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明文海卷七十三　　　　　馀姚黄宗羲编
　　碑七
　　重修泰山碧霞元君灵应宫碑(邢侗/)
盖闻之孔子云质有馀者不受饰也碧霞宫胡以修也
又闻之德弥盛者文弥缛中弥理者文弥章碧霞宫胡
以弗修也夫大室不营春秋致贬华山加缮光和见述
张宠以二千祠尧史晨用王谷表圣东溟标美乎桓相

淮源归勋于郭守沿经举废自昔然巳岱宗爰长诸岳
冠以帝称庙貌崇闳雄峙州治而碧霞元君灵应宫则
巍然托阯抗擢岱椒其列在集仙蒐神道箓等编未䆒
元君之始宁袭耳食之谬唯是四岳避峻九山推烈碧
霞于斯宫焉要之人天允叶精飨合答则下臣彷佛可
得而言无怀之所税鞅黄帝有虞之所驻䟆三代以降
迄乎秦汉胪禅纷如广心竞设乎坛陔中恳厚集乎瑄
玉浸寻无巳煇铄若何昭代列皇重廑遣告倖福陋赞

策之罔竭禋酌刻牒之绪以故明祗惠以丰㮊下土逭
于榖嗛盖有马谈韬其册典宽舒戢其颏颊者矣厥有
冠带之侪布衣之丑估贩之魁帷闼之侣靡不指奉高
以首路望云封而膝地瑶则珠松徽尾鋂□师比帛则
春草鸡翘黎单毲币则杨迈朱提鲛文白撰供则盎
缇䣯豚拍宫脂器则雕篹黄目䀂梡嶡乐则云和
别柎丁宁埒竿仪则金支翠葆徽章星施焚燎绛天于
喁震坠蝉匷画毂木寓龙驷殷辚万状不可胜穷百千

亿兆跆藉杂遝或遥槛乎□木之采或下瞰乎治邸之
宇或依稀乎白马之影或隐见乎明堂之墟群情翕赴
亦巳极矣岳灵忞穆能无应乎窃见降瑞锡祉调风布
霖肤寸泽乎遐表弥天饱其至德所谓逭榖嗛而被丰
㮊则又惟一人之所暨及也元元之众则有疾疠觊觎
愚蒙思牖年寿丐延子嗣祈夥水火希远离暌求聚休
嘉启梦各副所怀亦有梁父云亭敛焉听命共驱族炊
施糜之属益广金银链铜之用凡此有位可无报旃睹

杰构之少逾乃鸠僝而不懈藻井连茹会遘脊茅之地
飞云丽日若开宝鸡之天席葺苴秸典还岳畤于来者
可念行筑者云劳溯惟画议之先实出尊明之断方诸
前哲今古同符则此碧霞宫者胡可以不修也胡可以
不纪也是役也合岱庙计费四千九百五十金有奇抚
中丞晋江黄公主议侗以萤烛嗣光碑当有辞辞曰
泰山岩岩万物伊始帝册帝孙倘元君是呼吸上通仅
尺有咫肤寸八荒人事甚迩四岳苞祗四流遵轨唯岱

是宗靡敢抗垒先民有言神怪谲诡我仪图之佑善殄
否万方玉帛走不停止孰云奉高有道如矢巍然仙居
栋厦宜庀畴兹新宫我抚则以灵篇载韬神司其匦发
函烛宵皇乃受祉
　　新建平番堡城记(于慎行/)
平番堡城者右司马宣城徐公建也地当松潘之南故
号黄沙坝雪山诸𦍑葆为窟穴万历十有四年公大发
兵平𦍑取其地城焉诏赐今名旌公伐也兵备副使谢

君诏实视厥成以告内史请记记曰诸番盖土番种也
在巴蜀徼上夹河而屯列塞四十有八凭陵绝险狎为
不譓守者取恩意羁縻岁遗金缯食物费无虑𢾗十万
缗幸旦夕无事养成狙犷莫之剪灭从来久远矣万历
乙酉𦍑大豪国师刺麻剽猾多𢾗与边右方长宾兔结
稍稍引穹庐自近诸小种豪湾仲占柯辈附之相与镌
石而盟出没黄沙狭中伺便劫略所戕杀军尉二人及
残吏卒行旅以千百计而冉駹北道不通矣会公以御

史中丞出镇巴蜀有诏议抚剿方略以便宜从事公至
则申布章程预饬士马传告𦍑戎宣示威德冀其解沮
使者三反𦍑怗不悛犹以众𢾗千尝掠我掠得我兵至
刲刳肾肠缠牛角而奔之公闻大奋则进诸大夫将吏
议𦍑恶贯盈不一大创兵不得决无言抚也御史南昌
陈君瑫议亦如公公乃与大将军应祥计发虎符调诸
属国伉健分𨽻四校檄右布政使朱君孟震主饷副使
王君凤竹监军谢君佐之因稽功焉文武百执事咸简

以充明年丙戌正月诸属国兵至合戍兵四万人集于
辕门乃秉钺誓曰夫𦍑戎小丑弄兵盗边法不得赦幕
府奉上威灵敢留天诛愿诸大夫将吏矢志报国毋纵
寇毋馘降即有逗挠巽愞斋斧在是有功不敢蔽则议
曰黄沙坝𦍑要地也先据者胜遣故将军成以马叙兵
七千夺而营之遣游击将军于德以播州兵七千营锣
锅岭掎其前遣游击将军之垣以酉阳兵五千营桥坝
脑角其后遣故参将文达以平茶天全兵四千五百营

茨沟当其要脊大将军居中制焉公乃亲御戎路移驻
永康商军所向谓两河难并取河东接诸关塞势亟且
险先定而河西可溃也二月庚寅昧爽李将军陈师镇
平分道并进会国师刺麻以湾仲占柯来寇归化于德
伏兵铁炉沟北之获三酋首以归歼其六寨而文达成
之垣各纵兵剿阿孝龙溪鹿卜诸寨连十馀战𦍑弃牛
马辎重走填崖谷不踰月河东悉平唯大小粟谷尚伏
险观望未即下而河西𦍑半巳夺气禠魄顿颡受言其

半恃河为阻犹恣睢首鼠未决四月辛卯李将军为浮
桥六所夜半济师诸将毕渡河西诸寨以次薙绝罔有
遗育又以其间回戈东指略定大小粟谷诸残𦍑走附
绝壁俯瞰湍流礧石雨击兵不得上师三面而环之土
酋杨应龙先登其巢穴𦍑乃溃奔我师疏捕山间毕
收为卤所𧿥藉蹂躏水中死者复不可计而两河皆平
矣始西域有法王通望气术语所善𦍑结赛岁在鸡犬
中国大胜蛮方大败若等毋反至是诸残𦍑震駴始相

责𢾗因结赛以请愿得葆塞奉贡职为编氓指故所立
盟石踣而捽诸河各献骁逆一人坑而毙之以誓谓之
埋奴而之垣大父轮当嘉靖初以指挥将兵为𦍑所卤
漆其头为器至是得之以葬边人嗟叹异焉六月乙亥
下令班师诸降𦍑顶香伏道左钲鼓旌旄欱喷坰野万
众欢呼声如震霆御史𢾗俘校获核上功状取寨三十
有八擒𦍑豪酋三十人斩首卤一千七十有奇焚碉房
千六百有奇卤马牛羊器械无算所省岁时犒𦍑费以

若干露布以闻上曰𦍑人逆天贪乱虐我西鄙都御史
元泰躬率戎士克有厥绩其进元泰兵部右侍郎任一
子太学生赐之金绮应祥以下爵赏有差公顿首受命
不自居功则询于众曰以天子神灵诸大夫将吏之功
𦍑幸平矣不惟所以控其形便使无生心善后谓何于
是堡遂城焉城周三百六十丈高二丈五尺为楼者为
橹者四为敌台者八奏设守备一人奉玺书行事戍兵
三千五百人自是虺蟠蛇引之墟廓为夷涂屹成巨防

而松茂间无柝燧矣主上圣文神武暨鬯殊俗薄海穷
裔溯风仰流罔敢不龚巴蜀僻在坤垠一二𦍑髳冯负
其阻时为虿蜮天戈所指罔不糜溃异时建武之役辟
地四百南荒绥靖及兹十有四稔复城是堡而蜀之西
北又增重险以威边辑圉使蚕丛鱼凫之隩咸晰于文
明化为保障岂不铿鍧燀赫称社稷功哉盖建武附丽
内土壤接六诏时有绎骚忧在郡邑系在国家安危未
要钜也而雪山枕輢绝檄西直漳腊连边右方日者右

方之长悉举引弓之民西猎海上筑宫事佛王庭故在
也古所称丐奴右臂今直猿攫万里汰三十六国之腋
而注之冉駹邛笮间形势何如𦍑独足忧耶中丞公一
举定四十八𦍑使献赆请吏列在版图又筑斯城以据
其吭喉断其胸腹第令一尉保之以春秋耀兵讲武用
戒不虞其馀边部之戎其敢有它心以忧疆吏因以慑
彼右方无缘得与𦍑合窥我西境此名平番实壮边威
也与建武之役挈劳程功未相轶越至论折冲厌难胜

于无穷此实倍之猗与中丞公奋其忠谟英略以奠安
疆圉而诸大夫将吏咸能翼宣丕猷用集大勋亦何烈
也往汉遣徐自为出五原塞外筑城障列亭以蹴丐奴
谓之光禄塞而张仁愿为三受降城于河北以控回鹘
终唐之世赖之皆斗入寇境制其要害以今方之何多
让焉岂惟西关沬若北铭剑门称蜀都之险哉爰摭兰
台石室之藏得公平𦍑始末备著于篇使后之筹边者
知城所繇建如此以无忘备禦匪直勒公功云尔

　　敕赐岢岚州芦芽山永慈寺碑铭(瞿汝稷/)
我佛之生也于伽维卫而成道则于摩竭提相距震旦
五万八千里而晋阳之岢岚有芦芽山凡所名其境若
寺者多因五竺其熙连河最称神灵盖祥光彩霱时时
不绝金莲纷披宝座恒现虽阐提种性目击非常恒缘
感发距河西北一牛鸣许为永慈寺实我慈圣宣文明
肃皇太后所建也初沙门妙峰登公负笈过此眷其地
幽胜宜作旃檀林遂稍为薙辟居士李本义倡诸净众

奔凑疆理会皇太后久闻公禅行遂赐创兹寺复赐公
紫伽架公受命住持既又累敕中使杨辉尤用张本等
赍金檀如来像及经藏至寺供养眷遇之荣冠诸丛林
公髫龄驱乌弱岁遍参尝昼夜经行不寝者七阅寒暑
悟华严帝网法界因于清凉山刺舌血书华严经以酬
佛慈书三年而成戒珠旁照波旬乞法心月孤悬果位
印宗真人天津梁也既巳安居七众稽首而问曰能仁
氏之降迹炳列圣典昭昭乎其无容混矣则兹山诸所

托于能仁氏者皆由人之拟议与人之拟议而神灵以
著又何欤神灵之著于往者无论姑言其近而人所共
證者今上巳卯秋七月如来现相于云端寺之空中紫
摩金色真身俨坐于须弥座光明炜煜映曜山谷僧本
空同缁素六十馀人相望瞻礼移时乃隐是可以人之
拟议而得欤稽之山川邈不相及考之见闻卓绝乃尔
七众皆迷愿为解蔽公据座良久众复请乃顾第二座
命荅之于是第二座合掌公前而告众曰三千大千世

界无芥子许地非我能仁舍身命处尔常闻之经矣于
是无量无边百千万亿劫前巳久成佛而常于此娑婆
世界说法教化亦于馀处百千万亿那由他那僧祗国
导利众生随所应度处处现种种方便或示己事或示
他事能令众生发欢喜心尔亦常闻之经矣由是观之
何方何隅非能仁氏之宝所顾众生垢重未能悉睹而
如来愿深特示兹境以折摄耳吾向闻和尚语我以华
严无尽法界知我此身一毛一节莫不广含华藏世界

不可穷历旋视一切有情无情莫不皆然我虽亦居此
域哉无边刹海出没自在即有微缠莫为我縻我此堂
宇绣栭云楣曾桴重撩左墄右阶外檐中霤一一有十
方如来及菩萨众围绕唱化藉而有能闻者即归尔之
市返尔之帷幕皆圣境也而何疑于能仁氏弘摄之
胜壤乎七众闻巳踊跃称善念世之游是者多荧惑于
秦竺之异壤而同化因述所闻俾余铭之以示久远而
颜其寺曰永慈言以之而永我人王法王之慈于无穷

也铭曰　远涉维卫垂六万里谁为正觉降灵于此妙
严四土解脱三身弥布法界畴境非真谓此为假鹫峰
讵实金腋珠眉悉同幻质能契此同境无不融竺奚必
西秦奚必东尘有刹海海入微沤万亿须弥列一毛头
矧是胜壤十力所现三灾荡覆此壤不变猗与登公露
门芝英道契帝网行朗日城乃眷兹壤郁有灵气是薙
是荒驻锡言憩民之闻之攘攘悦来奔凑疆理鳞萃云
迥唐哉太后遐受圣记示迹紫禁抚期利世旁采道韵

因民之愿聿搆精蓝锦敷霞焕堂维雁堂林即鹦林龙
窟窈窱鹿苑森沉树王非远能仁岂灭不越流沙安居
摩竭公振一音公扬五衍昙花复荂柰轮还转昭列智
炬遐烛冥蹈惠我蒸民昌我王道九类攸仰百劫弥崇
我铭贞石垂休无穷
　　东莞县晋黄孝子特祠碑(汤显祖/)
今上幸卯夏余以言事尉海北冬道南海过东莞诸生
陈君启心书来为其先贤晋孝子黄公舒特祠欲有以

记也然孝子生处其地乃割在新安界中孝子晋人也
家贫自力养侍虽盛暑未尝不冠带亲意所在千里之
外不以为难亲死皆身为坟而庐深野中无人猛兽左
右嗥安之也有司表旌其居曰参里至于今且千年
矣学宫阙焉不祀诸生李元表祁衍曾陈启心三
人言于县令乐安董君董慨然曰此岭表人士之
初也曲江诸贤犹在其后而郡以上学使者莫不
劝动焉然有以新安疑者董君曰入新安界者今为

莞人者昔也乃择日附主学宫十有馀年一妄人来视
县事竟议祀之新安而主在东莞学宫者遂置屏处是
时祁生病且死李生一人不能争而陈生日又废发愤
抱其主以出且言曰仁人孝子天下一家东莞新安故
非两邑也今巳罢祀主无所归生等愿不烦费县官一
人一缗钱但得城北空外地七丈馀足以容主视学者
许之三年而后克成而是时东莞伯何真之祠亦成真
于元丧乱时有粤地十七归高祖贤于尉陀远矣读其

书不使人感惝而嗟咨孝子无尺土之柄独身事一父
母又非有奇孝其孝闾野人所得为也至今人人读不
能半其传即涕叹结塞皆愿如黄孝子事其亲愿有子
皆如黄孝子固未有愿如东莞伯者也岂非雄力智𢾗
之事于人心必有所疑然而接神明感天性乃在于其
根本至德也与铭曰　粤于西晋荒落蒙靡不可父母
乃有孝子生死至性爱而有礼哭不能言心孝而巳绵
绵峤士孝子伊始乡可以祀岂有分里为主特庙厥义

良伟有门有堂有寝孔搆关门在左石梁在右江水在
前睥睨在后稍有形胜俨雅窅峭汝莞之人谁无父母
有孝以敬谁为来者亦有人子来吏斯土惟孝以忠神
明是与遥遥参山气郁且明其类维何楼观苍苍冠带
怆泱蛮方有风我爱为铭以感人心
　　两朝忠烈碑(黄道周/)
以身殉道与以道殉君之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道足
以生其身而后死之道不忍死其君而因以生之是皆

可以不死故寘死地而皆生其皆生者何曰仁也天下
之可以杀人者二曰水曰火是二者人皆赖以生而投
于水火无有不死者有道仁人必取其精神而用之仁
者水火之精神也人抱形质而脱其精神见水则谓之
曰水见火则谓之曰火见其生死而不见其所不生不
死者故权奸盗贼日思以其水火杀天下而天下之鄙
夫贪生惮死者亦指水火踆踆然以焚溺为戒卒之天
下以焚溺坐死者比比也当天启之时太阿下坠天子

制于权珰诸君子思还主柄持之太躁若以勺水沃邓
林之焰既而权奸煽炽诸君子坐死其为孽也为火为
旱为焚突及栋及崇祯之时王鈇上握群工屏息仰命
于天子诸君子承之太柔武人藉虎以为大君既而盗
贼韦弁相与沦胥诸君子亦皆坐死其于孽也为水为
潦为襄陵滔天夫以水火共搏或欲杀君子或不欲杀
君子而君子皆死者君子领水火之精神以蹈日月以
其形质分天下之毒痛故出入焚溺而其不可焚溺者

与日月薄射也凡日月水火其精神托于君子其沴见
于天下赢绌晦望往往相食汉熹平之际治钩党狱诛
蕃武膺滂等锢天下名贤二百馀人及长安之乱诸君
子无死者惟袁隗伍琼周毖孔融杨修五六人耳然皆
为卓操弄斧非有慷慨致命之义宋宣和时籍元祐奸
党百二十人丰稷陈瓘等仅得不死及汴京之乱诸君
子无死者惟吴革孙傅张叔夜三人耳何㮚李若水则
犹之坠阱也我明初兴尊贤礼士治蓝胡之党不及名

贤迨于靖难慷慨致身者百二十馀人所株连芟夷无
算至于土木而衰矣故水火日月一盈一竭精神所托
或满或灭前后赢缩可屈指举也独是启祯之际诸贤
奋发手掬霜雪与雷电争烈虽有逆珰煽焰不鉥之于
前党禁株连不钳之于后计自天启蒙难陨身者十有
六人曰高攀龙杨琏左光斗周起元周朝瑞缪昌期魏
大中万燝周顺昌袁化中夏之令周宗建李应升黄尊
素顾大章刘铎及崇祯甲申之祸致命遂志者十有九

人曰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施邦曜王家彦孟兆祥凌
义渠吴麟徵周凤翔马世奇刘理顺汪伟吴甘来王章
陈良谟成德许直金铉孟章明其遗逸遐方陷于秦晋
及绥鼓死职撄城谢关者别为幽阐不在二班盖自汉
宋以来仗义死节之臣未有盛于我朝者也呜呼学术
不明道谊为事功所乱钟荀之针李杜荣翰之砭机云
康乐寄咏于房连黄冠叟词于顾问不曰事犹可为则
曰思得一当是以徘徊瞻眺失之一瞬而千古莫赎是

犹临泛滥而系匏睹燎原而祀灶多见其迂愚谅下于
沟渎矣夫当管夷吾之时天下无王主惟所适鲁莒分
驰先入者上春秋虽以子与纠不得不以霸与桓既以
霸与桓不得不以仁与管仲使天下一君生民共主而
夷犹于刁牙之间转侧于鲁莒之下则仲尼必以为不
臣季路可正其弹射矣故仁之所生人者杀之愈以生
水火之生人者生之或以杀人不见不生之生不死之
杀则其疑死之不生恶杀之必死辗转以避焚溺而卒

不免者比比也虞部陈公来𣙜南关适当甲申时遂捐
赀贸地西湖之上得六一泉旧址背距孤山面临凤凰
营构上下为十六栋层楼九楹湖水潆之以祀两朝殉
难诸先生予至湖山览和靖之遗迹因得与虞部商略
上下慨然叹曰死而可乐则吾将先往蘧氏之言夫岂
谓此乎虞部又将南关所汰出小税置为祠租使岁时
伏腊得尸祝其下因为迎送神之曲词曰　雷鼓阗兮
龙在野云离披兮龙血下龙上天兮星无光椒糈媮兮

兰不芳灵之集兮四国鸿八蹄兮驎九翼凌沧澥兮柏
白日跄徂征兮何不得息归休兮此堂水周兮中央寒
鸡菹兮蒲菖罗百珍兮琼浆骖素虬兮騑文鸯絻灵车
兮絷灵马执灵祛兮泪盈把佩琚兮洒洒昼不足兮宜
宵夜雕舟兮镂筵新夫君兮王正年灵参差兮无后先
澹眉须兮驭青天灵何为兮中悁悁
　　漳州新建王忠文先生祠碑(黄道周/)
半芝山之麓东瞰朝暾有王忠文祠焉龙溪令蓼莪徐

公之所建也徐公以精敏敷治既底绩将行矣诸生耆
宿谋所以貌徐公者徐公逡巡谢诸生曰不敏自涂饰
之未能敢尸逆旅之舍一日仆入漳诸公坐间谈祠事
且道徐公逊敦恳也魏给谏中严时以抗疏里居谓诸
公曰然其祀王忠文乎忠文判吾漳既期年未有阼奥
徐公嗛嗛置意中今祀忠文为堂皇岁时集诸生容颂
雅歌于吾漳源澜甚逌且为徐公畅风教穷海三百年
无复缺事也诸公韪其言且谓是徐公意者众翕然若

振鼍鼓又一日仆见王总宪东里张聘君汰沃举给谏
语矍然曰果尔建白须读书人东里曰是足张吾漳于
天下矣自是而祠遂成祠成广延之𢾗上视朱考亭下
视刘爱礼举屦衡杖得相及也呜呼考亭治吾漳不期
年道化纲纪穟于心系爱礼与忠文同时不能镇足坐
讲幄及今去之各𢾗百年而都人士旁皇追趋若冀朝
夕者何也人生自呱哺至含敛各视所学其学远声息
亦远其学近声息亦近考亭与爱礼皆学程氏所得不

同原本一也忠文少学于黄公晋卿晋卿学于金公吉
甫胡公汲仲胡汲仲曰千古圣贤藉文而显人托于道
如不相及而道托于文如相语也晋卿以是湛于文章
其为文明静渊粹和顺道德而理于义宋潜溪每见晋
卿饭顷序置𢾗百言繇根达叶常自茫然叹未闻道忠
文从之游泛滥𢾗十年驱驰燕吴困于车尘幸及风云
鼓其羽翰至使圣祖手其编咏与景濂轩轾上下翱翔
呜呼如忠文者未为不遇矣自忠文涖吾漳二百馀年

而吾漳之文藻风概竦肃天下即不谓忠文兴作其为
忠文开采奚疑乎忠文论诗所推许高季迪胡仲申风
雅掩映高出六代亦皆其乡人也士君子生幸与清明
先正同其里闬又有良师帅匡其不逮辟咡离席正容
消意函丈之间或河或海即舍曰讲道其去道则亦不
远矣胡仲申曰余见王子充诗唯读之不暇子充之学
亦以求道而巳苟得其道则其见于立言者犹其措于
事业也今谁复知忠文为求道而立言者方胜国时宋

学翻澜有志之士皆舍津筏湛深独著以修词立诚为
本而其相懋勉如此于以鳞翼日月乘昌运称先鸣者
则亦固宜耳余尝过金华见其山川清壮大率与吾漳
风土树艺亦相近然自四杰先鸣而后负奇俊者不复
如前吾漳固僿于前而开抒于后岂地道使然抑师友
董率有懋不懋故夫安得金胡黄高之徒起而襄立诚
之事修恶池泮林之祭者乎先是二年云间何半莪督
学来漳中所胥学租尚三百馀金诸生因请以置祠中

其前楹以祀忠文其后楹以载督学及令公之德自朱
考亭刘爱礼两祠上下岿然登降数百步而远近师友
源澜之观灿然备矣余不肖蛮溷文艺晚遂自放于斯
道无所闻知然幸托吾漳渐考亭爱礼之遗训思一光
大之今幸伏里巷与诸君子同时亲睹徐公之治聆中
严之论以为紫芝天宝后与金婺争华也不揣迂谬复
述所感忆者于此何督学讳万化华亭人壬戌进士徐
令公讳耀扬州人戊辰进士纲纪其事者有邹生迁苏

生棠棣吴生鹤丹陈生士愚张生鸣骏魏生呈习戴生
垂宝皆二公门人其公费载于碑阴
　
　
　
　
　
　明文海卷七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