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四百五　　　　　馀姚黄宗羲编
　　传十九
　　　名将
　　汤引绩(程敏政/)
汤引绩字公让濠梁人其曾祖佐高庙取天下是为东
瓯襄武王引绩少负才好使气猊类河朔人两眸睁然
髭奋起如戟年十五六入学为生徒日记数万言学有

旧版文千馀字引绩骑马过一目成诵应天尹下学传
筹召诸生引绩独后至当笞大呼折尹声撼庭木尹愧
愤卒笞之引绩攘袂走出学门题诗府署合扉上有从
今袖却经纶手且向江头理钓丝之句遂去学出游江
湖上凡吴越间豪家富室争延致之周文襄公转运江
南闻其名召之至曰王孙能作启事否引绩请纸笔即
席具状几万言类宿搆者又切当世务文襄奇之上书
荐其才有文武具驿召赴京时于少保方督诸军请试

之立引绩将台下万卒环视于公摘古今将略及诸史
中事举以问引绩应对如洪钟不能屈左右啧啧叹赏
于公亦抚掌曰吾子诚有才入对以为锦衣卫百户正
统末英庙北狩朝廷遣使通问巳命中书舍人赵荣择
可副者众举引绩诏以千户如北渠大帅托克托布哈问
中国事云何荣未及对引绩前语之又特于坐上箕踞
岸帻朗诵其所著筹边论其帅色变既出谓中国译者
曰彼髯何为哉恨不杀之耳景泰中诏举将才胡忠安

公言引绩才可用进署指挥佥事时典兵者多忌引绩
不令治事引绩亦时时叹息其功名不偶放浪诗酒间
京师人率以为狂所与游最善者侍讲徐有贞教授冯
益太医刘溥英庙复位有贞入用事然亦阴嫉其材不
推荐之引绩亦不登其门天顺中校事者甚横李文达
公多裁之而文达尝召引绩与语引绩张口论天下事
及古今成败一坐尽倾文达爱其才将荐之校事者遂
摭拾引绩往年在江南受赇事下之狱怒而辱之引绩

诟骂不绝口至诋之为奴然引绩实出息于人而不立
劵无以自白遂谪为民荷校出都城故人有唁之者引
绩仰天笑曰吾子以指挥为足荣一汤引绩耶掉首行
弗顾成化初遇霈恩复官再用言者言诏以裨帅出守
孤山堡孤山在延安西敌岁入之守者多以军败黜引
绩得诏曰噫吾死矣夫孤山无城郭有他郡之来戍者
七百人战则为偾军守则为怯敌如此虽诸葛武侯复
生亦难乎免矣抵镇草封事数千言大率谓朝廷宜先

城孤山聚粮糗募死士又移书当路言状遂愤愤吐殷
血数升卧不能起丁亥敌入寇主将闭城门不出兵敌
大掠子女而东引绩怒发上指曰死国分也力疾起戎
服跨马率麾下百馀人邀敌于境上力战数十众寡不
敌遂死山下是年八月也引绩为人轩豁倜傥直欲起
古豪杰与之友视世之琐琐者以为龌龊不足与语好
以气雄人不问名位卑显有不可意奋然去不顾或遂
骂之至其人面赤不少贷甚有捶之者江阴知县弗利

于民将受代引绩率少年数人直入县厅反缚之状其
罪送上官上官大骇并收下狱凡数岁会赦乃得释夏
郎中时正尝于宴上与之藏钩不胜而怒语侵引绩引
绩就坐上捽之下拳之蹴之众客为之股栗又尝过友
人家见道士在坐与语不合而骂之道士不知其引绩
也稍稍有憾色引绩捶之几死与人言出入经史子籍
中纵横辟阖随意所如有问古名将者引绩以张巡岳
飞为第一其人曰岳将军则闻命矣张睢阳何如人引

绩瞋目曰子不观其对令狐潮之语乎卿未识人伦焉
知天道自唐以下谁有为此语者其所见如此诗豪迈
奇倔如风雨晦冥中电光翕焱使人不敢正视又如雷
斧断崖石下坠不测之渊观者禠魄每就人席上操觚
立成数十章有名能诗者多为其所慑或不能措一语以
遁平生著述有五云清唱风雅遗音东谷集千馀卷无子
史官曰予少与引绩游知其人使不死为大将将数万
兵出阴山其功名当不在古豪杰下顾独膏血草莽中

天也或者谓引绩类太史公所谓游侠乃大不然引绩
行事虽若任侠然扣其所得朱家郭解直奴才耳乌足
以比引绩哉
　
　
　
　
　

　
　
　
　
　
　
　
　明文海卷四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