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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三
卷四十三 第 1a 页
牧斋初学集卷第四十三
 记三
  重修素心堂记
吴江张益之先生余之先友也余儿时闻诸先
夫子益之世居越来溪其父静孝先生为堂于
溪上名之曰素心堂搆坚好乔木翳然其傍有
伪吴张士信厅事益之家中落堂巳更主语罢
辄为怃然崇祯六年余访益之之子孟舒于溪
上登其堂即所谓素心者孟舒巳复而居之加
涂塈焉问士信之厅事老屋岿然负扆犹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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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缓步絮语感先夫子之游迹慨然太息不忍
去越翼日之无锡过华学士东亭故宅俗所推
甲第者前堂轩敞壮丽吞若素心者八九于其
胸中其朴雅閒靓殆弗如也飞楼突厦层台砥
室网户刻桷所在而是然赤白漫漶板腐而砖
缺亦閒有之不若越溪之居完且美也又为之
慨然太息以为奉诚之园平泉之庄唐人所俛
仰咏叹不可胜纪王侯卿相百年之后裔孙克
守旧第若魏国之永兴坊者盖亦罕矣鲁人美
僖公之复宇晋臣颂文子之成室张氏之有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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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岂非诚贤子孙而经史之所亟称也与閒以
语异度异度曰噫吾兄之复是也则难矣吾兄
频年以来身无兼衣食不重味匪朝伊夕拮据
捋荼者为此堂也修祖墓刋家集收族而洽亲
者为此堂也修身矫思刑妻孥化僮仆薰乡里
而善良所以居此堂也吾兄年七十矣以先人
之故徼惠于吾子记此堂之复以代生辰为寿
之词不亦可乎余曰善遂书之而余方营先墓
于拂水筑丙舍墓之西遍美是堂之制命工图
以来视其栋宇而搆焉他日堂成亦将属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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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记崇祯九年正月记
  頣志堂记
河南陆群圭氏家于虞山之下傍山临池为堂
以读书其中名之曰颐志取其家士衡之赋所
谓伫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也堂既成而
横经籍书俯仰诵读者盖有年矣今年谒余而
请使记其名堂之意夫斯堂也以读书而名也
读书之法无他要以考信古人箴砭俗学而巳
进学解韩退之所读之书也答韦中立书柳子
厚所读之书也古之学者自童丱之始十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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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文画以岁月期于默记又推之于迁固范瞱
之书基本既立而后遍观历代之史参于秦汉
以来之子书古今撰定之集录犹舟之有柁而
后可以涉川也犹称之有衡而后可以辨物也
今之学者陈腐于理学肤陋于应举汨没锢蔽
于近代之汉文唐诗当古学三变之后茫然不
知经经纬史之学何处下手繇是而之焉譬之
驾无舵之舟以适大海挟无衡之称以游五都
求其利涉而称平也不巳难乎俗学之敝莫甚
于今日须溪之点定卓吾之刚割使人佣耳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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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不见古书之大全三十年于此矣至于今闻
人霸儒敢于执丹铅之笔诋诃圣贤击排经传
俨然以通经学古自命学者如中风狂走靡然
而从之嗟乎胥天下而不通经不学古病虽剧
犹可以药石攻也胥天下而自命通经学古如
今人之为其病为狂易丧心和扁望而却走矣
杨子不云乎人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将谁
使正之陆子之嗜学若是其专且勤也亦思其
所以正之而巳矣经经而纬史繇韩柳所读之
书以进于古人俾后之学者涉焉而以为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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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而以为衡名堂之意庶有当乎余虽老而失
学他日犹能负书挟册登斯堂而问焉姑书是
言以先之崇祯九年正月记
  蓼庵记
太仓曹子忍生痛其父母之蚤世而不及养也
又自伤其长而不遇无以慰其亲于地下也读
诗至蓼莪辄为废书泣下文宫洗文起大书蓼
庵二字以贻之曹子颜于其读书之屋而请余
为之记吾闻诸夫子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
于立身此卿大夫与士之孝而人子之所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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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也若夫蓼莪之孝子致恨于失养而以为鲜
民之生不如死此所谓庶人之孝也曹子宜何
居焉蓼莪之诗说诗者以为刺幽王也其诗盖
丽于谷风之什而北山之独贤小明之悔仕怨
嗟并作盖莫甚于此时今 圣天子在上惟皇
建极阴阳和而万物理鹿鸣以下之诗并兴而
南陔白华亦皆比笙歌而奏于堂下居今之世
而悲忧穷蹇退而称蓼莪之诗吾窃悲曹子之
志而惜其不遇也虽然曹子则可谓孝矣古之
人戒其君求贤而用吉士必曰有孝有德又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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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宣王之在内者推张仲孝
友而萧望之谓张敞材轻非师傅之器亦此志
也曹子志气卓荦议论天下事滚滚如贯珠顾
其夙夜刻励有终身之慕若此其将进而为圭
璋孝德之士奋庸于休明之世以矢来游来歌
之盛事乎吾知其不徒为蓼莪之孝子而足也
聊书之以广曹子之意崇祯四年六月记
  聊且园记
侍御莱芜李君雍时谒余而请曰余为园于城
之北隅其中亭之曰可以槐柏翳如花竹分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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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沼矢鱼蹲石阴松此余之所茇也其东亭之
曰学稼植以黎枣杂以柿杏亭之后除地筑场
诛茅为屋沟塍迕错鸡犬识路此余之所作劳
也其西亭之曰学圃树桑成阴蔬得以避暍渫
井为池土得以滋坟荣木周遭瓜果狼籍此余
之所食也折而南其中有斋曰则喜夹窗助明
琴书支柱余之所抱膝而深居也梅树盘纡编
为虎落丛生蔓延香雾杂遝树之眉曰梅花深
处东树桃李西树杏交亚蔽亏为梅外藩以明
余之比于梅也其北则老树攫挐茂林晻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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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未绝窅如深山又折而西北地势忽泻清池
呀然长林覆之若眉著面桃李缘堤莲藕盈池
无时不花靡夕不月余之所行吟而觞咏也合
而名之曰聊且园子其为我记之余惟侍御荷
橐簪笔供奉赤墀今且巡行云中上谷閒宣威
种落一丘一壑岂其所有事乎东夷不靖浃辰
而克我河东士大夫之辱不止于四郊之多垒
也又何燕游之足云乎侍御之名园曰聊且聊
且之为言苟然而已之辞也今之苟然者多矣
苟然于庙堂而国论坏苟然于疆圉而戎索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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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御之所谓苟然者园亭燕游之事而已其所
告诫于世者不巳多乎若以附于止足之义如
公子荆所云其于聊且之云固不相背要亦所
谓同枕而异梦者何足以发侍御之指哉侍御
僇力王家为天子复河东故地正佟夷之诛使
吾辈得握三寸管为太平之幸人他日幅巾杖
屦访侍御东海之滨坐斯园而访陈迹以余知
言者也其乐为何如天启元年四月初五日记
  保砚斋记
保砚斋者戈子庄乐奉其先人文甫所藏唐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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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研以诒其子棠而以名其斋也戈子携其子
过余山中薰沐肃拜而请为之记夫天下之物
人苟爱而玩之未有不思诒其子孙者也金谷
之池台平泉之花木集古之金石悦生之书画
彝鼎非王公大人不能有非世为王公大人不
能守也若夫砚则华门竹屋可以藏弆也破窗
损几可以铺陈也韦布之儒生兔园之书册可
以为伴侣也匹夫孺子可怀袖而藏也可提挈
而走也是故天下玩好之物多不能传之再世
而保砚为易虽然砚之为用大矣九经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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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焉天地之情物生焉佣工记名姓小儒笺虫
鱼其于砚也犹无与也贪夫用以把算子酷吏
用以书狱辞或媚权而飞章或乞哀而书表其
为砚之辱终古不能浣也必也穷经而好古澡
身而洗心以磨砻比德焉以介石比贞焉其不
为砚辱也斯为能保砚者乎是故凡玩好之物
易于保有而保砚为尤难戈子之以保砚名斋
也其将保其易者乎抑将保其难者乎文甫之
父子安贫矫志不失素风其能保斯砚以诒后
人也亦必有道矣吾邑缪侃仲素尝得述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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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旁刻西园雅集图出米元章李伯麟之手遂
以述古名其堂而黄文献公为之记迄今三百
馀年仲素之砚未知犹在人閒否而其堂之遗
址亦无从问诸荒烟野草之閒独文献之文在
耳繇此言之保斯砚以诒子孙固不若求所以
保斯砚者之为可久也戈子以此勖其子可矣
遂书之以为记崇祯庚辰中秋记
  尝熟县教谕武进白君遗爱记
古之学者必有师承颛门服习繇经术以达于
世务画丘沟涂各有所指授而不乱自汉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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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莫不皆然胜国之季浙河东有三大儒曰黄
文献溍柳待制贯吴山长莱以其学授于金华
宋文献公以故金华之学闳中肆外独盛于国
初金华既没胜国儒者之学遂无传焉嘉靖中
荆川唐先生起于毗陵旁搜远绍其书满家自
经史古今以至于礼乐兵刑阴阳律历勾股测
望无所不贯穿荆川之指要虽与金华稍异其
讲求实学繇经术以达于世务则一也世之为
科举进士之业者以帖括诵法荆川为应举之
资而巳而钩章棘句之徒又从而訾謷之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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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集巳束之高阁不观而况荆川以上者乎胜
国诸君子且不能举其氏名又况于师友渊源
之际乎教学相沿伥伥然徒以苟且尺寸豪末
为意而古圣贤之书帝王之制度欲其先著于
胸中如虞文靖之所称于蜀学者其可几乎自
余里居以来士友之下问者未尝不谆复告之
而俗学之蛊晦巳久余之力固不足以表襮坠
绪障百川而东之也万历癸丑毗陵白君绍光
以进士乙榜署尝熟学教谕疏秽订顽缉文厉
行立五经社分曹课试四方名士翕然来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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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礼部侍郎孙公皆荆川先生之外孙流风遗
书浸渍演迤入学鼓箧一皆举荆川之学而措
之故其学安而道尊粲然有文如此也君既擢
兴安县知县诸弟子员件系其学政相率踵门
愿刻文于石以示远久余惟白君之师道立矣
诸弟子之亲其师也可谓劳矣虽然先王之祭
川先河而后海称人之善未有不本其父师者
也乡人士之淑艾于白君者皆荆川之遗也其
可以无述乎因白君之教而推本荆川之学或
源或委发其遗书而读之其人犹可作也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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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以溯汉唐其师承指授如捧手而相诏也夫
如是则吾乡之士必有涤训诂辞声之陋出而
有闻于当世者而白君之教衣被于是邦者岂
有既乎记有之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
人继其志夫推本荆川之学以教邑之子弟白
君之志也余为斯记陷置壁閒乡人士来游来
观因余之言开发头角庶有以继白君之志而
衍其教思也哉巳未正月廿八日记
  仪孟刘母铭旌记
万历四十五年六月刘母王氏夫人卒于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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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基宜兴之官寝宜兴之民三日哭罢市其大
夫士聚而铭其旌曰仪孟刘母之柩按礼为铭
各以其物书曰某氏某之柩男子称名妇人书
姓与伯仲称仪孟刘母者何别刘母也明旌之
有铭也以死者为不可别而以其旗识之识之
者别之也称仪孟以别刘母古之道也刘母之
为仪孟柰何刘母之为妇也刘氏家中圯母女
事绝巧纫箴所出上奉尊章外应宾客下庀二
叔履綦若指囷廪繶絇暴练兼屦人染人之能
尝手自湅帛力瘅疐泽器旁移时乃苏犹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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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挥盝也宗人乡老咸曰精五饭羃酒浆缝衣
裳孟母之教也是善为人妇刘母之为母也告
夫子曰孺子长矣盍令负笈出游践桑弧蓬矢
之志乎跪确于庭具羞服而遣之巳遣永基如
确巳又遣垸如永基三子者遂皆以尊师取友
有闻望于时确游燕母命之曰男子堕地有师
女子独无师女道峄山为我奠枣修于孟母所
以志也确谒孟子庙见石刻画像长跪母前大
恸而起为文以记其事四方之人咸曰学以成
名问则广知孟母之志也是善为人母永基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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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知尝州之宜兴县母居官寝告戒傔媵禁
呼叹鸣于梱中永基出补蝗母宿治菹膞旬
日而后反门阖封识宛然官舍有二桑缫丝得
十馀两喜谓家人曰今岁幸不以授衣累宜兴
矣卒之日民巷哭者如丧考妣而大夫士遂以
其旌铭之君子以为允盖徵诸刘母之为人妇
为人母者而又原本其所以师事孟母之意没
身而巳者也故曰称仪孟刘母者别刘母也虽
然有是母斯有是子矣孟母之为母师视公父
文伯田稷子之母加著焉以孟子为之子也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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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母者亦以别刘母之子也置铭于重于肂士
丧礼之仅存者也可以观礼焉妇人无谥然大
夫士群聚而铭有审谥于朝之义焉数其铭辞
六言而巳既别其母又以别其子志而婉微而
昭有春秋之遗法焉谦益未第时与确永基定
交二子者之与谦益友也归以告于其母谦益
习知母仪法闻铭旌之举考于大夫士之辞以
为其可以传也遂刻石而为之记
  天台泐法师灵异记
天台泐法师者何慈月宫陈夫人也夫人而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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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者何夫人陈氏之女殁堕鬼神道不昧宿因
以台事示现而冯于卟以告也卟之言曰余吴
门饮马里陈氏女也年十七从母之横塘桥上
有紫衫纱帽者执如意以招之归而病卒泰昌
改元庚申之腊也其归神之地曰上方侯曰永
宁宫曰慈月其职司则总理东南诸路如古节
镇病则以药鬼则以符祈年逐厉忏罪度冥则
以笺以表以天启丁卯五月降于金氏之卟今
九年矣问其宿因则曰故天台之弟子智朗堕
女人身生于王宫以业缘故转堕神道以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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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得通宿命再受本师记莂俾以鬼神身说法
也问本师记莂云何则曰大师以宿昔因缘亲
降慈月宫为诸神设法吴人尚鬼好杀故现鬼
道救杀业善巧方便渐次接引归于台事而巳
其示现以十二年为期后四年而大显时节因
缘皆大师所指授也卟所冯者金生采相与信
受奉行者戴生顾生魏生皆于台有宿因者也
或问于钱子曰慈月之事子以为信乎诬乎余
曰信也如来拳拳付嘱惟此正法正法衰熄魔
外盛行未有甚于此时者也当此时阐扬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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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如来一期教之扄鐍譬则破昏夜以月灯
开盲人以眼目诸佛菩萨所共护念证明谁得
而非之今之禅病深矣魔民登师子之坐厮养
踞大慧之席盲拳瞎棒欺天罔人信法门之师
子虫也慈月以人天眼具正知见汲汲然以教
药疗禅病人知其阐教者所以显教而不知其
疗禅者正所以护禅也菩萨于疾病世作大医
王慈月示现亦复如是我辈生人道中不能护
持末法而以听于鬼神将惭愧赞叹之不暇而
矧有后言耶至其妙达三乘博通外典微词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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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尽般若之笙簧绮句名章总伽陀之鼓吹紫
微右英诸真与杨许相詶问者犹不敢窥其藩
落而况神君紫姑之流乎故曰信也或曰为台
事示现是矣其兼言祸福柰何曰师固言之矣
每见山林冢庙邪祀鬼神厌人血肉心窃痛恨
故多以符方疗疾冥册之中杀业第一故黾勉
相劝也今因病之验而渐且求财求子求寿求
功名以一神之力而敢侵朝廷之权何不理之
尤也夫慈月所急者台事也而世人所急者贪
生畏死与荣名富厚也两相急而两相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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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聊且应之故曰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今
慈月急世人之所急而世人不求慈月之所求
求而不相得则怨与谤从之矣众生在五浊世
中三毒竞兴十缠争发以慈月之慈而不能供
其求也虽千佛出世其求弥甚以慈月之慈而
不能弭其谤也虽千佛出世其谤弥甚虽慈月
其若之何哉或曰朗为天台高足弟子末后亲
受嘱累何以堕落乃尔曰师资云逝善友沦亡
刹那迁谢岂能自保无始以来恶业缠盖放逸
比丘堕牛猪狗猴各五百身憍梵钵提巳得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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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道反作牛齝而何疑于朗耶自女人身转
落鬼道如离弦之箭弥去弥远然在鬼道中得
知宿命展转牵率不昧宿因所谓如塞翁失马
是也亦以戒力熏习善缘纯熟譬如蹴鞠著地
旋起佛言出家人虽破戒堕罪罪毕解脱如优
钵罗华以慈月之事观之则知多生戒力如镕
金入泥终不销亡久而益莹既可以为退堕鞭
后亦可以为勇猛策进者也或曰淫昏之鬼不
在祀典慈月之归神于此奈何曰鬼神之受报
不同其有威德者或住山谷或住空中各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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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冠华鬘著天衣食甘美形容端正无异诸天
上方之神殆所谓有威德者也其生前必有利
益于生人贪淫著业受此福报不知以何因缘
因依慈月与被法力此其宿因亦不薄矣安得
以世眼量之岳神之受戒阎罗之听讲归依正
法载在传记四生六道皆可修行天龙夜又并
护佛法何独于鬼神而靳之乎菩萨以愿力故
天龙鬼神等及诸外道邪见悉生其中为其导
首广为宣化慈月之堕鬼道安知非乘宿昔愿
力生趣异类调伏众生即鬼神中亦岂无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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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留惑示现者则鬼神之身为业报为应化
且未可臆断而况于慈月乎或曰智者之入灭
久矣慈月之说法将使谁證之曰佛以大衣付
大迦叶以无上法付大阿罗汉皆不令灭度也
大师灭后六降山寺一还佛垄振锡披衣有如
平日以往时案行安隐之言较今日付嘱流通
之旨尝寂光中如屈伸臂耳子能知一心三观
之义则十身佛刹微尘数修多罗如悬帝网尚
何疑于慈月之今昔与大师之去住哉卟告我
曰明公为我作传以耀于世亦道人习气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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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余曰唯唯作天台泐法师灵异记
  岳忠武王画像记
里中萧生故观察公之诸孙也尝梦之武林拜
宋太师鄂国忠武王庙下王延入坐而语之曰
边事旁午不遑启处吾比年有事北方甫归又
趣驾去矣顾视其左右介士严装将发金戈铁
马鏦铮作声淟然流汗而觉崇祯改元之十二
月也越一年而有遵化之事生占斯梦以为信
而有徵命画工绘王像夙夜靧盥事之而属余
记其事自昔言梦者皆本于周官之六梦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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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何居曰是所谓正梦也宁锦解围以来群酋
窜伏举世之人皆置奴于度外生何思焉又何
寤焉筐箧几席之閒噩而梦喜且惧而梦于王
事乎何有故曰正梦也 圣朝役使百灵群神
群祀名山大川靡不为天子守护社稷诃禁不
祥独王有事焉者何曰惟忠武王僇力中夏誓
灭金虏佟奴以王杲馀孽冒金源之后启疆犯
顺忠武有灵其能贳诸左云而右宪阵背嵬而
刃麻扎生不克直捣黄龙饮匈奴之血没而佐
佑 圣朝群酋为脍脯俾无遗种不惟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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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忾王亦可以逞厥志焉王之有事于北方
者此也日者芦沟之役戕我大帅歼我全师去
都城仅三舍耳我不发一矢奴逡巡顾视衔尾
引去虽 圣天子威灵燀赫盖亦鬼神相助之
力焉今之游魂馀息出没遵永閒安知非王阳
施阴阖假之绦旋而制其死命耶然则斯梦也
何以独告于生诗不云乎牧人乃梦曹人之梦
众君子谋曹也非有列于朝者也周官占梦季
冬聘王梦及其献吉梦于王王拜而受之生之
梦可谓吉矣盍斋祓走三千里以斯梦献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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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 天子将讯诸宗伯举周官拜受之典余
亦宗伯之属也记其事以徵焉
牧斋初学集卷第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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