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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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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黄先生文集卷第十八 续藁十五
 序 临川危素编次 番昜刘耳校正
  送任时仲游金陵序
新安任时仲与予别十年而相见钱唐言将游于金陵愿有闻
以自壮时仲之游道亦已广矣予何能为之轩轾乎虽然不可
无以告也盖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者庄周之所谓游左雨
师右雷公经营四荒周流六漠者屈平之所谓游是皆其寓言
云耳可姑寘而勿论有如司马迁之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
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
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过梁楚以归其阅山川之形胜而考废
兴之陈迹有以见往昔君臣盛衰得失之由涉圣贤之故里而
博习于稽古礼文之事有以见君子之泽弥久不衰而其旧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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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有存者即所见以證所闻而撰定成一家之言千载而下可
徵不诬夫其为游非徒以极视听之娱而已也金陵古帝王州
六朝以来其事虽浅陋无足言苟能因耳目之所及参之前史
而有所论著则兹游岂徒然㦲若夫出游而归既归而复出卒
以游说显名诸侯如苏秦张仪者固无所用于今天下一家之
日然大江以南金陵为会府 朝廷重臣总宪度于外者实涖
治其处而持风纪以使于十道者咸禀命焉尊官大人冠盖相
望或者以一言遇合蒙被荐籍与英俊并游而无周南之留滞
则其飞腾变化坐致显名又非予之所能测矣
  送邹生归临江序
临江邹生少执业于乡先生而能窥其端绪及来钱唐遇士之
有文学者必与之游时出微辞碎义以相叩击而博极其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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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江而西归也咸相率赋诗赠其行而予为之序予观古之君
子有弗仕无弗学后世自中人以下非志于仕弗学也其学焉
者直以为于禄之资而巳夫干禄固非所以为学而亦有道焉
孔子之语子张者是也盖圣人未尝绝人之干禄又恶不由其
道是故闻与见欲其多疑与殆欲其阙言与行欲其慎能是三
者则虽不言禄而禄在其中矣今之学者群居终日稽经诹史
不患所识前言之不多患夫搜奇摘隐苟为难问未能自信耳
不患所识往行之不多患夫凌高厉空不习其事未能自安耳
然且言之而不以为怍行之而不以为歉以是干禄犹非其道
况欲希贤希圣乎吾子既有所受于其师又遑遑焉取友于四
方闻见非不多也诚能即其耳目之所及真知而实践之盈科
而进成章而达虽入于圣贤之域可也奚止可以干禄哉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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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言为然则归而求之有馀师矣若徒望予以曼辞诡辩为希
世取宠之助予不惟不敢亦不暇姑述其鄙陋以代序引庸俟
吾子之览择焉
  送周明府诗序
古之作史者必为循吏立传汉西京二百年间传所书廑六人
盖才难自古而然尤难得者循吏也
皇元统一函夏吾乌伤领于职方逾七十年溍生乎其时而获
事其大夫之贤者固多求可儗于古循吏者清江周侯殆其人
乎先是为政者务以平易近民或奉贽纳谒以自通皆弗之拒
习为故常人不讶也侯至一切峻却之是可谓之廉矣而世未
尝乏廉吏也异时屡建局以覈田粮而隐匿飞并之弊有未尽
革侯始令民得自实且躬任其钩考之劳一无所惮期月而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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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井井有条愚民无知喜争豪猾之徒诱使相告讦而阴持其
予夺之柄以为利事未竟家已破而犹弗悟侯遇其有所赴愬
悉委曲譬晓调护而遣之去负其不直者悉皆惭伏悔罪诎者
以信部使者郡长吏数诿以邻境之疑狱及累岁不决之讼侯
折以片言人莫不服其明允官府既以无事用其馀力大治土
木营尉𪠘葺儒黉创常平义仓而分贮公私之谷以实其中完
旧益新百废具举是可谓之能矣而世未尝乏能吏也惟夫所
居民富所去见思至于生为立祠树碑廪廪庶几循吏之遗风
乃绝无而仅有者也而况汉之循吏皆郡国二千石今也以百
里之邑而得一循吏焉不愈难㦲侯书满解印绶行有日吾党
之士各赋诗以道其恋慕之私俾溍序于篇首侯初由湖北海
南宪掾入湖南广西帅幕以招两江叛蛮有功超擢宣阃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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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江东两剧郡元僚绩用甚著其来乌伤治治行为诸邑最宪
府方交章列荐于中朝行向用矣辄因序诗而附见侯行事之
大略俟它日传循吏者采择焉
  送胡季城序
东阳胡先生往来京师三十年通籍于 朝再居史馆悉以家
政卑其二子一无所问二子亦能承先生之志厚自植立岁时
遣问寒温所进赀用服食之须相属不绝先生以是安之忘其
身之客也嗣子瑜方侍慈亲且力持门户事恒以不得奉晨昏
于万里为歉先生以书来谓已得请以太常博士致其事品在
第七用著令得貤恩于父母将归而展燎于先茔瑜闻之即日
籯粮就道往迎候焉昔者陆贾以千金分其五子各二百金令
为生产约以过之则给人马酒食极饮十日而更一岁中率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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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毋久溷汝疏广受以宦成名立行足止之计归老故乡日令
其家设酒食请族人故旧宾客相与娱乐子孙几及君时颇立
产业基阯而广以为自有旧田庐予尝评先生之旷达似陆生
廉退似疏傅若夫有田庐而令子孙勤力其中以供衣食则不
止于人二百金父子相随出关而归卖金供具与乡党宗族同
飨上赐则不止于岁中再过其子与疏傅固无大异视陆生
殆将过之然窃观陆生始事高帝后去官家好畤至文帝时乃
复起未必能常乘安车驷马从歌舞鼓琴瑟数击鲜以为乐也
国家承平滋久垂意稽古礼文之事招徕耆俊以备咨询先生
年未及谢而自请纳禄安知不有知陈丞相之言陆生而复起
先生于家者先生虽欲以疏傅自处得乎予以衰谢之馀继罹
忧患结庐先墓待终天年无从簉迹于乡党故旧履屐之末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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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予言谂于先生何如瑜曰诺则次第其语于行卷之首以为

  蕙山愁吟后序
古之为诗者未始以辞之工拙验夫人之穷达以穷达言诗自
昌黎韩子庐陵欧阳子始昌黎盖曰穷苦之言易好庐陵亦曰
非诗能穷人殆穷而后工耳自夫为是言也好事者或又矫之
以诗能达人之说此岂近于理也㦲匪风下泉诚穷矣凫鹥既
醉未或有不工者窃意昌黎庐陵持指夫秦汉以来幽人狷士
悲呼愤慨之辞以为言而未暇深论乎古之为诗也临川艾君
当宋之季负其所有一不售于世凡所撰著率散落而诗独传
其亦所谓穷而工者耶感城郭之非是叹江涛之眇然悃款恻
怚一出畎亩之衷虽流离颠越而不悔是耿耿者固非诗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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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穷达而其诗亦不俟穷而后工也夫岂非适于先民性情之
正者乎溍生也后不及望君之风采幸辱与君诸孙廷晖游而
获聆君之诗爱其辞之工而闵其穷且老以死也庸敢显诵所
闻以发其归趣云
  顺斋文集序
故赠秘书少监顺斋蒲公既殁仲子御史君机裒辑遗文曰间
居丛藁者为二十有六卷以授溍俾序之孟子曰颂其诗读其
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按公行状公生而岐嶷丱岁
就学强记过人未成童已通经大义弱冠文声籍甚诸老多折
行辈与之交逮乎立年复以濂洛诸儒之说倡于汉中而汉中
之士知有道德性命之学盖公之求端用力务自博以入约由
体以达用真知实践不事矫饰而于名物度数下至阴阳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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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不究其精微教人具有师法大柢以行检为先而穷经则使
之存心静定而参透于言语文字之外郡县长吏或有所取正
亦必引以当道而使之行其所无事临(终却药/弗御饮/酒赋诗夷然而逝/由是观之则公之为人可知也粤自)
国家统壹宇内治化休明士俗醇美一时鸿生硕儒为文皆雄
深浑厚而无靡丽之习承平滋久流风未坠皇庆延祐间公入
通朝籍以性理之学施于台阁之文而其文益以粹譬如良金
美玉不俟锻鍊雕琢而光辉发越自有不可掩者矣时
上新即位方向用儒术设科目以网罗四方之贤俊而御史君
以公在班列之日策名于昕陛士大夫尤以为荣论其世则太
平极盛之际也溍浮沉州县白首登畿忝以非才承乏胄监实
公去官十有五年之后无从接闻绪论兹幸获以疵贱之氏名
自附于公是用忘其衰朽荒落而序其梗槩如右后之览者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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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世而知其人则于公之文思过半矣公讳道源字得之系出
汉蒲将军至晋安西大将军遂避乱入蜀而宋资政殿学士赠
太师楚国公宗孟居眉之青神公之考皇赠礼部郎中讳(政/午)
以国初徙兴元公尝为郡学正终更因不复出晚以遗逸徵诣
京师编摩史馆供奉词林寻以博士教国子居岁馀辄自引去
诏起公提举陕西儒学讫不就后用御史君贵以有今赠其年
寿卒葬与言行之详圹有志神道有碑兹不赘述焉
  致用斋诗集序
始予举进士至京师辱游伯温父子间时尊公以次对居集贤
伯温日侍左右予不久亦调补而去未暇以文字相叩击也后
二十又五年伯温在翰苑予适备员学官休沭相过因出所为
诗曰致用斋藁者若干卷初第见其笔势翩翩东西驰骋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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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之所欲出而无艰辛龃龉之态玩味之久乃见其摹写之
工人情物理难状之景历历如指诸掌言皆有实而非徒作也
盖伯温之少也涉江逾淮溯大河而上徘徊齐鲁燕赵之郊以
达于
天子之都博习乎朝廷之故事台阁之旧仪而周览乎古昔君
臣废兴之遗迹有以资其见闻蒙被乐育而翱翔乎英俊之林
有以养其性情逮其强而仕也随牒远方崎岖岭海万里之外
长风怒涛鱼龙变化岩奇穴怪殊言异服宏大卓绝瑰诡之观
又有以开廓其心目今方载笔属车之后度居庸陟龙门息驾
滦水之阳入则与闻 国家之命令出则睹夫山溪之固士马
之雄志愈充而气愈夷凡形于言者无非身之所履境与神会
而托于咏歌以发其胸中之趣是故不待巧为刻饰而文采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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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可观彼屑屑焉掇拾于零编碎简之中而张为虚辞者未易
以语此也伯温徵予序卷首辄以所知序之如此云
  云蓬集序
延祐庚申秋予忝预校文乡闱得一人焉曰高君骧虽甚有味
其言然窃意埸屋之士苟负其才而驰骋于笔墨畦径之间者
可企而及也后三年识君于钱唐观其气䫉充然听其言磊落
正大始知君诚佳士非特一日之长杰出于侪辈而巳自是声
迹不相闻倏二十年君不远千里橐其歌诗杂著曰云蓬集者
若干卷以示予盖君退自春官不复践场屋平生故习刋落殆
尽其为文也和易而不迫高不强同乎古卑不苟合乎今譬如
大山长林象犀翚翟玉石怪珍之产杂集其中皆伏而不耀蕴
积之厚殊未易量予于是又愧向之知君者不深也予闻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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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有朝廷台阁山林草野之分所处不同则所施亦异夫二
者岂有优劣哉今四方学者第见尊官显人摛章缋句婉美丰
缛遂悉意慕效之故形于言者类多有其文而无其实君既高
蹈物表不蕲当世之誉凡有托以见其志者非身之所历则耳
目之所接未尝侈大其说而求以为奇君之于文可谓有其实
者也顾予方牵于禄食操觚挈牍出应时须掇拾陈腐日不暇
给徵其实则无有与君相去固巳远矣尚安能为之品评以序
作者之意乎题辞篇端姑识予愧云尔
 霁峰文集序
宇宙间清灵秀淑之气未有积而不发天不能閟藏而以卑于
人人不能閟藏而复出以为文遭时遇主咏歌帝载黼黻王度
则如五纬丽天下烛万物有目者孰不仰其馀光退而托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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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以俟来哲则如珠捐璧委而辉山媚川终不可掩盖有得于
天者不必皆有合于人显晦虽系乎时天之所不能閟藏者人
亦不能閟藏之也此理之所必至夫何疑焉宁海为县在东南
斗绝处其地多连山穹林而大海距其前清灵秀淑之所聚至
是而止瑰玮之士随所受之丰啬发而为文或蕳雅而峻洁或
博赡而弘丽往往各名其家霁峰李先生则并游乎英俊之林
而以才自奋于其间者也先生年甫弱冠从流寓之士试艺漕
闱籯粮笥书而来者以万计先生微见所长辄为其第一暨登
名于天府筮仕于边郡则国步已蹙运去祚移杖策东还屏迹
海上簟瓢晏如垂将两纪达官贵人有知先生者强起而致之
京师先生因作大都赋以进一时馆阁诸公咸共叹赏交荐于
上擢教授杭学而其赋遂为人所传诵先生后由杭学迁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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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寻以黄岩州判官致其事竟不及以崇论谹议施于大撰
著由是学士大夫靡得而称焉然先生尝上书 阙下恳恳数
千言所陈六事皆有关于政理格不行而其藁具存它歌诗古
文下至近世骈俪之语笔势横放如悬河注水愈出而不竭与
夫屑屑然刻雕藻饰以求工于片言只字者固自不涘也延祐
初 朝廷设科取士溍以非材叨预荐书先生实预秉文衡后
十有五年而先生以高寿终又十有五年溍亦以年逾六十上
谢事之请归休于田里先生之季子㮚始裒辑遗文诠次为二
十卷俾溍序之岂非显晦有时天所不能閟藏者人亦莫得而
閟藏也哉昔杨子云以奏赋受知当时为郎给事黄门而子云
之意本欲以文章成名于后世太玄法言所由作也子云殁既
久法言乃行玄犹不显学者苟徒诵先生之赋而挹其膏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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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希世资身之助何以异于向之知子云者乎必也即其秘藏
于昔而显于今者尽大观而无憾则先生之为言可得而知矣
先生讳洧孙字甫山世系年寿卒葬溍既志于墓上兹不复云
  吴正传文集序
溍窃闻昔人之论文率谓文主于气气命于志志立于学者也
盖三代而下骚人墨客以才驱气驾而为文骄气盈则其言必
肆而失于诞吝气歉则其言必苟而流于謟譬如一元之运百
物生焉观其荣耀销落而气之屈伸可知也惟夫学足以辅其
志志足以御其气者气和而声和故其形于言也粹然一出于
正兹其所以信于今而贻于后欤若吾亡友吴正传氏可谓有
志之士矣正传自羁丱知学即善记览工辞章才思涌溢亹亹
不巳时出为歌诗尤清俊丽逸人多诵称之弱冠因阅西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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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遗书乃幡然有志于为巳之学刮摩淬砺日长月益讫为醇
儒初紫阳朱子之门人高弟曰勉斋黄氏自黄氏四传白北山
何氏鲁斋王氏仁山金氏白云许氏皆婺人正传金氏里中子
不及受业其门而耳濡目染其微辞奥义于遗编之中间以质
于许氏而悉究其旨趣是以近世言理学者婺为最盛然自何
氏以来并高蹈远引遗荣弗居正传生今 圣时值文运之聿
兴始以才自奋浮沉常调几二十年所至能使政平讼理民安
其业取知上官用荐者通朝籍同志之士方相与庆幸国人有
所矜式俄以忧去寻移疾上休致之请遂不起惜夫所试者小
不得尽展其志之所欲为可以信今而贻后者独其文而已正
传既以道自任晚益邃于文剖析之精援据之博论议之公视
古人可无愧其所推明者无非紫阳朱子之学其好已之道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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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昌黎韩子之志也正传冢子深前卒仲子沉裒其诗文汇次
成若干卷以授溍曰先人所与游相知之深而居相近者多已
凋谢而执事与东阳张君独存先人之葬张君已揭表于墓道
惟是家集宜有序以传非执事将谁属溍不敢以不敏辞谨考
论其师友源流之懿使览者知正传之文非徒以才驱而气驾
其夙知而莫成由其有志以基之而又能成之以学也正传讳
师道延祐辛酉进士调高邮丞历宁国录事迁建德尹入教国
子由助教为博士以奉议大夫中书礼部郎中致其事 制下
正传巳卒它所著有某书若干卷某书若干卷不在集中
  唐子华诗集序
荀卿子曰艺之至者不两能言人之学力有限术业贵乎专攻
也若夫天机之精而造乎自得之妙者其应也无方其用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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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如泉之有源不择地而皆可出岂一艺所得而名欤且声之
与色二物也人知诗之非色画之非声而不知造乎自得之妙
者有诗中之画焉有画中之诗焉声色不能拘也非天机之精
而几于道者孰能与于此乎子华弱冠时以善画际遇先朝
尝登于乙览而列于东壁图书之府矣散落人间者好事之家
莫不袭藏用为珍玩其驰名四方巳三十年固未始规规然若
穷阎下士雕章刻句蕲以诗颛门名家而为诗之工如此盖其
诗即画画即诗同一自得之妙也荀卿子所谓不两能者特指
夫艺而言之耳讵为知道者发哉是故庖丁之技与养生之道
同不知者第见其能庖而已诚使易其事而为之则老聃列禦
寇之徒矣窃恐时人有爱子华之画而未知爱其诗者是用表
而出之以为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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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生文藁序
予筮仕宁海之岁属当大比凡充赋者八十有五人惟夏君洪
参年最少其年之最高者曰陈先生大有先生宋咸淳乙丑进
士入 国朝尝以将仕佐郎教授处州春秋七十有四矣予止
先生毋行先生不听遂上其名于郡府俄有专使持省撽起先
生为考官先生又不就卒就试有司已而与夏君俱不合先生
既归老越溪上夏君亦弃举子业而肆其力于古文盖与予别
十有六年乃相见钱唐示予以所为文一编曰邯郸步者予为
之展玩不巳向令以区区之得失少累其志能使才随年长若
是否乎夏君一出不售辄远引而去视先生诚若太早计然较
之摧折困踣于埸屋老死而不悔者孰得孰失有不待辨也故
予于夏君之文不屑屑焉钩摭其片言只字为之品评而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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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其平生之大槩如此它日夏君年益迈志益坚文当益醇览
者尚因予言而有考焉
 方彦登诗后序
彦登少好画以善画名江湖间已久俄弃去而归治举子业下
笔亹亹文采论议有过人者试有司一不合辄复弃去不入场
屋杜门读书习为古文辞然未及有大撰著间出为歌诗皆清
俊可喜今所存者廑百馀篇盖彦登死时年三十有四故其可
见者若此而巳使假之以年将并弃之而进于圣贤之学矣岂
遽止于是耶古者民之师帅必敛其英髦而长育之道德明秀
可为公卿者胥此焉出中材之下亦不大失为善士诗所谓肆
成人有德小子有造是也今也长育之者既非有其实幸有不
待上之教诲而思自拔于流俗庶几有志之士矣又夭阏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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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岂非天哉故予不敢以彦登所已至者为可恃而不朽独悯
其志之有进无退未知所终极而死也呜呼悲夫彦登之诗有
乡先生江山县尹致仕徐君所为序评品已详姑识其岁月于
卷左以抒予哀云尔
  彭克绍诗序
鄱阳彭克绍来京师示予以其诗曰学馀藁(者/若)干卷予爱其出
新意而不伤于巧未始规规然求古人之形似而不失其为高
为之展玩数四叩其家世则故四川制置副使忠烈公其祖也
予窃观宋之季年疆圉虽日蹙而文武材智之士足任方面之
重者未为乏人公又杰出其间而能以奇伟非常之功自奋者
也谋人之国者视此为何时而使全躯保妻子之臣得以媒孽
其短一斥而不复废兴存亡固皆天运抑有人事焉凡公巳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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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效著于简册藏之史官者世既莫得而见其平生所蕴未克
究于设施者史亦莫得而详也而克绍以异代事颇讳言之盖
自 国家臣一四海弛武不用朝野多暇文治日兴为士者惟
知涵煦德泽而相与咏歌太平之盛欲访百年之遗事而故老
尽矣顾予与克绍生今无事之时饱食终日而得以文字相娱
乐岂非幸欤克绍之诗有吴仲退先生所为序称之曰奇材而
又勉之曰未可以是为足其望克绍厚矣兹不复云
  山中集序
山中集者东阳胡君师古自名其所为诗也师古夙有文声而
雅不欲以俗学累其志蕴蓄之素壹发于诗崇岩邃壑风月浩
然父兄子弟自为倡荅石树虫鱼水泉花药无一不在题品中
山林间物色拾殆尽矣异时有司尝以月泉山长起师古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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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居亡何辄弃去归隐故庐杜门不复出时人虽罕与之接得
其片辞只字未有不为之击莭也自予以斗升之禄奔走四方
与师古别踰二十年今乃获睹是集其杂拟诸作思致高绝步
骤深稳它小篇短章亦蕳远而有味视古人皆可无歉顾予方
随俗浮湛强出其芜陋以应时人之须不能无违绳墨舍规矩
而徇其所欲回睨师古夐焉独立万物之表不知相去尚隔几
尘师古不鄙辱谓予盍寘一言于卷末予弗让而为之书者盖
以志予愧非敢以为能发明作者之意也凡古今为诗之源流
不专系于师古者昔人巳备论之矣兹不复云
 学圃诗序
翰林主人伯温甫世居张掖而其别业在长安城东有堂曰养
正之堂堂之左有斋曰仁斋右有斋曰学斋学斋之外有圃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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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西北曰学圃杂植蔬果花木其中而引九龙池之水环屋东
西分注于莲池以溉其圃九龙即兴庆池也又于其旁作怀古
之台濯缨之亭四方宾客来过必款而休焉大篇短章更唱迭
和因会稡成卷而俾予序之或曰昔樊迟请学为圃孔子既婉
其辞以拒之复峻其辞以斥之伯温甫何慕乎予曰不然樊迟
所谓学圃志在圃也伯温甫所谓学圃志在学也古者自国而
乡自乡而家莫不有学出入起居目触心接亦无一事一物而
非学园圃者所以毓草木也观天地生物之心周流而不穷则
可以验吾心之仁无一息之间断因雨露之沾濡则思有以培
本而达支因风霜之摇落则思有以敛华而就实至于芜秽之
不可不去则克治之功自有不容于卤莽灭裂矣又以其荣耀
消陨而推求夫盛衰之故则有以处屈伸进退之际而不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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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况水花庭草皆先贤格言精义之所存又岂徒可以供宴娭
而已乎伯温甫即其斋以藏焉脩焉所以养其内性理之学也
即其圃以息焉游焉所以养其外物理之学也是固有不可偏
废者矣传所谓人情为田礼耕义种而学以耨之者盖以农喻
学此则以圃喻学也庸因或者之疑而释之以为学圃诗序
  群玉集序
萧侯存道世为将家而被服儒术钜公显人四方知名之士咸
喜与之交遗以诗凡三百馀首侯惧久或散轶乃裒稡成编号
群玉集俾溍序之崧高之卒章曰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
好以赠申伯烝民之卒章曰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
以慰其心吉甫为申伯仲山甫两人作是诗而序诗者皆以为
美宣王何欤盖两人虽贤有德非宣王莫能任使而褒赏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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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职业之脩文物之备而周室之复兴天下之平定可知也窃
意两人之可称道者非独吉甫能知而言之诸公大夫至于国
人无不能知之能言之国史采其关于王政之大者播于乐章
谓之大雅是故学者得因其文绎其义世守之以为经而史所
不能尽录者今皆无所于考矣侯以文武材受知
天子将使指树军功拊叛民殄狂寇事皆伟甚锡予之优悉出
异数其赫然可见而上系于 朝廷者固当被之弦歌与崧高
烝民之什同垂于无穷若夫英俊之并游粲然有文以相接亦
足见方今材华之盛俗习之厚皆 国家百年涵濡之泽培养
所致安可以一话一言之细而略之㦲宜兼存之以俟后之删
诗者庸弗辞而本诸古人序诗之旨志于篇端云
  师友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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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友集者张君伯雨所得名公赠言及倡酬之作也伯雨之生
去宋季未久其大父漳州通守公雅不欲诸孙豢于贵骄而纵
为异时华靡遨放事延儒先以为师教之甚䔍而伯雨特聪窹
爽朗颖出不群丱岁即务记览弄翰为辞章方是时前朝遗老
宿儒魁士犹有存者数百年之文献赖以不坠然皆尊其所闻
人自为学未尝凌高厉空并为一谈以事苟同伯雨觌其光仪
而聆其绪论如企嵩岱而得其高临河海而得其大且深佩服
之素固非一日年运而往诸老相继沦谢伯雨乃以壮盛时去
为黄冠师间出而观国之光属当文明之代一时鸿生硕望文
学侍从之臣方相与镕金铸辞著为训典播为颂歌以铺张太
平雍熙之盛伯雨周旋其间又皆与之相接以粲然之文如埙
鸣而篪应也逮伯雨勌游而归入山益深入林益密并游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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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多已零落而伯雨亦老矣后生晚出如春华夕秀奇采递发
欲一经伯雨之品题者无不挟所长以为贽而伯雨皆莫之拒
虽细弗遗宜其所积之富如此嗟夫伯雨负其超迈卓绝之材
不徒有闻于家庭而脱落绮纨之习遂能遗世独立周览六合
必欲尽大观而无憾其高风雅致固可槩见也虽然四十年间
气运有升降人物有盛衰而文章之变化与之相为无穷述作
之家尚有考焉诗文揔若干篇其次第不系乎齿爵位望而一
以岁月为后先方外一二士既编辑而校雠之复俾溍为之序
而刻寘伯雨所居灵石山之登善庵溍之鄙陋言不足以尽意
序续集者宁不为之毕其说乎
  绣川二妙集序
吾里中前辈以诗名家者推山南先生为巨擘傅君景文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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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传其流亚也先生曩游太学未及释褐而学废士散束书东
归遁迹林壑间览物兴怀一寓于诗悲壮激烈有以发其迈往
(不群/之气)自视与石曼卿苏子美不知何如近代江湖间呫呫然动
其喙者姑勿论也二君之年稍后于先生而皆有能诗声景文
之诗精切整暇如清江漫流一碧千里而鱼龙光怪隐见不常
莫可得而测也景传之诗涵肆彬蔚如奇葩珍木洪纤高下杂
植于名园终日玩之而不厌也其以气自豪则同宜乎能接先
生之俊轨而与之参翱翔非馀子可得而预也予年复后于二
君而于先生为中表子侄行自丱岁侍先生杖屦而知爱先生
之诗顾以材器劣弱局量𥚹小不敢窥其涯涘徒有望洋而叹
可以配先生者二君而已予尝因先生自序梦藁痴藁听雨留
藁者重加诠次为二十卷题曰山南先生集而先生之交朋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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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凋谢后生晚出有嗜好酸咸之殊由是未克大行于世二君
与先生相继死而其遗藁亦仅藏于家因访而求之得景文所
作若干篇景传所作若干篇合若干卷题曰绣川二妙集而序
其梗槩庶二君之遗风馀韵有托而不遂泯灭也先生韬光弗
耀十五寒暑部使者强致之俾主教事不得已为之起后卒归
隐而终二君从俗浮沉啸歌自适与先生俱能不以名自累名
且不有诗之传不传盖无足为其重䡖也虽然物之显晦固自
有时天下之宝当为天下惜善而藏之以待后世之杨子云不
亦可乎先生姓刘氏讳应龟字元益景文讳野景传讳尧道云
  石门六观诗序
东阳多佳山水涵碧有亭肇见于刘宾客之品题戴岘鲍岩水
乐环翠至于郭氏之石洞蒋氏之南园凡名公纪咏所及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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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志者不一而足石门在县东南七十里山益高水益深尤为
奇境而埋没于榛莽翳荟之间久未有启其秘者李君公泽厌
城邑之嚣烦始辟其地建别业而居焉既大治台榭亭馆㩀其
要会以极游眺之美又旁揽其胜槩号曰六观各为一诗乡先
生与时之俊流咸共属和而太常胡君为序于左方公泽复出
以示予求题辞于萹首唐史载太尉中书令西平王李晟之子
十二人咸有仕禄愿宪愬听并至节度使而愬为左仆射同平
章事听为检校司徒凉国公或曰愿即韩文公所序居盘谷者
韩公述其言大丈夫以遇不遇为出处可徵也信如或者之说
则愿尝秉旄钺专方面不可谓不遇岂非愿身为达官而心有
所不乐遂远引而去乎公泽故宋嘉定进士吏部尚书宝谟阁
直学士之玄孙淳祐进士通判庆元军府事之曾孙而其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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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以世赏补官其兄仕于 皇朝者或以教官从宣政使辟举
入幕而出临绝域或游上庠登乙科而累佐名郡公泽亦尝被
命倅一州独避不就而甘于肥遁由公泽兄弟视西平诸子名
位固不侔而公泽之志则与愿无以异也虽然自有宇宙便有
此山千载之上盘谷与石门等耳盘谷得愿而地始重愿得韩
公而名益显石门之有公泽犹盘谷之有愿安知世无韩公之
鸿笔能铺张其事以为之序乎非予所敢僣也矧予以衰退之
馀强颜复起而窃食于辇毂之下奔走伺候趑趄嗫嚅其为
人视公泽何如尚安能形容其清标雅致之髣髴乎公泽曰子
不敢自附于前贤可谓善揣分矣以区区陋微而拟于古之大
人君子无乃非其伦乎姑寘勿论而以一言相慰藉于风月寂
寥之乡可也予应之曰敢不诺因次第其语书而归之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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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黄先生文集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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