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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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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两汉笔记卷十      宋 钱时 撰
   章帝
建初元年春正月诏兖豫徐三州禀赡饥民(去年京师/及三州大)
(旱/)上问司徒鲍昱何以消复旱灾对曰陛下始践天位
虽有失得未能致异臣前为汝南太守典治楚事系者
千馀人恐未能尽当其罪夫大狱一起冤者过半又诸
徒者骨肉离分孤魂不祀宜一切还诸徙家蠲除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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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死生获所则和气可致帝纳其言
 东海孝妇之死致旱三年楚狱多冤异时出囚即雨
 且有證矣鲍昱言之是也但谓始践天位虽有失得
 未能致异则大不可书曰克谨天戒传曰遇灾而惧
 此正大臣沃心纳诲之日人主进德修业之端况嗣
 服之初乎灾异谴告惕然内省无一事之不戒惧无
 一息之不戒惧不欺暗室不愧屋漏上帝临女毋贰
 尔心盛德明明天地昭格则所谓冤狱者特发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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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中之一事耳委灾异于先帝而曰无与我事可乎
 哉
是时承永平故事吏政尚严切尚书决事率近于重尚
书沛国陈宠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乃上疏曰臣
闻先王之政赏不僣刑不滥与其不得已宁僣无滥往
者断狱严明所以威服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济之以宽
陛下即位率由此义数诏群僚弘崇晏晏而有司未悉
奉承犹尚深刻断狱者急于篣格酷烈之痛执宪者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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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诋欺放滥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纵威福夫为政犹张
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绝陛下宜隆先王之道荡涤烦苛
之法轻薄箠楚以济群生全广至德以奉天心帝深纳
宠言每事务于宽厚
 舜御众以宽汤克宽克仁周公亦每每主于裕民而
 以不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为深戒呜呼居上
 而不宽岂为民父母之道也哉先王以德为教以仁
 为政固未有不宽者三代衰王道息德不足以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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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专以刑罚从事至秦而其祸极矣汉之高文号
 为宽厚然先王之教化则未讲道德之泽则未行而
 秦俗则犹未变也武宣继之高文宽厚无复髣髴而
 秦人残酷之具乃尽出而用焉或者见元帝柔仁不
 竞汉日以削因谓德教周政真若无用治天下非杂
 霸不可岂理也哉光武虽号同符高祖而宽大则不
 及明帝惼察遂至峻刑其家法盖有自来也章帝即
 位而陈宠首及之知所务矣帝能听纳务为宽厚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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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孝文以后方有此气象向使沈潜刚克三德无颇
 教化盛行风俗不变则秦俗至是为之一洗而先王
 之政可望矣惜乎其未有以进此但知宽刑而不知
 进德天下之治卒无以远过于前代或反不及之是
 可叹也
二年上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会大旱言事者以为不
封外戚之故有司请依旧典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欲
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雾四塞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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澍雨之应夫外戚贵盛鲜不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
令在枢机之位又言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
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且阴卫尉天下称之省中御者
至门出不及履此蘧伯玉之敬也新汤侯虽刚彊微失
理然有方略据地谈论一朝无双原鹿贞侯勇猛诚信
此三人者天下选人岂可及哉马氏不及阴氏远矣吾
不才夙夜累息常恐亏先后之法有毛发之罪吾不释
言之不舍昼夜而亲属犯之不止治丧起坟又不时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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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吾言之不立而耳目之塞也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
练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
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
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仓
头衣绿褠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
但绝岁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犹解怠无忧国忘家之
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
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固不许帝省诏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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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
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
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不
可稽留太后报曰吾反覆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
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
后之兄丞相条侯言高祖约无军功不侯今马氏无功
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耶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
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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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大官之赐衣食则蒙御
府馀资斯岂不可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熟矣勿
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
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家之封违慈母之拳
拳乎吾素刚急有胸中气不可不顺也子之未冠由于父
母已冠成人则行子之志念帝人君也吾以未踰三年
之故自吾家族故得专之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
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不能复关政矣上乃止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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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尝诏三辅诸马昏亲有属托郡县干乱吏治者以法
闻太夫人葬起坟微高太后以为言兄卫尉廖等即时
减削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辄假借温言赏以财位如
有纤介则先见严恪之色然后加谴其美车服不遵法
度者便绝属籍遣归田里广平钜鹿乐成王车骑朴素
无金银之饰帝以白太后即赐钱各五百万于是内外
从化被服如一诸家惶恐倍于永平 四年有司连据
旧典请封诸舅帝以天下丰稔方垂无事癸卯遂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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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廖为顺阳侯车骑将军防为颍阳侯执金吾光为许
侯太后闻之曰吾少壮时但慕竹帛志不顾命今虽已
老犹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冀乘此道不负
先帝所以化导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无所后
恨何意老志复不从哉万年之日长恨矣廖等并辞让
愿就关内侯帝不许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上书辞位
帝许之五月丙辰廖光皆以特进就第
 甚矣家法源流之不可以不正也观马太后诏旨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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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三复敬叹太后力止兄弟侯封足以见明帝之家
 法明帝不得后妃之家封侯与政则又以见阴氏之
 家法气脉相承源流有自此其识见光武殆有惭德
 吕霍辈真何足道哉自当时言之犹未见其效及太
 后殁而诸马竟以罪免诸马免而窦氏之权日盛夫
 然后知太后之为不可及而章之家法不逮明亦远
 矣故具录之后世可以观云
校书郎杨终建言宣帝博徵群儒论定五经于石渠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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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今天下少事学者得成其业而章句之徒破坏大体
宜如石渠故事永为后世则帝从之冬十一月壬戌诏
太常将大夫博士郎官及诸儒会白虎观议五经同异
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侍中淳于恭奏帝亲称制
临决作白虎议奏名儒丁鸿楼望成封桓郁班固贾逵
及广平王羡皆与焉
 章句之徒破坏大体此圣经之巨蠹杨终言之是矣
 独不知汉儒之所谓大体果安所指乎温柔敦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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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愚诗之教也疏通知远而不诬书之教也广博易
 良而不奢乐之教也洁静精微而不贼易之教也恭
 俭庄敬而不烦属辞比事而不乱礼与春秋之教也
 知其为教则知大体矣抑犹未也天有四时春秋冬
 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
 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知其为教则知大体矣六经
 之旨不必外吾心而他求矣自孔子没孟轲氏又没
 而此旨寥寥寂然不闻有传岂特遭厄于秦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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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哉汉兴收拾残编于煨烬之馀虽加之表章校其同
 异而当时传授不过传注以为学圣经大体人知其
 有未明也然在杨终尚有是言后世以时文取士殆
 又不止于章句之言而已争奇竞丽惟恐破之不巧
 无以新有司之耳目上下安之以为当然曾未有出
 一言为大体虑者岂不甚可叹哉所幸人心之灵未
 尝泯灭圣经具在可證不诬如珠在泥如金在沙灿
 然错落光照天地自有时而发露坐见圣心于千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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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上耳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首出庶物万国咸宁愚
 敢谓正人心息邪说续圣学昌斯文当以讲明文体
 为第一要务
八年下邳周纡为雒阳令下车先问大姓主名吏数闾
里豪彊以对纡厉声怒曰本问贵戚若马窦等辈岂能
知此卖菜佣乎于是部吏望风旨争以激切为事贵戚
跼蹐京师肃清窦笃夜至止奸亭亭长霍延拔剑拟笃
肆詈恣口笃以表闻诏召司𨽻校尉河南尹诣尚书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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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遣剑戟士收纡送廷尉诏狱数日贳出之
 章帝素号长者愚谓章帝之病则正在不刚耳窦后
 宠盛固已大失明德家风一受其诬而杀梁竦二梁
 贵人且复以忧死于是窦族骄横势薰天矣周纡为
 雒阳令而贵戚跼蹐京师肃清果谁之纪纲哉帝也
 因而假借之使之不敢挠天子之法岂不大有益于
 国体纵亭长有罪罪亭长可也令为天子守法亭长
 为令守法轻重犹当知所审安得张皇剑戟之士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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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纡而下之诏狱乎湖阳公主苍头杀人而董宣格
 杀之帝以女兄之故一时大怒欲置死地未几竟敕
 彊项令出赐钱三十万亦知刚正守法人主不当以
 私害公故也摧刚正守法之令佐骄横方张之势不
 然甚矣愚故曰章帝之病在于不刚
元和元年尚书张林上言县官经用不足宜自煮盐及
复脩武帝均输之法朱晖固执以为不可曰均输之法
与贾贩无异盐利归官则下民穷怨诚非明主所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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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因发怒切责诸尚书晖等皆自系狱三日诏出敕之
曰国家乐闻駮议黄发无愆诏书过耳何故自系晖因
称病笃不肯复署议尚书令以下惶怖谓晖曰今临得
谴让奈何称病其祸不细晖曰行年八十蒙恩得在机
密当以死报若心知不可而顺旨雷同负臣子之义今
耳目无所闻见伏得死命遂闭口不复言诸尚书不知
所为乃共劾奏晖帝意解寝其事后数日诏使直事郎
问晖起居太医视疾大官赐食晖乃起谢复赐钱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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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百匹衣十领
 人臣苟徇邪谋轻启利端害民蠹国流祸于无穷者
 闻朱晖之言可以愧矣武帝不知节以制度用贾人
 之下策而盐铁均输之议起今幸止息尚忍复开之
 乎向匪朱晖横塞其冲以死争之而不顾此事亦几
 不免虽然章帝始怒之终感动而听之且赏赉之则
 是犹可与忠言也
二年春正月乙酉诏曰令云民有产子者复勿算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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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诸怀孕者赐服养谷人三斛复其夫勿算一岁著以
为令又诏三公曰夫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朕甚厌
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馀如
襄城令刘方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
近之矣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
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接道而吏不加
治民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
 樊迟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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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枉者直此万世任官之要旨也能用此道则君子
 连茹而进而天下泰矣是故一举一错乃才人消长
 之机风俗盛衰之候端本澄源于朝廷之上者直枉
 之不辨举错之乖方而徒勤诏书冠盖接道无益也
三年太尉郑弘数陈侍中窦宪权势太盛言甚苦切宪
疾之会弘奏宪党尚书张林雒阳令杨光在官贪残书
奏吏与光故旧因以告之光报宪宪奏弘大臣漏泄密
事帝诘让弘夏四月丙寅收弘印绶弘自诣廷尉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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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出之因乞骸骨归未许病笃上书陈谢曰窦宪奸恶
贯天达地海内疑惑贤愚疾恶谓宪何术以迷主上近
日王氏之祸炳然可见陛下处天子之尊保万世之祚
而信谗佞之臣不计存亡之机臣虽命在晷刻死不忘
忠愿陛下诛四凶之罪以厌人鬼愤结之望帝省章遣
医视弘病比至已薨
 传言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为亡国之深病
 窦宪之奸帝之所知也沁水之事怒责之而不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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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郑弘之死激于忠愤徒遣医视病而不行其言溺
 于奸回是非无断虽好贤乐善外为文具何益哉
司空第五伦以老病乞身五月丙子赐策罢以二千石
俸终其身伦奉公尽节言事无所依违性质悫少文采
在位以贞白称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
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三公有所选举心不能忘而亦
终不用也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
 泰九二曰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此大臣所以广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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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之路也然有一毫朋比之私即非中矣是故必朋
 亡而后得尚于中行岂可以赂遗之故而遂不忘于
 心乎心不能忘者心已动于赂故也虽不受犹受也
 虽不用犹用也其原弗窒其流滔滔此殖已崇私之
 病根也虽然却其马而不受绝其人而不用而独以
 心不能忘为私则第五伦亦贤矣
博士鲁国曹褒上疏以为宜定文制著成汉礼太常巢
堪以为一世大典非褒所定不可许帝知诸儒拘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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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图始朝廷礼宪宜以时立乃拜褒侍中玄武司马班
固以为宜广集诸儒共议得失帝曰谚言作舍道边三
年不成会礼之家名为聚讼互生疑异笔不得下昔尧
作大音一夔足矣 章和元年春正月帝召褒授以叔
孙通汉仪十二篇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经今宜依礼条
正使可施行曹褒依准旧典杂以五经纤记之文撰次
天子至于庶人冠婚吉凶终始制度凡百五十篇奏之
帝以众论难一故但纳之不复令有司平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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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至今三百年礼犹未立则一代之政教可知矣中
 庸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
 优大哉此礼之妙用也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
 其人而后行若曹褒者岂其人乎大宗伯所掌自天
 子达于庶人于经虽不尽备而仪礼诸书大略可考
 谶记之文可杂用乎礼者所以经大经立大本位天
 地育万物非徒玉帛之云也此事正自非汉时所可
 及章帝悉屏众议专成于曹褒之手而以一夔为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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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不误哉
右章帝在位十三年崩年三十一
   和帝
永元三年窦宪既立大功威名益盛以耿夔任尚等为
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班固傅毅之徒典文章刺史守
令多出其门竞赋敛吏民共为赂遗司徒袁安司空任
隗举奏诸二千石并所连及贬秩免官者四十馀人窦
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高亦未有以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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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称制外戚擅权声焰气魄与王氏无异则凡出
 于其门者如城狐社鼠谁得而呵之安隗斯时乃能
 举奏贬秩免官者四十馀人则是犹知畏公论也安
 隗素行高亦未有以害之则是犹知畏正人也新莽
 用事上下靡然虽扬雄刘歆之徒皆入叛党举朝无
 一人能为社稷吐气然则有正人焉扶公论也道虽
 坏而风节未衰所以宪卒就戮而汉祚赖以未坠欤
诏窦宪与车驾会长安宪至尚书以下议欲拜之伏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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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尚书韩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谄下交不黩礼无人
臣称万岁之制议者皆惭而止尚书左丞王龙私奏记
上牛酒于宪棱举奏龙论为城旦
 愚观自古乱贼虽欲睥睨尚知所畏往往乱贼之徒
 相与从臾之而后敢无忌惮焉窦宪挟功来会蠢蠢
 无识之子便靡然有望风阿附之意当是时而皆若
 人将何所不至也韩棱正色一言而大分遂明小人
 无君之心至是亦且胆落矣然则国家危然之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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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忠臣义士孰为之纪纲哉
四年窦氏父子兄弟并为卿校充满朝廷穰侯邓叠叠
弟步兵校尉磊及母元宪女婿射声校尉郭举举父长
乐少府璜共相交结元举并出入禁中举得幸太后遂
共图为杀害帝阴知其谋是时宪兄弟专权帝与内外
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阉官而已帝以朝臣上下莫
不附宪独中常侍钩盾令郑众谨敏有心几不事豪党
遂与众定议诛宪以宪在外虑其为乱忍而未发会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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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邓叠皆还京师时清河王庆恩遇尤渥常入省宿止
帝将发其谋欲得外戚传惧左右不敢使令庆私从千
乘王伉夜独内之又令庆传语郑众求索故事庚申帝
幸北宫诏执金吾五校尉勒兵屯卫南北宫闭城门收
捕郭璜郭举邓叠邓磊皆下狱死遣谒者仆射收宪大
将军印绶更封为冠军侯与笃景瑰皆就国帝以太后
故不欲名诛宪为选严能相督察之宪笃景到国皆迫
令自杀初河南尹张酺数以正法绳治窦景及窦氏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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酺上疏方宪等宠贵群臣阿附唯恐不及皆言宪受顾
命之托怀伊吕之忠至乃复比邓夫人于文母今严威
既行皆言当死不复顾其前后考折厥衷臣伏见夏阳
侯瑰每存忠善前与臣言常有尽节之心检敕宾客未尝
犯法臣闻王政骨肉之刑有三宥之义过厚不过薄今
议者欲为瑰选严能相恐其迫切必不完免宜裁加贷
宥以崇厚德帝感其言由是独瑰得全窦氏宗族宾客
以宪为官者皆免归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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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自成帝而下皆制于王氏竟致移国固不足论
 以孝宣之英明而诛霍氏甚易然亦往往大费区处
 然后甫定和帝才十四岁耳一指顾间去诸窦如磔
 鼠且其方略措置精密详练以是而论岂非有汉之
 英君哉然自此以后乃浸微浸消终已不竞何也谋
 不出于王公大人而出于阉官谋之所出者权之所
 归故也今日之事虽明典宪惬公论观其机伏而不
 露毒发而莫测即阴谋巧计者之所为与他时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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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同一根是以和帝能去外戚之奸而宦官用权自
 此始为汉氏膏肓之疾悲夫
初班固奴尝醉骂洛阳令种兢兢因逮考窦氏宾客收
捕固死狱中固尝著汉书尚未就诏固女弟曹寿妻昭
踵而成之
 扬雄班固岂特两汉之文章千古之文章也然雄事
 莽固事宪皆不得其死学不明义堕丧名节贪荣冒
 宠为狗彘行而以区区辞藻著称后世真遗臭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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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皇太后窦氏崩初梁贵人既死宫省事秘莫有知
帝为梁氏出者舞阴公主子梁扈遣从兄䄠奏记三府
以为汉家旧典崇贵母氏而梁贵人亲育圣躬不蒙尊
号求得申议太尉张酺言状帝感动良久曰于君意若
何酺请追上尊号存录舅氏帝从之会贵人姊南阳樊
调妻嫕上书自讼曰妾父竦冤死牢狱骸骨不掩母氏
年踰七十及弟棠等远在绝域不知死生愿乞收竦朽
骨使母弟得归本郡帝引见嫕乃知贵人枉殁之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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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上奏请依光武黜吕太后故事贬窦太后尊号不宜
合葬先帝百官亦多上言者帝手诏曰窦氏虽不尊法
度而太后常自减损朕奉事十年深惟大义礼臣子无
贬尊上之文恩不忍离义不忍亏案前世上官太后亦
无降黜其勿复议丙申葬章德太后
 窦后诬杀二宋而废太子又欲专召外家而灭梁氏
 其过恶昭昭不足申论矣愚于追尊梁贵人及贬窦
 太后尊号则盖有说焉夫后之配帝即坤之承乾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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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坤也并后可乎是故自三公九卿以至八十一元
 士皆臣也而天子为独尊自三夫人九嫔以至八十
 一御妻皆妾也而皇后为独尊妾之不可以僣后亦
 犹臣之不可以僣君也后虽无嫡而以庶孽承嫡即
 后其母矣岂有复后所生之理和帝固梁氏出也而
 窦氏则先帝之后也有先帝之后在而后先帝者又
 得追尊所生为皇太后设以支子后先帝亦将追尊
 所生之父为太上皇可乎宣帝为戾太子议谥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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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请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尊
 祖之义也此可为追尊所生之例矣姜氏与弑桓公
 明年三月夫人孙于齐而春秋不书姜氏传者曰绝
 不为亲礼也窦后诬杀梁竦而二贵人皆以忧死此
 固人道所深痛然窦氏后也贵人妾也帝既承嫡即
 母窦后矣况梁竦之死虽出于窦后而先帝实杀之
 大非姜氏之比为人后者安得以所生之故而追贬
 先帝之后乎若夫吕武僣立异姓绝先君之世堕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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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宗社此则大逆不道所谓天下之贼人得而诛
 之者告于祖庙而黜之与姜氏同罚不为过也
右和帝在位十七年崩年二十七
   殇帝
初帝失皇子前后十数后生者辄隐秘养于民间群臣
无知者及帝崩邓皇后乃收皇子于民间长子胜有痼
疾少子隆生始百馀日迎立以为皇太子是夜即皇帝
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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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况帝王之嗣将承大统为宗庙
 社稷之主者乎和帝以失子之故辄隐秘养于民间
 而群臣莫知此何为者也古之王者太子初生因举
 以礼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过阙则下过庙则趋
 故自赤子而教已行焉比其稍长即亲师傅使闻正
 言见正行视此举措缪戾甚矣且天下事变常出于
 意外远出宫庭耳目所不及岂保养嗣子固安国本
 之道乎又况仓卒之际收襁褓之子于民间而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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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又无知者诚耶伪耶邓后虽非吕氏比然疑似
 之迹祸乱之萌贪立孩抱托疾废长而不顾天下之
 大计可为万世戒矣
延平元年秋七月庚寅敕司𨽻校尉部刺史曰间者郡
国或有水灾妨害秋稼朝廷惟咎忧惶悼惧而郡国欲
获丰穰虚饰之誉遂覆蔽灾害多张垦田不揣流亡竞
增户口掩匿盗贼令奸恶无惩署用非次选举乖宜贪
苛惨毒延及平民刺史垂头塞耳阿私下比不畏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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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于人假贷之恩不可数恃自今以后将纠其罚二
千石长吏其各实覈所伤害为除田租刍稿
 (阙/)
 
 
 
 
 两汉笔记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