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四百四十九　　　馀姚黄宗羲编
　　墓文二十一
　　　名臣
　　翁尚书墓志铭(代徐少湖作/)　(薛应旂/)
东涯翁公之卒且葬也其子某持状走京师乞余
铭其墓石余惟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耻闻鼓鼙之
声则思将帅之臣若公者固今之所欲得其人而

任之者而公不可作矣铭其容辞按状公名万达
字仁夫东涯其别号也广东潮州揭阳人先世居
闽之莆田有名雄者徙潮鮀江里之举登村雄生
保保生琦琦生肇纲公曾祖也肇纲生公祖可俱
以公为兵部尚书累赠如公官可生公父玉封亦
如之母许继母某某赠封俱太夫人公少而颖异
五岁能诵书比长文日工嘉靖己酉科乡试中式
丙戌科登进士授户部主事历员外郎郎中督税

𣙜务所至以廉法著称尝疏劾戚畹沮抑权贵虽
谤言朋兴略不为动出赈畿辅多所全活自是公
之名实籍籍人士间矣及出补广西梧州知府梧
杂民夷加以师旅公经画供亿足用省费总兵仇
鸾纵卒横行公缚之系狱郡称治平自是公之名
实籍籍远迩上下矣会安南莫登庸篡国称制南
人上变朝议征之上命兵部尚书毛伯温侍郎张
公经同咸宁侯仇鸾督兵讨之添注公为广西征

南副使赞理兵务因条陈事宜白二公密募敢死
士梁文韬等数人入安南侦其情龙州凭祥二州
土舍赵楷李寰韦应以继入未明嫡孽争立作乱
数十年不巳登庸曰中国土官比比弑逆无能正法
独虑及我何哉督府闻之谓公曰君其谓何公
曰两州相连三凶鼎立难以兵胜惟断其中坚使
不相联属音问不通然后可次第图也公于是曲
为之所遣指挥钱希贤首擒应次擒寰后乃召楷

谕法申恩竟杖杀之立其子匡二州悉定吏民德公生
祠尸祝左江断藤峡猺獞侯公丁以其兄胜海为武靖
州目黄贵所刺噪众为乱朝命讨之众谓非数万人不
可公不烦兵密谋擒公丁磔于市乘势集兵破贼藤峡
悉平又四峒为土人黄贤相所据称兵胁众以奸法纪
酋类延蔓甚费区画公谕参将余恩驻兵徐图授以秘
策贤相寻献地以附南宁督府上其功升公浙江右参
政寻改广西公受督府檄屯龙凭思陵等处誓师观变

获安南奸细丁南杰削幅延款毕得其国中情伪乃纵
之归国俾语登庸蚤自为计登庸大恐遂诣镇南关纳
款遣其侄文明奉表降上贷之罢安南国为都统使司
赐登庸不死以都统使治其地于是班师论功行赏有
差而公之功实居其最值病疽乞归不允升四川按察
使寻升陜西右布政使转左无何擢兵部侍郎兼佥都
御史总理宣大偏保军务专制阃外劾奏将官郤永姜
奭士皆知奋修筑边墙垂二百里增添墩台络绎相望

敌不敢轻犯上嘉之升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既宗
室充灼连兵入寇公督兵鏖战参将张凤死之公为文
以祭赙归其丧疏请录荫立祠将卒感泣思奋敌乃遁
去事闻进公左都御史兼官仍旧谙达阿布该遣使求
贡兵部请下公议公曰封疆之臣惟知战守因疏数事
皆安攘大计己酉春敌逼居庸公以宣府将军才弱遂
檄大同总兵周尚文率锐卒禦之大战三日公躬擐甲
胄誓不与之俱生会西风大作公索车数百辆曳柴以

进尘雾蔽天咫尺不辨敌乃大惊曰翁太师兵至矣解
围宵遁捷闻上大喜升公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寻
召入掌本兵事慎选将帅振刷颓敝本兵作气未几以
父丧奔归庚戌七月大同失事廷议以金革故事起公
公上疏陈情乞终制八月敌由古北口入犯畿甸上特
召公入掌本兵驰使促之公即日告父位单骑就道间
关万里未即抵京仇鸾素与公隙又惧公挠其事飞语
谮公缓于趋召且谓边墙不修则敌小入而小入势必

不聚边墙修则敌不能小入其势必聚为大寇言颇感
听公至夺秩为兵部侍郎兼佥都御史经略紫荆诸关
时鸾大括边镇勇锐聚之京营托名防护民间又苦抽
丁远近骚怨公疏寝之辛亥夏足疽忽作疏请终制遂
罢去既以谢疏字讹革为民公冒暑买车微服就道人
亦不知其曾为尚书也归冬十二月葬父尚书公哀慕
不置壬子冬游武夷鲤湖道趋三河经清流县疾作至
上杭舟中剧甚遂瞑目而逝时十一月十三日也又二

日抵家又四日复兵部尚书诏至而公己不及见矣公
生弘治戊午六月二十八日年五十有五配张氏累赠
夫人先公卒继孙氏累封夫人子二思任县学生早卒
娶李氏思佐以公荫为国子生娶某氏女二长适都御
史莆田邹公子迪次受福建参议刘君子某聘呜呼天
下尝患无人有人尝患不用乃今有人若公顾又用而
弗究不能少延岁月以济时艰此吾之铭公所以重有
感也铭曰

天之生才不能数数于惟翁公奋起南服底绩徼外威
行漠北九伐平邦枢府钧轴勋耀旂常名流汗竹我思
古人畴与公属文武吉甫诗书郤縠谁实尼之勿永其
禄今夕何夕拊髀颇牧胡不慭遗惠我王国有封若堂
窆此良玉我作斯铭以昭芳躅
　　溪田马公墓志铭(薛应旂/)
嘉靖三十四年乙卯冬十二月十三日亥时关中溪田
先生马公卒是时全陜地震山城倾圮覆屋折木士民

压死者以数万计远近震惊谓斯文之丧有关于气运
虽人百其身莫可赎也先是九月初公有疾谢客武进
薛某适在陜闱撤棘视师鄜延过公里第公强起延见
且舆疾送于郭门设席拜别属为身后之文某谓余未
去陜公方寿考何以有此固辞公曰子遂忘吾寄浙之
言乎值明夷之象为火地之占宜再玩之遂拜某甚疑
焉讵谓不几月而讣至余亦罢官去矣公之子光禄君
希古服公治命赍公门人赵富平所为状徒步三百里

逆余于归途衰绖稽颡伏地涕洟必请铭公墓上之石
余忆曩昔与公论道白下晨夕比邻唯公信余遂为忘
年之交二十年来南北睽隔数千里余数被谴谪而公
书问每至兹不忍负公之托亦不敢负公之知也遂按
状书之公讳理字伯循恬于仕进唯欲明农学者称为
溪田先生其先陜西富平孙姜里人也元末有名仕禄
者徙三原之王村洪武初再徙丁村是为三原始祖仕
禄生仲良公曾祖也配傅氏仲良生贵配张氏贵生

公之父江配刘氏贰李氏曾祖至父皆以公累赠光禄
卿配俱赠淑人李实生公赠亦如之江隐居教授行义
著闻人号为云岩先生其详具载高陵吕泾野先生所
撰志中然则公之贤盖有自哉公幼颖异四岁能读书
作字十岁能文旋又能诗十四补县学生受易于同学
生雷鸣后雷不第公闻誉日起执弟子礼唯谨三原士
人知尊师道实自公始乡先达王氏端毅康僖二公父
子阐明礼乐俱属意于公而公之明经博史康僖则或

未之逮也时邃庵杨文襄公督学关西每试公即称为
天下士于是泾野吕先生尚未及第遂相结会先是关
中士人多以文艺相高动称先秦两汉其以理学相讲
明而知绍张子厚之传者实自先辈始弘治戊午公以
春秋中乡试第四再试礼闱未第益邃于学端毅公著
四书五经臆见集历代名臣奏议皆公手正山西李五
至三原以左道惑众公即闻于县逐之出境既游太学
与泾野及安阳崔后渠诸公相交切劘而文章德义名

震都下高丽使人亦知慕之录公文以归及拨历清黄
同事有陈情表者傲物使酒众皆远之公独与处踰月
其人禁酒改行遂为善士孝庙上宾公哭之恸盖己预
知逆竖之萌将兆正德初年之变矣昔人谓范文正公
自做秀才时便志在天下国家谓公其人非邪乙丑冬
公生母卒服阕踰年为正德庚午秋又遭父丧公先后
哀毁煢然骨立祥𧝓中会检三礼编集成书唯是戊辰
辛未皆不预会试安南贡使至京问礼部主事黄清曰

关中马理先生何尚未登仕籍清曰乃先生不仕进耳
非遴选之有失也其名重外国若是至甲戌科公年四
十一矣复上春官公卿以下咸请识面四方学者至聚
观之公初以春秋魁于乡至是乃以诗中会试第九及
殿试策问大学衍义公对略曰大学之书乃尧舜禹汤
文武之学也传有克明峻德汤之盘铭尧舜帅天下以
仁之语真氏所衍汉唐宋之事非大学本旨伏愿陛下
惟以圣经为学以尧舜文武为法又云真氏所衍止于

齐家不知治国平天下皆本于慎独工夫德秀宋儒其
所造诣大率未精愿陛下惟以圣贤为学勿泥真氏之
见以公失发问之意置于二甲第二识者咸以公不预
及第为惜公笑曰王曾及第谓志不在温饱而理之志
则不在及第也君子愈重之是年秋授吏部稽勋主事
寻调文选一应铨注升迁郎中或有所上下公皆以义
规之一日公疾同寮代为巡风司偶火公曰是安可以
累寮友也遂扶疾赴部听参后竟释之维时郎中与公

议论不合公即引疾上疏告归者三年戊寅复任值武
庙将南巡公与黄巩诸同志伏阙极谏虽受廷杖驾亦
遂止未几送母刘太淑人还乡乃设教于武安王祠藩
臬诸君为建嵯峨精舍以居生徒既刘卒公哀恸以谢
诸生诸生皆依依不忍散去初公举礼闱实黄巩所取
既公与黄同官而公师事之曲尽恩礼及黄升南大理
寺丞后以进表至京病卧朝房甚革公亦适以领勘合
至京闻而亟往视之黄张目曰汝至矣遂瞑而逝公为

位而哭经纪其丧以归甲申公复除以议礼不合廷杖
寻转文选员外郎升考功郎中有庄怿者在正德初附
瑾首开查盘革职至是奏辨求复下吏部看行公寝之
诸要路俱为托公公请病求归内阁遣人谓公曰所托
事不行亦得不必求归也事竟寝丙戌例当考察外官
公博访详审以定去留时临颖内阁东光冢宰各挟私
忿嗾人论劾欲去广东河南陜西三省提学副使公乃
昌言曰魏校萧鸣凤唐龙即今有数人物若欲去此三

人请先去理唐由是获免魏萧调用上疏后公犹争之
不置萧补广东魏补河南仍各为提学公之保全善类
以扶元气如此类者甚多丁亥京察公力去巨奸彭泽
泽虽夤缘入馆而心迹己昭卒以取败是年升南通政
赴任过池河见驿丞猊类黄巩问之乃其弟也公即泫
然泣下既乃作诗赠之有六年复见先生面为过河池
遇叔开之句丞名肇叔开其字也或谓主司取人自是
其本分内事公何德之深也公曰生我者父成我者师

父之生子亦是其本分内事子当如何言者愧谢之盖
公之厚于伦理类如此在通政时见本状赴诉有关于
人伦风化者公反覆谕之讼者愧服多弗克讼戊子五
月引疾告归辛卯升光禄寺卿赴公于家故事凡解事
百需率先关节中官否则留难人甚苦之及公至釐革
宿弊德望所孚虽中官亦无敢梗者人称便焉寻疏致
仕不允癸已秋上病疏获归林下者十年癸卯复起公
南光禄卿仍以病辞不允赴任踰年公七十一矣引例

陈情致仕乃得赐归归即隐于商山书院诸生问道者
远近踵集公山巾野服鹤发童颜望而即之固充然皆
德容令色亦飘然若仙风道气如是者十馀年而公始
告终距其生为成化甲午正月二十七日年盖八十有
二矣谓为存顺殁宁者非邪呜呼贤人君子代不数人
公生国家全盛之时钟河华英灵之秀所禀固己不凡
而一时声气相应者乂多理学之士宜其直接横渠以
溯濂洛为世大儒也公尝谓见行可之仕唯孔子可以

为之学圣人者当自量力故公每出不一二年而即归
归必十数年而后起绰绰然于进退之间虽欲磨涅者
亦末如之何也公所著有四书注疏周易赞义书经疏
义诗经册义周礼注解春秋修义全陜通志诗集文集
凡若千卷公娶姜氏再娶张氏刘氏生子一曰希古娶
李氏生服舆公长孙也以公荫授光禄寺署丞希古封
如其官李封孺人女二一适泾阳张尚忠一适邑人郝
黉孙男五长即服舆次曰服骖曰服□曰服駋曰服箱

孙女六曾孙男四曰驱曰驰曰騋曰駪曾孙女四嫁娶
皆士族希古卜以某年月日葬公于丁村茔云岩翁之
次铭曰
呜呼溪翁三秦豪杰一代钜公文章道德为世所宗其
存也中原式化四夷向风其亡也上为星辰下为河岳
盖将与天地相为始终四尺之封千古之崇呜呼溪翁
　　复马光禄(薛应旂/)
尊翁岂直关中豪杰实天地间伟人也墓石勒铭岂宜

委诸鄙人忆翁存日尝以此见托而余即以翁平日所
言辞之矣执事独不闻之乎翁平日尝谓余曰吾关中
人甚自知李空同与何柏斋素厚空同将死命其子无
请柏斋为铭曰柏斋一生清古吾则涉于任侠不当以
人累文纵柏斋曲笔人亦不之信也王渼陂亦与吕泾
野素厚泾野既没其子请渼陂为铭渼陂曰泾野一生
高古吾则放于声色不当以文累人纵吾直书人亦反
疑之也仆固硁硁鄙人不敢少有恣肆以此误受尊翁

知然迂妄忤人方且为摈弃将不文累尊翁乎执事以
尊翁之误托遂不远百里必欲得余文了事而赵富平
又为执事致详余见执事之跋涉远道且感尊翁平生
知长别永诀亦愿一附名者谨于阌乡逆旅撰次以授
来使深愧芜陋且道途匆促不能发扬盛美尚乞转致
三石诸公删润庶或可以入石不然置之可也仪币过厚
附使返璧不允赧甚赧甚
　　明故资善大夫南京刑部尚书赠太子少保箬溪

　　　顾公行状(徐中行/)
顾公讳应祥字惟贤号箬溪其先苏郡长洲人也高祖
寿一生伯通伯通生克升凡三世世居长州浒墅镇然
皆隐约弗著自公考恬静翁成化间挟扁仓术行游湖
间悦长兴山水遂占籍焉娶乌程名家杨茂公女即公
母杨淑人也自克升及恬静翁俱以公贵赠南京兵部
右侍郎杨淑人梦有龙首而麇身者降其室神指曰麟
也乃产公翁奇之名梦麟盖成化十九年九月二十五

日及髫而嗜学绝不好弄翁愈益奇之乃躬为师傅而
杨淑人相翁督课尤严以故成器独蚤弘治十七年公
甫弱冠就计偕明年乙丑登进士丙寅毅皇帝即位诏
充輶轩使者纂孝庙实录于南畿明年戊辰事峻授江
西饶州府推官饶故剧郡会守及属邑令多乏并摄于
公众方以少年少公及公视事迎刃并解即老吏吐舌
惊服谓弗如也亡何姚源洞寇毒螫数百里掳乐平令
汪和势甚汹汹计无所出公据老卒脱而贼亦解去自

是声名大起辛未以台谏徵至京师以年少不应格补
锦衣卫经历当是时钱宁为卫尉方贵幸睢盱朝著间
而公益以礼法自严钩染之不得宁尝属公且疏草自
免公故为峻语风之宁心动感公曰顾公为我矣出为
广东佥事岭东道汀漳山寇起毒螫三省中丞王公柏
讨之公以奇兵挫其锋擒卤首雷震温火烧等千四百
馀功王公奏闻命下勘报而公必辞让功他省不报亡
何金璋韩亚飒等寇海上公既督楼船横海覆其巢而

湖广郴桂寇又继起公又移兵芟薙之前后获寇级千
馀半岁间三揵岭东晏然于是公武略远振咸谓伏波
再生矣己卯入贺万寿至京而江西宁庶人事起乃擢
公江西副使分巡南昌道公驰传往则罪人己得然乱
后诸务废弛庶役不平疮未起讼牒猬集公乃夙夜经
画内则综理簿领外则均平徭役招集流亡民始庆更
生然公一意拊循不为傅会希合两台史嗛之摭他
事论公吏部廉知状竟格不下然坐是不调者六载丙

戌始量移陜西苑马寺卿明年事明遂迁山东右参政
连擢按察使右布政公为按察时疏慎谪戍戒酷刑杜
株累严军政四事上悦其言著之令甲寻超拜都察院
右副都御史巡抚云南公极意经略疏凡二千馀章其
大者如更定永昌府腾越州凤梧所诸卫署筑寻侚等
府城垣添设永昌等府县师儒颁王氏乡约申明射礼
宽军职袭替例宦贫不能自还及旅榇与子孙流寓者
并传送之华夷无不感悦亡何以母杨淑人丧不候代

奔还触新禁当罢既服除与尚书蒋公瑶刘清惠公麟
及诸名公结社菰城岘山盖十有五年已有终焉之志
吏部都察院数为上言故都御史应祥衔命万里外乃
以母丧殒越径归于法非宜然先朝旧臣若以一𤯝弃
之似非朝廷教孝录旧之谊报可乃就公家起再抚云
南诸父老尝以壮时及事公者故思公而时又苦旱公
舆与雨俱至父老愈益喜时元江悖不就逮众方议用
兵公持不可曰那鉴弃众灭亲直孤兽耳缓之则即就

縳矣会公迁南京兵部侍郎去而代者急公卒至败没
失一布政徐波石故中外咸服公先见云明年庚戌升
刑部尚书公览刑书辄推案叹曰律未尽而定之以例
凡以平法防滥云尔如以意为狱而当时为是三尺安
在哉乃属郎精经术法律者吴君维岳陆君稳更定上
请永著为例时攀龙王世贞并陆沉署中鲜所推与公
一见其文心异之过谓中行曰海内操觚家人人能矣
乃若正始之音殆在兹乎公为尚书非久而给事中有

论及公者盖公自内入时同年分宜公持国秉凡自外
入者悉归思政府而执礼卑卑甚于门生公自以同年
耆旧不为加礼亦绝不与党分宜嗛之乃以其旨授给
事中给事中固分宜公里人也然摭公过不得乃谓鼻
瘿不宜禁近调南刑部立朝仅百日耳明年壬子引年
上复勉留癸丑十二月以三载满得请致仕为人隆准
广颡厚重宏深魁然廊庙之器也然天性廉约戆直不
为安禄养交坐是忤俗蒙讪而中实坦荡无他肠至经

术吏事武略并斤斤精至故贤士大夫翕然推重蹶而
复起竟致高位公为儿时即能以礼自防不为利疚自
筮仕至盖棺公门无私言顾独好读书无故未尝一日
释卷以故九流百家无所不窥然必博證精解务当于
心而后己其平生最喜者九章勾股法自谓穷极造化
得前代秘传而延陵唐中丞顺之同郡沈司封秱并就
学焉其著作虽不刻意求工然亦皆有矩矱社中尝评
其诗文似白少传奏表似苏文忠笔札似赵文敏而公

顾夷然不欲以才艺自居公少尝从阳明增城二先生
游然公能自得师务在笃行实践不欲空谈性命哓哓
驾说卒至畔去如若辈所为也余尝验公长者行三事
往尝江西三佐省试号知人得士而贵溪公实公所举
士及贵溪通显至相终不言公为锦衣时同郡施御史
儒为中珰搆系诏狱祸且不测御史弟及所厚欲属公
赂卫尉求解公怒曰施公以守正婴祸若以贿生之岂
施公意哉竟叱去然阴为排解者备至施竟得出身名

俱完后以胡端敏公荐再起佥宪岭南然不令施知也
新安汪太宰尝与公同官广东督兵捕寇而汪无功公
辄推功让汪汪竟蒙显擢徵入至太宰然公未尝德色
也其伟度长德又若此岂可与阳舜阴蹠袭名扬己者
同日语哉公既还山杜门谢外事益以著述自娱春秋
良日则与同邑刘清惠公暨少参韦公商臣监丞李公
丙重修社事岩居川观歌咏太平相乐也盖今岁乙丑
九月七日以疟卒于家距其生春秋八十有三配张氏

封淑人女二长适福建布政司理问吴徵次适江西新
喻县县丞潘铣子一思纯县学生不幸夭无子遗腹女
一适太学生朱鸣皋公怜之以族孙嗣衍为后公所著
有人代纪惜阴录明文集要唐诗类抄尚书纂言归田
诗选备查摘录授时历法测圆海镜弧矢算术僧窗读
易愚得藏其家嗣衍卜以丙寅十二月十六日启张淑
人圹合窆墓在灵山之麓盖公所自择也嗣衍以中行
附肺腑之末乃属中行叙状中行辱公垂髫知赏附以

婚姻衔戢恩遇垂三十年矣即謦咳纤悉靡不亲炙而
熟习焉第不佞浅陋不能殚述敬诠次平生大都敬俟
班马名家采览以垂不朽焉
　　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赠太
　　　傅谥襄毅虞坡杨公行状(张四维/)
曾祖谌累赠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
书曾祖妣张氏累赠一品夫人祖选初赠文林郎陜西
扶风县知县加赠通议大夫兵部左侍郎累赠光禄大

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祖妣赵氏初赠孺
人加赠淑人李氏初封太孺人加封太淑人俱累赠一
品夫人父瞻四川按察司佥事封通议大夫兵部左侍
郎累赠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妣
田氏初封孺人加封宜人淑人累赠一品夫人公讳博
字惟约号虞坡姓杨氏系出弘农之华阴国初有善甫
者始徙蒲遂为蒲人六传而至公曾祖谌谌子选是为
留耕翁以积德称于乡选子瞻是为舜原翁公父也举

正德己卯乡试仕至四川按察司佥事配田氏以正德
己己五月二十四日生公公生而颖敏读书能五行俱
下髫岁即遍诵夫五经年十三督学使者莆田周公宣
一见而奇之许以国器十七举于乡时嘉靖乙酉也己
丑登进士授陜西盩厔知县有才能声调长安长安附
在省会法刓而蠹积素号难理公勾剟奸狡无能匿毫
发诸舞文胥史咸惴惴易虑居三载道不拾遗以廉介
著闻于时唐文襄公龙王襄敏公尧封前后有事西土

皆荐其治行第一癸己徵取诣阙以年未三十升兵部
武库司主事明年奉敕宁夏军戊戌升武选司署员外
郎寻实授升职方司郎中会肃皇帝南狩承天起大学
士翟文懿公銮为行边使大赉将士文懿荐公参幕府
初至宣大时军府新变后人情汹汹赉金不继司饷者
拟杀其额文懿公难之公曰公奉玺书得便宜从事闻
镇库有羡镪盍徵之以广上泽三军大悦至肃州属番
数百人遮道邀赏靳之不可予之恐来者滋众公请文

懿坐堂上严仪卫列诸番跪辕门诘责之以相公奏天
子诏劳问若等法当倾众远迎而逡巡漫涣乃尔诸部
惧服莫敢仰视久乃释之按其先后至予赉有差诸部
落未至者闻之悔不敢复来见是行也东抵辽阳西及
张掖车辙所经且万里公悉纪其山川形势地利险易
士卒勇怯与夫土俗民情利害欲恶之端咸得昔綮文
懿还阙荐公任大用天子嘉之赐以白金文币时敌势
方炽其长济农谙达以兵威胁属迤北诸部众至十馀

万九边无岁不遭侵轶而山西被害甚酷羽书或日夜
十数至肃皇帝以应惩责本兵惟公所规画能当上指
施行之辄得算肃皇帝以是知公安南久不庭诏群臣
议行天讨日中不决公奋臂揖诸公指陈机宜所在众
遂以其议上比安南献土请吏公谓小丑以不恭烦王
师既服当许自新母利其土地庶足以服远人心亡后
患随上善后六事上悉从之公在职方且八年诸所赞
画龛定甚众是皆其大者它如修诸边险阨简练京营

卒格天监麦福滥增勇士之请暴总督胡守中诈首级
伐塞木之罪大为时论所推癸卯升山东提学副使凡
校士艺类于次旦甲乙之人服其敏乙己升山东粮储
参政东土钱榖久为奸吏窟诸猾胥率于出纳间恣撺
冒至不可究诘公乃为循环格历以十年为率凡钱榖
徵输悉注其月日及赍运人姓名一览其完负具见宿
猾其无所措手积弊顿清丙午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巡抚甘肃初罕东等卫属番为土鲁番所逼入处肃州

久之部落滋众往往与居民相戕杀公曰此地方剥肤
害也于是具牛酒召诸番部犒之且语之曰若辈初来
此寄顿耳故无室居无田耕无城郭障盖计且亟归也
今长子孙矣既不能归何不为久远计彼曰为计奈何
公曰吾欲城堡尔居渠坝尔田釜锄粟豆相尔穷尔恤
孰与诸攘攘在此朝夕苦不给也诸部咸稽颡曰善唯
公命公乃檄副使王仪筑白城威虏金塔等凡七珹重
门巨障水草丰美诸番咸率其部落竞去男妇凡三千

四百有奇离塞远者至五六百里肃境一清自额布勒
屯西海北兵岁往掠之甘凉道梗公择阨要创墩堡设
兵守哨行旅便之凉土沃乃屯田久废公拟兴之召父
老问故咸曰甘境三面临边垦田苦蹂践且水渠通淤
不时而荒田免科令多不信即一丁受屯田阖室悉罹
追呼之扰故官司屡招佃人无敢应耳公乃请于朝凡
荒田新开者永不科旧田抛荒者十年外科诏报如拟
著为令公遂凿龙首等渠伐石穿洞委曲达水田所凡

开荒田万馀顷水田且二百顷馀贷牛予种屯丁人争
应佃乃限丁二十亩河西遂无闲田颇称饶富公又为
之兴文教奏以巡按御史督学政如辽东例四郡人文
至今遂彬彬有闻公简练甲士严明烽燧平居常若敌
至乃不得辄近塞尝一大举入将士奋锐拒之斩首共
百四十馀级获辎重万计天子赐诏嘉奖进右副都御
史赉以金绮庚戌丁母田夫人忧诏以边功特予祭葬
西人怀公恩拥道挽车泣迄今家为尸祝穷陬孤戍无

间焉方公之在肃也咸宁侯仇鸾者实总兵镇其地凶
悖贪狡大为地方害公会总督曾襄悯铣疏发其奸鸾
被槛车徵下诏狱时襄悯议驱河套寇出修东胜及受
降三城并河为塞鸾乃极诋其非计且生事冀以自解
初襄悯复侵彊议故相贵溪夏公言实主之至是夏罢
政府归分宜严相者故与夏有却授指刑官文致曾夏
狱坐交结近侍律先后戮于市己鸾暴起为大将军凶焰
甚炽时时欲泄憾于公天子察其情竟不听未几鸾殛

死天子乃诏公为兵部右侍郎时壬子冬也癸丑转左
奉敕兼佥都御史经略蓟保二镇诸所措置凡上三十
馀疏其大者若潮河川为敌出入孔道其地受塞外诸
水汇流入中国水浊而悍激荡岩壑平漫无际板筑挑
浚俱难为力公乃相水势避其冲射宛转建墩基以坚
石联络相望矢石火铳相及也自后敌遂不复取道潮
河事竣归天子命公提督京城九门自庚戌敌薄近圻
后都城无岁不戒严涉秋即分兵夫守睥睨郊民皇皇

遽徙其帑避兵奸盗乘之中外恇扰公曰寇至尚须镇
静奈何无事自挠乱若此遂罢一切守门令而日督兵
将入团营练之耳都民大驩其冬诏公以原官总督蓟
辽保民军务公以蓟保近辅与辽东异禦之当先遏关
次斩获遂极力为修守计其冬东西边纠众薄古北号
二十万戈甲之声连亘百馀里公环甲登塞陴督将士
协力防禦敌拥众夺墙凡三四攻不克乃并力攻孤山
皆驱其众蚁附缘垣万矢注射一卒扳堞上我兵截其

腕诸缘垣敌悉震堕其气遂阻是时赤白囊交驰至肃
皇帝日旴不食遣亲军使者调诸军战守状使者见公
露行矢石间昼夜甲不解及将士劳苦状具述以闻肃
皇帝慰悦赐公大红獬豸衣一袭发帑金万两犒将士
公乃申明天子恩德诸将士莫不感奋勇气百倍敌守
墙下凡八日火竟夕烛天突冲左右无虑数十次为矢
石火铳所伤者无算乃引退三舍地徘徊不即去公募
死士持火器夜入其营惊之竟夕四五发敌众相蹂躏

冲抟天明始定遂仓皇而散天子嘉公功进都察院右
都御史兼侍郎荫一子锦衣卫千户明年敌以万骑入
兰父公督大将周益昌击走之获其帅达喇苏事闻有
白金文绮之赐未几天子召公入为兵部尚书寻加太
子少保故相分宜公有子曰世蕃者狡黠险贼欲利无
厌文武大小吏纳贿伺其门如市吏兵二部为所挠久
不获举其职公视事所司以故事请公唶曰天子命我
总邦政若尔则权门司库吏耳一切格不行凡黜陟将

吏咸咨之阃外大臣令自为地方择人分宜父子滋不
悦士有忧国心者视公为砥柱丙辰丁父忧戊午肃皇
帝复召公为兵部尚书值敌寇大同围右卫城连日不
解督臣以玩寇纳侮下狱廷议置代未决上曰右卫围
急其令博往事宁回部先是奉本兵命以未终禫拟疏
辞俄闻后命遂墨缞而往乃以疏慰曰皇上幸宽西顾
忧臣誓灭此贼以摅国愤上嘉答之因赐白金文绮敌
谍公出关即夕悉众出塞去公以右卫久在围城中樵

采路绝士煮革而食忍死固守无二志乃优加恤奖疏
褒其守帅尚表并陈善后十事遂经略大同修守要害
测敌情预战守凡上一二十疏上悉亲为裁定不下部
议敌去即远公以大同川原平衍敌骑飘忽艰于防禦
乃聚粮具械分布修筑公自来劳奖劝之于是筑牛心
等堡塞墩台二千八百七十二座挑浚大壕二道各长
三十里拦马壕六十四道凡五十日工报竣肃皇帝嘉
其功大完速降敕奖励赐以白金文绮随谕辅臣曰宣

大博理己平一岁可见凡事无人之效但有一人那得
患来又曰博尽心边务方在理中似来冬回部为宜朕意
须加以一秩乃加太子太保兼右副都御史有部长博索
者称魁桀时以转骑抄我边为地方害公以奇计擒之
并斩其党十五人因分铳兵袭击并塞敌营多所斩获
乃徙帐远去边警益稀公乃议筑翁襄敏公万达所创
大同长城乃列上修边四事大约计费二十万金请内
帑者十一上览疏谓辅臣曰博修边费少成多比他动

以四十万用大不同这妄费全在各镇谁肯一言及公
闻之感泣会敌入蓟镇督臣被收廷议移公镇蓟上意
以为然乃诏公移镇时秋防届期公闻命即日趋居庸
道中上经略宣大及时继理十事既入关乃调度诸将
鲁聪等画区分守而以副使等官李尚智等监之下令
曰某月日时各营据墙举火为号某日某时如之凡摆
边耀武者三自居庸距山海旌旗径千馀里不绝炮火
之声远迩向应进塞其众走报诸帅时刻不爽诸帅皆

惊终岁不改近寨上乃诏公还部加少保当是时分宜
不便公入屡沮止之肃皇帝乃特旨召之复特旨贰孤
分宜滋不怿会浙江总督胡宗宪计擒海贼汪直汪直
者徽人以贩海为业往来倭岛中因导为寇朝廷悬赏
格购之宗宪父事分宜假子赵文华行赂世蕃所无涯
量分宜欲因事侯之公执不可请下廷臣议宗伯高安
吴公山同公议宗宪竟不侯分宜父子益憾公徵诸声
色是时肃皇帝久不接群臣而操下益急分宜内蔽聪

明外恣行威福犯之者无不齑粉人人为公危公亦知
必为所陷夜宿外舍以待不测然肃皇帝殊知公一日
谕吏部朕闻自博入敌人日伺边外未几戎政缺人又
谕兵部曰戎赞之用须要如博者会各边屡有奇捷法
当叙本兵功公不自言上皆锡银币至再由是分宜不
敢复搆公竟免于祸辛酉一品考绩上加其劳赐以羊
酒钞锭授柱国勋并以勋赠其三代实异数也伊藩典
柍骄恣不法屡上书多谬罔语上识其有异志密谕公

为方略令司西安门启闭及柍罪废及罢寻诏公支正
一品俸癸亥敌将大举寇蓟谍报甚亟上曰自博入我
每虑边务今秋必有扰者早定策以遏之公申饬边塞
使命络绎而蓟总督某者殊易敌乃东巡辽阳公拊几
曰敌氛甚恶亟徵各路兵协禦犹惧不济顾引重兵去
远徼是假之便道也与儿戏何异今兹败矣日夜十馀
檄趣之旋而敌己溃墙子岭入矣敌薄近圻火光烛大
内公夜宿部中前后上三十馀疏敌寻引去议者咸咎

蓟督轻敌而服公先见云是时分宜先己得罪去位矣
公再入本兵且八年北筹边南筹倭心力焦劳日不暇
给而南北所报功捷无虑数十次公皆推功文武大臣
不自以为伐乙丑上以公两考诏再荫一子入监公疏
辞上报曰兹酬功且用砺世其勿辞丙寅吏部尚书缺
上谕廷臣令推至公为国三四员简用廷议首推公遂
改吏部尚书公辞上报曰卿慎公明铨衡特简所辞不
允未几肃皇帝龙驭上宾矣庄皇帝践祚公首以录忠

谏举遗佚为请于是杨文忠廷和乔庄简宇熊恭肃浃
林贞肃俊刘端毅玉格恪悯守谦曾襄悯铣杨忠节最
等皆赠谥葛尚书守礼林都御史云同曹都御史邦辅
樊通政深赵御史锦张主事翀皆拔擢又奏修平宸濠
功令新建伯王守仁子世其爵公论翕然称之时士习
稍颇以禅解谈性命土苴世务几东晋清谈风且奔趋
邪径公相标榜肆不知耻公痛裁正之凡诪张者无得
售其术其风渐熄公以中外迁陟太骤政多苟且乃渐

为久任法凡台省有缺则推旧德家食者起用其郡邑
长吏满考有宜民绩则加服俸仍在任丁卯一品三考
诏加少傅兼太子少傅荫一子入监读书国朝冢宰九
年考绩惟马端肃公文升部援以为例公疏言臣德望
勋业不及文升万一文升止进二官臣复荫子臣万死
不敢受上察其诚悫准辞荫己己以覆留都御史庞尚鹏
有旨诘责公乃谢政去盖是时左右倖臣不便公者有
先入言耳于是前相兴化李公等尚书刘公体乾等及

两京科道交章奏留皆不报己而左右谮者得罪天子
知公无它辛未乃起家以冢宰治兵部事公再疏辞上
奖其两朝耆宿才德兼优仍谕以边方多事大臣义当
急国公不得已乃应诏是时西番纳款九边所防禦蓟辽
为急公乃奏徵浙江九千人复奏遣清军御史徵北直
𨽻山东江南山西陜西诸脱伍军悉诣蓟镇以实畿左
壬申今上登极首召公还吏部人心䜣䜣然时公一品
满四考诏赐宝钞五千贯肥羜三上尊三十部侍郎奏

国朝部臣无一品十二年者上曰杨博忠亮老成望隆
中外一品四考劳绩愈著加少师兼太子太师荫一子
入监读书以示优眷寻覃恩赠三代如其官初公里居
感腰痛疾寻被诏敦趣力疾赴阙时时自念及时感激
隆遇矢心图报不复以身为虑癸酉秋分奉命夕月坛
分献未成礼疾作上疏归印乞骸骨上不允加赠饩牢
酒米公辞益迫切有曰臣有不忍言去之状不得不去
之情臣遭际三朝受恩深厚一不忍去皇上天纵聪明

日新圣学臣幸逢尧舜时二不忍去内阁元臣为自侍
从时与臣肝胆相照秉政以来杜群枉之门开众正之
路臣得赞荡荡平平之化三不忍去臣自筮仕间关戎
马无病己衰矧复病势如此一宜去吏兵文武事权臣
任兵部十二年吏部六年久妨贤路二宜去人臣任事
全在筋力臣素患中湿腰疼今复手足不仁三宜去上
优诏慰留不允公再疏恳辞上乃许回籍调理令驰驿
归己赐宝钞三千贯公伏枕疏谢劝上葆颐天和缉熙

圣学孝养两宫亲近贤辅上报闻且谕令慎加调理以俟
召命时公子俊民为太仆寺少卿俊卿为锦衣卫都指
挥佥事诏皆许扶侍归盖殊典云公归未周岁以万历
甲戌八月二十三日以疾卒得寿六十有六讣闻上辍
朝一日赐谕祭九坛命工部遣官营兆域赠太傅谥襄
毅荫一子为中书舍人公丰须伟貌扬休玉立见者敬而
爱之神气扬扬音吐洪畅好谈论每及平生履历及接
人遇事与夫九边阨塞险要兵马钱榖盈缩坚瑕今昔

登降之故亹亹如指掌听者忘倦遇下有恩所至多见
思晚年位益尊而立朝极恪慎每朝必四鼓兴危坐待
漏祁寒暑无二其天性然也所著有虞坡文集八卷诗
集二卷历官奏议凡七种共七十卷杂著四卷公配段
氏五封一品夫人生子男四人俊民嘉靖壬戌进士太
仆寺少卿娶史氏封宜人俊士万历甲戌进士陜西凤
翔府推官娶裴氏继裴氏俊彦官生娶王氏俊卿隆庆
戊辰武举一人管锦衣卫事指挥使娶王氏封淑人女

三人一适州学生景宣一适举人冯瀹一适嵩县守备
孙仲金封淑人侧室贺氏何氏贺生男一俊臣官生娶
盛氏何生女一幼孙男六人元祯聘景氏元祥聘罗氏
元祉聘裴氏元禧聘张氏元祺聘洪氏元祐幼未聘孙
女十四人一适州学生张甲微一适裴令闻一字洪崇
礼一字张定微一字罗尚铉一字韩焕一字祁世熙一
字韩爌馀幼太学兄弟将以年月日葬公某原敕建茔
次乃条述公世次及立朝行己履历之详属维为状将

祈名世大笔铭诸隧道谨用诠集如左以备采择云
　　冯丰阳墓铭(冯梦祯/)
公讳皋谟字禹卿别号养白姓冯氏世为海盐之梅园
里人梅园在丰山之阳故学者乂称丰阳先生曾祖讳
璿初为武德卫经历有军功得封父母支半俸亦异数
也祖讳金生三子长讳乾即公父后封刑部侍郎公生
有瑞徵仪表奇伟五岁刑部君口授大学中庸于膝上
悉成诵十五通周易十八以尚书籍为县诸生有声举

嘉靖己酉乡荐明年庚戌成进士官刑部郎三年铨司
贤公疏公姓名改河道御史报罢又改尚宝丞复报罢
盖同乡某昵于分宜相衔公不一顾阴阻之丙辰恤刑
江西多所平反丁己擢江西按察佥事初登分宜相之
堂堂南面设虚席而坐客东西向公不可立命撤虚席
自踞南面坐分宜相己不平会舍人子者横里中莫敢
问公受牒捕笞之荷校通衢者三月分宜相阳致书谢
而内衔公刺骨时倭事起诸狼土兵从调者所过若扫

民间苦之不减倭将至九江属公摄道令列市如故而
门必贮水无恐兵方道渴既至得水喜甚感谢去人服
公算公在官踰年解纷剔蠹政声赫然而秉铨大老及
曹司俱公乡人知公人谓公必得美擢而公竟徙广东
左参议守惠潮道驻潮州地既多瘴而是时逆贼张琏
据饶平西联大埔萧雪峰程乡林朝曦号为三王流劫
开广戕杀宪臣而外与倭夷及海寇逋逃相掎角分宜
相谓此足以困公矣时督臣郑恇怯无意用兵公知其

不可谋事而守道故事又不得主兵公至姑弥缝盗源
为内固计今所行条鞭投匮法公所创也公在潮经年
贼形势与用兵方略己了然目中而进贤张公臬者贤
豪大夫也方起家代郑见公即询制禦之策公曰琏等
与倭若寇合则兵不易戢今莫若先赦海寇使得自效
与同力逐倭倭遁然后会兵大征一举而琏等可擒也
张公然其言亟表公行副使事尽以兵事委公于是海
寇许朝光林道乾王伯宣者悉为公效命而倭琏挫伯

宣者南洋人机智雄海上呼吸可召千人林许等俱畏
慑之倭与官兵相持三河日久公密出手书招伯宣立
功伯宣素孚公威信闻命即至公喜降阶慰劳立赐卮
酒授以旗牌所将精兵千诡为倭妆夜驾轻艘百疾至
三河先布铁乌菱令死士杀入从山后登遂踞高岭发
哨吹芦倭以为从天而下仓皇惊窜尽触乌菱角扶伤
而战自辰迄午死者过半遂解三河之围自伯宣用而
倭稍辟易可一意事琏等矣岁甲子四月集水陆师十

万于广州分哨五合和平诏安二哨为七公以乌槎
哨居中兼制六哨尅期向饶平师渡程乡山行七日食
且尽贼兵守隘师不得过公与数十骑奋而前贼惮公
威名亟引去师乃得前而军中汹汹言食尽且甘心督
饷遂逸去公闻之骑于道至一村落大呼我冯使君也
天兵临贼旦暮且破而乏食若辈能相济乎村民熟公
德竞辑私帑得米数百石羊豕百头分遣健卒立赋各
哨士心大安己公复从三河督饷数百艘蔽江上而贼

夹水发火箭火光烛天众愕曰事去矣公曰无恐遂更
服从渔舠绝流先登属一人伪为总兵官持黄纸鸣桡
伐鼓向两淮贼呼曰跪听赦贼罗跪争献牛酒犒师饷
遂得达五月丁亥围饶平军于大埔南诸将请攻琏公
曰不可攻瑕则坚者瑕先袭萧雪峰禽之琏窘乞抚公
伪许之而阴勒大兵迭进遂擒琏得改元金印一条其
所斩馘甚夥归报张公于潮而琏所署伪阁老都督某
等倡言朝廷意叵测聚众数千屯据象头寨其地绵亘

诸山百馀里四绝中坦有田可耕树木森邃险不可下
官兵相持日久张公言非公不能了此公曰诺兼程至
饶平集诸大家给招安旗八令往谕之从者三之二其
黠悍者登山投石谓官兵无能为公督各哨兵夺其岭
斩馘千馀巢穴遂清捷闻公但实升副使而己初议饶
平大埔旋师即捣程乡而师老不堪用于是林朝曦奔
阴那山设备甚固公乃伪发家属还者若不以程乡为
意者令新抚民牵舟行舟出贼中二百里将逼贼巢于

是朝曦方拥丽人饮帐中公伪疾且止密遗所信致贼
酋二人谓曰若知兵屯境上之故乎为朝曦耳若取朝
曦来吾官若立解兵尽贷若曹死二酋曰唯唯以是夜
五更縳朝曦及丽人至三穴尽平是役也公酝酿三年
出入万死赖天子威灵督府专任会其成功论赏当以
公为最不闻茅土褒锡而谗毁垂至至公所用伯宣者
竟以前罪与琏等论死公尝曰冥冥之中吾负此人痛
哉功成之次年二月公以入贺行道迁福建左参政既

竣事本兵杨公就见公邸称公广事且问年齿默然者
久之曰开府闽中虚席待矣盖初拟公南赣或谓公未
四十而止杨公甚悔之无何公以外艰归而某御史抚
广事论公无功夺职閒住是时公年且五十尚无子角
巾野服寄情烟霞进诸英彦谈道论文户外履常满无
几何连举二子优游林下几三十年部院省台以边才
荐公前后二十馀疏公如不闻也者公身长七尺步履
端凝声如洪钟每临大事安徐自若转祸为福智算百

出使公寄锁钥握枢管岂令狂卤黠倭得意以谗抑大
志未展悲夫公为郎时颇留意艺文与徐子与梁公实
辈游甚洽己而徙之于学至江西首谒念庵太史日从
邹聂诸先生论学青原山中孳孳不休公在广日对大
敌死生之际神色如常己脱屣声利宠辱不惊得深养
固此足验矣享年七十有五元配朱氏封安人子二长
春旸县学生侧室蔡出早丧次春晖国子生侧室彭出
女三孙男孙女各一俱春晖出公无恙时营园于宅东

管山之阳名曰白鹤又为书院其左列以家祠盖公精
神所常寄也春晖卜以白鹤为坟葬公而因朱生元弼
乞铭于余铭曰
梅里冯公劳著粤东屡摈于死卒成大功功大数奇谗
人间之屡荐不起萧然岩栖公身可屈公道则申积厚报
馀庇尔后人管山之阳土肥泉香我公一坏与天地长
　　谭司马公行状(沈箕仲/)
谭司马公者江西宜黄人也讳纶字子理谭之先仕刘

宋为主爵都尉衍昌者元嘉末徙宜黄观上刺桑则实
启刺桑谭氏之族历世郁兴国初有名世隆者则公高
祖也世隆生积积生廷用廷用生镐镐以明经入贡分
教归安转顺昌王教授是生司马公司马公生而沉雄
多大略于书无所不窥然时喜道家言而志閒閒而气
阗阗嘉靖癸卯以儒士举于乡登甲辰进士初授南祠
部主事唯南陵之梦是践巳乃居太夫人忧服阕补北武
库其迁南武库郎也倭夷入两浙转掠苏松直薄留都

城下都人士大骇计安知所出乎公即挺身少募得壮
士五百人介而驰之我军生气于是都人士争目公不
逾时出守台州则由此选也台东北被海时贼新破仙
居黄岩势张甚邑屋狼藉流血被原野郡兵盈万人皆
㦏愞不敢一撄其锋公莅郡则慨然曰其奈何令盗若
是立请于督府胡公简卒千人日临试之行阵既闲恩
信大著于是有栅浦之捷贼逼城下则多方撄之且守
且战击其惰归于是有扎岭之捷贼从象山向天台公

曰此虚声也设伏东界邀之三日贼果入伏中于是有
扬沙溪之捷夫公提千人之旅旬日而三摧剧贼此有
勇夫计士扼腕而庶几乃公方存亡恤孤为民计利便
日进诸生与之陈说经义戒门者不得断谒即古睹墅
却敌方斯蔑以过矣督府上其治行第一擢浙江按察
司副使治兵宁波公至立散徵调之卒训练土著踰月
皆为锐士于是与俞总兵大猷戚参将继光誓必旦夕
灭贼以报天子时督府已计擒王直而有诏并擒毛善

善故黠虏其党精悍善战多利器初据岑港我水陆兵
且二万相守十月其遁而徙柯抚也诸将更以破巢闻
于时宪臣有得罪者是为嘉靖戊午公至宁之前二月
也公始破贼于行家□战甚力其南援桃渚也日夜驰
岭道三百里饥甚因裹枣为粮贼闻公至立弃巢遁公
遂趋海门海门当两贼间几不守公与戚将军驰入之
是夜四鼓贼果袭西门杀守者登矣公闻喧声率卫卒
而出则章延廪陈其可方裸而抟贼疾斩数十人贼退

城遂以全公计两贼不北走海门则南出深门于是以
舟师截深门而与戚将军疾走新河城败之新河城下
又败之南湾贼溃而西则陷淖泽中歼焉方两浙之中
夷也征伐半天下贼数十为辈己即横行莫敢当胡公
以名御史起御戎行计除大憝公又起良二千石奇勋
章灼若是倘东南者非两公其祸何由弭哉何由弭哉
越明年庚申以军功升参政治兵如故又明年辛酉以
父丧去官未几广贼流入江西则以原官起复公击之

公泣曰是及肤之灾也墨缞而往帅浙江直捣其巢己
与俞将军会剿张琏则旬日之间禽斩张琏林朝㬢萧
云峰等及馀党尽灭之设平远县故贼中自是江西无
广寇之患矣捷闻则有银币之赏寻改福建布政司右
参政上疏乞终丧许之其明年癸亥倭奴陷兴化则又
起复公以原官视师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督抚八闽
假之节钺公闻命兼程而进令戚将军率浙兵尅期赴
援与俞将军期无轻出浚河列栅扼贼于渚林公三旬

而至一鼓而尽擒之斩获二千二百有奇溺死无算获
被虏三千馀人卫所印信一十五枚盖东南被倭患兴
化为烈渚林之捷亦前此所未有也天子嘉公丕绩进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赏以银币己又有福清神前澳之
捷有漳浦玻璃岭之捷复擒斩二千有奇其地山贼杨
一苏阿普荫松山等众不下二三千人皆诛灭过当八
闽底宁公为条上复水寨处兵将等一十二事及善后
之宜六事闽中至今赖之然公以不得终父丧居常含

恤至是恳疏补制天子重违其意特许之岁乙丑起公
抚陜西未至而蜀妖贼蔡伯贯等连破州县转劫不禁
丙寅春改抚四川至则贼己平爰度支罗介在川湖是
酋夷所出没则移施州卫其地而设隆昌县于隆桥驿
以制其冲及平龙州薛氏则又改龙州为龙安府皆得
请蜀人以是大德公语在熊遇生祠记七月会讨逆贼
凤继祖有功诏赐银币升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
都御史督抚两广时则岁丁卯隆庆改元也首讨七山

诸贼设营扼险越三月召还京寻以左侍郎总督蓟辽
公初至即上定庙谟以图安攘疏盖蓟镇昔为内边自
大宁既徙三卫寖弱门庭之固与敌共一墙耳故公意
牵欲以战为守战则敌骑我步易见蹂𨈆行可驰逐止
则顿舍则车战之法宜讲也边既广延敌恒突入不制
摆守之卒迄无固心则增筑台堡更相应接先自固之
道矣彼中长技彊弓劲铩能取人三百步之外乎则是
无有故南方火攻之具实中国长技也疏入天子悉如

其请于是造七车百乘鸟铳佛郎机五千修沿边壕堑
二千馀里敌台三千馀所选募南兵大修战守之具奏
立三大屯营以前戚将军专领其事蓟自是称雄镇而
东西边相戒不敢犯两岁中以青山口等处获首虏功
再受银币之赏岁庚申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兼兵部
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辛未升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
副都御史理戎政如故是年冬以病乞归明年诏起公
兵部尚书掌部事则今上登位之初受知三朝思捐糜

不足报称益壮厥猷一意效忠主上请托侥倖尽法裁之
诸所经略陈议皆足裨万世治安余尝读公前后诸疏
皆慷慨敢任曲中事情昔辛未之警直任之身当黄花
为京陵捍蔽一何其意之烈烈视死靡二也是冬宣大
贡市竣元年广东盗平首功一万二千二百八十有奇
二年四川荡平都蛮六十馀寨首功四千六百有奇北
三贡礼成东讨平逆酋王首功一千一百有奇三年东
有平虏堡之捷首功二百有奇于是公受银币之赏者

三荫子入监者二升俸者一加太子少保赐蟒衣一袭
主上方倚重公也乃公一旦卒不可起矣呜呼伤哉主
上重惜公恤典有加加赠太子太保乂以部臣请追叙
罗旁之功臣与一子锦衣卫世百户谥曰(阙/)　公卒之
日万历丁丑四月初三日也距其生正德庚辰七月二
十一日享年五十有八公父(阙/)　　大父(阙/)　公皆以
公贵累赠资政大夫兵部尚书母王氏生兄经为武定
推官祖母(阙/)氏俱赠夫人母罗氏生公封夫人初娶饶

氏卒赠夫人子三长河图聘临安府同知刘应明女次
洛书聘光禄寺署丞刘森女又次洪范聘举人李希哲
女女子二一适(阙/)　守备阳早饶氏出一尚幼与三子
皆侧室杨氏出公同母弟䌽者廪膳生以公荫为右军
都督府事庶弟绮五岁而孤公抚之俾有成今为县诸
生公自号二华先生所著有奏疏若干卷文集若干卷传
于世史氏曰余盖数数望见公云公若温温长者而其
中恢恢乎大也执筹计天下利害所县无论边腹各处

情伪形势险易指掌睹矣即钱榖刑法诸琐屑礼仪因
变盈缩掌故所载谣俗所合不合有不犁然具者邪余
恶睹公之涯际也及其嗛嗛下士片善不损斯有味乎
翕受之指矣余又观古今文臣多不知兵知则多不能
身履行间公大小身经数十百战方新河之役安所从
求赞水者几灭顶矣人材兼量诚难公勋名满东南其
经营西北尤多硕画焉复大宁西稍移镇偏头庶几公
志哉悲乎公今死矣抑公所最难在让渚林之功倘公

不得十日破贼则前抚君何所藉口终以免戾乎若夫
孝友笃至谨于进退之节口不及私尤多古大臣之风
焉余重悲公之死乃为论著其大者如此俟当代宗公
得有采择传诸永久云
　　张歉斋墓志铭(罗洪先/)
正德初韩忠定率部院大臣伏阙请诛近阉八党当是
时武皇帝将行遣辅臣有狎于阉者密泄之竟败计不
四年而阉瑾之祸遍天下及瑾诛辅臣又将论功荫子

南京监察御史张公闻之上疏曰李某者顾命大臣当
与升下同休戚者也方刘瑾乱政既不能防微杜渐又
不能力与之争顾降礼屈辱且为草制语极褒美遂使
骄横恣肆荼毒天下其罪己不可赎乃冒他人功受恩
赏他日何以见先帝哉窃见国家大臣正直者多不容
于瑾方得志之时奸邪者多见黜于瑾己伏诛之后惟
某始终无恙臣不知其何善为身谋若此也疏入辅臣
持之涕泣不能辩天下一日知有张御史慕其人必以

为雄杰伟特性梗棘不可近自余见其退休时恂恂儒
生布素徒步道遇之不知其为贵人方欲相从问当时
忠定伏阙始末与正德间诸大政事以补史官之缺不
一再见卒矣悲夫公名芹字文林世居新淦之峡江后
析地今为峡江县人祖某父某岁贡为蒲台教谕以公
贵封御史公为诸生博学有时名弘治戊午举乡试壬
戌第进士授福州推官以荐召为御史出知徽州府宸
濠反言者过计恐胁公家取道于徽请改杭州公方誓

死守要害斩贼间谍命下乃去己而当道因徽人之思
复遣还郡又谓宜于杭自徽升浙江按察副使巡视海
道进布政司右参政终右布政在官馀二十年所至皆
有可述不独论辅臣一事而己初为福州习吏事尝奉
檄讯县尉狱尉贪而昵于清戎御史御史右之不为听
按闽者数论荐之及为御史论辅臣祸且不测会都御
史林公俊亦自蜀上疏论时事俱得削俸于是益感激
自效当属草未尝一逊人其救窦明谏驰马两事尤为

人所诵窦明刑科给事中也尝以言下狱公论救有言
曰言官天子耳目也善遇之人人思奋而蹇谔之风起
不善遇之则人人畏避而循默之风成自古治乱兴废
之验莫不由此顷岁贼瑾阴怀异志挫辱言官寘之极
典以钳制人使不敢发其奸恶卒之祸乱相寻几危社
稷可惧也今瑾诛矣然群盗未平灾异迭见虽夙夜忧
皇孜孜求言犹恐不及奈何复有此举动哉其言恳切
婉至明竟以是得释武皇帝好禁中驰马射猎尝堕马

病谏者数人重得罪公闻之谓同列曰彼不以谏名且
尔吾何所委乎遂切谏曰孟子言从兽无厌谓之荒老
聃曰驰骋田猎令人心狂心狂志荒何事不忘皆甚言
有害无益也且备不虞犹惧有患奈何乘危冒险轻万
乘之尊乎况皇嗣未诞万一不讳如宗庙社稷何臣欲
以一言悟陛下虽获罪以死无悔也疏上罚止削俸自
此两疏入人愈重之自巡按凤阳补徽郡能以简朴为
政比改杭适武帝南巡使符络驿在道道必出杭诸郡

县皆坐困而公无假借杭民又称便自如杭徽人泣送
如父母己而复徽徽喜其来杭病其去及为宪副杭私
喜犹夫徽徽之慕加于昔也公在海道倭人争贡宁波
城下误伤居民事旋定公且去为参政擢右辖当道责
其失策竟坐罢公性至孝善事继母廖在杭屡乞终养
不许及去官垂老矣闻廖怒即长跪闼外不命之起不
敢起廖卒哭奠三年不以病废家居绝泛交无公府之
谒枲袍蔬食俭以终其身乂尝考靖难诸君逸事人为

之传于乎昔之侃而直者出于性成亦有所慕乎公生
正统丙戌某月某日没嘉靖辛丑七月其日年七十有
六没之明年徽人都御史汪公元锡追慕之致词而碑
其墓提学宪副苏公佑檄有司岁时礼于乡贤祠中公
娶胡氏赠孺人继吴氏封孺人皆无子一女适太学生
李一德同居兄弟之子为公后者某人某年某月某日
葬公水东某山蒲台公墓次癸卯一德奉尊君佥宪公
所为状来徵铭于乎公之疏传矣吾何爱于辞铭曰

繄古有诤天子是凭自彼憸人乃以祸惩持颠扶危彼
相有腼邦之司直在公其选一言为智矧惟其多袖如
莫闻国将谓何不远厥猷亦职斯故公宁无归胡是弗
悟于牧于藩考素之履世云不死岂必孙子孰全于默
孰毁于刚无迷厥方尚卜公藏
　
　
　

　
　
　
　
　
　
　
　明文海卷四百四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