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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六十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明文海巻二百六十餘姚黄宗羲
  序五十一
   詩集
  鏡川先生詩集序(李東陽)
詩與諸經同名異體葢兼比興音律言志厲俗乃其所尚後之文皆出諸經而所謂詩者其名固未改也但限以聲韵例以格式名雖同而體尚亦各異漢唐宋代與格殊逮乎元季則愈雜矣今之為詩者能軼宋窺唐已為極致兩漢之體已不復講而或者又曰必為唐必為宋規規俛首蹜歩至不敢一辭一語縱使似之亦不足貴矣况未必似乎説者謂詩有别才非關書詩别趣非關乎理然非讀書多識理之至則不能作博學以聚乎理取物以廣夫才而比之以聲韻和之節奏則其為辭髙可諷長可詠近可以播而逺亦可以傳矣豈必某家效某代然後謂之詩哉顧惟其異於文也故雖以文章名者或有憾焉兼之者葢間世而始一見韓昌黎之詩或譏其為文蘓東坡之詩或亦有不逮古人之歎今觀其宏才逺趣時代超人羣也惡可與不知者道哉鏡川楊先生夙抱古學文名一世而復深於詩自入翰林三十餘年積晉菴東觀桂坊金坡諸稿若干巻某得而觀之竊以為先生之詩博采深詣典則渾厚成一家言當意所得雜體七言古似宋五七言律似唐五言古似漢然於其時猶擇以為對非苟同時代稱名字者比而愛君憂國感事冩物則得諸三百篇之為深元之盛時范徳機善作劉㑹孟善評聖世大家於范所不屑某之愚不知㑹孟何如也獨是髫丱蒙奬識至於不改評且益加厚某雖愚不敢以是私於先生葢其名在天下不待知詩者然後知其為重也先生編修馬侍講學士少詹事以至吏部侍郎天下之望方隆未艾於是疑少達多窮之説為未必然又以見先生之學非於詩焉止也稿以文類者若干視詩尤多則别為巻云
  王城山詩序(李東陽)
王城山人詩者黄巖謝君世懋之所作也君居於王城山遂以其自名君為縣學生七試有司不得客死武林之邸其從子翰林編修鳴治輯其遺詩若干篇予讀而悲之其詩始規倣盛唐諸人宛轉流麗之妙晩獨愛杜少陵乃盡變其故格益為清激悲壯之調思極其所欲言者其死也葢有遺力焉然其序事引物感時傷古憂思笑樂往復開闔未嘗不出正觀此亦可以知其人矣夫詩者人之志興存焉故觀俗之美與人賢者必於詩今之為詩者亦或縴綴刻削反有失其志之正信有徳有言有言者之不必有徳也君之志興不啻乎詩不幸不見於世非其詩孰可與傳者此輯詩者之志也古稱詩人少達而多窮其固然者與適然未暇論然其窮也人莫不悲之其悲之者亦不皆賢也而徒以其詩况非獨詩人哉予恒謂天下之士必有負竒抱傑老死巖穴下者有士如謝君非詩則莫之知也天下之士不幸不見於世者何限於此重予之悲而益感夫輯詩者之志也君之兄世修為寶慶知府鳴治皆賢而能詩其所倡和尤多不在巻中
  赤城詩集序(李東陽)
詩之為物也大則關氣運小則因土俗而實本乎人之心古者道同化洽天下之為詩者皆無所與議既其變也世殊地異而人不同曹豳鄭衛各自為風漢唐宋之作代不相若而亦自為盛衰逮至於元其變愈極而其間賢人義士徃徃奮發振迅感物言志之音者葢隨所得而成焉然亦鮮矣夫自樂官不以詩為教使者不以採詩職是物也若未始天下重輕而所關者固在也然則不得天下者因其所得為而可求之亦固非君子之心哉浙之東有州曰台古赤城郡地其人固多能吏部郎中黄君世顯翰林侍講謝君鳴治誦其遺篇而胥歎曰此吾鄉文獻之懿其不可以廢乃輯宋宣和至我朝洪武永樂間數十人若干篇為六巻名之曰赤城詩集宋理宗時林咏道者嘗輯為天台集今刻本不傳天順初國子學錄張存粹輯黄巖英氣集而不及旁縣至是始粹然成篇予得而觀之其音多感激烈不失乎正葢宋元李世甲兵饑饉無寜居國初一統甫定而其君子猶有感時悼昔之意風標義概出乎憂患疢疾之餘者皆可得而見也若唐項斯宋楊蟠之徒皆以詩名而世逺不可究故左經臣而下不過數十人使數百年之間如二君者時輯而代錄焉當不止是以其止於數十人也則及時而為之其容以後乎哉二君以是詩屬其鄉按察副使應公志欽鋟梓廣東復懼其未備將益蒐輯以為續集今文日隆作者彚出大鳴太平之盛其或有二君之志者雖百世可也
  滄州詩序(李東陽)
詩之體與文異故有長於紀述短於吟諷終其身而不能變者其難如此而或庸言諺語老婦穉子之所通解以為絶妙又若異然何哉若詩之才復有遲精粗之異者而亦無所與繫杜子美以死狥癖語必驚人斗酒百篇者方嘲其太苦而秦少游揮毫對客乃不若閉門覔句者之為工也是又將以為易耶以為難耶葢其所謂異於文者以其有聲律風韻能使人反復諷詠暢達情思感發志氣取類鳥獸草木之微而有益名教政事之大必其識足以知其奥窔而才足以發之然後為得乃天機物理相感觸則有不煩繩墨而合者謂非難而亦不易作也滄州張先生於文無所不能尤工詩縱手迅筆衆莫能及及其凝神注思窮深騖逺一字一句闕焉不苟用晩乃益為沈著髙簡之辭而盡斂其峭拔奔洶之勢葢將極於古人不意其遽止也蘓之詩在國朝必稱高太史季迪合天下而言亦未見决然有以過之者使先生同時同地與相馳逐未知稅駕之所而皆不壽以死寜不為天下惜之哉先生尚論古人雖唐以上猶有所擇予以一時一郡論之殆非其志亦姑就其所至者云爾若其恬澹寡欲之心端居自守之操官雖乆而不究用天下之所為惜者豈知止是哉予先生同年進士同官甚厚先生之卒其孤璉尚在襁褓求其遺詩不可得静逸陸先生取諸其從子瓛以留予家而静逸亦卒因與謝方石呉匏菴二先生錄其若干篇為十巻文太僕宗儒以付其所部成府判刻於淮安書成屬予序因為題其編之首先生名秦字亨父别號滄州累官翰林修撰卒時年四十有五
  瓊臺吟稿序(李東陽)
昔人謂必行萬里道讀萬巻書乃能讀杜詩葢杜之為詩者悉人情物理以極乎政事風俗之大無所不備故能成一代制作以傳後世非惟不易學亦不易讀也禮部尚書瓊臺先生丘公早能詩信口縱筆不經意思味雋永援據該博平生所得萬篇徃徃好事者取去晩乃掇其存者分類為編殆二十之一而已東陽翰林從公久近見其所編者如探寶藏武庫心悸目眩應接不暇於此大觀焉公自嶺海江淮以入京師其逺則萬里也自稗官野錄以至金縢玉局縹囊汗簡之書未始不讀其多殆不下萬巻故出其所得為劇談高論繅絲炙轂竟日不竭古今成敗天下地理風俗平險美惡如畫指掌歴歴概見著而為文鼇負鵬運海氣軒掲莫之與抗而不獨詩也然公之學亦於詩焉見之夫去古既逺至唐以詩賦取士専門而久業旬煅而月鍊乃有一句合格篇未成而傳誦人口者此詩之盛亦詩之弊也公之學於詩固有所不屑專而實專門所不逮彼膚見淺識管窺蠡測豈復能盡其妙哉論詩者以氣運為主亦或以江山為助國朝熙平百年禮樂作氣運之盛固有攸徴而嶺海之秀又水銀丹砂靈芝赤箭所不能當者是詩之成固公學力所就抑豈偶然之故哉公雖欲辭一代制作之名以靳於後世不可得者矣公所著有大學衍義補已上進世史正綱朱子學諸書梓行於世而雜文尤多則别刻以傳兹特其詩集
  書沈石田詩稿後(李東陽)
石田沈君啟南若干呉文定公序之詳矣初文定冩本一帙視予欲有所序述嘗觀擬古歌曲愛其醇雅有則忽忽三十餘年聞石田益髙日益至若干巻總之若干首間始刻於蘓州文定捐館舍翰林呉編修南夫來自蘓則石田之意速予予憮然感之夫形聲之在天下皆出於自然然亦有詩歌以為聲藻㑹以為形者其大用朝廷邦國未暇論而閭巻山林之下或不能無若論其至亦可以通神鬼奪造化降於後世乃流為技藝之末而造其妙者猶以為難說者謂詩為有聲之畫畫為無聲之詩二者葢相為用而不兩能若詩之為聲尤其重且難者也石田寄意林壑博渉古今圖籍毫素自名筆勢横絶夐出蹊徑片楮疋練流傳天下情興所到或形為歌詩題諸巻端互以相發若是不過千百之十一故多以畫掩其詩及其撫事觸物感時懷古連篇累牘則藏於其家非遇知者斂不自售今既梓行而人誦則詩掩其畫亦未可知而惜予之不盡見也姑以是南夫且終文定之諾云石田名周蘓之長洲人石田其所自號年八十有一
  叙錄王城先生詩後(謝鐸)
公元1471年
成化七年辛卯秋九月某日叔父王城先生卒於杭訃達於京師南望踊哭既而黄吏部世顯來㑹明日鄉大夫士來弔又明日大夫士知先生吏部皆來弔又明日吏部與予謀所以塞哀者不得從故篋得先生諸嘗徃來四十九篇去年自家九十五篇二十七篇廣東鄺尹載道所得總之百六十九篇三巻以告於太史氏賔之李先生先生曰悲哉窮也此可以知其人矣獨詩人哉非其詩固莫可與傳者乃遂為之序再拜以為質而以徴銘於䝉泉先生岳公公曰不誣可傳也哉嗚呼先生之行之材之學鬱不得施者餘二十年而其在家庭在鄉黨朋友師弟子者可信也詩則一端耳予初錄是詩以藏也謂以念暌離教益豈知至今日而天下大夫士之知先生止是嗚呼先生所立以不朽者止是忍讀先生之詩耶太守叔父先生伯兄所從受業者也命所以先生之詩者遂泣而志諸其末先生之詩多不存稿此葢其十之一云
  重刻石屏詩序(謝鐸)
宋之南渡吾台文獻實稱東南上郡詩人亦多有聲江湖間若石屏先生戴公式之其一也然當其時台之人以科第發身顯榮何限石屏工於詩以窮豈詩固能窮人葢天之於富貴徃徃在所不惜於斯文之權恒若有所靳而不易以予人何也斯文天地精華之氣必間世而後富貴倘來之物趙孟之所能賤者也故一代興起而為將相比肩接跡文章之士或不能以一二數幸而得之困折其身拂鬱其志俾之窮極而後已若漢之蘓李唐之李杜宋之蘓黄其於詩也皆出於顚沛放逐之餘而後得以大名後世夫豈易而與之哉雖然其視當時富貴之極而冺冺無聞則不霄壤是以古之君子寜為麟踣無為鴟鳴寜為玉碎無為瓦全實亦有見乎天之意其所重固在此而不在彼也嗚呼豈獨石屏一詩人哉三代以降以道致窮雖上聖大賢孔孟者亦有所不然則石屏之以詩窮亦何怪哉石屏之詩當宋紹定中樓攻愧鑰呉荆溪子良嘗叙之以行於世矣弘治初裔孫廣東叅政慨念散逸重刻未就而卒今日之六安學正叅政宗人也將畢叅政之志而未能以告於其守宋君克明克明素重斯文樂於義舉者乃不閲月而功以告竣嗚呼石屏之殁幾三百年而詩又大行於世石屏若是不窮矣彼以當時富貴達者烏足以知之
  杏園重㑹詩序(謝一䕫)
公元1477年
皇上即位十有三年廷肅四裔賔服百司庶事用簡搢紳士夫得以暇日少遂燕樂之私乃三月一日武庫郎中南陽宗嗣置酒寜觀㑹同年於朝者凡三十有幾人目曰杏園重㑹坐席之序以齒而甲第先後官職崇卑不與也是日天晴明惠風和暢罇罍既陳衣冠駢集諧笑以暢其懐勸酬以盡其情伶人歌舞以助其歡酒半修撰鄭瑤夫首為七言詩二律紀述其事於是在席諸君皆倚韻和明日宗嗣書各所作屬予言序之用垂久逺予惟自古名賢達士因時撫景未嘗宴㑹以肆其樂形諸言以其實昌黎韓所謂飲酒樂所以宣其和感其志而成其文者是已然遡自徃古以迄於今為文宴㑹不可勝紀求其彰彰當時後世者惟蘭亭眞率數宴葢蘭亭以有右軍眞率以有富歐諸公故也然則諸君欲為斯㑹逺圖可不思所樹功徳而徒侈諸詩文可乎抑予於是有感焉昔在庚辰同與廷對入仕者一百有五十距今十八年而與兹宴者財三十人中間或職南畿或遷外服以故去官貶黜壽年不永者已五之四人生聚散不常升沈罔測如此不乗勉修職業建立事功不重此生哉書曰詩言志歴觀諸君之詩皆渢渢治世之音而忠君愛國心朋友規勉之藹然溢於言表繼今以徃尚期各隨所任而夙夜匪懈以弼成聖天子億萬雍熙之化使職業之修功烈之著炳炳烺烺光映簡册斯上不負天子不負學而無忝今日之㑹其或静言庸違與世之碌碌無異則奚足道哉三十人襄陽天鍚仁和鄭瑤夫某某
  楊文定公詩集序(彭時)
公元1435年
詩自三百篇而下其體屢變其音節髙下世異而人不同然其和平雅正彫刻險怪之弊者大抵盛世之音也觀漢魏六朝以及隋唐宋元諸家篇什可見矣惟我皇明混一區宇右文興治超軼前代宣徳正統間治教休明民物康阜可謂熙洽當是文學顯用者有三楊公焉而文定楊公湖廣石首人湖廣荆楚地今天下大藩其山有衡岳秀拔水有洞庭江漢清激山川竒氣世鍾於人而公獨得是氣之異力學充養益宏以深登名進士列官翰苑宣徳中入侍禁廷顧問十載名徳駸駸彰聞正統初遂與泰和楊文貞建安楊文敏二公同居内閣恊心匡輔並列三孤之位一時功名事業烜赫盛大屹然朝廷表儀搢紳冠冕天下人望咸歸重其後二楊公殁公巋然獨存益髙而望益重士大夫有得詩文者莫藏弆以為榮公樂於應人之求肆筆成章和平雅正之言其視務工巧以恱人者逺矣何也葢資稟之異涵養之深所處高位所際者盛時心和而志樂氣充而才贍宜其發於言者温厚疏暢而不彫刻平易正大而不險怪雍雍足以國家之盛豈偶然哉語曰有徳者有言記曰治世之音安以樂其公之謂歟公殁三十餘年姑蘓項君來為湖廣憲使以公是邦之望乃取其詩刻梓以傳介禮部員外大冶周宗智屬予序嗚呼公之徳業不待詩以顯而其詩有不可不傳者葢公心志學術之所存誠使後學即此而觀得其所存之實有所感慕興起聲續於方來豈不益為湖廣山川之重哉是固項嘉徳尚賢啟廸邦人美意然使天下後世咸知治世之音如此則於風教亦未為無補云予故推本其意序諸篇端讀者興焉
  顧全州七詩序(蔡羽)
無因因乎情情無異感乎遇遇有不同情狀形焉是故達人之情紓以縱其辭喜窮士之情隘以戚其辭結羇旅情怨以孤其辭慕逺游之情荒以懼其辭亂去國喪家者思以深其辭曲此無他而已矣予讀顧子全州之詩知其遇也全州曩時詩格和平讀之令人喜豁自謫全寄詩七章感慨愁抑夫感慨愁抑必有所不足也顧子平日視富貴浮雲豈為是哉於是乎窺見忠臣烈士之操素也疇昔哲人執人之政思其居有故而去憂其終不信於當時信於來世故居東斷爻返魯削史去魯歌即沅為騷以宣暢話言道其志慮至於憑髙望逺時而殊方異域靈山秘水丘墟臺榭一凑於目言為之變時適然以為非遇乎夫王粲江陵庾信關中子美成都其地至今天下勝非山水之間固有情而弗釋也乃三子者之發為文憂愁鬱結一慨千載之者未嘗不流涕是去國懐鄉之情也夫興廢無所寓其情與有情而莫能言凡庸揚子雲君子得時則大行不得時則龍蛇予以為君子進則憂其民退則憂其君若夫取貴一時權脅萬乗去而邈邈拉齒折脅者之所為也豈忠臣志士之情哉華玉忠義奮發慷慨大節開封府左遷全州為國南夏之鄙山川秀深華玉深思惻怛之情其遇也詩之鬱結固宜
  鳯峯子詩序(文徴明)
鳯峯若干四明郡守華亭沈鳯峯公之所著也公早負儁才明經績學侈聲三呉既舉進士司冦詳刑析律深於吏治及是補郡輙上課踐歴中外名實敷余呉門去公不數舍而聲光弈弈實所稔聞今歲汪君鏜孫四明來示予此集予受而卒業鑄詞命意不合作圓融藻麗綽有唐人風信作者莫有加也我國家以明經取士士之有志飭名者莫不刺經括帖剽獵舊聞有以合有司之尺度非所急也既仕有官則米鹽法比各有攸司簿勾稽每多困塞自非曹散秩在道山清峻之地鮮復言而實亦有不暇言者近時適道之士逰心髙逺標示玄樸文章小技為道絶口不復髙視誕言其所性命之説號諸人人謂道有至要守是足矣而奚以為夫文所以載道固文之精也皆所以學也學道者既謂不足為而守官者又有所不暇為詩之道日以不競良以是夫昔周原伯魯不説學閔子馬曰周其亂乎又曰可以無學無學不害不害不學則苟而可於是下陵上替能無亂乎無學雖無害於為政而政皆苟且必及於亂如此公文西京志勤劇關决緒政日不暇給而手披口吟不以廢然則公之所為也哉於是乎有以知其政矣
 
 
 
 
 
 
 
 明文海巻二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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