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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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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黄先生文集卷第十七 续藁十四
序 临川危素编次 番昜刘耳校正
  钱氏科名录序
溍观宋中兴登科记未尝不为之掩卷太息也嗟夫彼为举子
业者营营汲汲积其昼夜之勤至于获自进于有司而升于天
子之廷固千万人所共叹羡其光荣而以为不可企及者也今
去之远者不二百年数其氏名而泯没无闻者已什七八幸而
以材能致通显有绩用可考见传子若孙鲜不失其业者若夫
大贤君子所以垂世而不朽又非必恃科目以为存也是不亦
可深长思乎通川钱氏四世九十年间第进士者二人特奏名
一人贡礼部者十有四人待补太学生者十有二人迨
国朝著取士令有名以道字子原者首应 诏名贤书何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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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灭无闻者众而钱氏之世弥久益振也意其积累以致此必
有出乎科目之外者矣岂非古所谓君子之泽哉子原之伯祖
籍田令与溍之曾大父户部府君俱淳祐庚戍进士故子原以
钱氏科名录示溍使为之序而溍顾谓科目有不足独恃者其
有望也夫其亦以自警也夫
  徐氏咏史诗后序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盖古昔盛时之
为诗荐于郊庙则有以见其盛德陈于朝廷则有以知其政之
废兴施于邦国乡人则出于上而被于下者又有以为教及其
衰也先王之政教号令虽不行而流风遗俗有未尽泯是以风
雅之变往往陈古以刺今至于王泽竭尽而无馀其诗始不足
以使人创艾而兴起故曰诗亡圣人不得巳因鲁史作春秋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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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贬恶以示劝戒是则诗巳亡而其可使人创艾兴起者赖春
秋而犹存也后之君子有作其文则史其义则于春秋无取焉
仁人志士览其事而有槩于心莫不为之发愤壹郁嗟叹而咏
歌之然或因一人或因一事以为言若王仲宣曹子建之于三
良张景阳之于二疏谢宣远之于张子房虞子阳之于霍将军
是巳惟左太冲所赋颇及战国秦汉事未有穷搜极讨上下古
今备究其得失而无遗者唐之诗人间有兴怀陈迹章联句续
至于累百而止顾其言多卑近徒以资儿童之口耳于名教何
预乎兰溪徐公夙有闻家庭所传儒先道德性命之说而尤精
于史学凡司马氏资治通鉴所纪君臣事实可以寓褒贬而存
劝戒者人为一诗揔若干首大义炳然一本乎圣经之旨诚有
功于名教者也春秋作于诗之既亡而诗之能使人创艾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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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乃复见于春秋绝笔千百年之后岂非先民性情之正有
不亡者存诗与春秋固可迭相为用乎公殁巳久仲子津始出
其诗求许先生谦张君枢为序以传不鄙谓溍盍为后序溍窃
观先师朱子感兴之作挈提前史之要领为言至约而有关于
名教甚大朱子尝谓学不可徒博亦不可径约今之学者不由
公之博何以入朱子之约乎是用志诸末简以谂于同志其亦
以为然否公讳钧字秉国其父兄师友源流之懿见于前序者
此不具
  六艺类要后序
先王之教内施于国子外被于万民其教之者有三德三行六
德六行之别而均教以六艺为法至详且密为事至烦且劳而
人生其时无弗学焉后世经残教弛专门之士有不能知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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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而通其意者矣况夫贵游子弟与凡民哉幸其遗法散见于
经传而杂出于他书后生小子虽以殊时异制不得身习其事
犹可诵其言而粗窥其彷佛先儒朱子惧寖远且益坠爰纂辑
而汇次之以诏于方来其凡目存于小学之书而其宏纲大义
微文小节悉著于仪礼经传通解朱子自序礼之通行者及乡
射大射已略见诸篇乐经亡逸遗声久绝而书数日用所须不
可不讲取周礼郑注太史公淮南子前后汉志杜氏通典为钟
律篇取唐开元十二诗谱为诗乐篇取许氏说文解字序说及
九章算经为书数篇废不可考者惟御法而巳然其书作于朱
子之晚年丧祭二礼既以属之门人尝欲请于朝以钟律别为
一书而奏不果上大射而下俱未脱藁书数则阙而弗具朱子
之有志而未遂者能无望后之君子起而成之乎此六艺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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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书所为作也溍窃观其所述五礼之义六乐之歌舞五射之
法五御之莭六书之品九数之计壹本诸经而参稽乎传注史
氏百家之说推寻其端绪以广先儒之未备折衷其牴牾以启
先儒之未发有功于新学固多矣岂徒足为好古博雅之一助
哉顾今之为士者类皆慕远大而忽细微穿穴性命穷高极深
而不察夫制度文为无非圣人精神心术之所寓道之与器未
始相离也明先王之所以教而成朱子所欲为之志不在是书
乎书凡六卷临江周氏刚善父述有翰林揭公㬅硕顾与溍之
同年王君师鲁所为序溍独溯其源流之自以为是书实继先
儒而作庶几同志之士共谨其传焉
 陆氏藏书目录序
吴郡陆君居阛阓中四壁之外辄与贾区直君殊不以为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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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箫然环以古今书凡若干卷自经史传记下至权谋数术汜
胜虞初旁行敷落百家众技之文栉比而鳞次入其室如登群
玉之府而探蓬莱道家之名山焉忘其为居之隘也君既第其
篇帙部分类别为之目录以便览者且属予使序之夫稻粱稷
黍鱼肉果蔬人所资以为养生之具不可一日缺者也得之足
以饱而不足以极天下之味言珍异之味至豹胎猩唇封熊之
蹯可以为美矣而非可常致以给朝夕之须彼水草小虫蜩范
蚳蜗野果之实人所易致而未必皆知好其味也世盖有嗜书
若嗜饮食者顾所嗜之不同而有不可得兼耳君其兼而取之
者耶倚相之所读今也夫人而读之韩宣子之所见今也夫人
而见之延陵季子之所观今也夫人而观之世之不可缺者君
固不敢专而有也兰台之所不掌金匮之所不藏世莫之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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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可致而莫之好焉者君亦未始以为我之得私也然则君之
志曷尝不欲与世同其嗜乎此目录之所由作也抑予闻之老
子曰五味令人口爽好奇之士苟游于君而获其所嗜焉染指
而出足矣尚无以秦人之炙易吾之炙也哉
  郑氏义门诗序
浦阳郑氏聚族而居者八世有司为请于中书而旌表之号曰
义门且复其家力役之征俾无有所与今集贤直学士揭公实
为之记一时闻人往往赋诗以美之谓子与郑氏居同郡知郑
氏者宜莫予若因属予以序予家距郑氏不两舍而近纳交郑
氏父兄子弟间岁行已再周其知之固深矣集贤公之所称述
岂有愧辞乎抑予闻之古有合族之道非士庶人所得行而亲
亲之仁无贵贱一也合族莫重于立宗立宗之法或五世而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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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百世而不迁五世而迁圣人不以为失于薄百世而不迁圣
人不以为过于厚迁以辨其异不迁以统其同二者盖并行而
不相悖也若夫数百千指聚居而食虽古公侯之家皆所无有
而后世士庶人之家乃或有之可不谓难矣哉是宜史不绝书
而上之人所以褒嘉之者遂著于令逮至我 朝史臣序礼
典为目三十有二而旌表居其一然则凡可以劝亲亲者又圣
人之所不废也兹非所谓礼以义起者耶郑氏于古人合族之
道夫亦有取其义云尔褒嘉所及有司既奉著令从事而未克
上其状于太史氏予辄弗辞而次第其诗本诸作者之意系于
末简庸俟夫陈诗以观民风者焉
 送吴良贵诗序
异时浦阳方先生馆同里吴氏栝吴先生善父粤谢先生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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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在焉三先生隐者以风莭行谊为人所尊师后进之士争亲
炙之而良贵有闻于私淑为多方是时学者未有场屋之累得
以古道相切磋论文析理穷极根柢间出其绪馀更唱迭和于
风月寂寥之乡亦足以陶写其性灵三先生杖屦所临一言一
笑无非教也元贞丙申予幸获执弟子礼见方先生仙华山之
下退又辱与良贵游俛仰之间垂四十年先生已不可作一时
之人物星离云散或随牒远方与时浮湛或以名字著闻入通
朝籍或浩然独往于重山密林不复与世接而予亦老于州县
声迹邈焉不相及久矣今年秋乃闻良贵将主教于稽山朋旧
皆为诗以送之嗟夫良贵宦家也祖父俱仕而未大显不能母
望良贵以其所就之实少自见于世良贵顾独逡巡远引恬处
下列瞠若诸公之后年踰五十犹为所谓山长者焉名不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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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铨秩不满于百石岂其祖父之所望哉虽然良贵之得于三
先生者非干禄之学也惟不必于仕故崇台邃馆不以为慕惟
不必于不仕故寒斋冷庑不以为厌其出处之际虑之审矣吾
党无所复进其爱助之言姑为之诗以志其离合不亦可乎自
方先生之子寿甫而下诗凡若干篇道其故旧以为之序庶几
作者之意也
  送应教谕诗序
古之为师友者非徒有所严惮切磋其相与之际至亲且乐也
盖夫人之少也既游于党庠术序而其以贤能兴于乡也必还
使长而治之逮夫老而不仕则又朝夕坐于闾塾而为之师以
教其子弟岁时射饮读法之事莫不相与从容揖让升降酬酢
奔走出入乎其间士生斯时自少而至壮且老固未有久去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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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虽以公侯之贵任君师之重为士者不敢以其尊而弗亲
之也故其诗曰无小无大从公于迈又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由是言之则其师友之亲且乐何如哉是以及其衰也诗人犹
歌之曰纵我不往子宁不来盖师废民散而流风遗俗有未泯
也古者学校之盛非后世所及者岂独其道之隆法之密乎盖
亦相接以粲然之文相爱以驩然之恩薰陶鼓舞优游而厌饫
之有以兴起其良心而成就其德性焉尔今之士既不必群居
于学主教事者又皆以资格序迁而不能久于其职不幸有如
荀卿所谓子游氏之贱儒且将盻盻焉疾视其长上尚安望其
亲且乐耶黄岩应君署吾邑教官以秩满当受代邑之人士咸
惜其去相率赋诗以道其离合之思大萹短章亹亹而不巳非
其亲且乐至于久而不厌何以得此欤予故诸生也忝被官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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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从先生长者之后日与应君相周旋以寓其亲且乐之情
窃喜应君之得于其人者为不易又以见夫土风士俗视它邑
为犹近于古也乃为本诸诗人之旨以序作者之意且志予愧

  送郑生序
今之官于学校者自职教一县䓁而至于胄监之长贰咸有师
道焉胄监位尊而秩厚非鸿德骏望莫能居之若夫县教官率
选署于阃外累其月至九十始得上名铨曹补郡文学而与医
卜执技者齿满六岁乃得预流内铨其阅历之勤且久如此老
生宿学既无所事乎其间有志之士苟资以自进固不得俟乎
强而仕矣盖古之为师必取之仕焉而巳者而今也一以诿之
未及强仕之人不亦任之䡖而责之重乎馀姚郑生妙年好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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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试于有司辄不合方退而职教于剡是特资以为进而非的
然以师道自处也虽然吾惧夫人之以师求子也抑子闻之古
者学官不必自为师国学之政总于大司乐而论说于东序者
有大司成焉司乐弗专也乡学之政总于大司徒而朝夕坐于
闾塾者有父师焉有少师焉司徒弗亲也说者曰父师少师皆
仕焉而巳者又曰父师司成司成岂亦仕焉而已者耶是故官
有职而师无职官以法师以道也吾子诚不以今之法废古之
道剡之乡先生仕焉而巳者宜为子起矣它日剡父老举以相
告曰吾剡之得师自郑君始顾不韪欤生之行有日凡朋从咸
以诗送之而属予以序故予为道其职分之宜为者以告焉
 送汪生序
始予既知学颇思自拔于流俗而患夫穷乡下邑块焉独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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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考质以祛所惑闻钱唐古会府号称衣冠之聚宿儒遗老犹
有存者则■粮笥书踰涛江而西幸而有所接识然以违亲越
乡不能久与居与游间获聆绪言之一二终未至尽大观而无
憾也每诵昌黎韩氏所志欧阳詹何蕃事未尝不有槩于予心
嗟乎詹以求道而去其亲蕃以其亲故不得安居以卒其业此
两人者虽若各行其志夫亦有所不得已焉尔为士而生于师
废民散之后何其不幸欤四明汪生少从其父宦游西州而及
诸公之门扬秋涛于学海揽夕秀于词林有日矣今方奉晨昏
于信之玉山信固名郡异时东南文献多在焉其学者又往往
先经术而后文艺属兹昌辰崇雅而黜浮三岁大比袖然前列
必信之士也入则有色养之欢出则有师资之益敛其华而就
其实在此行矣是盖詹与蕃所欲而不可得者矧如予之孤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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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无所歆羡乎惟生知自庆幸而期无愧于詹与蕃则予所望
也辄抒鄙怀以为临别赠言之首云
  送王云卿教授诗序
昔朱文公与张宣公吕成公生同时且同以圣人之道为已任
而传洛学者独推朱氏为大宗文宪王公则朱学之世嫡也吕
氏王氏皆以故宰相家为吾邦之望王氏之族尤大以衍其不
夺于富贵卓然有所树立以表见于世者固不乏人而文宪讫
能自任以斯道之重不亦豪杰之士哉溍生也后不得及其门
而事之间尝获升玉斋之堂而接其声光辞气未始不爽然自
失山川摇落而百年之乔木郁乎苍苍过而息焉犹为之低佪
而不忍去鲁多君子流泽未艾也玉斋之子是为云卿与其群
从俱以材见用于时而云卿得睦之文学掾睦学盖吕公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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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地乃今 朝廷右文兴治朱氏之书方盛行云卿又以文宪
诸孙补吕公故处睦之人士得不有求异闻于云卿者乎抑吕
公之居睦学张公实领郡寄吕公自谓莫逆而无间也
皇上盛德明䛇有司慎择守令以嘉惠黎庶安知今之二千石
非张公其人欤以家庭淑艾之私为贤师帅承流宣化之助云
卿所宜尽心也云卿行凡朋游咸以诗送之溍不佞辄本其父
兄师友源流之懿而道其不可不以古人自任者为之序若夫
土风之美云山江水观游之乐厥有篇什兹不复云
  送富州陈教授诗序
浦阳陈彦正教授富州里友方寿甫合同志之士为歌诗以饯
之徵予言序其首盖君子之仕也将以行其志焉尔法守之所
拘吏议之所迫位弥下则事弥多静牵动违鳃鳃然左右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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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求其志之必行者几何人哉独官于学校者责任虽重而得
以优游事外无所拘迫若可以行其志矣夫何今之所谓称其
职者率以崇土木谨簿书为上务其次则妄自菲薄指所居之
地为闲曹冷局计其岁月而去之曰吾姑藉以求一资半级而
已是宜有志之士所不屑为也彦正可谓有志之士非乎彦正
之先大夫当宋季年隐于五泄山之旁徜徉自适于穹岩邃壑
间初未有仕进意会 天兵南伐遣偏师徇浙东遂以布衣杖
策军门得官而老佐一州竟不克大展其志彦正敬承家学且
与故内翰柳道传居同里数从之游善为右诗文试艺乡闱一
不中辄束书而归若将终身焉有司强以儒学官起彦正于家
彦正乃欣然为之出用累考序迁富州彦正不远千里沿湖溯
江而去岂非以是庶几可行其志耶方今承乎寖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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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持守盈成日与宰执侍从近臣讲行稽古礼文之事声教
所暨罔间朔南而况豫章之地灵人杰夙见称于前贤富为支
郡俊秀林立彦正因其材而封殖之使上焉者可以为 国家
之用下焉者不失为乡之善人顾不伟欤彦正其毋以闲曹冷
局为不堪而自堕其志可也若夫完旧益新量入为出特馀事
尔庸因序诗而并道其所愿于彦正者如此云
  送慈溪沈教谕诗序
芹沈君久游金华部使者荐其材于宣阃署慈溪县学教谕其
行也金华之乡先生士友咸为赋诗而属予序之昔者河南二
程子殁门人各尊其所闻各行其所知人自为学至考亭朱子
出而集其大成程子之道赖以复明然学术之散未有甚于此
时者永嘉之经制永康之事功姑寘勿论临川陆氏与朱子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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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性理为学而其为说莫适相通虽鹅湖之会终不能挈而合
之也言陆氏之学者以慈溪杨文元公鄞袁正献公父子为巨
擘士生其乡知有陆氏而巳宗正少卿黄公亦慈溪人始以朱
子之学倡于其间而务以躬行为本其大意谓陆氏以蕳易自
高而以支离病朱子是徒见其穷探极讨为说之详似乎支离
而不知真脩实践所守之约固未尝不蕳易也使宗卿与文元
生同时宁不足发鹅湖所未决之馀论乎 国朝承平日久治
教休明建学立师设科取士悉主于朱子之说至是而鄞慈溪
之士于朱子之书莫不家传人诵之沈君在金华尝 许先生
益之之门而卒业于吴君正传其所受实朱子之学今去而涖
教事又适在文元宗卿之乡邑夫学术之分合重事也为师儒
者所宜尽心焉故予于其行举以告之乃若山水游观之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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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离别之思巳具于篇什作者之意不待序而可见也
  送徐彦礼赴冀州尹序
上即
帝位之十有五年并相勋贤更新庶政念民者国之本长吏实
民命所系而承宣抚字或未克悉举其职由其选䡖也乃妙柬
廷臣之清方详敏练达于民事者卑以郡寄仍召对于 便殿
亲临谕遣之群臣苟预在行莫不俯伏就列顿首受命惧无以
称塞 上意则相率诣政事堂听所以教宰执大臣既为敷绎
圣训且告以利害有须兴除宜亟以闻而见于施行不至徒为
虚文台司寻导 旨于部使者俾奖励之以俟其成效言事之
官又建白勿诿以烦碎之务使得专心于职分之所当为责任
之重前所无有也以天下之广郡邑之众未尽得人以充其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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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所临遣■十有■人皆首及于要地而兵部郎中徐君彦礼
得河北之冀州古者郎官出宰百里冀领五县最为名郡而尹
为尊官视百里之宰不愈重哉彦礼奋自儒科待诏词林编摩
史馆博涉于古今而究观其治乱盛衰之故矧尝蕳在眷知擢
居六察于民生之休戚吏治之得失靡不周知授之以政固无
施而不可黄霸汉丞相也史家以其材长于治民特寘之循吏
之列而为立传彦礼其勿为汲黯之于淮阳而为黄霸之于颖
川它日秉史笔者诚能以彦礼之氏名列于循吏则黄霸讵得
而专美乎彦礼行有日僚友及士之工于文者咸赋诗以送之
夫诗之有雅以言王政之所由废兴政有小大之殊故雅有小
大之别仲山甫徂齐而尹吉甫送以烝民之诗序诗者不曰送
仲山甫而曰美宣王且以其诗入于大雅盖宣王之任贤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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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周室中兴乃王者之大政尹吉甫之诗非独以慰仲山甫之
永怀而巳
今天子临御日久无幽不烛鉴内重外䡖之弊而为官择人甚
盛举也播为咏歌铺张 圣德以配烝民有不容已者矣岂直
私于彦礼而慰其永怀之心耶庸本昔人序诗之义而题诸篇
端如此
  送王仲楚序
王生仲楚以名父之子被服儒术受知当路而从事于省闼用
例出为闽阃列曹掾将行朋旧咸赠以诗属予序之闽在周为
七聚汉尝徙其民于江淮吴亦以处迁谪之人隋萧铣唐王潮
又皆割㩀其地宋平诸国陈洪进最后服自昔号称难治我
国家定鼎于燕闽之去 朝廷益以远故常选用文武材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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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授以八郡兵民之枋俾建牙分阃以涖焉所以辑众庶弭奸
强也比岁大盗窃发荐为东南之忧山区海聚愚民无知其触
法抵禁固势使之然向令任承流宣化之寄者能听于无声视
于无形而逆折其萌芽岂遽至是哉赖
天子圣明将士用命鼠辈就戮氛祲肃清诞降 德音与之更
始然欲为久安长治之策则险驱默化俾之日迁善远罪而同
跻于仁寿之域宜有其术矣贤主帅方开诚布公集思广益非
识时务之俊杰孰能陈其一得之虑乎掾曹秩虽卑列郡以政
交于大府悉由之关白得以文墨议论持而不可而赞其可为
责至重而不䡖也书所谓儆戒必于无虞之时易所谓思患豫
防亦在既济之后仲楚服膺过庭之训讲此熟矣夫儒术者岂
徒可为文法吏事之缘饰而巳哉诸公既写其离索之怀道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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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助之意庸述予所望于仲楚者于篇端如此云
  送赵尧臣序
仍纪至元之二年予方备员国学上舍生真定赵凯尧臣私试
合格循旧比待年以就公试明年以其名列上于集贤转达中
书既终场而未及释褐台府用御史建言计奏被旨命监学
官杂举公试终场之士材任诸道宪吏者凡所举三十有三人
而尧臣得淮西尧臣之父时宦游于浙右以便道来觐省俄有
母忧今年冬服徐浙右部使者起尧臣于家俾赴淮西幕会予
承乏儒司寓舍与尧臣相距数百步而近尧臣行有日过予言
所以别且曰儒家者流之说固尝从先生长者闻其一二矣文
法吏事未之习也矧兹风宪之司大体所系甚重幸有以教之
予东南鄙人风宪之体非所敢知所能知者事上必忠待下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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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而已忠非悻直之谓也发于心而无自欺则上之信任益专
矣恕非宽纵之谓也求于心而得其同则下之情伪可尽矣信
任专则志易行情伪尽则政易治是道也自 朝廷至于有司
百执事之人无不宜然居风宪者其何独不然忠恕之义予与
尧臣所夙讲也昔之所学今之所行安有二道哉辄因尧臣之
请重以是告之遂书于诸公赠言之篇端以为序尧臣毋苟谓
此老生之常谈而忽之也
  送索御史诗序
至顺纪元之冬今监察御史索公以史馆掌固久次进职编摩
而溍忝繇常调供奉词林簉属史氏与公为同僚命同日下明
年夏又同扈 跸上京公自处清约介焉特立若不可犯中实
乐易色温而气夷然亦未尝见其苟于言笑深切敬畏之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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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用辟举入台后十有 年遂持部使者节分按浙河之东
溍方勌游不俟引年预请纳禄而归实受廛于属郡辱公临况
者再握手道旧故殊款洽今年春公以御史召赴 阙士之见
知于公者相率赋诗以道其缱绻之意俾溍序于篇端盖古者
台諌异官御史主分察六司百僚巡按郡县而糺其过失凡刑
狱功赏选补出纳朝仪祭祀燕会之事咸涖焉若夫侍从赞相
规諌讽谕则諌官之职也我 朝不设諌官而台諌之任悉归
于御史今之视昔其责不巳重乎以阳公城之行谊范公仲淹
之材且贤而为諌官韩退之欧阳永叔犹疑其失职或著论以
讥之或贻书以诮之逮其上疏伏閤力争国家大事皆人所难
言乃卒以諌显然后知其始所以不言者不欲徒为细碎姑以
塞责也于是退之永叔又从而推述称扬之岂非要其终而服
卷十七 第 14b 页
其识大体乎方今治化休明群臣遵法泽及黎庶海宇乂安固
非有阙政之可议
主上不自神圣每怀兢业虚心采纳片善弗遗念公久于驰驱
而熟于当世之务擢寘左右寄以耳目窃计公之从容献替苟
涉于 国家大事必能极陈人之所难言至于本正而末治纲
举而目张振风纪饬宪度以举其职业直易易耳使退之永叔
复生何以致其爱助乎它日闻 朝廷有骨鲠之臣
天子有从諌如流之美溍虽衰退无从载笔立公下风而颂歌
明良相逢之盛犹可与田夫野老蹈咏太平于圳亩之中也庸
因序诗而并及其属望之私焉
  送扬知州序
诸暨古望县也 国朝以其户口殷大易县为州仕焉者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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惮其俗险而不易治务出声威以临之恩意日益衰薄愚民无
知苦吏急而不自安始有怀疑饰诈投隙而起者本其所以致
此由御之乖其方非人性然异时之贤守有为之树碑者有为
之立祠者好德之心曷尝一日亡况是州之人或出而以材显
或处而以尚义称其学者又能读书为文辞取进士俗岂尽不
美治之岂诚不易哉特患夫为政者莫知以平易近民耳杨侯
其知以平易近民者欤侯仕于京师最久补外得汝州政成又
徙诸暨其治汝如在京师治诸暨如在汝不以地之远近俗之
厚薄变其志居之三岁未始鄙夷其民一切除去苛娆而与之
相安于无事不致疑于形迹之间而人自不欺向所谓愚而无
知者亦靡然从其化盖平易近民之效也孔子曰子欲善而民
善矣讵不信夫侯以秩满将还京师僚吏士民咸惜其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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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工文者共为诗送之而属予以序予尝忝佐是州侯至而予
已去不得与侯从容周旋以挹其馀风姑以所知序之如此它
可称述而予不及知者此不具
  送八元凯序
班固为汉儒林传纪经术之士登载甚悉序称公卿大夫士吏
彬彬多文学之士西京人材众盛盖可想见至所传循吏不过
六人文翁通春秋而以郡县吏见察举朱邑起啬夫黄霸入钱
谷得官皆其后乃举贤良始以明经进而终列于循吏者龚遂
召信臣而巳何文学之士众盛如彼而其为循吏止若是耶粤
自 先朝著贡举令广延茂士充于列位其以材猷陪庙论以
节槩持风纪以雄文硕学藻饰皇度而模范国人者汉之公卿
大夫不得专美也偏州下邑居官可纪无愧古循吏者吾元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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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之政殆庶几焉元凯由胄监生擢进士第二人为郎秘省
再转而长是邑清白之德形于造次不自表以为名其治务蕳
易遇人有恩而人莫敢亵用法不至峻急刻深而奸豪詟伏或
自愧悔归于善良暇日则修庠序之事化其民以文雅是可谓
有古循吏风否欤夫以西京人材之众盛由明经进而列于循
吏者仅两人此两人者皆二千石得专制郡事千数百年之下
文法滋密民俗寖媮而元凯能以一邑行其志又难矣元凯为
浦江满三岁而去浦江之隐君子曰方樗寿甫者予友也善为
诗而不苟出独于元凯之行率士人赋诗以送之且以书俾予
序其首予观元凯固不止百里材矧今 明良相逢一旦畴其
民庸而图任之则元凯之所施当有大于兹邑者虽然黄霸三
公也班固以其材长于治民特寘之循吏之列辄因序诗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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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凯之为人以俟它日传循吏者采择焉
  送李子贞序
始予忝繇进士起而署督运吏数舣舟鄞江上李君子贞时为
儒学官方从容揖诸生升降酬酢于俎豆间顾予冒不测之险
躬执贱事日夜与持筹小吏较其锱铢暇日过予辄为之太息
不巳后予以秩满受代去而子贞随牒远方为巡官括苍山中
进则降气卑色以侦同其上官退则与逻卒同其甘苦于重山
密林烟火寂寥之境予闻之又未尝不为子贞太息也今年秋
相见京师则子贞已改调婺郡文学予亦承乏教国子于上庠
既与之握手道旧故以相慰藉子贞行有日谓予盍以一言志
其别未任人之道必其才与事称是以习而安焉然人之十品
有万不齐非有司所能周知也为士而不得守其职业岂独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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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贞然哉
今天子明圣慎简辅弼侍从之臣以秉钩持衡俾吾徒获返其
初服甚幸若夫指道德性命之言为吏议所不急而惟以簿书
出纳为问此则儒者自失其职业而非有司之过也子贞阅历
之久识量绝人必能举其职业而不以是琐琐者自累矣予故
婺之诸生也它日归而从先生长者游于乡校观人才之秀出
而乐夫教之成其为慰幸又奚止向之所云而已耶是用弗让
而志其岁月以俟
  送饶安道序
天子之学以教国之贵游子弟而田里之秀民亦得用举者受
业其间餐饯固不以烦县官而满百人辄止后至而久次者必
员有阙乃得补其处此今之定制也予以非才忝预教事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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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自临川携其子而来既俾奉贽堂上以弟子礼见顾以限
于常员未及执经就列与诸生齿安道告予将与俱归家食以
需次愿得一言为别嗟夫古之秀士升于司徒升于学者皆近
在王畿六乡六遂之中今也乃使之挈挈然亟往亟返五千里
不啻何以能无销沮其志气乎大学之法当其可之谓时是故
人生十三而学乐诵诗舞勺十五而舞象学射御二十而学礼
舞大夏今也乃使之旷日以俟远者或十年近者犹四三年何
以开发其聪明而能蚤有知乎 国家施教导民之初意宜不
若是予所为太息而末如之何也予闻安道通古医经而精其
术其在京师未始少出以自售徒为其子来耳计其复来予必
已代去而不得与其子卒成师弟子之礼安可无以识其别乎
鲁人之诗曰无小无大从公于迈郑人之诗曰一日不见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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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兮盖未有拒人于五千里外而持以十年之久者虽然此诸
侯之学也况
天子之学乎幸而有能陈诗以讽于上用古之道变今之法则
安道父子之来予犹及旦夕待也庸识其所望者于群公赠言
之篇端以俟焉
  送吴生归黄岩诗序
予观今之有远行者无不俯伏伺候以求赠言于先生长者之
门得之必动色以喜不得必怅然自失觖望而去古亦有是哉
老子云富贵者赠人以财仁人者赠人以言则夫赠言者古有
之矣其为言也岂苟焉而巳乎施之于身则可以成其材而就
其实措之于事则可以酬酢万变而不穷述之于书则可以惠
幸乎来者传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故惟仁者为能赠人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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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借齿牙之馀论为之道地使一介疏贱有所引重以取名
誉于当时而用琐材薄技跻攀分寸者亦得侈为荣遇以夸示
乎庸人孺子此皆古所无有而今有之非古之人不能为是言
也有德必有言顾其所言者在彼而不在此耳今也求而得之
则喜求之不得则觖望而去果何为者耶惟吴生则不然其为
人好脩且有文言若不能出诸口与人交乃煦煦有恩意而未
尝欲人之誉巳也其来京师受知于侍从近臣而以名闻于
天子遂获齿于国之贵游子弟及较其艺又数出众人之右解
褐将有日矣未尝欲以为闾里之荣也今方去而省其亲于东
南五千里钜海之上惧夫离群索居无所恃以为善也故欲闻
一言于先生长者以自壮其求之也亦异乎人之求之者矣庸
以其意题辞篇端庶几有乐告以仁人之言者焉至于感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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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变迁念川涂之脩阻苟可托以慰其永怀者亦君子之所不
废也
  送徐生归吴中序
始予留钱唐辱与予游者廑十数人欲相率推矛为之师予谢
不可则皆曰诺而徐生本中以予与其父有雅故犹执契家子
之礼不废其后十数人者往往取乡荐或连中甲科或遂魁天
下士独徐生试有司辄不合抱其所著书三十卷来京师宰相
有知其人者为言于 上乃得与国子齿予方以非才叨长学
官徐生用故事执贽升堂与予为师弟子之礼予不容卒辞也
亡何徐生谒告归吴中省其母求予言以识别予将何言哉予
闻古之为师者言行而身化之道在我矣视夫不与道合者约
之使归于道焉尔是以善学者必就正于有道善教者不徒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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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前人之成说而渎告之也苟惟剿取前人之成说而渎告之
则粗通于句读者无不可以为师而予向也与徐生为师弟子
之礼久矣奚俟今日乎盖今之为师者曰我之资历当为是官
彼固不得以道责于我也为弟子者曰彼之品秩宜为是官我
固不敢以道望于彼也夫如是则徐生虽与予为师弟子之礼
非果以予为能言行而身化之也而予亦安能言之哉然予观
徐生所著书类多出于前人之成说无待予剿取而渎告之也
徐生能不专以资口耳而务躬行焉固非外是而它有所谓道
在夫勉之而已尚何言之求哉于其行也姑书此以塞其意昔
之同游者今或仕于京师或官于吴中徐生试以是讯之其以
为然乎否乎
 送高承之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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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世其家业而不陨者非传圭袭组之谓也气泽之仅存风
声之未泯是有赖焉时万承平衣冠鼎盛孰不知自振饬以久
有其光荣逮夫运去物改故家乔木几何不与海桑俱化而晚
生后出如芝兰之在阶庭不以雨露之弗及而辍其萌芽求之
于今固不多得也临邛高氏兄弟当宋之季大参以文学显沔
州以忠节著其归后魏氏者是为文靖公道德议论世所师尊
而沔州之子又起世科跻政路百年之门户尝烜赫矣有名继
忠字承之者于沔州为曾孙生乎异代之后怀其材不苟自售
而与时浮沉于韦布之间顾独惓惓焉家世源流之旧凡遗文
故实片辞只字藏护惟谨盖承之之欲世其家业者有不在彼
而在此也顷予与承之相见鄞江上闻承之将出而游于京师
王公贵人诚为之知已则高氏之衣冠蝉联奕叶当复自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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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岂直保其气泽续其风声而巳承之行有日朋从皆为赋诗
而徵予言为之序爱莫助之诗人之旨也勿替引之承之勉乎

金华黄先生文集卷第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