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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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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二百二     馀姚黄宗羲编
  书五十六
   感愤
  上大司徒梁公俭庵书(刘绘/)
进士绘顿首死罪绘不佞不能敬奉德教以顺下陈之
心绘恐以不肖之故有伤于门下之度也绘以进士分
大司徒观政国家之法以新进者多下邑草莽之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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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典章令观大臣举事庶他日有所法程可寡过尔未
先授以职事也昨澍雨竟日进士以仆马未便遂未到
部随有健吏持札相唤进士方与客对即辞客冲雨沾
濡来见初以为必有明训教旨便当勇受之也不意门
下据案不荅礼声色两厉进士以庶司在列不能当面
数之责略无辩论以为一揖不至未成过也门下何动
气若斯此所谓覆羹之失而致翻海之怒毁瓦之咎而
发破山之威窃亦为门下不取也门下怒愈甚环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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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指为冥悍不识事体公肆傲慢令曹吏勒疏参劾进
士始长揖退见同年友但瞑目沈心而笑曹吏之亡识
矣夫进士未受职旷何职也未受事败何事也曹吏虽
袖笔如刀不知所主何意所加何辞所摭何事所议何
罪圣主高居法宫宸览诸大臣奏章见大司徒奏囊必
虑以为军国何大议边圉何大策内庭何大计象魏何
大令发而视之则参一未到进士尔绘惧此琐细事乃
勤圣主当何以出丝纶下明诏哉是本欲成进士之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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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损门下爱士之德白进士之过而反累门下容士之
量绘闻仁不弃物礼先厚施以不肖之始进望门下有
以全之不虞其辄弃之也以不肖之狂悖望门下有以
教之不虞其辄摧之也故不教而怒者礼之暴也不宽
而伐者义之惨也且举一言而伤国体之大非忠也薄
一士而动群情之猜非知也愿门下察之昨闻周司务
同郎吏二三人皆短绘于门下谓绘多言戏媟俯仰亢
倨出入不循矩度嗟哉以绘之行诚如左右之言但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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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思之以绘之志行欲免于左右之谮必不可得也以
左右之志行欲相合而矜之亦必不可得也谚曰女入
宫见妒士入朝见忌夫宫妒者必名姝也朝忌者必奇
士也绘虽亡奇然自左右视之必骇顾而叱焉者也昔
黄次公却督邮之谮而全许丞之名龚少卿拒功曹之
诽而得王生之力孟公不顾尚书之期而司徒马宫优
之位跻列侯士元不理耒阳之事而相国孔明原之权
登上将此四人者岂徒以疏阔媮慵哉性有能不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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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遇不遇尔是以孔门设教列为四科班史论人注为
九等善人难以入室狂狷可以成章不有巨德何以造
士也门下又让绘曰观汝年已踰三十何不省事若斯嗟
哉嗟哉绘生八九岁时颇具知识能属文乡里谬指为
奇今三十一岁矣不能于此时光扬骏业为国家济一
事遂队南宫厕于释褐之末尝自愧恨力倦神疲时或
目不辨朱紫耳不聆音理随口应荅健忘如耄而自不
知其故也但仰方今圣主御极六合一家虽有奇杰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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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自表见此正马卿扬雄所谓仪秦无所骋辩贲获难
以事勇者也故如文子弱龄能禦衷甲甘罗十二凭轼
下赵子房以童年报韩仲华十九而为佐命古昔英哲
不鲜假令并生斯世则亦就抠衣鼓箧之业尔岂能遽奋
青霄之上邪绘文不能猎取上第名不能横四海则宜
为左右之轻且斥绘亦以此澹荡而困于自悼常恐终
无树立而自委于末行也绘且筹之绘居宛汝之间其
俗子弟多好猎绘往猎家见名鹰于未猎时凝金眸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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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翮毳毛剥落翛然如鹜徘徊绦革之系若病且死啖
以翠鸟之肉不厌也饮以乌梅之液不甘也一旦脱韝
而飏乘迅风而起也竦翼而翔于碧落其神俊莫能当
之于此之时信乎大鹏避路孔鸾惊举野无狐兔之迹林
乏燕雀之羽何也以其才力得纵而精耀气涌也以绘
之不肖倘辱纳而教之当有鸾凤朝阳之志肯以名鹰
自况邪若终不加爱而与进之绘闻智士不违心以干
禄烈士不忍诟而丧名高雁伤空弦而横透云幕神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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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虚箠而灭影昆崙今九州之外五岳之巅可为旷士
栖神寄足者无限肯终阻门下之条约而有污印绂哉
狂愚敬勒通记外孤鹤赋一篇并见志意览辞喜怒惟
其裁察
  与殷子(王廷陈/)
窃闻人各有偶物从其类故婚姻人道之始伉俪家政
之基岂可使污隆一揆泾渭混源哉此郑忽之拒齐不
疑之辞霍良有以也故秦晋国匹栾郤族均王谢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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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杨世睦本其门素既尔齐同稽厥风猷复无亏替又
其子弟雅醇弓裘克禅则施衿命往结缡言归百两是
将箕帚获所于是甥舅腾冰玉之誉龟筮告凤占之吉
风人咏其好逑宗党赞为具美斯天作之纯休人伦之
毕鬯矣其或今迹虽微先鬼则大胤支云劣祖德在称
则驾言归女意属振微仁不遐遗民归其厚犹长者之
用心矫偷之高举也又或席门之眷瓮牖之宾前徽无
闻旧彦缺录而豹姿突变骍角旋生无待能兴洿涂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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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则知昌愿托冀庇望谐譬之食果略株弃牢收豕徼
新福于将来违众情而缔纳此婚姻之变例明贤之逆
睹也至若椎埋宄类阛阓狡童不齿齐民世济恶德以
逮马医夏畦之子给丧佣保之儿亡命负辜之徒导驺
先驱之厮籧篨戚施之状俯仰无能侏儒介眇之称孝
慈莫改拟伦于犬豕比德于优伶一旦以乾没而致多
金资营苟以腾高赀心志骤侈不足非财自丑卑流仰
攀华胄推润屋之馀脂希宵烛之末照于是醲肥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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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货贿诱其私亲游说之言日至密迩之誉不衰遂
至寡廉鲜耻明目腼颜唯利是求族类罔计众齿竞谋
凤毛安惜是故育女犹之居货行媒同于贸丝忍使化
源酿为贾道于是犀璧金珠烂充簪珥冰纨雾縠高贮
筐篚虽位在九列族右一方多议阔视之人喜讥善诮
之士莫不一见解颐弱息请往遂使缨冕之产入于驵
侩之门河鲤齐姜比于鸣盗之裔生为合卺之人若牛
骥共皂而食死为同穴之鬼则薰莸并器而藏高门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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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降衡芳草为之化萧矣士人赘行孰此为大哉仆尝
怀此而未有陈也近见郡中婚媾多托媒于足下者故
敢布此幸子称品审流别群分类苟非异等务遵常涂
母使礼门顿开利窦也
  讲信书一(郝敬/)
某足下执法明庭休暇故里两尊偕老兄弟孔怀人生
之积庆乡邦之萃美使枯槁之夫望之而生色比年高
牙往返不佞行夫先驱归忘倒屣亲故之谊阙如非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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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疏薄也盖不佞自丁未之岁抱病杜门于今五年矣
士大夫归田日与父老周旋追陪欢笑而不佞独坐穷
山衡门反锁岂其性与人殊自惟肝鬲之要难一二语
人也请为足下略私布之盖外议谓楚人剽悍而吾邑
为甚不知此议何从起良由我辈奔竞喜事知进不知
退一著偶差全局尽输即今乡里衣冠非乏长者而人
以为胜母朝歌冠盖不入其里请谒不受其刺此何等
时也人方鸺鹠我我自谓威凤祥麟游羿彀中其何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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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有知止不辱为善最乐此两言童而习之身既去官
安分循理公无逋负私无过犯虽风格稍峻深居简出
人谁得而问之此区区自全亦为吾党增气此其肝鬲
之要一也人家子侄懒学亲族好事奴仆横行三者皆
缘主人素与郡邑大夫院道官长周旋故子弟亲戚缓
急观望奴仆倚城社作奸吾邑声名之坏大率由此今
既杜门寡交自邑侯贰领博士先生以上一切不通往
来则子弟绝望亲戚亦不以閒事相聒家奴知主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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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礼于上官敛手入市逢人让路矣如此则门无剥啄
之警身受清宁之福良觉省便忆自乙已岁两儿进学
后虽孤侄孤甥县试无名宁为赀助不为干谒宅后地
高价平买强邻生端委而弃之岂曰能让亦唯以息纷
争之扰省出门之烦妻子无识笑其龙钟区区拊掌自
谓得计盖能忍一朝之忿而后能博一日之安只字不
入官府勾使不到家庭昔人云无事此静坐一日如两
日何为匆匆冗冗与世纷纭此其肝鬲之要二也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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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善饮酒不博奕不游嬉对客兀坐终日木偶惟好古
读书癖入膏肓家有古彝器高人墨迹把玩可以永日
辞翰粗习而不工亦不甚好也缅惟先圣六经之训炳
如日星数千年来各家师说蒙蔽多未发之隐愿以未
死之年钻坚研微手为注释补前人所未备非竭十年
之力不可而今已五年矣功将及半人生五十始衰余
又过四来日苦短有志未竟恤死之不遑遑恤门外事
此其肝鬲之要三也三者向未以语人虽妻孥无喻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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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者惟皇天后土先圣先师或者监之而今以语足下
岂谓足下知我乎聊以明区区非好与人长短专心田
舍者也使不佞专心田舍当日与官府酬往规求便利
而县大夫莅政两年尚不识面则不佞岂好事之徒争
利之人哉足下可以垂察矣夫足下世胄也令祖方伯
公田舍甲于闾里尊公又从而附益之足下拱手而受
成于人世艰难自可无问区区窭人子先君一官清白
家无甔储今与尊府相连马跑泉滔口薄田皆不佞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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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拮据置买为老母饘粥一家糊口计而滔口有
尊公生兆则自近年始耳区区创业之初岂预知尊公
将卜兆于此先去以避之乎去年突将马跑泉百年水
利一旦阻绝使薄田数顷化为焦土时足下内召胡幼
泉年伯马瑞华亲家皆云候足下归易处耳无何霖雨
大降不佞于时注易初毕踟蹰满志世情冷煖忽忽都
忘比足下归而马瑞华谓足下不改其父之政也不佞
叹足下孝子哉抑或者将弥缝其阙泯其迹使不佞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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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赐乎未可知也于时不佞方注书前事尽置度外
比入冬书毕将谋注礼三礼浩繁非数年不可了而两
儿懒学欲以家事付之值县司编税遂令两儿履亩清
额不意执事者一旦炰炰震怒摐金伐鼓械杖如雨畚
锸如云咄嗟之顷薄田五堰尽筑为大堤不佞闻之莞
尔而笑曰可谓庶民攻之不日成之者矣然习静久三
告至不为投杼已乃复自思惟不易不于长此安穷
于是率略数语授儿代书告邑长者求为先容而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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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以纚纚大篇不惟以滔口之五堰为当筑且并以马
跑泉之水利为当阻至是始知足下果不改其父之政
而不佞亦竟不得蒙足下阴庇之赐矣将若之何夫尊
公无地不相阨不佞何地可相避纵不佞谬为高雅尽
置田舍不问则将闭门枵腹嚼槁壤咽螬李而为于陵
仲子乎于是不佞始哓哓焉向足下一鸣耳虽然争夺
之言出口则清明之气销好讼之辞入耳则风雅之道
丧舍文弱之雍容而为睚眦之纷纶离却扫之清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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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盈庭之闹市使居不得安其所退不得修其业跼天
蹐地曝纩寝关区区向所布肝鬲于足下者尽付之东
流矣夫天下事惟情惟理惟法我辈钟情中人论理愚
夫读法足下法官也事至议法卑矣人品至犯法下矣
吾两人者直当以情语请足下平气听之虚怀访之勿
信群小勿从乱命其必有以忠言告足下者倘灼见区
区之情诚有可原此疆尔界宜仍旧贯泯于无迹忘于
无言安于无事俾区区养拙投閒席门长掩未死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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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非足下之赐盖不佞死灰也而足下炀燄也今姑置
可不可然不然勿论惟于常格外乞哀于足下曰请勿
壅泉勿曲防使乡邻沾一滴之润解倒悬之渴以足下
贤明亦宜优为此而况不佞非无因而至者何难一见
许乎不佞于足下虽非肺腑屡世桑梓未始无瓜葛先
君与尊先仲父乂世讲也去年闻足下有南台之擢私
心愉快他日薄业就杀青建邺诣柱下翻藏书固我东
道主人也岂意未离里闬早相抵牾是使区区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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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青云望龙门矣翻然垂省尚存乎足下一念盖闻智
者不可辩穷而可以情感龙蛇不以直伸而以诎伸今
使足下万胜不佞万不胜人不谓足下善谓足下强耳
使足下万不胜不佞万胜人不谓足下不善谓足下让
耳足下试思之宁以侍御之有应人求而与之之为贵
乎宁使人谓侍御兼他人之有之为贵乎吾闻明月之
珠不以弹雀屠牛之刀不以割鸡一勺之水碗脱之地
所值几何挟豸冠之力以遂升斗折霜简之威以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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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借使得之非曰利也借使胜之非曰武也此言滑稽
于足下为蓍蔡越人关弓谁肯垂涕虽有长者居间利
害未必相关吾与足下当局愿尽除其荆棘相示以肝
高如此使不佞受赐于诸长者勿宁使不佞受赐于足
下乎惟足下图之
  讲信书二(郝敬/)
昨者奉书足下披露肝胆自知交浅言深然迫于无可
若何企足下万一垂听而足下藐焉如罔闻也得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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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详于人情略于事理故足下疑之乎向固与足下
言矣我辈钟情中人论理区区非诎于理也田舍之长
短争讼之是非书之则污简牍传之则丑听闻屡读尊
公书皆凭奴客口授都似梦语黑不可以为白鹿不可
以为马通国之口谁能扪之所以静俟足下从容详察
不欲皎皎自白独居其是而足下袖如充耳又不得不
以颠末告请先言马跑泉一名沙泉泉虽发源岭东而
溉田则岭以西居多环岭西下十里之内百家千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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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公共也而尊公每向人云沙泉者刘氏物也郝氏攘
之此岂非梦语耶泉越岭西流为三沟一沟循岭而南
为滕家垱滕姓等数十家共之不佞有田十六石在内
同利无争也下岭数步又分一沟折而西南为周家垱
周姓等十家共之不佞有田五十馀石在内同利无争
也半岭直下又分一小沟北去为君家长流水而大沟
直西去为聂家垱聂姓等数十家共之不佞有田一百
馀石在内滕垱周垱二沟去泉近地势下得水多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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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各家随便利取水故不分昼夜聂垱去泉稍远地近
山而高田多水少故先年屡讼各姓照田分水日夜轮
流嘉靖年间廖朗官帖及各家私约具在可凭也尊公
过听使者刘寅谓此沟之水专为君家有夫君家有长
流小沟其大沟专为垱设也垱专为田筑也君家田尽
在上流垱下一带皆不佞与诸姓之田君家无寸土在
下不知并吞此水何用自开辟有此泉即有此垱几千
百年矣令祖方伯公万历丁亥年来不佞万历乙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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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皆新户也计尊公沙泉田不及三十石及令叔田不
满八十馀石而薄田在下流者一百六十石此泉所灌
田且千石而尊公腼然以为已物此又非梦中语邪假
使区区非其有而攘之亦非攘之于君家也垱水旧分
七昼夜聂秀陈进一昼一夜王安一昼一夜廖成二昼二
夜王明一昼一夜王本敬一昼二夜王本义龚鹤一昼
一夜今陈田属我水一昼夜王安田半属我水半昼夜
廖成田半属我水一昼夜王本敬田半属我水半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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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本义龚鹤田属我水一昼夜计薄田该水四昼夜各
姓共该水三昼夜各家公私新旧劵约可据农家以水
为命谁肯相让使不佞果越分攘取众姓岂无一言而
何待尊公呶呶乎古垱即在小园烟雨堤左水沟傍墙
南下乙已年山水泛涨垱决为深潭众姓推田多者首
事不佞捐三十金买石募邻人王天义邹少光等修筑
二人现在可问也使区区非其有而攘之岂亦非其有
而代他人修筑乎近年祇为小奴得罪尊使刘寅挟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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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绝上流将泉沟一带处处穿决滴水不令入沟两年
禾苗枯死而尊公反谓我越分引水渡垱夫垱不渡水
筑之何用有垱无水又岂非梦语邪今姑就尊公所明
者晓之尊公谓廖朗水二日夜已卖与胡凤垣则胡凤
垣田之有水尊公所明也然胡田之水必由小园墙下
先灌薄田一片九十馀石而后西南过王本敬田又东
过袁照所换廖朗田又东过胡雍丘田又南过不佞买
王明田又南乃抵胡凤垣田自泉口抵小园一里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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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园抵胡凤垣田二里而遥远二里者既有水而近
一里者反谓无水此又非梦语邪尊公谓王本敬向未
放此水今王本敬虽死其子王天治尚在各家有劵可
无烦多言至谓我以廖朗之空帖借口夫不佞之买此
田本为泉田买也其各主卖此田以泉田卖也税粮之
以泉田科也百年之古垱古沟非旦夕可伪造也一乡
万口行道之人樵夫牧子皆知郝田共此泉何待廖朗
之帖始为左验乎是又一梦语也尊公又谓我田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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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水可灌夫小园之有堰非旧设也甲辰岁不佞弃官
归始凿此池旋买龚敕熊国贤基田又抵换魏敏庵年
兄田共七十馀亩通浚为濠以承聂垱馀水为养鱼种
竹休老计原非此田之额堰也而尊公见数年新凿之
池遂忘百年久开之垱是又一梦语也尊公又云不佞
昔托王鹤陆仰求令祖方伯公小奴近日又贿盛使刘
寅以此为无水营求之罪案事诚有之嗟乎何为其然
也哉足下亦可以反而思矣夫使是水而不佞果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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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则请求纳贿谓之赃迹使是水而不佞果有分乎则
请求纳贿是勾践所以事吴太王所以事獯鬻者耳岂
得已哉即区区今日告哀于足下累然如丧家之狗奚
啻鹤陆之请小奴之贿而已尊公不深思垂怜而反昌
言以明得意其若之何惟尊公难与言故不佞不与之
言企足下可与言故不佞娓娓言之此乃马跑泉之颠
末也请更言滔口之五堰向者君家筑堰之日小奴来
告但云占我四堰耳昨不佞閒行亲视实五堰也夫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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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薄田自万历二十三年董述溪以所买王鏊陈才等
田十石七斗五升藕堰一口新堰一口又小堰一口又
大堰水一分又泉水一分俱坐王族门首冲下凭陈楚
亭抵换我倪家冲田迄今十有七年矣嗣后王姓人各
以田堰基屋求售且尽而辛丑年以后尊公始卜生茔
于此地匆匆谋买皆各姓星散之田而门首堰冲下己
无田可买矣藕堰下皆薄田也内止存王堂田三斗一
丘王大节田二斗一丘被尊公挟买之亦不过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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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今遂占我藕堰一半新堰下皆我田也内止存王大
元田二丘王大茂田一丘万历二十七年我募工疏凿
此堰而二家逐年止用水一分今尊公挟买遂占我新
堰一半我买王宗成门首堰一口其下皆我田也止存
王大化寡妻陈氏田一丘四斗尊公挟买今遂占我门
首堰一半又买王爱民堰一口其下皆我田也止存王
大节田一丘三斗尊公挟买今遂占我王爱民堰一口
我买王大启大教兄弟三人门首堰一口尊宅无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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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今将堰堤掘毁斩其堤上树木称为已物我买王爱
民基园一所尊使尽斫其竹篱伐大桑一株舁归此去
年冬月事不佞于时方注书小奴从匆外告刘家砍树
不佞叱之去不愿闻也昨始亲见矣嗟夫已毁之薪木
不敢望偿新筑之五堰将腼颜以为已物乎虽不佞羸
弱不敢相抗人情舆论其若之何今总计君家堰下田
不过二石一斗五升既不能携有馀之水以溉别田何
为兴无益之役以作虚器为尊公谋者劳且拙矣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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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以告诸长者而尊公乃抄写王姓清丈册抵饰夫今
之不明者非丈册也清丈在万历七年至今三十四年
矣中间买卖递换即有侵越王姓人与董宅宜争于三
十年之前与我宜争于十七年之前既经董宅与寒舍
两主递换未占王姓尺土今无故而捋虎须则不佞病
狂丧心矣借云尊公重买岂以二石一斗五升之田并
据人五堰乎即云系水岂得径行筑断并无水者一概
筑之何名乎刁民王卿王鲁无赖小人搏噬族人以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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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公尊公唯两人之言是听今日之事两人搆成之滔
口泉水从来邻里相安寂无一言自两人移住泉口需
索放水之家稍不遂意辄决垱水而注之溪穿窦而泄
之别田亦如刘寅所以处沙泉者尤而效之矣但滔口
之害泛及众人若沙泉之害则不佞独受盖滔口尊宅
之田多在下流其势不能壅水使之不下若沙泉尊宅
之田尽在上流而寅使盘踞泉口尊宅田告潦而薄田
生烟尘矣使者方杨然得意尽以有馀之水卖之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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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家索鸡索酒索米盐吾受分者终日荷锸奔走旋放
旋决不得沾一滴之润将谁愬乎故今滔口之堰虽筑
不佞吞声忍受但沙泉之水相厄则薄田数百亩束手
待枯而尊公锢于寅使之言以为当然不知寅使非忠
于主也亦非雠于不佞也与小奴争酒食起衅佃民唐
大智适有牛犯山尊使执之小奴登门索取成隙不佞不
知也及秋旱不佞卧病园居闻泉上喧闹遣小僮劝谕
而尊使谓不佞将以奉告先为一切无端语以激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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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公以为然彼遂横行无忌以不佞分水卖与高林孙
正年滕举王大才等家而聂垱以上沿沟一带堤塍千
孔百窦塞于此决于彼上流田满即掘水使之东注涓
滴不得过岭西矣薄田何尝沾一杯之赐乎家奴得罪
祸延主人殊为无辜两年枯旱亦足以少泄不平之恨
倘犹谓未足其害何时而己尊公耄矣足下又宦出群
小为政难与之言今足下归矣则足下自为政岂可使
蜂虿小丑毒螫同袍至此极乎今即不敢望足下改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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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政与父之臣但属尊使睦邻里体人情勿生事勿已
甚往日之横已矣将来之孽止之各守分土安居乐业
使一境清宁皆足下锡之福矣夫不佞于君家无论世
讲也无论瓜葛也维桑与梓世世同土吾邑桑梓之为
荆棘也四方莫不闻之大都觉由群小而祸极弥天故
一马饮水而曹卫之难结一女争桑而秦楚之兵起凡
事类此不佞虽愚数奉教于君子矣无奈尊公偏执不
通又有数年之长不敢不逊即今牟冲滔口上下多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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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比年邻人以田舍来者一切谢绝虽力不赡亦以有
尊公在彼也如牟冲周一仕之田已属我尊公有命即
毁其劵而索原价居士岩王鲁之田已属我尊公重买
即以予之而更以渡母桥之硗田相偿王正立正义正
忠之田屋皆属我尊公欲之即委而去之他如王天位
王天佐之田王天格之基屋皆来求售以尊公之故而
辞之即今五堰下田二石一斗此在他人所必争者皆
以尊公故而让之然则不佞何负于尊公而必索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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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兽穷则触鸟穷则啄区区亦有血气者顾念琐琐田
舍动相胡越使官府持短长是荐绅之辱而桑梓之羞
也故宁缓颊告诸足下告诸长者区区所惜良重而尊
公悍然不顾也岂以足下之明尚念不及此邪夫吾之
有小园亦犹尊公之有生茔也尊公为千秋净乐之土
而区区图残喘旦夕之安旦夕者可以立待而千秋者
无穷期也不佞以无穷期者奉尊公而盛使不能以旦
夕待者容不佞于人情亦甚拂矣足下倘能俯赐荫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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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佞一枝聊栖故乡仁里岂忘首丘是仁人之赐也
必构我无已则康乐之园行将为逃亡之屋一瓢一衲
何处青山不可寄吾啸傲而乃与人家奴作此恶缘诗
云硕鼠硕鼠勿食我黍逝将去汝适彼乐土吾儿才与
足下鹬蚌相守不才身请为奴稽首献地愿受一廛而
为氓耳若不佞老且倦矣焉能日憧憧往来长与蛮貊
之邦为比邻乎不多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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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文海卷二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