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学馀堂文集卷八

　　翰林院侍读施闰章撰

　　赠送序

　　赠陈方伯序

　　宫詹学士陈先生出为山东右布政使一年迁陜西左
使以行诸大夫皆怅怅施子裴褢执手不能语或曰子
何恋之深也施子曰微子之问余固不自解也先生官

宫詹时以文章名后进者愿得一言引重余时官比部
谒以诗善之及先生藩于东送以诗又善之已而余为
学使者至则先生为赋诗二章且序余诗已见余校士
书又序之皆缠绵勤恳穷流溯源洋洋数千言余性硁
鄙疏阔数与世龃龉先生匡之以道掖之以力尝言有
诗文若干卷将尽出之属余论次为簿书所夺不果而
先生行矣夫以先生之才起家词臣珥笔禁苑其于钱
谷簿书固一切置不问而役役焉钱榖簿书是司得微

有未尽乎哉

　　天子即特试廷臣领藩牧既历年所其能不思股肱才
哉秦方用兵羽书旁午其民犷悍不驯妇人女子皆习
战好斗岁又荐饥刍饷无出幅员数千里飞挽不继非
得武健严酷之人势不足以集事虽然独不见先生所
以治齐者乎齐之民急利好诈走死如骛至犷悍不驯
也先生至则钱法行盗铸息市肆不扰上下以和中丞
直指之按部者罔不首推毂诸司大夫及搢绅先生皆

相得甚驩雅善书法人争贮墨汁纨素伺间乞书得则
以为幸其见慕如此摄左司数月簿书钱谷无愆期御
事和平而政日以举行之既效矣移其治齐者治秦何
难焉且秦苦兵荒久矣以鸠形鹄面之遗黎剜肉医疮
又不善其拊循申其期会而徒操切是务吾不知武健
严酷者之得失何如也夫民肢体也财膏血也疮痍之
民黄项槁肤形容憔悴迫而索其膏血立毙耳不若舒
其手足导其筋力而后膏血可得而贯输也先生亦移

其治齐者治秦可矣何难焉然而余之私恋于先生盖
终不能已也时陆大夫石斋出饯闻余言而善之曰是
可以赠先生先生行矣

　　送按察朱公之任关中序

　　余既为文送陜西左布政使陈公阅旬日按察朱公亦
报迁去则陜之右布政使也二公同官于齐甚善今适
秦复先后与俱喜可知也而闰章待罪于此与按察连
署挍士之暇无朝夕不见习朱公最盖按察之难为久

矣于今尤甚台使者所弹射及郡国小大狱悉仰质成
旦起受牍吏两手不能抱事有定限须臾缓则得罪山
东地方千馀里上下必旬日吏或骫法狱经岁不断况
重以逃人之峻法赎锾之考成即出入戴星始而锐中
而衰终而怠者比比也公至未期月大狱之奏报者数
百活吏民论死者百馀人向之薮海岱为逋逃者面缚
以归赎锾积数岁者一旦按籍取盈也公何以臻此公
筮仕深州深故多巨盗衡突为患公募其豪摄以威信

使转相招捕逾年悉散邻境有掠于途者台檄强属公
公一讯辄得其主名凡三年而论最者九备兵庄浪分
守河南皆凿凿著名实贼逼南阳擐甲胄拒之河莅东
臬数月追叙其功加一级说者谓公即不内召例当左
藩乃竟得右也公慨然语予曰家大人昔藩江南抚登
莱郧阳余未尝不从今大人春秋高无兄弟去此而西
惟定省阔远是疚敢区区挍量于内外左右迁擢之间
乎哉闰章既深习公而又重公之言仕不忘亲窃有动

于中也书以为赠且以质之陈公

　　送冯永丰归山阴序

　　山阴冯君木伯以进士知吉州之永丰赋平讼简丰人
安之逾年坐擅抚山贼夺官以邻县盗发杀人语连丰
所抚盗故也丰之父老子弟骈肩连踵匍匐叫呼者千
百人皆来告曰侯实活我毋夺我侯且盗穴山箐中久
困兵力剿不如抚便彼既归命不即纳则鸟散狼奔耳
故不如抚便又曰侯所抚盗实不反其掠邻县者它盗

也它盗恶其异已而受抚故藉口以丰为壑也又曰

　　天子神武不杀盗据山海者次第纳款皆录用先是邑
邓侯且以抚盗纪绩矣今独以是斥命也幸公监兹土
丐留之勿听去语毕皆叩头号哭泪雨下庭土为湿居
无何有诏捕杀盗冯君为佐方略尽禽之督府补牍以
闻为文武吏救过而冯君竟坐斥去丰人愁痛衰号不
自释相与刻石颂德尸而祝之俎豆于丰水之上徒跣
泣送者缘江行数十里不绝予闻之叹息陨涕而冯君

告行慨然就道无咨嗟涕泣不平之色君子闻之曰苟
有以处则出非其恋也苟有以仕则去非其耻也观丰
人之不忍其去冯君之不怨其行则冯君之为人为政
皆可得而知也丰故岩邑号难治而山阴为胜地冯君
又能诗歌舍此而归其亦有洒然取适一时者与盗平
之日

　　天子以灾异省躬诏赦天下冯君之斥不患不振予独
惜其去重其人叙以旌之盖亦丰人之志也

　　赠无锡施氏五世一堂纪事序

　　余初抵锡山谒道南祠盖龟山杨先生讲学之所后世
因而祠之所谓东林书院者也邑先达贤有道者得附
祀庑下而故宪副施旷如先生与焉余谛审姓氏喜谓
吾宗有人明日则宗人文学尔麟翁顾我九龙山下其
子孝廉熙诸生点焘及孙廷琫等翩翩咸集讲家人之
好余因问旷如先生则曰此先大夫也尝从高忠宪公
游天启已未登进士当启祯之际击珰靖寇并显声绩

既归里以其学授子孙为德于乡数举讲会春秋七十
八是年曾孙琫举一子公犹及见之亲命名铉高一门
五世邑中藉藉称盛事间过其家则所谓铉高者姿骨
岐嶷甫四岁作礼如成人余因叹近世多故名族替零
祖不见其孙而子不识其父者众矣强宗巨室子弟又
多纨裤用狗马声利相驰骛名盛而实衰今自宪副以
下世有行业尔麟遭乱不试而其子孙数辈或举于乡
或名于庠序群从兄弟绳绳振振至聚本支五世于一

时宁惟尔麟称象贤且以追宪副之泽远也夫松柏不
产于培塿蛟龙不潜于涔蹄言有所藉而生也余闻诸
邑父老曰宪副之大父励庵公策官大仆卿有清德太
仆之父教尤阴行善盖国医云昔何澄以医活人不乱
人妻于危难后卒为显官况其隐德有不可数举者乎
贾生有言古之圣人不居朝廷则在医卜之中兹岂有
道而游于医者邪吾又以知施氏之流未艾也会尔麟
将举六十之觞诸子弟来徵言遂略次其世行使附之

家乘夫末族世贵上族世德吾宗人其毋忘道南之祀
用克世其学焉可矣

　　送汪舟次游庐山序

　　施子之去官临江也汪子舟次至相见喜甚曰楫溯江
而西一愿游匡庐一愿见施使君窃闻使君客日进容
接苦不给将俟于青原白鹭之间今使君行始敢请一
见从此入匡庐矣嗟乎汪子是岂今之好游者哉汪子
家白岳并力读书性故少可以其不得志者发愤为诗

有合于古人之道栎园先生及吾友荔裳楼冈西樵苕
文豹人伯吁筑夫诸子皆亟推引之见于文词所谓不
即人而人即之者也顾耻以客自处喜放浪于名山邃
谷之游又以余之去官也不先匡岳而先仆汲汲然求
人之所不求者何哉君子不患名之不立也患志之不
广气之日盈以汪子之才誉若此探幽嗜古闻一岩壑
之胜友朋之善不远数千里褰裳鼓棹以索之若恐后
宜其所挟之日有出于人也匡庐之秀实甲东南予往

以候风星渚尝自开先寺攀炉峰俯观瀑布放乎金轮
玉帘及三叠泉九云屏以还所未至者惟东西二林游
将有待今汪子年尚少力足以济胜其所得视仆当倍
蓰也然吾观近代庐山记载诸书篇什至不可胜数苏
子瞻诗独少其言曰不识庐山真面目止因身在此山
中今不知庐山面目何似汪子其深入山中而怀域外
之观乎是可以游矣

　　赠杨生序

　　古之君子其立身也粥粥然其若坠于渊其发言也惴
惴焉若不出于口若是者何也度其言若行有出于人
矣必退而思曰得毋有倍蓰于我者乎得无有十百千
万于我者乎操过人之业者怀不及人之忧积光辉之
盛者廑鄙僿之虑是以饬躬足式吐词为经发迩见远
传之后世为不可及也孔子见老聃聃告之曰去子之
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夫孔子盛德动容中礼岂实
有可去如老子云尔哉而老子告之若此夫子有犹龙

之叹况后世之以言语文辞表见者乎古之君子先河
后海言有源也先行后言云有序也今之君子则不然
目未周六经而驰骛于稗官之册口未谐四始而涉猎
于诗赋之文或屈首八股终岁咿唔一编则群目为读
书其视古小成大成之学居何等也浮文盛而实学衰
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宜乎天下之大四海之广求一文
人焉未易得也即墨杨生还吉志洁而行芳才茂而年
盛其乡皆称之不肯就有司试县令张君琛折柬招之

强而后出余为补诸生冠军镌其文生以其诗文为贽
逾年莱州宪使张君又合挍莱士而冠之遇以国士张
君号知人生用是名益著念余始遇之殷而度余之将
行也徒步来历下又质其诗文各一卷其义高其请益
之心勤且至矣夫名之将成败者斯至名之既成忌者
斯至杨生行业日进而予惧无以益之乃告以古君子
之道知杨生之必有成也生归过掖水有罗生鸿图者
亦良士且又尔友也其亦以是告之

　　龙道显字序

　　士将为卓然表见于天下后世乎抑取荣旦暮间也贤
者其必早辨矣近代取士法既罢徵辟用科目其得第
于礼部称进士者率三岁而致三百人而所谓举于乡
者数倍于是焉以天下九州髦士之众与选者仅三百
人诚难且贵重积数岁计之则众矣积二三百年不啻
万馀人其可齿数者有几且不及再世而乡里之人不
能举其名氏矣以其所挟在贵不在道也孔氏四科不

称阀阅然由赐诸贤犹尝服官颜子以陋巷老耳自当
时七十子迄今王公贵人卒莫敢与颜子比子贡结驷
连骑雍容过原宪乃为肘见踵决者所诟病是操何尚
哉君子怀仁履义辞贵不辞贱富不祈土地勇不假干
橹庸之车服不为宠弃之蓬荜不加困处则闾党尊之
出则黎庶附之贤士大夫歌咏之史氏书之足乎我者
既修而爵禄从焉是所谓民之望也道德之表见于时
者也然而君子固忘其为己有也昔罗文恭公对策擢

进士第一人外舅曾君拊背惊喜过望文恭内愧面赤
徐对曰儒有许大事在是何足云于乎是其志可观也
吉水龙君名榜字胪先文恭之乡人也既成进士不自
足来从余游又勖其同志者相切劘其事亲也谨而与
人也笃盖有志于古之道者予知其所贵有在也请更
字曰道显而叙其说以进之虽然予亦好言而德不逮
者能不以是愧于心欤

　　送孙无言归黄山序

　　黄山距予家不数驿予往游而不果者三焉少时见前
辈黄山游记心异之有自黄山来者辄具问其岩壑木
石状以为乐往岁癸未戒期往以兵乱罢癸巳有事于
歙闻人言黄山益奇又戒期往会暑雨昼晦不可游佥
曰秋为善于是又罢秋冬之际遂留金陵阅七年庚子
秋策杖裹粮载酒脯将行又恨为事所夺予之不果游
黄山也盖若鬼神所靳者歙人孙子无言客广陵十馀
年未尝一日忘黄山所与游者皆为文辞送其归予谓

广陵地膻而嚣鱼盐估客之所辐辏也介在江海之间
烽火无宁岁而黄山为天帝之都仙人之窟宅其去此
而归也盖宜夕脂车朝命驾使人追之不及安俟送为
予之不果往孙子之未遄归其毋乃皆有所不得已与
嗟乎天下名山川亦有幸不幸焉黄山蜿蟺数百里连
宣歙二州其高远险邃灵异不可殚究宜在五岳之列
而禹迹不至秦汉祭告不及太史迁谢灵运谢朓杜甫
之徒皆未闻其往故其名不大著于古而其上有轩辕

炼丹台事尤荒忽不足信孙子归矣将灌园种树其麓
邪抑攀幽梯险结庐无人之境邪其自放于神仙佛老
之说迷而不出邪逃空虚者闻人足音而喜孙子好交
游重文辞其能入寂寞之乡离群而索处乎吾闻黄山
诸峰天都最高多珍木怪石有异兽守之而不为人害
僧普门尝开一径如鸟道今芜塞数十年君果归其开
故道先往所过题名俾来者不失路庶几登绝顶纵游
以快予平生未果之愿殆将从子而老焉

　　送杜蕃舒归里序

　　杜生蕃舒自齐归施子赆焉司橐者以匮告杜生谢且
蹙额曰先生念我则至矣然窃疑其厚人而忘已也意
者太左计施子曰若以我为过廉乎予盖天下之贪夫
也子何敝敝然为我谋杜生口呿色变久之曰从先生
官三年矣事小大罔弗知也所与交游虚往实归者众
矣而先生橐中无长物以币进则拒之惟恐不速焦形
槁颜手校雠而口伊吾夫子病矣如是以为贪将阳拒

而阴纳与敢问其说施子曰噫何子之泥于言贪也夫
取而不能有者非贪也不取而有之人不能夺焉者贪
之至也庄子曰君子内无饥寒之患外无劫夺之忧子
不见夫今之鼎食而覆餗者乎戕其躯籍其家以沈其
宗者比比矣其始不过竞筐篚之私卒以捐其所甚爱
而不遑恤夫人捐其所甚爱至于弃身家舍妻子谓之
能贪则不可予鄙人也未受事而先饮冰其行若踬其
居若坠其独处若群窥先人后已亦夷亦惠忧谗畏讥

补缺修弊籯有一金而不知所置予盖患得患失见鄙
于尼父者也然而疾风震雷守之晏如饱食高坐进退
生徒陟泰岱观沧海谒阙里陈诗书搜讨旧籍累椟连
车寸缣尺楮并蓄兼储盗不睥睨民不咒诅人见不足
我见有馀此亦贪之至也且夫名浮其实者德之欺也
勉乎其职而不能尽其道事之末也吾目迷五色而不
蒙失人之诮行忝颜闵而窃附有道之林吾循孔氏之
门墙而惴惴然惧其不能入也奉命而出终事而归所

得侈矣况敢自以为廉乎子貌朴而志端归而修业亦
务守其不可夺者已矣何敝敝然为我谋杜生闻之喜
曰吾乃今知先生之所以为贪于是酌酒别去明日次
其语追而送之济水之上

　　送魏惟度归武夷序

　　魏子惟度闽人也来大江以南肆其游览又日索士大
夫能诗古文者录而刻之见予武夷记叹曰奈何夺我
篱落间物吾其归矣愿以言馈我嗟夫今之游士吾盖

知之矣古之学者息有所游有方不得已而出或遐方
僻郡来学于中国游于京师大者以成其学小以策其
名今之士多好游得则忻失则戚甚且老困无所归以
是为游病然士穷失职于今殆甚伏处闾巷无所语不
得不走四方及倦而归又率无半亩一丘之地可营草
堂置书籍以徜徉而忘老吾又知士之难为归也今魏
子游岁馀矣所至惟山水文辞是急有馀力悉资其刻
诗而其家有枕江堂可高卧而游也盖其异于世之游

者二焉吾不知枕江堂去武夷几许而武夷之美皆君
所知不复道嗟乎自南宋以来道学莫盛于闽而闽莫
盛于紫阳吾尝入闽过建延诸郡求先贤讲学处其遗
迹问有存者而武夷之三曲故紫阳书院也溪山回互
忽得平壤可置书屋百十间前后诸峰巉秀而远峙者
皆递进于左右盖造物所以待有道者而俎豆之废久
矣尝以告海盐道翟公凤翥公慨然任其事未几而翟
公卒官今子之归其必有乐乎此也当事有可告则告

之否则聚士之贤者小复其祠而旁构数椽为书屋以
歌咏圣贤之道浮屠道士其不得与吾曹争此尺寸土
也吾闻朱子编注诸书盖多成于武夷子固好文辞归
而求之其必有进于是者请以为赠

　　送孙豹人归扬州序

　　关中孙豹人先生　召试博学宏词被放将归复有内
阁中书舍人之命同荐诸人奇其遇高其志行属施子
为赠序施子曰士不充诎于富贵不陨穫于贫贱虽有

蒲轮之徵不改悬车之素可谓皭然无忝处士者也豹
人北首入都初迫于有司居既久诸待试阙下者多务
研练为词赋豹人独汎览他书间语客曰吾侨居广陵
数十口饔飧待我使我官京师不令举家饿死乎已入
试不中良喜遂束书南归

　　圣天子诏视诸布衣处士有文学素著老不任职事者
其授京衔以宠其行于是及格者七人豹人与焉初拟
司经局正字

　　天子薄其官遂与杜君越傅君山等同授内阁中书舍
人是时杜年八十四傅七十三皆未与试先归矣部议
官不及而中旨特授盖诚异数也时论以放还处士膺
舍人清秩恩礼甚厚而豹人芒屩踽踽自若其将以年
授官也吏部集验于庭独卧不往旋被敦促乃徐入逡
巡主爵者望见其须眉皆白引之使前曰若老矣豹人
直对曰未也我年四十时即若此且我前以老求免试
公必以为壮今我不欲以老得官公又以为老何也众

皆目笑其愚然卒以老官之盖非崇儒敬齿无以昭示
朝廷之恩非引分守穷无以见岩穴之志今处不隐不
仕之间身贫贱而拜官于朝名富贵而遁迹于野岂不
称稽古有馀荣哉豹人今年亦已六十矣而掉头抗辞
视今人又何如也其诗操秦声出入杜韩苏陆诸家不
务雕饰吏部赵公玉峰既为刻其书余独叙其语以送
之后之称是官者其知所由重矣

　　送郡丞唐公迁守大同序

　　会稽唐公寓庵先生自工部尚书郎出丞吾郡垂十年
始擢守大同或谓公起家上第号廉能晋秩何晚吾郡
人皆咄惜曰奈何夺我公速是何迟速交憾与君子闻
而解之曰憾晚者为公谋也憾速者郡人自为谋也古
有攀辕卧辙至聚薪塞路使不得行者岂不欲其荐膺
崇秩哉诚利其牧我而惜其去我也故其爱而祝之也
一岁九迁不为勤其恋而留之也十年一调犹恨速由
是观之其所以为政者可知矣郡之有丞所以左右太

守出政令者也近例太守独贵重丞不专讼牍惟诘戎
捕盗是职先是治盗者数为民病噤莫敢言公至则蠲
烦苛省勾摄向之赭衣骈迹者今且讼庭阒若也余间
相接侍则坐语移日公为人常集枯辞菀剧郡岩邑缺
官亟推公摄事多方辞免及督运转饷造战舰驱驰王
路人所望而趑趄者未尝以劳为解又问民疾苦议减
质库子钱三之一禁民俗溺女捐橐堤琴溪以障支流
民称便君子处不得为之地患不得尽其才处得为之

地患不能尽其心公为丞粥粥不尽展尺寸其治效若
此况其得专制于一郡也哉大同古云中地三面阻边
扼雁门狐塞之险李广魏尚并以名将为守臣汉以来
用兵处也今天下中外一家边烽寝息坐镇以总戎而
守臣不握兵柄昔之守在勇以捍敌今之守在静以安
民公数言太夫人春秋高不乐远官然太夫人强饭无
恙且公尝典试三晋习知其道里山川公行矣诗有之
曰王事靡盬不遑将母其镇抚百姓和辑将吏以纾天

子西顾则虽守云中亦如渤海颍川可卧治之耳吾
闻边地早寒黄沙白草即盛夏不葛而裘试褰帷按部
观苏武城及李魏守边故迹时取白堕春醪与宾客满
引剑舞铙歌为娱乐回忆江南风土敬亭云月其遂忘
我陵阳一片土也余愧不能攀卧留公请酌酒撰辞以
为公赠

　　学馀堂文集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