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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一
           明馮琦馮瑗
 臣類二
  相業(三十則)
司馬遷管仲管仲任政相齊區區之齊在海濵通貨積財富國彊兵與俗同好惡故其稱曰倉廩實而知禮衣食足而知榮辱上服度則六親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下令流水之原令順民心故論卑而易行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其為政也善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貴輕重權衡公實怒少姬南襲管仲因而伐楚責包茅不入貢於周室公實北征山戎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於柯之會桓公欲曹沫之約管仲因而信之諸侯由是歸齊故曰知與之為取之寳也管仲富擬於宫室三歸反玷齊人不以為管仲齊國遵其常彊於諸子産鄭簡公子産内政出外毋入夫衣裘不美車馬之不飭子女不潔寡人之醜也國家不治封疆之不正夫子之醜也子産相鄭終簡公身内國中之亂外無諸侯之患也
子皮子産以政辭曰國小而偪族大寵不可為子皮帥以聽誰敢犯子子善相之國小小能事大國乃寛子産為政有事伯石賂與之邑子大叔曰國皆其國也奚獨賂焉子産曰無欲實難皆得其欲以從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人乎何愛於邑邑將焉往子大叔曰若四國子産非相違也而相從四國鄭書有之曰安定國必大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歸既伯石懼而歸邑卒與之伯有既死使大史伯石為卿辭大史退則請命復命之又辭如是三乃受策入拜子産是以惡其為人也使次已位子産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有封廬井有伍大人忠儉從而與之泰侈因而斃之豐卷將祭請田焉弗許曰唯君用鮮衆給而已子張怒退而徵役子産奔晉子皮之而逐豐卷豐卷奔晉子産請其田里三年而復之反其田里及其入焉從一年輿人誦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産其與之及三年又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産誨之我有田疇子産殖之子産而死誰其嗣之
公元前205年
漢髙祖起為沛公蕭何常為丞督事沛公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府分獨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沛公漢王何為丞相項王諸侯屠燒咸陽而去漢王所以具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彊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得秦圖書何進韓信漢王大將軍淮隂侯事中漢王引兵東定三秦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塡撫諭告使給軍漢二年漢王諸侯擊楚闗中侍太子櫟陽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宫室縣邑奏上可許從事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闗中事户口轉漕給軍漢王數失軍遁去何常闗中卒輒補缺以此屬任闗中事太史公蕭相國何秦時刀筆吏録録未有奇節漢興日月末光謹守管籥因民之疾奉法順流與之更始淮隂黥布等皆以誅滅而何之勲爛焉位冠羣聲施後世閎夭散宜生爭烈
公元前204年
蕭何恵帝親自臨視因問曰君即百歲後誰可代君者對曰知臣莫如曹參如何頓首得之矣臣死不恨薨以曹參相國何為舉事無所變更一遵何約束擇郡國木訥文辭重厚長者即召除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務聲名者輒斥去日夜飲醇子窋為中大夫相國不治以為豈少朕與使窋歸以其私問怒笞窋二百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當言也至朝時曰與窋胡治乎乃者我使諫君也免冠謝曰陛下自察聖武孰與髙帝曰朕乃安敢望先帝又曰陛下觀臣能孰與蕭何曰君似不及陛下言之是也高帝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等守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曰善君休矣相國出入三年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弗失載清淨民以寧壹
晉書王導飛龍御天故資雲雨之勢王興運必俟股肱之力軒轅聖人也杖師臣授圖商湯哲后也託負鼎成業自斯已降不由原夫典午發蹤于陵金行撫運無徳時九土未宅其心四夷已承其弊既而中原蕩覆江左嗣興兆著元石之圖乖少康之祀夏時無思晉之士異文叔之劉輔中宗艱哉甚矣茂弘䇿名枝屏叶情交好負其才智恃彼江湖思建尅復之功用翼宣之道於是王敦内侮天邑狼顧蘇峻連兵宸居隼擊賴元宰固懷匪石之心潛運忠謨竟翦吞沙之冦乃誠貫日垂餌以終全貞陵霜綴旒不滅觀其開設學校存乎鼎沸之中爰立章程在乎櫛風之際雖則世道多故規模宏逺矣比夫蕭曹弼漢六合為家奭望匡周萬方同軌功未半古不足為儔至若夷吾體仁小國孔明踐義善翊新邦撫事論情抑斯之類也提挈三世終始一心稱為仲父蓋其宜矣恬珣種徳吕䖍贈刀謐乃隤聲慚劉毅之徵璽語曰深山大澤有龍有蛇實斯之謂也
唐裴光庭明皇蕭嵩可代光庭韓休明皇黄門侍郎同平章事休為人峭直不干榮利及為甚允時望恬和謂其易制故引之及與共守正不阿漸惡之宋璟歎曰不意韓休乃能如是明皇宫中宴樂後苑遊獵小有過差輒謂左右韓休知否言終諫疏已至明皇臨鏡黙然不樂左右韓休陛下殊瘦於舊何不逐之明皇歎曰吾貌雖痩天下必肥蕭嵩奏事常順㫖既退吾寢不安韓休力爭既退吾寢乃安吾用韓休社稷非為身也
武宗李徳裕太尉衛國公李徳裕辭上曰恨無官賞卿耳初徳裕比年將帥出征屢敗其弊有三一者詔令下車前者日有三四宰相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士不得進退三者毎軍各有宦者監使悉選軍中驍勇百為牙隊在陳戰鬬者皆怯弱之士毎戰視事小却輒引旗先走陳從而徳裕乃與樞宻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監軍不得軍政每兵千人聽取十人自衛有功隨例霑賞樞宻以為然白上行自非中書進詔意更無他詔自中出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畧故所有功元和後數用兵宰相不休沐或繼火乃得罷徳裕從容裁決午漏還第休沐如令沛然若無事
宋趙普太宗聞之震悼近臣能斷大事盡忠國家社稷臣深沈岸谷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太祖勸以讀書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户啓篋取書誦之竟日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卒家人發篋視之論語二十篇
太宗嘗欲遣人使朔方中書可任事者吕蒙正以名上帝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帝怒曰卿何執蒙正對曰臣非執臣不欲用媚道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因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動帝退謂左右蒙正氣量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稱職至是罷相河南
布衣翟穎性險誕知制誥胡旦為作大言使穎上之且改穎名曰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於是穎擊登聞鼓李昉宰相位當北方有事之時不為邊備徒知賦詩宴樂由是遂罷為右僕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謹每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正色絶之已而擢用不足用必和顔溫語待之子弟問其故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私恩也故多絶之使恩歸於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張齊賢慷慨大畧以致自負常為真宗皇王之道帝曰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庶事無撓則近之矣帝嘗問李沆治道所宜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帝問其人曰如梅詢曽致堯輩是矣帝又語及唐人樹黨遂使王室微弱姦邪難辨耳佞言似忠姦言似信如盧杞蒙蔽徳宗李勉以為姦邪是也帝曰姦邪之迹雖曰難辨久而自敗一夕内出手詔欲以劉美人為貴妃使者引燭焚之附奏曰但道臣以為不可其議遂寢帝嘗謂曰人皆有宻啓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公言何用宻啟夫人臣有宻啟者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尤
真宗時西北用兵便殿延訪或至旰食王旦歎曰我輩安得坐見太平優游無事强敵外患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又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奏之以為細事不足煩帝聽人主少年當使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聲色犬馬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叅政他日之憂也丁謂冦準屢薦其才於不用問之曰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曰如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笑曰他日當思吾言嘗曰居重無補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少以報國朝廷防制纎悉備具或徇所陳請行一事所傷多矣陸象先所謂庸人擾之是已憸人苟一時之進豈念厲時耶嘗讀論語或問為宰相如節用愛人使民以時尚未能行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直諒内行脩謹居位慎宻不求聲譽遵法識大體人莫能干以私公退終日危坐未嘗跛倚治第封邱門内㕔事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大祀奉禮㕔事則已寛矣及卒帝驚慟左右忠良純厚始終如一豈意不享遐壽耶贈太尉中書令諡文靖
王旦為首相會天下無事慎守祖宗法度無所變改帝久益信言無不從凡大臣有所奏請必問曰王旦以為如何與人寡言笑及奏事羣臣異同一言以定居家賔客滿堂察可與言及素知名者數月後召與語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獻之以觀其所長宻籍其名薦之人未嘗知諫議大夫張師徳兩詣不得見意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敏中從容言之安得有毁人者及議知制誥可惜張師徳敏中問之師徳名家子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狀元及第榮進素定當靜以待之若復奔競使無階而入者當如何薛奎發運江淮無他但云東南民力竭矣退歎曰真宰相之言也内臣劉承珪忠謹得幸既病求節度使承珪此以瞑目旦執不可他日求為樞宻使此其階也遂止自是内臣不過留後任事久有之者引咎不辨至人有過失雖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後已至是疾篤帝臨問調藥薯蕷粥賜之遣内侍問者日至三四及薨痛悼不已遺令削髪披緇以斂蓋悔其不諌天書之失也諸子遺令楊億以為不可乃止
王曾性資端厚在朝進止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不敢干以私進退士人有知范仲淹明揚士類宰相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爾曰恩欲歸已怨將誰歸邪仲淹服其言史臣曰方仁宗初立莊獻臨朝將有専制之患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習不敢窺覦仁宗君徳日就莊獻令名所謂社稷臣於斯見矣贈侍中卒諡文正
章獻太后臨朝十餘年間天下晏然吕夷簡之力為多及西夏用師契丹求地夷簡將命使二邊以寧獨建募萬勝軍加契丹歲帛大為後日之患又成郭后廢逐孔道輔范仲淹于外時論少之然所斥士旋復收用不終廢其於天下之事屈伸舒卷動有操術故當國最久雖數為言者所詆而帝眷倚不衰朱熹曰當吕公用事之時其舉措不合衆心者多矣而又惡忠賢異已必力排之逮其晩節天下公議不可終拂又慮天下之事或至危亂忠賢排去者將起復用是以寧損故怨以為收之之計其慮患之意雖未必盡出於至公補過之善天下實被其賜則與世之遂非長惡力戰天下公議貽患國家相去逺矣
歐陽修余靖王舉正懦黙不任范仲淹有相請罷舉正而用仲淹仁宗然之舉正遂罷拜仲淹叅知政事仲淹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命為陜西宣撫使行復叅知政事帝方鋭意太平數問當世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輔臣條對仲淹退而上十事曰明黜陟僥倖貢舉長官公田農桑武備推恩信重命令徭役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下帝申副樞之命富弼固辭帝使宰相諭之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遼故也時元昊使辭帝至紫宸殿樞宻院班乃坐不得已受命帝以平治責成輔相北事仲淹西事上當世之務十餘條安邊十三策大畧進賢退不肖僥倖宿弊欲漸易監司不才者使澄汰所部於是小人不悦
范仲淹為政忠厚所至有恩邠慶二州之民與屬羌皆畫像生祠其卒也哀號如父吕中先儒本朝人物仲淹為第一觀其所必忠孝為本其所志則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有所為必盡其力曰為之自我者當如是其成與否不在我者雖聖賢不能必此諸葛武侯不計成敗利鈍誠心仁宗晩年大用之而淹已即世豈天未欲平治天下
仁宗大慶殿受朝感風眩趣行禮而罷翼日文彦博内侍都知史志聰問狀對曰禁宻不敢漏言彦博叱曰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天子起居何為自今疾勢增損必以告不爾當行軍法又與劉沆富弼謀啟醮于大慶殿留宿殿廬志聰無故彥博曰此豈論故事邪因赦死罪以下輔臣天地宗廟社稷知開封府王素夜叩宫門上變彥博不使入明旦有言禁卒都虞候欲為亂劉沆捕治彦博都指揮使許懷徳都虞候何如人懷徳稱其愿可保彦博然則卒有怨誣之耳當亟誅之以靖衆乃請判狀尾斬卒于軍門北京留守賈昌朝素惡富弼隂結内侍武繼隆司天官二人國家不當穿河于北方上體不安後數二人上言皇后聴治繼隆所教也志聰以其狀白執政彥博視而懷之徐召二人詰之曰天文變異汝職所當言何得輒預國家大事汝罪當族二人懼色彦博曰觀汝直狂愚耳未忍治汝罪自今無得復然二人退乃出狀示同列同列憤怒曰奴敢爾僣言何不斬之彥博曰斬之則事彰灼中宫安衆皆曰善既而議遣司天官六㙮方位復使二人繼隆白請留之彥博曰彼本不敢妄言有教之者繼隆不敢二人六㙮恐治前罪更言六㙮
東北非正北也二月帝疾愈御延和殿彦博還私當是京師岌岌彦博持重衆心乃安已而劉沆白帝陛下違豫彦博擅斬告反者彦博判呈帝乃解
英宗疾甚舉措改常度遇宦者少恩左右不悦乃共為讒兩宫遂成内外恟懼知諫院吕誨上書兩宫開陳大義詞㫖深切多人所難言者兩宫未釋一日韓琦歐陽修奏事簾前太后嗚咽流涕其所曰此病故爾疾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后意不解進曰太后事先數十仁徳著于天下溫成之寵太后處之裕如母子間反不能容耶后意稍和修復先帝在位久徳澤在人故一日晏駕天下共戴嗣君無敢異同者今太后一婦人臣等五六措大耳非先帝遺意天下誰肻聴從黙然久之進曰臣等在外聖躬失調太后不得辭其責后驚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者莫不流後數獨見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帝自六月御殿至是初御紫宸殿百官因請乘輿禱雨素服出人大安
韓琦太后撤簾還政乃取十餘事稟帝帝裁決悉當即詣太后覆奏毎事善琦白后去后相公不可去我當居深宫耳遂起厲聲撤簾簾既落猶於御屏後見后衣也英宗親政右僕射
吕中當國危疑之日大臣以能任事一曰徳望二曰才智有才智而無徳望以鎮之則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徳望而無才智以充之則未足以辦天下事故可以六尺之孤可以百里之命大節不可韓魏公蓋自慶厯嘉祐之時可屬大事重厚如勃徳望人心久矣至於處事應變胸中才智足以運用天下其所以正英宗之始歟在真宗之初則有吕端仁宗之初則有王曾此皆安國家定社稷名臣
英宗時韓琦富弼同相或中書疑事往往樞宻謀之自使樞密非得合議未嘗不懌太后還政大驚備位輔佐他事不可預聞此事韓公不能共之邪或以咎曰此事當如出太后安可顯言于衆不懌親政户部尚書辭曰制詞取嘉祐中嘗議建儲推恩此特絲髪之勞何足加賞仁宗太后陛下天地之恩尚未所以為報可謂倒置再奏不聴乃受至是以疾力求解政章二十餘上遂使相鄭國公揚州未㡬徙判汝州張昪請老帝曰太尉勤勞王家詎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進見蹈舞司馬光亦疏忠謹清直請留于朝而求去益力乃判許州先是韓琦曾公亮欲遷歐陽修樞密使進擬覺其意謂之今天子諒母后垂簾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天下等服其言而止
韓琦執政三朝或言其専英宗不悦曾公亮因力薦安石覬以間求去益力帝不得已鎮安武勝軍節度使司徒侍中相州入對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然卿去誰可屬國王安石何如對曰安石翰林學士則有餘處輔弼地則不可帝不答早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慍不見于色居相位再決大策以安社稷當是時朝多故危疑之際知無不為或曰公所誠善萬一蹉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無所處矣歎曰是何言邪人臣當盡力事君死生以之至於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濟遂輟不為哉聞者赧服
韓琦卒前一夕大星州治櫪馬驚神自為碑文大節篆其首曰兩朝顧命定策元勲尚書令忠獻追封王史臣曰三朝二帝厥功大矣治平危疑之際兩宫㡬成嫌隙處之裕如卒安社稷人服其量歐陽修稱其臨大事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天下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不信
公元前205年
韓公富弼遺表大畧云陛即位之初邪臣納説上誤聰明浸成禍患今上輔臣下及多士畏禍圖利習成敝風去年永樂役兵死亡數十萬今久戌未解百姓困窮諱過耻敗不思救禍時乎天地至仁寧與羌夷校勝負休兵息民使闗陜之間稍遂生理兼陜西再團保州縣奉行勢侔星火人情惶駭不若寢罷綏懷之臣之所陳急於濟事若夫要道則在聖心所存所用人君小人之辨爾弼早有公輔之望名聞鄰國遼使每至必問其出處安否臨事周悉萬全不發當其敢言奮不顧身忠義之性老而彌篤家居一紀斯須未嘗朝廷訃聞太尉諡文忠
哲宗初兩宫虚已以聴司馬光為政亦自見言行計從欲以身徇社稷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賔客見其體羸舉諸葛亮食少事煩以為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語如夢中皆朝廷天下事也及薨太后哭之慟與帝臨其喪贈太師溫國公文正京師人為罷市往弔及如陜葬送者如哭私親嶺南封州父老相率具祭都中四方畫像以祀飲食必祝焉子康居喪因寢地得腹疾召醫李積于兖鄉民聞之告積曰百姓司馬公恩深今其子病願速往也積至則康疾不可為矣光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自少至老語未嘗妄自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未嘗不可對人言者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有不善君實得無知之乎於物澹然無所好於學無所不通不喜釋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書其誕吾不信也及居政府王安石吕恵卿所建新法民害剗革畧盡毅然天下自任開言路進賢才海内之民歡忻鼓舞甚於更生一變而為嘉祐治平之治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而已老且病不克終治惜哉
吕公著太皇太后輔臣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司空復逝帝亦悲感即詣其家臨奠贈太師申國公正獻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疾言遽色聲利紛華泊然無所好簡清淨蓋天稟然其識慮深敏量宏而學粹遇事善決苟便於不以利害動其心與交出至誠徳樂善見士大夫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與其所聞參互考實以達于上每議政博采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可囘奪神宗嘗言其於人材不欺權衡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王安石博辨騁辭莫敢與亢公著獨以精識約言服之安石嘗曰疵吝不自勝一詣長者即廢其敬服如此
哲宗既相章惇范純仁請去益力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穎昌府自帝親政純仁佑之居多然羣邪間之不能盡行其言凡薦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純仁所舉或曰宰相豈可不牢天下士使知出於門下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其知出於我邪
蒙古后鼐瑪錦氏稱制温都爾哈瑪爾専政用事權傾中外后至御寳空紙使自書填楚材天下先帝天下朝廷自有憲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詔又有㫖凡温都爾哈瑪爾所建白令史不為書者斷其手楚材曰國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預焉事若合理自當奉行不可行死且不避況截手乎后不悦楚材憤悒成疾而卒或譛之曰楚材為相三十年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后命近臣覆視之惟琴玩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楚材天資英邁出人表正立朝不為勢屈每陳國家利病生民休戚辭色懇切古太宗嘗曰汝又欲為百姓哭邪楚材每言興一利不若一害生一不若一事以為名言至順初太史追封廣寕王諡文正
元世祖時博果宻得受顧命丞相旺札勒以其年位在下深忌之帝知其故慰勞之曰卿先朝腹心惟朝夕啟沃匡朕不逮庶無負先皇付托之重廷議大事多采其言河東守臣嘉禾博果宻曰汝部内所産盡如是邪曰惟此數莖耳博果宻曰如此則既無益於民何足為瑞遂罷遣西僧作佛事釋罪祈福謂之圖魯木豪民犯法者皆賂之以求免有殺主殺夫西僧請被以帝后服乗黄犢出宫門釋之云可得福博果宻曰人倫王政之本風化之基豈可容其亂法如是帝責丞相曰朕戒汝無令博果宻知今聞其言朕甚媿之使人語博果宻曰卿且休朕今從卿言有奴告主者主被誅即以其主所居官與之博果宻言若此必大天下風俗無復上下之分矣帝悟為追廢前命丞相以下與謀不合以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謂帝曰博果宻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托豈可出之於外邪乃復留之
  社稷臣(六則)
公元前204年
魏文侯且置相召李克而問焉曰寡人將置相置于季成子與翟觸(即翟璜)我孰置而可李克曰臣聞之賤不謀貴外不謀疎不謀親臣者疎賤不敢聞命文侯曰此國事也願先生臨事而勿辭李克曰君不察也可知矣貴視其所舉富視其所與貧視其所不取窮視其所不為由此觀之可知文侯先生出矣寡人之相定矣李克出過翟黄翟黄問曰吾聞君問相于先生未知果孰為相李克季成子為相翟黄作色不悦曰觸失望先生李克曰子何遽失望于我我於子之君也豈與我比周而求大官哉君問相于我臣對曰君不察故也貴視其所舉富視其所與貧視其所不取窮視其所不為由此觀之可知也君曰出矣寡人之相定矣以是季成子為相翟黄不悦曰觸何遽不為相乎西河之守觸所任也計事内史觸所任也王欲攻中山吾進樂羊無使治之臣吾進先生無使傅其子吾進屈侯附觸何負于季成李克不如季成子季成子食采千鍾什九居外一居是以東得子夏田子方段干木彼其舉人主之師也子之所舉人臣之才也翟黄然而慚曰觸失對先生自修然後學言未卒而左右言季成子立為相矣於是翟黄黙然變色内慚不敢三月
衛有太史柳莊寢疾曰若疾革雖當祭必告公再拜稽手請于尸曰有臣柳莊也者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聞之死請往不釋而往遂以襚之
晏子侍於齊景公朝寒請進熱食對曰非君之㕑養臣敢辭公曰請進服裘對曰田澤之臣也敢辭公曰然夫子寡人奚為者也對曰社稷之臣也公曰何謂社稷之臣對曰社稷之臣立社稷辨上下之宜使得其理制百官之序使得其宜作為辭令分布四方自是之後不以不見晏子
楚威王問于莫敖子華自從先君文王以至不穀之身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禄勉以憂社稷者乎莫敖子華對曰如華不足以知之矣王曰不於大夫無所聞之莫敖子華對曰君王何問者也彼有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有崇其爵豐其禄以憂社稷者有斷脰決腹一瞑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有勞其身愁其思以憂社稷者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禄勉以憂社稷者王曰大夫此言將何謂莫敖子華對曰昔令尹子文緇帛之衣以朝鹿裘以處未明而立朝日晦而歸食朝不謀夕一日之積故彼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令尹子文是也昔者葉公子髙身獲於表薄而財於柱國白公之禍寧楚國之事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四封不廉名不挫於諸當此之時也天下莫敢以兵南鄉葉公子髙食田六百畛故彼崇其爵豐其禄以憂社稷葉公子髙是也昔者吳與楚戰於柏舉兩軍之間夫卒交莫敖大心撫其御之手顧而太息嗟乎子乎楚國亡之日至矣吾將深入吳軍若扑一人若捽一人大心者也社稷庶幾乎斷脰決腹一瞑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莫敖大心是也呉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棼冒勃蘇曰吾被堅執鋭强敵而死此猶一卒不若諸侯於是贏糧潛行上崢山踰深谿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轉晝吟宵哭七日不得水漿入口瘨而殫悶不知人奏王聞而走之冠帶不相及左奉其首右濡其口勃蘓乃蘓秦王身問之子孰誰棼冒勃蘇對曰臣非異楚使新造棼冒勃蘇呉與楚人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使下臣來告亡且求救王顧令之起寡人聞之萬乘之君得罪一士社稷其危今此之謂也遂出革車千乘萬人之子滿子虎下塞以東呉人戰於濁水大敗之亦於遂浦故勞其身愁其思以憂社稷棼冒勃蘇是也呉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君王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蒙榖結鬬于宫唐上舎鬭奔曰若有孤楚國社稷庶幾乎遂入大宫雞次之典以浮於江逃於雲夢之中昭王五官失法百姓昏亂蒙榖獻典五官得法百姓大治此蒙榖之功多與存國相若封之執圭田六百畛蒙榖怒曰榖非人社稷之臣社稷血食餘豈患無君乎遂自棄磨山之中至今無位不為爵勸不為禄勉以憂社稷者蒙榖是也王乃太息曰此古之人也今之人焉能有之邪莫敖子華對曰昔者先君靈王好小腰楚士約食馮而能立式而能起食之可欲忍而不入死之可惡然而不避華聞之其君好發者其臣決拾王直不好若君王誠好賢此五臣者皆可得而致之
漢汲黯多病病且滿三月武帝賜告者數終不愈最後病莊助為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任職居官無以踰人然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自謂賁育不能奪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汲黯其近之矣
公元623年
唐太宗光禄大夫蕭瑀特進參預政事武徳六年以後髙祖廢立之心而未定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髙不賞之懼斯人不可以利誘不可以死脅真社稷臣也因賜詩曰疾風知勁草版蕩忠臣
  儒臣(十八則)
漢武帝初即位招選天下文學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四方士多上書得失自炫鬻者以千數上簡拔其俊異寵用之莊助最先進後又得吳人朱買臣趙人吾丘壽王蜀人司馬相如平原東方朔吳人枚臯濟南終軍等並在左右每令與大臣辨論中外相應義理之文大臣數屈焉然相如特以辭賦得幸不根持論詼諧武帝俳優畜之雖數賞賜終不任以事也亦觀上顔色時時直諫有所補益
晉以和凝端明殿學士凝署其門不通賔客耀州推官張誼致書以為切近之職為天子耳目宜知四方利病柰何拒絶賔客安身為便如負國竒之薦於桑維翰左拾遺上言契丹有援乞之功宜外敦信好内謹備不可自逸以啓戎心晉主深然之
唐髙祖秦王世民功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稱之特置天䇿上將位在王公上世民以海内浸平乃開館西宫延四方文學之士出教王府屬杜如晦記室房玄齡虞世南文學褚亮姚思亷主簿李玄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顔相時諮議典籖蘇朂天策府從事中郎于志寧軍諮祭酒蘇世長記室薛休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徳明孔穎達信都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户曹許敬宗並以本官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番更日直宿供給珍膳恩禮優厚世民朝謁公事之暇輒至館中引諸學士討論文籍夜分乃寢又使庫直閻立本圖像禇亮為贊十八學士士大夫得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洲髙祖弘文館殿側四部書二十餘萬卷精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禇亮姚思廉歐陽詢蔡允恭蕭徳等以本官學士更日宿直聴朝之隙引入内殿講論前言往行商𣙜政事或至夜分乃罷又取三品已上子孫弘文館學士
中宗時修文館大學士四員直學士八員學士十二員選公卿以下為文李嶠等為之每遊幸禁苑宗室宴集學士無不從賦屬和使上官昭容第其甲乙優者賜金帛同預宴者惟中書門下及長參王公親貴數人而已至大方召八座九列諸司五品以上預焉於是天下靡然爭以文華相尚儒學忠讜之士莫得進矣
明皇麗正書院文學之士徐堅等或修書侍講張説修書使以總之有司供給優厚中書舍人洛陽陸堅以為此屬無益于國徒為糜費欲悉奏罷之張説曰自古帝王國家無事之時莫不宫室聲色今天子獨延禮文發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明皇聞之重而薄
明皇中書門下禮官學士宴于集仙殿明皇仙者憑虚之論朕所不賢者濟理之具朕今與卿曹合宴更名集賢殿書院五品以上為學六品以下直學士張説知院事徐堅副之明皇欲以大學士固辭而止
公元712年
唐初詔勑中書門下官有文者為之髙宗乾封以後始召文士草諸文辭常于北門進止時人謂之北門學士玄宗即位始制翰林院宻邇禁庭文章之士下至僧道書畫琴棋數術之工皆處之謂之待詔刑部尚書張説及弟垍皆翰林院供奉
白居易上奏臣比請罷兵今之事勢不如不知陛下復何所恃時憲宗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嘗踰月不見學士李絳上言臣等飽食不言自為計則得矣如陛下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天下之幸豈臣等之憲宗遽令明日三殿對來
中宗宰相曰朕每讀書有疑無從質問可選儒士入内侍讀盧懷慎太常卿馬懷素以為左散騎常侍右散騎常侍禇無量更日侍讀肩輿乘馬宫中無量羸老為造腰輿内侍舁之親送迎之待以師傅之禮
憲宗翰林學士崔羣讜直學士自今奏事必取連署然後進之翰林舉動皆為故事如是
後來萬一有阿媚人為之長則下位直言
從而進矣遂不奉詔
後唐明宗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
讀之重誨不能盡通乃奏稱臣徒以忠實
心事陛下得典樞機今事粗能曉知至于
古事非臣所及願倣前朝侍講侍讀近代
崇政樞宻院文學之臣與之共事以備應
對乃置端明殿學士
宋太祖時翰林學士王著酒失貶官太祖
宰相深嚴之地當使宿儒處之范質
對曰竇儀清介重厚然已翰林端明
太祖曰非斯人不可卿當諭以朕意
即日復入翰林太祖嘗召儀草制苑門
儀見太祖岸幘跣足而坐却立不肻太祖
遽索冠帶而後召入儀曰陛下創業垂統
以禮天下豪傑聞而解體太祖斂容
自是近臣未嘗冠帶太宗侍臣
學士之職親切貴重非他可可比朕常恨不
得為之又曰士之學古入官遭時得位紆朱
拖紫足以為榮矣得不竭誠報國乎錢若
水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光寵忠正之士
不以窮達志操其或以爵禄位遇故而
效忠上中以下者之所為也帝然之
章得象翰林學士時莊太后每遣内侍
學士院得象正色待之不交一言
宗聞而器之至是謂曰向者太后垂簾羣臣
邪正皆黙識惟卿清忠無所阿附未嘗
千請今日用卿職由此
神宗欲相章惇范祖禹不可用帝不悦
祖禹遂乞郡乃知陕州祖禹邇英守經
正獻尤多每當前夕正衣如在
側命子弟侍先按講其説開古義叅之時
事言簡而當義理明白蘇軾稱為講官第一
神宗司馬光翰林學士力辭帝曰古之君子學而文或文而不學董仲舒
兼之卿有文學何辭焉對曰臣不能為
四六帝曰如兩漢制誥可也且卿能進士
髙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光乃就職
公元1224年
王鶚金正大元年進士第一歴官尚書左右
司郎中亡將被殺張柔聞其名救之館于保
蒙古主在藩邸召對禮重之嘗因見請
天兵克蔡金主自縊奉御絳山焚葬汝水
之傍禮為舊君有服願往葬祭蒙古主義而許之
至則為河水所沒具牲醴為位而哭至是為翰
林學士承㫖制誥典章皆所裁定又薦李治
王磐徐世隆髙鳴學士復奏立十道提舉
校官蒙古主皆從之
  近臣(五則)
齊侯問于晏子為政何患對曰患善惡不分公曰何以察之對曰審擇左右左右則百各得其所宜而善惡孔子聞之曰此言也信矣善言則不善無由入矣不進善言則善無由入矣天子闉闕中帷帳之内廣厦之下旃茵之上不出襜幄而知天下者以有賢左右也故獨視不如衆視之明也獨聽不如與衆聴之聰也
宋人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謹為酒甚美縣幟甚髙著然不售酒酸怪其故問其所長者倩倩曰汝狗猛狗猛則酒何故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錢挈壺而往酤而狗迓而齕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國亦有狗有道之士懐其術而欲以萬乘之主大臣為猛狗迎而齕之此人主所以蔽脅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故桓公管仲治國最奚患對曰最患社鼠也公曰何患社鼠哉對曰君亦見夫為社者乎樹木而塗之鼠穿其間掘穴其中燻之則恐焚木灌之則恐塗陁此社鼠所以不得今人君之左右出則為勢重收利於民入則比周蔽惡於君内間主之情以告外外内為重諸臣百吏以為富吏不誅亂法誅之則君不安據而有之此亦國之社鼠故人執柄而擅禁明為己者必利而不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為猛狗而齕有道之士左右又為社鼠而間主之情矣人主不覺如此焉得無壅焉得無亡乎
吕大鈞小臣宿衛古者人主左右前後使令執事小臣所以朝夕起居出入不可須臾離者也其用之迹雖主于給宿衛頥指以共綴衣虎賁執射執馭之職其用之意則亦使之獻可替否拾遺補闕以贊凝丞保傅事主於給宿衛備使令則恪勤謹重不可以當其任使獻可替否拾遺補闕則非開爽敏茂不足以充其位此言猶未之盡古人君不獨有師有友又有受教於我者焉故疾醫小藝者也黄帝師奚伯而教雷公國小邦也惠公友顔般而役長息然則使令執事小臣雖在擇恪勤謹重開爽敏茂之資人主又當教誨養育使之成就其材以補異時卿大夫闕如此則朝廷不乏材而人主求之且不勞也以唐之苟簡其名猶多出於宿衛供奉之官豈非常在宫省日侍帷幄既已接聞廟堂之議以廣其知識間復親被徳音其所未至則益知善惡向背之理薰炙漸漬久而不已安有不化者哉不徒其效如此可以自廣聰明之徳記曰教學相長也又曰教然後知困彼既知向背則必盡其心力承學上上之人既樂其自勉不盡以教之或因其善問有以起吾志或因其難進有以勉吾業傳曰教不倦仁也又曰有教無類則不可以益吾志業可以廣吾之徳性也記曰善教者知至學之難易又知其美惡則不徒廣吾之徳性可以廣吾知人之明為人君而乘政事之間以教育執事小臣有志業徳知人之益豈小補今朝廷雖有中書門下省官以備侍從又有翰林舍人院及諸館閣之臣以備顧問乏人也充其選者又皆美材敏行非不賢也既以待之不為綴衣虎賁射馭之冗亦難復使從使執事之賤似宜略依漢制郡國貢士宿衛之法詔公卿守如孔門四科之目各使保任三二人不以仕與未仕限年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其人則分肄中書門下學士舍人院館閣諸司其職則參諸殿侍諸班之列其禄秩則視三班使臣州縣掾屬而已其間暇則各受學於其官長退而以所學開諭同列不立遷擢廢置之格其有功善惡一聴主裁而已如此素無行能者必不得不安其分者必不願自非朴茂有志之士不可得而與焉試或行之不過五七年不徒髙才美行備器使亦將資助盛徳大業必將日新無窮在位執事小臣亦當漸摩義理之益相觀而善可不務乎
曾肇論選忠良博古之士置諸左右臣聞玉雖美追琢然後珪璋金雖堅砥礪然後成利器人主雖有自然聖質必賴左右前後磨礱漸染所聞正言所見正行然後徳性内充道化外行以之知人無不明以之舉事無不當故周公之戒成王常伯常任至於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府必皆得人以為立政之本穆王之命伯冏亦曰命汝正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遴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僻側媚惟吉下至西漢猶詔郡國歲貢吏民之賢者以給宿衛虎賁之任出入起居器物顧問皆用士人孔安國之掌唾壺嚴助朱買臣之専應對左右攜僕之任也雖用人有媿于古亦一時之盛矣其後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則引虞世南等聚於禁中十八學士退朝之暇從容燕見或論往古成敗或問民間事情每言及稼穡艱難則務遵勤儉言及閭閻疾苦則議征徭以至諷誦詩書講求典禮咨詢忘倦或至夜分若夫軍國㡬微事務得失則責之輔相不相干上下相與之際如此是以後世言治獨稱貞觀惜其一時之士不以堯舜三代之道啓迪其君故其成就止此夫以貞觀之治猶須招集賢能朝夕親近然後成功又況有志於其人者乎伏惟皇帝陛下聰明慈恵君人之徳沈靜淵黙天下之度方且躬親聴斷勵精為治其志大矣臣謂宜於此時慎選忠信端良博古多聞之士置諸左右前後以參諷議以備顧問陛下聴政之餘引之便坐講論經術諮詢至道不必限其日時煩其禮貌接以誠意假以溫顔使人盡情無不於此增益聖學禆補聰明漸染磨礱日累月積循習既久化與心成自然於道不勉而中於事不思得非僻之習異端之言無自而入矣如是而施之任人則邪佞者逺忠直者伸以之立事則言而為天下則動而為天下法其於盛徳豈曰小補之哉且夫深處法宫之中親近䙝御之徒其損益相去如此陛下留意毋忽
  優禮大臣(十三則)
漢髙帝令諸吏善遇髙爵上大夫公乘以上髙爵諸侯子及從軍歸者甚多髙爵吾數詔吏先與田宅及所當求于吏者亟與爵或人君上尊禮久立吏前曾不為決甚亡謂異日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與亢禮今吾於爵非輕也吏獨安取此且法以有功行田宅今小吏未嘗從軍者多滿而有功顧不得公立守尉長吏教訓不善其令諸吏善遇髙爵稱吾意且廉問不如吾詔者以重論之
孝武帝時淮南衡山謀反黨與方急公孫弘病甚自以為無功封侯宰相位宜佐明主鎮撫國家使人臣子之道今諸侯畔逆之計此大臣奉職不稱也恐病死無以塞責上書願歸侯乞骸骨避賢路上報曰古者有功褒有徳守上文遭遇右武未有此者也朕夙夜庶㡬獲承至尊不能寧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蓋君子善善後世若兹常在朕躬不幸霜露之疾何恙不已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徳也今事少間君其存精神念慮輔助醫藥自持賜告牛酒雜帛
哀帝時䇿免大司空髙樂侯師丹庶人罷歸尚書令唐林上疏曰竊見免大司空䇿書泰深痛切君子作文賢者丹經世儒宗徳為國黄耉傅聖躬位在三公所坐者微海内未見大過既已往免爵太重京師識者以為宜復邑爵使奉朝請方所瞻仰也唯陛下財覽衆心有以慰復師傅之臣
公元1181年
章帝尊師傅詔朕以𦕈身託于王侯之上統理萬機懼失厥中兢兢業業未知濟深守文之主必建師傅之官詩不云乎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太尉節鄉侯憙三世在位為國元老司空典職六年勤勞不怠其以為太傅融太尉録尚書三事大夫莫肻夙夜小雅所傷予違汝弼汝無面從股肱正義羣后百僚勉思厥職各貢忠誠以輔不逮申勅四方稱朕意焉
安帝時三府輕機事専委尚書而災𤯝變咎切免公台陳忠以為非國舊體上疏諫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三公稱曰冢宰王者待以殊敬在輿為下御坐為起入則參對議政事出則監察而董是非漢典舊事丞相所請靡有不聴今之三公雖當其名而無其實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於三公陵遲以來其漸久矣臣忠心常獨不安是故臨事戰懼不敢冗見有所興造不敢策免司空陳褒今者災異復欲切讓三公孝成皇帝妖星守心移咎丞相使賁麗納説自引不蒙上天之福徒乖宋景之故知是非之分較然歸矣尚書決事多違故典罪法無例詆欺為先文慘言醜有乖章憲責求其意割而勿聴上慎國典下防威福方員規矩輕重衡石國家之典萬世之法也
鄭沖抗表致仕晉武帝詔曰太傅韞徳深粹履行高潔逺清虚確絶世艾服王事六十餘載忠肅在公不及私遂應衆舉歴登三事仍保傅之重綢繆論道之任光輔奕世亮兹天工迪宣謀猷弘濟大烈可謂朝之儁老衆所具瞻者也朕昧于政道庶事未康挹仰耆訓導揚厥蒙庶賴顯徳緝熙有成而公屢以年髙疾篤致仕告退惟從公志則朕孰與諮謀譬彼涉川罔知攸濟是用未許迄于累載高尚篤至意難違覽其盛指俾朕憮然功成弗有上徳所隆成人之美君子與焉豈必遂朕憑賴之心以枉大雅進止之度哉今聴其所執以壽光公就第位同保傅三司之右公宜頤精養神保衛太和以究遐福賜几不朝古之哲王欽國老行乞言以彌縫其闕若朝有大政皆就諮之又賜安車駟馬第一區錢百萬絹五百匹牀帷簟褥舍人六人官騎二十人世子徽為散騎常侍使常優游定省禄賜所供策命儀制一如舊典而有加焉
司徒劉毅青州大中正尚書以毅懸車致仕不宜勞以碎務陳留樂安孫尹表曰禮凡卑執勞尊者居逸順叙宜也司徒魏舒司𨽻校尉嚴詢與毅年齒相近往者同為散騎常侍後分授外内之職資塗所經出處一致今詢管四十萬户州兼董司百僚總攝機要所統殷廣兼執九品銓十六州論議主者不以為劇毅但以知一州便謂不宜累以碎事于毅太優詢太劣若以前致仕不宜復與遷授位者故光禄大夫鄭袤司空是也知人則哲難之尚可復委
宰輔之任不可諮以人倫之論臣竊所未安昔鄭武公年過八十入為周司徒雖過懸車之年必有可用毅前為司𨽻直法不撓當朝之臣多所按劾諺曰受堯之誅不能稱堯直臣無黨古今所悉是以汲黯死于淮陽董仲舒裁為諸侯之相而毅獨遭聖明不離輦轂當世之士咸以為榮毅雖身偏有風疾志氣聰明一州品第不足勞其思慮疾惡之心小過主者必疑其論議物故髙其優禮去事實此為機閣毅使絶人倫之路也臣州茂徳惟毅越毅不用清談倒錯於是青州二品以上光禄勲石鑒等共奏曰謹按陳留相孫表及與臣等書如左臣州履境海岱而叅風齊魯故人俗務本而世敦徳讓今雖不克于舊而遺訓猶存是以人倫歸行士識所守也前被司徒符當叅舉州大中正僉以光禄大夫純孝素著鄉閭忠允亮直竭于事上不為榮惟期盡節正身率道崇公忘私行髙義明出處同揆故能令義士宗其風景州閭歸其清流年耆偏疾神明克壯實臣州人所思準繫者矣誠以毅之明格能不言而信風之所動清濁必偃以稱一州咸同之望故也竊以為禮賢徳教大典王制奪與動為開塞而士之所歸人倫大臣虚劣言廢于前今承引敢不列啓按所執非惟惜名議于毅之身亦通陳朝宜奪與大準以為言當否應蒙評議由是
毅遂為州都銓正人清濁區别其所彈貶自親貴者
元帝賀循清貧下令冰清玉潔行為俗表位處上卿居身服物蓋周形而已屋室財庇風雨孤近造其廬以為慨然其賜六尺牀薦席褥并錢二十萬以表至徳暢孤意焉又讓不許不得已留之初不服用及帝踐位有司瑯琊恭王宜稱皇考又議曰按禮子不敢以已爵加父帝納之俄以循行太子太傅太常如故自以枕疾廢頓臣節不修上隆降尊之義下替交叙之敬懼垂典之教也累表讓帝體徳率物不言之益敦厲備至期于不許皇太子親往拜焉羸疾而恭於接對詔斷賔客崇遇如此漸篤乞骸骨上還印綬改授左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臨軒使持節印綬雖口不能言指左右推章服車駕親幸執手流涕太子親臨者三焉往還皆拜儒者以為
王敦勢盛漸疎王導周嵩上疏王導王廙等方之前賢猶有所後至於忠素竭誠以輔上共隆洪基翼成大業亦昔之亮也雖陛下奕世之徳有天人之會割據江東奄有南極龍飛海嵎興復舊物此亦羣才之明豈獨陛下之力也今王業雖建羯㓂未梟天下蕩蕩不賔者衆公私匱竭倉庾未充梓宫沈淪妃后不反正委賢任能推轂之日也功業垂就晉祚方隆而一旦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説乃更以危為安以疎易放逐舊徳以佞伍賢逺虧既往之明顧傷伊管之交傾巍巍之望喪如山之功將令賢智心義喪志近招當時之患逺遺來世之笑疏奏感悟獲全
唐李世勣暴疾方云鬚灰可療太宗自剪鬚為之和藥又嘗從容謂曰朕求羣臣可托幼孤者無以公公不負李宻豈負朕哉世流涕辭謝指出
宋真宗輔臣畢士安飭躬畏謹古人之風遽此淪沒深可悼惜王旦等對曰士安官至輔相四方田園居第沒未終喪家用已缺真不負陛下所知矣帝感歎賜其家白金五千兩謚文簡
吕端諸子不同舊第已質于人真宗聞之出内庫錢贖還之令其聚居長子蕃言負人息錢甚多帝别賜内庫金帛俾償之蕃弟荀與西京差遣仍令内侍省置簿為掌僦課給其家詔樞宻院察其妄費王旦陛下推恩舊臣始終委曲至矣
仁宗時蘇軾登州召還十月之間三遷清要尋兼侍讀經筵進讀未嘗不反開導覬有所啓悟鎖宿禁中召見便殿太后問曰卿前年為何官對曰常州團練副使曰今為何官對曰待罪翰林學士何以至此對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對曰豈大臣論薦乎曰亦非也驚曰臣雖無狀不敢自他途進曰此先帝也先帝每誦卿文章必歎曰竒才竒才未及進用卿耳不覺失聲太后與帝亦泣左右感涕已而命坐賜茶御前金蓮燭送歸院翰林頗以言語文章規切時政衛尉丞畢仲遊憂其及禍貽書戒之曰君官非諫官職御史好是非人危身觸諱以遊其間殆猶抱石救溺不能
  狎侮大臣(三則附)
宋孝武帝以王僧朗為太常衛將軍顔師伯尚書僕射孝武帝每因宴集好使羣臣自相嘲訐以為樂吏部郎江智淵恬雅不會㫖嘗使智淵以王僧朗戲其子彧智淵正色曰恐不宜有此戲孝武帝怒曰江僧安癡人癡人自相僧安智淵之父也智淵伏席流涕由此恩寵大衰太宰義恭以下不免穢辱常呼金紫光禄大夫王玄謨老傖僕射劉秀之老慳顔師伯為齴其餘短長肥瘦皆有稱目黄門侍郎宗靈秀體肥拜起不便每至集會多所賜與欲其瞻謝傾踣以為歡笑又寵一崑崙奴令以杖擊羣臣尚書令柳元景以下不能免唯憚蔡興宗方嚴不敢侵媟顔師伯謂議曹郎王耽之曰蔡尚書常免昵戲去人實逺耽之曰蔡豫章昔在相府亦以方嚴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嘗相召蔡尚書今日可謂負荷
唐張玄素少為刑部令史太宗嘗對朝臣問之曰卿在隋何官對曰縣尉又問未為尉時何官對曰流外
問何曹玄素恥之出閤不能色如死灰諫議大夫禇遂良上疏以為君能禮其臣乃能盡其力玄素雖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擢至三品翼贊皇儲豈可復對羣臣窮其門户宿昔之恩成一朝之恥使之鬱結於懷何以責其伏節死義太宗曰朕亦悔此問卿疏深㑹我心
廣州都督裴伷先下獄明皇宰相議其罪張嘉貞請杖之張説曰臣聞刑不上大夫為其近君所以養廉恥也故士可殺不可辱臣曏巡北邊聞杖姜皎朝堂登三品亦有㣲功有罪應死則死應流則流奈何輕加笞辱以皁𨽻待之姜皎事往不可復追伷先據狀當流豈可復蹈前失上深然之嘉貞不悦退謂何論事之深也宰相時來則為之若國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行及吾輩吾此言非為伷先乃為天下士君子嘉貞無以
  殺戮大臣(十二則附)
厲公入遂殺傅瑕使謂原繁曰傅瑕貳周有常刑既伏其罪矣納我而無二心者吾皆許之上大夫之事吾願與伯父圖之且寡人伯父無裏言入不念寡人寡人憾焉對曰先君桓公命我先人典司宗祏社稷有主而外其心其何貳如之苟主社國内之民其誰不為臣無二心天之制也子儀在位十四年矣而謀召君者庸非貳莊公之子猶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賂勸貳而可以濟事君其若之何聞命矣乃縊而死
周公忌父王子㑹齊隰朋晉侯晉侯里克以説將殺里克公使謂之微子則不及此雖然子弑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乎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臣聞命伏劍而死
入書曰復歸國納之也大夫逆於竟者執其手而與之言道逆者自車揖之逆於門者之而已公至使大叔文子寡人淹恤在外二三子皆使寡人朝夕衛國之言吾子不在寡人古人有言非所怨勿怨寡人怨矣對曰臣知罪矣臣不佞不能負羈絏以從扞牧圉臣之罪一有出者有居者臣不能貳通外内言以君臣之罪二也有二罪敢忘其死乃行從近闗出公使止之
晉恵公未至蛾晳謂慶鄭曰君之止子之罪也今君將來子何俟慶鄭也聞之曰軍敗死之將止死之二者不行又重之以誤人而喪其君有大罪三將安適君若來將待刑以快君志君若不來將獨伐秦不得君必死之此所待也臣得其志而使君瞢是犯也君行犯猶失其國而況臣乎公至于絳郊聞慶鄭止使家僕徒召之曰有罪猶在慶鄭曰臣怨君始入而報徳降降而聴諫不戰戰而用良不敗既敗而誅又失有罪不可以封國是以即刑成君政君曰刑之慶鄭下有直言臣之行也上有直刑君之明也臣行君明國之利也君雖弗刑必自殺也蛾晳諌曰臣聞之奔刑之臣不若赦之以報讐君盍赦之以報于秦梁由靡不可我能行之秦豈不能且戰不勝而報之以賊不武出戰不克入處不安不知成而反之不信失刑亂政不威不能用入不能敗國且殺孺子不若刑之君曰斬無使自殺家僕徒曰有君不忌有臣死刑聞賢於刑之梁由靡夫君政刑是以治民不聞命而擅進退犯政快意喪君犯刑也也賊而亂國不可失也且戰而自退退而自殺臣得其志君失其刑後不可用也君命司馬説刑之司馬説進三軍之士而數慶鄭曰夫韓之誓曰失次犯令死將止不面夷偽言誤衆死今失次犯令而罪一進退而罪二也女誤梁由靡使失秦公而罪三也君親止女不面夷而罪四也就刑慶鄭曰説三軍士皆有人坐待刑而不能面夷行事丁丑慶鄭乃入絳十五年恵公卒懷公立秦乃召重耳于楚而納之晉人殺懷公髙梁而授重耳實為文公
吳王自伐齊乃訊申胥曰昔吾先王體徳明達上帝譬如農夫作耦以刈殺四方蓬蒿立名於荆此則大夫之力也今大夫老而又不自安恬逸而處以念惡出則罪吾衆撓亂百度妖孽吳國今天降衷于吳齊師受服豈敢自多先王鐘鼓寔式靈之敢告大夫申胥釋劍而對曰昔吾先王世有輔弼之臣以能遂疑計惡以不陷于大難今王播棄黎老孩童焉比謀曰令而不違夫不違乃違也夫不違亡之階也夫天之所棄必驟近其小喜而逺其大憂王若不得志于齊而以覺寤王心吳國猶世吾先君得之也必有以取之其亡之也亦有以棄之用能持盈以沒而驟救傾以時今王無以之而天禄亟至是吳命之短也不忍稱疾辟易見王之親為越禽先死將死曰而懸吾目於東門以見越之入吳國之亡也遂自殺王慍曰孤不使大夫得有目見也乃使取申胥之尸盛以鴟夷而投之於江
秦二世趙髙法令乃隂與趙髙謀曰大臣服官吏尚彊及諸公子必與我爭為之柰何曰臣固願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天下累世貴人積功勞世以相傳久矣髙素小賤陛下稱舉在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從臣心實不服今上不因此時郡縣守尉有罪者誅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去生平所不可者今時不師文而決於武力陛下從時毋疑即羣臣不及明主收舉餘民賤者貴之貧者富之逺者近之則上下集而國安二世曰善乃行誅大臣諸公子以罪過連逮近官三郎無得立者而六公戮死于杜公子將昆弟三人囚于内宫議其罪獨後二世使使令將閭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致法焉將閭曰闕廷之禮吾未嘗敢不賔贊廊廟位吾未嘗失節受命應對未嘗失辭何謂不臣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與謀奉書從事將閭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天乎吾無罪昆弟三人流涕拔劍自殺宗室振恐臣諫以為誹謗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
盜賊益多而闗中卒發東擊盜者毋已右丞相去疾左丞相李斯將軍馮刼進諫闗東羣盜並起發兵誅擊所殺亡甚衆然不止盜多皆以戍漕轉作事苦賦税大也請且止阿房宫作者減省四邊戌轉二世曰吾聞之韓子堯舜采椽不刮茅茨不翦土塯土形監門之養不觳于此禹鑿龍門大夏河亭水放之海身自築臿脛毋毛臣虜之勞不烈于此矣凡所為貴有天下得肆極欲主重明法不敢為非制御海内矣夫虞夏主貴天子親處窮苦之實以徇百姓尚何于法朕尊萬乘其實吾欲造千乘之駕萬乘之屬充吾號名先帝諸侯天下天下已定外攘四夷邊境宫室以章得意而君觀先帝功業有緒今朕即位二年之間羣盜並起不能禁又欲罷先帝所為是上毋以報先帝不為盡忠何以在位下去案責他罪去疾將相不辱自殺卒囚就五刑
公元966年
蒙恬威振匈奴始皇尊寵蒙氏信任賢之而親近蒙毅至上卿出參乘入則御前外事常為内謀名為忠信故雖諸將莫敢與之爭焉趙髙者諸趙疏逺屬也趙髙昆弟數人皆生隱宫其母被刑僇世世卑賤秦王彊力通于獄法以為車府令私事公子胡亥喻之決獄有大罪秦王蒙毅法治不敢阿法罪死除其宦籍帝以髙之敦于事也赦之復其官爵始皇欲游天下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道九原甘泉壍山堙谷千八百里道未就始皇三十七年冬出游㑹稽海上北走瑯琊道病使蒙毅還禱山川未反始皇沙丘崩祕之羣臣莫知是時丞相李斯少子胡亥車府令趙髙常從髙雅得幸胡亥欲立之又怨蒙毅法治之而不為已也因有賊心乃與丞相李斯少子胡亥隂謀胡亥太子太子已立遣使者以罪賜公子扶蘇蒙恬扶蘇已死蒙恬疑而復請之使者蒙恬屬吏更置胡亥李斯舍人䕶軍使還報胡亥已聞扶蘇死即欲釋蒙恬趙髙恐蒙氏復貴而用事怨之還至趙髙因為胡亥忠計欲以滅蒙氏乃言曰臣聞先帝欲舉太子久矣諫曰不可若知而愈不立則是不忠惑主也以臣愚不若誅之胡亥聴而繫蒙毅于代前已囚蒙恬陽周喪至咸陽已葬太子立為二世皇帝趙髙親近日夜毁惡蒙氏求其罪過舉劾子嬰進諫曰臣聞故趙王遷殺其良臣李牧而用顔聚燕王喜隂用荆軻之謀而倍秦之約齊王建殺其故世忠臣而用后勝之議此三君者皆各以變古者失其國而殃及其身今蒙氏秦之大臣謀士也而主欲一旦棄去之臣竊以為不可臣聞輕慮不可以治國獨智不可以存君誅殺忠臣而立無節行之人是内使羣臣不相而外使鬬士之意離也臣竊以為不可胡亥不聴而遣御史曲宫乘傳之代令蒙毅先王欲立太子而卿難之今丞相以卿為不忠罪及其宗朕不忍乃賜卿死亦甚幸矣卿其圖之對曰以臣不能先王之意則臣少官順幸沒世可謂知意矣以臣不知太子之能則太子獨從周旋天下諸公絶逺無所疑矣夫先主舉用太子數年之積也臣乃何言之敢諫何慮之敢謀飾詞以避死也為羞累先王之名願大夫為慮焉使臣得死情實且夫順成全者道之所貴也刑殺者道之所卒也昔者秦穆公三良死罪百里奚其罪也故立號曰繆昭襄王武安君白起楚平王伍奢吳王夫差伍子胥四君者皆為大失天下非之以其君為不明以是於諸侯故曰用道治不殺無罪而罰不加無辜大夫留心使者胡亥之意不聴蒙毅之言殺之二世又遣使者陽周蒙恬曰君之過多矣而卿弟有大罪法内史曰自吾
公元1181年
先人及至子孫積功信於秦三世矣今臣將兵三十餘萬身雖囚繫其勢足以倍畔自知必死而守義不敢先人之教以不忘先王也昔周成王初立未離襁褓周公旦負王以朝卒定天下成王有病甚殆公且自揃其爪以沈于河曰王未有識是執事有罪旦受不祥乃書而藏之記府可謂信矣及王能治國賊臣周公旦欲為亂久矣若不備必有大事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奔于楚成王觀于記府周公旦沈書乃流涕曰孰謂周公旦欲為亂乎殺言之者而反周公旦周書曰必參而伍之今之宗世無二心而事卒如此是必孽臣逆亂内陵之道也夫成王失而復振則卒昌桀殺闗龍逢王子比干不悔則身死國亡臣故曰過可振而諫可覺也察于參伍上聖之法也凡臣之言以求免于咎也將以諫而死願陛下萬民從道使者曰臣行法將軍不敢將軍言聞于上也蒙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於天無過而死乎良久徐曰罪固當死矣臨洮屬之遼東城壍萬餘其中不能無絶地脈哉此乃之罪也乃吞藥自殺秦主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謠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生乃誅太師録尚書廣寗魚遵并其七子十孫生飲酒無晝夜乘醉多所殺戮自以眇目諱言殘缺偏隻少無不具之類誤犯死者不可勝數嘗問左右曰自吾臨天下外間何所聞或對曰聖明宰世賞罰當天下唯歌太平怒曰汝媚我也引而斬之他日又問或對曰陛下刑罰微過又怒曰汝謗我也亦斬之勲舊親戚誅之殆盡羣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太史令康權言於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太微東井自去月上旬沈隂不雨以至于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生怒以為妖言撲殺東海王堅率兵廢為越王唐武后長孫無忌重賜而不助已深怨之以于志寧中立不言不悦許敬宗伺其隙而陷之會人告太子洗馬季方罪敕敬宗辛茂將鞫之季方自刺不死敬宗誣奏季方欲與無忌謀反上驚曰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于敬宗反狀已具願陛下勿疑上泣曰我家不幸往年髙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元舅復然若之何對曰遺愛乳兒一女謀反何所無忌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百姓畏其威若一旦竊發内外響應陛下誰當之乎上曰朕決不加刑無忌敬宗對曰漢文帝漢之賢主也其舅薄昭止坐殺人使公卿哭而殺之後不以為無忌謀移社稷其罪與不可同年而語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詔削無忌官封黔州安置敬宗又奏無忌謀逆褚遂良栁奭韓瑗搆扇而成于志寧亦其黨也於是追削遂良官爵名免志寧涼州刺史趙持滿多力善射其舅長孫銓無忌族弟無忌嶲州敬宗持滿作難誣以反召至下訊掠備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也辭不可更吏乃代為獄辭結奏誅之屍于城西親戚莫敢友人王方翼收而葬之上聞不罪至流所縣令希㫖杖殺
後唐安重誨内不自安表請致仕閏月制以太子太師致仕其子崇贊崇緒逃奔河中李從璋為䕶國節度使步軍指揮使藥彦稠將兵河中崇贊等至重誨驚曰汝安得既而曰此為人所使耳吾以死徇國夫復何言乃執二子送詣明日中使至見重誨慟哭重誨問故中使曰人言令公異志朝廷已遣藥彦稠將兵至矣重誨曰吾國恩不足報敢有異志更煩國家發兵主上之憂罪益重矣皇城使翟光鄴素惡重誨唐主遣詣河中察之曰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光鄴從璋甲士圍其第自入見重誨拜于庭下重誨降階答拜從璋奮撾擊其首妻張氏驚救亦撾殺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又誣其欲自擊淮南以圖兵柄遣元隨竊二子本道二子誅之
宋秦檜必欲殺岳飛乃與張俊謀密誘部曲能告事者優與重賞卒無應者嘗欲斬統制王貴又嘗杖之乃誘不肻曰為大將寧免以賞罰用人以為怨將不勝其怨因刼以私事懼而從之又聞統制王俊告訐號鵰兒以姦貪屢為張憲所抑使人諭之王俊許諾於是謀以張憲王貴王俊部將使其徒自相攻發以及父子庶帝不疑時在鎭江自為狀付王俊言副都統制張憲謀據襄陽兵柄令告王貴使貴執憲鎮江行樞密府未至預為獄以待之屬吏王應求以為樞院推勘不聴親行鞫鍊使自誣謂得飛子雲手書命還兵被掠無完膚竟不伏自具獄成告至臨安下大理寺奏召父子事帝曰刑所止亂勿妄追證動搖人心矯詔父子使者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遂與雲就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鞫之庭詰反狀裂裳以背示有舊盡忠報國四大深入膚理既而閲實俱無察其寃白檜曰此上意區區岳飛强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將士卒心非社稷長計語塞改命諫議大夫万俟卨數與有怨遂誣令于鵬孫革致書張憲王貴令虚申探報以動朝廷雲與書令置使還軍且云其書已焚坐繫兩月無可證者或教以臺章所指淮西逗留事為喜曰簿録家取所賜御札往來道塗日月皆可攷乃收其御札送官藏之滅跡又使鵬等證逗留評事龜年行軍時日雜定傅會其獄大理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樸何彦猷皆言無辜宗正寺士□請以百口無他且曰中原未靖禍及忠義是忘二聖不欲復中原也皆不聴韓世忠不平其實飛子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莫須有世忠莫須有三字何以天下也迨歲已暮而不成一日手書小紙付獄即報死矣年三十九雲與張憲棄市于鵬等從坐六人家貲徙之嶺南於是薛仁輔李若樸何彦猷皆被黜布衣劉允升上書下大理獄死凡傳成其獄者皆進秩洪皓在金以蠟書奏金人所畏服者惟至以父呼之及聞其死諸酋酌酒相賀事親孝家姬侍吳玠素服願與交驩飾名姝遺之主上宵旰大將安樂時邪却不受敬服帝欲為營第辭曰敵人未滅何以家為或謂天下何時太平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天下太平矣卒有取民一縷束芻者立斬以徇卒夜宿開門願納無敢入者軍號凍死不折屋餓死鹵掠有疾躬為調藥諸將逺戍遣妻問勞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凡有頒犒給軍秋毫不私善以少擊衆嘗以八百人破羣盜王善等五十萬衆於南薰門以八千人曹成十萬衆於桂嶺其戰烏珠於穎昌則以背嵬八百於朱仙鎮則以五百皆破其衆十餘萬凡有所舉盡召諸統制與謀謀定而後故有勝無敗猝遇敵不動故敵為之語曰撼山易撼岳家軍張浚嘗問用兵之術仁義智勇闕一不可好賢禮士覽經史雅歌投壺恂恂書生辭官必曰將士效力何功之有忠憤激烈議論持正不挫于人卒以此得禍史臣西漢而下韓彭絳灌之為將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並施如岳飛一代豈多見哉而卒死于秦檜之手蓋勢不兩立使得志則金讐可復宋恥可雪檜得志有死而已檀道濟曰自壞汝萬里長城髙宗自棄其中原故忍殺鳴呼寃哉
公元1182年
韓侂胄趙汝愚必欲寘之死以息人言至是用何澹疏落汝愚觀文殿大學士宫觀監察御史胡紘上言汝愚倡引偽徒謀為不軌乘龍授鼎假夢為符因條奏十不遜且及徐誼詔責汝愚寧逺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恵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汪義端當制遂用漢誅屈釐唐戮李林甫事示欲殺之之意迪功郎趙師召亦上書乞斬汝愚不從汝愚怡然就道諸子曰觀侂胄意必欲殺我我死汝曹尚可免也明年正月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錢鍪侂胄密諭窘辱百端汝愚暴薨天下聞而寃之訃聞有㫖追復元官許歸葬中書舍人吳宗旦繳還復官之命汝愚學務有用常以司馬光富弼韓琦范仲淹自期平昔所聞師友張栻朱熹吕祖謙汪應辰王十朋胡銓李燾林光朝之言欲次第行之未果罷政汝愚嘗夢孝宗授以湯鼎背負白龍天後嘉王素服即位蓋其騐也讒者遂以為罪云
 
 
 
 
 
 經濟類編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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