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录列传卷之二十一
　　播匿诸臣列传总论
遁之字始于易降之而为避又降之而为逃至降之为播
与匿则有大不淂已者矣不见知而不悔遁无声无臭为
天载不睹不闻为圣功而莫显莫见率本此性学之达
天　过　若夫舜与益咸避　非遁之谓也而避有不
同　谦一以敬天位避　成与不成皆　至公盛
德归焉而至于逃逃旨不同而　为天下万世计夫采
药之逃　运知几几　采薇之逃　守莭　正自
　　非　不事为敬而

就夏而必不欲为汤所知论者或欲以尹通之而诸
公自誓不能就夏亦不就汤而己矣

　播匿诸臣列传
　　严德明钱苏李希贤唐桂芳
严德明吴人洪武中拜左佥都御史视篆以疾求归上怒
黥其面谪戍南丹后得代还居郡乐桥布衣徒步宣德末
年犹存有西军以调征过吴暴苦民家德明奋手殴之西
军讼于直指李　逮至李高坐跪德明听诉德明曰老子
亦曾在台勾当公事顾不晓三尺悍若此李犹未解又曰
老子于洪武时曾为台长今都察院堂板所称严德明是
老子李大惊急持起延问旧事欢洽竟日诘朝往谒之则
己(先)期担一囊走出徒空屋两三间而己久之同乡御史

缪让延教授李绮饮邀与席德(明)贫甚顶小帽己绽用杂
布补缀绮异之问曰老人犯何法而致黥德明因从容款
述前事绮大惊拜请罪德明曰先时国法甚严吴中仕者
鲜或全老子不食之硕果也此破帽岂易胜哉因北面拱
手曰圣恩圣恩
钱苏字更生南直常熟人初名沂字伯与坐事当刑子迪
代之死故易今名慱学洪辞洪武中召至中书见胡惟庸
长揖不拜左右叱之曰未拜天子不敢私相公也惟庸不
悦令简册于后湖久不得见会元幼主死翰林撰祭文不
称旨县搆能文者苏拟撰有云朕之得复我中国之故有

汝之失弃其沙漠所本无上得之大喜即日召见欲官之
以老疾辞赐归里因谕便道遍告诸有司明主在上宜悉
心奉公毋虐吾民乱吾法苏奉旨过句容直入堂诵此数
语而退次至丹阳亦然丹阳令疑之曲款而飞骑以闻上
复召苏曰吾汝谕而不汝符吾之失也句容令坐疏慢死
曾孙昕宣德中进士历湖广布政使以廉慎称
李希贤号愚庵元末隐夹谷性行峻荗贯酣群籍洪武中
上手书徵至为诸王师教严毅授左春坊赞善大夫燕王
得国希颜归旧隐落魄夹谷有孔子庙栖其中教授生徒
或感时浩叹陶情杯酒容与讴歌(足)迹不入城市有藩司

驺舆访之道遇一野老枕布囊草卧前驱蹴之故希颜也
遂与班荆倾以别居乡每首戴箬笠身绯𫀆或临盛会
坐客嘲之曰所戴者常服衣者君赐也忍煢以死
唐桂芳字仲实新安人学淹贯元末聘主明道书院汉友
谅延置军中一夕脱去太祖下歙佥院邓愈荐耆儒朱升
姚琏并桂芳上问芳筑城怨乎曰怨立命撤工复进不嗜
杀人数语规上赐帛去佥院聘掌儒学事退受徒为终老
计称白云先生旋挕紫阳书院山长迈致清言文章以气
为主
　论曰开国法严大率蹇拙获全德明苏坐刑馀希颜教

　诸王以管击额几不测然希颜永乐初得归隐抑又幸
　矣白云先生顾以犯颜脱

　　孙镇石允常周缙孙岳
孙镇直隶合肥人洪武中中制科除户部主事时以课程
事罪夲部官镇諌不宜连坐谪戍云南寻复其官擢卫辉
知府燕兵至抗莭不附壬午秋谪戍山海二十馀年宣德
初荐起为上饶丞不受号冲玄子以终
石允常字恒德浙江宁海人洪武甲戍进士历官河南佥
事廉介有声人称石清潭时微行民间闻哭声甚悲廉知
女为阉宦逼奸而死受其诉闻于朝捕宦抵大辟为谗所
搆左迁常州府同知燕师入允常弃官归己追论建文间
废毁周府官僚事逮至者五十馀人允常与焉锻鍊百端

坚不肯服系狱二年免死谪戍中屯卫躬环甲胄几二十
年年七十代还过南畿感怆病䘚舟中遗文曰遇安集
周缙字伯绅湖广武昌人洪武中贡入太学授永清典史缙
居官廉谨摄令事捕蝗弭盗燕兵起一时守令多迎降永
清地尤近燕缙竭力拒守而民争逃散缙度不可为怀印
南奔道闻母丧还家葬毕即出紏义旅勤王战舰戎器略
具燕师锐不能战弃走匿民间己而踪迹渐露械送京师
诏狱久之戍兴州居数年子代还屏迹田园年八十终吴
文定宽为缙传有曰以愧世之为丁公而倖免者是时吏
部言前北平属州县官朱宁等二百九十人当燕兵起时

俱弃职远避宜置法典俱发戍缙其一也
孙岳洪武中从大将立功官至都督同知建文中充凤阳
守将燕兵起火修战具撤寺材为战舰楼橹戈甲咸有法
式列寨淮西水陆有备燕兵竟从下流渡淮金川不守岳
犹坚守中都永乐元年法司劾岳逮至京戍海南死
　论曰自孙镇以下四人皆抗志壬午远戍不归者也俱
　播越不播越不安

　　陈晖(马溥徐真孙/成王贵孙霖)王资(刘/绅)
陈晖国初为姚州卫指挥建文中累官至都督四年战真
保沧德之间颇先登嗣与同官马漙参将徐真从将军何
福军灵壁食尽将就粮于淮期炮突围出适燕师传炮攻
城军士误信争门出军遂乱平安及晖等皆被执械送北
平中道晖漙真与都指挥孙成王贵䓁二十人夜遁各变
姓名逸去溥寿州人父鉴开国功官至都督佥事漙袭武
德卫指挥累升都督永乐中有荐起晖参赞韩观军务晖
匿不出时孙霖亦指挥为唐礼先锋东昌之役霖营滑口
夜燕军袭破营礼被擒霖遁去不知所之

王资河南𣏌县人建文中以指挥从遍将防守淮北善骑
射灵壁之役率步䘚护军饷战败资被执遁还复从徐安
防禦凤阳方奏事京师京师陷易服为道人隐金华玉华
山称玉华山樵时同县刘绅以镇抚同资出亡为道人游
天台遂留寺中以老死
　论曰此皆行间被执以计脱去者且数十人事亦奇后
　止晖复以荐起不就而诸隐忍终不可物色事更奇

　　礼寅初陈周刘亨徐安何应泰金焦赵天泰郑洽程
　　亨赵清王琏林大同牛景先䓁
礼寅初字复初浙江鄞县人洪武中为国子司业抗疏諌张
灯事谪德化教谕建文壬午弃官躬耕年百有五岁子庆
给事中孙熙弘治巳未榜眼
陈周直隶苏州人建文中进士与吴僧道衍善永乐初衍
因荐辟之周不赴逃隐锡山终其身
刘亨字嘉会江西庐陵人慱通经史洪武壬戍以贤人君
子徵亲老辞归久之复举明经脩行入对称旨命说书于
华盖殿坐言事出为寿州训导建文初应诏上书言文武

并用长久之计六卿职卑于五军当并为一品国子癸酒
师表天下士位不当在太仆下诸武臣子弟他日当授之
兵宜立学教之多见听用升武进丞于县治旁作善教坊
再思亭以风励民庶三年上绩赐敕褒宠燕王入国弃官
归有言亨昔尝上书改旧制者上不问杜门绝迹有荐入
馆阅修永乐大典固以疾辞湖广广东聘为考官亦皆不
就宣德中监察御史君崇高复言亨有学行虽老犹胜教
官亨造朝自言年将八十不足任教事上曰伏生九十尚
传经何辞亨辞益恳吏部尚书郭琎上言老者安之圣教
也宜听还乡得归䘚于家

徐安浙江鄞县人建文中为凤阳守燕兵至逆拒之力竭
渡江匿去不知所之
何应泰先世凤阳人父仕元四川廉访使过阆中以其俗
质直解官居焉杂编户见父老辄执卑自下阆人忘其为
故吏课敕子弟严应泰少时父所授经史至老日诵不遗
只字川中诸儒咸以为不及洪武初以孝弟慱闻入国学
九年诏择上舍生备燕府官属授泰奉祠燕王颇爱重之
尝宣至帷幄屏人咨议泰具以质对退为忠恕铭以自盟
建文元年藩邸诸臣各膺显秩泰独称疾不起陈昌积以
为蜀多大隐云

金焦直隶贵池人建文元年为御史燕兵起尹昌隆上疏
请让位焦劾昌隆无人臣礼寻升刑部右侍郎又论李景
隆怀贰不可任壬午六月之变焦出亡留蜀后与王资同
往河南死祥符
赵天泰陜西三元人建文元年以明经为翰林院编脩出
亡时衣葛因自称衣葛翁又号天有子老死于蜀
郑洽南直浦江人为翰林院待诏金川门开洽中堂匾额
无故堕地惊而逸去至蜀道病留公安茅庵中遂䘚
程亨山西泽州人张炳之亲也为翰林院简讨京师陷弃
家逃匿及炳被族寻抄亨家逮亨妻杨氏子礼礼妻张氏

焚死亨就郭莭于连州相持痛哭遂偕莭四人同诣重庆
相传走滇遇程济于白龙山引拜让皇帝榻前
赵清南直凤阳人有膂力善用兵洪武中积功历后军都
督佥事清观北平尝怀隐忧辄致仕去燕兵起黄齐诸臣
荐清以河南兵守彰德燕兵即城下招清清对使者曰殿
下至京城但出片𥿄招清清不敢不至今为朝廷守封彊
不敢弃命失职燕王入国复召清清以老乞閒
王琏字器之日照人洪武中荐贤能授宁波知府琏自奉
俭约一日吏以时具鱼肉琏大怒撒而瘗之号埋羔太守
靖难兵至江上琏沼舰循海道勤王为卫吏䘚所縳诣燕

燕王问治舰何为徐对曰趋瓜州截北兵南下耳王不杀
琏释还里鄞人王学宪润玉为琏赞曰始终一德云
林大同字逄吉先长乐人其曾祖官常熟因家焉大同幼
孤露无寒暑手自抄六经子史数千卷攻苦不休洪武中
为开封训导以病归永乐中一再遣人取召不起
牛景先沅人官御史金川门失守易服宵遁至丹阳遇一
僧徐行吉速行凶遂改姓名徐行死于杭州寺中后因䆒
治齐黄事执景先次妻刘氏没入教坊刘氏死遗子能凡
五世不肯读书出仕万历中祠祭郎葛寅亮询访忠良为
之洗涤云

　　论曰壬午之故有心人得遂其志名俱泰如礼寅初而
　　下倖也夫寅初亨焦号名諌安清俱城守逆拒周应泰
　　大同不赴荐天泰洽肥遁而亨景先身虽全被族独惨
　　矣而埋羔太守反以慢语得完燕王曰彼求死而吾故
　　生之

　　河西佣雪庵和尚大呆会稽樵云门僧补锅匠洞庭
　　居士
河西佣不知何许人燕王得国佣走金城行乞市金城边
地极寒佣衣葛衣过河西依庄浪豪鲁家为佣佣受直积
易羊裘被之必覆之故葛衣葛破缕缕夏或衣暑布故葛
衣仍覆其上间以佣钱市牛酒与诸乞儿对饮食力作倦
或吟哦成句不以示人尝夜闻其哭泣声永乐中有留都
官以公事至庄浪识佣欲与言佣走匿南山中旬月留都
官去乃还有问留都官佣何人留都官亦不荅在庄浪数
年病且死呼主人谢之且嘱曰死勿殓我幸西北风大起

火我无埋我骨鲁家从其言或曰钦天监监正王之臣襄
阳人也
雪庵和尚名暨方黄之狱酷烈己甚暨不知何官恸哭薙
发为僧西南走重庆之善庆里与隐士杜景贤往来白龙
诸山景贤微知其异为之结寺松柏滩和尚率其徒数人
入居之昕夕焚诵乡之人不察乃易乾卦词也景贤曰和
尚顾治释而诵儒和尚亦微会景贤意改诵佛书和尚好
阅楚词掉小舟急难中流朗读一叶己辄投水辄哭哭已
又读读终卷投尽乃己众莫测其云何景贤固知之然亦
不问和尚不戒酒客至辄饮或拉樵牧共醉曰我歌尔和

歌竟暝焉而卧和尚颀形秀硕指柔白剪剪落笔成章顾
能感怆人时兴一补锅匠相接或曰和尚以贤良任御史
建文中上书劾耿李二大将军失律不问改翰林学士壬
午六月之变家人惊溃相失疑其己死发丧或云御史实
剃发与编脩程济从建文帝出走因秘迹以死居巴县僧
寺自号雪庵死之日其徒问曰师即死宜何铭和尚张目
曰松阳问其姓名不荅时在成化初年踰百岁矣盖松阳
者叶希贤也其后冯文所尝游黔西永洪庵庵在万山深
处其僧徒皆谓昔建文尝驻此三十年尚有墨迹后自滇
而粤不知何往又云初来时两比丘与俱未几即去抑所

谓希贤与济耶
大呆者寓居东阳县之东山永乐初自称大呆子性天然
仪容俊伟披麻戴笠不为鲜好与之游饮每得其诗画诗
画虽未过人亦不入俗将死嘱主人曰敛我尸县于林木
足矣主人䘚葬之常有歌云七年艰难走闽越日夜思亲
鬓成雪回顾往事付空花形影相随衣百结当时恨不早
见几扁舟一棹江南归西风尘土障天起秋水鲈鱼空自
肥即今寄食荒村里佳士出迎常倒屣当歌对酒忍暂欢
握手论心愧知己老怀岂能忘故山神游往往于其间为
君于此转悽恻片云零落何时还或有歌赠王姓者署宗

兄字人测知其姓王亦时称玉华山樵或云指挥王资也
会稽之耶溪有樵者日鬻薪二束足食则己食己尝画诗
于沙溪画己则乱其沙人怪之或从其后抱持乃得见其
诗有云梦入鹓班觐紫宸觉来依旧泣孤臣半生家国惟
馀我万里江山己属人无地可容王蠋死有薇堪济伯夷
贫伶仃苟活缘何事要了荧荧一点真寻匿去不知所终
或曰兵部侍郎襄阳廖平
云门僧者栖会稽之云门寺寺最幽寂尝从一童子携酒
具笔墨泛舟而游赋诗满袖归则焚之不言其所以人亦
莫之识或云南康蔡运以参政改知宾州

补锅匠往来夔庆间至州邑不过三日即去去或复来夔
庆人有欲学补锅者即教之补锅不索谢令员担从如是
数年夔庆间人识之皆呼为老补锅遇风雨寒暑止萧寺
中忽逄冯翁者于夔市相顾愕然已而相持哭哭己相牵
入山岩中语竟日学补锅者屏不得闻语己又相持哭别
去言今永诀不可复相见作诗道别随裂碎口吞之偶出
见数老引满联句思苦涩补锅在侧为冁然者再老怒曰
汝即能𢋫我句乎为应韵而就老惊起延上坐问以他事
不答䘚晦以死冯翁在夔州以章句教童子给衣食能为
古诗辄自题马二子或马公或塞马先生尝作诗大书壁

间比见补锅匠归则铲去诗曰夜梦何奇特龙飞天漠津
朝横沧海曲夕过滇池滨光雯皆五色蜿蜒无损鳞渊田
变化间张主藉高旻时盖永乐甲申乙酉间未几辞主人
去莫知所终或曰黄直与冯㴶也直常州人以侍中改按
察使㴶黄岩人为刑部司务
洞庭居士匿其名寄寓洞庭湖傍日泛湖大醉醉大哭哭
已复饮醉每与所昵二人俱及病革大言我建文时编脩
也二人为葬讫去人亦莫知二人姓名也时林大同方家
居往一哭
　论曰其诸匿名迹以自全者欤佣出人下幸不为北平

　　一人下也雪庵云门二僧其恭外教之二人欤玉华会
　　稽二樵幸不出人下何有一人之下遇夔庆客洞庭
　　破柰何非鱼不乐乎而总不忘故人一人或曰者未必
　　之辞也后人蛇足之也

　　龚翊宋味古储福
龚翊字大章或曰姓王直隶昆人通书史年十七为金川
门守䘚比兵入众皆迎降翊远走大哭寻受徒自给宣德
中周巡抚文襄两荐为昆山太仓教官辞不就曰翊仕无
害于义莫安顿向城门哭也竟隐遁终其身门人私谥安
莭先生弘光初追赠翰林院待诏仍私谥
宋味古会稽宋家店人也壬午之变味古往往夜深从星
月叠床北向拜祭祭己恸哭如是者月馀为雠家所告逮
捕其子某请代乃得释
储福南直无锡人洪武初隶燕山卫籍年二十馀颇好义

燕兵起福感愤挈母妻逃燕王得国诏勾戍卒入伍福在
录中调曲靖卫督行急福仰天叹曰吾虽贱䘚义不为从
逆之臣号泣不辍竟不食死母韩妻范为营地葬之范时
年二十奉姑甚谨每哭其夫则走山谷中大号不欲闻之
姑也一日往涧边浣衣见其傍草可以为席因取之织席
售以养姑姑年七十馀终为营葬庐于墓傍身亦八十馀
䘚䘚后席草遂不生土人义之即其庐葺为崇孝庵弘光
初追赠福指挥使谥贞义妻范氏孝莭淑人
　论曰何必搢玉登朝有无可辞者哉门䘚卫伍店氓岂
　曾一分正学诸公讲座一日

　　梁田玉(郭良梁中莭梁良用宋和/郭莭何州梁良玉何申)
梁田玉浙江定海人建文中刑部郎中燕王入国田玉与
叶御史希贤俱自髡方外出久之松阳主人王诏游治平
寺忽闻转藏嚄嚄自作声异之令人缘其顶得书尘中己
毁浥字断续不可读读数日稍稍录其可识者凡九人人
仅数言诏怜其忠为赞数语题曰忠贤奇秘录赞田玉曰
行儒名释知我者谁至宝沦没久而同辉郭良与定海梁
中节相约弃官为道士去合赞之日驾言引导啸傲林皋
用以自默就此龙韬戈我虞日重明丽霁颓波莫挽仰天
以号白霓昼见使我心劳梁良用亦定海人父子兄弟八

人同仕于朝金川不守相率变姓名避去良用去为舟师
已而死于水赞曰汎汎柏舟载浮载沉中流誓莭怀我好
音肯欠一死匪名是寻以完我族庶慰我心终焉以没屈
子同名又梁良玉田玉从兄弟田玉为僧死良玉诀妻踰
岭至海南鬻书为业以死赞曰忠臣蹇蹇遵彼海浔耽书
玩市赀以盍簪屯如邅如哀此陆沈宋和临川人郭莭连
州人皆中书舍人变姓名挟卜筮书走异域卖卜给衣食
客死何州海州人与宋和郭莭友善素以忠义相勖弃官
为筮客死异域王诏合和莭州而系之赞曰箕子陈范严
氏隐卜义有从否道有宜吉烈烈英贤寥寥冥鹄何申建

文末以中书舍人奉使四川至峡口闻金川门不守发愤
恸哭呕血不数日疽发背死赞曰两涯汹汹中作霹雳义
气冯殷与之俱激奸䛕过此宁不惕息郑端简为檃括王
子之词合而铭之曰今吾故吾知我者谁㿊苦漆身希踪
采薇戢戢潜龙寥寥冥鹄岂吝箕畴而甘汉卜山椒水澨
天涯海浔会其可逄鼓以南音肯欠一死以明我心白霓
画见虞渊沉沉孰呵护此悠悠古今
　论曰治平无声田玉九人𥿄浥矣逊国诸公宋张林黄
　搜得十一诏复得此缙云郑僖为识其事然则泯无闻
　者岂少哉东吴史仲彬次亡臣似演义夲谓并预扈跸

　　以冯㴶寔冯翁郭莭寔雪庵宋和实云门赵天泰实葛
　　衣王之臣实补锅牛景先实东湖摹画最细又称度牒
　　三应文为建文应贤为叶希贤应能为吴王教授扬者
　　也余以为此皆不致真仲彬子孙欲附仲彬得罪之林
　　耳按松阳之赞丽霁霁字同名名字及宜吉二字当是
　　错误而卜隐或转读隐卜始合韵

　　缪恭
缪恭字思敬南直太平人天顺中同门友谢昭因石亨得
官走其门者如市恭贻书曰石且旦夕人矣远之不暇而
欲藉以寿乎未几䘚如其言弘治初走京师以布衣上书
所请六事一保神器二崇正学三绍绝属四怀旧勋五广
言路六革冗员其绍绝属者封建庶人为王奉懿文太子
祀世世通政使见之大惊拘留兵马司劾恭非所宜言上
不罪敕有司遣归常绝食杜门不出自称小茅山饿夫典
同邑赵白云为方外交
　论曰让皇父子事虽历朝议及皆不果至弘光中礼始

　　全恭布衣处何时有此大言哉嗟太子不祀何有饱夫

　　田时震(刘宗/彝)
田时震字御宿号见龙陜西人以天启壬戍进士历监察
御史家居李贼犯长安胁降诸绅时震独不至潜深山以
榇自随使者至出坐榇以刀拟喉曰必欲相强请以榇报
使者不敢逼贼怒系其子而腴索父不得杀之太原及东
师追贼有长安时震复锢深山大书扁其堂曰不忠不孝
旁柱联伤父母之体谓之不孝负朝廷之恩谓之不忠或
以其不恭逮讯庭对曰李吾雠矣闻之臣之于君犹妻之
于夫也李杀我夫旁有好义为挺刃正杀夫之罪然则感
其恩失身从之乎讯者怜其义释之去复穷逋不知所之

同乡刘宗彝贤书出长安知县吴从义之门陜陷从义死
之宗彝深匿得免及贼去令其弟正矩出就试得隽而身
益窜莽棘中终身不复出
　论曰榇中可以活人活之眼　丁戊之日尤奇矣自扁
　自联岂止于御宿己也嗟报德而不知所以报君臣夫
　妇之解独御宿一见之

　　章正宸(董孝/瞻)何弘仁沈䌽(王季木/杨玄锡)
章正宸字羽侯号格庵浙江会稽人崇祯癸未进士由
庶吉士历吏科都给事中言笑巾服真气可挹弘光中以
原官起用首疏勤学辨官肃纲纪正人心四事有云陛下
为先帝复雠远建鸿业而肘腋之间威令阻格臣恐不逞
之徒相缘而起天启之季丧心媚逆视君父如行路馀孽
犹存薰习弥甚也请确核附贼姓名下廷臣公议分别正罪
如唐肃宗所定之六䓁宋李纲所议之三等振励国威奖
扶士莭全系于此又言今日江左形势视宋晋更为艰难
肩背腹心三面受敌悍将骄兵一无足恃而当事顾泄泄

偷息两月以来闻大吏锡鞶矣不闻献馘闻武臣私斗矣
不闻公战闻老成引遁矣不闻敌忾闻诸生捲堂矣不闻
请缨如此而曰兴朝之气象臣虽愚知其未也今者都门
举动工作仪文纷纷兴举识者固已疑之至于省视山陵
祔奠梓宫起居青宫二王何等切要而迟迟其行何以昭
陛下每饭不忘寝庙之意又闻北事种种势摇山东而当
国大臣仓皇罔措损威屈体堕天下忠臣义士之气臣窃
羞之臣切痛之㐲乞缟素六师亲跸淮右人切同仇鼓动
江北失今不为转眼秋高控弦南指饮马长淮而贼又驰
突荆襄顺流东下瓦解已成噬脐何及不省转大理寺丞

寻解去鲁王监国起历礼部尚书大学士北师入城正宸走父
茔饿十四日不死遂削发云游不知所之又同县诸生董
孝瞻亦于城破之日遁迹去
何弘仁号书台浙江会稽人崇祯甲戌进士以不营宦宦
亦不甚达乙酉鲁王监国绍兴弘仁亦与定策擢御史
　　　　　入越弘仁伪作书傅衣带弃岭树下使人讹传
己死诗曰有心扶日月无计巩江山云云复署尾云弘仁
间关奔行在闻台又失守己矣无复可为吾非吾身吾何
家为吾子者食贫守莭可矣明御史何弘仁
沈䌽字素先浙江会稽人崇祯癸酉举顺天贤书乙酉鲁

王监国绍兴八月闽诏下监国不奉诏闽阁部黄鸣俊将
以兵入越䌽系鸣俊门下士王加䌽御史衔与御史王绍
美逆鸣俊于金华䌽议论侃侃鸣俊为色沮大略云闽越
兢辛苦马上止以大明二字鲁单露沮江当冲数月功莫
大焉非有方郑诸将军矢石钱塘仙霞岭下戍䘚不卧久
矣鲁为唐捍边柰何自撤其藩且情有所不忍唐鲁皆高
皇帝子始以兄弟至亲鲁以闰六月起唐以七月起事迟
而欲先功多者窃为天下所诽笑且唐非有小振作以厌天
下也土地之非朱氏者无数矣勤此半浙置江以北不问
亦何足为式即使鲁屈奉命天下以唐无远略徒创骨月

宗室之起为难者岂少哉豪杰欲起正在瞻望此岂阋墙
之时即事成而听天人之所归未晚于是唐姑使御史陆
清源发饷三万两驰犒江上诸营而不即鲁厄䌽力居多
越败监国驾之台州䌽追不及伪投八官江而死匿姓名
亡去先是李贼陷陕西王季木失其名府谷人以进士历
蓟辽总督方家居贼陷遁去不知所之相传杨玄锡高蹈
绍兴之汤湖玄锡福建人
　论曰越中三敢言刘念台熊两殷章格庵是也而越中
　三洁身则格庵又与书台素先鼎足素先讽谕足比闽
　之刘中藻而书台文采颇有馀孔子曰殷有三仁三子

　可以追念台而殷死越诸公弗后曰去与死一也而殷
　　之去以殷存
剩人者甲申后晦其名自托子遗民之义曰剩意不有其身也尝设位祭崇
祯帝并诸死崇祯帝者为人所首定南王见其披缁状怜之纵去

　　黑子僧
黑子僧貌短小美须髯年约四十以外即其音似燕冀人
左目角有黑子一从一头佗騃匕宁国人壬辰八月半峰
者以僧服游庐山遇之语相得与作伴黑子无所携止一
囊卧具耳出口经史而不稍具铅椠半峰请其姓名固不
荅但曰鹫灵顷自黄山来即騃头陀固不知黑子何自与
其真姓名也半峰以为逋者遂不问其自言亦但以半峰
云相与同至西湖入法相寺就所为听月者居焉听月虽
僧好交深人故不必二僧氏籍三人相对极秘终不言甚
故黑子谈古事甚详如悬河至烈皇帝便口吃与半峰卧

起隔一板或中夜闻涕泣声问之复不荅尝出吴道子所
画孔夫子像县中堂以僧礼拜之口哦而无诗偶书字案
几辄以手抹去不令人见明年九月半峰欲归葬其父母
别欷歔语黑子此行矣请悉微示我或得再晤何处则趁
口曰再晤再晤而己不益一字也半峰为四韵赠之黑子
辄引半峰笔踵前䪨既成手捽碎之曰吾不能书勿令知
我手指如是半峰别去与语家粤东则曰吾须看粤东又
明年忽辞听月去嗣遣颈佗騃一寒温听月不知何之竟
亦不走看半峰也半峰者广东陈忠悯邦彦子名恭尹字
元孝忠悯以弄兵及难故恭尹为野走余晤半峰得从录

诸幽潜故事忠悯别有传而听月为余族弟得临济之传
者法名
　论曰吾见杨思仁气体俨重殊非寻常来湖上数目䘚
　不出真里氏己释去黑子僧抑又深秘矣胸中有文字
　能不令五指漏出譬之棋傍不一口赞如绝不知棋此
　何䓁坚忍始知报庵王𣏌人终是玉指惹事

　　刘永锡(汉/人)
刘永锡字敛于河南魏县人少负奇莭凡象纬兵农之学
无不精研人称洹水夫子崇祯丙子乡荐就教长洲甫渡
江闻京师陷刺船歌曰白日落兮水茫茫家千里兮来远
方壮士离忧兮何时归故乡青莭慷慨同舟皆泣下南都
再造或先容于马贵阳永锡谢不应署崇明得民及解去
来吴号扳者万人先是有济南老人匿姓名来游吴自号
汉人居学宫傍永锡与深交老人摄衣直入㨿上坐不问
寒暑也南都复败永锡隐东门之外阳城或重其名百说
之出永锡偏袒扼腕疾视曰我中原男子年二十渡漳河

登大伾跃马振襟两河豪杰无不知永锡者柰何庭辱我
再至我裂尺帛以待矣自是草衣敝履以葛巾护其发日
坐土室中久之其子临从故里来道堕马死永锡曰天之
报我何厚哉作歌曰溯彼中流兮采其荇矣思君与父兮
遑问他矣身为饥夫兮天所命矣中心慇慇兮涕之陨矣
歌罢辄泪下永锡长八尺容貌故甚伟至是毁形骨立两
颧突见者哀之甲午秋病剧犹呼烈皇帝者三䘚济南汉
人徒跣至拊其背哭曰嗟乎刘公须眉无恙哉陈子济生
为经纪其丧葬之
　论曰钦于欲为汉人而不得苍凉客死采薇之歌应采

　荇以阕之汉人果得为汉人矣济生字皇士常类刻莭
　义诗章而系之传于阐幽之功居多㱥后其门下人且
　以其遗草渔之得反坐

　　刘贡士
刘贡士失其名江西吉水人留京师授徒二十年通堪舆
术亦谙天文秉笔太监多有出其门者太监杜秩亨亦尝
就教甲申赴京谒选寓秩亨家偶夜观乾象惊辄大恸杜
叩其故不得及贼围城急杜复就问怒曰若事圣君当尽
心报国他非所知次日见杜有从贼之志倒几案怒骂而
出不至家云游
　论曰刘知地又知天知天去之知地不知其所之

　　王兆熊
王兆熊建宁人为浦城学谕䔍行好古尝读郑所南心史
涕泣盈把甲申闻国变号不食者数日其门人潘达为硊
进饮食不死遂鬻其所藏书淂三十金给妻孥诀曰若以此
归舍譬兆熊此日死衰经出门北踰岭每至城市人烟处
便下拜呼曰若祖父衣食何家天子死社稷胡不起条金
陵八事格不淂上依史阁部扬州史曰公此心无所用矣
柰何为对泣䘚缟素不茹荤史后殉国兆熊不知所
终
　论曰此潘达为余言之达字雪生癸未贽余门善书

　　余命书余柱联十字何人也作史吾党未成章拟合
　　撰晋秉不果又云长沙郭都贤以己未进士历江西巡
　　抚都御史甲申后祝发为僧遗世故