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学馀堂文集卷十

　　翰林院侍读施闰章撰

　　寿序

　　徐太夫人六十序

　　比岁家居简文字闾巷祝颂之文一切谢去乙卯春夏
间闻昆山徐太夫人累受封于朝适当六十初度长公
健庵太史请假侍养徵文词大集宾客吴会间为太夫

人寿章寓诗一篇得报书更属为文已相见金陵又固
属之近世之称寿者富贵寿考又多贤胤观止矣太夫
人为左春坊赞善顾公之孙归封公坦庵先生所举哲
嗣今学士兼礼部侍郎立斋公起家一甲第一人而编
修健庵彦和皆第三人女归祠部郎申君梅江又占南
闱榜首天之位置其所生似皆不落第二流即王司寇
元美所记前朝盛事殆无以加余尝疑天之畀人福泽
也常多靳而独无稍靳于徐氏岂天之私厚之与抑偶

然与观商周雅颂诸诗发扬世德率归本于有娀大任
以奕世有天下之盛而托始妇人其言似良过考之经
传则信而可徵且关睢麟趾之什王化所基非闺门之
行乎余未获登堂拜太夫人而尝交顾子宁人太夫人
弟也于是知其姊氏贤辛丑过湖上从坦庵先生游逾
月见其为人和以厚有召饮辄赴食簋限以五又多长
者言诸子名位藉海内而礼贤下士欿然如不及待郎
公为大司成时悯赀纳之盛实学之衰也疏请拔天下

郡邑奇士为成均高弟子天下始以成均为可重而士
知读书向学司成实使然于徐公父子之行事而太夫
人之为妇为母可知也居久之客有告我者曰明末兵
乱有武人俘数十妇女扃徐空舍中太夫人怜之阴画
计毁垣使逸去人以为隐德而至今讳不肯言方是时
徐氏未贵也而能阴行善又不以告人见指知臂举一
知百他善事可不具论夫履贵而及人易处约而拔人
难况其身冒险难者乎太夫人少通书史知大义清心

好道训诸子以立身行已亲党子姓有疑事请片言辄
定又能立屏间辨交游中人物高下彼史传所称列女
或得其一而传之后世矣余閒拾其遗事以彰母德使
天下后世知所取法其累见他文辞者盖已详云

　　梅母刘太君七十节寿序

　　吾邑词学之友年少而名者盖有梅子耦长吾尝序其
诗以为梅氏多闻人而后起独秀为季豹子马勉叔诸
前英所不逮众颇駴之然来世必以余为知言丙辰九

月母夫人刘太君称七十耦长属撰辞且曰庚三岁失
怙家骤落微母氏劬劳庚不有今日余观古人列传强
半家贫少孤卒能力学自立以显当世其恩勤教督度
皆得之母氏者居多而史不尽载惟徙宅九胆二三事
为世俗所习称班姬作女诫不闻其督子岂闺闱训敕
之辞世莫得而闻与皇甫士安年二十不学所后叔母
任氏切责对之流涕始感奋读书为晋名儒由是知母
教之重不翅与严父等余少孤且襁褓失母盖自伤也

太君归文学朗三君为名人妇文学日游四方无内顾
忧及归则冠盖履舄填闾巷而中厨尊簋应之若无事
余尝为文学小友矣故见之为详太君嫠居时年馀三
十外持门户而日夜督耦长读父书不废盖有人所难
能者世变以来高门华胄十九陵替耦长有声童子中
为当涂大吏所倾揽补诸生益涉群籍远近词翰之客
皆愿见结驩而去众谓梅氏有克家子矣方太君茕茕
不天母子一镫相倚时得抱孺子无恙足矣讵冀其才

若是所居第岁久穿漏耦长以文字脩脯为补缮冢孙
妇入门适当太母介寿之期郡丞唐公尝折节交耦长
闻节母之将称寿也为大书榜其庐曰柏操荻训里中
皆属目叹称其贤当明嘉靖间耦长之高祖大参公母
刘早寡教子成进士封太恭人大参之冢妇亦刘也无
子年十七矢节不嫁被诏褒美年并八十馀今太君又
出于刘吾乡玉山刘族最旧世与梅婚姻又皆以节寿
著异哉夫前之二刘既徵诸郡乘矣因太君而并及之

以志盛也且以著节媛之寿盖蔑以加也

　　孙母王太夫人七十序

　　仍云孙公之掌谏垣也余始为诸生容接甚欢不畜以
后进因习其家世阴行善以逮都谏且获闻王夫人贤
都谏公既捐宾客夫人称未亡人持门户馀二十年乃
益叹夫人之贤且能而追颂都谏之德不衰夫人今七
十亲旧徵言为寿余以为孝事姑章睦娣姒逮下在他
人称难能于夫人皆其馀也当顺治已亥京口之变寇

有至自海上者入踞我郡城要胁我父老时论汹汹谓
都谏公清臣也将不利于其家或为夫人筴请重赂纳
款可更得志是时贤士大夫惑乱失措者甚众夫人坚
谢不听曰毋妄言族矣必欲蹈藉吾家有未亡人在已
而寇败宵遁他被胁者坐重法而孙独无恙说者多夫
人之保有孙族谓之夫人城可也都谏公介弟以细故
为仇者所搆巡按御史持之急夫人倾橐营救得免卒
不修郤往时仇我者或且德我二子生长富贵太夫人

董督之命从刘君缉生游十许年事大小无不咨禀非
其友戒勿纳刘君者所谓沈博而严正者也由是二子
矩矱醇谨为诸生有俊望长君玉京捧檄丞昌邑次君
予立以文辞名尝自奋曰吾母春秋高必得阶尺寸为
奉一觞挟策游京师遂举北闱先是太夫人饮啖小不
健至是霍然为加餐甚矣予立之能悦亲也然非太夫
人之教不及此始国初川蜀道梗郡苦岁赋黄连为民
病都谏公家居为言巡抚中丞疏免三之二郡人德之

其所以收恤宗族者蓄意未尽及太夫人为二子析产
称述先公之指亟割腴壤四十亩为义田以赡族人近
者龙溪庄屋坏垣中有瘗金见者争拾之家人留数铤
以告或谓匿金多可穷治太夫人悉置不问昔李景让
宅后墙陷得钱盈船母郑曰无劳而获身之菑也天必
赐先君馀庆则愿诸孤学问有成遽掩而筑之太夫人
非其流辈哉然则太夫人引年强饭以迓无疆之休观
二子之丕缵都谏也固不俟端策而卜也予姑叙其轶

事以待彤管之采择

　　王母唐孺人八十序

　　三百篇托始关雎言文王之求后妃也而大雅之什诵
文王之德推本于大任周姜以迄太姒用能蕃其子孙
而飨其先公俾无怨恫若是乎周之积德累功其原不
出阃内也而其归美文王者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
于家邦甚矣诗之善言德也非家之成其何能国苟非
其人何以刑家是故其人之贤者不问其家可知也妇

之德以顺为正无所表见故其事多不闻刘向博采简
册为列女传而后代以妇女闻者浸众大抵贞女烈妇
及闺秀名媛或以节行或以文词或助其夫成其子以
功名声誉而能忘乎贫贱之见与闻乎道德之说者则
孑乎罕闻也此又妇德之所以难也自闰章受业台文
先生最久故知其配唐母最详先生燕居寡言笑切责
人过人皆惮而远之及其琴瑟之欢终身无间言以是
知其顺而正也先生晚年始举一子应鼎甫十龄挈之

就馆百里外数月一归省即遣出以是知其慈而义也
先生衣虽布必浣治完洁未尝垢敝以是知其勤女红
也先生嗜讲学不问生产客至则满座弦歌累日夜不
散尊簋不移时具未尝乏绝以是知其敏且不倦也先
生以教授为生室中不厌糟糠黾勉有无油油然忘其
食贫之苦类有道者岂非其贫而乐耶虽黔娄之妻陶
侃之母方之蔑如也盖先生道积于躬刑于妻子而非
有贞顺勤敏之德发乎性成其淑慎不及此吾又将徵

之易矣家人之上九曰有孚威如终吉先生有焉其六
二曰无攸遂在中馈贞吉唐母有焉男女正位家道以
成先生既捐馆数年应鼎为诸生见头角有孙能读书
乃不远二千里走历下徵言为母八十寿闰章限于官
守不得奉觞上母夫人寿虽不文其曷敢辞爰特书其
为古列女之所难者而不为祝诵之文俾后之史氏倘
有徵焉

　　张母沈太孺人七十序

　　岁壬寅之十二月吾友张谷受母太孺人寿七十同里
亲旧寓书请撰祝词会予以职事昏耗罢笔砚已而书
再至曰向也六十君有诗度无以加然诗之为言略不
如文之核以详也则敬谢曰诺孺人为刺史震阳沈公
女司空生洲公介妇理学懿靖先生之室也余与沈比
邻常从懿靖先生游获闻其可称之大者三焉司空公
自吏部累官清慎产故不厚懿靖以膏腴让伯氏而自
取其瘠下他器物奴婢称是人不能堪孺人以为固然

懿靖以荫当得官弃而问道从昆一汪先生讲新建旴
江之学凡为善之事无敢后日鬻产馔宾客孺人率子
妇执爨无怨言懿靖之力学也常斋居独处晚谢肉食
如浮屠家夫妇相宾十馀年懿靖既捐馆晨夕事其像
如生戒二子曰尔父志在问学若为声利交是坏家法
且为门户忧于是二子屏居力养以孝友和厚闻于乡
比岁族里子弟席富贵走声利相继覆家者几无遗类
而二子独全无恙然后叹母氏之远识如伟男子不可

及也孺人尝善病谷受遂隐于医用佐调膳又出其馀
技全活人为母欢孺人诚不以文重然通经好学知贵
重文字忆向者拜母六十时立书歌词于屏障命二子
再拜谢今忽逾十年孺人彊饭如昨日再十年为八十
仆傥邀幸家食请得徵懿靖先生之事与孺人之行次
之为合传

　　刘夫人六十序

　　福建阃使刘君润伯吾同学友也其淑配吴夫人年六

十长君绍先来徵言余无以辞也追念曩昔重为怃然
盖余之交润伯逾四十年今去其在日又六年矣始润
伯读书与余同几榻出则肩随妻孥相见不引避夫人
谨而慧得舅姑欢造其庐不移时辄具饮食余归语吾
妻若何如刘嫂贤及余通仕籍润伯起家武榜十五六
年两家不相见润伯为人坦热喜交游不为家人产计
夫人常勤内政手治米盐从官于徐于皖皆赖其拮掘
得稍积累以待迁秩遇大事尝与谋画润伯司阃于闽

禄入稍裕益饷客不问多寡而囊无长物夫人谏曰官
暂耳必若君所为旦晚徒手归将不田而食乎阃使君
笑不应夫人则阴为部署谨出纳数岁治装归置田庐
纳子妇不复从于官未几而阃使捐宾客归榇之外无
有也人皆曰智哉刘夫人阃使虽高义向微夫人之早
计且遄归也其能有今日哉在易家人之九五曰王假
有家勿恤吉阃使以之其在六四曰富家大吉夫人以
之夫人膺诰封于朝其家居节俭如里妪未昏暮辄杜

门臧获毋敢出入所蓄筐果常数岁不匮三子分治文
武各𨽻庠序毋敢蹈纨绔习向所为归而纳子妇者今
且累累抱孙矣阃使始在徐时督运抵京师当四十初
度余官西曹酌酒赋诗为寿洎戊申入闽相顾皆垂老
阃使方戒伻买屋在余西邻执手要约以归田晨夕相
过从今余幸久归而阃使不待每念之肠回气结而犹
及见其诸子之贤有立也则皆夫人之教也八月既望
之十日为举爵之辰亲交进祝词余仍书畴昔少贱往

来之事以见余两家亲厚无饰辞也

　　陆母吴孺人七十序

　　予以辛丑春客武林始识陆荩思高仲兄弟于湖上接
其言词知其温以文也抵湖墅诣其家辄命酒尊君际
明先生闻客至忻然杖屦出见三子敬侍左右欢宴终
日无惰容知其孝以友也不速客而殽核毕具皆洁以
旨所居近市竹树潇洒如山林家故不丰而门内怡然
仆从皆有自得之意以是不独知三子之才繄两尊人

之贤所贻也又岁馀罗子弘载自会稽至临江荩思伯
仲致书问且言母氏吴太君七十乞一言为寿记曰内
言不踰梱然不知其妇视其夫不知其母视其子以余
观陆氏父子兄弟之间吴太君之为妇为母已概见矣
采罗子所言又有人情所难者其相际明先生也俯仰
事无不办二子见头角犹为夫子置妾媵比司训会稽
又独遣从于官妾既有子女悉子之如已出凡陆氏宗
党之妇皆逊谢以为弗及也太君之行若此螽斯麟趾

无以加焉其他琐碎女红妇职固不必一一道也罗子
曰称人之妇德者众矣未有如先生之言质而行该者
敬藉手以报二陆氏

　　吴母胡孺人七十寿序

　　歙人之游处江淮者户相比也溪南吴君尔世独喜接
名人贤士为文字之游问其所欲言则具为其母胡太
孺人苦节愿有闻于来季其言曰先大人蚤世母氏年
二十三恸不欲生而是时不孝方在娠乃叹曰奈何从

诸九泉而令夫不祀天乎其尚畀我有子用是饮泣忍
死称未亡人踰四月始生不孝孤先王父持之哭锡名
延支字曰尔世志母氏之不绝我吴也上事堂上诸尊
人甚欢下抚藐孤持门户迄今四十年不倦吾力不能
请之于朝如吾母何如吾母何言已辄泣客皆为改容
由是观之是母是子之贤其概可知矣岁顺治庚子母
春秋六十余适过䢴江寿以诗又十年为庚戌则孺人
七十矣尔世已不禄惟二子出见嗟乎自刘向传列女

范晔因之以附史传古妇女之记载者众矣要惟守身
苦节为难孺人笄年蚤寡鞠遗腹之孤以有成立可谓
难矣夫人之所难天之所佑百神之所敬护也脱令假
尔世数岁俾贤子列筵具食聚内外宗亲子弟起奉觞
为母寿里中观者叹慕佥称节母之贤且寿康具享景
福岂不差强人意哉砥节于五十年之久而天靳此一
日之欢则又何也松柏之干千仞不能保无枝折而饱
历风霜灵气所钟能郁为琥珀蒸为芝草以见珍于世

孺人既尝有贤子今二孙又能世其业其可老而传矣
溪南吴为歙著姓与吾施氏最旧今八月望日为孺人
设帨之辰尔世季父芋生率其孤承勋来请序夫孺人
之孝慈勤约施及宗党懿行多可纪予独先其大者冀
后之史氏尚有采焉

　　程母七十寿序

　　先王之教始自闺门渐被于邦国易著家人礼详内则
凡所为端本立防者无微不慎然古士大夫家女子之

生也多学诗书受姆训幼而习之其行之也恒易后世
风教既弛山陬里巷之女目不识文字耳不闻内则女
诫列女诸书非其得之性成鲜克为妇迄于今艳冶相
矜锦绮簪珥游乐相尚以其流习之久也甚且若忘其
为妇人而风俗遂至于日弊故矫而胜之也为难吾宁
与徽皆山郡朴谨之风犹有存者而吾闻程子景思之
母鲍太孺人为尤详始孺人之未归于程也处士晋卿
公家方造而母氏罗太君已垂白鲍又甲族弗习荼苦

孺人事姑则孝谨未食不敢食食不旨不敢进而其事
处士公缟綦操井臼相敬也及其息业饶给矣缟綦勤
约如初尝从处士徙扬州不数年求去复还吾郡之西
河曰扬人风俗侈靡吾不忍多见也比居田间日以蚕
绩蘋蘩督诸子妇而遇邻媪如娣姒下逮臧获如小儿
女人或告之急虽频数终不摇手拒中外诸妇见其操
作不倦或私相语谓太孺人老矣何重自苦为孺人则
笑应之曰老妇故乐此耳公父文伯之母绩文伯以谏

而其母有厉辞孔子闻之曰季氏之妇不淫矣夫以大
夫之母绩而后谓之不淫然则天下之名媛介妇其于
妇也几何而终春秋之世惟敬姜之贤见称于孔子盖
勤则不匮思则善心生下逮德曜少君之属犹有遗风
以孺人方之大略相类孺人有贤丈夫子三人皆能世
其业而景思数为余言故述其所闻将以示天下之为
妇者其设帨之辰则今庚戌十月之二十九日也

　　族祖母彭氏七十序

　　柏舟之诗见采国风嘉女贞也共姜以世子之妃义不
可有它而圣人犹亟取之况穷檐匹妇忍穷饿坚守以
终其身以成立其子孙可不谓难哉吾族家双溪守先
世礼义之风妇女多食贫而贞而厉节最难者莫如从
祖母彭太孺人今年庚戌九月之朔七十矣族之长老
佥来属词曰是贞且淑非文莫徵非子莫悉使吾子之
言徵而传也虽象服之荣奚加焉嗟夫余言之未必传
也知之诚莫余悉也孺人少归士忠公夫耕于野馌饷

如宾退则修其女红以佐饘粥生二子而寡是时孺人
年甫逾三十盎无斗储诸妪皆劝去坚谢不听久之长
子又夭抚次子玉符盖三十馀年而始造有家始其夫
疾革时诀曰汝穷饿不可守速嫁以活我孤今孺人力
成其家若此易称苦节不可贞然未有不苦而能贞者
也先王母吴太孺人故相敬爱遇之如亲妯娌孺人谓
先王母曰自吾称未亡人食未尝饱盖上以奉吾姑下
以哺吾儿寒夜绩纺必鸡鸣手足冻僵寝不解衣旦起

体尚未温又复拮据以是磨耗其心不知未亡人之穷
且悲也先王母闻之辄相向泣闰章少时尝及见之今
孺人数过余家犹为佐女红不辍而其子若妇皆孝谨
能当意人皆谓孺人事姑之报也吾言质而近如此窃
以为古之为妇为母者蔑以尚也故序以附之家乘

　　祝张氏妹六十序

　　岁癸亥之三月张氏妹六十矣家人请撰祝词余谓无
庸文也余早失怙恃终鲜兄弟与我同出者实惟张氏

妹一人余妹也与哉吾弟也妹之母为胡太宜人继我
母马太宜人而来归者其鞠我也不啻其腹我也妹生
三岁而失母痘又濒殆而苏先大母吴太孺人先大夫
怜爱之又不啻其怜爱闰章也始妹未出腹吾施与张
故世讲即相约为婚姻后两家父兄彫丧家又中落几
不能婚嫁吾叔父之遣吾妹也重念孤女视所生梅氏
妹为较厚盖吾施氏之家法如此自此归次周昧旦相
警未尝嗟食贫所居曰曹塘枕山面水居则有提瓮出

汲之风出则有我耕子馌之意所谓计有无而持门户
者虽百其口弗能悉也如是者十有馀岁内外宗姻皆
称曰贤甚矣吾妹之难也迄余通籍妹稍有宁宇儿女
成行又往往而夭惟一子士纶幸存吾于妹重有感也
今夫厚其施者必赢其报逋于人者必偿于天物理之
固然也张氏世有隐德至翼真先生与先大父中明公
以讲学显赀累千金散之立尽且急人婚丧而赈之于
冻饥活之于煢独无告者不可胜数也先大夫尝语人

曰使天必录善张氏之后其兴乎今既再世矣天其竟
忘之乎吾力薄不克为妹计妹相夫子治生良苦然薄
田给饘粥且种秫自酿客至则命酌吾甥士纶能读书
见颖补弟子员时时寓书省我渭阳情不薄使学焉弗
辍当为我成宅相矣安知今日之分灯课子者不即含
饴弄孙以绳绳振振乎且吾妹数举儿女皆自乳用早
衰耗十数年前尝衔哀抱疴戚戚然有蒲柳自视之感
而今与次周相守无恙已周甲子矣天其意者不终忘

乎行以吾言劵之也吾老而将归旦暮抵里门当举酒
相劳苦矣






　　学馀堂文集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