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学馀堂诗集卷三

　　翰林院侍读施闰章撰

　　五言古

　　述祖德诗(并序)

　　序曰商周作诗推美先德见诸雅颂厥后诗人潘岳
撰家风之篇灵运重祖德之述义非私滥并著曩编
维我先王父履躬昌道讲习之会十有四州肇义田

赡宗党学者至今称不衰痛罹丧乱所撰遗书阙亡
先大夫孝友绝人益振令绪年不展德逾壮而卒行
虽信乎友生事不传诸国史大惧陨没各述髣髴用
告有道云尔

　　述祖(文学讳弘猷字允升学者称中明先生崇祀乡贤及所在书院)

　　王风久隤缺大道日寖微孔辙岂不迩百家争路驰吾
宗肇东鲁七十肩相随在汉显经学雠也博士师士丐
扬其波先后同声施世远存本根后劲振前绥微言绍

天学高步追宣尼讲肆群响臻周游遂忘疲闲先恢孟
辩排异搴韩旗磬折劳公卿闳声蜚布衣辍餐饷寠士
商歌长乐饥德音昭俎豆奕叶流风徽

　　述考(赠奉政大夫讳察字曾省一字述明)

　　前徽洵卓荦望古郁长叹惜不逮师孔翱翔洙泗间遗
言满笥箧丧乱悲阙残生世逢百罹营道良独难纯孝
踵曾闵洁志厉玙璠缠绵九族义款恳同气欢努力沛
先泽遗构靡不完晞发清川汜永啸层峰端修涂苦促

算履顺一何愆跪读我父书俯仰涕潺湲珍木多早折
上士罕长年儒林阙传记潜德当谁宣

　　咏古杂诗

　　黄河有本源传自昆崙丘堤防苟不固汎滥将为忧章
亥度天地夸父触不周目营万里外心遗径寸谋青阳
无留景仄径多倾辀弱水不可航欲济行无由喟焉眷
周道止策还优游

　　二

　　文明盛中古帝陛存土阶相驱递雕斲大朴无重回百
家既蜂起六籍归秦灰世变不可极斯文为之灾奔腾
过千载作者横九陔周行改岐路荣木忘故荄众草既
已蕃霜雪终皑皑宣尼志删述筮贲有馀哀

　　三

　　赤帝薄儒冠得鹿守文治斯文有本根过鲁先孔祀墙
壁出遗经诸儒相鼓吹辞赋等优俳讽谏亦无讳孝文
宽贾生痛哭肆高议谤书訾史迁身辱书不坠风骚许

怨诽煌煌四始义杨恽行乐人片言乃阶厉吞声拊缶
歌千春为流涕

　　四

　　种兰思花多种瓜思蔓长姬周本忠厚弱祚逾夏商祖
龙亦何促黔首栖剑铓炎刘袭馀烈吏酷如探汤朝爵
拜通侯夕尸弃道傍懿彼从赤松蝉蜕惟子房

　　五

　　玉树生倾崖不如桑与麻抱璞贵不毁党人讵足誇膺

滂如火烈刚直成疵瑕衽席视汤镬甘死无咨嗟张俭
斗筲人脱身连万家惜哉荀爽言弃掷如尘沙

　　六

　　卜式本助边义请烹弘羊次公起钱榖奋身称循良毁
家纾国难受爵亦何伤志士有逃禄抗迹独高翔徵车
卧不起饮毒何仓皇奉钱赎徵聘咄咄谯君黄

　　七

　　平勃交欢日吕狐收族时陆生掉寸舌不使九鼎移生

才各有用所贵心相知纯钩或绕指神龙时守雌谔谔
洛阳生乃羞绛灌为

　　八

　　下士多所营上士少所偶寸心怀百忧豪末非我有岂
无千夫雄驰骛求白首达哉柱下言人与骨俱朽长跽
问犹龙贱子长年不青牛不可追行就尼山叟

　　九

　　浮云如车盖白日蔽馀晖冲飙起中路化作飘蓬飞行

行无根蒂持此终安归雍门自鼓歌薛公沾裳衣千春
谁不死朝菌良可悲君看繁华子宁忆桑榆时

　　十

　　独行良踽踽四顾何滔滔富贵徒汨没不如为客豪朝
为斗酒会莫为刎颈交翔鹍凌广汉奋翅求其曹张陈
既相厄萧朱非久要烈士寸心合万事轻秋毫两人成
一身长嗟左伯桃

　　十一

　　诗人罕闻道栗里有徵士坦履就田畴遐尚追皓绮称
心发高唱和歌者谁子右丞及左司异代分具体枯槁
何见嘲玄液非甘醴悟彼高山操绝弦良有以

　　十二

　　苍鹰饱抟击鸾凤无栖枝弋人慕彩翰弓缴将见欺文
章资叱咤高步多崄巇祢生求白刃黄祖安足嗤辍翰
就戎服弯弓西北驰宝刀珠玉饰白马黄金羁常从霍
骠骑不数李贰师功成会天幸虎啸不移时今日万户

侯昨日羽林儿

　　十三

　　驱车适齐鲁饥渴求善士观澜洙泗滨濯缨沧溟涘美
哉洵泱泱大道亦孔迩百谷何群飞天风扬海水宾客
竞平津尘埃生阙里行行蓟北门滔滔长安市橘柚虽
佳树渡淮化为枳众醉思独醒转叹于陵子

　　十四

　　昔游嵩与洛引领箕山岑野旷风萧条落叶下修林高

坟独崔巍流泉清且深未知葬者谁父老传至今万乘
且不顾何况挥黄金矫立易为节达生难处心哲人冥
荣瘁贵不撄素襟垂旒如白屋楮冠乐鸣琴一为抚弦
歌太古留遗音

　　十五

　　春鸟多好音鸣我池上楼情人盈海甸夙昔偕宴游言
当策我驾顾望还淹留出门阻虎豹安能历九州芳兰
易摧霣壮士多烦忧平生弦诵地牧马成荒丘何以歌

我怀五噫间四愁肉马不可御翱翔骖赤虬欲挽天河
水俯澄浊海流

　　十六

　　雀衔松树子飞落枯桑颠本自非骨肉寄生亦缠绵谁
谓同根株两心不相怜势利生白刃兄弟成弃捐孤竹
乐交让二赵悲独全拊膺感至性三叹不能言

　　十七

　　三王御海宇礼乐急斯须如金归大冶巨细成规模厉

阶彼嬴氏任法仇诗书堂陛迷隔绝朝仪一何愚叔孙
采其弊绵蕞徒区区新声传乐府雅颂竟何如两生不
肯行倔彊非世儒遗绪振河汾董薛复先殂长河日东
下蔓草谁当除嗟尔墙东叟望古久踟蹰

　　十八

　　青阳敷淑景百卉争葳蕤商风未及发花落馀空枝华
士徇物欲倾身骛文辞雕饰丧其璞少壮朱颜衰自古
多作者名在魂安归生为鸾凤吟死为猿狖悲独言慕

扬马谁与曾闵期

　　灌园

　　山园傍竹屋溪流出襟带读书暇豫多手灌引清濑勿
言斯事鄙适与赏心会乐矣桔槔翁宁知卿相大昨日
凉风来今日桐叶败秋蔬苟失时霜露将侵害辛苦滋
本根我生得微赖

　　栗园村

　　栗园嘉树稀返景前山赤客子无与欢沿溪坐磐石朔

风一何怒翻巢倾雀雏其母来下视含餔声呜呜口噤
餔不得宛颈久踟蹰心怜肠断绝相抱死须臾羁怀馀
感怆叹息沾我襦哀哉金丸子弹射充欢娱

　　茗坞行(避乱时作　山曲皆产茶故名)

　　我有老祖母白发披两耳骨肉日零落恸哭依秋水眼
前看孤孙问是谁家子泪多早丧明艰虞迫莫齿白刃
何苍皇驱我东南徙人与杖俱扶蹉跌入荆杞黾勉进
藿食哽咽受一匕男儿值乱世固穷未云鄙空郁负米

心穷岫无甘旨

　　二

　　晨征发荒野薄莫临回溪秋水寒且急梁绝路无蹊妻
孥相怨怒濡足褰裳衣妾身不足惜所念怀中儿前山
猛虎穴日昃徒侣稀屏营不敢语怪我饥儿啼吞声还
拨弃泣涕谁当知

　　三

　　远赴南山阿言迈已百里树杪见人烟解颜慰妻子扪

足息岩阴一坐不能起长跽乞主人庑下聊栖止亲交
何杂遝兔丝牵葛藟茅屋二三间风雨昨倾圮去去勿
踟蹰落日下荒垒

　　采薪

　　客居久寄食他人为我炊感君不自德薄颜亦难施粗
衣裁掩骭微霰复已霏客心自多戚岂必寒与饥疏林
扫枯叶阴岫求枯枝攀条弄松云引领眺京畿忽忆采
薇人泪下不可挥

　　宿山家

　　山行路自远孤客魂易迷莫鸟各归去啾啾向我啼暝
色冒四野小径多蒺藜俯见林麓下灯火临涧蹊举策
一叩门四壁风凄凄主人进粗饭努力疗渴饥来时经
虎穴宿处连鸡栖平生戒垂堂飘零缘鼓鼙客久望人
怜使我颜色低中宵万感集不寐闻霜鸡

　　怀友

　　严霜下乔木落叶随风扬飘摇转无极万里越川梁客

游何慷慨道路险且长仗剑久徒步雨雪沾衣裳层霄
置网罗健翮将摧伤破巢思危卵挥泪遥相望

　　二

　　中肠已断绝之子归无期豺狼蹲大路行人延颈啼飓
风拔山树海陬多蒺藜仰天中夜叹双泪暗交颐时无
孙宾石谁当藏赵岐知命苟不忧努力待来兹

　　淳湖别邢景之

　　漠漠野田水新涨接平湖昔记渔家路今迷旧草庐村

前见野叟借问幽人居君馆湖水外为我夜回车乾坤
兵甲里匏系哀吾徒灯前两不寐歌泣穷悲娱晨兴当
早发薄言絷我驹床头开斗酒临别烹双鱼论交忆童
丱流光忽以徂欢难感别促登车悲路隅

　　过石臼湖

　　征途遵石臼停桡傍阴壑霰集林皋疏潦收浦溆涸菰
蒲冒清浅鱼鳖郁萧索飒飒商飙来嗷嗷群鹜落临集
复回翔悲鸣避矰缴中泽暗张罗杀机难可脱劳生害

水族人物两索寞黄鹄独高飞矫翼何寥廓

　　采石

　　犀渚横断岸积石郁巑岏上有千仞峰下有万里澜明
月堕怀袖侧首天门寒长江一杯水借问几时乾

　　客中独酌偶和陶公饮酒

　　人生若奔马促促竟何之崎岖逐所欲宁似閒居时得
欢日已足何为待来兹彭殇等朝莫下士心然疑但当
乐相乐一觞聊共持

　　二

　　荒途遐且阻虎豹啼前山驱车岂无感客子故难言时
把坐上酒仰首黄虞年著书莫我知吞声谁与传

　　三

　　在晋有高士佯狂遗世情沈醉自埋照清芬扬令名名
岂中所热聊得达此生生非磐石固常恐风波惊丈夫
不闻道努力当何成

　　四

　　忧来不能坐静言思奋飞自顾无羽翼裴褢心转悲日
月不可语策足当何依南山微雨歇浮云各言归其下
有松菊严飙独不衰所乐诚区区素心贵无违

　　五

　　曲肱北窗卧松风为我喧羲皇不相待乐向此中偏须
臾明月出挂我檐前山乌鹊从何来孤飞尚未还感物
一长叹时哉无与言

　　六

　　挂瓢与扣角借问谁为是蛾眉易为嫉珍器易为毁大
道本无名荣利徒为尔披裘且挥金君毋羡罗绮

　　七

　　少年爱游侠把臂寻豪英有时还独坐侧见古人情岁
寒变枝叶琼树亦已倾形神自相贼孰以坚白鸣且尽
一尊酒无为劳我生

　　八

　　元豹多隐雾潜虬养幽姿黄雀徒嗷嗷争食且争枝物

生各有尚介立斯言奇天地无心情高厚奚尔为哀彼
汗血驹屈首黄金羁

　　九

　　旷野凉风至飒然柴扉开坐见田畴绿惬我平生怀平
生愿有托所忧中路乖风波一失足终日徒栖栖身在
世网中汗颜汨其泥道阻多窘步鄙性终寡谐驱车寻
旧辙前路幸未迷如何阮步兵途穷驾始回

　　十

　　我生在东南行行西北隅天地共羁绁孰敢辞修途长
饥不能饱万里空驰驱四海自不足一勺自有馀鹪鹩
与黄鹄从君卜所居

　　十一

　　束发事诗书谋身贵有道三十为壮年颓然已心老饮
酒不辞醉常恐双鬓槁寸心得所向醉醒各言好元珠
归象罔多营丧其宝君看云中鹤恣意游八表

　　十二

　　日月无停驭冉冉成四时昨夜庭花落青春与我辞美
人惜迟莫感叹方在兹济世有长策攘臂羞狐疑斧柯
不在手将为龟山欺寄声托浮云吾道当何之

　　十三

　　桃源竟安在踪迹隐人境我病倦游寻独醉不遑醒醉
中有深义醒者莫能领士贵处域外岂见囊中颖缨组
终尘埃素心自炳炳

　　十四

　　我昔避戎马间关千里至日莫犹独行有酒不敢醉宿
雁起我前惊翔失行次不经乱离苦宁知安乐贵万事
一皆然食荼有馀味

　　十五

　　远游临蓬壶叩彼仙人宅俯仰天地间倏忽皆陈迹人
生处驹隙祝年无过百仙人赠我药鬒发永不白冥性
得自然至道当矜惜

　　十六

　　猗惟予祖考步趋依六经徽音邈难续吾道竟何成鄙
哉陷章句局守不敢更中夜忽不寐揽衣步前庭微月
倏已没孤鹤时悲鸣丈夫多坎壈勿令伤吾情

　　十七

　　青溪连我宅短棹随轻风风吹一水香百花漾其中不
知人境隔忽与仙源通鸿飞既冥冥何事劳弯弓

　　十八

　　芳树无久华荣名岂常得毂转须臾间下士多所惑涓

涓蚁穴溃滔滔不可塞泾渭相波澜殄瘁及邦国酒德
良可颂世事行当默

　　十九

　　乞食亦云好折腰何必仕叩门谁为开一饭少知已釜
甑自生尘妻孥为我耻我行聘四方我梦归故里风波
在须臾日月不可纪飞蓬无根株中路何当止黾勉故
人心岁寒良足恃

　　二十

　　贫士生草间性鄙情亦真田父日往来乐此风俗淳长
吟发陇亩遗响多清新怀骚追屈宋好古轶周秦靡靡
六朝籍弃置如纤尘笔削非我事咏歌肆微勤不言著
作好聊得心所亲耦耕既苦疲策驾空迷津开我床头
酒漉以头上巾抗手呼陶公我亦醉乡人

　　古意

　　和璧莫投鼠干将莫击石投鼠璧先碎击石剑先折结
怨不在深片语伤人心贾祸不在多爝火燔邓林

　　二

　　莫作长柳枝路旁怨离别莫作合欢花闺中肠断绝丝
染无复白发白无重黑努力爱青春一失不再得

　　秋怀诗

　　客园俯华沼桂树交南轩凉风中夕起零露凄已繁英
蕤不急扬憔悴当何存视彼伤秋怀恻恻不可论寒夜
为我永百虫为我喧寸心莫与照抱月倚高原

　　二

　　城头已枯藿谷中尚芳草寒暑岂参差幽居颜色好繁
华惊逝波谋身须及早追欢思盛年埋忧思速老言从
陶令游荷锄同一饱

　　三

　　子真早挂冠伯鸾远出关丈夫怀耿介依人惭厚颜楼
头有明月三五向我圆所思不可见道远心相怜夜游
虽秉烛不如朝日妍莫齿虽同欢不如壮盛年

　　四

　　凉风吹帷幕萧萧揽裳衣贤愚同嗛嗛罄折交相嗤萧
曹弄刀笔卫霍开边陲贾傅空前席柔翰扬葳蕤清浊
虽异流鬒发飒已衰他生纵欢乐当复知我谁不见辽
东鹤自言丁令威四顾无所归胡不冢累累

　　梦先母

　　闰章十岁而孤背母时甫三岁自伤孩稚不识母梦
亦无之己丑举礼部归次江北梦吾母破冢出如卧
初起且呼儿就语惊寤遂失声书以志吾痛焉

　　射策游金门回镳返故国故国伤我怀风木情惨侧中
夜梦慈亲蔼蔼好颜色颀然出黄土衣裳徐拂拭自称
为我母呼儿侍母侧失恃在襁褓梦寐讵相识惝恍心
然疑流泪满胸臆游子良可悲精灵逝不测明发拜松
楸当闻母叹息

　　贻水东亲旧

　　我昔来东溪谈笑欢忘归我今来东溪踯躅泪沾衣结
婚十馀载缠绵如兔丝东南秀诸峰握手欣招携人兽

迹绝处拂石命我题情事两娱乐日夕争倾卮仓皇避
寇盗尽室相因依闻难畏相失减米同渴饥岁寒别贞
脆义重情不移荏苒二三载死丧踵相随山原松树下
新冢何累累存者各憔悴失声向我啼予沗四方人聚
散安可知驱车烽火间时与亲戚辞长恐西州路往来
踪迹稀

　　汤烈女诗

　　吾友汤衣白女也乙酉岁归沈氏道被兵掠不辱带

刃赴水中死

　　郁郁女贞木矫矫岁寒心托根自磐石孤干凌丹岑宁
受斧斤断不受霜雪侵瑶琴倘见取当闻别鹤音

　　边吏行

　　闻命已恸哭相送各吞声腰下岂无组伫立心屏营天
子拓四海中原犹战争百里绝烟火千里留空城城开
不敢入狐兔何纵横莫从城乌宿朝从蒿里行官饥不
得食国税有常征军书日夜下飞挽十万兵令严甘就

死索赋无人耕一身委疆场哀哉骨肉情

　　送张八长季应武举

　　宁为鞲上鹰勿作罝中兔张子虎啸人青云愁日莫家
世满簪缨君独鄙章句不辞万里行远逐沙场去白日
自西驰黄河自东注谁解战士袍坐以将军树

　　舟中七月十五夜

　　水宿淹屡旬晚棹行未歇蓬窗西向开摇摇峰影没芦
中露欲零沙际木微脱蟋蟀鸣几宵凉飙切人骨故乡

当此时粢盛荐秋节自予久行役频致烝尝缺薄禄不
逮亲守官赴京阙箫鼓鸣中流夜静声幽咽惟见波上
鸟飞向山头月

　　济北怀故人

　　渚烟昏夕岸四望无孤城舟中一步地百虫绕我鸣虫
鸣尔自适不谓伤人情渔翁进双鲤一壶聊自倾勿忆
故人梦昨夜宛平生觞酌聚邻曲欢呼无停声今夕复
何夕独坐空屏营

　　学馀堂诗集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