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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明文海卷二十 馀姚黄宗羲编
赋二十
吊古二
首阳山赋(有序/) (李濂/)
首阳山在蒲州南四十五里即雷首山也禹贡曰壶
口雷首至于太华昔伯夷叔齐隐居兹山李子按部
河东过首阳谒二子墓悯其祠宇颓废乃下令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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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二子笃万世君臣之大义孔子褒之裴徊祠墓缅怀懿德于是作首阳山赋
黄钺兮白旄谏不听兮予逃予逃兮何之望首阳兮栖
迟山有林莽兮乃遁而匿山有薇蕨兮乃饥而食神农
虞夏兮邈弗可追聊随鹿豕兮朝夕娱嬉孰抱祭器兮
西归于周孰陈洪范兮载衍其畴予宁溘死兮弗忍事
仇纲绝柱坏兮孰知予忧周粒不可餐商命不可延予
将曷归兮雷首之巅夜汲沆瀣兮昼玩云烟吁嗟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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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求仁得仁举世非之兮尔独真自有两仪兮即有君臣天冠地履兮上下攸分文王泰伯兮没齿事殷同称
至德兮何意孟津不降其志兮不辱其身许由伯成兮
异代同神子臧季札兮挹厥光尘大道之准兮夷齐二
人谇曰叩马遮说兮丹心沥血君臣大义兮尔扶其𣕕
旦奭适望兮一时之杰目睹危行兮故缄厥舌顺天应
人兮固权之絜坚守臣节兮实士之洁谓韶尽善兮武
仅尽美仲尼垂训兮意亦如此民到于今兮歌颂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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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阳之殍兮死犹不死廉贪立懦兮闻者兴起维圣之清兮万世仰止
吊长平赋(有序/) (李濂/)
长平之坑武安君之无道极矣嘉靖癸未秋余西巡
泽潞道经斯地山川如旧风景怆恍停车四顾怛然
伤之于是毁竖子之庙撰文以示父老然犹有馀慨
焉复造斯赋以泄千古之悲
星轺西迈兮上党古城山路崎岖兮夕抵长平赋曰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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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积骨之成丘兮厥山名曰头颅询丹河之既堙兮犹壤赤而块苏宵鬼燐歘明没兮天阴雨而啸呼恻赵卒
之四十万兮乃一鼓而尽屠翳众命如彼夥兮胡无一
之少延张虚拳犹可奋兮矧执锐而被坚彼岂知坑降
之祸大于剧战兮后难以重得志于邯郸诧赵成之恶
梦兮衣偏裂而坠飞龙见金玉之山积兮筮史告王以
闵凶越三日冯亭之使者至兮献城市邑十七圣人甚
祸无故之利兮弃忠言而罔恤韩嫁灾于汝国兮引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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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以入室信反间以易括兮竟丧师而失律遗小者二百四十人兮咸奔归而窜逸嗤锐头之竖子兮性残忍
而嗜戕视人命如雀鼠兮入虞罗而无一生惟王者之
师如时雨兮迎箪食与壶浆何荼毒以骋暴兮恝挟诈
而坑降合哭声以震野兮仄两仪而闇三光嗟天道之
好还兮网恢恢而靡漏孰蹈仁而无庆兮孰逆天而有
后岂善战者不必善亡兮死杜邮其何咎对使者而自
讼兮见尔心之微明付勋名于一剑兮曷足以偿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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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生灵积不善必有馀殃兮遗诟骂于寰宇余过兹地毁庙兮爰斧像而燔俎赵既亡而秦亦灭兮亦何贵乎
黩武用兵者宜戒其覆辙兮独不观诸邓禹为将久弗
妄杀一人兮不贪功而功聚绵福祚于无穷兮衍子孙
之蕃庑彼竖子之不仁兮剿厥命其自取吊亡卒而成
赋兮慰游魂于终古
吊古赋(有序叶良佩/)
尝读江文通恨赋而莫喻其意夫文通之恨鲜矣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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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赋为乃予读之则戚戚然若有创于其心者于是遂祖袭其制作吊古赋云
登高丘以骋望兮澹万里之长空山奔涌若竞赴兮云
袅袅兮相从播众流而罗络之兮眇草树之回萦曼流
观乎原野之古迹兮历选幽愤而吊之泉垌何楚均之
謇謇兮遭世眊浊而弗庸骐骥困以伏枥兮腾跛蹩使
横空放孟娵之佳治兮嫫母姣而从容吾蹈彭咸之抗
迹兮将及申生而缔盟蠲尔诚以进胙兮被鸩君之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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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死且虞国之多难兮夫何命促而志贞去华馆之皦皦兮袭夜台之冥冥谅舍死诚独难兮诒嫚子以典刑
白日出之悠悠兮睹厥扶苏之负冤监蒙将以筑边兮
值孽弟而遘患寝丝纶之夕诏驰鸩毒于晨烟外攘禦
之多绩内循省而靡愆作忠奚以见杀玄雾郁其漫天
览增成于阳朔录女德于班姬伤淑阎之贸处驱鸾凤
而翔鸱矰弋机而在上兮听和鸣之昌词轸芳衷之不
怒兮美清洁之可仪久矣友道之沦丧吾独有感于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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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当秦怒之方张惕平原其见絷输哀悃于虞君损重位以赴急高信陵之慕义轻千里而负笈何托命于斯
须乃佯袭而罔答相投兔之见矜啜尔嗟其何及吁嗟
世之多故兮屯余众以礧砢望介子于绵山兮窥伍胥
兮江浒息侯要余以陈词兮苌叔含成而未吐岳魂偃
蹇于杭湖祢魄摧残于莺鹉东见田横于海岛兮北悼
明妃于远浦循西戎闵厥非子兮南寻项籍于垓下己
矣哉人生斯世兮视彼过隙之白驹胡五常之好合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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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变其难推猗扬园之君子综百代之民彝抒幽怀而作赋聊以配乎佹诗
莲池赋(王嘉言/)
夔城之北途路欹倾穷谷幽壑重冈大陵突然呀然攒
岩蹙坰偃仰樊援斗折蛇行
庄之侧有池溁溁冬尽寒消春归水增爰有新荷应候发生延及夏月渐以敷
荣员叶鲜萼咉彼长茎烂熳而红交加而青娟娟靓好
冉冉苾馨微风一吹散入芝林乃考载籍以询民萌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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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绵邈矣凿于熙宁周子判夔是用陶情嗟名儒之遗迹可想像乎典刑陋武子之嘉树拟召伯之棠阴呜呼
武侯八阵之图洪涛滉瀁而石不转濂溪半亩之池大
旱焦铄而水常泓岂非二贤之意注神会故越千百祀
而不没其精灵今之人窃周子之爱以种兹花者何限
而非其自得之学非其洒落之襟则亦羊质而虎皮也
识者宁不笑其效美人之捧心
谒箕子庙赋(使朝/鲜作) (祁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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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商之衰兮大道沈沦女戎煽处兮积粟成尘荒亡败度兮虐焰肆氛藐天威之不戒兮远忠言而罔闻嗟哉
夫子兮遭时孔疚义为大臣兮亲则诸父视祖烈其至
重兮敢恝然而安处翳象箸之始造兮忧未流之莫支
进药石于俞缓兮冀沈痼之可翳羌狡童其弗悟兮嗜
堇
而如饴耿余衷之激切兮独遑遑乎何之顾微子之已去兮余安忍复肖其君也叹比干之既死兮余安
可徒陨其身也甘隐忍以晦遁兮乃佯狂而为奴伤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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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之覆坠兮抱鸣琴而叹吁夷羊满野兮麦秀故都非夫子之不力兮良天运之已徂维朝鲜僻在东土兮实
夫子之封国祠宇久而弥新兮俨清风之如昨服八条
之教令兮安蚕织而耕凿信德顺以流光兮足廉顽而
敦薄吾生数千载下兮偶奉使而谒兹想仪型以起敬
兮怀不尽之遐思书有九畴兮易有明夷仲尼有赞兮
宗元有碑斯夫子之道大兮又奚用赘乎一辞
反反骚(有序/) (樊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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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屈原仕楚以谗见弃忧君不己乃作离骚投江而死以明忠汉扬雄以为君子不得志则蛇龙何必沈
身哉故摭离骚文而反之名曰反骚余读其文重为
泫然流涕也悲夫屈子负屈千载莫信而雄屈身莽
下不能如龚鲍超然远举反讥原之沈身实欲藉彼
非明此是也故曰逊于不虞以保天命其旨意见已
哀哉余故复摭反骚文而反之名曰反反骚盖非徒
骋辞饰说于一时实欲信钩环直軏辕于异代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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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惟有芊之建拓兮祖高阳而正系派季连之蝉嫣兮流
灵脩嗣世慨灵均降叔运兮随王车以后先营营蝇虫
止荆兮君反疑忠而信谗彼既窘步于险隘兮被灾殃
而不无言伤灵脩之不吾与兮赋骚词而沈江潭汉扬
眊(雄命原为累余/故命雄为眊)投文相吊兮辞反骚而病屈余既怀
兹靡夷兮越千载而直屈彼造化发育蠢灵兮固将妍
丑之靡同贤哲生此人国兮奚必与浊世而皆通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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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飞步兮岂不择世而量世苟非其时兮岂不高飞而远去眊既知天轨不辟兮叹纯洁而离纷躬自蹈其
淟涊兮空暗累之缤纷累带矩而佩衡兮固君子之高
致岂曰履欃枪以为棋兮岂肆文而䪥质眊闭室而养
志兮既纫秋兰而扈江离饬娵娃之腰袅兮顾鬻诸棘
林而堕诸蒺藜凤凰鸣于釜灶兮骐骥试步于盐车知
枳棘𥱧𥱧兮猿貁且不敢下莽夺汉舆自载兮乃羡骥
而驱驴衿芰荷之绿衣兮被芙蓉之朱裳卧污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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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伸兮蒙秽浊其可伤累脩容自绰约兮固未尝竞诸闺中众恶貌而量峨眉兮难免乎嫉妒于深宫既不如
群类之要媚兮亦难毁刑而冽貌若眊之屈身说类兮
亦楚累之所笑谓神龙宜潜深渊兮累非眊无葭莩之
亲谓鸾凤宜栖蓬渚兮累非眊无鸿毛之真既疑彼不
高飞兮胡自群于燕爵耻灵芝不处谷兮以浮萍而为
托夫飏煜煜芳苓兮方当季秋之辰严霜落而知明哲
之保身结中情之激烈兮忧王国之无人达清香而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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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美兮欲灵脩其吾许宣忠芳曜义艳兮庶灵脩而迪启非不欲精琼靡与秋菊兮将以延夫天年非不忧老
冉冉其将至兮忧日薄于西山非不恶落华丧英兮或
伤生而伐性非不欲全脩养正兮常乐天而知命卷薜
芷与若惠兮岂愿投于湘渊混申椒与菌桂兮岂愿己
于江干将以身而明国兮以死而明生将以命而知天
兮以心而暴诚重华岂为不与兮傅说岂为不俦岂不
与虙妃乘云兮不与瑶台逸女同舟情婉恋于宗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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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望昆崙以樛流肠牵据于祖社安得去彼乎高丘魂飘飘凌青霄兮八龙焉不可驾游唐庭揖虞堂兮九招
九歌夫奚呀夫贤圣之不遭兮非亲旧固不可如累之
沈溺既云道不吾以兮固不可流通而弗息知仲尼在
鲁迟迟兮不知在齐之接淅知眊之全身保终兮不知
龚鲍之芳誉既讥累之沉身兮又讥累不返乎故乡岂
如眊之乾没兮乃逐流波之汤汤臣强敌而忘仇雠兮
又何从而美新何惶惑而投阁兮又奚笑累之沈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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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弃由𣆀之珍兮吾恐眊贻许巢之忧累固蹠彭咸之所遗兮吾恐眊亦为彭咸之所羞
吊田横义士赋(黄卿/)
昭人生之勚剧兮赡蟾免之往来羌行野而溯古兮览
齐都之圮颓昔全胜之嵘
兮丘累累其茅莱忆蒿薤之肇音兮季世田横之可哀殒旅途以藁葬兮闭悠悠
首丘之怀兄弟乘时以复国兮繄神明之世胄何时命
之不辰兮瞻苍苍之罔祐七十城之全跨兮徒勤瘁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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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戮俛事大以请款兮旋掩袭而莫救失蹇据之殢踣兮潜裹甲以奔走裂衮冕以东遁兮甘君子之居陋何
微服之渔耕兮尚新朝之弗容奉檄命以西觐兮奄中
路以舍生虽恚懥之自迫兮佥深悯其弗平值炎刘之
天授兮焉责王之无功顾同时之提剑兮谁知乎成败
之形昔太王之去邠兮孟子称述以告滕土地岂厥弗
欲兮脱我黎庶于兵锋设尔幸生于平世兮谅可以为
善国观多士为之死兮聿辉映于史册含悲咽以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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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嘉祔殉之二客慨从容以处死兮允时流之匪易迨海峤之闻讣兮同刎毙者五百将众多之少疑兮凭良
史之真迹快汉廷之亡忧兮庸三齐之屯厄嗟乎女悦
已以适容迹委质于相知遥辞家而许君兮誓鞠瘁以
相随岂山川四顾之罔避兮宁汉京之不可驰谁之
犹訹迫劫兮奚其獝灭而瘖迷想荒屋之相枕藉兮孰
蔂梩而掩尸海若殆为之鼓荡兮山灵亦为之凄悲世
远尚言之太息兮矧挽悼于当时昔孟尝之多食客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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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得力于冯驩汉高之缓爵赏兮功臣已聚谋于沙间淮阴之缚于陈兮楚士谁为之明冤夫义合讵保其心
貌兮矧颠沛之周旋若人情之竭尽兮孰不为死之至
难不识横之何道兮群士纷为之丧元曩东陟于牢山
兮眺垒址纡其延挛询岛名曰呜呼兮野叟惘惘而无
言招堂堂英魂兮眷故国以言旋无全文之纪述兮仅
附见其大端噫多士之死以安兮缺诔志以奚妨山岊
岊以摩霄兮水濊濊其汪洋多吾国之贞烈兮钦芳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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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可忘粤覆载之济济纷纷兮孰龄算之独长彼战胜以创兴兮等大块之亡羊千载旅坟之
芜兮名贤慨称其耿光窃谓君王之可以不死兮诎所遇之何伤为
多士之悯悼兮俾考终于遐荒惜一夕激愤之难制兮
遗旷世之倇呃兮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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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卷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