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三百四十三　　　馀姚黄宗羲编
　　记十七
　　　纪事
　　记中丞俞公孝感(文徵明/)
大中丞桐江俞公文章政业卓然名臣而有至行公之
父邹阳公仕成化间为名御史以直言谪判澧州沉浮
下寮数年再起守郧阳致仕治任且归俄遘疾宿留数

月郧睦隔千里闻问不相及而公方以诸生𨽻学官法
又不得辄去昕夕忧悬一日以事宿所亲家夜闻鸣金
起坐呼从者曰大人得无有异乎何为惕息不能眠也
比至果然盖乡人在太学者传郧阳死矣公投地大恸
绝而复苏百方譬止不从曰吾居此以日为岁其能安
乎诘朝遂行是岁申辰五月十有三日也及渡鄱湖㳽
望皆水公私舟蚁泊莫可致诘迤逦至九江九江舟楫
往来之冲官于此𣙜舟焉公遵陆问讯冀万一邂逅也

时公忧惶困瘁蓬垢无人色两僮掖之踉跄行道上人
问得其故莫不怜之或言官舟不受榷非有故不泊公
仰天窃叹方不知所出一人前拜曰郎君何以至此视
之则其家老苍头也问其来乃郧阳夫人道中思鲙泊
舟求鱼方次湖口耳公闻言惊绝掖至舟见郧阳方无
恙也相持大恸又绝盖自上道至此惊溃百出颠仆欲
绝者屡矣既定叙所历则公离家之辰正郧阳解任之
日而舣舟之顷即公仓皇问道之时也长江渺㳽帆樯

下上日以万数风驶水疾一逝千里使其时非以鲙故
则不泊或泊焉后先差池欲邂逅一见得乎公父子相
去数千里非有期集徒一念之诚而求诸去来瞬息之
顷如投劵取物不爽晷刻殆有神出于其间非公孝诚
纯至何以臻此既而郧阳道卒尝药视敛公得尽心焉
不然公且抱无涯之悲而向者乡人妄传岂亦天有启
之耶尝读宋史丹棱唐伯虎者其父游泸南伯虎梦收
父书有亟来字夜蹴其弟庚曰父得无他乎吾心动矣

即日裹粮趋泸南黎明走洪州将僦舟而江水盛怒声
摇数十里客舟布岸不动伯虎徬徨堤上得渔艇跳入
叱仆夫解维抵泸而其父果病遂迎侍以归居数日而
卒伯虎仕不显无他政业可书独以兹一事得列史官
作史者殆有意也公之事与伯虎类而公投足于渺茫
无据之地以取必于去来瞬息之顷其事视伯虎又有
不偶然者顾公方向显于时奇功隽烈将彪炳简策此
特其一节耳虽然君子论人必于其微观公为是其卓

绝之行已概见于平居未仕之时而况孝经云资于事
父以事君盖言中于立身终于事君未有不孝而能终
者也世之人率以功名勋业相烜赫而求所谓孝悌之
至通于神明者不可概见公独以一心之惕息果于行
行而言者妄莫不疑公公卒得尝汤药视含敛非诚
而曷能是公名谏字良佐其父名荩
　　水嬉记(汪道昆/)
新都什九山也水几一焉游者浮慕江湖辄病其山赢

而水绌余家食且久校四时以为常暑雨祁寒视四方
同矣春淫为患则南服同维时为秋万物咸说及其杪
也天地时察草木成章新都丘闾相因林莽相望天风
既济时闻于喁其灿若霞其错若绣其阴若绀其阳若
朱其流若黄其凝若紫五章大采莫不具陈且也三天
子都经所谓南岷也其下源源时出为江滥觞凉风始
波潦水降矣浅则肤寸深则九渊无不可以察溪毛占
水族流沙积石皑皑磷磷遇风为湍遇石为濑望之如

练如璧如瀑布如长虹即而就之直中弦平中准其声
缓者中鸣玉急者中哀弦余尝扈上林遵太液巡海岳
周游名山大川要以钜丽闳深则诚有之矣乃若纡错
采镜空明小人有怀不忘故土即山之赢犹以为俭即
水之绌无用其奢矣五年九月余从诸弟登金竺山金
竺中邑而名其下则丰乐水也是日以登临绝胜戴星始
归虎臣以疾失期嗛甚其兄子仲实期余就里中为水
嬉适风雨害游旬有五日乃如约丰乐水趋敛浦是为

中流浦以上不可舟仅编竹为桴耳主人具桴十有六
盖奇者半耦其半而四之耦差广近方舟始足帐具于
时屋其一若楼船以坐宾主羃其一若步幄以贮歌人
其一若幔亭䄡如也歌舞出焉其一庀行厨则宰夫事
奇者以其二继樽簋其二载箫鼓为前驱其二载诸竖
子若仆夫其二介绍而传事既余从仲嘉至徐孝廉俞
山人在焉日几中乃就筏主人誓桴者毕班前后若舟
师于是鼓之以鹅鹳进居人未之前睹也聚而堵观主

人方供菊数枝焚香啜茗而已少进聚观者蹑而从岂
其于此乎观礼乐哉盖幔亭招之耳主人出歌者为黄
竹之歌歌三终观者益集更进而就美荫为越吟蹑者
盖前不能屏主人笑曰公等亦染指耳安能餍耳目乎
于是驱而退之楫并举既溯上游望中野群木林林总
总如濯蜀锦出西南西则金竺倒影中流如奉员峤西
北则群山高峙如列仙拥羽盖相迎灵山迤西如役群
龙劈积石其日秋阳不厉鱼鸟依人即沿石濑躐风湍

其行不远石梁在目观者业已逆之水滨歌人乃废水
调作铙歌自度不容驱驰则舍筏而登岸乃为朱鹭为
君马黄为临高台为将进酒观者疑张乐洞庭之野固
不知其所从来比及桥桴者淖矣主人夙已聚徒五百
指疏前涂日下舂陨如萍实短墙长薄如良史槃礴所
为歌人为房中则以媚观者于斯时也任耳则废观纵
目则夺听即敏者不给矣日既纳乃薄南皋召韩娥为
缓声为淫哇者一洗之矣幔亭出二燎悬若火齐客请

乐而母连乃班桴者既乘流下歌人迭出如初顷之舣
故干观者倍昔主人修无算爵歌人亦竞新声余节饮
者十年是日釂者累百径醉矣仲嘉谓士不得志故悲
秋伯兄远得君而迩得亲盖亦自适其适矣故及秋为
乐乃今宾主相得宜尽驩故醉虎臣雅有酒过要亦肮
脏者之为兹既多主人能幸而佐客驩甚虎臣适矣故
独醒时而醉时而醒其适均也客以为然并以授侍史
　　斲冰记(刘凤/)

岁甲戌月之涂时乃大寒北风扶摇陵震川陆冰皑皑
塞涂自洫遂以达弥望皆凝冱林木凄其色凛凛𩅾䨴
飙䬍欲堕景候惨洌甚日气霏霏薄之阴霭澹淡霨起
相映发回中人怆不胜凚予与二三子居隩室重衾自
拥犹凓若露之冷析骨惊相谓顷岁来寒未有也乃余
顾跃然喜自昔之从燕中役霄雪沾浥霃霃千里积至
牛目丘陵为崩陁腾涌风横扶之怒号天地若摇兀者
久不游今复睹此恍然怀往且方少壮精强冒犯霋

寒朝夜衢路骑行无盖执策驱之耳不自觉今虽衰柰
何都无意气学儿女子缩朒乃强命楫欲有所之榜人
谏不听始自岸侧凿冰冲冲开不寻丈益督之前霵霵
渐裂离析之声硼𥔀磅硠落若砻斲之砾硌碎若玉礛
之磊砢潾潾流澌左右荡激舟渒然进刿刿若割层磥
硗喾触击其棘役者休劳之酒复行傍舣者观者倚舻
欲并出者咸怪之谓何所急厉意不避横轶中流擉摘
抶抵如期赴迫切者咸噪以助之势挥躏突攘蜂起

波沸翼而蹙之磕磕然者已而迫午霁和泽气稍融液
所陨破解散者所蹍跐副䟹者所撑捂搌拓者则已委
积涯涘粲若雪绮矣数里间辟为通道夫或捧痛而讴
或呼以作气遂抵湖上乃策而登四顾颾飉萧屑远郊
若雾霾之若汹汹动虽肃厉而不爽彻孔子云天寒吐
珠于泽睹若浩溔不辨语所谓天白灏灏寒凝凝者与
矧石气□□磢击与相杂而受之如射沙石粟肤
龟手不足言战战不可任语笑皆为冻咽竹树飋飋柯

叶尽零望乃不蔽湖山远来在前予虽意益舒二三子
无复色遽欲归夫时者不可常即岁如此严亦几何遇
之景气无论四时当其极岂不佳哉何以暄凉间也人
养适过窍理皆疏颜泽不坚故不可犯霜露予四方之
人也久此悒悒岂能忘故时忽睹此遂动驱驰想彼北
鄙寒绝手足皆瘃堕沉身没命思策功名独何壮与阴
室以赞阳气故无冰则书以纪异东南地气稍偏然累
岁冬燠则藏乃不固今幸水泽腹坚岁其阜与玄冥者

能夺其令与予虽山泽逸安得时穰岁登乃能无他虑
又因其寒暑之暇极意所之纵览观焉而嘅寓之矣
　　泾野逸事记(耿定向/)
先生官南符卿时以进贺北上取道怀庆访中丞伯斋
何公公故清贞高蹈人也与先生雅厚善先生比至公
馆则屏驺从徒步往候焉何公家居无一应门者先生
自扣其阍何公躬自出启门相见欢甚为鸡黍延款竟
日话平生各扣所新得先生曰非我所知也何公曰方

以外实亦有此吾试为之以谂子何如乃起入内发笥
取药一丸如粟噙口中出夫人为供炉具于屏后公授
持置堂中取黄铜一锾置炉内自举箑然火相视铜液
则从口中取药点之药入忽如蝉鸣声已用灰盖之少
顷发视果成白金矣先生异之何公曰吾以术授子以
成子廉可乎公辞曰吾方受禄于朝安用此惟兄在山
林可藉是朝夕耳归以语姻友子弟侧闻之喜甚因窃
先生图记作书恳何公授术何公授之子弟如其术炼

药竟不成嗣先生至南中间以语霍文敏文敏北上时
特迂道访何公求术何公大噱曰吾素以吕子木比君
实为平生无妄语也乃今亦复为妄语耶
　　纪怪(耿定向/)
闽泰宁人萧姓者余友近溪惑之谓其术能役鬼近溪
二子之亡也尝致之令弱孙见焉此其事类唐玄宗之
于贵妃矣又其术谓能为人接命近溪曾授之魏中承
敬吾云其术用雄鸡一剪其羽毛别用五色线系之如

凤形致令冲举空中顷之自空而下则口衔丹书中言
人年数脩短祈永年者为择大树一株取其人平生意
所独钟器物一件凿树空纳其中令其人面树默坐七
日其树自枯死代为接命云敬吾聆之恚曰是何言与
近溪瞪目摇手曰噫子不信然雷即击汝矣此说有类
晋书郭璞传中事璞尝为王导参军导令作卦璞为言
某日时有震厄可命驾西出数十里得一柏木截如躯
长置常寝处灾当可消导如其言至期果雷震柏木碎

之世传王导加灾于木免灾于身云今石司马东泉苦
艰嗣息曾有士绅荐一形家叶姓者金华人为司马言
安宅失宜故令艰嗣息如此如其言改作则得子息蕃
衍云司马故清贫惮改作其人即衔之乃诡言能星命
司马以诸妾年命推算宜子否其人既得此则为妖术
令司马宅中忽祟𤯝满屋日鬨鬨有抚掌声常挝人面
苦不可忍但不敢挝司马司马抚剑击之有血淋淋随
有纸片坠地家汹汹不得安枕各持利刃其人亦披发

仗剑为禳不得息司马询诸原侍术士者侍者云术士
曾取一瓶今不见何在又觇其常在某庙后池边伫立
若有所为者司马涸其池其瓶果在瓶以油纸封口其
中用黄纸书妾生年月以针刺之而书符其上司马取
碎之其祟乃息而妾有挟孕者竟死焉此其事亦类郭
璞传语传言璞客江淮时爱主人婢艳无由而得因取
小豆三斗绕主人宅散之主人晨见赤衣人数千围其
家就视则灭主人患之请璞卦占璞曰婢为祟也须出

其婢于东南二十里卖之慎勿争值则此妖可除主人
如其言出婢郭璞令人贱买此婢后为作符投于井中
数千赤衣人皆反缚一一自投于井中主人大悦璞竟
得其婢去耿子曰子不语怪此类怪事余素恶言之乃
予谓近溪志道久矣亦惑于此若石司马故端人不为
妄语者既考览晋书亦有类是岂人间世亦有理外事
耶抑晋时异教盛行正道蓁芜故多此幻妄术耳经斯
世者念哉予儿时闻唐僧三藏往西天取经其辅僧行

者猿精也一翻身便越八千里至西方如来令登渠掌
上此何以故如来见心无外矣从前怪事皆人不明心
故尔苟实明心千鬼百怪安能出吾心范围哉又传灯
云有高僧在座倏有一羽衣人从空中步云冉冉而下
高僧问曰子从何方来曰来自峨眉又问曰何时发足
自今晨也僧曰何迟羽衣人礼谢此何以故吾心瞬息
即万里也又一高僧说法间有一来听法者倏见菩萨
象倏见阿罗汉相倏见夜乂恶鬼相高僧任之不为异亦

不动越数日其人不见其徒问之僧曰彼伎俩有限吾
之不见不闻者无穷云呜呼此言亦可深味大抵吾人
第恨不识心耳苟从不见不闻处一领会得世间千妖
万怪其如我何寄语柳塘诸丈试于此参会之也
　　雪假山记(靳学颜/)
仲冬癸亥夜天大雨雪庭积盈尺焉越三日予聚而为
山弗就也负墙而聚之又虑弗隆隆辄挠且弗肖也乃
除基批蹈其上而桢干于外寸寸筑焉其高可隐是夕

寒甚厥明视之坚矣色苍矣挥斤饮刃刻镂具体矣然
乏自然又弗真山若也乃又析为数十槎枒林立错署
而磊积之簪合辐辏不雕不削象其攸宜惟其所植妍
𡟎舒怒无弗肖山者予固山癖也而又谙于山即弗肖
可但已哉遂导客以观客又嘅焉羡也曰巧乎有道哉
予于是作山记记曰扬子云断木为棋捖革为鞠亦皆
有法以今观之是山何需于世也三集谋而后美视焉
则凡技有钜于此者可责效于率尔耶惟文也亦然镕

情于中和而质具焉故坚以泽镂精于意匠而文敷焉
故协以缛然不有质也其何以文故曰无其情男子树
兰而不芳有其实桃李不言而成蹊故虚以搆实实以
呈材材以结情情以会神神动而天随虚中而机应缘
乎天真放乎天趣任乎天姿即品有钝铦而作无苦窳
何哉其法具也吁吾于斯乎有省腊九日书示需儿
　　大鱼记(仇俊卿/)
嘉靖丁亥九月一日海中有大鱼乘夜潮而来直至海

岸俄而潮退鱼大水浅不能游泳偃卧沙滨其处在城
外教场之北乡民蚤作者望见之惊讶为山移至此抑
屋舍漂流也近视乃知大鱼傍海之人指之曰䲡长十
八丈高可二丈馀皮绣青苔鬐鬣如戟腮同漆工之帚
大而无鳞或者是海䲡也始而农夫以耒耜斮之咆哮
作怒声腥气喷射人惊扑地继而群执器绕刺争脔其
肉有入鱼腹者盈车接道人畏其异多不敢食有烹而
啖之者味如牛肉脂厚熬油照夜最宜艌舡之用人取

其脊骨每节可以为臼舂米鼻骨长丈许昆山方谕德
来海上观乃取去作假山主峰开元遗事载南方有鱼
多脂照纺绩则暗照燕乐则明谓之馋灯此鱼犹不馋
也噫吞舟之鱼砀而失水蒙庄惜焉若此鱼者方其在
巨海洪涛鼓浪掀风将与蛟螭斗勇上下溟渤可使昼
日阴蒙自谓形逃网罟视小江河者也比其失势于水
乃与尺螾同困跛鳖齐刳物大而不能自保昧于机可
怪也使当时有推爱物之仁者护持之俟汐至而去免

属厌于馋口亦可也昔毛宝放白龟卒赖以蹑之以渡
江而免于难况此鱼大于龟者什百是又岂蠢然者耶
或曰亦有关于人治者昔绍兴十四年秀州海盐县有
巨鱼群虾从之声如讴歌抵岸偃沙上犹扬鬣拨剌其
高齐县门楼长百丈县民脔肉转鬣压死者数十人颔
骨二丈五尺京房易传曰海数见巨鱼邪人进贤人疏
又嘉定十七年海坏盐官地数十里先是有巨鱼横海
岸民脔食之海患凡六年乃平即今圣哲在上固无容

邪人倖进虽进应不能久于其位且远在天下或无劳
过计者切近之虞捍海塘工颓剥已甚恐风涛大作冲
驾而逼将何以支吁不知此鱼作何孽多隐忧哉
　　纪闻赠袁子溥(卢虞臣/)
当毅武帝末年水村陆公居冢宰而吴人袁子溥给事
陆公门下是时溥无所显名公视之亦未尝过庸驽也
初公与嬖臣江彬有隙方彬未贵钱宁先用佞倖进荐
引彬并侍中后彬益亲幸与帝卧起宁独稍疏无宠也

以此数衔彬两人遂相倾会宸濠反彬劾宁纵反者购
知陆公故善宁又乘间谗公曰夫陆完昔主兵柄受宁
濠金复卫兵故易为反有诏徵公下吏籍其家公母在
会逮中溥适除掾中尉乃见陆公泣曰溥义不忍使公
以诬受戮以是上谒掌诏狱者韩端而说之曰昔刘贼
倡乱震危北郡陆公骑驰千里戮其鲸鲵有社稷之功
比居冢宰未闻海内以失德讥一旦搆会青蝇乃使抱
痛圜门含愤狱户诚非阳秋以功除罪之义也然上将

蒙耻文臣受辱所恨从古何疑今日但念公有老母垂
年八十即公被诛在律不过奴给万一暴死狱中奈何
主君有杀人母之名溥念以身请释其母系以保残喘
庶几无重陆公万世之恨如此则主君之行义高天下
而人人诵说主君无穷也韩壮其言乃许颂系陆公之
母华夫人华夫人出二日竟死溥为经治衣棺下至饭
含之物宾客来吊者溥主哭焉既又代陆公狱中上书
言覆奏草具在案无与护卫兵也由是亦得减死谪戍

而江彬亦坐罪弃市卢子曰陆公之不及于难也溥与
有力焉余往年曾系诏狱有老守卒能道江彬钱宁诸
人事甚详且曰吾常守陆公者乃从守卒问陆公遗事
守卒曰当征刘六刘七时陆公为大将军彬以游击见
属会彬军失道当斩彬美须髯陆公伟其状貌遂赦勿
斩卒之祸几宗社陆公亦且身不免焉方其备罹丛棘
之下言官阎阆者疑狱中书有党人代之上请下令急
捕代上狱中书者陆公之困窘甚矣当江彬时权移主

上贵幸无极迁赏则使饿𨽻富于季孙呼噏则令曾史
化为盗蹠陆公身陷大辟夫人孰敢为左右者则溥之
不为利图晓矣昔杨尹伶俜于临贺长孺致溺于然灰
余以溥事观之何陆公所际乃有异平古人恒情之外
耶且溥尉吾邑以干敏闻今升为镇南州司录前尉何
啻十百率以罪去而得迁实自溥始是皆可书也余重
有感于陆公之事以语好事者观览焉
　

　
　
　
　
　
　
　
　明文海卷三百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