桓公所以霸也列精子高聽行乎齊湣王善衣東布衣白縞冠顙推之履㑹朝袪步堂下謂其侍者曰我何若侍者曰公姣且麗列精子高因步而窺於井粲然惡丈夫之狀也喟然嘆曰侍者為吾聽行齊王也夫何阿哉又况於聽行萬乗主人之阿之亦甚矣而無所鏡其殘亡無日矣孰當可而鏡其唯士乎人皆知説鏡之明已也而惡士之明已也鏡之明已也功細士之明已也功大得其細失其大不知類耳趙簡子曰厥也愛我鐸也不愛我厥之諫我也必於無人之所鐸之諫我也喜質我於人中必使我醜尹鐸對曰厥也愛君之醜也而不愛君之過也愛君之過也而不愛君之醜也臣嘗聞相人於師敦顔土色忍醜不質君於人中恐君之不變也此簡子之賢也人主賢則人臣之言刻簡子不賢也卒不居况乎簡子之側哉
自知篇欲知平直則必準繩欲知方圓則必䂓矩人主自知則必直士天子輔弼師保所以舉過也夫人故不能自知人主猶甚存亡安危求於外務自知堯有欲諌之皷舜有誹謗之木有司過之武王戒愼之鞀猶恐不能自知今賢非堯舜湯武也而有揜蔽之道奚繇自知哉荆成齊莊不自知而殺吳王智不自知而亡宋中山不自知而滅晉惠公趙括不自知而虜鑚荼龎涓太子申不自知死敗莫大不自知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鐘者欲負而走則鐘大不可負以椎毁之鐘况然有音恐人聞之而奪已也遽揜其耳惡人聞之可也惡已自聞之悖矣為人主而惡聞其過非猶此也惡人聞其過尚猶魏文侯燕飲皆令大夫論已或言君之至於任座任座曰君不肖也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君之不肖文侯不説形於顔色任座趍而出次翟黄翟黄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之言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喜曰可反歟翟黄對曰奚為不可臣聞忠臣畢其忠而不敢遠其死尚在於門翟黄往視任座在於門以君令召之任座文侯下階而迎之終以為上客文侯翟黄則幾失忠臣上順乎主心以顯賢者其唯翟黄
劉向臣道篇明主者三懼一曰尊位而恐不聞過二曰得意恐驕三曰聞天下之至言而恐不能何以其然越王勾踐呉人大敗之兼有九夷當是時也南面而立近臣三遠五令羣臣曰聞吾過而不告者其罪刑此處尊位而恐不聞過者也昔者晉文公與楚人戰大勝之燒其軍火三日不滅文公退而有憂色侍者曰君大勝楚今有憂色何也文公曰吾聞能以戰勝而安者其唯聖人若夫詐勝之徒未嘗不危也吾以是憂此得意恐驕也昔齊桓公得筦仲隰朋辯其言説其義令具太牢進之先祖桓公西面而立筦仲隰朋東面而立桓公賛曰自吾得二子之言吾目加明耳加聰不敢獨擅願薦先祖聞天下之至言而恐不能行者
公元前683年
高繚仕於晏子晏子逐之左右諫曰高繚之事夫三年曾無以爵位而逐之其義可乎晏子仄陋之人也四維然後能直今此子事吾三年未嘗弼吾過是以逐之也
公元前682年
晉平公叔向歲饑民疫翟人攻我我將若何對曰歲饑來年而反矣疾疫將止矣翟人不足患也公曰患有大於此者乎對曰夫大臣重禄不極近臣畏罪不敢左右顧寵小官而君不知此誠患之大者也公曰善於是令國中曰欲有諫者為隱左右言及國吏罪
鄒忌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朝服衣冠窺鏡謂其妻曰我孰與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齊之美麗者也自信而復問其妾曰吾孰與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從外來坐談問之吾與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公來熟視之自以為不如窺鏡自視弗如逺甚暮寢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於是入朝威王曰臣誠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於臣皆以美於徐公今齊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婦左右莫不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求於王由此觀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下令羣臣吏民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上書寡人受中賞能謗譏市朝寡人之耳者受下賞令初下羣臣進諫門庭若市數月之後時時而間進暮年之後雖欲言無可進者燕趙韓魏聞之皆朝於齊此所謂戰勝朝庭
孟嘗君出行國至楚獻象牀登徒直使送之不欲行見孟嘗君門人公孫戍曰臣登徒也直送象牀象牀之直千金此若髪漂妻子不足償之足下能使僕無行先人寳劒願得獻之公曰諾入見孟嘗君曰君豈受楚象牀孟嘗君曰然公孫戌曰臣願君勿受孟嘗君何哉公孫戍小國所以皆致相印於君者聞君於齊能振達貧窮存亡繼絶之義小國英傑士皆國事累君説君之義慕君之亷也今君到楚而受象牀所未至之國何以君臣願君勿受孟嘗君曰諾公孫戍趨而去未出至中閨君召而返之曰子教無受象牀甚善今何舉足高志之揚也公孫戍曰臣有大喜三重寳劒孟嘗君何謂公孫戌曰門下百數莫敢諫臣獨入諫臣一喜諫而得聽臣二喜諫而止君之過臣三喜象牀登徒不欲行許以先人之寳劒孟嘗君曰善受之乎公孫戍未敢曰急受之因書門版曰有能揚文之名止文之過私得寳於外者疾入諫
漢袁盎告歸道逢丞相申屠嘉下車拜謁丞相從車上謝袁盎袁盎還愧其吏乃之丞相上謁求見丞相丞相良乆而見之因跪曰願請閒丞相使君所言公事之曹與長史掾議吾且奏之即私邪不受私語袁盎即跪説曰君為丞相自度孰與陳平絳侯丞相曰吾不如袁盎曰善君即自謂不如陳平絳侯輔翼高帝定天下將相而誅諸吕存劉氏君乃為材官張遷隊率積功淮陽守非有竒計攻城野戰之功且陛下從代來每朝郎官上書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受采之未嘗不稱善何也則欲以置天下賢士大夫上日聞所不聞所不日益聖智君今自閉鉗天下之口而日益愚夫聖主責愚相君受禍不乆丞相再拜鄙野人乃不知將軍幸教引入與坐為上客
陳忠疏廣言路臣聞仁君山藪之大納切直之謀忠臣蹇諤之節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高祖周昌桀紂之譬孝文袁盎人豕之譏武帝東方朔宣室之正帝容薛廣徳自刎之切昔晉平公問於叔向國家之患孰為大對大臣重禄不極小臣畏罪不敢言下不上通此患之大者曰善於是下令曰吾欲進善有謁而不通至死明詔崇高宗之徳推宋景之引咎克躬諮訪羣吏言事者見杜根成翊世等新䝉表録顯列二臺承風響應爭為切直嘉謀異䇿宜輙納用如其管穴妄有譏刺苦口逆耳不得事實優游寛容以示聖朝無諱之美若有道之士對問高者宜垂省覽特遷一等直言之路
公元前679年
諸葛亮羣下教夫參署者集衆思廣衆益也若遠小嫌相違曠闕損矣違覆得中猶棄弊蹻而獲珠玉人心不能盡惟徐元直處兹不惑董幼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於十反來相啓告苟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殷勤於國則可少過矣又曰昔初交州平屢聞得後交元直勤見啓誨參事幼宰每言則盡後從事偉度有諫止雖姿性鄙暗不能悉納然與此四子終始好合足以明其不疑直言
北魏髙祖謂羣臣曰國家從來一事可嘆臣下莫肯公言得失是也夫人君患不能納諫人臣不能盡忠自今朕舉一人如有不可卿等直言其失若有才能而朕所不識卿等亦當舉之如得人有賞不言有罪等當知之
晉王沈豫州刺史鎮乃下教曰自古賢聖樂聞誹謗之言聽輿人之論芻蕘可録之事負薪廊廟之語故也自至鎮日未聞逆耳之言豈未明虚心故令言者有疑其宣下屬城士庶若能舉遺逸林藪黜姦於州陳長吏可否百姓所患興利除害損益昭然者給穀五百斛若達一至言説刺史得失朝政寛猛剛柔得適者給穀千斛謂余不信明如皎主簿陳廞禇䂮曰奉省教㫖伏用感歎勞謙日昃思聞苦言愚謂上之所好無不應而近未有極諫之辭遠無傳言之箴者誡得失之事將未有也今使教命班下示以賞勸或恐拘介之士或憚賞而不言貪賕之人將慕利而妄舉苟不合宜賞不虚行則遠聽未知當否之所在徒見言之不用謂設有而不行愚以告下之事可小須後沉又教曰夫徳薄而位厚功輕而禄重貪夫之所狥高士所不處也若陳至言刺史興益於本州達幽隱之賢去祝鮀之佞立徳上受分於下斯乃君子之操何不言之有直言至理也惠加一州仁也功成辭賞亷也兼斯而行仁智之事何故懷其道而迷其國哉禇䂮復白曰堯舜公所以能致忠諫者以其欵誠之心著也氷炭不言冷熱之質自明者以其有實也若好忠直如氷炭之自然諤諤之臣將濟濟盈庭逆耳之言不求而自至若不足以唐虞不足以周公實不可以氷炭雖懸重賞忠諫之言未可致也昔魏絳和戎之功蒙女樂之賜管仲有興齊之勲而加上卿之禮功勲著然後賞罰隨之未聞張重賞以待諫臣穀帛以求盡言無以奪之遂從
張寔下令國中曰忝紹前踪庶幾刑政不為百姓之患而比年饑旱殆由庶事有闕竊慕箴誦言以不逮自今面刺孤罪者酬以束帛翰墨陳過者答以筐篚謗言於市者報以羊米賊曹高昌隗瑾進言聖王舉大事必崇三訊之法朝置諫官以匡大理承輔弼以補闕拾遺今事無巨細盡決聖慮興軍布令朝中不知若有謬闕則下無分謗竊謂宜偃聰塞智開羣言政刑大小與衆共之若恒内斷聖心羣寮畏威面從矣若惡專歸於上雖賞千金終無言也納之
唐太宗太平宫侍臣人臣順㫖者多犯顔則少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直言無隱長孫無忌等皆曰陛下無失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無不慚懼而退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高下此外不見其失上皆納之太宗文學辯敏羣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不能劉洎上書諫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絶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徒思自强不可得陛下降恩㫖假慈顔凝旒以聽其言虚襟以納其説猶恐羣下未敢對敡况動神機天辯飾辭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内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為累須為社稷自愛豈為性好自傷至如秦政强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才衆望虚説才辯之累較然可知太宗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致煩多輕物驕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虚懷以改
太宗神采英毅羣臣進見者皆失舉措太宗知之每見人奏事假以辭色冀聞䂓諫嘗謂公卿人欲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䛕順㫖君既失國豈能獨全虞世基等謟事焬帝以保富貴焬帝既弑世基等亦誅公輩宜用為戒有得失無惜盡言
高宗嘗謂五品以上曰頃在先左右五品以上論事仗下面陳或退上封終日不絶今日獨無事耶何公等皆不言
宋太祖常參官轉對五日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轉對陳時政得失事關急切者許非時上章
仁宗龍圖天章閣手詔輔臣御史中丞以上時政闕失皆給筆札令即坐以對時陳執中不學少文固辭不對宋庠亦請至中書合議條奏乃聽兩府而上翰林學士張方平方鎖院草制夜半以所條對上言冗兵退剰貟磨勘將帥四事帝覽奏驚異詰旦更賜手札問詔所不及者方平上備邊恤刑二事言古治亂之變只在上下之勢離合而已比來朝庭頗引輕險之人内為言官外為按察多發曖昧之事議論展轉縁飾沽激天下承風靡然一變將相以至卿大夫一動一為輒曰恐致人更相姑息避嫌苟且因循求免謗咎何暇展布四體為國立事者哉願陛下深為留神務在通上下情欲上下之情合惟審聽受而已殿中侍御史何郯上言古者人君天下至廣非一人聰明所能盡故内則卿大夫謀於朝外採百工庶人議於下今國家侍從之官學士以至待制皆自文學選以備顧問公卿之才並由此出自相承朝廷惟以文翰待之不責言議臣下亦以職分當爾自安循黙天下利害大備言責者惟御史諫官十人而欲陛下聰明無所遺政無所不可得伏乞頒詔告諭兩制臣寮自今有聞朝政闕失並許上章論列進用臣寮取其禆輔多者用為選首庶使親侍之臣各知責任務圖傾竭以助政化嘉納
仁宗時西事日擾括畿内京東西淮南馬詔樞宻宰臣邊事出内緡錢八十萬陜西糴軍儲訪知邊事者釋冦所至州縣罪及夏税時禁越職言事富弼因論日食應天莫若下情嘉納於是盡除其禁許中外臣上封章言朝政得失曰朕於卿大夫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采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器識淺深任用得失若言不入實在苟求不言咎將誰執
英宗時太后内侍梁惟簡勞司馬光為政當先開言詔榜朝堂大臣不悦者設六語云若隂有所懷犯非其分或扇揺機事之重或迎合己行之令上僥倖希進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罰無赦復命曰此非求諫乃拒諫人臣不言言則入六事矣乃具論其情改行之於是上封事者千數
陳瓘論求言之未及弼臣初睹陛下近因日食許中外臣實封言事天下忠言自此而進矣然而求言普逮於臣而乞言之禮未加於黄耉切慮耆徳故老乆去朝廷或在謫籍或已得謝忠狥國意欲有言泛然應詔則非舊弼之體宻貢封事則有强聒之嫌若非聖問俯及隆謙敬則黄耉之言或不樂是以周家忠厚尊事黄耉秦穆改過復詢黄髪詩書載聖主之所宜行也願因側身懼變之時明養老乞言之禮必有嘉謀來助初政格王正事無先於此伏望陛下上稟慈闈議而行之天下幸甚
王巖叟請廣言路參用四方士臣以謂天下之事度而知之不如耳聞其説耳聞其説不如目睹其眞今四海之大萬里之遠民情之利害不可以槩言風俗美惡不可以舉人材之賢不肖不可以互知竊以陛下所賴以察四方之事達四方之情者數路人而已専用一方之人非所以廣聰明天下也臣願陛下常於言路參用四方之士天下幸甚
理宗時眞徳秀五事三兵曰導䛕之言不可聴言邊事殷正君臣戒懼之日而縉紳大夫
為䛕説或以五福足恃為言乾象告愆邇日
尤甚可恃䜟諱不經之説而忽昭昭儆戒
陛下天人相因察䛕佞之有害益修其
本以格天宗社之慶也五曰至公之論不可
公元前685年
忽言公論之元氣也元氣痞鬲不可以為人
公論湮鬱不可以為國深惟今日公論
伸之機朝廷上若言者為愛君為報國
無猜忌之意而有聽用之誠則公論自此愈伸
若以言者為沮事為徼名無聽用之誠而有猜忌
之意則公論自此復屈夫公伸屈治亂
亡之所由故臣於篇終反復極言陛下
臣愚忠也
元特們徳爾奏比詔内外直言得失今上封事者或徑至御前乞令臣等閲視入奏仁宗言事當直御前細民訢訟者則禁之
  納諫(三十四則)
魯宣公濫於泗淵里革斷其罟而棄之曰古者大寒土蟄水虞於是乎罛罶取名魚豋川禽而嘗之寢廟行諸國人宣氣鳥獸水蟲獸虞於是乎罝羅魚鼈以為夏槁生阜鳥獸水蟲水虞於是乎禁罝䍡設穽鄂以實廟庖功用且夫山不槎蘖不伐魚禁鯤鮞獸長麑䴠鳥翼鷇卵蟲舎蚳蝝蕃庶物也古之訓也今魚方别孕不教魚長又行網罟無藝也公聞之曰吾過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使吾無忘諗師存侍曰藏罟不如里革於側之不忘也
或謂趙簡子曰君何不更乎簡子曰諾左右曰君未有過何更君曰吾謂是諾未必有過也吾將以求來諫者也今我却之是却諫者諫者必止我過無日
師經鼓琴魏文侯起舞賦曰使我言而無見違師經援琴而撞文侯不中中旒潰之文侯左右為人臣而撞其君其罪如何左右曰罪當烹提師經下堂一等師經曰臣可一言而死乎文侯曰可師經曰昔堯舜之為君也惟恐言而人不違桀紂之為君也惟恐言而人違之臣撞桀紂非撞吾君也文侯曰釋之是寡人之過也懸琴城門以為寡人不補以為寡人
韓武子田獸已聚矣田車合矣傅來告曰晉公武子謂樂懷子曰子亦知吾好田獵也獸已聚矣田車合矣吾可以卒獵而後弔乎懷子對曰范氏之亡也多輔而少拂今臣於君輔也畾於君拂也君胡不問於畾也武子曰盈而欲拂我乎而拂我矣何必畾哉遂輟田
齊景公臺臺成又欲為鐘晏子諫曰君不勝欲為臺今復欲為鐘是重斂民民之哀矣夫斂民之哀而以為不祥景公乃止
景公游於海上樂之六月不歸左右曰敢有先言歸者致死不赦顔燭趨進諫曰君樂治海上六月不歸彼儻有治國者君且安得樂此海也景公援㦸將斫之顔燭趨進撫衣待之曰君奚不斫也昔者桀殺關龍逢王子比干君之賢非此二主也臣之材亦非此二子也君奚不斫以臣參此二人不亦可乎景公悦遂歸中道國人謀不内矣
荆文王如黄之狗箘簬之矰以畋於雲夢三月不反得舟(一作丹)之姬淫朞年不聽保申諫曰先王卜以臣為保吉今王如黄之狗箘簬之矰畋於雲澤三月不反及得舟之姬淫朞年不聽朝王之罪當笞匍伏將笞王王曰不穀免於襁褓於諸侯矣願請變更而無笞保申曰臣承先王之命不敢廢王不受笞是廢先王之命也臣寜得罪於主無負於先王王曰敬諾乃席王王伏保申束細箭五十跪而加之王背如此者再謂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保申曰臣聞之君子恥之小人痛之恥之不變痛之何益保申趨出自流請罪於王王曰此不穀之過保將何罪王乃變行從保申如黄之狗折箘簬之矰逐舟之姬務治乎荆兼國三十令荆國廣大至於此者保申極言之功也蕭何王陵聞之曰聖王能先世之業而以成功名者其惟荆文王乎故天下之至今明主忠臣孝子以為
楚莊王層臺延石千里延壤百里士有反三月之糧者大臣諌者七十二人皆死矣有諸御已者違楚百里而耕謂其耦曰吾將入見於王其耦曰以身乎吾聞之説人主者皆閒暇之人也然且至而死矣今子特草茅之人耳諸御曰若與予同耕則比力也至於人主不與比智矣委其耕而入見莊王莊王謂之曰諸御已來汝將諫耶諸御已曰君有義之用有法行且已聞之土負水者平木負繩者正君諫者聖君層臺延石千里延壤百里民之釁咎血成於通塗然且未敢也已何敢諫乎顧臣愚竊聞昔者不用宫之竒而晉并之陳不用子家羈而楚并之曹不用僖負羈宋并之萊不用子猛而齊并之吳不用子胥而越并之秦人不用蹇叔之言而秦國危桀殺關龍逢而湯得之王子比干得之宣王杜伯周室卑此三天子六諸侯不能尊賢辯士之言故身死而國亡遂趨而出楚王遽而追之曰己子反矣吾將用子之諫先日寡人者其説也不足以寡人之心又危加諸寡人故皆至而死今子之説足以寡人之心又不危加諸寡人故吾將用子之諫明日令曰有入諫者吾將以為兄弟遂解層臺罷民楚人歌之曰薪乎萊乎無諸御已訖無子乎萊乎薪乎無諸御已訖無人
公元前683年
莊王立為君三年不聽朝乃令於國曰寡人為人臣而遽諫其君者今寡人國家立社有諫則死無赦蘇從曰處君之高爵食君之厚禄愛其死而不諫其君則非忠臣也乃入諫莊王鼓鐘之間左伏楊姬右擁越姬裯衽朝服曰吾鼓鐘不暇何諫之聽蘇從曰臣聞之好道者多資好樂者多迷好道者多糧好樂者多亡荆國無日死臣敢以告王王曰善左執蘇從右抽隂刀刎鐘皷之懸明日蘇從
趙簡子使尹鐸晉陽曰必墮其壘培吾將往焉若見壘培是見寅與吉射也尹鐸往而增之簡子晉陽見壘怒曰必殺而後大夫辭之不可曰是昭余讐也郵無正進曰昔先主文子少釁於難氏於公宫有孝徳以出在公族有恭徳以升在位武徳以羞為正卿温徳以成其名譽趙氏典刑而去其師保基於其身以克復其所及景子長於公未及教訓嗣立矣亦能纂修其身以受先業無謗於國順徳學子擇言教子師保相子吾子嗣位有文之典刑有景之教訓重之以師保加之以父兄子皆疏之以及此難夫尹鐸思樂而喜思難而懼人之道也委土可以師保何為不增是以修之庶曰可以鑑而鳩趙宗乎若罰之是罰善也罰善必賞惡臣可望簡子説曰微子吾幾不為人矣以免難之賞賞尹鐸伯樂尹鐸有怨以其賞如伯樂氏曰子免吾死敢不歸禄辭曰吾為主非為子也怨若故焉
晉明帝以故第為湘宫寺極壯麗欲造十級浮圖不能分為二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郡入見明帝謂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用錢不少通直散騎侍郎虞愿侍側曰此皆百姓賣兒貼婦所為佛若有知當慈悲嗟愍高浮圖何功徳之有侍坐失色明帝使人驅下殿徐去無異明帝圍棊棊甚拙與第一品彭城王抗圍棊假借之曰皇帝飛棊不能明帝終不悟好之愈篤又曰堯以此丹朱非人所宜好也明帝雖怒甚以王國舊臣優容
石勒將營鄴宫廷尉續咸上書切諫大怒不斬老臣朕宫不得成也勑御史收之中書令徐光進曰陛下天資聰睿超邁唐虞而更不欲聞忠臣之言豈夏癸啇辛之君邪其言可用用之不可用故當容之柰何一旦直言而斬列卿嘆曰為人不得自專如是豈不識此言之忠乎向戯之耳人家有百疋資尚欲市别宅况有天下之富萬乗之尊乎終當繕之耳且勑停作成直臣之氣也因賜絹百疋百斛
公元前659年
北魏中書侍郎高允切諫朝廷事有不便求見高宗常屏左右待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羣臣莫知其所言語痛切髙宗所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激訐高宗省之謂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何不作書衆中之而私室屏處諌者豈非不欲其父之惡彰於外邪至於事君何獨不然有得不能面陳而上表顯欲以彰君之短明已之直此豈忠臣所為乎如高允者乃眞忠臣也朕有過未嘗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聞者無所避朕聞其過而天下不知可不忠乎所與同徴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數十百人為郎二十七年徙官高宗謂羣臣曰汝等雖執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嘗一言䂓正唯伺朕喜悦之際祈官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佐我國家數十年為益不少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
唐高祖時萬年縣法曹孫伏伽上表為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陛下龍飛陽遠響應未期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臣謂宜易其覆轍盡下凡人言動不可不愼竊見陛下今日即位明日有獻鷂鶵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王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太常民間婦女裙襦五百餘襲以充妓衣五月五日玄武門游戲此亦非所以子孫法也凡如此類悉宜廢罷善惡之習朝夕漸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諸王參僚左右謹擇其人其有門不能雍睦為人素無行義專好奢靡聲色游獵為事者皆不可使之親近自古及今骨肉乖離以至敗國亡家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願陛下愼之高祖省表大悦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疋仍頒示遠近
髙祖考第羣臣以李綱孫伏伽第一置酒高㑹裴寂等曰隋氏以主驕臣謟亡天下即位以來虚心求諫然唯李綱盡忠孫伏伽可謂誠直餘人猶踵弊風俛首而已豈朕所望哉朕視卿如愛子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懐必盡勿自隱也因命捨君臣之敬極歡而罷
太宗問魏徴比朝臣何殊不論事對陛下虚心采納有言凡臣狥國寡愛身者多彼畏罪不言太宗曰然人臣關説忤㫖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白刃亦何異哉是以拜昌言良為此
太宗時盧多遜専政羣臣章奏必先多遜然後敢通又必於閤門署狀云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田錫貽書多遜乞免署狀多遜不悦河北南路轉運副使錫入辭直進封事朝廷大體四其一乞修徳以來遠宜罷交州屯兵二言諫官不聞廷爭給事中不聞封駁左右史不聞升陛記言御史不敢彈奏中書舎人未嘗訪以政事集賢院雖有書籍無職祕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圖籍願擇才任之使各司其局其三言邇者㝢縣平寧京師富庶軍營馬監不恢佛寺道宫悉皆輪奐又闢西苑廣御池而尚書省湫隘郎官無本尚書無聽九寺三監天街兩廊貢院武成王是豈太平制度耶願别修省寺用列職官四言按獄官令枷杻鉗鎖皆有定式今以鐵為枷於法所無去之可也帝覽疏優詔褒答賜錢五十萬(宋事誤列於此)
魏徴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顔苦諫或逢太宗怒甚神色不移太宗亦為之霽威謁告上冢還言太宗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外皆嚴裝已畢而竟不行何也太宗笑曰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太宗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來匿懷中奏事故久不已鷂竟死懷中
太宗嘗閒居與王珪語有美人侍側太宗指示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殺其夫而納之避席陛下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太宗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郭公所以亡由善善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以為聖心是之也太宗悦即出之還其親族太宗使太常少卿祖孝孫宫人音樂不稱太宗責之温彦博王珪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太宗怒曰朕寘卿等於腹心當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孝孫游説彦博拜謝不拜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此乃陛下負臣非臣負陛下太宗黙然而罷明日上謂房玄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温彦博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
太宗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諫公等亦宜受人諫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苟自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長樂公主將出降太宗公主皇后所生愛之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魏徴諫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先帝子比皆令楚淮陽資送公主於長得無異於明帝之意乎太宗然其言入皇后后歎曰妾極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眞社稷之臣也妾與陛下結髪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顔色不敢輕犯威嚴况以人臣疎遠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也因請遣中使賫錢四百緡絹四百疋以賜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故以相賞公宜常秉此心勿轉移太宗罷朝怒曰㑹須殺此田舎翁后問為誰太宗魏徴廷辱后退朝服立於庭太宗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太宗乃悦
太宗近臣丹霄殿長孫無忌王珪魏徴昔為仇讐不謂今日同得此宴太宗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輙不應何也魏徴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不敢太宗曰且應而復諫庸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太宗大笑人言魏徴舉止疎慢視之更覺娬媚正為此耳起拜謝曰陛下臣使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何敢數犯顔色
太宗魏徴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常事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諫者怫意觸忌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太宗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温嘗曰焬帝多猜臨朝對羣臣多不語則不然與羣臣相親如一體耳
中牟皇甫徳參上言洛陽勞人地租厚斂俗好高髻宫中所化太宗怒謂房玄齡等曰徳參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徴諌曰賈誼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一可流涕者二自古上書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太宗曰朕罪斯人則誰復敢言賜絹二十疋他日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勉强含容曩時豁如太宗更加優賜監察御史
皇孫五品以上於東宫太宗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玄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糾繆魏徴之功也皆賜之佩刀太宗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徳所加比貞觀之初則遠矣人悦服則不逮也太宗曰今所為往年何以異對曰陛下貞觀之初恐人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悦而從之今則不然雖勉從之猶有難色所以異也太宗曰其事可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不當陛下賜以陵公主直百萬或云賞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來未有諫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户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誅之納戴胄之諫而止是悦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諫修洛陽宫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太宗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
魏徴有疾太宗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往恐益為勞若有聞見可封進來上言比者子陵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為而然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以至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蓋彌彰竟有何益
太宗問諌議大夫禇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何足諫對曰奢侈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禍亂已成無所復諌矣太宗曰然朕有過卿亦當諌其漸朕見前帝王拒諌者多云業已為之或云業已許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
徳宗問陸䞇當今切務上疏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願達於上上之情莫不求知於下然而苦上之難達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眩聰明威嚴强愎六者君上之弊也謟䛕顧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於佞辭上恥過必忌於直諫如是則下之謟䛕者順㫖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勦説而折人以言上眩明必臆度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自便切磨之辭不盡上厲威必不能降情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䂓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説不伸矣夫以區域之廣大生靈之衆多宫闕重深高卑限隔黎獻而上獲睹至尊光景者踰億兆而無一焉就獲覩之中得言議者又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其間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於下則人惑下情不通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昔趙武呐呐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然則口給者事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以一詶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天下之士必有遺才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賢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泄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為盛徳是則人君之與諫者交相益之道也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唯恐讜言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納諫徳光矣徳宗頗采用其言
憲宗從容李絳諫官謗訕朝政無事實朕欲摘其尤者一二人以儆其餘何如對曰此殆非陛下意必邪臣壅蔽陛下聰明人臣死生人主喜怒發口諫者有幾就有諫者皆晝度夜思朝刪暮減比得上達無二故人孜孜求諫猶懼不至况罪之乎如此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憲宗善其言而止
李孝本二女配没右軍文宗取之入宫右拾遺魏謩上疏陛下不邇聲色屢出宫女以配鰥夫竊聞數月以來教坊選試百數莊宅收市未已又召李孝本入宫不避宗姓大興物論臣竊惜之昔光武一顧列女屏風宋弘正色抗言光武即撤之陛下豈可不思宋弘之言欲居光武之下乎文宗即出孝本女擢補闕曰朕選市女子以賜諸王耳憐孝本女宗髫齓孤露收養宫中疑似之間皆能盡言可謂愛我不忝厥祖矣命中書優為制辭賞之徴之五世孫也
文宗中書舎人栁公權等於便殿文宗衫袖示之曰此衣已三澣矣衆皆美文宗儉徳公權獨無文宗問其故對曰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進賢退不肖納諫諍明賞罰乃可以致雍熈澣濯之衣乃末節文宗曰朕知舎人不應復為諫議以卿有諍臣風采須屈卿為之
文宗翰林學士栁公權以外議對曰郭□除邠寧外間以為文宗曰□尚父之姪太后叔父在宫無過金吾作小外間何尤焉對曰非謂不應節度使也聞陛下近取□二女入宫有之乎文宗曰然入參太皇太后公權外間不知皆云□納女後宫故得方鎮文宗俛首良久然則柰何對曰獨有南内遣歸其家則外議自息矣是日太皇太后中使二女還□家
宣宗欲幸華清宫諫官論之甚切宣宗為之止宣宗樂聞䂓諫諫官論事門下封駮苟合於理多屈意從之得大臣章疏焚香盥手而讀之
憲宗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嘗踰月不見學士李絳上言臣等飽食不言自為計則得矣如陛下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上遂召對白居易論事陛下錯矣上變色而罷宻召謂曰居易小臣不遜須令出院陛下容納直言故羣臣敢竭誠無隱居易言雖少思志在納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廣聰明昭聖徳也上悦待居易如初上嘗欲近獵苑中蓬萊池西謂左右李絳必諫不如且止面陳吐突承璀専横語極懇切作色曰卿言太過泣曰陛下置臣於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愛身不言是臣負陛下之而陛下惡聞乃陛下負臣也上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忠臣他日盡言皆應如是以為中書舎人學士如故從容諫上聚財上曰今政令不及兩河湟淫淪於左衽日夜思雪祖宗之恥而財力不贍不得不蓄聚不然宫中用度儉薄多藏何用
元英宗欲以元夕張燈禁中鰲山張養浩禮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具疏拜住以諫曰世祖臨御三十餘年每值元夕閭閻之間燈火亦禁况闕廷宫掖嚴䆳尤當戒愼燈山之構所玩者小所繫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帝大怒既而喜曰非張希孟不敢言即罷之賜養浩尚服金織幣以旌其直
  不納諫(十則附)
公元1103年
周厲王國人王召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衞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莫敢道路以目王喜召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川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典史獻書師箴𥉡賦矇誦百工庶人傳語近臣盡䂓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斟酌是以事行不悖民之有口猶土之有山川財用於是乎出猶其有原隰衍沃衣食於是乎生口宣言善敗於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阜財衣食也夫民慮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可壅也若壅其口其與幾何王弗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於彘
魯隱公將如棠觀魚臧僖伯諫曰凡物不足以大事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故講事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物謂之亂政亂政行所以敗也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講事三年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以數軍實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威儀鳥獸之肉不登於俎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於器則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皁𨽻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將略地焉遂往陳魚而觀之僖伯稱疾不從書曰公矢魚于棠非禮也且言逺地
公元1105年
嚴公齊觀曹劌諫曰不可夫禮所以正民也是先王諸侯使五年四王一相朝也終則講於㑹以正班爵之義帥長幼之序訓上下之則制財用之節其間無由荒怠夫齊棄大公之法而觀民社君為是而往觀之非故業何以訓民土發而社助時也收攟而烝納要也今齊社而往觀旅非先王之訓也天子上帝諸侯㑹之受命諸侯祀先王先公卿大夫佐之受事焉臣不聞諸侯相㑹祀也祀又不法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公不聽遂如齊
晉靈公不君厚斂雕墻臺上彈人而觀其避丸宰夫熊蹯不熟殺之寘諸畚使婦人載以過朝趙盾士季見其手問其故而患之將諫士季曰諫而不入則莫之繼也不入則子繼之三進及溜而後視之曰吾知所過矣將改稽首而對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莫大焉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如是能補過者鮮矣君能有終則社稷之固也豈唯羣臣賴之又曰衮職有闕唯仲山甫補之能補過也君能補過衮不廢矣猶不改
唐徳宗長女安公主上欲為造㙮厚葬姜公輔表諫以為山南乆安之地且宜儉薄以副軍鎮之急上謂陸䞇曰造塔小費宰相所宜公輔正欲指朕過失求名上奏曰比論事者當問理是非計事大小唐虞之際主聖臣賢而慮事之微日至萬數然則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陛下安可忽而勿念乎若謂諫諍為指過則剖心之主不見罪於哲王諫諍取名匪躬之臣不宜垂訓聖典有意將指過諫以取名但能聞善而遷見諫不逆則所指者足以陛下莫大之善所取者足以陛下無彊之休因而利焉所獲多矣儻或恣其指過而不改則陛下招惡直之譏黜其取名不容陛下違諫之謗是乃掩已過而過彌著損彼名而名益彰果而行之所失大矣上意猶怒罷公輔左庶子
懿宗勑以閤門使吳徳應等為驛使臺諫上言故事御史巡驛不應忽以内臣代之懿宗諭以勑命已行不可復改左拾遺劉蜕上言楚子縣陳得申叔一言而復封之太宗發卒修乾元殿聞張玄素即日罷之自古君所尚者從諫如流豈有已行而不改且勑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為不可弗聽
後唐閩王昶永泰葉翹為内宣徽使參政事翹博學質直閩惠宗擢為福王友師傅禮待之多所禆益宫中之國嗣位驕縱不與國事一旦視事道士服過庭中趨出還拜之曰軍國事殷乆不接對孤之過也頓首老臣輔導無狀陛下即位以來一善稱願乞骸骨先帝以孤屬公政令不善公當極言何棄孤去厚賜金慰諭復位元妃梁國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李春燕夫人甚薄諫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禮何以新愛不悦由是疎之未幾上書言事批其紙尾一葉隨風御溝放歸永泰以壽終
宋張來諱言高宗自誅長孫無忌禇遂良後天以言為諱者二十餘年其後御史抗論不急事時謂鳳鳴朝陽方其以言為諱也武氏不出房闥而取其國天子殿陛下門之外顛倒錯亂無由之而左右忠臣良士豈無良䇿善計不敢故以牝奪雄坐房奥廟社天下之至不順天下之難成而有功譬如入主人之家執其主塗其耳目唯其所為何求而不得哉張子曰天將亂人之國則必使諱人之言人之愛其身其寢食起居有少異焉而人告之則必信之又從而治之夫如是可以終身而無疾今其寢食起居類非平人之狀而其親戚朋友旁視不敢一日疾作而死矣太宗蘭陵公主園賞言者直百非好名也事當然
公元828年
言漢王以外戚輔政殺王章以杜天下能言之口而梅福南昌上書顯攻之而不忌唐文宗時宦人禁兵天子樞宻使權過宰相誰敢少忤其意而劉蕡對䇿肆言其惡斥其簒弑廢立之罪而明皇時李林甫相幾二十年固寵市權愚瞽其君内助楊氏之勢外成禄山之亂補闕杜璡嘗再上書論事斥為下邽林甫以語動其餘曰立仗馬終日無聲三品芻豆一鳴則黜之矣後雖欲不鳴得乎由是諫諍路絶矣夫林甫之威未慘於漢廷之外唐文宗宦官也而梅福劉蕡敢犯之而林甫徒以區區貶斥天下之士震怖如畏虎狼此其故何也王鳳得政之初帝失徳未深猶可論道理商成敗而漢之公卿猶有賢智忠義之士也文帝大和二年名臣在朝者如裴度李絳韋處厚之徒猶數人公侍從之間差可告語其勢足以典刑故此二子非妄恣行心實所持也若林甫時人淫昏上視天下治亂越人視秦人之肥瘠不可與言矣而朝廷之士有一介之善略能别白黑者則林甫斥逐之而無餘矣國中空無人上内外皆從君於昏者也而天下之士雖欲有言何恃以救其禍乎此人之所甚畏也嗚呼國無善人國非其國也可不懼哉明皇嘗論林甫曰此子妬賢嫉能無與為比其時人物可知
理宗時諫臣言譁徒吻士結黨扣閽簧鼓是非為攫利之計詔中外士庶上書其言有益於國者必加精採儻涉私邪朋姦罔上妄肆雌黄當嚴加究問是時臺綱不振嬖寵干政彈文及其私黨内降聖㫖宣諭刪去謂之節帖臺諫不敢與爭
  不罪諫官(五則附)
漢靈帝時朱儁黄巾軍司馬傅燮上疏曰臣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内是故虞舜除四然後十六相惡人不去善人無由進也今張角起於趙魏黄巾亂於六州此皆釁發蕭牆而禍延四海者也臣奉辭伐罪戰無不克黄巾雖盛不足廟堂憂也臣之所懼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增其廣耳陛下仁徳寛容所不忍故閹豎弄權忠臣不進誠使張角梟夷黄巾變服臣之所憂甫益深耳邪正之人不宜共國亦猶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功顯危亡兆見皆將巧辭飾説共長虛偽孝子疑於屢至市虎成於三夫若不詳察真偽忠臣將復有杜郵之戮趙忠見其疏而惡之黄巾功多當封譛訴靈帝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唐憲宗甫過公除即事游畋聲色賜與無節欲以重陽大宴拾遺李玨帥其同寮上疏元朔未改山陵尚新雖陛下易月之期俯從人欲禮經三年之制猶服心䘮合宴内庭事將未可不聽羣臣入閤退諌議大夫鄭覃崔郾五人進言陛下宴樂多過游畋無度今胡冦壓境忽有急奏不知乘輿所在又晨夕與近習倡優狎䁥賜與過厚金帛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與雖内藏有餘願陛下愛之萬一四方有事不復使有司重斂百姓時乆閤中論事上始甚訝之謂宰相此輩何人對曰諌官上乃使人慰勞之曰當依言宰相皆賀然實不能用也上嘗謂給事中丁公著曰聞外間人多宴樂此乃時和人安足用為慰公著對曰此非佳事恐漸勞聖慮上曰何故對曰自天寳以來卿大夫競為游宴沉酣晝夜優雜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則百職皆廢陛下能無憂勞乎願少加禁止天下之福也
後唐太常丞史在徳狂狷上書歴詆内外文武之士請徧加考試黜陟能否執政大怒盧文紀補闕劉濤皆請加罪唐主謂學士馬胤孫曰朕新臨天下開言路若朝士以言獲罪誰敢言者卿為朕作詔書宣朕意乃下詔略曰昔魏徴請賞皇甫徳參等請黜史在徳事同言異何其遠哉在徳情在傾輸安可責也
宋太宗第五子益王元傑作假山召寮屬置酒衆皆褒美姚坦俛首王强使視之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田舎時見州縣督税上下相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為假山未成聞之亟毁焉王每有過盡言䂓正左右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欲使我遂正人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輩教之杖乳母後園慰諭
仁宗時王介蘇軾蘇轍皆在舉中切直胡宿力請黜之帝不許曰以直言召人何以直棄之乃取入第四等王安石右宰相專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辭韓琦曰此人謂宰相不足欲得婁師徳郝處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為之詞時有詔舎人院無得申請改除文字安石爭之曰審如是舎人不得復行其職而一聽大臣所為大臣弱者不敢陛下守法强者則挾上㫖以造令諫官御史無敢逆其意者臣實懼焉語皆侵執政執政不悦㑹以母䘮去職
  罪諫官(九則附)
宋文帝時彭城王義康豫章刺史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事龍驤叅軍巴東詣闕上表稱昔袁盎漢文帝淮南王道路霜露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導之以義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萊黔首皆為陛下痛之廬陵往事足為龜鑑義康窮命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四海之望塞多言路絶何必司徒揚州然後可以彭城王哉若臣所言於國為非請伏重誅謝陛表奏收付建康賜死裴子野論曰夫在上為善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地震萬物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迯所能弭滅哉是皆不勝忿怒而有增於疾疹也以太祖含弘掩耳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骨鯁氣俗前古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於權臣扶育斃於哲后宋之鼎鑊可畏
公元836年
侍中沈懷文數以直諫忤㫖孝武帝嘗出射雉風雨懷文王彧江智淵相與諫㑹召入雉塲懷文風雨如此非聖所宜懷文所啓宜從智淵未及孝武帝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顔竣何以知人事每孝武帝燕集在坐皆令沈醉嘲謔無度懷文素不飲酒又不好戲調武帝謂故欲異已謝莊嘗戒懷文曰卿每與人亦何可久懷文曰吾少來如此豈可一朝而變非欲異物所得孝武帝乃出懷文晉安王子勲征虜長史廣陵太守懷文猶未發為有司所糾免官禁錮十年懷文賣宅欲還東孝武帝聞之大怒收付廷尉懷文
隋煬帝侍臣盜賊左翊衞大將軍宇文述曰漸少焬曰比從來幾何對曰不能什一納言蘇威引身隱柱煬帝呼前問之對曰臣非所不委多少但患漸近煬帝何謂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近在汜水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盜乎比見奏賊皆不以實遂使失於支計不時翦除又昔在鴈門許罷征遼今復徴發賊何由煬帝不悦而罷尋屬五月五日百僚多饋珍玩獨獻尚書或譛之曰尚書五子之歌意甚不遜益怒頃之煬帝以伐高麗事威欲焬天下多盜對曰今兹之役願不發兵但赦羣盜自可得數十萬遣之東征彼喜於免罪爭務立功高麗可滅焬不懌御史大夫裴藴奏曰此大不遜天下何處多許煬帝老革多姦以賊脅我欲批其口且復隱忍意遣河南白衣行本昔在高陽典選濫授人官畏怯突厥請還京師案驗獄成下詔罪狀除名為民後月餘復有奏突厥隂圖不軌者事下裴藴推之無以自明摧謝而已憫而釋之曰未忍即殺遂并其子孫三世除名
唐陸䞇翰林徳宗所親居艱難中雖有宰相大小之事徳宗必與謀之故當時謂之内相徳宗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嘗與相失經夕不至徳驚憂涕泣募得者賞千金久之至徳喜甚太子以下皆賀數直諌迕上意盧杞貶官徳宗心庇之極言姦邪致亂徳宗雖貌從心不悦劉從一姜公輔自下登用恩遇雖隆未得為相
公元835年
僖宗日夕專與宦官同處天下事外臣殊薄左拾遺孟昭圖上疏治安之代遐邇猶應同心多難之時中外尤當一體去冬車駕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以下悉為賊所屠前夕黄頭軍陛下不召宰相朝臣至今未知聖躬安否天下高祖太宗天下北司天下天子四海九州天子北司天子北司未必盡可南司未必無用天子宰相了無關涉朝臣皆若路人臣恐收復之期尚勞宸慮疏入田令孜屏不奏矯詔昭圖嘉州司户遣人沈於蟇賾津聞者氣塞
宋仁宗時范仲淹吕夷簡執政進用多出其門上百官圖其次第曰如此遷序如此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况進退近臣超格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簡不悦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進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宫室帝以問夷簡夷簡對曰仲淹迂濶務名無實仲淹聞之乃為四論以獻大抵譏切時弊且曰漢成帝張禹不疑家故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陛下家法夷簡仲淹越職言事離間君臣引用朋黨仲淹對益切由是落職饒州集賢校理余靖上言仲淹譏刺大臣重加譴謫儻其言未合聖慮陛下聽與不聽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魯肅麄疎漢皇呉主熟聞訾毁兩用無猜豈損令徳陛下自親以來屢逐言事者恐鉗天下口請改前命疏入坐落職筠州酒税舘閣校勘尹洙上疏仲淹忠亮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臣不可苟免夷簡怒斥郢州酒税舘閣校勘歐陽修貽書責司諫高若訥仲淹非辜逐君不能辨猶以面目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復知人間有羞恥若訥怒上其書坐貶夷陵朝士宰相無敢仲淹者獨龍圖閣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郊飲餞之或以誚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舘閣校勘蔡襄四賢不肖詩以譽仲淹而議若訥都人相傳寫粥書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適至買以歸張於幽州御史韓縝希夷簡㫖請以仲淹朋黨朝堂百官越職言事者從之
范鎭上疏致仕臣言青苗不見聽一宜去薦蘇軾孔文仲不見用二宜去李定持服不認壞人逆天理而欲以御史反為之罷舎人臺諫王韶上書肆意欺罔興造邊事事敗則置而不問反為之罪帥臣不用蘇軾掎摭其過不悦孔文仲則遣之歸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是非得失能迯聖鑑乎因復極言青苗之害且曰陛下納諫之資大臣拒諫之計陛下愛民性大臣用殘民之術疏入王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顫乃自草制極詆之遂以户部侍郎致仕所宜恩典不與謝表略曰願陛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任老成心腹養中和之天下聞而壯之蘇軾賀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愀然君子言聽計從消患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獨不得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徽宗時童貫權益張與黄經臣胥用事中丞盧航表裏為姦縉紳側目陳禾曰此國家安危之本也遂上書經臣怙寵弄權之罪願亟竄之遠方論奏未終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請畢其説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以報陛下此曹今日富貴之利陛下他日危亡之禍言愈切帝變色曰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内侍請帝易衣帝郤之曰留以旌直翌日相率前訴謂國家極治安得如此不祥遂奏狂妄謫監信州
公元836年
徽宗政和以來微行民間未知蔡京謝表輕車小輦七賜臨幸自是邸報傳之四方臣寮阿順莫敢曹輔上疏諌曰陛下厭居法宫時乘小輦出入[𨴻]陌郊坰極游而後返臣不意陛下宗社付託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與民本人合合則為腹心離則為楚越畔服之際在於斯須可畏也萬一當乗輿不戒初一夫不包藏禍心神靈垂䕶然亦損威傷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審問余深曰小官何敢大事大官不言小官言之王黼陽顧張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應以不曰兹事雖里巷小民無不相公當國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令吏受詞操筆區區之心一無所求愛君而已退待罪於家不重無以浮言編管郴州輔將有言知必獲罪召子紳來付以家事閉户草疏及貶怡然就道
 
 
 
 
 
 
 
 
 
 
 
 經濟類編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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